第41章 千里路


    “对对对对。”


    赵言的目光从雍少阑那张吃醋的帅脸上挪下来, 把肩膀搭在他肩膀上靠着:“我们恩爱的不行,离开一天都不行。”


    几个青年学生:“……”


    倒也不必什么都分享。


    对面几位青年学生有些尴尬一笑,随后抬手作揖, 道:“世间唯有真情难得, 真是恭喜两位兄台了。”


    青年的话说到此处, 不由带着几分忧郁, 他摇了摇头仰天长叹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经此一击, 我等寒门学子, 待如何再振作?呜呼哀哉!!!”


    “何喜之有!何喜之有啊!”


    赵言:“……”


    道观的氛围立马变的低沉, 带头的青年说罢,涕泣横流,在他身边的同伴便不断安抚:“怨只怨你我生不逢时,赶上着即将崩坏的世道, 孙兄切莫悲哀,你我皆是尘世一普通人, 如何能撼动着昏暗的朝政!”


    “只盼哪日四地揭竿而起,你我弃笔从戎, 反了他赵氏的天下!!!”


    哥们儿cos班超呢。


    雍少阑煮了些干姜红糖水, 任几个学生发泄,如不曾听见, 给赵言盛了一碗, “祛祛寒。”


    赵言的眼珠子都在火堆对面的几个学生身上,这一番豪情壮志,倒听他的满腔热血,导致雍少阑喊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听见。


    直到手指被夹了一下, 赵言一个激灵,才回头看脸色阴沉的雍少阑:“咋啦?”


    雍少阑把晾好的姜茶端给少年:“喝点姜茶。”


    “哦。”赵言乖巧捧着小碗,抿了一口火辣辣的姜茶,舌尖吐出来哈了两下气:“我丢,好辣!”


    对面还在情绪激昂地发泄不满,赵言捧着小碗,偷偷和雍少阑说悄悄话:“阑兄,你说他们这是经历啥事了?”


    “早知道不装学生了,这下八卦都不能八卦了。”


    雍少阑:“……”


    “原定这月有省试,三年才办一次,这制度是陛下定下的,赵承发动叛乱少不了玉京豪族支持,自是要给足够的好处,这些好处大多是官职。”


    “省试要么走了个过场,要么就直接取消了。”


    “我去,”赵言听得一肚子气:“那岂不是朝廷的岗位以后都成了萝卜坑了?”


    “……”雍少阑消化了一下赵言的意思:“差不多。”


    赵言抿唇,眉心紧蹙:“那他们也太惨了!”


    话音未落,对面的三个青年主动搭话:“两位兄台,你们也要平复好心情,切莫太过悲伤。”


    赵言抬头,应了对方一句:“好,多谢关心。”


    简单把几个学生的衣服烤干,赵言又帮忙给他们弄了干草做床铺。道观外雨势依旧,弄好这些之后,三个学生对赵言拜了又拜,这才躺下入睡。


    赵言做了好事,心情也好,方才的鬼故事都忘完了。他躺回自己的位置,雍少阑已经给他掀开了毯子:“睡吧。”


    “嗯嗯。”


    翌日一早,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文泉早上起来准备去做饭,发现外头多了三个人,先是警惕起来,后又看着他家王爷和殿下没有事儿,这才放下心来去生火。


    文泉甫一动作,那几个多出来的青年便起床了,几人先是先相互寒暄几句,又看了看还在睡觉的赵言。


    此时已经过了辰时,早是该起床温书的时辰,少年却没有丝毫要起床的样子。


    雍少阑起身,乜了几个人一眼,给赵言掖了掖被他不断踹飞的毯子。


    雍少阑也一身儒生打扮,可不知为何,他身上总是散着一众上位者的强势气场。像一把古朴的利刃,又像悲悯众生的佛像,静静一站,便让人不由敬佩三分。


    几个青年的动作也轻缓了许多:“兄台,还未问您尊姓大名。”


    “区区姓名不足挂齿,”雍少阑淡淡道:“今日天色不错,诸位吃了饭,还是快些赶路。”


    “是……”青年学生听得出来,这位先生似乎不想被他们打扰,便道:“是在下冒昧了。”


    赵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道观里几个青年学生和雍少阑坐在炭火旁,不知在说些什么。


    赵言从地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雍少阑便起身,从随身携带的水袋里给少年倒了漱口水:“饭还温着,过来吃些。”


    赵言咕嘟咕嘟几下,走到门外把漱口水吐了,返回道观里头。


    雍少阑把粥盛好,撒了些红糖,甚至连勺子都给赵言放好了。


    “看起来真不错!”赵言抿了一口甜滋滋的白粥,扫了一眼对面看着他的几个青年,抻着脖子咽下去,才问了一句:“你们都吃过了吧?”


    “哦,我们一早吃了,多谢兄台关心。”


    “那就好,”赵言这才继续吃饭。


    这时一学生忍不住感叹:“两位还真是恩爱啊,羡煞旁人。”


    “不过看这位兄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难不成兄台日日如此?”


    赵言:“……”


    怪不好意思的。


    “也不是,有事做的时候会早起,没事做就睡觉。”


    “那兄台还真是绝顶聪慧啊,”青年学生不由感叹:“想当初,我等寅时起床便要温书,考了足足六年才考到省试,兄台却只用极少的时间,便有如此成绩,实在令人佩服。”


    赵言:“……”


    “也没有啦,其实我学习的时候也和你们差不多。”


    “吃饭都得靠抢的。”


    赵言吃罢饭,雍少阑便收拾了他的饭碗,这时候几个青年学生也要赶路了,便主动请辞:“三位兄台,我等要步行回乡,不宜耽搁太久,便先走一步了。”


    赵言正准备和雍少阑抢着洗碗呢,听见几人要走,便起身相送:“那你们慢点,注意安全。”


    “多谢。”


    几个青年学生离开,道观里就又只剩下赵言雍少阑和文泉。


    今天是个大晴天,赵言看着雍少阑收拾碗筷,问了他一句:“阑兄,咱们是不是也要赶路了?”


    雍少阑点头:“嗯。”


    赵言:“那我去收拾东西!”


    文泉早把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殿下,我都收拾完了,你休息吧。”


    赵言:“……”


    他们两个对他也太好了吧!


    离开道观,文泉赶车,赵言和雍少阑在轿子里休息。


    刚开始离开玉京的时候,赵言肚子里都是玉京的事情,心情不好。过了这几日,他在心里反复琢磨了赵承和父皇,看事情便客观了许多。


    赵言靠在轿子发呆,雍少阑看了他一眼,便直接问:“有心事么?”


    赵言歪了歪脑袋,把头从左侧挪到右侧,靠在雍少阑的肩膀上:“没有,就是一无聊,就会想起来玉京的事情。”


    “之前阑兄说要什么,六千兖里,这是多远的距离?”


    架空的背景计量单位也不知道参考的那个朝代,要是六千多多公里,那他们这速度岂不是要走一年?


    “顺利的话,三个月。”


    “那不顺利呢?”赵言支起来头,看着雍少阑:“不会走上一两年吧?”


    “多久都有可能。”


    雍少阑:“不过,有我在,你放心。”


    “这天下迟早是你的。”


    赵言:“……阑兄,怎么才能让你自卑?”


    雍少阑干脆利索:“你的生理抗拒。”


    赵言:“……?”


    赵言又默默把脑袋挪过去。


    雍少阑眸子沉了沉:“不开心便说出来。”


    赵言摇了摇头:“嗐,不是不开心,就是想,我怕我做不好。”


    把这句话说出来,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得。


    赵言又把头抬起来,蹙眉看着雍少阑:“阑兄,昨日那几个兄台的遭遇,搞得我心里很不舒服,你说我以后当上皇帝了,能保证绝对公平吗?”


    赵言:“指各个方面。”


    赵言面对的是个封建社会,贵族阶级一点怜悯心都没有的封建社会,他确实有很多先进的思想,但不一定对这里适用。


    刚开始穿过来的时候,甫一从麻辣烫都不敢吃十块钱的穷小子,一跃成了世界首富,赵言承认自己暴发户心态,就想着躺平摆烂了。


    历史上也不乏有能力有才学却身在乱世的皇帝,譬如明朝的崇祯、唐朝的唐昭宗等等——赵言压力有点大。


    赵言抱头:“我一想我要当皇帝,我就焦虑。”


    雍少阑将目光落在赵言紧蹙的眉心,淡淡道:“暂时不需要想这些。”


    “以后,也可以不想。”


    “你别总这么说,搞得我又想咸鱼,”赵言不是不信雍少阑的话,他只是觉得太依赖别人不太好,他既然要做,就要努力、认真做:“我不想了,我会努力学的,父皇一定留下了很多治国能臣,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嗯,”雍少阑:“别有太大压力,尽力便是。”


    “咱们好像在纸上谈兵啊,”赵言又葛优躺了:“我还没谋反过呢,要是真失败了,会不会小命不保?”


    “不会失败。”


    “你真是自信哥,”赵言看了雍少阑一眼:“那,阑兄你和我说说大兖现在的情况呗。”


    “得说的,通俗一点,要不然我还真听不懂。”


    雍少阑:“……”


    “怎么通俗?”


    “就比如……就比如咱们和赵承都开了一家面馆,你把咱们的优势和对方的优势都列举一下。”


    赵言挠了挠脑袋:“这样我应该就能听懂了?”


    毕竟从玩儿农药到玩政-治——天壤之别。


    赵言:“大概……”


    雍少阑:“……”


    “嗯。”


    赵言云里雾里听雍少阑说了一大堆官职,最后简单总结了两个问题:“所以说,因为父皇是开国之君,他手下的人大多地痞流氓出身,赵承驾驭不住,再加上赵承得位不正,一定会亟不可待要铲除威胁他的势力,一旦威胁到父皇那些兄弟,他们谋反是迟早之事?”


    “那你为什么又说我父皇蠢?”


    “这不是留了能牵制赵承的人?”


    雍少阑:“……”


    “抱歉,下次注意用词。”


    赵言眯了眯眼,一把捧住雍少阑的脸,认真打量了一番。


    “阑兄,你大概没注意,你在评价一个人是聪明还是愚蠢的时候,也会写在脸上。”


    “……”


    雍少阑拿开赵言的手:“有么?”


    赵言点头:“真的很明显,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生理性厌恶。”


    “大概吧,”雍少阑认真道:“早些年我对他还有几分仰重。”


    “晚年行径,着实让人看不懂。”


    赵言挑眉,辩解道:“父皇也是人,是人都会犯错,难道你能保证你以后不犯错吗?”


    “你要是有两个儿子,你都喜欢,那你能一碗水端平?”


    雍少阑:“你给我生?”


    赵言:“……”


    “好了好了,我不能和你较真。”


    雍少阑滑了滑喉,眉宇微蹙,思忖少顷,托住了赵言的下巴:“生么?”


    “生你弟!”赵言打掉男人的手:“我们在说正事好吗?认真一点。”


    “那咱们是不是联系几个皇叔?”赵言认真思考了一下:“人多力量大。”


    “聪明了,”雍少阑垂眸,目光从赵言盈盈一握的腰身上、平坦的小腹略过,道:“这件事不着急,等穷寇末路,再去不迟。”


    “好,那就按你的计划来。”


    赵言有点头绪了,就有点上头,“那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认真逃命。”雍少阑:“赵承应该要发现去北疆的仪仗队不对劲了。”


    “要被追杀了吗?”赵言:“有点紧张哎……”


    走了两天后,他们的马车又驾驶到了山路。


    关阳地界几乎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山地,山峰险峻,路不好走,这时又是多雨水的季节,空气潮湿黏腻,路上泥泞不堪,不过也有好处,这样的羊肠小道,就算赵承派人追杀,也来不了多少人马。


    但是连续走了好几天后,他们买的粮食要吃的差不多了,为了防止突发事件,比如泥石流等天灾,被困在山里,要保证在某处局限的地方有粮食吃,这几日文泉和雍少阑开始打猎了。


    赵言就是个废物,只能爬树找些果实。


    这日又天降大雨,大雨几乎要连成线往地上砸,为了保证马车不被滑下山坡,他们只能找了一处山洞躲雨。


    等到午后雨势小些,文泉便穿了蓑衣,拿了自己用树皮和树枝制作的弓箭:“王爷,殿下我去猎兔子了,你们在这里休息吧。”


    赵言正在给马儿喂草,幸好山上最不缺的就是草料,“去吧,一会儿我在去搞一点野果。”


    “行,”文泉说罢,便背着东西走了。


    赵言喂完马儿,拿了一个羊皮袋子挂在身上:“阑兄,我去附近摘点野果,你要不要陪我一起。”


    “也好,”雍少阑把几人的餐具收拾了一下,拿了水袋:“方才看的有山涧,要弄些水来。”


    “那走吧。”赵言说吧,雍少阑喊住了人:“等等。”


    雍少阑走到少年身边,将他的裤管塞到靴子里,又那布条紧紧捆上,手上也用护腕弄好给他戴上帷帽:“山上虫子多,做好防护。”


    雍少阑穿的也干练,他不说赵言都没发现,贴身的衣服便把他的身形优势显尽了。


    赵言乖巧让雍少阑摆弄好:“阑兄,你这身材真不错。”


    说罢,还出拳在男人肩膀来了一拳,“等有空了,你教我练武,我也要整一身腱子肉!”


    “教的高大威猛些!”


    雍少阑:“……”


    “嗯,走吧。”


    赵言找了根手腕粗细的棍子,一用来探草和防身,便走赵言嘴巴也闲不住,“这里可真原始,咱们现在一整个荒野求生,还挺有意思的。”


    雍少阑跟在少年身后,看赵言说一句话就要回头看他一眼,便吁了口气道:“我来探路。”


    赵言:“别呀……”


    结果话音刚落下,眼前一个没看见,被石头绊了踉跄。雍少阑及时拉住了少年的手腕,这才不至于让赵言摔出狗啃泥。


    “我去,吓我一跳。”


    雍少阑把赵言手里的棍子拿过来,走到他身前:“你说,我听着。”


    赵言:“……”


    随手摘了个小树枝含在嘴里,双手抱着脑袋:“我真是个废物。”


    “那你小心一点。”


    “嗯。”


    赵言安心跟在雍少阑身后,说话就方便太多了,叨叨叨说个没完:“阑兄,你说这山上有没有毒蛇?据说蛇毒很值钱的。”


    雍少阑停下,踩到地上的野草,“我带着银钱够用,不必做危险的事情,小心石头。”


    说罢,伸手要牵人:“我牵着你,前面又下坡。”


    “好。”赵言乖巧伸出手,紧紧跟着雍少阑。他们前面有看着半人深的陂,陂下不远处就是山涧,远远看着一条银色的小瀑布似得。


    雍少阑先用棍子把下面的杂草都打倒了,确定没有蛇和其他生物,这才跃下,转身朝着赵言伸手:“来,我接着你。”


    赵言甩了甩被雍少阑体温暖的温热的手心,有点不舒服地蹙了蹙眉,“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嗯,”雍少阑眸子沉了沉,往后走了两步,给足了赵言空间。


    少顷,赵言跳了下来,“走吧。”


    走到山涧旁,雍少阑先单膝跪下,用指尖沾了一下泉水,确定没有问题了才灌了两大水袋。


    赵言帮忙抱着水袋,弄了之后他们又往另一处走了几米,发现了几棵野苹果树。


    稍微低点的果子应该是被野猪啃过了,赵言把水袋给了雍少阑,自己爬上树,在高处摘了十来个又大又红的野苹果。


    回去的时候,按照原路返回,赵言用羊皮袋子装了十几个野苹果,雍少阑拎着两个十几斤大的水袋。


    回到马车旁,把水袋和苹果放车上,赵言又跟着雍少阑在附近捡树枝。


    因为下过雨的原因,大多树都湿漉漉的,他们只能找个别枯死的树,不会太潮。捡树枝捡到天色渐渐沉下,才勉强够烧两天的。


    雍少阑看了一眼又沉下来的天,“回去吧,够用了。”


    “嘻嘻,好。”


    雍少阑用树皮把树枝扎成两捆,赵言就站在他身边看,“阑兄你真的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雍少阑弄好,动手拎着,“嗯,走吧。”


    赵言跟上男人的步伐:“我来拿一捆吧。”


    “不用。”雍少阑淡淡道:“不重。”


    返回到山洞,文泉已经回来了,拎着三四个血呼啦的生物正在解刨,见两人拿着柴火回来,文泉激动地喊了一声:“殿下,今晚能吃兔子肉啦!”


    赵言走到文泉跟前,雍少阑把他身上的柴火拿下,“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把火点上。”


    赵言点了点头,凑到文泉身边,蹲下来看着他利索地收拾兔子:“我去,一二三四……你怎么打了这么多兔子,捅了兔子窝了?”


    文泉嘿嘿一笑:“谁说不是,昨日我就发现山上东侧有兔子,方才找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不得多打几只。”


    “殿下还是去烤火吧,这东西腥气。”


    “不用,”文泉和雍少阑已经足够照顾他了,他应该帮忙做点事:“这还要洗一下吧?我去拿水来。”


    晚上天上又下起来小雨,即便是点上了火堆,冷气还是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赵言觉得自己有点冷,便多吃了一些东西,结果吃完了还是冷。


    “阑兄,我是不是又发烧了?”赵言探过去身子,示意雍少阑摸他的额头:“觉得有点冷。”


    雍少阑蹙眉,在少年额头上摸了一下,“去马车上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煎药。”


    “……啊?”赵言听见这话,一下子就精神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我又要发情啦!”


    雍少阑起身:“算算日子,差不多,上车去。”


    “那,麻烦你们了,”赵言说着,便乖巧爬上马车,有了一层布隔着冷空气,果然好了一点。


    雍少阑在马车上取了能去热的汤药,拿着做饭的小锅,折回去。


    文泉把烤熟没吃完的兔子用牛皮纸垫着放在一旁晾,见雍少阑拿着药回来,便主动去帮忙:“王爷,我来给小殿下弄吧。”


    “不用,”雍少阑快速把药放进去,“你晚上辛苦些,穿棉衣在外头守着。”


    文泉看了眼他家王爷紧蹙的眉心,倒是没见王爷为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是。”


    赵言爬上马车没多久就窝在里头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有人摸了摸他的额,微微张开眼,雍少阑的帅脸就撞进眼帘。


    “起来吃点药。”


    赵言眯了眯眼,主动去蹭了一下男人微凉的手:“阑兄,我真难受啊……”


    雍少阑把药放下,将赵言扶了起来,“吃了药明天就没那么难受了。”


    “嗯,行吧。”赵言是真醉了,靠着雍少阑的肩膀,眸子微微一抬,面看到男人不断滑动的喉结,莫名其妙来了句:“怪大的。”——


    作者有话说:来啦[爱心眼][爱心眼]感谢大家的营养液!


    鞠躬!


    晚安,女人(^з^)-☆


    第42章 千里路


    雍少阑:“……”


    抬手将药送到赵言唇边:“吃药。”


    “……”赵言抬手摸了摸男人的喉结:“别打岔。”


    雍少阑:“什么?”


    赵言抿了抿唇:“唧吧, 还有喉结,都很大,这么被夸你会不会很爽?”


    雍少阑滚了滚喉:“嗯。”


    “吃药么?”


    赵言从男人怀里支起来身子, 又反过去, 骑在雍少阑大腿上, 勾着他的腰, 抱着他的脖子:“你说呢?”


    雍少阑把药碗放下, 腾出手, 捏住少年尖尖的下巴:“你要做什么?”


    赵言摇了两下屁股, 又重复了一遍:“你说呢?”


    轿内氤氲渐升, 少年滚烫的身子会冒气似得,喘息之间升腾的热气慢慢交融。雍少阑不回答,赵言就又蹙眉,摇了两下, 逼问他:“阑兄,今夜就你我在轿子上。”


    少顷“啪”的一声, 赵言的屁股火辣辣的疼了一下。


    雍少阑一巴掌,直接把赵言干清醒了。


    男人的脸色比阴霾的天气还沉, “下来。”


    赵言:“……”


    “下来就下来。”


    赵言有些不开心, 但还是从雍少阑腰上爬了下来,身上没力气, 只能背靠着男人, “给你便宜你不要,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啊。”


    雍少阑扶着少年,俯身把药又端了起来:“吃药罢。”


    吹来一阵凉风,将帘子吹了起来,把氤氲的气氛吹了个干净。


    “嗯呢……”少年软的像一只刚出生的绵羊, 丁点力气没有,烧的通红的唇瓣抿了一口汤药,眉心微微一簇,简直不不喜欢三个字刻在了脸上:“我了个老天奶,真苦。”


    “良药苦口。”


    “都是骗人的 ……”赵言想起来,太医署开的药膏就不用吃,抹在手心没多大会儿就缓解了:“太医署的药膏不用吃。”


    雍少阑:“抱歉。”


    “嗯……?”赵言病恹恹地抬眸看了雍少阑一眼:“干嘛道歉”


    “该给你备些好的。”


    “委屈你了。”


    “嗐,我就是随口一说,太医署的东西贵的要死,”虽然吐槽了一句,但赵言还是乖乖把药喝完了。


    少顷,少年闷得通红的小脸儿就变得汗涔涔,碎发全都粘在了光洁的额角,眉心也紧蹙着始终不得展开。


    赵言靠在男人肩膀上咕哝着:“……我好困啊阑兄。”


    雍少阑把碗放下,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赵言靠的更舒服一些:“睡吧,睡醒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嗯,”赵言也不是第一次被雍少阑抱了,以前感觉还是挺不舒服的,此时此刻对方温柔缱绻的语气,炙热温暖的怀抱,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湾,他心安理得的享受。


    舒适。


    “谢谢你,阑兄。”


    “除了母妃,就属你对我最好了。”


    还什么都不图我。


    少年咕哝了几句,浓睫便彻底垂下,轿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变成了催眠曲。雍少阑抱着赵言坐了一夜,心神难宁。


    ……


    翌日,天放晴。


    赵言睡到自然醒,甫一动了身子,才注意自己还半躺在雍少阑怀里,脸靠着男人胸口,口水流了一嘴。


    赵言抬手在雍少阑胸口擦了一下,结果男人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没事。”


    赵言抬眸,看着微微蹙着眉的雍少阑,问:“你一夜都这么抱着我的呀?”


    雍少阑淡淡看了赵言一眼:“嗯,心疼么?”


    “感动的很,”赵言收回胳膊,又靠了回去,结果才发现雍少阑为啥不让他动:“我去!”


    应激反应似得,想要抬屁股走人,“大早上的你干嘛?!”


    雍少阑:“……”


    攥住少年的手腕,把他按了回去,“正常生理反应。”


    又蹙眉看了赵言一眼,肯定的语气:“你没有。”


    还没做好□□的准备,又因为一直受照顾心里不踏实。


    赵言压根听不出来雍少阑话里的话:“……”


    说没有好像是他肾虚,说有又觉得太羞耻!


    “我没有,我暂时是个纯洁的人。”赵言用手撑在雍少阑胸前,避免自己的屁股和他的兄弟有亲密接触,“你缓缓。”


    雍少阑捏着少年手腕处的皮肉,目光那一节修长的脖颈处,白净的肉色,不似昨夜身子不适时的糜粉。


    证明少年此刻是清醒的。


    雍少阑压了压眸子:“不难受了?”


    “好多了,”赵言活络了一下脖子,除了脖子有点酸,就没有其他不适了:“这药虽然见效慢,又难喝的很,但是管的时间长。”


    “不过我记得晚上还要再喝一次吧?”


    雍少阑:“嗯。”


    “这破设定真的烦!”赵言吁了口气,“你怎么样了?能下车吗,我饿了。”


    雍少阑:“可以。”


    “下去吧。”


    赵言先一步从马车里爬了出去,等他下了马车回头去看雍少阑的时候,发现方才雍少阑好像动了动被他坐了一夜的腿。所以放在在缓的不是兄弟,是腿麻了?


    他睡的跟猪似的,干嘛不动一动。


    两人下了马车,文泉已经把粥煮好了,“殿下好些了吗?”


    赵言走过去,蹲在文泉身边帮他盛饭:“好多了,多亏了阑兄给我提前买了药。”


    “吃完饭要赶路了,”雍少阑拿了些糖放在赵言碗里:“到下一村镇,约莫要五六天的路程。”


    “月底前要出关阳。”


    文泉点了点头:“是。”


    “为啥?”赵言抿了一口甜滋滋的白粥,“这几日不是还算安全吗?”


    “月底是民间各个商会清点账目的时间,大多不进出城,这个时候不太好假扮商贩,不是商贩就要出具户籍文书才能出城。”


    文泉接着解释道:“离京前王爷进宫得匆忙,没有准备假的户籍。”


    “那行吧,”赵言一口把饭干了:“我吃完了,我去洗碗,你们收拾其他的东西吧。”


    雍少阑:“嗯,我陪你。”


    收拾好杂物,上路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好在天气放晴,万里无云,路都被晒干了,好走了许多。


    文泉昨夜在外头睡,上了马车赵言便让他进去休息了,雍少阑昨晚也没休息好,赵言本来让他也去休息的,但是男人不听话。


    于是,赵言驾着马车,雍少阑就守在他身边。


    两人就这么轮换着,走了一日一夜。


    几日后,他们终于穿过大山,走到了关阳县下辖的关阳镇。


    逃亡的一路上顺利无比,赵言胆子也放大了些,看着镇子上熟悉的一切,不由感叹:“没想到这么快,我和阑兄就故地重游了。”


    雍少阑将少年的帷帽戴好:“还是小心为上。”


    赵言:“……”


    “行吧。”


    戴着帷帽就带着吧,还好不影响他看路。


    马车走着,便走到了镇子西头,赵言看着不远处和雍少阑经常住的那家客栈,便问了一句:“今晚咱们还在郊外休息吗?还是在镇子上住客栈?”


    雍少阑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赵言:“想和我住客栈么?”


    大清早的,镇子上的早市还没结束,沿街卖牛的卖鸡的卖羊的一大堆,各种糅杂的噪音和缭乱的烟火凑在一起,弄得说话声小了都听不清楚。


    赵言只是回眸看了雍少阑一眼,没听清他仔细说什么,“啥?”


    雍少阑:“没什么,我都行,镇子上的客栈没人管,不需要户籍。”


    这意思是可以住客栈?


    “哦,”赵言打了马儿一小皮鞭:“那就住一晚吧!我晚上想出来逛逛街。”


    雍少阑:“好。”


    得到了雍少阑的同意,赵言架着马车去了客栈,小二还是之前的小二,见他们带着帷帽,便认为是外地人:“几位客官是住店吗?”


    因为在关阳住了一段时间,赵言已经会了关阳话,他掀开帷帽,和小二道:“对,住店,要两间上房。”


    “好勒,”小二认出来少年了:“今儿给客官便宜点,您给十两银子就行。”


    “好,”赵言点了点头,才想起来自己一毛钱都没有,于是回头去看雍少阑:“阑兄。”


    雍少阑取了两倍的银子,“我三人从玉京行商回家,户籍丢了,劳烦。”


    小二点了点头:“咱们这小地方没人管。”


    说着,小二把多出来的银子还了回去:“上楼吧,还是您两位之前住的房。”


    赵言拿了钥匙:“多谢!你真是个大好人!”


    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说不累都是假的。赵言进了房间,便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啊啊啊啊啊啊小爷好久没这么平躺着睡觉了!”


    “爽!”


    雍少阑把身上的衣服挂了起来,踱步走到少年身边,垂眸看了他一眼。


    赵言翻了个身,才注意雍少阑在看他,嗖地就滚到了里头:“咋了?”


    “没事,”


    “休息一会儿。”


    “行,”赵言把外头的位置给雍少阑挪出来:“睡吧,睡醒了咱们出门吃好吃的。”


    “嗯。”


    午休结束,赵言比雍少阑先睡醒,只是他刚一爬了起来,想下去尿尿,睡在外侧的男人便微微蹙了眉,起身看着他:“做什么?”


    赵言本来是不想打扰雍少阑休息的,见男人醒了,他便也不再小心翼翼了:“抱歉,打扰阑兄休息了。”


    说罢,赵言又吐槽:“不过你睡的也太浅了,我就是去尿尿。”


    雍少阑下了床,把赵言的鞋子取来,“常年行军养成习惯了。”


    “要我陪你去吗?”


    赵言让雍少阑给他穿好鞋:“不用了,就去尿个尿,还能被打劫了不成。”


    “还是小心为上,”雍少阑起身,把衣服穿好,“走吧。”


    客栈的茅房在客栈回头的河边,茅草屋搭建,赵言之前去过一次,差点没被臭死。


    但是该尿还得尿。


    雍少阑先行一步,把茅房的门给赵言打开:“来。”


    “行,”雍少阑的动作行云流水,赵言其实想说,不必这么照顾他的:“多谢了。”


    说罢,赵言走进去,解开裤带,刚准备掏东西,结果发现站在他身边的雍少阑并没有离开。


    似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赵言侧了侧脸:“那个,阑兄你倒也不必这么看着我,我自己尿就行。”


    “我看着你。”


    雍少阑面不改色:“方便就是。”


    赵言:“……”


    男人这么直接,让赵言一时语塞,抽了抽唇角,直接去掏东西,结果做了包半天心理建设,还是拿不出来。


    “不行阑兄,你这样我掏不出来。”


    “我帮你。”


    赵言:“……”


    可以玩儿情趣,但是在茅房就不必要了吧?


    赵言抿唇没说话,雍少阑关上了茅厕的门,走到他身后。


    高大的身影附上来,如阴霾遮天,赵言感受了一下身后炙热的男性气息,头皮忍不住发麻,身子如一张拉满的弓。


    赵言撇了撇嘴巴,主动往后靠了一下,便听到雍少阑说:“方便。”


    赵言:“……”


    整个过程大概有一分钟,因为赵言太紧张了,前四十秒都在做心理建设。


    尿完,雍少阑给赵言系好了裤带,与他并肩返回客栈,洗了洗手。


    赵言坐在床上发呆,雍少阑洗洗完手过来喊他:“出门么?”


    少年变成了落水小猫,闻言抬头看了眼雍少阑,木讷地点了点头:“……嗯,嗯呢。”


    雍少阑:“不高兴了?”


    赵言干笑了两声,主动挽着雍少阑的胳膊,“哈哈哈怎么会……好吧就是有点难受。”


    赵言靠在男人肩膀上,歪着脑袋看他:“你抖的、的时候捏我了,故意的?”


    “而且……前几天我发情期你根本就不动我,亲都没亲几下,其实是想我我清醒的时候搞吧?”


    “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


    他的心,他的身体。


    “但是我知道你这是尊重我。”


    “阑兄,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男朋友啊!”


    雍少阑:“……”


    听他说过“男朋友”这个称谓很多次。


    大约情郎的意思。


    赵言脖子有点酸,不看雍少阑了,只靠在他身上认真说道:“我会尽早脱敏的。”


    “好久没亲了,要不要亲一个再出门?”


    雍少阑没说话,赵言靠了一会,爬下来,跪在床上,动手捧住了男人的脸颊,然后微微侧脸,贴上男人的唇瓣,主动伸出舌头,耐心地舔过对面的唇缝。


    然后,学着雍少阑的深吻,把舌头使劲往对方的喉咙伸。雍少阑让赵言主动亲了一会儿,便捏着他的脸颊,将人抱在了腿上。太过强势的吻让赵言大脑发晕,但还是主动去张口,方便让男人伸的深一点,口水顺着唇角流。


    “唔……哈……”


    “要被亲死了……”


    “不,不行了。”


    赵言被吻的瞳孔失焦,翻着白眼,吐着舌头。


    雍少阑喘了口气,托着赵言的下颌,眸光落在他透着粉的脸颊上。


    淡淡道:“爽了么?”——


    作者有话说:来啦。


    没币啦,这张五个包宝宝们[亲亲][亲亲]


    第43章 千里路


    何止是爽了, 简直是爽过头了。


    赵言的视野乱糟糟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湿濡一片, 只能看到雍少阑那张高冷死装的脸:“哈……”


    “太激烈了, 受不了。”


    “今天很清醒。”雍少阑满意地给少年擦了擦眼尾的泪珠, 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但我好奇, 为什么亲嘴脑袋会晕……?”


    “因为舒服。”雍少阑拉了把少年, 让他靠着枕头坐了起来, “还出门吗?”


    赵言:“……”


    亲个嘴而已。


    怎么就出不来门了?


    “出!”好不容易回到关阳, 他得好好逛逛:“给我一刻钟的时间, 我休息一下咱们就出门。”


    两人出门时,天色渐沉,秋日多雨,天色又阴沉的厉害, 镇子上几乎没几个商贩。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并未戴帷帽, 跟在来回走动的人群里逛游。


    他们经常光顾的那家卖粉的小摊子果然是没有了,转了一圈, 只能又返回较为热闹的地段, 在一处人多的地方点了两碗粉。


    “客官慢用。”


    上粉的是个看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哥,动作麻利, 丝毫不嫌碗烫手, 放下之后就跑到一旁的小桌子上看书。


    赵言嗦了一口粉,吃的太着急了,被烫的两眼掉泪珠:“嘶,烫烫烫。”


    然后哈了两口气,又挑起来一坨粉, 吹了好几下才敢上嘴:“我了个老天奶,真好吃啊。”


    他们吃了十多天的锅盔和白粥,在山上的时候虽然有野兔子吃,但也没什么味道。


    雍少阑吃饭斯文,嫌烫,便没动筷子,专心看着面前的少年吃饭:“不着急,慢点吃。”


    赵言嘴里塞着粉,抬眸看着雍少阑:“阑兄怎么不吃?”


    赵言说罢,雍少阑这才拿起来筷子,吃了一口,又把筷子放下:“烫。”


    “你怎么跟个贵妇似得。”赵言说罢,不管雍少阑了,自顾自又炫了两口,然后就吃不动了。


    这时候雍少阑才开始慢条斯理地用餐。


    赵言支着下颌,歪着脑袋看摊子上的小孩哥念书。煮粉的人看着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应该是小孩哥的父亲,有人来了他就忙活,没人的时候也搬个小马扎坐在小孩哥身边,探着脑袋看他认字。


    “嘿嘿,俺儿写的真不错。”


    “等爹攒攒银子,便送你去学堂念书去。”


    本来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结果青年男人说罢,小孩儿哥蹙眉看了他爹一眼,“俺才不去,学堂的先生都换了,新来的都是一些坏蛋,二驴子说了,哪里的先生现在每天只会偷奸耍滑。”


    青年男人在小孩哥头上拍了一下:“臭小子,不许瞎说,那可是七殿下花钱给咱们修的学堂,要不是七殿下,咱们镇子上多少人一辈子都认不了几个字。”


    “我又没说七殿下不好!”小孩哥反驳:“但是现在的学堂是陛下管,他是个坏皇帝,他杀……”


    小孩哥此话一出,吓得青年男人出了一身冷汗,动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捞起来,狠狠打了两下屁股:“臭小子,现在关阳不太平,你说这些是想要咱们一家都送命,老子打死你!”


    这时候来了一个丰腴的中年女人,打断了父子二人的谈话。


    赵言悻悻收回脑袋,再去看雍少阑,已经用完膳,正襟危坐,看着他:“我丢,阑兄你吃完了怎么不喊我。”


    雍少阑:“你太入神。”


    “回去吗?还是再逛逛?”


    赵言伸了个懒腰:“去哪里逛,镇子就这么大点地方,没啥好逛的。”


    “学堂,”雍少阑:“镇子东头,是你出资修的官办学堂,学堂旁边就是你的生祠。”


    “里头有你的画像。”


    赵言:“……我真服气了?真的假的?”


    “真的,走吧。”


    赵言是真没想到,关阳的百姓能给他修一座祠堂供着,这要是放在他那时候,岂不是族谱都要给他单开一页?想想还是怪爽的。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镇子上的小摊子也没几个了,秋天的夜里还是挺冷的。赵言和雍少阑并肩往关阳的学堂走,沿途还有几个接孩子的农妇女。


    “今天在堂上都学什么了?”


    “学堂中午的饭菜能不能吃饱?”


    “哎,别给娘省钱,一顿饭就一个铜板,娘还是供得起你们姊妹的。”


    “等娘和你爹再攒点钱,就让你们在学堂住。”


    赵言学着雍少阑,手背在身后,一边听别人聊天,一边看陆陆续续离开的学生:“我怎么记得,当时说好了管饭管住的,怎么现在还开始收费了?”


    赵言起初想修学堂只是想清水村的小朋友有续学上,后来贪心不足,银子流水似得花了出去,他看过关阳地方官员写的折子,说在关阳境内有五十一所学堂,每月每所学堂分一百两银,用来发放先生的俸禄和学生吃饭住校的生活费。


    他离开玉京不过半个月,发下去的银子不应该这么快用完啊?


    雍少阑淡淡道:“暂时能保留这些学堂,已是不易。”


    “啊?”赵言不解:“为啥?”


    “各地的民办学堂,大多都是地方豪绅垄断,故而学费高昂,这些钱起码有一半是要交给当地府衙的,”


    雍少阑:“你修学堂,不收任何费用,那些私塾便要办不下去,府衙便没了任何油水,你如日中天时他们没办法,如今你已经不是金陵南宫氏的麒麟儿,而是被发配北疆的北疆王,拨一百两银子,实际能用在学生身上的不足三成。”


    “所以,想做什么事,得先有权。”雍少阑说罢,已经带着赵言走到一处灰白雅致的二进宅院前:“到了。”


    “好吧,”赵言顺着雍少阑的目光看去,看到黛瓦白墙,占地约有三两亩地的学堂便出现在眼前,学堂一侧,果然还修着一高约两米,宽约一米多的小庙:“走,去看看。”


    祠堂不大,打扫的却很是干净。


    赵言带着雍少阑走进去,还能看到满香炉的灰,一看就是经常有人供奉:“想不到啊,小爷也有这么受人爱戴的一天。”


    小庙里没啥好看的,赵言也只是想看看供奉的画像怎么样,结果一看就是他某年生辰画的一副画像,被人朝着画了一遍。


    画风柔美,少年慈眉善目,有几分神像。


    雍少阑的目光落在少年画像稚嫩的脸颊,“不是今年的画像。”


    “嗯,好像是十六那年,”赵言并排和雍少阑站着,也顺着男人的目光看了一眼:“报看,我画的都比这个好瞧。”


    “走吧,走吧,咱们去学堂看看。”


    “你会?”


    雍少阑攥着少年的手,“有时间给你我画一幅。”


    赵言拉不动人,“行行行,想画什么?”


    “春宫。”


    “后-入。”


    赵言:“!!!”


    “口出狂言!”


    “但是我确实擅长这个……”


    赵言有个毛病,喜欢在脑子里打草稿,“丢,我在想什么?走走走,不走我走了!”


    雍少阑眸子压了压:“嗯。”


    从小庙出来,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结果刚一走过去便看见大门被关上。赵言刚要喊人,就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逃犯,悻悻闭上了嘴:“天杀的,晚了一步,关门了。”


    少年叉腰吁了口气。


    雍少阑淡淡道:“绕到后头去,能爬墙。”


    赵言:“……!”


    “我怎么没想到!”


    说干就干,赵言拉着雍少阑的手从一侧绕过去,走到学堂后面的二进院。


    还要院墙修的不高。


    赵言摩拳擦掌,想找个几个砖头,雍少阑掀开袍子,蹲在墙角,示意赵言:“不必那么麻烦,我送你上去看看。”


    赵言看了眼蹲下的男人,笑了一声,“看不出来,扒墙头阑兄这么无师自通。”


    说罢,赵言便扶着男人的肩膀,踩在他膝盖上,就这么被雍少阑托着屁股送上了墙头。


    两句身体密不可分,赵言专心趴着,哪里有心思去看着托着自己屁股的雍少阑:“看的可清楚了,阑兄你要不要上来?”


    少年腰身盈盈一握,骨骼纤细,手托着的地方却过分柔软。


    雍少阑掌上用了用力,又把人往上托了一点。赵言身子一拱,吓了一跳,抓稳了墙,这才反应过来,男人的手方才不偏不倚正落在他屁股上,狠狠吃了一口豆腐,又故意把他半个身子卡在墙头?


    随后,赵言感觉身下一轻。


    赵言撅着屁股,往后看了一眼,见雍少阑整理好衣衫,站在墙头一米远的位置,抬眸看着他的屁股:“好看吗?”


    “你玩儿我?”赵言扭了两下屁股,想要下去,又不敢往下跳,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雍少阑:“坏蛋!大坏蛋!大变态!”


    雍少阑挑眉,目光如火舌,用那细窄的腰身舔到丰腴的屁股:“不是你想看?”


    赵言:“看你弟……!”


    男人脸色冷淡,青衫罩身,颀长的身影立在朦胧的月色下。赵言把人从头看到尾,突然感觉,雍少阑看着怪禁欲的。


    都是男人,他怎么就不能反过来骚扰。


    “骚-货,以为我会怕?”赵言哼了一声,索性专心往院子里看:“你等着我吧!”


    院落清净,也没什么好看的。


    赵言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想下去,但是雍少阑丝毫没有后悔把他丢上,他便憋着气儿不动。


    结果这时候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影。


    先出来的是看着没多大的小姑娘,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葛布衣,神色慌张地看着他面前头发银白的男人:“先生,这么晚了,您要干嘛……”


    “今天堂上先生看你还有几处没学会,今晚就去先生房里,我给你补补。”


    女孩看着为难,干瘦的小脸上葡萄大的眼珠子转了转,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不用了先生,我今天有点累。”


    说着女孩就要走,那男人却没有打算放走,蓦地将女孩拉到自己怀里猥-亵:“小婊子,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院子里的两人还在争执,突然,不知道从何处飞来一片瓦“啪”地落在那老男人脚下。


    赵言看到这一幕,胸口跟着了火似得,又抄起几片瓦片朝着那边掷去:“草拟爹!你个老东西在干嘛!”


    赵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官办的学堂,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东西竟然敢半夜猥-亵学生,操!


    天杀的!


    赵言扔了两块,雍少阑便察觉了不对劲,上前托着少年的屁股将他从墙头拽了下来,但这时候为时已晚,院子里点起了灯笼,有人大喊:“进贼了!快来人抓贼了!”


    “你抓我干嘛?”赵言被雍少阑拉到地面上,刚说了一句话,就被拉着跑:“我刚才看见……”


    “跑。”雍少阑没给少年说话的机会,“剩下的事情等回去再说。”


    “小贼往李家屯跑了!”


    “快追!”


    身后三四个点着火把的人追,赵言这才反应过来,玩儿命地跟着雍少阑往林子里钻,“我操,他们速度怎么这么快!”


    两条腿跟上了发条似得,没了命的跑,幸好有树林,两人跑了快半个时辰,终于吧身后的几个小厮甩掉了。


    从林子里出来,四周不再是小镇,而是低洼的农田。


    “咱们这是干哪里了?”


    雍少阑:“村子里,暂时安全了。”


    赵言累的够呛,确定安全了,一屁股坐在地头上,“我去,累累,累死我了……!”


    赵言自顾自地喘气,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去看身边站着的雍少阑,男人脸色一片铁青,眉心紧蹙,垂眸凝视着他。


    赵言冷不丁缩了缩脖子:“阑兄你怎么了?”


    “学堂有官府的人,你方才太冲动了。”雍少阑走到少年身边,抬手捏着赵言的下颌:“非常时期,做事稳重一些。”


    “你都不知道我看见了什么,”赵言打掉男人捏着自己下颌的手:“学堂里有老东西猥-亵学生,我操,还有没有王法?要不是我扔他瓦片,那女孩儿就被他玷-污了。”


    雍少阑:“……”


    “你以为这种事是第一次?”


    明处漏出爬虫,暗处早已被腐蚀殆尽!


    雍少阑这句话给了赵言当头一棒,他木讷地看着男人,胃里一阵翻涌,趴在地头呕了起来:“我去……”


    赵言喉管痉挛了,几乎要喘不上气,胃里没有消化的粉都被他吐了出来。


    “……”


    雍少阑给少年顺了顺背部,语气放缓了些:“控制好情绪。”


    直到胃里吐出酸水来,赵言才缓了过来,汗涔涔的小脸上沾了不少尘土。


    他啐了口唾沫。,动手刨土,把呕吐物掩埋起来,随便用袖子把嘴上的唾液擦拭干净,爬满红色丝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眉心微蹙的雍少阑:“我要报官!”


    “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你想怎么管?”雍少阑把少年从地头拉起来,捏着他的下颌,用帕子又给他擦了一遍嘴巴:“三日后我们必须出关阳。”


    “若出不去,要耽误小半月。”


    “可学堂是我办的!”赵言一把推开雍少阑,踉跄地站着,他刚才看的清清楚楚,那老东西……“我不能不管!”


    “冷静一下,”雍少阑踱步,往赵言身边走了两步,“玉京都没稳定下来,这里大多先生都是曾经在私塾教书的,官商勾结,你管不了。”


    “先回客栈,洗漱休息。”


    赵言怒了努唇,眼泪不争气地开始往下掉,但是他又不知如何反驳雍少阑。雍少阑比他聪明。


    赵言蹙了蹙眉:“……”


    雍少阑拉着少年的手腕:“走。”


    两人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返回到镇子上的客栈,雍少阑提了两桶热水,给赵言洗漱:“过来。”


    赵言悻悻地垂着脑袋。


    雍少阑抬眸看了少年一眼,踱步走到他身边,托着他的下颌:“非要做?”


    赵言抿着唇,歪过去脑袋:“……我心里不舒服,最起码,找到人收拾他一下。”


    “他把人一辈子都毁了。”


    “那小姑娘最多十几岁。”


    赵言说着,抬眸看着雍少阑:“给我点钱可以吗?我花钱找人办。”


    雍少阑:“……”


    “真学不乖。”


    雍少阑松开少年的下颌,背过身去:“来洗漱,一会儿我和文泉走一趟,你老实在这里待着。”


    “嗯?”赵言闻言,看着去端水盆的男人:“阑兄想怎么办?


    雍少阑单手端着木盆,走到赵言身边,将他的脚按了进去:“杀一儆百。”


    然后冷嘲了赵言一声:“怎么?又要同情心泛滥?”


    赵言:“……”


    “你嘲讽我?”


    “之前还夸我善良,现在又蛐蛐我?牛。”


    “你是不是看不惯我?”


    雍少阑揉搓着少年的脚心,过分热的水把赵言的皮肉烫的粉红,又似是惩罚捏着脚心柔软的皮肉。


    “或许吧,”雍少阑给赵言按了按脚心:“世上腌臜事儿多了,难不成都要管?”


    赵言抬脚,踩在雍少阑胸口:“嗯,只要是我看到的,我都要管。”


    “……”雍少阑眸子沉了沉,攥住了赵言踹在自己胸口的脚,白嫩的脚趾挂着水露,皮肉被烫的粉红,顺着稠密有度的小腿摸上去,在腿肚上捏了几下,疼的赵言哇哇叫:“干嘛。”


    “不爽我?”


    “没有,”雍少阑拿了干净的毛巾,裹住赵言的脚。


    你欠-操。


    雍少阑握着赵言的脚踝起身,抬脚把木盆挪开,赵言被掀翻,屁股不着床,“干嘛干嘛?”


    少顷,雍少阑松开了少年的脚踝,握住了他的大腿,强势分开,让人摆了一个屈辱的姿势:“骚。”


    赵言:“…………”


    “谁骚?你才骚?”


    “一会儿带我一个,我要打死那老东西。”


    “不行,”手上的力度没轻,软绵绵一坨,弄不起来:“你只会拖后腿,在这里等着。”


    “我去收拾,你准备好,回来给我摸。”


    揉了十几下,少年一点反应都没有,雍少阑松开了赵言,捏着他的下颌亲了上去。


    进屋之后赵言就漱口了,还喝了不少蜂蜜水,嘴里甜滋滋的。舌头一寸寸舔着,手下又不自觉摸了下去,掀开汗衫,在腰侧捏了一把,继续向上,却被赵言及时握住了手腕:“别摸上头,不舒服。”


    雍少阑在赵言脖子里咬了一口,吐了口热气儿在他耳际:“那你给点反应?”


    “你想要什么反应?”赵言能感觉出来雍少阑生气了,平时还挺好了一个人,不爽他的时候就过分,还不满足。


    赵言:“我对着你起不来。”


    雍少阑眸子一沉,掰开了赵言的手,顺着侧腰摸了上去,赵言立刻就弓紧了背:“草……”


    “变态!”


    “大变态!”


    “雍少阑你个大变态!”


    “回来再收拾你。”雍少阑抽手回去,拿着被子盖在少年身上,“等着。”


    赵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着要出门的雍少阑,“问他有没有同伙,一个都别放过!”


    雍少阑没说话,乜了赵言一眼,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面具,随后便出了门。少顷,赵言便听到隔壁有文泉的声音。


    两两人走了半个小时,赵言才下了床,去楼下找小二要了一根打狗棍,顺着之前走过的方向摸了过去。


    方才追他们的人不过三四个,文泉的功夫他见过,近百京卫军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


    雍少阑不想让他去,应该是怕他吓着。


    太小看他了。


    赵言走的很慢,夜色低沉,冷风呼啸,打更声不断从耳边飘过。各种声音糅杂在一起,像乱世哀嚎的凄厉声。


    这吃人的世道,封建的社会。


    少年化身游侠,夜色成了他的披风。


    赵言胆子多了好几分。


    就是,有点担心一会儿雍少阑发现他偷偷出门……会怎么惩罚他——


    作者有话说:感谢送营养液的小宝!谢谢!


    鞠躬(#^.^#)!晚安


    第44章 千里路


    月黑风高夜, 适合干坏事。


    赵言深一脚浅一脚绕到几个小时前逃跑的小树林,摸索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摸对了地方。手臂粗细的打狗棒沾染着臭腥气, 一闻就知道是经常驱赶恶犬用的。


    少年悄摸来到墙头下, 找了十几分钟的烂砖头, 终于支起来十几公分的垫脚石, 哼哧哼哧往上爬:“丢!这墙头怎么这么高。”


    结果不远处的发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赵言歪着脑袋, 骑上墙头, 发现学堂里头空无一人。


    “我去, 竟然不在这里。”


    他又跳了下来,手里紧紧握着打狗棒,顺着声音慢慢摸索。


    学堂外的小庙一侧,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衙门捕快穿着的男人。文泉撸起袖子, 凶神恶煞,在他身旁, 一身青衫的雍少阑矗立在阴霾中,一抹血迹弄脏了他的衣摆。


    被揍得皮青脸肿的老男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惹到这帮大爷, “关阳山寨的银子小的一月也没缺过,大王为何今夜突袭……可是缺银子了?”


    文泉啐了一口, “俺们告诉你吧, 俺们是听到有人报信,说你身为学堂的管事却借着职权玷污学生,此事是真是假?”


    “这……这这……”老男人不知如何作答,这山寨里的狗东西干着打家劫舍的买卖,却整天自诩正义之士, 贱货!但转念一想,这些人既然能查到他头上,就说明他们已经把事情摸得差不多了,若再说假话,怕是小命不保!


    但他不知道,面前的人根本不是山匪,今夜无论怎么样,他都小命不保。


    文泉一脚把老东西踹翻:“还有同党吗?”


    “从玉京来的孙先生!都是他,都是他开的头!小官只是关阳本地私塾的先生,是被聘请过来的!小官冤枉啊!”


    “那就进去把人带出来,要是耍花招,你就不用活着了。”


    “快去!”


    墙角。


    赵言手里紧紧攥着打狗棒,默默听着眼前的一切。


    让他恶寒又愤恨!强-奸-犯就应该死绝!既然地方官府不作为,那就别怪他以暴制暴。


    少顷,窸窸窣窣一阵响,似乎是那老男人进去找人了。


    “老爷,此地发生此事,是朝廷监管不当,咱们就算今夜出了这口恶气,不保证这种事儿就会杜绝。”


    “不会是小殿下让您来的吧?”


    雍少阑蹙了蹙眉:“玉京内乱,官府腐朽,拔刀相助,人之常情。”


    赵言把雍少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暗暗吁了口气,本以为他心有不甘地过来,没想到他心里也是明白的!


    路见不平就该拔刀相助!


    少顷,学堂内果然多了些脚步声,赵言提起精神,准备一会儿文泉动完手在出去补刀。


    三个老东西,约莫都五六十岁,见外头躺着的人,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说那迟那时快,文泉活络了一下筋骨,三两下便将人折断了颈骨,一声哀嚎都没喊出来。


    “利索了,老爷——”


    见没了动静,估计是被打晕了,赵言找准时机,抱着打狗棒冲了出来,往地上几个横七竖八的老东西身上一阵狂打:“小爷杀了你们!”


    少年高高举起打狗棒,宛如被邪祟附体的傀儡,一时杀红了眼,手腕粗细的打狗棒重重落在头骨上,地上传来几声嘎巴嘎巴骨头碎裂的声音。


    文泉吓了一大跳,眼睁睁看着赵言发了狠的模样,分明是冲着要人命去的:“那个,殿下,人已经死了。”


    雍少阑压着眸子,上前抓住了赵言的手腕,少年累的够呛,扶着打狗棒大口喘气,汗津津的小脸,眉心能夹死苍蝇:“我操他爹的!”


    “死了?”赵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了三个老东西,抬脚踹了几下,“肯定死透了,小爷的棍法不是盖的。”


    赵言踹了几脚不解气,又要去踩:“草你爹的!”


    “好了,”雍少阑上前把少年拽了回去,“谁让你出来的?”


    “我自己,”赵言甩开男人的手:“反正我就是出来了,随便你收拾——现在怎么办?”


    雍少阑生气了,冷着脸不说话。


    赵言猜或许他看出来自己已经有主意了:“上次在道观那几个青年学生也说了,现在科考都能糊弄,寒门学子做官无望,更别提这里的学生了。”


    赵言:“不如把学生都放回家去?”


    雍少阑看赵言的眼神很冷,“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先回去,这里的事情你暂时处理不好。”


    赵言抿唇,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知道处理不了?”


    文泉看着气氛有点尴尬,主动上前劝人:“殿下,王爷他说的对,你想要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不知道到猴年马月了,咱们现在杀了人,应该赶紧跑路才是。”


    文泉:“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知道了,”赵言滑了滑喉,又回去踹了地上了几个死东西几脚:“走吧。”


    三个人回到客栈之前,文泉拿走了赵言的打狗棍,找地方处理了。赵言和雍少阑先回了客栈。两人刚一进门,赵言就被男人拎着胳膊,丢在了床上,雍少阑欺身上来,单手握住了赵言的双腕,狠狠在他唇上啃了一番。


    赵言也不拒绝,张开嘴去适应,舌头主动与男人的舌头纠缠,口水被强吃了一嘴:“哈……唔……有本事……你亲死我……哈……”


    雍少阑滚了滚喉,松开了赵言的唇,目光静静落在他那张不肯屈服的小脸上:“谁让你跟过去的,嗯?”


    赵言的双手还被雍少阑按在头顶,腿也被男人压着,唯一能表示自己不满的地方只有他的五官。少年蹙紧了眉,表情还是不屈服的,但目光却不敢和雍少阑对视。


    是的,赵言心虚。


    但嘴硬:“我不亲手给他们两下我难受。”


    雍少阑的眸子很冷,也不说话,看垃圾一样看着他。


    赵言忍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憋屈,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眼泪就一下子止不住了,蓄了一眼眶:“你干嘛不说话?”


    “跟你说了,关阳的问题不仅是地方府衙的问题,玉京动荡,地方才敢这么猖狂。”


    雍少阑松开了赵言的双手,站在床头,眸子冷冷扫在他身上:“你现在是个逃犯,你能解决什么问题?”


    赵言:“……”


    气呼呼地扭过去脸,小声咕哝道:“不是……不是还有你吗?”


    赵言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要是你没底的事情,你就算把我打晕,也不会让我做的,你没管我就是心里有底……”


    雍少阑滚了滚喉,“蠢货。”


    “对对对对我是蠢货,我蠢死了,”他雍少阑突然就不生气了,嘴上骂他是蠢货,眉心却展开了,似乎对他发才的一番话很受用。赵言从床上坐起来,盘着腿,扯着雍少阑的衣角,把他的袍子都掀起来了:“你是蠢货的男朋友。”


    雍少阑:“……”


    “接下来怎么办?”赵言认真道:“我们都杀人了,官府怎么可能不管,要不要趁机把这件事捅出去?”


    “猥亵未成年,有法律管吗?”说罢,赵言又想了想:“不行,不能捅出去,学堂不知道有多少学生遭了他们毒手,要是捅出去那些女孩子怎么办?”


    赵言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不能捅出去,这种事情……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我感觉没有一个被害者能不顾自己的尊严站出来。”


    赵言:“反正人都死了……”


    雍少阑打断了赵言:“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便出城,事情当地官府就算是彻查清楚也不会对外宣扬,关阳有游侠山匪,这件事大概会被按在他们头上。”


    赵言也想说,要不先跑路,没想到雍少阑早就把事情想好了:“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赵言松了口气,心放在了肚子里,但却没多开心。


    这些问题即便到了现代社会都难以解决,他又凭什么认为自己现在用逃犯的身份就能处理好?


    但是,做个好皇帝的标准是什么?


    雍少阑从赵言手里扯走衣角,要去打水,赵言火速从床上下来,抓住了雍少阑的手,“那个,阑兄,对不起。”


    “今晚的事情是我冲动了,我才十八,路上遇到一个老奶奶都想扶一把,我遇到那种事情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抱歉。”


    “你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雍少阑任凭赵言抓着,不说话,也不回应。


    赵言绕到男人跟前,“你要打水吗?”


    然后又扫了雍少阑一眼,发现他衣服上有血迹:“还是洗衣服?我去打水吧。”


    说着,赵言便松开了男人准备下楼去,雍少阑攥着了人,语气缓和了很多:“等着。”


    说罢,便自己出了门。


    少顷,雍少阑端着一桶热水上了楼。


    赵言已经把他的新衣服拿了出来,“我给你准备好衣服了,”


    赵言以为雍少阑是要洗衣服,结果是端水洗澡。热水有限,雍少阑只拿了浴布擦拭身子,他站在床侧一人远的地方,下半身穿着寝裤,上半身光着,正在擦拭。


    赵言帮他把脏衣服收了起来,“明天早上出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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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大家晚安~(悄咪咪日3几天……没存稿了。)


    第45章 千里路


    “还是现在走?”脏衣服现在洗了已经晒不干了, 赵言用包裹包好,收拾起来,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擦身子的雍少阑, 好半天男人都没说话:“你理理我嘛……”


    小气鬼。


    赵言坐在地板上, 盘着腿, 又喊了男人两声:“喂, 你不要冷暴力哦!”


    雍少阑这才回过头来看他, “明天早上。休息。”


    说罢, 便又转过身去, 赵言瞄了一眼, 发现他要解裤子,吓得赶紧捂住眼睛,麻溜滚上床。


    没多大会儿,房间的门打开了, 雍少阑端着水走了出去,然后又折返回来。又过了十几分钟, 赵言感觉身边一沉,带着水汽和澡豆香味的男人回来了。


    他翻了个身, 看着雍少阑正在擦头发, 赶紧起来献殷勤:“我来我来!”


    雍少阑没说话,赵言便跪在他身边, 抢走了他手里的毛巾:“干嘛吖, 我都道歉了还这么凶巴巴的。”


    赵言揪着雍少阑的头发,男人闻言朝着他看了一眼,那眼神好像还是生气,冷的吓人:“……”


    雍少阑一直给他擦屁股,生个气也正常。


    赵言被看的有些心虚, 专心给他擦头发了,擦干了之后还主动亲了人一口:“睡觉吧,我有点累了。”


    雍少阑把赵言的被子铺好:“睡。”


    闭上眼睛之前,赵言还是正对着雍少阑的姿势,雍少阑躺下之后便将他抱在了怀里,还时不时偷看他,显然已经不生气了。


    一夜无梦。


    翌日一大早,赵言早早起床,把他们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雍少阑起床时候没有帮他收拾,先下了楼,然后端上来两碗素面,这时候赵言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刚好饿了,吃完饭咱们就走吗?”


    雍少阑把葱花洒在少年的饭碗里:“嗯,吃完饭就走。”


    赵言抱着碗:“行,东西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吃完饭直接退房就行。”


    吃完饭赵言跟着雍少阑和文泉一起下了楼。


    “客官您拿好,小的送您一壶酒,咱们自己酿的。”


    小二把零钱和酒递给文泉,“您慢走。”


    出了客栈门,文泉去拉了马车,赵言和雍少阑上了轿子:“辛苦你的文泉大哥。”


    奔波数日,只有赵言消瘦的最明显,文泉没瘦反而还看着壮实了。他常年在辽东带兵种田,过习惯了漂泊的日子,反而是跟着王爷回玉京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好。


    “小殿下客气了,”


    马车披着薄薄的雾气,渐渐离开小镇,沿途时不时经过几个上镇子上赶集的村民,烟火气夹着吵吵嚷嚷的谈话声。


    赵言掀开帘子,看着外头,并没有发现异常:“现在都辰时了,学堂应该已经有人报官了吧?怎么瞧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雍少阑淡淡道:“一群蠹虫,指望不了什么。”


    “他们这也太摆烂了,”赵言悻悻道:“真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他们的身份本来就特殊,现在又杀了人,要是官府办事效率,他们就不好脱身了,但现在天都大亮了,镇子上一点事儿都没有,显然是官府还没动静。这给了他们跑路的时间。但平时若出了命案呢?


    赵言放下帘子,“这才一个多月,关阳就乱成这样了?还是说地方一直都是这样?”


    “一个月,很长了,”雍少阑:“地方坐镇的都是开国功勋的家臣,比如关阳的知州便是定南侯身边一个小小的幕僚,元武帝还在的时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不在了,赵承也没什么根基,自然不会如之前一般老实。”


    “所以他才要推动先朝并未彻底革新的科举制度,只要选一堆寒门学子,为了个人的仕途和名望,会兢兢业业在基层做事,调动下辖部门的积极性。”


    “行吧,”赵言点了点头:“肯定是大学生好用,冲劲儿大。”


    走了三个多时辰,他们终于离开了关阳镇,照着地图,走到了关阳和百城交接的地方。


    午后文泉把车停在了城门内的阴凉处,赵言和雍少阑去了城内的当铺,换了一些碎银子。


    赵言拎着雍少阑用金锭换的碎银子,满满一大包,还有杂质,看着纯度就不行:“干嘛把钱换成碎银子?金子不是更值钱吗?”


    雍少阑不紧不慢地给赵言解释:“商品税重,买路的大多是小贩子,钱给的多了反而会引起怀疑。”


    “吃肉吗,买点出了城吃。”


    “行啊,反正你有钱,”赵言看了眼旁边的熏肉摊子,雍少阑口袋里掏出来几两碎银子,走过去指着几块腊肉道:“老板,这肉怎么买?”


    “便宜,五十文一斤。”


    “来三斤。”


    “就这块吧,瘦一点。”


    “好勒。”


    两人从街上回来,文泉正坐在轿子上张望。城门前已经汇聚了不少出门的人马,乌央乌央的,看着十分热闹。


    赵言买从街上买的干粮放在马车上,这时候突然见不远处走来一伙官兵模样的人,牵着几辆囚车,紧跟着官兵的还有一中年女人和一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


    “官老爷啊,这件事您可不能不管啊,俺们闺女在学堂被糟蹋了,俺们可是受害方,您怎么还能把俺家男人抓进去呢!”


    “俺们家就指望着男人采药挣点钱,您把他抓进去了我们一家人就没办法活了。”


    那妇人瞧着可怜,与带头的官兵纠缠不清,很快便引起了一群人围观。


    “你既说学堂的先生欺负了你家姑娘,那你便要拿出证据来!”


    “县衙的人今日可是去你家搜了,你家男人已经磨好了刀,嘴里口口声声说要杀人,我看就是他蓄谋已久!”


    “有什么冤情等进了玉京,大理寺自然会查清楚。”


    “放开!!!放人!!!”眼瞧着那妇女就要争论不过,一群穿着汗衫靠着锄头的农夫冲了过来,乌央乌央的足足又大几十人。


    “官家的学堂出了腌臜事儿,不知是哪位大侠为娃娃们出了气,收拾了这几个老不死的!现如今官府查不出人,就草草抓了百姓!!!这天下没有王法了!”


    “大胆逆贼!”


    “竟然煽动百姓公然造反!”


    “来人,拿下——”


    “我们不是反贼,我们是关阳镇牛家村的本分百姓——”


    赵言一脸懵逼着看着眼前的一切。纵使那自称是牛家村的百姓带着农具,却不是当地官府的对手,两方很快混乱成了一团。


    城门开始放行,文泉牵着马儿,小心问了一声:“咱们该走了。”


    马车缓缓走向城门,整个城门前乱成了一锅粥,赵言眼巴巴地掀着帘子,看着身后还在混战了农夫和当地府衙的官兵。


    突然,一记尖利的女声传来:“哎呦,小娃娃撞墙了!快来人啊小娃娃撞墙了!”


    赵言衣袖下的手攥紧成拳,雍少阑握住了他的手腕,“冷静一点。”


    “对对对我要冷静一点……”赵言放下帘子,好好坐回轿子里。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了。不能这么贸然冲出去,不仅救不了人,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出城的队伍还不紧不慢地走着,文泉身边放着放在赵言换好的碎银子,压低了自己头上的帷帽。待走近了他才看见,搜查的几个官兵手里拿着几张画像。


    文泉顿感不妙,掀开了帘子,对里面的两人说了一声:“王爷,殿下,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车内,赵言刚平复好自己的情绪。雍少阑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守城军一行有十余人马,两人手里拿着画像,一人对着画像和通过的路人,仔细查对。


    文泉:“一会儿属下拖住他们,王爷您和小殿下快跑。”


    文泉的声音压的很低,坐在轿子里的赵言并没有听清楚。他点了点头。此时他们身后已经排满了出城的马车,退无可退。


    雍少阑返回轿子里,取了一把匕首放在袖口,赵言这才发现他不对劲:“又怎么了?”


    “赵承应该是发现北疆的仪仗队不对劲了,前面守城军手里拿着画像,不确定是不是在找你我。”雍少阑说着,捂住了赵言的手,塞给他一把匕首:“一会儿有意外,砍断马儿身上的绳子,跟我一起骑马跑。”


    赵言:“我去,那文泉怎么办?”


    雍少阑道:“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


    “……”赵言哆嗦地拿着雍少阑递给他的匕首,身子忍不住的发抖,“行,我都听你的。”


    很快,前面的车辆一一放行,文泉将他们的马车停在几个守城军前面。


    “做什么的?摘下帷帽,把户籍文书交出来。”


    “在下是从玉京前往海上做生意的,”说着,文泉把身边准备好的买路钱拿了出来,下车凑近带头的守城军,看清楚了画像上的人:“官爷,通融通融。”


    “哼,”带头的守城军甫一掂了掂钱袋子,然后又塞到了文泉手里,说那迟那时快,文泉迅速从袖子里拔出匕首,挟持了带头之人:“别动。”


    “此人乃是朝廷通缉要犯——”守城军话音未落,雍少阑便握着赵言的手从轿子里钻出来,砍断了套在马儿身上的绳子,随即快马朝着城外奔去。


    赵言紧紧抱着雍少阑的腰身,转头看着一群人朝着文泉袭去。


    “快追——”——


    作者有话说: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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