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第九十一章 颇有……


    第九十一章


    颇有一种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即视感!


    呃~, 好吧,这就是自己在跟自己博弈呢。


    以大清江山为棋盘,以老康和他的儿孙们为棋子, 不管谁输谁赢,伤的残的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想到这里,乌林珠就有些飘,整个人都有一种她对得起列祖列宗的得意和满足。


    出息如她, 族谱都应该给她单开一页!


    然而兴奋的心情在想到这里时,又渐渐回落了。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家族弃子呢。


    一会儿高兴, 一会儿得意洋洋, 一会儿又一脸悻悻……四爷瞧了一眼一个人就能唱一出大戏的乌林珠, 没对她这一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和点评,只淡淡的说了一句, “要起风了,你这几日便好生呆在府里,别到处乱窜了。”


    乌林珠眨眨眼, 一边收回跑到天边的思绪一边又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问四爷, “王爷决定了呢?”


    虽然这个决定下得有些仓促,但四爷却觉得这是目前为止最有效, 也最快刀斩乱马的办法。


    至于说假传当今口谕将被圈的太子从宫中骗出来,然后再在出城后将人毁尸灭迹…四爷自认没乌林珠那么心狠手辣,他决定弄晕太子,然后将太子困在某处。等这边事成定局了,再放太子出来。


    但四爷也知道自己当真跟乌林珠说了实话, 以乌林珠的心性肯定会骂他一句‘妇人之仁’。


    ╮(╯▽╰)╭


    四爷原本找乌林珠就是想要个能出气的馊主意,但乌林珠却自己跟自己较上劲了,直接给四爷出了个‘将军’的主意。


    四爷是个做大事且懂得当机立断的, 虽然假传当今口谕这个事有些挑战他的思维模式,但他却看到这件事情会带来的种种益处。


    老八与十四虽然心酸当今偏心,但为了自己不再受制那个天雷示警,也都决定先借着当今对太子的偏心帮太子翻身,然后再谋划其他。所以这个局的关键就在太子身上。


    一但太子造反了,那劈下来的天雷又怎么可能不是示警?


    文武百官和宗室百姓们再不会将市面上那些‘天雷降,吉兆生’的版本拿出来,而想要借此打个翻身仗的老八和十四自然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顶风做案……


    已经走到这里了,尤其是当今中风后握笔都困难的时候,无论如何,为了自己,为了阖家老小和跟随他的那些人也绝对不会再让太子有复立的机会了。


    他其实…也没多少选择了,不是吗?


    ……


    见四爷采纳了自己的提议,乌林珠的心情又飞扬了几分。想到之后京城里定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乌林珠到是没像四爷说的那般老老实实呆在王府,而是让人套了马车去见焦大了。


    到了小二进,一边让人去请帮她打理产业的那两个管事,一边又让焦大去采买些吃的用的回来。


    让焦大去采买东西的时候,乌林珠还特意让他送了一份到养生堂那边。


    “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窑坊今冬用的碳也比旧年多了一倍还不止。这两日让人将手头上的瓷胚和玻璃订单都烧出来,你们便带着窑坊的人乘船南下,去南边。”


    “南下?”


    乌林珠看了一眼下意识问出南下二字的管事,淡淡说道:“嗯。我在福州那里买了个庄子,庄子后面有一片空地,大小正适合建个窑坊。南边温暖,开窑的成本也低。等明年梅雨季,回南天的时候再回京城这边来,时间刚刚好。”


    虽然乌林珠的决定有些突兀,但管事们都是人精,便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的跟乌林珠说起了京城这边的冬天有多冷,开窑费炭火,匠人们住的大通铺也需要炭火,还有粮食菜蔬也比其他三季费了不少银钱。


    乌林珠只淡淡听着,并不说话。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乌林珠又交待了几句便让他们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乌林珠又跟焦大交待了一回。让他最近不要再去城外道观和荣国府后,便又让王达去将荣国府里的二丫叫过来。


    “赖大刚得了个儿子,赖尚荣这个长兄,也是时候回赖家了。”


    旧年让人绑了周瑞和赖尚荣后,乌林珠只让人放了周瑞,却一直用赖尚荣勒索赖家。等赖家那边终于狠心放弃赖尚荣了,乌林珠也没放人。直到赖大为子嗣计纳的美娇娘给他生了个儿子,乌林珠才决定放赖尚荣回去一家团圆。


    二丫心忖了一句‘赖大怕是不会感激你’后,便极为自然的应了下来,随后又说了几件荣国府的情况给乌林珠听。


    “……老太太听说敏姑太太病了几个月仍旧没有起色,打发了几波人去瞧敏姑太太。昨儿竟然还让人备船,说是要亲自去趟沧州。二太太无可无不可,竟然当真让琏二.奶奶去准备船只……”


    然后凤姐儿就当真了,还真就派人去码头雇了条楼船。船雇好了,先是跟王夫人回了一句,随后又去贾母跟前问了一回出行事宜。


    贾母也就只是嘴上说说,她哪敢真去沧州见贾敏呢~


    可这会儿船都雇好了,凤姐儿又派了不少婆子和粗使去打扫收拾,力求让贾母这一趟能舒舒服服的。


    没人劝贾母别去沧州,王家的姑侄又当真按着她的意思各种安排,可以说贾母这会儿多少有些骑虎难下。


    听到这里,乌林珠就笑了,“以我对那老太太的了解,她这两天定会装一波病。你这样……”


    朝二丫勾了勾手指,等二丫侧头看她,乌林珠才笑眯眯的将缺德主意说与她知晓。


    贾母装病,定然会请太医。既是这般,那他们就提前安排人跟太医接触。事先与太医沟通一番,等太医过府给贾母诊脉的时候,只说老太太这病是着急上火所致,也不用吃什么药,只正常出行便可痊愈。”


    二丫闻言便笑着问乌林珠:“姑娘希望老太太去沧州?”


    乌林珠伸出一根手指对她摇了摇头,一脸促狭:“世界那么大,我想她去看看!”


    二丫:“……”


    荷叶/王达等:“……”


    真是孝顺到家了!


    完全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的乌林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打听一下我那便宜老子如今身处哪个流域段,老太太游遍世界的第一站就从他那里出发好了。”


    出门看望久病不愈的女儿,却偏偏去了在外绘制永定河流域图的二儿子那里,就问她闺女听说了以后会不会更心寒吧?


    嗯?


    乌林珠歪头琢磨了一下,然后又轻轻摇了两下头。


    有见死不救的嫌隙在,好像已经没有更让人心寒的事了呢。


    二丫几人不知道乌林珠又想到了什么,见她不说话,便也没谁主动问她。只趁着她走神之际,互相打了几个眉眼官司。


    ‘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想出来,那么多又馊又损的缺德主意的。’


    ‘谁说不是呢。’


    ‘但愿她的这些缺德主意别有用在咱们身上的一天吧。’


    ……


    知道太子即将造反,她让人给养生堂送了陈粮粗布,让焦大那老头多采买些年货物资。让管事带着窑坊的匠人南下,通知二丫小心,却未提前透露给亲生母亲一句,甚至还使坏的将嫡亲祖母折腾到海上流浪,进一步离间亲祖母与亲姑母之间的母女之情……


    四爷听到王达的汇报,再一次肯定乌林珠的心有多黑,又有多冷硬。


    家族,亲人,都不曾被她放在心上。就问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从小备受重视的十五岁少女,养成这种心性的呢?


    四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越发觉得乌林珠想要弄死他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刻,四爷又想到了乌林珠的那个‘有用论’,然后他就开始各种反思琢磨,想知道自己对乌林珠来说是不是个有用的人?


    在四爷发现‘有用论’也适合自己的时候,乌林珠连可以吃上一个多月的零嘴都买回来了。


    乌林珠的小跨院有一间茶水间,这两年因着修地龙还在里面修了小烤炉,买回来的栗子花生什么的用盘子装了放在里面,用不了多久就能烤得又香又脆。


    院子里还有旧年折腾出来的太阳能灶,哪怕到了冬天,只要天气好,擦干净了上面的镜面仍旧可以用来煲汤。


    不过冬天日照短,光线也不及其他三季,所以太阳能灶也就只能用来煲汤了。


    二格格那里虽然不像以前处处受教养嬷嬷约束管制,但也不似乌林珠这里自在。小姑娘自小就没什么玩伴,诺大的雍王府也就只有乌林珠是她的同龄人。


    呃,是同一辈份的同龄人。


    于是对外面的事半点不关心的二格格便时常来乌林珠这里打发时间。坐在安了玻璃窗的大炕上,吃着零食,聊着天,再做几样针线或是看上几本有意思的书,小日子别提多惬意了。


    与之相比,乌林珠却时常让王达注意府外的风声,不管什么消息都要第一时间转述给她。


    ~


    十一月十六,阴了半日的天终于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宫门前,哪怕当今不在宫里,侍卫们也不敢失了仪态和分寸。此时大雪纷飞中,两匹快马带着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的来到宫门口。


    马背上的侍卫拿出一块身份令牌出来,宫门口的侍卫见是熟面孔,倒也没多加阻拦。


    一时进了宫,再凭着令牌进了毓庆宫,见了太子又传了当今口谕,太子便满眼喜色的跟着来人走了。


    当今偏疼太子几十年,这印象太过深入人心了。


    最近关于当今要复立太子的流言又沸沸扬扬的传遍大江南北,毓庆宫的人和太子本人也都以为当今想太子了,这才派人接太子去畅春园见驾。


    尤其是宫口门的侍卫亲自目送太子一行人离开时,想的都是当今会在什么时候复立太子。


    当今派人接太子去畅春园的消息很快便传进后宫和皇子阿哥耳中,有些消息灵通的勋贵和官员也都陆续听说了这事。


    没人会怀疑有人会假传圣旨,只在心中各种腹诽当今。


    对了,当今也有眼线留在宫里,但宫里的这些眼线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当今汇报太子的行踪。


    因为他们也都以为太子真的被当今接去了畅春园……


    太子妃极是沉稳,所以毓庆宫这里并未因为当今的回心转意就露出形迹来,仍旧在太子妃的管束下做针线的做针线,抄佛经的抄佛经,安安静静的,无一丝喜形于色。


    畅春园那边没有接到太子出宫的消息,仍旧是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


    当今之前半身不遂,虽然救治及时,可还是给当今留下了一些后遗症。


    旁的不提也罢,只他写字的那只手却再没有之前的笔力了,于是当今每天都要花很长时间练字和批阅奏折。


    费了太多精力批阅奏折的当今,见外面下雪了,还站在窗下赏了一回雪,之后便歪在暖阁里养神。


    上了年纪,又病体未愈,如此劳累,确实精力不济。


    见当今假寐养神,李德全便悄悄退到暖阁外,也随意找了个舒服地方歪着打盹去了。


    李德全的年纪也不算小了,他每天起的比当今早,睡的比当今晚,当今吃着坐着,他看着站着,一把年纪,也多少有些熬不住了。


    这一日,主仆二人也是在一种岁月静好里平淡度过的。


    第一批发现太子没入畅春园的是除了四爷以外的所有成年皇子。


    他们都在等当今与太子这对亲生父子相见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所以全都派了人盯着畅春园那边的消息。


    左等没有,右等还是没有,最后一问才听说太子压根就没进畅春园。


    太子没进畅春园,那太子又被当今接哪去了呢?


    于是兵分两路,一路让人继续盯着畅春园的动静,一路让人打听寻找太子的踪迹。


    众人一路打听,终于打听到有一队人马朝着遵化的方向驶去。


    遵化?


    打听到‘遵化’这个地名的时候,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地方——位于瑞山的地宫。


    那处地宫是康熙十五年开始兴建,直至康熙二十年才堪堪建成。同年,当今的两位皇后便提前住了进去。


    没错,那里就是当今给自己修的陵寝。


    若是太子的马车当真朝着遵化的方向行驶,那未必不是当今令太子去祭拜元后了。


    想到这里,不管是宫妃还是皇子阿哥们竟又都心酸了一把。


    那娘俩,永远都能压他们一头!


    ╮(╯▽╰)╭


    马车出了城门不过两三里地,太子就被人迷晕控制住了。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四爷又让人将太子带回了京城。


    昏迷中的太子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带到了什么地方,但等他醒来的时候却是在一间空无一人的密室里。


    密室很温暖,床榻桌椅一样不少,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有一架子的经史子集。


    桌上有茶水点心,也有笔墨纸砚,床上有被褥子,衣架上有干净的换洗衣物……


    除了没有门窗,没有阳光,这里竟是极好的起居之所。


    太子有些懵!


    他不知道他老子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里来。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是他老子让人带他来这里的。


    对了,带他出宫的侍卫当真是他老子派来的吗?


    当然不是!


    能在宫里和御前当差的最次也都是八旗出身,但有时候即便是八旗子弟也不代表他们都是忠于当今,且在乎自己家族和亲人的。


    四爷安排的这个侍卫就是跟整个家族有血海深仇的。


    侍卫父亲病重时,其叔伯便惦记上了他们这一房的家产,并且在父亲病世这件事上起到了推进作用。之后其祖父母跟睁眼瞎一般的,任由一大家子人作践他与他母亲,甚至是最后还逼死了他母亲……


    乌林珠是不在意贾家如何的无情,而这侍卫却是恨毒了自己那一家人。假传当今口谕带走太子,紧接着太子就造了反…呵,他带走了何止是太子呀,而是他自己的九族!


    诚如他期待的那般,在太子失踪的第二天下晌,当今那里终于知道有人假传他口谕将圈禁中的太子带出了皇宫。


    当今立即让人彻查此事,等查到那侍卫的时候更是用一种挖地三尺的态度让人继续往下查。


    可惜那侍卫和太子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音讯。


    出了这样的事,当今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自编自导了一场逃出皇宫的戏。


    第二个念头就是他的这些个儿子听了那些流言,担心自己复立太子而借自己的名义害了太子。


    而那些皇子阿哥们呢,一是在想是不是当今在保护太子并且借着太子来一波钓鱼执法;二来,也和当今想的一般,都在猜测是谁对太子出手了。


    呵,反正不是我!


    当今怀疑所有儿子,除四爷外的其他皇子也在互相怀疑猜测时,失踪了半个月的‘太子’终于在腊月初一这日在平安州起兵造反了。


    平安州离京城不算近,往返一趟也要半个月的功夫。四爷会选平安州,一是距离,二是平安州节度使正好是太子的人。


    不过这位平安州节度使的心腹属官,却是出自四爷的粘杆处……


    太子失踪半个月,然后人就出现在平安州,并且平安州节度使还是太子的人。再看太子打着的是当今病体难支,奸臣大道的清君侧大旗…说不是太子,谁信呢?


    被病体难支的当今:“……”


    被太子‘抛弃’的东宫家眷:“……”


    被太子壮举震惊到的满朝文武:“……”


    被太子‘背刺’的八爷和十四:“……”


    京城中听了‘天雷降,吉兆生’的百姓们:“……”


    草呀!太子都谋反了,那天雷还能不是在示警?


    提到天雷示警,包括当今在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八爷和十四。


    天雷总共就劈了三个人,如今太子都谋反了,那你们俩又准备什么时候干一票大的呀?


    八爷与十四最开始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众人为什么看他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不由吓得一激灵,然后齐齐朝当今跪了下来。


    绝无此心!


    ……


    原本还在畅春园里,园林式办公的当今在听到太子谋反的消息后,虽然又生了一场气,却没有加重他的病情。


    先让人将那侍卫阖族都关押起来,之后又命人加强毓庆宫的圈禁力度。之后又将六部和所有儿子都叫到跟前针对太子谋反这个事进行了一回抨击和分析。


    主要是太子的不忠不孝以及平安州那边的军事力量。


    相较于易守难攻的紫禁城,畅春园到底差了那点意思。于是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转过天来,当今便带着太后和四妃等女眷移驾回宫了。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京城气氛也越来诡异难安。在平安州那边连续下了两份征伐檄文后,朝.廷这边也终于排兵点将准备踏平平安州了。


    也不知道当今是怎么想的,他不怒自威的眸子扫过文武百官和所有成年皇子,最后竟然直接点了十四负责此次平叛。


    十四不想竟还有这等峰回路转的好事落在自己头上,当即便满腔激动的表示自己一定不负圣恩期待,必定生擒逆贼,平息叛乱。


    四爷仍旧冷着一张脸站在一堆皇子里,听到当今这样的命令也只是眼眸微闪两下,便继续看事态走向。


    是夜,就在十四出征平叛的前一天夜里,收到京城飞鸽传书的粘杆处死士直接嘎了平安州节度使,然后再做出太子仓惶逃出平安州的假像。


    原著中贾琏往返一趟平安州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若是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那顶多两到三天就能将消息送到京城。


    于是翌日一早,平安州那里发现节度使身亡后便炸营了,然后当天就有人用八百里加急往京城送消息。


    同是这一日,十四辞了当今和德妃,便意气风发的骑上马,带兵出京平叛去了。


    就等着看吧,爷一定会打个翻身仗的!.


    大军走的慢,哪怕十四命令加速前进,行进的速度也有限。


    于是在距离京城不及百里的地方,十四亲眼目送一匹快马朝京城的方向狂奔。


    是夜安营扎寨,十四一边带着将士们分析平安州那边的军事部署,一边对着一帐篷的武将做动员。正说得口沫横飞,慷慨激扬时,就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从他们后方传过来。


    “报!”


    “进帐回事!”


    听到这声‘报’,十四想也不想便命兵卒进主帐回话。


    “平安州节度使纳而哈伏诛,废太子胤礽……令皇十四子率部返京!”


    听了一晚上各种动员的一帐武将:白让耳朵受罪了。


    傻.逼了的十四:“……”


    老二!你又坑我~


    第92章 第 92 章 第九十二章 这事……


    第九十二章


    这事若是早两天发出来, 或是晚个三五天等他兵临城下了再接到消息,都不会像现在这么尴尬。


    想到自己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率兵出京, 如今又要寸功未立,灰仆仆的调转马头,十四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带你们这么玩的。


    到底是老康和德妃的儿子,哪怕心里已经狂奔了一万匹草泥马, 可眼角余光扫到帐中武将时,又强行压下暴躁情绪, 用一种略带几分轻松的态度说了一句‘天佑我大清, 不战而屈人之兵。’


    有了十四这句话, 帐中武将们便纷纷歌颂当今,并且朝京城的方向抱拳行礼。


    虽然心里各种咆哮, 但面上却一直装得很像样子。


    好吧,眼尖之人还是能从十四眼中和时不时就要抿一下嘴的动作里窥到他的真实情绪。


    十四不是很有心情,但心里又抱着结交笼络这些武将的心思, 于是一番官场应对结束后, 十四便让人去准备酒菜,以今日天威浩荡为由在主帐摆了酒席与这些武将同乐。


    虽然说话不像文官那般引经据典, 各种之乎者也,可这些武将也都是混官场的兵油子。一见十四这般吩咐,有的心里有数面上不显的笑着应承,有的则是与相熟之人彼此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但不管怎么样, 这些人都不会当众表现出真实态度来。


    历史上,康熙二十七年出生的十四,一直到二废太子后才渐渐入了康熙的眼。又于康熙五十七年时任命抚远大将军, 封大军将王。


    如今距离康熙五十二年还有月余左右,而这个时间正好是历史上二废太子的时间。


    人在顺境时,做什么都极顺遂,思想言行也都从容有度。但人在逆境时,别说做什么都不顺了,就是心态也容易受环境失了平常心。


    十四起飞的太早了。不说没有时间的积累和酝酿,失了平常心,只说有个六亲不认的混帐事事都想着他……他注定飞不高了。


    十四自是不知道他四哥深受某人影响,掌握了让人如鲠在喉的技能。这会儿几杯水酒下肚,十四也从最开始的清醒理智渐渐变得迷离……


    对了,十四等人喝的酒自然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低度酒,而是早前乌林珠友情孝敬给王子腾的那种纯度极高的白酒。


    酒不是乌林珠让人准备的,而是深知自己糟心弟弟心性的四爷让人备下的。


    当然,四爷也是因为当日王子腾寿宴上的‘宾主尽欢’,才让人备的高度白酒。


    当日参加王子腾寿宴的人不是出尽洋相就是被弹劾了,但因为随后就出现了驴鞭和当今好南风的流言,当今被气到了中风,这些事便也虎头蛇尾的告一段落了,但隐患却是已经埋下了。


    王子腾也是倒了血霉,因着这事他在朝中的人缘算是跌破表了。别说以后他家再有什么大宴小宴没人去赴宴了。就是日常公事,也是寸步难行着呢。


    四爷如法炮制十四,即便这里不如王子腾寿宴时来的宾客多,但定然也不会无的放矢就是了。


    好吧,四爷也是想要让这些个武将和当今的眼线看一看十四顶着一肚子郁闷喝酒会不会酒后失态,又会在酩酊大醉下干出什么跌下限的事来。


    三五杯酒下肚,十四的脸上就再难维持高兴模样。


    一壶酒饮尽,十四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冷漠变成了嘲讽,不甘以及浓浓的愤世嫉俗。


    半坛酒入腹,十四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言行,对着一帐的武将吼出了自己的不忿和怨恨。


    强行在一帐武将面前玩了一回酒后吐真言,还是那种不听都不行的玩法!


    一群没喝多的武将们,发现十四越来越不像样子,还句句都踩在大不敬的雷点上,都吓了一跳。不敢附和,甚至是都不敢继续留下来。


    最后还是乌雅氏出身的一名武将几步上前,一个手刀将十四砍晕过去,这才结束这场自曝式酒宴。


    军营这边的消息在天亮前入进了京城,又分别进入当今,四爷和其人消息灵通之人耳中。


    当今神色冰冷的嗤笑一声,仿佛早就知道十四会这么想一般。在当今看来,十四说的那些话不仅代表了他自己,还是说出了不少皇子的心声。


    而四爷呢,他再度觉得十三才更应该是他的亲弟弟。哪怕不是十三,十六都比十四招人稀罕。


    八爷那里也得到了消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八爷还笑十四沉不住气,随即就想到了十月里王子腾寿宴上的事,总觉得这两件事有些共同之处,莫名的让他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至于听到这个消息的其他皇子们就比较煽情了。


    十四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干了一件他们一直想干,却不敢干的事!


    这个兄弟,能处!


    ←_←


    十四与平叛大军在开拔的第四天回了京城。平安州那里的叛乱以一种只伤亡一人的代价平息了,京城这边也只斩杀了侍卫阖族而没波及其他人。


    到是废太子和带走废太子的侍卫始终没有任何踪迹,成了此次事件没办法圆满的唯一败笔。


    太子被废后,他身上没有爵位官职,宫外也没有府邸庄园,一家老小都被关在毓庆宫里。如今他一个人跑了,又留下老婆孩子给当今养活,当今这个做老子的也是苦逼的一批。


    除了加大圈禁力度,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外人和逃出宫去,当今暂时也不想面对太子留下的一大家子人。


    太子妃不相信太子当真谋反了,她始终记得太子离开毓庆宫时的样子。


    太子是真的以为当今会像旧年第一次废太子那般,回心转意了……


    以前有太子时,他们虽然也被圈着,可一应饮食起居都一如之前,只行动受限。如今太子先是谋反再是逃窝失踪,留在毓庆宫的太子家眷们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是跟红顶白,世态炎凉。


    吃穿用度越来越差,甚至被各种克扣。寒冬腊月吃用短缺,加之因着太子的事担忧害怕,没过多久毓庆宫这边就有人熬不住倒下了。


    十六受命协理内务府,四爷听说了这事后还特意去寻了十六。去寻十六照应一回毓庆宫的同时,他还让人去太医院打了声招呼。


    大家都不想跟太子谋反这事沾上一星半点的边,四爷也不是不知道利益关系,但他却比乌林珠多了一份柔软心肠。


    或者说,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四爷心里是没办法像乌林珠那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坦然之态的。


    四爷此举是出自本心,但八爷,十二以及十四等人却都在暗讽四爷在做戏。


    一边瞧不上四爷的假惺惺,一边又齐刷刷的去打听当今的态度。


    当今能有什么态度?


    太子谋反这事透着古怪,他只是老了病了,又不是傻了,只要静下心来琢磨一回,便知道太子这是着了旁人的道。


    太子技不如人,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也只能怪他自己。至于是谁胆大包天假传口谕,又将太子骗出宫去的人……其实当今心里已经明白是他的那些儿子干的。


    扒拉一回手指,三,四,五,九,十,十二,十三,甚至是十六都有可能。但想要做得这般不动声色,事后还不露半点形迹的,就又可以将老三,老九,老十和十六排除在外。


    老五一直很老实,但老五想要更进一步,人和钱他都不缺。十二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心里的弯弯绕绕不比旁人少半分。十三是连老四那样挑剔别扭的人都放在心尖上的人,当今也不希望他是那个心中无君无父的混帐。


    至于老四…挑剔,别扭,较真,不光严于律己,待人也严苛,但心性手腕却是所有儿子里最难得的。


    当今觉得他家老四想要做成这件事非常容易,但以他家老四多年来的行事手段和心性为人,又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情感上告诉当今,这种事就应该是他家老八干的。但理智又让当今知道,这么坑太子于老八来说无异于自断前路……


    有些担心太子的安危,但更多的是对太子的怒其不争和失望。


    这么轻易就被人算计了去,那朕这么多年花在你身上的心血又算什么?


    算什么?


    算你投资失败呗~


    越想越气的当今在衡量过利弊得失后,便决定先冷处理太子谋反这件事。


    先调了王子腾去平安州做节度使,之后又在礼部送来万寿节千叟宴的提议时直接将奏折砸在礼部侍郎的头上。


    老子如今什么状况你们不知道吗?半边身子都不协调了,你特么还想让老子丢人丢到全国老头面前去?


    被砸的礼部侍郎整个人都傻懵了,要知道这个千叟宴的想法还是中秋那会儿当今自己吐的口风呢。年前将千叟宴的通知发到各州府,年后才能安排各地老头赴京,如此一来才不会误了万寿节。


    好面子的当今直接无理取闹的驳了办千叟宴的提议,还训斥了礼部侍郎不知节俭,铺张浪费。若不是最近又下了雪,连除夕也越来越近,当今怕是会一气之下再带着太后和嫔妃们去畅春园散心呢。


    就在这种当口,四爷‘暗中’照顾废太子家眷的消息送到了当今这里,你问当今会有什么表示?


    只做不知的来了个——没表示!


    可往往没表示就是一种表示!


    众人见当今‘没表示’,一边心酸的在心底嘀咕当今对太子的偏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一边又用一种拾人牙慧的态度纷纷效四爷,一时间毓庆宫的生环境得到全面改善。


    另一边,在这些皇子阿哥拿敏庆宫刷当今好感值时,四爷则直接‘清高’的退出了队伍。


    当今:…朕怎么会有这种别扭儿子呢?


    与李德全嘀咕了一回自家老四有多别扭后,腊月二十这日,当今直接让李德全去直郡王府给他一直圈着的大儿子放了一回赏。


    并且李德全在离开直郡王府时,还带走了围在王府外的禁军。


    得了赏赐,自然是要进宫谢恩的。这一出一进间,直郡王就恢复了自由身。


    同日,多日前便带人前往沧州的贾母也终于顺着永定河与出京绘制流域图的贾政重逢了。


    贾政黑了瘦了,还比离京时苍老了好几岁。


    母子相见,竟先抱头痛哭了一回,然后才述起离情。


    贾政因着乌林珠的孝心被迫顺着永定河绘制流域图。他生于富贵京都,勋贵子弟,何曾这般风餐露宿过?


    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日日难。这话就在贾政身上体现了个淋漓尽致。


    基本上大清官员出公差是没有差旅费的。


    大清境内有不少官驿,官员可以借凭从兵部领取的火牌或是自己的官员印信入住官驿。官驿会为官员及其随从免费提供食水住宿以及马匹调换等,但官驿的住宿条件和卫生态度参差不齐,有的驿站官员还中饱私囊,克扣官员菜蔬饮食,提供的餐食都不及富贵人家的猪食。有的则位置偏远,往来极不方便。


    一般人都住不惯官驿,贾政更是如此。然他又嫌客栈吵闹无法静心绘制,所以每到一处地方便总要租凭一处宅院居住。然他带出去的人也都不是能侍候饮食起居的,再加上出门在外事事都要有人张罗,件件都要人拿主意,就很是琐碎麻烦,于是贾政又派人回荣国府想要接了赵姨娘过去侍候打点日常起居。


    王夫人能让赵姨娘跟着贾政出门‘吃苦’去?


    没可能的。


    于是王夫人便以赵姨娘是内宅侍妾,出门在外不合规矩。回头伤了体面,再影响了探春和贾环的名声等等理由直接拒绝了贾政的要求。


    但贾政的话又不能真丢在那里不管不顾,于是王夫人便又打发了一对荣国府的管事夫妇给贾政使唤。


    听说了这事后,乌林珠便沿路给贾政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再之后贾政怜香惜玉的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刚玩上红.袖添红的雅事,贾政那里就被盗了。


    没错,就是被盗了。


    乌林珠可不是给贾政安排艳遇,她安排人过去就是为了将贾政主仆数人都洗劫一空的。


    发现自己所救非人后,贾政自是一通暴躁和懊恼,之后身无分文的他们便只能先住进官驿,然后再借用驿站的马派人回趟京城。


    乌林珠绝对是孝顺闺女的典范,她安排的人不光拿了贾政主仆所有的银票,银子以及各种可卖可当的值钱玩意儿,还将马车马匹,衣裳被褥也都一并顺手带走了。


    可以说贾政一行人除了官印路引等身份证明外,就只有一套绘制流域图的笔墨还留在箱子里。


    哦,还有他们身上的衣袍也给他们留下来了。


    不管是英雄救美救劈叉了,还是见色起意遇见了仙人跳,贾政这事传到京城后,又因为荣国府下人的大力宣传,直接让贾政成了京城不少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


    始作俑者听说了这事后,还派人回荣国府问了一回这个家是怎么管的?


    主家的事让下人拿出去各种说嘴,是下人太猖狂了还是欺负管家奶奶太面嫩,好说话呀?


    再然后,凤姐儿直接借着这件事在荣国府里立了一回雌威!


    话说远了,先说自打贾政出这趟公差开始,他就时不时的让人回荣国府要银子。开始的时候是王夫人管家,还能从公中给他挪笔银子出来,后来是凤姐儿管家,一次两次的还罢了,次数一多,凤姐儿就觉得自己这位二叔兼姑父多少有些个膈应人了。


    人家当官赚银子,他到好,不光赔钱赚吆喝,还一个人顶好几个人的花销。真当荣国府有个聚宝盆咋的?


    荣国府都让王夫人搬空了,接了管家权后凤姐儿才发现荣国府就剩架子没倒了。


    就在凤姐儿觉得自己上当的时候,王夫人又给凤姐儿出了个拆东墙补西墙的主意。


    ‘……这些年,府里早就寅吃卯粮了。只咱们这样的人家却不能不顾及几分体面。若是连外面的架子都倒了,日子就更难熬了。往常也是将公里的东西拿到外面暂当些银钱,等秋里有了进帐再将东西赎回来。再一个,像是应酬往来,也不过是将东家送来的东西送去西家,再将西家的东西送到东家罢了。’


    好像是有些道理。


    又被忽悠住的凤姐儿还真就走上了当当当,赎赎赎那条路。


    因府里都这么艰难了,贾政还隔三差五的让人回府要银子,凤姐儿能看得上贾政才怪了,有时候还会腹诽贾政怎么没死在外面。


    反正这个官他也就只能做成这样了,要是早点死了,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银子。


    心里这么想的凤姐儿到底不敢将真心话说出口,看一眼最近颇得她重用的袭人,招了招手,将人叫过来一通吩咐。


    袭人一副老实巴交样的走过去,得了凤姐儿的差事又老实巴交的走出去。凤姐儿见她这副老实模样,到是更加满意她了。


    洽巧一抬头就看见平儿掀了帘子进来,凤姐儿眼底的那份满意又缓缓收了回去……


    袭人得了差事便去大太太院里借花样子,顺便将二老爷又派人回府要银子的事当成谈资,说与邢夫人身边的丫头听。


    凤姐儿想多了,她以为将这件事捅到邢夫人那里去,邢夫人会将此事闹开。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贾政派人回来送家信的时候,邢夫人就跟心腹陪房王善宝家的撇了一回嘴,然后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对贾政这一行为进行了极尽刻薄的点评。


    这会儿‘辗转’知道了贾政又派人回府要钱后,也只是勾了下唇,让人去告诉凤姐儿:


    ‘我娘家弟弟,你们的舅舅正月里要过整寿,十年八年才过这么一回整寿,且赶着年前收拾出一份像样的寿礼来,也是你们的孝心。’


    凤姐儿没想到邢夫人竟然还玩起趁火打劫这套了,一个气不过直接扭断了两根指甲,更是疼得呲牙咧嘴。上了药,又在自己屋里咒骂了一回邢夫人,这才收起将邢夫人当枪使的念头。


    在婆婆是贾母,妯娌是王夫人,男人是贾赦,继子是贾琏的前提下,还能过得如此滋润的邢夫人用实际行动告诉凤姐儿,没有最糟心只有更糟心。


    而大老爷呢,别看他跟个恋床癖重疾症患者一般始终奋战在床第之间,但人家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主儿。


    他倒没像邢夫人那般趁火打劫,走低端路线。但他从王夫人管家的那年开始,每个月都要用公中的银钱买上一两件古董的行为都已经养成习惯了。所以这会儿贾政派人回府要银钱的事他也只做不知。


    大哥别说二哥,毕竟是:


    五十步笑百步!


    ~


    贾政一年的俸禄才80两,以荣国府的消费观来看,那点银子…呵,屁都不是。


    对了,凤姐儿应该感激乌林珠没进宫,没让小太监隔三差五的回荣国府打秋风。以及感谢王夫人在贾政出京的第二天,她就将贾政的那些门人清客都给打发了。若是再闲养着这些人,凤姐儿非得炸毛不可。


    谁让她管家以来一直是拆东墙补西墙。堪堪小一年,手里就有好几张死当的当票压了箱底呢。


    实在是大方不起来,加上王夫人又没多上心,于是凤姐儿便心一横牙一咬的决定用实际行动告诉贾政什么是‘家家有本难唱的经’。


    从最开始的两千两,一千两,到后来的五百两,三百两,二百两,及至最近这两次,凤姐儿每次都只拿出一百两银票打发贾政的人。


    为了让贾政明白这钱是哪来的,她还每次都会让人将她的项圈呀,金钗呀,宝石头面呀,陪嫁的摆件什么的,当着来要钱的贾政随从的面拿出去‘当’银子应急。


    花着侄子媳妇嫁妆当出来的银子,就问你臊不臊得慌吧?


    刚开始的时候,凤姐儿还有点忐忑,还想了好几个给自己打圆场的说词预备着贾母等人问询,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凤姐儿便发现竟无人一问她,胆子便渐渐大了起来。


    从荣国府要到的钱越来越少,这直接影响了贾政的出差品质。他之前花钱大手大脚,从不心疼银钱,但在经历了好几次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迫后,到是一改之前作风。


    还有几次竟然还因为银钱不便,直接住进了官驿,享受了一回驿站那并不舒心的免费住宿和餐食。


    贾母的到来,不但瞬间拉高了贾政的生活水平,还直接让贾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娘俩个抱头大哭了一通,坐下来后竟不约而同的骂起了乌林珠。


    娘俩个能同在异乡为异客,皆是拜乌林珠所赐,这会儿不骂她还能骂谁?


    尤其是贾母,她在骑虎难下的时候被人簇拥着上了船,因心情阴郁,天气寒冷也不曾及时关注行程和两岸风景。开始的时候一心盼着船能行得慢点,再慢点,以便她有更多的时间做好面对贾敏的准备。


    可走着走着,贾母便发现不对劲了。


    京城距离沧州也没多远,他们咋走了这么多天还没到捏?


    贾母让人去问,这才听说她那孝顺的大孙女不但帮忙付了一部分雇船的费用,还贴心孝顺的改了目的地。


    能不去见贾敏自是件好事,可若是这种原因没去成…反正贾母被气得心肝脾肺都疼得快要移位了。


    ╮(╯▽╰)╭


    这个年,贾母和贾政注定要在外面过了。


    而这个年,虽然太子一家无法出席,但直郡王一家却成功回归众人视野。


    腊月二十三,四爷带着四福晋进宫参加小年宫宴,乌林珠带着四爷安排给她的人回了荣国府。


    贾政不在家,贾母也不在京城,荣国府的过年气氛不但不浓郁,竟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


    品琴一边接过乌林珠给她的一块上用织金红缎子,一边说道:“老太太这一走,到让不少人联想到了老太太仙逝后的情景。如今府里的下人们都在想分家的事呢。”


    乌林珠不是贾母,也不会为一已之私将身边的丫头留成这个时代的老姑娘,更重要的是她不能让跟着她的人因此寒了心。


    所以抱琴有的,品琴也会有。就像这块上用的缎子,就是特意留给品琴绣嫁衣的。


    这会儿听到品琴大大方方的说着府中下人的心态变化,到让乌林珠有些欣慰。


    这说明品琴没想给自己换个主子!


    乌林珠的心情还不错,笑问品琴都有谁选了大房,又有谁选了二房。


    但等听到品琴说什么府里的人听说乌林珠会成为四爷养女,而四爷又是最有希望登基的王爷,所以不少人还在观望时,乌林珠的欣慰就瞬间打了折扣,心情也完全美不起来了。


    回了荣国府,又与品琴说了一通话。等换好衣裳准备去荣禧堂的时候,就见二丫从夹道那边走了过来。


    “姑娘!”二丫见到乌林珠不由又快走了几步,及至近前,不等乌林珠说话,便将来意道了出来:“刚刚大太太派人过来,说老太太既然不在府里,咱们也不好在老太太的院子里摆席。二老爷不在家,一大家子男女老少都挤在荣禧堂也不像个样子。


    还说不如今年两房就各过各的,先习惯适应一番……”


    邢夫人不光让人这么知会王夫人,还派了王善宝家的去通知凤姐儿,贾琏和二姑娘迎春回大房过小年。


    ‘真有母女相!’


    乌林珠闻言眼睛亮闪闪的,用一种邢夫人跟她更似亲母女的心情笑眯眯说道:“这才是大家子的规矩呢。不愧是大太太,想的就是周到!”


    第93章 第 93 章 第九十三章 在乌……


    第九十三章


    在乌林珠的认知里, 荣国府二房一直在吸大房的血。


    而在这个时代的律法常识里,荣国府原就是大房的。


    在现代继承父辈财产是根据遗嘱和相关法律法规。而在这个时空里,父辈财产几乎都是以嫡庶长幼来划分。


    荣国府的爵位和祖产全部归属袭爵的贾赦所有。贾政能分到的只是贾代善的私产, 而这部分私产还要与贾赦和贾代善的庶子们均分。


    严格意义上讲,在贾赦袭爵的那一刻起,荣国府就再也不是二房的家了。


    如果不是贾母的私心作祟,她完全可以在贾代善去世后, 彻底将贾代善的私产分给两个儿子,然后二房搬出荣禧堂, 却依旧住在荣国府, 但他们这一房的一应支出开销自理。


    贾赦若是会做人, 这时候便会以弟弟家的侄子侄女养在老太太膝下的理由,意思意思的负担起侄子侄女的月钱支出。


    只要兄弟俩都各退一步, 就可以直接谱出一段兄友弟恭的佳话来。


    好吧,这事也不能全怪贾母,就冲赦政二人的心怀品德, 也怪不得贾母要用非常手段确保自己晚年安稳了。


    只是这么多年来, 二房借着贾母的私心便心安理得的住在荣国府,狂踩大房, 更将荣国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挤兑到了墙上……想到原著里贾赦直到抄家都没能住进象征着家主地位的荣禧堂,缺德如乌林珠都要替贾赦掬一把同情泪了。


    人类骨子里就是各种双标,一个好人只要做一件坏事,那这个好人往日做的那些好事都会被抹杀。但一个坏人若是做了一件好事,他就会突然变得不那么面目可憎起来。


    就像贾赦, 又渣又色,干出来的事罄竹难书,可当日宝玉和凤姐儿被魇魔时, 宝玉的亲爹都放弃了,贾赦这个大色渣却还在尝试救二人性命。


    当然了,也许正是因为贾政的放弃,才将贾赦显出来了。


    这就像58分的学渣遇上了59分的倒数第二。都是不及格,却还能分出个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来。


    一路想了些有的没的,等到了荣禧堂时,乌林珠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抛到脑后。


    顺着赵姨娘掀起来的门帘进屋,一只脚在屋内,一只脚在屋外时,乌林珠又转头看向即便小年也穿戴不及贾政在时鲜亮的赵姨娘。


    “你也辛苦一年了,一会让灶上弄桌席面,你‘侍候’三丫头和环儿在你屋里用吧。”说完便看了一眼迎出来的金钏,示意她去传话,完事才回头看赵姨娘,“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


    说完抬脚进屋,在暖阁外由着丫头将身上的斗篷去了,这才神色如常的走进去。


    王夫人坐在暖阁的临窗大炕上,神色冰冷,眼中全是愤怒。


    “欺人太甚!”


    见到乌林珠进来,王夫人忍了又忍,先是愤怒不已拍着炕桌来了这么一句,之后便眼眶微红,满身委屈。一边拿帕子擦拭眼角,一边对乌林珠哭述道:


    “如今就这般作践咱们娘们,以后还得了。”


    乌林珠:你带着阖家老少作践大太太的时候,怕是也没想到风水会转得这么狠吧?


    对着屋中侍候的丫头媳妇挥了挥手,玉钏荷叶等便顺着乌林珠的意思退到了暖阁外。等她们都退出去了,乌林珠才极其自然的坐到王夫人对面,用带着三分凉薄的语气说道:


    “您给凤丫头留了个空架子,荣国府的公库都快要让您搬空了,这会儿大太太趁着老太太不在家来了这么一出,您不是自好可以借着这事搬出去?”


    王夫人微怔,诧异问道:“搬出去?”


    乌林珠颔首,“我记得您嫁妆里有一套四进带花园的宅子,上次回来时周瑞家的还领了笔修葺的银子,明儿您就带着二房的人都搬到那宅子里去。


    放心吧,等老太太回京了,自然会派人将你们娘们接回荣国府。到时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您受了委屈,不容于大房。等再搬回荣国府,阖家上下的人便也都知道二房是被老太太三催四请接回来的。”只是这一出一进间,二房就真成了客人。


    ‘好像有些道理。’


    王夫人想了下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就这么放过她了?”


    “天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二房这一退,原就是将大太太架在火上烤。若是再受了身边人的各种奉承和挑拨,大太太定会拿没人撑腰的凤姐儿立威。她们婆媳斗法,不管输赢,这疙瘩是再不会解开了。等老太太回来了,凤姐儿又有了撑腰的人,大太太这以后的日子怕是已经可以预见了……”


    再一个,就以凤姐儿的狠辣和精明,她不会想到一但老太太西去,两房彻底分家,她就会像今时这般彻底落在大太太手里?


    她若是想到了…但愿大太太能保住性命吧。


    顺着乌林珠的思路想下去,王夫人脸上也渐渐多了笑模样。


    从自家的破事上又想到了皇家那些事,王夫人满心认可的想到:还是她大闺女聪明!


    突然想到了什么,王夫人连忙问乌林珠:“那位最是个不讲究的,会不会趁着咱们搬出荣禧堂的功夫,直接搬进来?”


    “那也是说不准的事。”乌林珠闻言便笑,“不过她想搬,大老爷却未必会挪窝。若她真自己搬到荣禧堂了,您瞧老太太回来了,会不会让她再搬回去?”


    王夫人心忖:肯定会!


    这世上再没有比老太太更会打脸的婆婆了。不过,


    “你怎么知道大老爷不想搬?”


    因为阖家老少爷们里,唯一长脑子的就是人家贾赦!


    心忖了这么一句,乌林珠才回答王夫人:“是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若是搬回来住的地方不是荣禧堂,您就拖着不回来,到时候谁着急就让谁折腾去!”


    王夫人点头,笑着结束这个话题又问乌林珠是不是又不在京里过年了。


    “嗯。二格格说要去潮州开元寺祈福,定了后日启程。”


    说到这里见王夫人对潮州没概念,又提了一回广东。


    虽不知具体距离却也知道离京城极远,当即便蹙眉问了一回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难道那里祈福特别灵验不成?


    当然不是去那么远了,她们这次的终点站是锦州那边的北普陀寺。之所以说了一个相反方向且非常远的距离,也是防着有人知道了消息,再沿路做些什么手脚。


    二格格羡慕乌林珠每年都能出去‘旅行度假’,想着她留在京城也只是呆在府里,便想跟着乌林珠出去转转。


    知道这事跟李氏和四福晋提,二人肯定不会同意,便越过她们寻了四爷。四爷是个疼闺女的,还真就同意了。


    不光同意了,还直接从乌林珠那里接过了船只住宿等安排。


    见四爷这般,乌林珠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着四爷说了几句酸话。


    往年本姑娘出去浪时,也不见你安排这安排那。现在亲闺女要出去了就这般上心。到是真瞧出来谁是亲生的,谁是捡来的了。


    往日说得再好听,这下子露馅了吧。


    二格格听了只拿着帕子笑得眉眼弯弯的不说话,四爷听了却是好气又好笑的伸出手隔空点她。


    那能一样吗?


    放你出去都是对大清百姓的一种威胁,连水匪海盗都要小心被你抄了老窝。


    你自己什么心性手段,有点数吧!


    ╮(╯▽╰)╭


    言归正转。


    四爷之所以会同意让二格格跟乌林珠出去玩,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四爷准备过了万寿节就给二格格请封,并且将亲事定下来。


    按如今的局势,他登基的可能性极高。若是再加上身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又心黑手辣的小丫头,虽不是十拿九稳,却也是诸皇子里最有希望的。


    大清帝女,几乎都抚蒙了。当今唯二没有和蒙的两位公主,一位是养在太后身边的温宪,一位就是嫁给了汉军旗的九公主。


    丹阳做为他唯一的女儿,婚事再拖下去未必不会落个抚蒙的结局。


    人选是最近才定下来的。


    正是石文炳之孙,观音保的次子——石三泰。


    石文炳膝下三子四女,观音保是其三子,太子妃则是其次女。所以这个石三泰还是太子妃的亲侄子。


    能在当今最宠爱太子的时候,成为太子妃的娘家,家风及其父兄子侄的能为自是不必多说。


    不过四爷还是在有当今做保的前提下,又对石三泰进行了挖地三尺的调查。


    还行!


    虽然肯定不附和乌林珠的择婿标准,但却大致挺附和四爷要求的。


    于是在确定二格格要跟乌林珠出门过年的时候,四爷便直接约了观音保出来,再之后石三泰便成了此次出行的侍卫之一……


    至于乌林珠…当今口谕允其招赘,又让四爷负责此事。如此一来,乌林珠的亲事自是随她心意。若当今非要横插一杠,四爷可以非常负责任的说…绝对会死人的。


    ……


    今天是小年,不管是宝玉的前书房还是姑娘们的女学都停课了。不过李纨却将小叔子和小姑子们都留在她房里,借着看小孩子的理由躲在房里不参与贾家的任何纷争。


    听说了大太太的壮举后,李纨更是做好了被婆婆迁怒的心理。不想偏在这时,王夫人竟然吩咐周瑞家的来唤他们去荣禧堂用席面。


    李纨母子已经出了贾珠的孝期,年节也能出来乐呵一通。不过李纨是寡妇,有些场合也需要回避。


    贾政不在家,又不跟大房一块过,加之小叔子还没桌子高,到是少了几分忌讳。


    三姑娘探春和贾环按着乌林珠的意思被送到了赵姨娘房里,李纨则带着贾兰,惜春和宝玉来了荣禧堂。


    贾家三春因为乌林珠的恶趣味,现在连最基本的面子情都维系不了。


    如今的二姑娘迎春与三姑娘探春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四姑娘惜春自小跟贾兰养在李纨跟前,还生出不少错误认知来。


    宝玉这两年经历丰富,又因为贾母与王夫人这对婆媳不对付,通灵宝玉也救不了命,再加上贾母对乌林珠的‘爱屋及乌’,所以宝玉在荣庆堂那里并未受到贾母多少偏爱。


    没有贾母横插一杠,宝玉就被王夫人安排到前院读书去了。


    许是白马寺的经历和林家的读书氛围对宝玉影响很大,小小年纪的宝玉竟没半点厌学情绪和不适应。


    当然了,主要是宝玉的先生得了乌林珠的嘱咐,让其多增养宝玉在书画方面的兴趣潜力,别整天之乎者也的。


    对了,大清律以及礼记什么的也得让宝玉背得滚瓜烂熟才行。


    ~


    一时李纨几人来了荣禧堂,相互见了礼后,惜春便向往常那般挨着贾兰坐,两个小不点头挨着头分一块小点心。


    宝玉见到乌林珠就打怵,却还总是想要亲近她。这会儿笑得好不乖巧的凑过来,对着乌林珠各种问东问西。


    李纨在王夫人这里一向捞不到一个座,来了也只是站在王夫人下首。时不时的端个茶,递个水的。


    哦,她在贾母的荣庆堂也是如此。


    见此,乌林珠就对正常婚配方式更无感了。


    她更喜欢让小鲜肉围着自己转……


    少时席面摆上来,李纨又要站在王夫人身侧给众人布菜,乌林珠便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心领神会的对李纨笑道:“今儿这里没外人,你也坐下来一块用吧。”


    李纨微怔,先看王夫人又看乌林珠,见乌林珠也笑着示意她坐下来一块用席面,这才笑着谢过王夫人,走到贾兰和惜春中间坐了下来。


    李纨秉承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那是能不说话就不说,宝玉三个虽然一直在说,却也都说不到点子上去。整张桌上也就只有王夫人和乌林珠无所顾及的说些话了。


    只是虽有乌林珠的劝慰,但王夫人的兴致仍然不高。


    然后乌林珠又不是那种体贴人的性子,她才不会特意去哄谁开心的,于是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冷清。


    冷清得让不知情的人看了,都得以为他们在吃白事宴。


    相较于荣禧堂这边的冷清,东大院那里到是挺热闹。


    迎春被接回大房这边,并没表现得多愤慨,该行礼行礼,该吃吃,该喝喝。


    而与迎春相比,凤姐儿脸上的笑容就牵强许多。


    她自来就瞧不上自己这个继婆婆,往日里仗着贾母的势没少暗地里下黑手。


    如今老太太不在,自己就落到了继婆婆手里。而这遭瘟的继婆婆不光跟她拿婆婆的款,还将公爹的那些个女人都叫到了跟前来。


    因着自己要当着这么多的人面给大太太立规矩,尤其是这些人还都是她平日里最瞧不上的侍妾姨娘之流,凤姐儿脸上的笑容就难以维持。


    凤姐儿自以为掩饰的极好,但她身上的不甘和怨恨却没瞒过邢夫人。


    于是凤姐儿越是不忿,邢夫人就越折腾凤姐儿。


    老太太又不是死在外面不回来了,等老太太回来了,指不定怎么作践自己这个‘自作主张’的儿媳妇呢。


    即是这般,就更不应该惜力了。


    不惜力的邢夫人不光以凤姐儿要侍候她为由,指了个东大院的丫头去‘侍候’贾琏,还夸了一回容貌秀美的平儿,话里话外明示凤姐儿将平儿给贾琏开房。


    理由都是凤姐儿与贾琏成亲一年了,应该多想想怎么才能为贾家开枝散叶了。


    邢夫人存心膈应凤姐儿,又知道凤姐儿心性手段,于是她特意在荣国府成百上千的丫头里挑了个特别难缠的。


    这丫头叫善姐儿。


    原著里被凤姐儿挑她来磨搓尤二姐,现在则被邢夫人挑出来与凤姐儿互掐……真是迷一般的缘份。


    ←_←


    是夜,乌林珠留在翠微轩,让品琴和桑叶整理一下她在荣国府这边的贵重细软,一部分送到小二进那边,一部分送到雍王府,再一部分明天搬家的时候一并搬走。


    想到那边的宅子久不住人,什么都没有。乌林珠还难得打发王达去买几车炭,再置办些米面粮油,完事到她经常去的那家酒楼,连订了十天的席面。


    一桌席面才几两银子,十天也才几十两,对于花钱大手大脚的乌林珠来说,完全不心疼。


    而王夫人呢,她则是准备借着这次搬家出府的机会将一些要紧东西都搬到那处嫁妆庄子里去。所以这一夜,几乎都在收拾行李家当上了。


    对了,对于明天一早就搬出荣国府的安排,伪母女二人谁都没通知。一直到翌日寅时过半,王夫人才通知李纨和赵姨娘以及姑娘小爷房里的奶娘和大丫头收拾行李,用过早饭就搬家。


    赵姨娘:疯了不成?


    李纨:这主意肯定不是自己那婆婆能想出来的。


    并不需要收拾行李,却听说了这事的凤姐儿:姑妈若是搬出府去,自己岂不是更要孤掌难鸣?


    昨儿宿在厢房,被善姐儿‘侍候’了一晚上的贾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默许邢夫人各种作,也想借此给府中下人紧一回弦的贾赦,挑眉朝邢夫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玩脱了吧?


    留儿媳妇在跟前侍候了大半夜才放人离开的邢夫人:哼哼,我无所畏惧的好吗?


    府中各处下人:哎呦喂,压力直接给到了他们~


    ~


    不管旁人怎么想,凤姐儿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去了荣禧堂。贾琏左右为难了一息,便决定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跟善姐儿厮混。


    李纨犯愁了一回惜春的归属问题,最后又看了一眼和儿子靠在一块小声说话的惜春,也让惜春的奶娘去给惜春收拾行李。


    带着四丫头一块离开,太太肯定会心生不满。但老太太不在府里,单独将四丫头留在荣庆堂也不像样子。与其让自己为难,还不如将四丫头送回宁国府。


    于是在李纨打发人将惜春送回宁国府的时候,宁国府那边也听说了荣国府二房要挪出去的事。


    有赖于当今对太子的偏爱,哪怕太子都造反了,也没波及太子家眷,甚至是还不让旁人作践他们。于是秦可卿这位太子私生女仍旧没有受到牵连,还是体面风光的宁国府小蓉大奶奶。


    这会儿,秦可卿刚刚起床就听到了荣国府的消息,以及她婆婆派人来传话,让她安置惜春。


    洽巧宁国府旧年修了座天香楼,秦可卿便将那处收拾出来暂时安置惜春主仆。


    王夫人一个人的行李就极多,有她的嫁妆,她这些年攒的私房,更有贾政的东西。


    光是她一个人就要用上十来辆马车拉东西了,更别提赵姨娘母子三人,李纨母子以及宝玉和乌林珠的细软了。


    王夫人这边调了荣国府所有的马车,又派人去跟尤氏打了声招呼,从宁国府借了十来辆车,最后又让人去街上的车马行租了十来辆车,主仆数人外加所有人的行李才一股脑的搬出荣国府。


    腊月二十四搬家,还是荣国府这种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不出半日贾家大房容不下二房,趁着他们家老太太和二老爷不在京都的时候,将二房撵出府的消息就彻底传遍了整个京城。


    四爷听说了也只是冷哼一声,问了一回乌林珠回没回来?听说没有,也只是让苏培盛去接人。


    “明儿就要出远门了,今儿也轻着点折腾吧。”


    我懂,王爷您不就是想让人知道荣国府二房还没彻底败落嘛。


    苏培盛见四爷这么安排又这么说,腹诽了一句口是心非便亲自去接人了。


    ……


    因王夫人就没打算在嫁妆宅子久居,那些搬出来的行李几乎都不需要拆箱。所以将暂时居住的屋子铺陈出来,就算安置下来了。


    乌林珠见王夫人安置下来了,酒楼那边也在晌午前送了席面过来,又见苏培盛亲自来接,便与王夫人等告辞离开了。


    腊月二十五,乌林珠与二格格带着一群丫头嬷嬷侍卫小太监以及石三泰乘船前往锦州。


    同日,当今召见四爷和十三爷,命他二人在郑各庄建一处亲王府。


    二人皆是聪慧之辈,只尚未听说荣国府八卦的十三爷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当今为什么要在郑各庄建亲王府,还非要让他们兄弟督办。


    四爷则是想到了乌林珠。


    那丫头折腾二房搬出荣国府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里?


    想到什么?


    自然是想到当今听说了贾家二房的事后,会不会触景伤情,推已及人啦~


    …真没有!


    乌林珠俏皮可爱的甩了下帕子,笑眯眯的对荷叶说道:“王爷想的太多了,我又不能保证当今一定会听到贾家的八卦。”


    她就是借着贾家下人的嘴来了个大面积撒网,给京城某些与荣国府二房情况类似的人提个醒罢了~


    荷叶:真是造了大孽!——


    作者有话说:有一种心烦叫清明,有一种上火也叫清明.


    第94章 第 94 章 第九十四章 在讲……


    第九十四章


    在讲究多子多福的年代, 除了嫡长子的其他人在听说了荣国府二房的消息后,都免不了要兔死狐悲一回了。


    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太爷老太太们在听说了这事后,未必不会推已及人的担忧一回自己的小儿子们。


    这还只是嫡出, 若是算上那些生了庶出的姨娘通房和庶出子们,那受到影响的队伍还会更庞大。


    可以说有多少人家听到这个消息,就会有多少人家寝食难安。


    偏这会儿又正是临近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介时妻妾嫡庶, 兄弟叔侄,妯娌女眷齐聚一堂……怕是都会满心猜疑和防备的对待彼此吧。


    就问在这种心态下除旧迎新, 能除什么旧, 又能迎什么新?


    糟心还差不多。


    ~


    上到当今, 下到小有家资的百姓,父母防着长子, 哥哥担心父母会因此更偏心,弟弟害怕自己会成为第二个贾家二房。亲情生了嫌隙,手足再难和睦……


    大过年的, 随手就整了这么一出大型兄弟阋墙的家庭伦|理|大戏, 光是这份缺德造孽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而乌林珠这个缺德界的鼻祖呢,大面积撒了一回网后, 她就挥了挥衣袖,不带走半分恩怨情仇的出京度假去了。


    ~


    话说当今为什么让四爷和十三爷督造郑各庄亲王府?


    一是这俩儿子做事不糊弄,二也是担心他驾崩后,让太子一家受到更多的委屈。


    总之就是老爷子的心呐,还是偏疼太子以及太子这一家子的。


    给不明就里的十三解了惑, 四爷又让人飞鸽传出与荷叶。等从荷叶那里知道乌林珠的心思算计后,绕是四爷这般能忍的,都是忍了又忍还是被气笑了。


    “爷早前就跟那丫头提过贾家下人的规矩实在不成体统, 主子有点什么事都能让他们传得人尽皆知。当时那丫头就笑,还说正好。爷还没明白这个‘正好’是怎么回事,现在到是不用她再给爷解惑了。”


    苏培盛闻言只是陪着一脸笑,一个字都不说。四爷见他这样,不由瞪了他一眼,随即才好气又好笑的总结了一句:“在缺德使坏这条路上,她是什么人都能利用,什么损招都能想到。要是将这些心思放在正道上,何愁只能用水泥钓着爷。”


    顺势利用贾家下人传播流言消息的心性,不光让二房成了受欺压的一方,还让整个京城做父母和做儿女的都提着一颗心过年……想到这里,四爷又说道:“论起折腾人的本事,她不该是爷的闺女,而是当今的。”


    还是亲自生出来的那种。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不光差了辈份,竟连当今都骂上了~


    苏培盛心忖:您要是这么说,那杂家就更不敢接腔了。


    ←_←


    当今让四爷和十三爷在郑各庄督造亲王府的消息一传出来,即便没将荣国府那破事放在心上的皇子阿哥们也都不由大骂了一声‘晦气’,‘成事不足’这一类的话。


    若不是当今已经封笔了,怕是会有不少御史言官闻风上奏,以刮地皮的方式将贾家大房弹劾个底朝天。


    但即便现在弹劾不了,等来年开笔时贾家大房也别想逃过这一劫就是了。


    这会儿时间再回到腊月二十五这日。


    距离除夕就这么四五天了,就算再着急办差事也不可能立时就动工。


    不过差事不能压在自己手里,深知当今脾气和深谙官场文学的四爷,便叫来十三爷和内务府以及工部等衙门口的办事官员将当今的旨意传达下去。


    或安排人去郑各庄丈量土地,或安排人按亲王府建制绘制几份图纸……不管这些差事能不能在年前办妥,都不会有人说四爷没尽心做事了。


    此时诸皇子阿哥还在庶母良妃孝期里,但‘年’却不会回此打了折扣。


    最有意思的是所有皇子都不敢剃头,只老三诚亲王再度在孝期里剃了头。


    开始时所有人都带着帽子到是没发现诚亲王剃头了,可当所有皇子将帽子都摘掉时,诚亲王那颗脑袋就跟万绿丛中一点红似的别提多扎眼了。


    所有人都顶着寸长的毛茬时,就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在当今眼前晃来晃去……再然后当今就想起来他这个儿子是个有前科的了。


    ‘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热衷于在庶母孝期里剃头呢?’


    想到这个儿子的前科,再想到正月里遇刺时这个儿子干的那些事,于是当今这个小心眼又记仇的老头就又翻了一回旧帐,再然后诚亲王便直接跃过郡王,降到了贝勒。


    康熙五十一年的最后一天,在当今都封笔的前提下,诚亲王还能有这么一份恩典,也算是给康熙五十一年来了个完美闭环。


    看一眼脸色灰败的老三,再看看一旁冷着脸的十三,扭头看了一眼良妃的亲儿子老八,最后视线再不动声色的扫向当今和其他兄弟……想到这一年里都发生了多少事,四爷都不禁在心底感慨了一句:


    总算过去了。


    不知道康熙五十二年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他们的四爷,还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生出不少期待。而除夕被降了爵位还被当今赶出宫的三爷却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上一次是从郡王降到贝勒,这一次是从亲王直接降到贝勒,虽然两次都降到了贝勒,但到底是有差别的。


    敏妃,十三;良妃,老八;


    难道在老爷子心里老八比十三更有份量?


    这么想的不止三爷一人,不少人都开始在心底评估八爷和十三爷在当今那里的地位了。


    除夕宫宴前,三爷被当今撵回家闭门思过去了,跟着三爷一块离开的还有三爷的几个儿子。


    前朝的消息转瞬间便传到了后宫,一身亲王福晋妆扮的三福晋瞬间白了脸,刚刚还与人说笑的荣妃也没办法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了。


    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却各种咆哮,荣妃先是没忍住脾气的狠狠剜了一眼三福晋,然后才缓缓收起面上笑容,拿出四妃之一的气势对三福晋淡淡的吩咐了几句。


    你家老爷们都滚回家了,你就别一身亲王福晋礼服的在宫里晃了。


    三福晋知道自家婆婆肯定又迁怒到她身上了,可三福晋却觉得自己冤枉死了。


    自已生个喜欢告密,爱孝期剃头的糟心儿子怪谁呢。她若是能管得住自家男人,肯定第一时间就将府里的那些侧福晋和格格们连同她们生的小崽子都丢到井里喂鱼去了。


    在心底咒骂了一回荣妃母子,三福晋便带着诚亲王府的一众女眷们黯然出宫了。


    德妃和宜妃都在这件事情上找到了一点满足和庆幸。


    虽然她膝下都有个糟心儿子,可到底没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这种蠢。


    不过说起这个,德妃等人就对荣妃母子又多了几分唇亡齿寒之意。


    敏妃孝期时老三这样,如今良妃孝期时老三还这样,是不是将来她们孝期的时候老三也这样?


    这么一想,不管是德妃还是宜妃都没再将这种事赖在爱新觉罗家根不好上了。


    往常有点什么事,德妃等人就颇有默契的埋怨当今的血统不好。孩子们都是好的没学到,全学了当今的不好。


    旁的没法说,但在孝道上…至少当今明面上做得极好,让人无从指摘。


    相较于还有心情想自己后事的德妃等人,惠妃的心思则都在直郡王及直郡王府的女眷身上。


    直郡王的继福晋在腊月二十二那天为直郡王诞下一女,如今继福晋正在府中坐月子。直郡王有侍妾十余人,但却没有侧福晋。于是这会儿便由嫡福晋所出的三格格带着四格格和五格格来参加宫宴。


    而直郡王那边,则带了元配嫡福晋为他生下的长子弘昱和侍妾所出的次子弘昉。


    弘昱还好,当年也是跟着太子家的弘晳争过高低长短的,虽然随父圈禁了几年却并不怯场。到是四十三年出生的弘昉从有记忆以来就不曾出过府,看起来非常紧张拘谨。


    看到这样的弘昉,四爷不由多了几分警醒。


    可不能将孩子养得唯唯诺诺,一身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气。


    于是原本没准备带弘时进宫的四爷,转天便又将弘时带了出来.


    惠妃在想当今放她儿子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因为太子彻底废了,才想起当年跟太子斗得不相上下的大儿子也非常优秀?


    还是因为他选中的储君也需要一块磨刀石?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可经不起那老王.八蛋祸害了。


    ……


    三爷被降爵的事于他们家来说是大事,但却没影响到前朝后宫的除夕宫宴。甚至在席间,当今还指了两道菜让李德全亲自送到毓庆宫。


    不光给太子家小送了东西,当今还将弘昱叫到御前说了一回话。等这一波操作再度引起旁人无限遐想后,当今还从他的那些进宫的孙子里又扒拉了几个出来……


    不知为什么,四爷看到当今这种多少有些熟悉的行为时,竟然心中毫无波动。


    也许是因为在当今身上,他看到了什么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在膈应人这方面,还是那丫头更胜一筹!


    而就在四爷想起乌林珠的时候,乌林珠也正在干各种膈应人的事。


    到了锦州后,她便让王达将锦州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包了下来,之后便通知楼子里的老|鸨让其按她的要求排一场春晚出来。


    期间,乌林珠又让侍卫们定期去问一回进度。好巧不巧的是石三泰便夹在这些侍卫之中……


    别看这次出行的人里二格格的身份最高,但乌林珠却从四爷那里要来了指挥权。


    在不危及二格格的情况下,一切行程安排,人员调动都听她的。


    在古代,经营妓|院是合法并且需要上税的。同时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合理合法的,不让男人纳妾才是不附和这个时代特色的异类。


    对了,皇家格格成亲前还有试婚格格,通常这些个试婚格格都会变成陪嫁跟着格格们出降。


    所以二格格哪怕知道石三泰去了青楼,也只是心里膈应一下,再不会有太多激烈情绪。相比之下,凤姐儿就相对真性情了些。


    让王达去跟老|鸨沟通,沟通‘明白’后,侍卫连着石三泰再去楼子里的时候,都被各种热情招待了。之后定力好的全都撒丫子跑掉了,定力不好的…倒是都跟得了花柳病的姑娘们春风一度了。


    花柳病在古代也有治疗方法。华佗的《华佗神医秘传》手写本中有15种治疗花柳病的处方,包括治疗前阴溃烂、脱落等症状,皆有详细治疗方法。


    石三泰自是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成为随行侍卫的。虽然不想在这种议亲的关键时刻做些什么,但他夹在这些侍卫中,又被乌林珠派过去的人各种激将,到底还是少不更事的入了局。


    好在乌林珠在这种事上终于给他来了个区别对待,不然真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乌林珠特意从京城带了个医术好的郎中随行,每天都会给她和二格格把个平安脉,然后每三天给随行人员也把回脉。以免谁得了风寒再一传十,十传百的将大家伙都传染上。


    除夕这晚,乌林珠与二格格在后院看大清版的春晚,等过了子时,吃了饺子受了众人的礼,发过红包便换上一身厚衣裳,步行前往普陀寺。


    她们下榻的地方距离普陀山不算远,但步行到山脚下也将近十里路。然后再往山上爬,上头一柱香……就挺虔诚的吧。


    二格格何尝走过这么远的路,走着走着便猛的看向坐在马车前沿跟着她一块往普陀山去的乌林珠。


    “好好好,我道你那天为什么跟我说头柱香,还什么如何才算最虔诚,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


    “每日上一当,当当不重样。”乌林珠背靠马车壁,一边晃着两条腿一边笑眯眯的回道:“咱们都这么熟了,总要送你点不一样的新年礼不是?”


    呸,谁大年初一就被骗呀!


    可到底是自己发的宏愿,也不敢半途而废,但看着乌林珠一副悠闲样子的坐在马车上,二格格还是气不过的将人拉了下来。


    顺着二格格的力道跳下马车,陪着她走了一两刻钟便又重新坐回马车前沿,一边抱着手炉取暖一边看着平时缺乏运动的二格格越走越慢。


    自从之前遇到海盗,发现自己臂力和体力都不太行后,她便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回游轮空间用健身器锻炼一回身体。


    每天睡前运动一小时,之后再在空间里洗个澡,有时会窝在按|摩椅里舒舒服服做个全身按|摩,有时就会直接回去睡觉。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整年,乌林珠的身体都比以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最重要的是她还长了身高。


    健身锻炼后,又配合着各种养生汤水,加上身边的人又照顾的尽心尽力,乌林珠整个人都是一副气血极足的样子。


    再然后缺德作妖时也更有精力了。


    连夜步行去了普陀山,又在乌林珠的‘来都来了’的劝说下,二格格竟然又一次采纳了乌林珠的提议,从山脚下三步一拜的往山上爬。


    二格格:九十九步都走了,那一步自是怎么虔诚怎么来了。


    天亮之前,他们一行人终于进了普陀山,并且在住持等师傅的含笑注视下上了康熙五十二年的第一柱香。


    哦,二格格的是头柱香,乌林珠手里的香又晚了二格格一刻钟才送上去。


    之所以晚一刻钟,自然不是什么身份原因。而是乌林珠就跪在蒲团上,一手拿着香,一手打开一张祈求明细。


    一求身康体健!


    二求心想事成!


    三求财源滚滚!


    四求青春永驻!


    五求……


    从头到尾一共十二求,因重要的事要说三遍,所以乌林珠便将这十二求对着佛像念了三遍。这才站起身一边将这张祈求明细于佛前蜡烛处燃尽,一边将手中的三支香插入香炉中。


    三文钱的香求了三千万两银子都打不住的事…二格格嗤笑道:“真应该让九叔瞧瞧,谁才是咱们家最会做生意的那个。”


    “我本也不是来送礼的,若是做不到,那就别收我的香呀!”乌林珠才不在意二格格说她什么呢,倍理直气壮的站在那里,“既收了我的香,那咱这就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做不到,也得加倍赔偿我才行。”


    呸!


    就在二格格想继续出言怼乌林珠一波时,就听到一旁的主持突然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


    听到这一声佛号,二格格与乌林珠以及跟前侍候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主持。


    那主持见他们看过来,视线落在乌林珠身上,随即伸出手示意他们看香炉。


    佛像前的香炉里此时就插了六根香,其中三根是二格格插的那柱,此时已经燃了大半根。剩下的三根是乌林珠刚刚插|进去的,此时却是已经悉数灭掉了。对应着乌林珠刚刚的话,就直接给人一种‘拒收’的即视感。


    二格格:…果然灵验!


    其他人:就问这是天意还是巧合吧?


    乌林珠:到也不必如此见外!


    ╮(╯▽╰)╭


    因大年初一供的香被拒收了,乌林珠还被二格格好一通嘲笑。于是转过天,乌林珠都没等到那些侍卫病发便让王达寻上老|鸨,让其将之前为他们工作过的花柳病人放出来。


    听说自己睡的妹纸竟然得了花柳病,那些个还跟人吹嘘自己有艳福的侍卫们都傻眼了。


    郎中按乌林珠的命令第一时间告诉侍卫们别担心,他就能治这个病,但必须是发病后确诊了才能开始医治。


    在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染病前,就先耐心等待些时日吧。


    于是从大初二开始,别馆里的气氛就时而压抑,时而诡异,时而又各种疑神疑鬼以及悔不当初……


    其中最后悔的就是石三泰了。


    他既担心自己染上花柳病,又害怕将板上钉钉的亲事折腾没了。


    他当时怎么就因为旁人几句话就被激出了火气呢?


    站在阁楼上,乌林珠用一种漫不经心的神色看了一眼下面的石三泰,心里想的都是大辽萧太后那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


    眼角余光扫到已经阴了好几天脸的二格格,眼珠子转了转,用一种满是讥讽的语气说道:“你瞧,这就是男人,多么愚蠢的牲口呀!为了这样的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宅…啧啧啧,怪不得会有‘贱内’,‘拙荆’这种称呼呢。”


    ‘内子’,‘贱内’,‘拙荆’这三个词都是男人对外称呼妻子的。好多人都说贱内和拙荆是自谦而非贬义侮辱,可乌林珠却仍旧觉得这两个词不中听。于是这会儿便又利用这两个词来了一回火上浇油。


    没听出乌林珠意在怂恿她跟她老子对着干,而是用一种气不过的语气低斥她,“瞧你干的好事!”


    “确实是好事。”乌林珠直视二格格,一脸正色,“我花银子请郎中出药材的教他们什么是外面的野花不要采,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经了这次的事,他们都能吸取教训,别将脏病带回内宅。”


    现代就有不少老爷们在外面与人鬼混,或是偷偷嫖.娼,然后将性.病,艾滋传染给妻子或是女朋友的案例。而在古代,想必这种事情也会更多。


    官吏不得宿娼,是明明白白写进《大清律》里的,但往往这些事情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最常见办法就是将相中的窑姐儿赎身带回家或是送给同僚上司。


    这次是她‘发现’及时,没让他们将脏病传给家中妻妾,若是没及时发现呢,家中妻妾何辜?


    二格格被那句‘别将脏病带回内宅’吓了一跳,原还有些气恼乌林珠无法无天,可这会儿顺着乌林珠的话想下去,小脸都白了。


    虽然养在王府,贵为亲王长女,可二格格也听说了不少消息。


    唱曲的,唱戏的,楼子里说弹逗唱的,男男女女,什么香的臭的总是厮混在一处,真就难保不会染上什么脏病。


    若是在外面染了脏病再家来……这么一想,二格格就更怕了。


    乌林珠见二格格这般,又将之前听来的消息说与她知晓,“楼子里的姑娘也分三六九等,体面的侍候有钱有身份的,普通的接贩夫走卒的生意。


    我听说楼子里的老|鸨为了不让姑娘有攒够赎身的银子,从来不阻止楼子里的打手护院去姑娘们房里过夜,完事再顺走那些姑娘的贴己当自己的渡夜资……”


    只要一个姑娘接了个有病的客人,这姑娘就有可能将花柳病传给楼子里的护院,而护院又不是只在一个姑娘房里过夜,而姑娘又要接待旁的客人。再加上所谓的清倌也未必有多清,不知有多少都是几经人事再待价而沽的……在这种大概率下,被传染的可能有多大,就可想而知了。


    二格格:“…就,就不采取些办法吗?”


    老|鸨会让姑娘们在事前事后用皂水沐浴,可以降低一些染脏病概率和其他病。但这会儿正是她危言耸听的关键时刻,乌林珠又怎么可能告诉二格格?


    抬眸,缓缓的对二格格摇头,“命运掌握在旁人手里,谁还会在意你的死活呢。”


    二格格:“……”


    说得她都不想嫁人了,肿么破?


    ~


    同一时间,京城。


    苏培盛忍俊不禁的将一个小匣子双手递到四爷面前,四爷没接,示意他放在炕桌上。


    匣子上有特殊标识,那是专属于荷叶等人的。知道这匣子里的东西肯定跟乌林珠脱不开关系,四爷竟对这个匣子生了几分怵意。


    做了个心理建设,四爷才缓缓打开面前不算大的小匣子。


    匣子里有三封信和一个圆瓷盒。


    三封信分别是荷叶,乌林珠和二格格写给四爷的。


    一封是荷叶的工作汇报,上面全是乌林珠又作了什么妖的。


    一封是二格格的告状信,上面也全是乌林珠又怎么欺负她了,又干了什么缺德事的。


    最后一封是乌林珠带着欢脱和缺德气息的‘家信’。上面先是‘为了二格格和大清’好,她都做了什么努力,花了多少银子。然后话风一转就说起了那个小圆瓷盒里装了什么。


    是她特意让郎中配置的一种永久绝毛膏。


    信上说,她理解三爷对孝期剃头的热爱,也体谅三爷的不拘小节。但考虑到当今和后宫娘娘们对孝期剃头的抵触,她便决定助人为乐一回。


    她愿意斥巨资配置一款永久绝毛膏,并且将它无偿送给三爷和其他皇子阿哥。如此一来,不管以后有多少个孝期,他们都不会因为剃个头就降爵位了。


    从此当今顺心了,后宫的娘娘们舒心了,兄弟们手足和睦不生嫌隙,皆大欢喜!


    四爷:“……”


    爷替老三和那些倒霉催的兄弟谢谢你了!


    第95章 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四爷……


    第九十五章


    四爷看完乌林珠的信, 又拿起那圆瓷盒看了看,虽然不知道这是几个人的份量,但肯定‘够用’就是了。闭目寻思了几息, 再睁开眼睛时便将瓷盒递给了苏培盛,“着人给老三和十四用上吧。”


    “是。”


    四爷:“慢着!”


    苏培盛接了瓷盒便往外走,不想四爷又将人叫住了。只是将人叫住了四爷又不说话了,苏培盛见状先悄悄看了一眼四爷, 随即便垂眸等着了。


    “给老九也用上吧。”给老九用上,宜妃也就顾不上笑容母妃了。


    苏培盛:“…是。”


    应了一声后, 苏培盛并未立即离开, 而是见四爷再没添旁的人了, 这才恭身退出去。


    三爷有病,十四爷脑子有坑, 这两人孝期剃头也不会让人多想,但九爷…就全脑秃吧。


    苏培盛想罢便亲自去吩咐不提。


    于是就在乌林珠不知道的时候,三爷和十四被人为性质的剃头了, 而九爷则遭遇了人到中年最无奈的秃头危机。


    不过由于四爷安排到十四身边的人都是在替十四爷洗头发时给他抹药膏, 然后抹完药膏再用清水往下冲,就又让那些药膏接触到了鞭子的发根。时间一长, 到是让十四先于九爷提前秃头了。


    这厢吩咐完苏培盛,四爷拿起二格格那封信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上面对石三泰宿妓的事情着墨不多,但却也让四爷敏锐察觉到了二格格恼怒和消极。


    别看二格格是四爷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四福晋待她也极好, 可她心里未必没有嫡庶这种观念。


    即便乌林珠出现在这个时空,又对二格格影响颇多,但将来二格格成亲后也未必会阻止额驸纳妾。因为:


    她就是侧福晋所出的庶女, 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要求自已的丈夫不纳侧,不生庶出?


    如今乌林珠弄出这种膈应人的事,她虽气乌林珠见天的作妖,可更气的却是石三泰打了她的脸面以及对自己出身的厌弃。


    石三泰是不是也瞧不起她庶出的身份,这才在明知道要与她议亲的时候还敢不管不顾的去宿妓?


    二格格心里明白四爷是真心疼她的,为了不让她抚蒙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哪怕被当今敲打也不曾动摇半分。她心里更明白这门亲事对四爷并无多大帮助,之所以会选择石三泰,也是因为门第出身和年纪都般配。加之石三泰是三房次子,没有长子嫡孙的压力,生活也会相对更简单些。


    正是因为心里明白阿玛的心意和用意,二格格才不会也舍不得跟四爷抱怨这些事,可石三泰这个事也着实是太膈应人了。


    如果说二格格只因为石泰宿妓的事膈应到了,那四爷的膈应就是她的两三倍。


    要知道负责护送她们出行的侍卫都是四爷精心挑选,并且逐一排查过身份才安排到出行队伍里的。


    然不光与他们心照不宣的女婿因着宿妓与有花柳病的花娘有染,这些个侍卫也都有一个算一个的跳进了那丫头挖的坑里。


    别说面子了,里子都丢尽了。


    出了这样的事,别说染上病了,就是没染上脏病,亲事也不可能再做了,而那些个侍卫也不用再留下了。


    做了决定的四爷都可以想见等乌林珠回京时,一定还会再拿这件事恶心自己识人不清。


    四爷到是没迁怒石家和观音保,但以后也绝对不会再重用这家儿郎就是了。


    其实上到皇家,勋贵宗室,下到有些资产的商贾人家,家中男丁到了一定年纪肯定会往屋里放通房丫头教导人事。就像原著中黛玉笑着打趣袭人那句‘好嫂子’一般,这些事情已经司空见惯到让人麻木。


    黛玉那般高洁之人都能习以为常的坦然接受,更何况是身为男人的四爷了。


    就像在贾赦眼里,孙绍祖也是成龙快婿一般。在四爷这里,男人三妻四妾也是稀疏平常的事。如果不是这一次石三泰触线了,即便知道石三泰房里有两三个通房,四爷也不会否定他。可以说,只要石三泰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举动来,四爷都不会认为石三泰有什么大毛病。


    唉~,爹是个好爹,只是这个爹看待事情的角度和选女婿的眼光多少让人不太苟同。


    ╮(╯▽╰)╭


    四爷提笔写下两封信,刚写完苏培盛便回来了。一边将两封分别给二格格和乌林珠的信递给苏培盛,一边说道:“再安排些侍卫去锦州,将石三泰和那些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都给爷叫回来。等人回来了,你亲自将石三泰送回石家。”


    苏培盛:“是。”


    想了想四爷又说道:“不许给那些侍卫医治!”


    别看她还让郎中准备药材,又说什么有十多种方法可以治愈花柳病,但以那丫头的心性,她肯定不会给这些人医治的。


    这缺德丫头是算准了爷在听说了此事后,一定不会允许一群与花柳病有染的侍卫留在丹阳身边,所以才会让郎中告诉那些人需要等发病了才能医治。一来是稳住那些人;二来便是不想让那些人第一时间寻医问药,以便拖到无法根治。


    苏培盛:“…是。”


    偏在这时,四福晋又派人来前面请四爷过去说话。四爷让人将之前收到的那些信都收起来,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的去了四福晋的正院。


    早在与观音保说妥了这门亲事时,四爷便让四福晋悄悄张罗二格格的嫁妆。


    这会儿四福晋唤四爷过来,说的倒不是嫁妆的事而是太子妃生母,也就是石三泰祖母的寿辰。


    每年二月,这位老夫人过生辰的时候,不光敏庆宫那里要送份极其名贵的寿礼,太子和太子妃还会亲至拜寿,偶尔当今也会赏个东西给太子妃做脸。往年他们家就是随大溜,今年这个礼要怎么送,四福晋有些拿不定主意。


    一来太子失踪,年长四爷的老大和老三一个是郡王,一个是贝勒。在身份上四爷已经是年长皇子里爵位最高的了。这时候他们家送到太子妃娘家的寿礼,就需要多方考虑和慎重行事了。


    二来则是自家要与那府上议亲,二格格又不是四福晋亲生的,寿礼多了不好,少了也不好。于是不想落人口舌的四福晋,便直接将四爷请过来了。


    “以后仍和往年一样。”四爷说完又在四福晋略有些诧异的神色下,将锦州那边的事挑捡着说了。


    四福晋闻言,眉头就蹙了起来,“在议亲的关键时候还做出这种事,就是没将爷和丹阳放在心上。若还坚持这门亲事,丹阳嫁到石家也不会受人尊敬。”


    再不想这样的人家还能养出这种不堪大用的子孙,更不想在太子失势的今天,还有人这般轻慢雍王府。


    四爷也是这么想的,见四福晋也这么认为,还气急败坏了骂了石三泰几句。不过骂着骂着就又将始作俑者拎出来一通骂。


    四福晋见四爷在骂乌林珠,只是笑笑没搭腔。心里想的却是:有本事你当着那浑不吝的面骂呀!


    然后再见识一回什么是没有最浑,只有更浑吗?


    骂了一回,积在心底的郁气也散了大半,四爷才对四福晋说道:“当今的身体…瞧着气色还好。只是,”


    说到这里四爷便顿住了,直视四福晋,又见四福晋满脸询问,才抿唇说道:“需要静养。”


    去年正月里遇刺,当今就伤了根本。秋里又被气到中风,半身不遂。虽然御医妙手施救,但那半边身子也没办法恢复如常了。


    偏还是执笔握筷的右半边身子。


    批阅奏折于当今来说已经非常吃力了,数日前他便发现当今批阅的奏折上大多都只留了个‘阅’字或是‘准’字。


    除此之外,往年过年时赏到各处的‘福’字,今年也没有了。


    瞧着是当今因着太子诸事心烦不愿意动笔,但实际上,怕是另有隐情。


    这种事情瞒不了人,即便当今再恋权,万寿节后也会有消息了。


    若是不想让二格格抚蒙,她的亲事就必须在万寿节前定下来,只是这人选却难住了四爷。


    之所以执拗的不想让二格格抚蒙,也是因为抚蒙的大清公主郡主都难有长寿的。虽也有,却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十三的两个亲妹妹先后殁了以后,四爷就更不愿意唯一养大的女儿抚蒙了。


    四福晋才不会在庶女的亲事上发表意见呢,听到四爷如此为难,四福晋也只是亲自为其续了杯热茶,之后便坐在四爷对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络子。


    正月里不宜动针线,闲来无事做的四福晋便会打几个络子解闷。


    半晌,四福晋见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见四爷不似要挪地方的样子,便吩咐屋中下人准备几道四爷太吃的菜。转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又扬声吩咐屋中丫头,“让灶上用前儿十三福晋送来的野狍子肉就着干辣椒和香菜,干干的炒一盘来。”


    吩咐完丫头,四福晋便转头对拿着本书发呆的四爷笑道:“初一在宫里听戏,说了句过年败了胃口,也没甚想吃的。恰好十三弟妹的娘家给她送了些炮制好的野狍子肉,又说了做法……”


    ‘十三弟妹的娘家?’


    四爷的思绪还在琢磨亲闺女的亲事和亲老子会不会禅位上,冷不丁的听到四福晋的话还没反应不过来她说的是谁。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无可无不可的随意点了两下头,可点着点着就突然顿住了。


    十三弟妹兆佳氏,其父玛尔汉,康熙四十六年迁吏部尚书。四十八年,以老病乞休。


    玛尔汉此人出力出众,谨慎忠厚,膝下七女一子,十三弟妹便是玛尔汉最小的女儿。其独子关柱生于,生于,四爷只记得关柱年纪不大,是老来子,但具体是哪年生的,四爷竟记不清了。


    于是四爷便问四福晋,四福晋想了下也一副不清甚清楚样的对四爷摇了摇头。


    收回视线,四爷又看向苏培盛。一旁的苏培盛见状,连忙退出去打听不提。


    关柱是玛尔汉六十岁那年出生的,今年正好十九岁。


    “可有婚配?”


    “到是早年曾定下过一门亲事。”苏培盛顿了下,随即笑道:“爷还记得年前抄斩的那家人吗?玛尔汉大人为关柱少爷定下的就是那家的姑娘,偏巧是那姑娘的生母没了……”


    年前就抄斩了一家,就是将太子骗出毓庆宫的侍卫家。


    当然了,说是一家,却并非只是一家而是一族。


    玛尔汉给儿子定下的媳妇就是那家近宗旁支家的姑娘。姑娘的父兄也算有些能为,加之姑娘家中长辈与玛尔汉的继室是多年的手帕交,于是待那姑娘参加完大选,两家便做了亲事。


    不曾想前年下半年,也就是康熙五十年秋里,姑娘的母亲病逝了,于是二人的婚期就不得不延后。谁知道这一延后,就彻底延没了呢。


    四爷:“…去查查关柱。”


    苏培盛闻言,瞬间心领神会的下去了。不过临走时,苏培盛又下意识看了一眼四爷。心忖了一句:


    ‘若是真给二格格定下兆佳·关柱了,那以后见到十三福晋了,您是想让二格格唤她十三婶呢,还是唤她七姐姐呢?’


    看一眼离开的苏培盛,四福晋继续垂眸打络子,神色看起来仍旧和刚刚一般,但实际上她心里却多了几分期待。


    十三福晋与这个娘家弟弟并非同母,若她没记错,初一那天闲聊时老十三家的还说其父今年要过八十大寿。


    王爷非要将二格格留在京里,又要嫁个四角俱全的人家。弘昀没养在府里,弘时却已经渐渐长大。当今的身子骨又是这般,而她的儿子还那么小……


    无论如何,二格格的亲事都应该更慎重些。


    只是四爷心性多疑,她还不是不要沾一身腥的好。


    ……


    四福晋说的‘干干的炒一盘’,其实就是干煸的作法。


    原本雍王府的厨子是不懂这些作法的,但乌林珠不是亏嘴的人,让荷叶去灶上领餐食的时候,经常会让荷叶告诉灶上的人哪道菜要怎么做。


    倒不是指点的意思,而是乌林珠更挑嘴就是了。


    像是饺子里一定要放葱姜蒜,但最好看不见,也吃不出它们来。


    炒素菜要怎么炒,炖菜要用什么锅炖。


    像是红枣熬粥,蜜枣蒸甜糕,脆枣去了核拌着桂花蜜,枣糕又要用哪里的红枣等等,等等。


    像是后世最常见的虾仁粉丝煲什么的,也是想吃了就让人去做。怕人家做出来的不是她想吃的那个味,还特特写了食谱送到灶上。


    如此一来,到是方便了雍王府的其他主仆。


    对于这道干煸香辣袍子肉,就是饮食清淡的四爷都觉得非常开胃。


    就着这道菜和一道素炒,一道蒜泥白肉,一道乌林珠说要补点心眼还是补什么的凉拌海带丝,四爷还喝了两小碗掺了碎玉米碴子的碧粳米粥。


    至于桌上的其他份例菜以及他往常爱吃的那些菜,四爷竟是一口都没吃。


    晚饭一直吃七分饱的四爷感觉自己吃得有些多,于是便又背着个手往花园里溜达了一圈。


    花园里都是十月末他生辰那会儿,二格格带着府里的丫头们掐的蜡烛花,此时在灯笼下,朦朦胧胧中以假乱真。


    那丫头…到底是谁?


    四爷不相信荣国府那样的人家会养出这等心性能为的姑娘,就算她真有奇遇,入了天宫学堂,可她对贾家出手的那个狠辣心性难道也是仙人们教导她的?


    荣国府里的地砖都长了上下两张嘴,轻而易举就能打听到那丫头所有事。将亲弟弟的那块玉塞到亲哥哥嘴里…四爷不相信乌林珠当时真存了救人的心思。


    说是跟贾家有什么血海深仇,瞧着又不像。但若说没什么仇怨,她又为什么往死里踩贾家呢?


    与其说她跟贾家有仇,还不如整个天下都叫她不满意。


    仍旧想不明白的四爷再度用那句‘不这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劝慰了自己一番。眼瞧着就要走出花园了,四爷便抛开这些事回前院继续与人议事。


    ~


    四爷让苏培盛去调查关柱的同时,也衡量了一回这门亲事的利弊得失。


    他倒是没想过借着这门亲事为自己谋划什么,而是在想如果关柱条件尚可,能否做成这门亲事。


    玛尔汉今年都八十了,他们这一支就只有关柱一个男丁。七个女儿里如今活着的就只有嫁到伊尔根觉罗家的六女和嫁给十三的七女活着。


    这门亲事对自己的势力和人脉并无多少增益,以当今的心思应该不会反对。


    如果是之前那门亲事,当今可能还要衡量一番,但对于兆佳氏这门亲事,当今还真就在听说了这事后先按四爷的心思允了二格格的和硕格格爵位请封,之后又下了赐婚的圣旨。


    赐婚的圣旨下到雍王府时,石三泰和那些个或发病或感觉自己会发病的侍卫们也正好踏进城门。


    宣旨的内监走出胡同口时,石三泰等人还与人家打了个照面……


    且不说惨遭退婚的石三泰会面临什么,也不说那些个假公济私干了‘私活’的侍卫们回京城后会遭遇什么,只说换了一批侍卫后,乌林珠与二格格又在锦州附近玩了几日便准备回京城。


    不想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暴风雪,她们的船也不得不暂避大连湾。因大连湾的另一边就是朝鲜,于是前一天晚上象征性的问了一回二格格有没兴趣出个国,然后翌日一早便直接让人往朝鲜半岛的方向行船了。


    还没考虑好就发现开船了的二格格:“……”


    既然你都已经决定了,做什么还装模做样的问我呀。


    二格格也几乎已经快要习惯了乌林珠的恶劣,只跟身边的丫头抱怨了两回便兴冲冲的与乌林珠说起了朝鲜。


    然而一行人刚到朝鲜,还没吃到朝鲜的各种咸菜泡菜时,就先被码头上的扶桑人发型囧住。


    和扶桑男人的月代头相比,大清的辫子头也没那么磕碜了。


    在二格格看来,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跟乌林珠出门度假,所以这一次真就是怎么尽兴怎么来。于是她们先在朝鲜溜达了几天,又买了几身人家这边的漂亮衣裙。


    之后又顺道去了不远处的扶桑,吃了些不同于大清的食物,又穿了一次内里中空的扶桑和服,泡了一回室外温泉。


    东转一下,西逛一下,她们一行人终于在二月的最后一天回了雍王府。


    虽然这一次出行经常被乌林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但二格格仍旧是羡慕乌林珠,以及非常向往自己也可以活成乌林珠的。


    她会投胎,她额娘也得宠,还有个真心爱护她的阿玛,光是出身就甩了乌林珠几条街。可那又如何呢?


    乌林珠凭着自己就可以过上跟她一样的生活,甚至是她想要过的生活。


    上一次,她带自己出海。这一次,她又带着自己去了大清之外。


    阿玛那么一个重视规矩的人,不光为她改变原则,甚至还惠及到了自己身上。若没有乌林珠,她怕是连京城的城门都出不去。


    这一次的出行,更让二格格清晰的认知到乌林珠的那句‘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是多么深的领悟。


    回到王府才知道自己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未来的额驸还是十三婶的弟弟。没有喜悦,没有怒恼,更没有羞涩和不甘。


    心里很空,脑子里有种迷茫和早知如此的认命。


    夜半提灯,径直去了花园。不知道为什么来这里,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就是漫无目的的不停走,一直走……


    听说二格格病了的时候,乌林珠仍旧淡定如常的用着她的早膳。


    用过早膳,乌林珠先去了焦大的小二进,完事才转道去了王夫人的陪嫁大宅。


    贾母已于七日前回京了,一出一进间竟是路过沧州也不曾去瞧一回贾敏。


    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出京的,但一回京就发现王夫人‘被迫’搬出荣国府,在婆婆手底下熬日子的凤姐儿都从一只精精神神的小凤凰变成了憔悴小麻雀。


    凤姐儿又精明又厉害,可她的辈份在那里呢。贾赦万事不管,贾琏只管自己乐呵,于是邢夫人便用贾母回来定要跟她秋后算总帐的心思各种作,并且准备在贾母回来前,将本钱和利息都先收回来。


    于是凤姐儿先被夺了管家权,后又被邢夫人叫到跟前立规矩。


    一天总共12个时辰,她就得在邢夫人跟前立八个时辰的规矩。


    善姐儿不是个良善的,平儿又成了邢夫人嘴里的贤惠人。饶是凤姐儿再伶俐,面对邢夫人这种恶婆婆也是满身是嘴也没用。


    邢夫人没打没骂,只是言语刻薄了些。而让儿媳妇给婆婆立规矩,那也是孝道的一种体现,所以就算是王家想要为凤姐儿出头也找不到理由。


    可以说,整个荣国府的下人都彻底看清了一件事:没有老太太护着的琏二.奶奶,也不过如此。


    荣国府的下人有那不缺心眼的都知道这种局面只是暂时的,可也有不少想借着落井下石作践凤姐儿来跟给邢夫人卖个好的。


    更何况,凤姐儿虽然只嫁进荣国府一年多,但她也给自己树了不少敌。


    且不说管家三月人憎狗厌,只说当初她处置那些贾琏房中人时,就再不曾想过那些人也是有家人的。


    如今不过是墙倒众人推罢了。


    对了,这期间凤姐儿还曾适图给邢夫人下药,而动手的人就是不离不弃的袭人。


    袭人不敢弄能毒死人的药,再一个她也弄不到。于是她便自做主张的弄了些能让人上吐下泄的药,然后使出浑身解数送到邢夫人的饮食里。


    那之后,凤姐儿的日子就更苦逼了。


    因为她婆婆病了,所以做为儿媳妇的凤姐儿只能更苦逼的去侍疾……


    就在凤姐儿顶着一对硕大黑眼圈,小脸蜡黄,走路都打晃的时候,贾母终于回府了。


    ‘喝~’


    看到凤姐儿的新造型时,贾母还以为青|天|白|日见到女鬼了呢。


    而与此同时,就在凤姐儿满含委屈的唤贾母一声‘老祖宗’时,被特殊对待了一个多月的十四也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上首坐着的太后喊了一句‘老祖宗,待孙儿为您赢下这一局’,随即便将身后的辫子用力一抡的缠在了脖子上。


    只是在他一甩马鞭飞驰而去时,脑后的头发竟突然与头皮分开了……


    马场上,众人看看十四那颗光秃秃的脑袋,再看看犹如一束黑色麻绳缠在他脖子上随着他起伏飞扬的头发,全都齐齐沉默了。


    此时此刻,沉默震耳欲聋,尴尬在无声中悄悄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