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玉流光盯着这团灰轻蹙眉,透着薄红的脸冷淡些许。
他抿紧唇角,手指用力,想挣脱这抹冰冷的桎梏。
然而这只死鬼抓得太紧。
明明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可那种死死抓着他的力道却真实得仿佛此时此刻,季昭荀就站在床边看他,看他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轻吻。
裴述看了流光一会儿,不明白他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还以为是自己吻得不尽兴,他急了几秒,就再次低头,这次去吻青年颈侧,齿关轻咬着他白嫩的皮肤反复□□,喉咙里挤压出一些嘶哑的声音。
贴着手的冰冷从腕心开始,一路向内蔓延。
玉流光喘气。
脑袋抵着后颈的软枕,手下意识藏起来。
他的额上多了一抹冰冷。
裴述压在他身上,吻他的颈。
季昭荀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亲咬他的发丝和额头。
玉流光偏开头,冰冷落在了脸颊上,紧随其后,手指被咬住了。
额发凌乱地散落在眉眼前,洇在眼尾,他喘息着,炙热的吻和冰冷的吻,冰火两重天,几乎是有点受不了这种处置不了季昭荀的感觉了。
他忍了几秒,用力抓着裴述的衣领,将脸藏进了他怀里。
身侧的冰冷停了一个瞬息。
从他耳畔吻过后,二十多度的温度总算渐渐蔓延在皮肤表层。
这边裴述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流光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不知道流光怎么忽然钻进自己怀里,拿脸贴着他的胸。
他低头,有些讷讷地将手摸在他的发丝上,看着怀里对自己展现出依赖姿态的流光,心脏鼓鼓的,又幸福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流光从没有这样过的。
流光待人接物从来都不怎么热情,就算接吻,他也至多是生理反应明显了些,其余的情绪泄露倒不大。
裴述手足无措,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看着流光发红的脸颊。
流光为什么这么好看。
他伸手,将小麦色小臂贴在流光单薄的脊背上,抱住。
“嗬嗬……”
企图发出声音。
【提示:气运之子[季昭荀]愤怒值-5,现数值 95。】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70。】
玉流光闭了下眼睛,热腾腾的水汽氤氲在睫毛处,片刻他才睁开眼睛,将脸从裴述怀里抬起来,轻飘飘亲了他一下。
裴述低着头,珍惜地吮了吮他的唇。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65。】
真好降。
一个吻降一次。
玉流光转开洇满了水色的狐狸眼,从裴述怀里退出来。
热气散去,两人因拥抱而产生的亲腻薄汗被空气沾冷。裴述还维持着抱他的姿势,看着人离开还有些空落落的。
“……”
*
蔚池坐在会长办公室,入神地思考着什么,手里的笔转动不停。
片刻,他抬了下头,“进。”
“蔚会长。”
进来的是学生会的同学,抱着一沓资料放他面前,“按照校庆策划案,流程都准备好了,对了,流光同学说还要请假两三天。”
蔚池顿住:“啊……这样。”
蔚池道:“好的,我知道了,假条我给他写。”
同学点点头,离去时小心翼翼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蔚池安静几秒,放下笔撑着脸去看手机。
到家到现在,一条消息都不给他发。
蔚池舔着唇,编辑了一条:【现在还低烧吗?】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给你写了假条,来学校后记得找我销假。】
【我现在在办公室。】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记得吗。】
【我刚刚一直在想这件事,很怀念,明明我们之间的爱情也是这两年发生的,但总觉得好像很远了。】
蔚池不经常来学校。
至少流光刚入学那段时间,他是完全不进班学习的,来了学校通常直奔学生会,管理处理学校的事情。
其余时间则接受家族所布置的课程,学习各种兴趣爱好,未成年就需要进公司锻炼管理能力,市场观察能力。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来说,选择这所学校念书基本不叫念书,只是叫提前来适应社会。
这所学校背后是盘根错节的关系链,人脉网,包括但不限于季家、庄家、南宫家——
几个从小就互看不顺眼的孩子,被大人推着戴上面具,进行虚假社交。
蔚池觉得他们这些人,再过两年大概都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往前数三辈的长辈建下的复杂基业,要毁在他们这荒唐的一代。
……不过也得流光愿意才行。
蔚池后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想到流光那个聋哑“哥哥”。
说不定流光最后放着钱权不要,去选择这种残废。
说不了话,也听不了流光美妙声音的残废。
蔚池见手机没人回复,关上屏蔽,放到桌前。
…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间办公室。
学生会每年初春进行一次招新,面试经过三轮筛选,最后一面是蔚池会长亲自来。
问前面那些同学的问题,多是些和学生会部门相关的,轮到玉流光时,蔚池只问了他三个问题。
“玉同学谈过恋爱吗?”
“谈恋爱是否会影响你在学生会的工作?”
“谈过几个?”
对于这些问题,青年只是用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咸不淡扫他,很……高高在上,眼底的冷淡几乎压不住。
一个都没回答。
蔚池听见自己心脏在沸腾的声音。
像锅里的油炸开,溅得到处都是,尤其沾着皮肤的那一滴,刺痛到有些微妙的快意。
作为蔚家独长子,他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外面也有几个没资格进蔚家的私生子兄弟。
和季家不同,蔚家实行谁更有手段谁上位的原则。
好几年前,蔚池的位置并不算太稳。
弟弟妹妹太多了,总有那么几个拔尖的,有天赋的——好在最终都被他打压下去了。
蔚池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生在这种家庭,真情都不相信,更遑论一见钟情。
可他就是一见钟情了。
对玉流光一见钟情。
心脏的沸腾和皮肤上激起的快意不作假,他那时微笑着,告诉眼前模样昳丽的青年面试通过了,除开那三个问题,任谁来看都公平公正。
可私底下,蔚池却开始幻想两人亲近。
想象亲吻他是什么感觉,跪在他脚边是什么感觉,想得几乎要爆炸,在夜里用滚烫的喘息掩盖手中急促的速度。
他其实挺能忍的,明明对钢琴毫无兴趣,也能忍着练个十几年,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真的对这种乐器感兴趣。
唯独这件事,他克制不住自己。
此后一段时间,蔚池开始像别的同学那样,天天进班上课了。
他不掩饰自己在追人的意思。
送早餐,送鲜花,送礼物。
送车送表送衣服,高调到家族长辈都站出来暗指他的不妥。
那又怎样。
他只是想追人而已。
他只是想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所幸,虽然亲眼见证过流光将东西扔进垃圾桶,但最后他还是追到了。
第一次接吻时,果然和想象得一样美味。
很软,很湿,吻得重了,对方会蹙眉盯着他,就用那双冷淡的眼睛,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高高在上看他。
谈恋爱后,蔚池确实更了解自己了。
原来那些在大众意味上算得上屈辱的姿态,他也会享受。
毕竟不是谁都能跪在流光脚边,去亲吻他的。
蔚池舔唇,抚了下鼻梁,仿佛还能感受到熟悉的闷香潮热。
不过很快,苦恼又涌上来。
要怎么才能复合呢?
“……”
*
庄纵:【流光你怎么给我转钱了?】
庄纵:【给你转回去了,多加了十万^V^】
庄纵:【好几天没见了,流光,想你了,论坛上的那些帖子你不要在意,他们都是得不到才诋毁的。】
庄纵:【我知道流光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谓的接吻照片只是借位,是季昭弋强迫你,我相信你,亲亲。】
“……”
玉流光一觉睡醒,抚着眼放空好久,昨晚季昭荀不知道在干什么,吵得他一直半睡半醒。
热退下去了,他有点热,转而拿起手机,恹恹地扫了眼屏幕。
庄纵:【我明天就从学校回来了!流光,早知道还是去薇尔读书了,这样就不用周末才能见你一次。】
庄纵:【追你这么久,什么时候能考虑我呀。】
庄纵,气运之子之一。
愤怒值非常好刷,说句稍微冷漠点的话他就能涨五,每次五点五点涨,轻而易举就到了一百。
被备注为流光是至高正确的不可忤逆的回复:【快了。】
很明显的托辞。
庄纵却像看不出来:【已经想好恋爱后我们要去哪约会了。】
【提示:气运之子[庄纵]愤怒值-5,现数值 95。】
玉流光放下手机,起身洗漱。
请了两天假,他打算在家里跟季昭荀耗一下。
一大早裴述就出门了。
除了下注会需要上擂台,平时裴述也会到拳馆处理琐事,挣些钱。
一整天,玉流光没怎么见季昭荀出现过。
冷气时隐时现,他皱眉等了一会儿,就不等了,随手摸起一本书看。
中午裴述回来了一趟。
推开门,他那双黝黑的眼瞳停留在青年身上几秒,轻轻走了过去。
他听不见,不知道青年在和谁打电话,就戳戳他的手,对他打手语。
——流光,我遇到个人。
裴述坐到他对面。
看他打着电话,没理自己,也不催,就这样一动不动看他。
五分钟后,玉流光挂断了季昭弋的见面邀请电话。
他转开视线,那双狐狸眼停留在裴述面上:“什么人?”
确定了一下口型,裴述犹豫地打手语——自称我父亲,和我长得很像。
裴述是后天性聋哑。
最早是在五岁那年,被父亲打成耳聋,最后因为听不见,说话渐渐变少,到了现在语言能力退化到零,几乎发不出什么成型的字句了。
很显然,裴述口中的父亲并不是小时候的那位。
玉流光安静几秒,回忆最开始接收的剧情。
一开始接下任务,程序会将位面的基本资料告诉他。
基本是位面社会观,特殊的设定,以及几个气运之子的家庭情况,有便于他做任务。
有关裴述的解释很少,只有一句——靠拳赛为生的聋哑人,后期恢复身份。
恢复什么身份,背景没提。
不过倒也能想象了。
——流光,他好像很有钱。
裴述打手语——如果我真和他有关系,我就去给你拿钱。
他道——全部给你。
关于自己的身世,和幼年那个父亲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这些裴述看起来一概不好奇。
他就只看准了那个人有钱,他可以拿钱给流光花。
玉流光蹙眉看了裴述片刻,裴述凑过来,黝黑的眼睛盯着他,打手语——想亲你。
“裴述。”
裴述听不见,但看口型能看出流光在叫自己。
他盯着他柔软粉嫩的唇,看着两瓣一开一合,仿佛有好闻的馨香溢出来。
“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吗?”
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吗?
裴述不懂,哪里不对?
“我们不该这样频繁接吻。”
玉流光语速很慢,说不出什么意味地,轻飘飘地说,“明白吗?我们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你不是我男朋友。”
按理来说,这种降愤怒值的任务无限顺从气运之子就好了。
一个明明白白的反派,可以走洗白的路,可以走愧疚的路,唯独这种刺激气运之子的路,是风险最大的。
不过系统知道流光有自己的路数和想法。
他的这句话,肯定不只是指出两人关系不妥之处这么简单。
裴述讷讷地坐回去,片刻对他打手语——可是我们,一直是这样的。
他们第一次接吻是在冬天的一个风雪夜。
天太冷了,那时他们睡在一张床上,躺在一个被窝里,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对方的手臂。
裴述年长些,低头嗅着被子上属于身侧人的香味,脑子里想了些有的没的。
他转身,想和流光聊天,可是为了省电关着灯,打手语流光看不见。
裴述发出了难听的嘶哑声。
轻戳流光的手,直到眼前人转身,衣服摩擦声袭来。
裴述在他手上写字。
怕人辨不清,写得很慢,他写着——流光,可以唱歌吗?
“……”
他看不清流光的眼睛,但应该是被瞪了一下,是啊,他一个聋子,流光唱歌他也是听不到的。
裴述碰了下耳朵,又在流光手上写字——我这样的,戴助听器有没有用?
片刻,微凉的指尖戳在他粗粝的掌心里——不知道,试试。
试试,这样对你说难听的话就能得到愤怒值了。
裴述转头,继续写——要是能听到,流光能唱歌给我听吗?
——不能。
——为什么?
——讨厌你。
裴述顿了一下,一声不吭给他涨了三点愤怒值,然后才装作没辨别出字迹,若无其事给他写——可以开灯吗?写字好慢。
——不许。
说着不许,但床头的玩具小灯还是被人打开了。
那是裴述在外面捡来的。
不知道谁扔的玩具,还很新,标签都没撕。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他去看流光昳丽的侧脸。
流光微支起上半身,俯视他,对他打了个手语,不知道是不是恶劣意味的——聋子。
裴述没太懂。
过了会儿,流光说——唱给你听,你也听不见。
裴述看见他的唇一开一合。
不知道是不是在轻轻唱歌,还是在说什么话。
辨别不出口型。
他盯着流光看了一会儿,又盯着流光柔软的唇看了许久,玩具灯自动消灯了,流光躺了回来,被窝冷了一些。
裴述抓着他的手腕,两人安静了片刻,他凭着本能凑近,唇停在流光的侧脸上。
那时裴述也不太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去亲他刚刚一开一合的柔软唇瓣。
他没碰过这种位置,吻到时自己先震颤住,随后小心翼翼去看黑暗里那双清丽的眼睛,大脑发飘似的,嗡嗡然。
不知道怎么抱到一块的。
两具身体紧紧抱着,在黑暗中严丝合缝,温度相传。
裴述吻起来毫无章法,炽热的鼻息紊乱地和流光纠缠,嗅着他身上的白玉兰香气,反复嘬吮他的唇珠,发出“啾”的声音。
流光抓着他脑后的头发,仰着脑袋给他亲,被亲得气喘吁吁,好久才推开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抱着吻到一块。
之后,裴述没怎么深想过这件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偶尔亲,经常亲,没名没分的,好像也没什么奇怪。
——他和流光本来就亲近。
住在一起,一块长大,钱都在一个账户,不分你我。
忽然提出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关系,裴述才慢慢反应过来。
流光和蔚池谈恋爱,好像他们这样才是正常的。
裴述摸了下耳朵,又坐直身子。
——流光。
他沉默地打手语——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很直白。
没有绕一点弯子。
那双黝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青年。
玉流光转开视线,声音轻飘飘的,因为听不见语气,所以裴述也看不出他口型中的【还可以】分量有多少。
还可以,是有一点喜欢吗?
裴述摸了摸耳朵。
——流光,那个男的说明天带亲子鉴定来找我,说如果我是他儿子,他会给我我应有的东西,不过我应该是私生子吧。
他不太了解,私生子能拿到什么。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60。】
玉流光顿了一下,低头继续回复庄纵的消息:“到时候拍个照我看看?”
裴述认真——我会偷拍一张的。
“……”
*
裴述拿回来的照片很糊。
他手机好多年没换了,画质一塌糊涂,很卡,只拍到了侧影。
看着不太眼熟。
玉流光扫了两眼,就没怎么在意了,这事并不重要。
休了两天,他回学校找蔚池销假。
上午学生会开会,销完假玉流光干脆没走,就坐在办公室等人齐全。
这次开会的主题是学校下个月的校庆。
蔚池包括其余几位学生会同学按照往年流程,策划了一份校庆企划案,其中拿不准主意的是晚间场的面具舞会要不要加进来。
去年某个节日也有面具舞会,不过风评不太好。
有个环节是熄灯,只留一盏微弱的灯光,在场景中寻找自己的舞伴,那时好几个同学摔倒了——那场玉流光没去。
他那时忙着周旋在季昭弋和季昭荀之间,没空参加这些。
蔚池看参会人数迟迟不齐,干脆不等了。
“没来的扣学分。”他转开视线,目光飘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投票,通过的人数多就把舞会加进来。”
蔚池写了张纸,递过去。
挨得近的同学接过来,发现蔚池选择的是加。
他想来想去,瞄了眼玉同学。
如果能邀请到玉同学做舞伴……同学选择了加。
纸条依次递下去,轮到玉流光时,他微抬视线,扫过了数量不一的勾勾。
在同意那一栏,他划了个飘逸的勾,递给下一位。
注意到他的选择的蔚池,眉眼轻轻上挑。
这次,流光会选择成为谁的舞伴?
或者说,他会选择谁做自己的舞伴?
*
季昭弋没有参加这场会议,也不在意所谓的学分。
这东西是用来桎梏寻常学生的,放在他们身上,没有一点用。
当然前提是,他以为玉流光也不会参加。
毕竟有人兜底,玉流光经常旷会议。
看着人从会议室出来,顺着人群离去,季昭弋后牙微紧。
他刚要跟过去,手机“叮咚”一声,是蔚池发到学生会群里的校庆策划案。
蔚池:【面具舞会投票人数公示如下。】
蔚池:【图/】
季昭弋只是看那么一眼,人就已经顺着人群消失不见了。
他烦躁地点开蔚池发的图,下意识在一串人名中寻找自己熟悉的那个。
玉流光——同意。
季昭弋顿住。
他反复看了两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行。
去年不是还说这种舞会很无趣吗?怎么今年又参加了?
“叮咚。”
【蔚池:按照惯例,自行选择参不参加,日期截止在月底。】
玉流光要选谁当舞伴?
一定很多人会邀请他。
季昭弋站在原地,想到那天两人在黑色拳击馆不欢而散。
只是为了一个聋哑人,跟他不欢而散。
季昭弋抓着手机,过了会儿还是发过去一个邀请:【你参加面具舞会吗?一起吧。】
不答应他,总不能答应蔚池。
庄纵在另一个学校,也赶不过来。
如果还有其他人……
“叮咚。”
季昭弋抓着手机,过了片刻才低头。
玉流光:【好。】
作者有话说:啵啵
第37章
答应了?
走廊口,季昭弋低垂着漆黑的眼睛,定睛注视着屏幕上的聊天。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好”。
仿佛就能透过文字,看见青年随手敲下这个字发给他,又将手机扔开的情形。
他看了三秒,转开视线,本该高兴,可想起青年那少得可怜的信誉值,季昭弋又下意识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玉流光最会骗人了。
今天答应他,明天就可以若无其事地和蔚池参加舞会。
如果是那样的情形,两人在舞会上遇见,玉流光一定会时不时扫他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点耍他玩的恶劣情绪。
把他当狗一样。
想到这,季昭弋气压又低了下去。
生生站在原地等了会儿,他将软件清除后台,又打开。
季昭弋几乎是翻来覆去地看。
没有任何下文。
屏幕上,仍然只有一句孤零零的【好】
其余的青年一概没多说。
既没提上次的不欢而散,也没表露出对他的态度,是已经消气了还是没什么所谓?
季昭弋抓了抓头发,捉摸不透的感觉并不好,他难压烦躁。
在遇到玉流光之前,他什么时候因为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反复琢磨过。
从来都是别人看他脸色,琢磨他的用意。
不能这样被动了。
几天没聊,他不主动上前,玉流光就跟想不起他一样。
季昭弋从来不是被动的性子。
紧了紧牙,他敲下一行字。
【见一面?】
“叮咚。”
玉流光:【嗯。】
季昭弋眼皮一跳,紧跟着发了条定位,【那在这里见?】
玉流光:【可以,几点?】
全都答应了。
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冷淡,可内容却难得不带什么刺。
季昭弋:【我在校门口等你,你出来就能看到了。】
玉流光:【可以。】
聊天到这里停止。
季昭弋掏出衣兜里的车钥匙看了会儿,转身朝楼下走去。
他约的地点是一家情侣涂石膏娃娃的店。
很早之前他就想跟玉流光到这里约会。
可是提过一次,玉流光骂他是小三,两人称不上情侣。
季昭弋下了楼踏入阳光,一边在脑子里盘桓两人过去相处的记忆,一边去车库开车。
小三……说得真没错。
尽管他并不这么自认。
可惜就可惜在,他和玉流光认识太晚了。
季昭弋面无表情。
但凡早蔚池一个月,或者是半个月,怎么可能轮得到蔚池?
*
季昭弋也不常在学校听课。
每次来不是开会,参与学校的一些决策,就是到教室感受一下教育氛围,然后就走。
刚认识玉流光,就是在学生会的某个会议上。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青年和蔚池会长在恋爱。
并且感情看起来很好,有时候能看见他们牵着手走在校园里。
很亲昵,让人羡慕。
羡慕蔚池会长。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只有季昭弋不知道。
开会的时候,他还瞄了眼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以为蔚池在搞什么强迫。
毕竟青年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冷淡的隐忍都快溢出来了。
他只是偶尔关注一眼,就能看到那双眼睛在瞪蔚池。
……瞪?
季昭弋想到些东西。
他玩着手中的笔,过了会儿假装不经心地低头一扫,果然在长长的会议桌下看到两人紧挨着的腿。
准确来说,是蔚池在勾引青年。
会议桌很高。
下面是缕空的,只要有人摸鱼时低头扫一眼,轻易就能看到。
难怪青年要那样瞪他。
那时季昭弋轻啧,开始幻想自己如果将他从蔚池手里解救出来,能得到什么样的报酬。
浅谈个恋爱?他会答应吗?
不答应的话,亲一口也行。
季昭弋想试试。
他直接踹了蔚池一脚。
塑料发小而已,关系僵了就僵了,反正成年人的社交规则就是今天大吵,明天笑脸相迎。
蔚池收回腿,他看见两人牵着的手也松开了。
鉴于在开会,蔚池没有发作。
就是开会的语气冷了些。
真好笑……看他这样,知道的以为是强迫,不知道的,还以为季昭弋在破坏小情侣暧昧呢。
他往后靠,漫不经心玩着手里的钢笔,只待会议一结束立刻就站了起来。
“蔚池。”
他想去找青年,可却听到对方说出了这场会议的第一句话。
很好听的声音,清凌凌的,“你跟我来一下。”
大概没人这么跟蔚池说过话。
蔚池竟也不生气,眼镜下的那双浅灰色眼睛挪开,一声不吭就跟他走了。
季昭弋看到这里,方才意识到一点不对劲。
……这不像强迫。
不像潜规则。
他皱起眉,下意识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走进了抽烟室隔间。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季昭弋也跟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特别像老王。
靠着墙,倾听着里面的声音。
“你刚刚在干什么?”
“说话。”
“……想碰你。”
“那是什么场合?你是有暴露癖吗?”
一阵沉默后,又是青年清凌凌的嗓音,“再这样就分手。”
分手——
季昭弋瞳孔动了动。
他们竟然是情侣关系。
一阵衣服摩擦声倏忽响起。
紧跟着,是青年有些轻哑的闷哼,季昭弋再没常识,也能听得出这是接吻的声音。
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他感兴趣的人被蔚池抱在怀里亲。
季昭弋抓了下头发,站直身实在忍不了这种蚂蚁在爬的感觉,转身就想走。
“啪!”有人挨了一耳光。
这耳光的声音太清脆了。
季昭弋站在原地,感觉好像挨打的是自己,耳边都嗡了一瞬。
他又不想走了,站在原地继续听。
难以想象,蔚池那种整天端着一副温和性子的人,私底下会挨巴掌。
“三天别碰我。”
蔚池:“……忍不了。”
“忍不了分手。”
动不动分手威胁,语气又冷淡,仿佛是吃准了面前人会妥协。
“……”
凌乱的脚步声出现,季昭弋匆忙看去,随便推开一间隔间。
门没关紧,方便他往外看。
最先走出来的是蔚池。
果然一个鲜明的巴掌印
走在他身后的青年站着没动。
纤细的手指扯着领口,在整理被蔚池弄皱的位置。
那艳色的唇沾着水色,看起来很软,轻抿着。
季昭弋假装刚出来。
门推开,他的视线状似随意从青年身上扫过。
想多停留几秒,又怕被发现异常,因此很快就移开。
季昭弋目不斜视走到门边,走廊是微吵的脚步声,身后是带一点轻讥的嗓音。
“听多久了?”
这道声音从各种白噪音中脱颖而出,恍如流星砸到他身上,砸得他思绪紊乱,立定不动,顿住了。
认识时间倒也不算长,可回忆中的荒诞事件却数不胜数,季昭弋如今回忆这些,总觉得很远。
——他们的故事从这里展开。
往后是更荒唐的,他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做的事。
之前嘲讽蔚池谈恋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自己何尝不是。
谈恋爱谈的跟条狗似的。
玉流光:【下楼了。】
季昭弋:【我在校门口。】
季昭弋想了些有的没的。
车门被人打开时,一股冰冷的气息忽然涌了过来,外面是艳阳天,哪来的冷气?
季昭弋回头,便看见熟悉的青年坐在了副驾驶。
他换下了校服,身上是一件单薄的长袖,领口的扣子不太规矩地系着,最上面那颗是敞开的,能看见底下白皙细腻的皮肤。
“走吧。”
玉流光碰了一下后颈,把贴着皮肤的尾发捋开,“六点我要回家的。”
家?
跟那个死聋子的家也算家了。
季昭弋不太愉快,但还是伸手去勾开他耳边贴着脸的发丝。
那双轻飘飘的狐狸眼扫过来看他一眼。
季昭弋动作一顿,收回手,不轻不重地哼了声,“上次你怎么忽然改变主意带那个死聋……裴述回家了?”
没什么不可以问的。
要是不问,他永远搞不懂玉流光那天在想什么。
明明是他要带裴述来,还让他准备个厉害点的对手。
他找来国际特种兵,眼看裴述死定了,玉流光又忽然把人带走。
季昭弋抬起头,从后视镜去看那张雪白的脸。
几秒后,玉流光说:“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他张口就是糊弄,嗓音懒洋洋的,“对裴述的态度不太对,不能这样。”
季昭弋抓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将车开了出去,脑子里划过一句话——想明白一件事?
忽然发现真爱了?
那个死聋子?
季昭弋等着他往下说,然而却久久没有下文。
他好不容易平和的情绪,一下又浮躁起来,脸肌鼓动两下,季昭弋平声问:“怎么突然这么想?”
玉流光答非所问:“你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石膏娃娃离学校不远,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季昭弋心不在焉地将车停下,“没有,哦,有,你。”
忽然说对裴述态度不对。
还要对裴述多好?给他亲?给他抱?和他谈恋爱和他结婚?
裴述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身蛮力有什么用。
季昭弋想着,意识到点什么。
视线转到身侧青年身上。
青年低头摘下安全带,似乎从刚刚问出那个问题开始,他就有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眉心轻蹙着,“除此之外,没有了?”
季昭弋转开眼睛,难得认真想了想。
想来想去还是玉流光,这种状态下也很难去想别的。
最值得一提的,估计也就那天玉流光和空气说话了。
他顿了几秒,用不疾不徐的语气说:“没有。”
“好吧。”青年轻叹,推开车门下车。
季昭弋跟他一块进去,店长亲自招待,见他们一起,自然以为是情侣。
“情侣套餐打九折哦。”
店长笑着说:“这些石膏娃娃可以选喜欢的,这里是套餐,看看二位想怎么选?建议套餐六比较划算呢。”
季昭弋随便看了个最贵的,也才三百九十九。
“套餐九。”他说完,见玉流光没有否认店长说的情侣二字,又补充,“我包场,别让人来打扰。”
店长惊喜点头,“好的好的,按照我们的日营业额包场的话需要这个数……”
*
玉流光没有问季昭弋带自己来玩这种小东西做什么。
他扫了一眼面前白净的全身石膏娃娃,勾起颜料笔。
店清空了,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在。
店长特意回到茶室,将温馨的空间留给两位小情侣。
小情侣。
季昭弋咀嚼着这三个字,心情好了些。
他坐到玉流光身侧,把店长给的例图按桌上,“可以参照这个。”
离得近,他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
这算约会吗?
青年没否认,那这不就是约会吗?
反正他和蔚池也分手了。
季昭弋对着石膏娃娃随便上了两笔色,大部分时间在看身侧人。
他倒算认真。
对着这只石膏娃娃,勾勒鲜明的颜色,那只握着笔的漂亮手指,沾了点颜料的痕迹。
季昭弋说:“你和蔚池分手了。”
玉流光头都没抬:“嗯。”
季昭弋:“我还是小三吗?”
玉流光放下笔,将石膏娃娃放在托盘里。
他转头,用手擦了一下脸颊。
季昭弋看见颜料蹭到他雪白的脸上,像是一只雪白的狐狸生了一片挑染的毛发。
那种清冷的、目中无人的感觉忽然锐减了,眼眉看起来柔和许多。
“你很喜欢当小三?”
他听见他问。
季昭弋:“当然没有。”
季昭弋:“省得等会儿我稍微一碰你,你就骂我小三,让我清楚自己的地位。”
“……”
玉流光笑了。
清丽的眼眉弯了弯,不是错觉,他似乎真的忽然柔软许多,蹭着颜料的雪白面容在这个弧度下,给人一种他们在很生活化的恋爱的错觉。
涂着石膏娃娃,聊到有趣的话题会相识而笑,会笑着笑着挨到一起接吻。
一段很健康很寻常的恋爱。
季昭弋看了几秒,说不出什么心情,“为什么笑?”
玉流光答非所问:“你想碰我?”
季昭弋伸手,擦去他雪白脸颊上那点浓墨重彩的色彩。
“这样碰。”他说,“沾到颜料了。”
脸颊上的触感颇为温热,玉流光无可无不可地轻垂下眼。
视线掠过季昭弋的指腹,上面沾着浅蓝色的染料。
这只手贴住他的脸,手指顺过他的耳畔,碰过头发,然后几乎是捧住。
季昭弋凑近了他。
“反正分手了,你不能骂我小三了。”
他低头,贴了一下他的唇,本来还想说什么,可贴住就不想松开了。
很软的触感。
鼻息交融,抬眼便能看见那双令人心动的眼睛,两人对视着,季昭弋盯着他,慢慢加重了这个吻。
滚烫的热气从唇中呵出,青年用手抓着他手臂上的衣服,唇瓣微微张开一点。
季昭弋长驱直入,力道很重地勾着他的舌尖去吻。
没有拒绝,没有推开。
他大脑滚烫,想到车上青年说的那句话。
——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是不是忽然发现,他季昭弋才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裴述,什么庄纵,什么蔚池,全部都不够他好。
他给他打钱,顺从他,做什么都行。
也不会像季昭荀那样强迫他立刻结婚,不会让人给他装定位,偷拍他跟踪他。
选择他多好。
季昭弋忽然有了信心。
尤其是发现青年一直盯着自己,而毫无反抗时。
这怎么不算一种信号?
两人吻了许久。
玉流光感觉唇瓣都有些麻木了,舌尖被人咬得泛着轻微的疼。
他轻蹙眉,“别咬我,疼。”
季昭弋:“好。”
他亲亲他,本来想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又停住。
下次吧。
下次问。
“你的一点没涂。”玉流光用有点抱怨的语气,“不知道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季昭弋看了眼自己的,“涂了,涂了两笔,有点丑。”
他收走,“也能收藏,快六点了,我送你回家。”
玉流光“嗯”了声,听着后台的愤怒值停在九十。
两人走出石膏娃娃店,天边染了点红霞。
“你最近真的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季昭弋皱起眉,不确定他想听到什么答案,“哪方面的?”
玉流光轻声,“不太符合常理的。”
季昭弋:“没有遇见,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可以告诉我。”
“……”玉流光摇头,慢吞吞道,“没有。”
季昭弋没信。
没有的话,能问两遍?
他看着青年微红的唇,打算自己去查查。
正准备走,一道声音忽然横插进来:“——流光?”
两人齐齐回头。
庄纵快步跟来,跟在他身边的哥们儿也赶紧加快脚步。
“流光!”
庄纵看到他微红的腮,仿佛一点也没发现不对,还说:“你和季昭弋玩不如跟我玩?我这两天回家了,本来打算晚上去找你的。”
季昭弋心情宕一声掉下来。
他嗤笑地看庄纵,“流光还有事呢,玩什么玩?”
庄纵恍然大悟,“你还有事要忙吗?那我不打扰你了,回头我们手机上聊!明天我去找你。”
谈笑间,愤怒值一点没降。
庄纵这种性格,分明是单见到他就会高兴的。
玉流光微眯眼,“那我先走了。”
庄纵点头又摇头:“等等!我给你买了个礼物。”说着从衣服里翻出一串手链。
是很细的黑绳,外部用银链勾勒着细碎的亮珠,他凑过去给人戴上,手指从他柔软的手心勾过,然后满意地端详道:“好看。”
玉流光收回手。
他不咸不淡点头,“谢谢。”
“——庄纵,他就是你口中的流光?”等人离开,哥们儿问,“你是真没看出来啊?”
庄纵打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发飘,“什么看出来?”
“你白月光啊,他跟他身边那男的一看就关系不简单。”哥们儿想着那张脸,“感觉刚亲过。”
庄纵关上手机,看他一眼,“别造我流光黄谣。”
哥们儿举起手投降,“我认真的啊,你没看出来吗?你自己也说他很受欢迎,你不在的时候他跟别人肯定有发展啊?”
“流光刚分手。”庄纵呵呵了一声,“情伤还没走出来,哪有心思跟别人谈?哦,我是例外,毕竟他对我还是有几分特殊的,会送我生日礼物呢。”
哥们儿服了:“你是说那个两元店买的手机壳啊?你一个大少爷缺这玩意儿?”
庄纵把手机给他看,“送我这种日常用品才是真的在意我,他知道我有钱,什么都不缺,送衣服送鞋送表都太没新意了,送手机壳正好,我天天戴着,天天想到他。”
“……”
逆天。
我靠我服了。
哥们儿瞪着庄纵,勉强想起自己的目的,“……这样吧,你把你白月光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帮你试探一下。”
庄纵不语,漆黑的眼瞳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
直把哥们儿看得浑身汗毛都起来了,以为他发现了自己的司马昭之心。
好在片刻后,庄纵似乎也意识到这其中有些不同寻常。
他沉默一会儿,就打开手机,把联系方式转发给了哥们儿,“你试探的时候语气好点,我们流光其实特别脆弱的。”
哥们儿赶紧加:“包的包的,我这么温柔肯定也是温柔试探。”
庄纵:“哦,走了。”
“……”几秒后哥们儿跟上去,“你白月光不同意好友申请啊,你要不跟他说一声?”
“哦。”
“……”
*
蔚池回到家,推开卧室门。
给流光发的几句消息,一条都没得到回复。
他翻来覆去看手机。
蔚池:【刚离开办公室,你怎么就不见了?】
蔚池:【这还有张表需要填一下。】
蔚池:【快放学了。】
蔚池:【我送你回家吧。】
蔚池:【啊。】
蔚池:【流光。】
蔚池:【你在哪?】
将书包一扔,蔚池连灯都没开,就打开电脑。
电脑森白的光倒映在他温润的面容上,那双眼睛却被折射出一些奇异的光。
定位,定位。
他点开。
啊,在这里。
找到你了。
石膏娃娃店……他在和谁一起玩这个?
蔚池划着地图,一动不动盯着这个定位,直到许久后,定位红点倒映在他眸底,一路从石膏娃娃店开始,飙到洛菲路。
流光到家了。
蔚池神经末梢有些轻微的震动,他翻出抽屉的照片。
上面是青年和季昭弋在一起的画面。
他看了两眼,又放回去,去翻另一张照片。
这个好看些。
是流光第一次到他家,到他的卧室里,他们抱在一起接吻。
整个画面都被录下来了。
蔚池看了一会儿,手指按在照片上,几乎有些泛白。
片刻,他低下头,眉眼跳动着青筋,用额头抵着冰冷的桌面。
手伸下去,轻轻喘息。
只是半天没见,就想流光了。
他完全离不开他。
作者有话说:略微一出手
第38章
蔚池闭着眼睛,手中的力道急促而重,紧绷得手背青筋都狰狞鼓起。
只是这样根本不够。
他转开头,虚虚看了一会儿流光的照片,幻想着是流光的手在握着这丑陋的东西。
流光的手很好看。
白皙,修长,柔软,骨节很适合用来啃咬,留下一个个泛红的牙印。
贴着这东西时,色彩区分非常明显。
非常漂亮。
蔚池低喘了口气,没忍住打了个电话给他。
消息不回,电话总不能不接。
他手中动作频繁,就这样听着拉长的“嘟——”音响彻几十秒,咚的一声,接通了,蔚池心跳加快,闭着眼将手机贴在了耳侧。
心跳声格外明显。
咚、咚、咚。
“流光……”
玉流光刚从季昭弋车上下来。
差个几十米就到家了。
接到电话时,他扫了眼来电人,等了二十几秒才接通,顺手点开免提。
“流光……”
玉流光毫无所觉,直到听到电话里传来惊人的粗喘,间隙夹杂着暧暧的“流光”二字,令人感觉仿佛只是隔着电话,就被这炙热的呼吸给烫到。
他眉眼一皱,意识到蔚池在做什么后,就紧抿着唇角倏地将免提给关了。
“你干什么?”
蔚池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不正常跳动的心脏这才落回实处。
他开口,温润的嗓音变得嘶哑,“流光,你猜我在做什么。”
玉流光冷淡道:“我没戴耳机。”
蔚池:“我在——”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偏温润的嗓音却吐露着这种放浪形骸的言语。
蔚池道:“我在想着你——流光。”
“……”
蔚池:“你那有别人在吗?”
玉流光:“你想有还是想没有?”
“想没有。”蔚池不喘了,声音压着对他说,“好想你,今天下午开完会去你哪了?一条消息都不回我。”
玉流光停步在距离家十几米远的位置。
细密的羽睫微抬,露出那双玻璃珠似的浅色眼瞳,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意味:“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蔚池恍了一下。
倒是没忘。
只是他觉得,分不分手都不影响他们像以前那样的相处。
毕竟从始至终,流光对季昭弋不就是这样的么。
不谈恋爱,但并不耽误他们暧昧,眉来眼去,私底下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
不太对劲。
虽然处于分手戒断期,蔚池常常有种两人并没有分手的错觉。
可此时此刻,他听着青年的嗓音,突然敏锐地意识到,流光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太冷漠了。
他又没做错什么。
最开始分手是因为论坛有人爆料流光脚踏几条船,他根本不介意,也没打算分手,可流光却以此为由要跟他分开。
给的理由是什么可笑的“不耽误你。”
真想不耽误他,就应该断掉外面那些暧昧对象,只和他在一起。
借口。
恐怕是早就想跟他分手了。
论坛的事只是导火索,只是一个让流光找到借口分手的引子而已。
蔚池低头抵着冰冷的电脑桌,不动了。
他忍得快要爆炸,对手机里的男生说:“流光,你和季昭弋在一起了?”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季昭弋小三上位了。
否则流光不会忽然分手。
然而等了片刻,蔚池却听到电话里的人说:“没有。”
蔚池问:“那你和谁在一起了?”
“谁都没有。”
蔚池不太信。
但流光似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他爱骗人,是骗人精,但是有时候也懒得说弯弯绕绕的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尤其是这种感情问题,流光最不介意坦诚了。
蔚池睁着黑色的眼瞳,注视自己没入阴影的手:“好……你找舞伴了吗?”
“我答应了季昭弋。”
玉流光不疾不徐,“他最先找我,我就答应了。”
蔚池以为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是他最先找他,他也会答应。
不由皱眉,如果当时能走快点跟上流光,说不定能当面邀请他。
怎么轮得到季昭弋。
“挂了。”玉流光说挂就是真挂,没等对面反应他就收起了手机。
往前走了几步,快到家门口时,他没看错,有两个西装男站在门边。
是陌生面孔。
“裴述。”
裴述没听见声音,但是看到了身影。
他转头,蹭一下站起来,看见流光站在门口,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身上。
那羽黑的睫毛都被阳光晕染成一片暖色,折射出眸底那抹平时看不出来的浅金色色彩。
——流光。
裴述打手语,迅速靠近——这个男的来找我了,说要带我回家里住。
他口中的男的,此刻正站在这略有些狭窄的房中。
是个明显上了年纪的男人,黑发里夹杂几丝银白,戴着眼镜,气质倒不错。
看到门口停留的男生,男人的视线明显在他面上停留了几秒,而后客气道:“你好,我是裴述的亲生父亲,听裴述提,你是他男朋友吧?”
裴述转开视线,手指迅速垂下来,在裤子边缘蹭了一下,虽然听不见,但看口型,他能猜到男人在说什么。
一时没敢和流光对视。
玉流光走了进来,盯了裴述两秒才转开视线。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狐狸眼抬起,神情冷淡地去看男人:“哦,你们要带他走?”
男人本要从头说起,可在看到他脸时,声音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
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皱眉。
怎么那么像小纵平时总提的那个……
裴述迅速打手语。
手语翻译凑到男人耳边耳语。
——他叫您别盯着流光看。
“……”男人抱歉地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我姓庄,你叫我庄先生就行,关于裴述,他毕竟是我亲生儿子,如果可以我当然想带他回家。”
男人继续说:“但他不肯,你是他男朋友,能劝劝吗?”
玉流光没太在意这件事,只是夹着名片,随意垂眸扫了眼上面的名字。
庄建业。
他顿了几下,忽然想到剧情。
剧情草草提过一句庄纵的父亲,好像就叫庄建业。
玉流光:“……”
真巧。
这下不得不利用了。
他收起名片,颔首点头。
庄建业看他挺好说话,也不由露出微笑来。
——流光,你想我回去吗?
两人来到另一间房,裴述匆忙打手语——我都可以的,我听你的,我不回去,我就从他那拿一笔钱,我回去,我就拿更多的钱给你。
反正怎么都要拿钱给流光花。
玉流光慢吞吞道:“回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钱多一点。”
裴述点点头——好,那我去跟他说。
没聊多久,庄建业就看见两人出来了。
裴述上前打手语,跟结印似的,庄建业始终微笑看着,不时侧耳去听手语翻译员的话。
他说:我回去。
他说:我想要流光跟我一块回去,跟我住在一起。
听到前面,庄建业微笑。
听到后面,庄建业顿住。
倒不是为难。
只是他如果没认错的话,裴述的男朋友就是小纵喜欢的人。
如果一块回去住,小纵要是看见了……
庄建业只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想通了。
兄弟相争么,不算什么大事。
庄建业很快道:“可以。”
继而去看玉流光,“这位……同学,那现在就收拾东西?一块回去。”
玉流光:“我姓玉。”
他点头,侧身转到一侧,看着两个西装男开始打包东西。
裴述东西不多,衣服也很少买,尤其身高定型后,就一直是那老几件了。
眼看西装男打包到自己的书包,玉流光蹙眉:“别碰那个,那是我的。”
庄建业惊讶转头:“不是一块回去吗?”
话问出来,他才怔了下意识到这可能是裴述一个人的主意。
庄建业解释:“裴述说想跟你一块住,所以……”
他看着玉同学。
片刻,玉流光神情恹恹地抱着手道:“收吧。”
裴述站在他身侧,打手语——流光,我得照顾你。
流光都不会洗衣服,得他来。
流光也不会做饭,得他来。
如果他走了,流光自己住在这里,他会自责死的。
玉流光转头,还没怎么说话,纤细的手腕就被裴述握住了。
燥热的掌心,贴在雪白的肌肤上。
——流光,有钱了我要给你买好多东西。
玉流光却是在想庄纵。
如果搬过去,应该会碰到。
他微微眯眼,想到庄纵那性子。
片刻,他勾住裴述的尾指。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60。】
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这两间房退租的事不需要他们再操心,庄建业已经一个电话安排好了。
三辆车从洛菲路驶了出去。
车里,庄建业和特助单独一辆车。
他还在想着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特助了然地将早准备好的照片发给他,“是少爷喜欢的人。”
庄建业放大照片。
这图还是庄纵拍的,他当时随便看了一眼也没看清,角度很怪,镜头也晃着,有几分模糊。
放大细看,美貌朦朦胧胧的浮现。
确实是裴述那个男朋友。
庄建业看了一会儿,怀着复杂的心情把照片转发给庄纵:【你还喜欢他吗?】
庄纵几分钟后才回复:【喜欢啊,爸你干嘛存我流光照片。】
庄纵:【今晚我不回家了,打算回学校。】
庄纵:【流光都没空跟我出来玩,好烦。】
庄建业过了会儿回复:【想了想,我还是建议你回家一趟比较好。】
庄建业:【嗯……你知道他是有男朋友的吗?】
庄建业倒不是觉得儿子横刀夺爱不道德。
身处他们这种家庭,什么没见过?区区兄弟相争而已,兄弟一块都行。
就是怕节外生枝。
毕竟庄纵看起来太爱了。
庄纵回复:【什么意思?说话不要说一半,流光前段时间就和男朋友分手了,他说现在没谈。】
庄纵:【那我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关于流光的惊喜给我啊。】
庄纵:【不太对吧,你平时不关注我这些的,总不能是把流光请家里做客来了?】
庄建业:【我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我还有个儿子,按年龄算你哥。】
庄纵满不在乎:【怎么,带回家了?别分我家产就行。】
几大家族各有各的家风。
庄家家风就是这样,长辈小辈相处起来通常都比较随意。
庄建业:【嗯,带回家了,不需要你喊他哥,跟他客客气气就行了。】
庄建业:【剩下的不太好说,你回家再说。】
庄纵:【ok。】
庄建业放下手机。
想了想,他还是皱着眉吩咐特助:“去查一下。”
特助:“好的。”
另一边,庄纵打了个电话叫司机来接。
分道扬镳前,哥们儿说,“他还是没通过我啊。”
庄纵:“等吧,我的消息他也没回复呢,不过流光就是这样的,他有心情了才回复,现在可能不太想聊天吧。”
哥们欲言又止扫他。
……算了。
说什么,庄纵都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在。
有时候他都分不清他到底是演的还是真的。
毕竟这么抽象的富二代不多了。
庄纵很快上车。
他托着脸,漫不经心点开某个私人软件。
手链上有定位。
方便他观察流光的位置。
可惜手链太小了,装不了摄像头,不然就能看到流光在做什么,可以一直盯着他,哪怕两人隔着两所学校,也能实时见面。
庄纵想了一会儿,又笑着隐去这些想法。
什么定位?
他不知道,他才没装。
庄纵滑动地图,随意地将目光落在上面。
嗯?
他忽然坐直了身子。
这个位置……
庄纵脸上的笑隐了下去。
他点开父亲的聊天框,想问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问。
半小时后,车停在庄家祖宅大门处。
庄纵步履匆忙地往里走,看见几个搬着家具的工人走来走去,应该是在给那个所谓的“哥哥”整理房间。
他看到管家站在一侧指挥。
“李叔。”
李管家回头,看到庄纵惊喜地说:“少爷你回来了?还以为这周你有不回来呢。”
庄纵看了眼四周,自然地问:“给他收拾房间?”
李叔知道他不在意这些琐事,所以也没避讳,“是啊,房间离您挺远的,您看见当没看见就成。”
庄纵:“哦……还有人吗?”
李叔:“谁?”
反应了一下,李叔想到那个模样艳丽的男生,一拍脑袋恍然道:“哦哦,你说那个?是还带回来一个,听说是裴述男朋友。”
庄纵:“裴述?”
庄纵表情变了一点。
他知道裴述。
跟流光一块长大那个。
被带回来的是他??
庄纵一下转身往别墅走,目光幻视一圈四周,随便抓住个工人问:“裴述房间在哪?”
工人惶恐道:“这…您跟着我吧,我要去送壁画。”
他知道这位是这家的少爷,因此全程紧张,抱着画停在门前。
庄纵一看,竟直接绕过这间房,走到隔壁那间。
门都没瞧,“咔”地一声,他推门而入。
房间已经大体收拾得差不多了。
本身就常打扫,现在也只是按照住户喜好进行布置。
庄纵一进来就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他脚步顿住,黑漆漆的眼瞳落在青年身上。
听到动静,对方抬头看了一下他。
在此之前,他正拎着手机在和谁聊天。
屋里灯都忘记开了,只有手机屏幕惨淡的光倒映在当中。
庄纵在他讶异的注视下,缓缓绽开一抹笑。
“流光。”他用微扬的活泼语气说,“这么巧,我刚回来听父亲说起你……怎么回事啊?”
来了。
玉流光关上手机,打算起身开灯。
然而一道灰影凑近,他的手被按住。
庄纵的气息涌了过来。
“流光,你和蔚池分手后,又和裴述在一起了吗?”
庄纵声音轻轻,他看不太清,觉得这个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隔着一段距离。
“我追你那么久了,你为什么都不考虑我。”
庄纵说:“上次还说会给我机会的。”
玉流光后仰身子,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没谈,他们胡说的。”
庄纵:“真的吗?”
玉流光:“嗯,松手,我去开灯。”
庄纵不想松。
他低头,掌心里的肌肤柔软细腻,只是轻轻一抓握,这截纤细手腕就被自己攥在了掌里。
好像连带着人也是他的了。
庄纵凑近,恍惚间似乎用鼻尖蹭到了他:“流光,别开灯,我可以偷偷吻你一下吗?你把我当成蔚池就行,反正不开灯看不到脸。”
“……”
玉流光抬手抓住庄纵的后发。
黑暗中,他细腻昳丽的眉眼是淡漠的,偏偏却抓着他,主动吻了过去,唇是软的,气息是温热的,一碰到庄纵眼睛就热了。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接吻。
之前也接过几次稀里糊涂的吻,只是得到的永远不如季昭弋他们这些人多。
因为隔得远,不在一个学校念书,每次只有周末才能堪堪见一面。
明明只是暧昧关系。
却跟异地恋似的。
庄纵被他抓着头发拽来,手按着他的手腕,低头将他按在了身后新装好的软床上。
“流光。”他忍不住喊,低头用力嘬吻他的唇珠,“喜欢你,喜欢你。”
两人呼吸交织,清浅的白玉兰香气盘桓在庄纵鼻息里。
黑暗中,两双眼睛对视在一块,可谁都看不太清谁,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流连在四周。
庄纵很快又吻了下去。
他觉得流光应该是刚刚吃过糖。
不然嘴为什么这么甜,舌头也是甜的,甜得他怎么舔怎么吻都不够,恨不得将这个人完全吞入腹中。
庄纵的吻逐渐急躁起来。
抓在他后发上的手指也渐渐用力,他粗喘一声,低头喊流光的名字,然后捧着他的脸去亲他鼻尖,又咬了咬:“流光,和我谈恋爱好不好,我最听话了。”
被他亲吻着的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只有柔软湿红的唇瓣是微微张开的,任由人长驱直入舔吻,轻轻喘息着。
庄纵有些不满足于此了。
可是再往下,又不合适。
他摸着流光敷着薄汗的额,气息炽热地去吻他尖细的下巴,忽然喘息着问:“流光,你有笔吗?”
“……”玉流光控制不住自己颤动的呼吸,被吻得眼眸覆满水润,他不明白庄纵想做什么,一时氧气不够,也懒得回答,直到庄纵又问了一遍,他才偏开头,去躲落在脸上的炙热的吻:“……书包里有。”
书包,书包。
书包在哪里?
庄纵勉强抬起头,眼睛很好地适应了黑暗,没多久他就看见书包被流光随意扔在床头。
庄纵起身,他很想一直亲,可又想让流光做点什么,于是起身去翻他书包,从里面抓出一只马克笔。
玉流光用手擦去眼尾洇开的水色。
他皱眉,抿着发麻的唇,一把推开庄纵,打算起来。
谁知这一把没能推动。
庄纵硬生生凑过来,重新将他压下去,玉流光喊他名字,接着手里被人塞了只笔。
他侧头,从阴影中去看这支笔。
庄纵亲他两下,然后撩起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腹肌。
“流光。”他跪坐在床上,黑暗里那双眼睛很亮,“给我写个字吧,在我腹部,这里,其实更往下也行,但我想你应该不愿意。”
玉流光轻喘。
将笔砸他怀里,“发什么神经。”
庄纵接住笔,重新塞他手里:“我是认真的。”
他拉长声音:“写点什么好呢?写小狗好不好?流光的小狗。”
“就写在这里。”
他拉过他的手,摸在自己的腹部,往下就是内裤。
“写这里,写流光最忠诚的小狗,如果嫌字数太多,那就写流光的狗。”
“……”
玉流光差点被庄纵无语笑。
他抓着庄纵的手腕,支起上半身,垂眸去看他手指的位置。
“流光的狗?”他嗓音还有些吻后的哑,说这话的尾音是勾着的,听不出什么意味。
庄纵只觉得性感极了。
他莫名粗喘一声,点头,怕他看不到又说:“对,写这里,流光,你就写吧,求你。”
玉流光拔开笔盖。
庄纵换了个姿势,好让他顺利写完这几个字。
玉流光垂下眼睛,过长的狼尾发垂在肩颈上,他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庄纵的腹部,庄纵只觉得浑身紧绷又燥热,蓦然去抓他的手腕。
好想做点什么啊。
为什么不能答应和他恋爱。
玉流光挣开庄纵燥热的手。
他微低头,马克笔的笔头有些冰凉,庄纵抬头喘息,感受着皮肤上传来的一笔一划。
几十秒后,贴着腹肌的手离开。
庄纵迫不及待起身看了眼。
他写的是,流光的小狗。
庄纵喉结滚动,头皮发麻,几乎浑身都在叫嚣着沸腾。
正当他想说点什么时,一道发哑的嗓音,夹杂着不明显的轻喘响起。
“不用当成蔚池,你就是庄纵。”
玉流光扔开笔:“我不喜欢他。”
【提示:气运之子[庄纵]愤怒值-10,现数值 90。】
作者有话说:喜提小狗一只
被锁了,已老实
第39章
【提示:气运之子[庄纵]愤怒值-1,现数值 89。】
【提示-1,-1,-1,-1。】
【提示:-1。】
机械音频繁响起数声后。
属于庄纵的愤怒值,最终停留在了81。
收获不浅。
*
不知不觉,天彻底暗了下去。
晚餐时间到了。
管家看餐桌人没齐,这才步入二楼轻轻去敲青年的房门,客客气气提醒:“玉同学,吃饭时间到了。”
关于对这位的称呼,管家也是斟酌过的。
“先生”不太合适,直呼其名也不合适,截取后面两个字又太亲密了,他今天才第一天住进来。
思来想去,还是同学这种称呼比较百搭。
非说到底,还是裴述的行为太莽撞了。
没见过认祖归宗,还要带男朋友一块的。
这导致青年在庄家的位置有些奇怪。
不上不下,难免尴尬。
如果是个心思敏感的性格,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寄人篱下,从而滋生负面情绪。
……不过这和玉同学也没什么关联就是了。
毕竟心思敏感的,一开始就不会答应一块过来。
管家等了十几秒,里面才传出青年略有些哑的嗓音,“嗯,马上。”
管家没听出不对,欣慰点头:“好的,裴少爷在下面等您了,对了,您有看见庄少爷吗?”
他并不知道庄纵少爷就在这间房里,跟人玩什么小狗游戏。
鉴于家里添了位新成员。
今晚的晚餐原则上是不能少人的。
此时此刻,房门内。
周围环境光很暗,偶尔响起轻微地喘息声。
玉流光眼睫毛在轻颤,半阖着覆满水雾的眸,用手撑着铺在床上的软被,修长手指几乎抓着,泛起了些白。
听见这个问题,他睁眼目光微垂,和在自己膝边的庄纵对视一眼。
俯视的角度,玻璃珠似的狐狸眼带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春意,眼尾洇开的红意就像晚间的霞。
庄纵又想到他在自己腹部写的那几个字了。
流光的小狗。
他呼吸着鼻息间炙热的幽幽馨香,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用口腔挤压。
玉流光霎时压住嗓音里的回答,几乎有些受惊地抓住庄纵扎人的头发,闭着嘴才没将那惊喘溢出来。
——烦死了。
他浑身紧绷地去拽庄纵头发。
黑暗中,庄纵伸出了舌头,滚烫的温度袭来,嘬吻着,带点水渍的声音,一瞬间的快感从四肢百骸袭来,玉流光手抓不住了,隐忍地喘息一声,原本雪白的脸染了薄红,湿汗粘着发丝,糜丽而凌乱。
他虚无地看向庄纵,眼瞳底部是带点愠怒的。
庄纵想说话,可却只是反复滚动喉结,跪在他脚边擦拭自己的唇角。
“流光……”
他凑过去,“你的好漂亮,不像我的,很丑。”
他已经亢奋到开始口不择言。
玉流光呼吸急促起伏,绷紧的腿踩在庄纵膝上。
他实在烦,实在燥,本来只是要求在腹部写字就够了,越来越得寸进尺。
忍不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是带香的掌风,很凌厉,却莫名柔软。
“啪!”
庄纵的脸被打得微微偏过去一些,红色的手印几乎立刻浮现。然而他不仅没生气,还慷慨地给玉流光降了五点愤怒值。
“玉同学?”门口,久久没得到回答,管家有些疑惑地喊。
玉流光转头,柔顺的面部线条显得有些冷淡:“不知道他去哪了。”
玉流光道:“我洗个澡再下去吃饭,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管家:“……好的。”
管家转身下楼。
庄纵跟狗一样跪在他脚边,跪得膝盖都有些酸。他还在回味这个耳光,很香,打在脸上有些清凌凌的刺疼感。
亢奋的情绪始终压不下去,可不能再继续了,庄纵滚动喉结,毫不在意自己低位感的姿态,站起来随意揉了揉膝盖,在流光面前看不出半点少爷性子,“改天我去纹身吧,把你给我写的字永远刻在我身上,这样就不会一洗就没了。”
玉流光踹他,声色冷淡:“你敢。”
庄纵凝视他,笑嘻嘻:“不敢,你不让那我就不做。”小狗就是很听话的。
他准备下楼了,舔了下唇说:“流光,你得跟他们解释一下,你不是裴述的男朋友呀,不然他们都以为我勾引你,撬兄弟墙角呢。”
玉流光:“你不是吗?”
之前他跟蔚池谈的时候,庄纵就不这么说了。
庄纵嘀咕:“那我去解释。”
他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
怕耽搁流光洗澡,庄纵想了一会儿不说什么了。
玉流光道:“记得漱口。”
庄纵脚步一顿,想起鼻息和口腔间的温度,刚压下去的躁动因子险些又起来了。
他抓抓头发,“好。”
关上门,玉流光走进浴室。
摸到腿心的吻痕时,他蹙眉轻啧一声,搓了两下,更红了。
狗一样,烦。
“……”
*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谁都没动筷。
裴述坐在侧边,一直往楼上瞄。
周围没有手语翻译,他打的手语没人能看懂,以至于有些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述压了下喉咙,又去摸耳朵,飞快打了个手语,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看懂,急匆匆起身想去找流光。
椅子刚拉开,一道纤丽的人影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是刚洗完澡的流光。
他换了睡衣,因为时间来不及,狼尾发只是短暂地吹了吹,半干不干的状态,有的贴在雪白脸颊边,有的落在后颈。
其实是有些凌乱的黑发。
可是他这样走下来,所有人就只去看他清冷的眼瞳了。
连那凌乱发色,都只是衬得他更出众。
——流光。
裴述看到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和别人他没有共同语言,只有面对流光,他才会频繁打手语。
——怎么这么早洗澡。
——流光,我等你吃饭,你知道吗,他们往我卡里打了五千万,我可以带你去买任何东西了。
玉流光用右手食指点了两下太阳穴,手语中表示知道了的意思。
裴述一看,回复得更起劲了。
一时间,整个客厅在上演一场默剧。
庄建业感觉他们感情还挺好。
管家也这么觉得。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庄纵微微收敛了眉梢的笑。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非常,非常不喜欢。
仿佛流光和裴述是一个世界的,只有他们能听懂对方的话,而所有人都被隔绝在了那个地带外。
可裴述只是一个残废而已。听不见,说不出的残废。
庄纵慢吞吞倒了杯果酒,推给流光,“好喝的,流光。”
一个残废而已,他不需要介意,不需要计较。
一个庄家正统继承人,没必要和一个打黑拳出身的情敌计较。
庄纵面上重新挂起自然的笑。
“不喝。”玉流光扫了眼果酒,手指勾着后颈半干的发丝,平声拒绝道,“果酒我也会有些生理反应,晚上睡不着。”
庄纵啊了声:“怎么连果酒也醉呀,那我替你喝了。”
从这开始,饭桌上的气氛才轻松起来。
本来话题应该聚焦在裴述这位家族新成员上的。
可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聚焦到了他身侧眉目清冷的青年身上。
玉流光吃饭不快。
动作不紧不慢,不太开口去掺合周围人的聊天。
本来是存在感最低的姿态。
可话题逐渐变成了“小玉你成绩怎么样?”“你们在一起几年了?”得到其实没恋爱的澄清后,庄建业讶异几秒,扫裴述一眼,又换了话题说“庄纵他成绩也不错,你们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共同话题没有。
奇怪的话题倒是有。
裴述有些吃不下去了。
他坐在流光身边,脑袋有些嗡嗡,耳朵里听不见任何,整个人像是被独立留在了一处黑漆漆的空间里。
黝黑视线中,是一张张反复启动的嘴。
可辨别的讯息太多,他一时处理不来,最后无法从口型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裴述低头,用筷子给流光夹了一块肉。
然后他转开视线,想到一件事。
作为聋哑人,裴述花了有几年来习惯自己的身体情况。
被父亲打成这样时,他还很小,五六岁的年纪,很多事不明白。
那时候也没人愿意跟他玩。
他龟缩在房间里,有时候觉得孤独,有时候又觉得这样挺好。
至少这样听不见父亲酗酒走来的声音。
以往能听见时,他对这种脚步声会产生严重应激反应。
因为伴随着凌乱脚步的,通常是父亲手中的酒瓶,或者是不知道从哪拿来的棍子。
会砸在他身上,打在他身上。
他常常会觉得自己大概活不到长大。
谁知道不仅长大了,还遇到了自己的幸运星。
流光。
和流光住在一起特别好,特别幸福。
他们住在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就像结婚的小夫妻,永远处在感情热恋期。
遇到流光后,裴述的世界小了很多。
每天就是挣钱,回家,和流光贴贴。
偶尔会产生被抛弃的感觉,是在发现流光很受欢迎时。
……他其实知道,流光肯定很受欢迎的。
只是流光从不带什么朋友回来。
所以他对这种感知不清晰。
裴述记得去年有一次,他受了很重的伤。
他很讨厌季昭弋。
这个人总缠着流光。
裴述想打他。
也付诸行动了。
可季昭弋带了很多保镖。
他现在想起还是遗憾,因为没能打过,还被流光看到了狼狈的样子。
那天阴雨淅沥沥地下。
街道行人匆忙躲雨,很快就几乎空无一人了,黑车旁,季昭弋撑起伞揽过青年的肩,送他上车。
裴述记得那种疼。
他抓了下听不见的耳朵,和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撑着地面,从庞大的雨幕里去看流光的模糊的背影。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裴述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看着车门关上,黝黑的眼瞳里光影逐渐暗了下去。
他低下头,水几乎淋湿了全身。
有点冷。
他安静一会儿,打算就这么走回去。
直到视线里没入一双干净的运动鞋。
拍在身上的冰冷雨丝不见了。
他抬起头,看见流光撑着伞弯腰屈膝在自己跟前,长长的眼睫毛低垂,用纸巾去擦他的脸。
流光的手温度一般较低。
可是这一刻,裴述觉得他的手很温热。
纸巾擦着他的脸,柔软指腹偶尔刮过他的皮肤,带着浅淡的香。
这香和雨水混合,他看见地面雨水溅开,季昭弋走了过来,嘴型似乎愤怒地在说什么。
而流光没有理他。
好温柔啊,裴述心脏跳动速度前所未有地快,抓了一下流光的手腕。
他视线一动,看见自己的手血水混合,弄脏了流光米色的长袖外套。
青年轻蹙眉。
最后脱了外套,扔他身上,隔着衣服把他拽起来。
“回家。”
他说。
裴述辨认着口型,喘了口气。
喜欢回家这样的字眼。
思绪渐渐回笼,裴述转动黝黑的眼珠,将那种孤单感压下去。
没关系的。
流光不会抛弃他。
就像那时候一样,流光在季昭弋和裴述之间,选择了裴述。
*
饭后,客厅安静下来。
孩子们都回房间了,庄建业一个人坐在客厅看公司业务,想到刚才饭桌上的聊天,不时开口乐呵呵道:“流光这孩子很优秀啊,如果是我儿子就好了,公司给他造着玩都能超越其他几家。”
很高的评价了。
管家笑着应,也是这么想的。
无论是谁,对玉同学的第一印象肯定都不错。
非常客观的。
谁见了他都会喜欢。
庄建业拿起茶杯喝了口,“嗯……我看看,吩咐小张查的东西发来了。”
他滑动平板,上面是青年的个人履历。
说是履历也不太对,准确来说是背景经历。
庄建业在看到“感情史丰富”这几个字之前,表情还是不错的。
看看,这些奖项多耀眼。
“感情史丰富,与季昭弋、蔚池、季昭荀……等人,都……”
庄建业蓦然沉默了。
嗯?
他往后翻,虽然知道流光这样的感情丰富点正常,可这是不是有点太丰富了?
他开始还想着兄弟相争不是问题,一起也不是问题,结果连季家、蔚家的小辈都掺合在其中?
庄建业关上平板。
看他表情不太好,管家斟酌地问了句:“你怎么想?”
庄建业又喝了口茶。
茶香清苦,压住了一些情绪。
他说:“我在想我们庄纵的核心竞争力在哪,裴述的核心竞争力在哪。”
“和季昭弋以及蔚池比,他们最突出的地方表现在哪方面,有什么是他们有的,而季昭弋蔚池没有的。小玉为什么要选择他们?”
管家:“……”
您这套说辞真的很像公司面试。
庄建业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悬。
他这儿子其实很优秀的。
成绩不错,人自律,没有不良嗜好。
可就是性格不太突出。
人人提起季昭弋,联想他性子,能说一句有锋芒的后生……不过也就是季昭荀死了,如果季昭荀没死,这个评价得变一变。
提起蔚池,都说他是能保持蔚家荣耀的后生
提起庄纵?哦,他听说有人说庄纵傻白甜就占个傻字。
庄建业:“你说我想这些干什么……小辈的感情,算了。”
他放下茶,“随他们去吧,总不至于最后一块吧……哈哈。”
管家擦汗。
联想到玉同学那清冷的性子,他觉得都挺悬。
“……”
*
周一,庄纵要回学校念书了。
庄建业想起读书的事,原本打算买辆新车给裴述的,但裴述手语打得飞起,他看不明白,半天才听青年淡声说:“他不肯。”
“他说要骑自行车带我去学校。”
庄建业:“……行。”
真看不明白。
*
校庆就是下周的事了。
这段时间学生会经常开会,组织人是会长蔚池。
去年节假庆有这么频繁开会吗?
玉流光蹙眉,垂眸打开手机。
聊天列表有不少消息,他点开第一个。
这人是庄纵的室友兼好友。
玉流光本来不打算加,但庄纵都亲自开口了。
他托着腮,漫不经心地滑动屏幕,唇边的弧度有些淡。
G:【图/一不小心把水倒身上了(大哭)。】
一张半身照。
没露脸,只露了身体部分,构图很精巧,沾湿了的衣服被这位装作随意地勾起,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不过视觉中心更集中在他湿掉的衣服上。
玉流光扫一眼就挪开了,截了个屏,然后继续往下。
G:【图/你知道这道题怎么做吗?】
嗯……超不经意地露出那只青筋分明的手。
玉流光轻嗤。
他通通截图,发给庄纵。
流光是至高正确的不可忤逆的:【你这朋友在干什么?】
庄纵:【!!】
庄纵:【流光我问问。】
“玉同学。”
会议室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玉流光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去看蔚池。
私底下两人亲过半做过,这会儿刻意的玉同学三个字,反倒像是在玩什么。
蔚池温润的面容露出点笑,温声问他刚刚聊的话题,“……你觉得这个环节要不要去掉呢?”
玉流光往椅上靠,“都可以。”
蔚池叹气:“这个答案……好吧,照例投票。”
这次投票是软件进行。
会议室窃窃私语,蔚池的目光落在PPT上。
偶尔去扫青年姣好的侧脸。
半小时后,会议结束,蔚池刚关上笔记本电脑,抬头人就已经不见了。
他敛了唇边弧度,抬步朝外走去。
“蔚池会长,玉同学去抽烟室了。”
有人见他状似找人一样环视四周,好心提醒。
蔚池眯眼,温声:“好的,谢谢。”
他朝抽烟室走去。
玉流光是不抽烟的。
他身上的味道永远都带着浅淡的馨香,唇齿间,更私密的地方,难以想象怎么会有人浑身都这么完美。
像烟这种呛人的东西,不会在他身上停留。
能出现在抽烟室,那就是跟别人会面了。
蔚池停在抽烟室门口,里面很多隔间,他环顾一圈,注意到了自己曾和流光一块偷摸躲着接吻的那间隔间。
下意识,他走进了。
不轻不重的嗓音忽然隔着门传过来。
“这里有烟味,我不喜欢。”
是流光的声音。
和他对话的是谁?季昭弋?
似乎为了印证蔚池的想法,很快季昭弋的嗓音也响起了,“你忘记这里了吗?”
蔚池环顾一圈,灰色眼瞳收回,抽烟室应该没有别人在。
学校是禁止学生抽烟的。
虽然有抽烟室,但通常烟味散不去,会久久停留在衣服层面,如果被闻到了容易被别的学生举报。
所以,抽烟室人不会太多。
蔚池直接反锁了抽烟室的门。
他缓步来到隔间,站定。
“这里怎么了?”
青年尾音再响,有些淡,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季昭弋盯着他看了几秒,像是在辨认他的反应,一段时间后才紧着牙道:“对你来说这里的记忆当然不熟悉。”
他俯身,去吻他的唇,间隙道:“没关系,我帮你覆盖掉这段不要紧的记忆。”
以后想起这间抽烟室,这间隔间,想到的就是他季昭弋了。
玉流光不喜欢烟味。
四周散着似有若无的味道,毕竟是贵族学校,萦绕的当然不是廉价烟,可实在也不算好闻。
他蹙眉,拽着季昭弋头发往后,“去别的地方亲。”
季昭弋不愿意。
被抓着头发他也往前,发根传来疼他也往前,去吻他的唇:“接吻不能打断。”
玉流光还想说什么,系统提醒道:【蔚池的地标也在这。】
它是想提醒他停下,离开的。
但听了这话,玉流光反而松开了抓着季昭弋头发的手。
他靠着墙,往后仰了下脑袋。
墙上有一张正方形的镜子,季昭弋抱着他压着吻去,高大的体型完全将怀中人笼罩。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玉流光雪白的面颊上。
他轻轻呼吸,想了想,还是奖励似的半启唇,细柳眼眉情绪有些淡,可他露出半截舌尖的模样又实在香艳,季昭弋的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红了。
他嘬吻着他的唇,很快就将舌头探了进去,勾勒着他口腔里柔软的舌尖,剐蹭甜滋滋的水液。
“唔……”
玉流光忽然抓住季昭弋的衣服。
那双眼眸水色渐浓,不大舒服地皱起了眉,季昭弋还以为是自己吻得太重了,于是小心放轻力道,摸着他的脸含吮他的唇珠。
小巧饱满的唇珠被他衔在唇间,又舔又咬,发出轻微的气声。
……很冷。
玉流光轻喘,紧蹙的眉眼始终没有松开。
那个死东西又来了。
“流光。”
季昭弋停了下来,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一直在走神。”
他认为他的吻技经过两人一次次的接吻,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提升。
季昭弋表情不太好。
玉流光道:“……因为你这张脸。”
季昭弋一下看着他。玉流光抬手贴住他的脸,微凉的手心,感受到对方像磁铁一般不自觉往他手心靠楼,缓慢地,轻描淡写地道:“我好像没跟你提过,其实我不喜欢你这张脸。”
“……”
季昭弋眼角痉挛似地抽了抽。
不喜欢他的脸?
他对自己的长相还是有自信的,不论按自己眼光还是外界眼光来看,都是绝对的帅。
不喜欢他的脸?总不能去整容。
季昭弋反应了两秒,迎上那双散漫的狐狸眼,忽然意识什么,平声:“因为我哥?”
话音刚落,一直黏在玉流光腰间的那抹冰冷,忽然就消失了。
玉流光漫不经心点头。
“是啊。”他摸着他的脸,像情人间那样暧昧,凑近过去,艳丽的眉眼近在咫尺,季昭弋边凝视他,鼻息嗅到诱人的香,从唇齿间扑面而来,“我讨厌你哥,你和你哥长得一样,我看到你就想到他。”
第40章
“……”
两人距离非常近。
鼻尖贴着鼻尖,能感觉到肤面传来的一丝凉。
季昭弋感觉这种距离,比接吻还更让人心猿意马。
若即若离,缠绵的呼吸,充斥围绕着他的神经末梢,他燥热地落下眼睛,看着青年湿红的唇,指腹在衣服上按了按。
想到方才眼前人轻描淡写那两句。
讨厌他和季昭荀长得像么……
季昭弋想着。
从小他没少被人拿去跟季昭荀作比较。
虽然季昭荀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他季昭弋作为二少爷,不需要太出众、太有锋芒,但毕竟生在季家,等于是天生生在聚光灯下,做什么都会有人私下议论。
议论他不如季昭荀有能力。
议论他不如季昭荀性子稳重。
议论他不如季昭荀……
倒是没人提过脸的事。
毕竟是双胞胎,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虽然穿衣风格差很多,可脸摆在哪,怎么也区分不了高下。
现在,玉流光说因为讨厌季昭荀的脸,所以才连带着厌他一些。
这算是,季昭荀输他一次了吗?
季昭弋很快又否认。
不,不止是一次。
是两次。
真正的第一次,是季昭荀第一次见到玉流光。
季昭弋自认算谨慎了。
谨慎地隐藏着青年的存在,谨慎地不在季昭荀面前提起这么个人。
可还是被季昭荀发现。
如他所想那样,季昭荀也对玉流光一见钟情。
甚至光明正大把人抢走了。
连蔚池都没有放在眼里。
不过,谁叫季昭荀确实是个讨人嫌的性子。
流光讨厌他,讨厌到亲手解决了他。
虽然后续处理有些麻烦。
可看到季昭荀的尸体被人带回季家时,愉悦还是涌了上来。
季昭荀,有福享没命花。
季昭弋舔了下唇,长得一样……是没办法了,可谁叫季昭荀已经死了。
这样的人,不会在流光风光的人生履历中留下什么的。
最后他会彻彻底底,掩盖掉属于季昭荀的那份记忆。
季昭弋脸边的温度忽而被冷空气占据。
他回神,垂下黑眸,看见青年松开了手,似乎打算离开。
“流光。”
季昭弋伸手拦了一下,去抓他的手腕,“如果……”
“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季昭弋话音一定,皱着眉转头看了眼。
这声诡异敲门响得突然,等蔚池想躲,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抽烟室隔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前一后。
落后于一步的青年抬起头。
那双透着水润的眼眸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似是觉得讶异,而后又垂了下来。
见状,蔚池原本还想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盯着垂眸的流光,“不是我敲的门。”
玉流光心知是谁,但还是慢吞吞擦了下唇,无可无不可地轻道:“哦,是吗?”
“不是你敲的是谁敲的?”季昭弋表情有些冷,处在这种环境中,莫名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
两人的角度调转,都轮流在这当过一回老王。
想到这个,就不可避免想到当时流光跟蔚池接吻的场景, 季昭弋表情更不好了,“这就我们三个在,除你之外还能有谁?”
蔚池转开灰色眼瞳,平视季昭弋,微微一笑:“就算是我又怎么了?需要向你解释?”
“你跟流光已经分手了。”
季昭弋冷漠道:“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你们已经分手一个多月了。”
蔚池:“那又怎么?他是跟你在一起了么?”
在外,蔚池不会让自己落于下风,尤其是在这种场面下,他看季昭弋停顿不语,心下对两人的进展有了分寸,于是嗓音更温和了,从容不迫:“既然没有,你就不要摆出这副姿态。”
他微笑:“你还不是流光的男朋友。”
季昭弋太阳穴微跳,这一刻他承认自己不如季昭荀稳重,如果是季昭荀,大概会直接勾过流光的手亲他一口,就这样强势地摆蔚池一道。
可换作他自己,他只想动手。
两家关系好又怎么?是所谓的发小又怎么?在这种问题上就算是反目成仇又怎么?
季昭弋唇边牵起冷笑弧度。
他按住了手,就要上前。
这时,一只手穿过他的胳膊。
轻轻贴紧了他。
季昭弋下意识转头。
蔚池霎时敛了弧度。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流光,看着他主动去牵季昭弋的手,画面有些刺眼,险些影响了他的理智。
他很清楚流光不会喜欢季昭弋。
可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牵他的手?
在没有受到任何强迫的情况下。
蔚池的目光几乎是刻印在两人贴着的手上,一段时间后,季昭弋也反应过来了,反手牵得更紧。
他颔首对蔚池露出夸张的笑,“但是流光快答应我了,我迟早是,而你只是前男友而已。”
蔚池向来温润的目光淡了下来。
面无表情。
他去看季昭弋身侧的人。
明显刚接过吻,唇上的颜色很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觉得青年的表情柔和了些。
仿佛是在承认季昭弋这番话一般。
“走吧。”
流光轻声:“等下去吃饭。”
季昭弋:“好。”
他挑衅地看蔚池一眼,手下败将。
两人走到门边,一直站着不动的蔚池突然疾步上前。
青年瘦削的手腕被他抓握住。
回了下头,青年垂眸去扫蔚池的手,而后不轻不重挣开了。
蔚池的手一空,耳边听见他对冷淡的语气:“之前提醒过,分手了就不要再这样了,蔚池,你会让我难做的。”
“……”
蔚池站在抽烟室,动作有些缓慢地看了眼自己被挣开的手。
片刻,他面无表情转头,扫了眼诡异被人敲响的门。
他很确定,声音是从这扇门上传出的。
不是他敲的,总不能是季昭弋自己在里面敲门。
搞这种无聊的小把戏。
蔚池抓握住手,往外走。
*
房间门紧闭,蔚池将照片全部摊开,放出来,一张张看。
分手一个多月,他没有哪次比白天更清楚认知道,他已经被分手了。
青年在疏远他。
非常、非常明显地疏远他,漠视他,冷待他。
像是嫌到连同处一个空间都不愿意。
为什么?
为什么?
蔚池抓起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低垂着眼眸,鼻尖泛点红,居高临下俯视某人的视角。
是房间监控拍到的,被他剪成这样四四方方的照片,收藏在保险柜里。
蔚池回头,拿着照片对比。
是在这个位置。
他神经质地按了一下床面,仿佛还能感受到温度。
就在这个位置,低头看他,眼神很劲。
看监控的时候,蔚池偶尔也会看到流光抬头看镜头。
那一瞬间的感觉令人震颤。
仿佛他对一切心知肚明,知道监控,知道定位,蔚池坐在电脑前和那双雾蒙蒙的狐狸眼对视,整个人像是要被吸进去。
等反应过来,他反复拖动进度条去看这一幕。
是因为知道监控,所以流光生气了,要和他分道扬镳?
不,不会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他不认为流光会害怕这种东西。
流光从来都很大方。
这种大方,有时候是对一些事的不在意,例如接吻,例如更亲密的距离。
流光几乎不怎么害羞。
他很坦率,接吻时身体产生情动反应,不会去刻意隐藏。
他也会去享受这种快感。
蔚池看着照片,片刻,低头亲了他一下。
不能分手。
他将照片叠好。
不可以分手。
他要找个机会说清楚。
*
季昭弋回去后,在墙上看到了季昭荀的遗照。
……真晦气。
他嫌弃地转开眼,只是没几秒又转了回来。
季家长辈定下了很多规矩。
例如这遗照,谁死了谁挂上去,上一张就会被撤下来,挂去祖宅。
除非季昭弋死了,他的遗照才能替代季昭荀挂在这,否则他只能天天看到这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晦气脸。
季昭弋盯着遗照看了几秒,神情晦涩地走近。
他想到了抽烟室那两声敲门。
真的是蔚池敲的吗?
蔚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季昭弋踩着椅子,把遗照拎了下来。
“少爷您……”管家看到这令人心神俱颤的一幕,急促冲去。
然而晚了。
季昭弋已经哗啦一声,将遗照砸在了地上。
迎上管家痴呆的眼神,季昭弋冷嗤道:“抱歉啊,手滑,你捡起来重新弄个相框吧。”
他拍了拍手,转身打了个电话,“把抽烟室的监控发给我,对,五点那个时段的。”
没一会儿,监控就发来了。
季昭弋回到房间,端着平板开始复盘监控。
隔间也是有监控的。
毕竟不是厕所,用不着避太多隐私。
他盯着青年在自己怀里的画面,一段时间后才想起正事,继续调时间线。
大概是十五到二十分这个时段。
季昭弋难得有耐心地注视。
“咚咚。”
他面无表情,将视频往前滑。
“咚咚。”
确定是这里,季昭弋让人把隔间外的监控画面发来。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蔚池仍然站定着,很明显没有敲门。
除非他是魂魄出体去敲门了。
“呼——”
一阵风刮过窗帘,发出簌簌声。
季昭弋感觉温度降下来一些。
他停了几秒,关上平板,拎起车钥匙去了趟公司。
下楼时,管家正在默默把换好的遗照挂上去。
看到那张脸,季昭弋又大感晦气,上前就把遗照砸了。
管家:“……”
要不您自己在外面住吧。
*
季昭荀死后,季昭弋就是季家现任继承人了。
鉴于他年龄不到位,公司目前是叔叔季明守在管。
季昭弋来了公司,逮住一位百事通员工,“上次我听你们在聊什么驱鬼?”
百事通吓了一跳,一看季昭弋脸色微寒,想到他那差脾气,还以为自己无意在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忐忑说:“是、是,怎么了二少?”
“灵吗?”季昭弋问,“谁驱?联系方式在哪?”
这个走向……
百事通摸出手机,“挺灵的吧,你要联系方式吗?我转发给你,就是这位。”
季昭弋顺手添加好友,嗓音平静:“你驱鬼干什么?”
“不是我驱,是公司……”百事通犹豫道,“我们部门最近遇到点怪事,有人声称见到了灰色的鬼魂,就在大少当初的办公室里……”
这个部门最初是季昭荀在主管。
所以他的办公室也设在部门附近,同事们路过时,常感觉他的办公室很冷。
现在办公室人是空的。
大少走后,已经没有新的领导过来了。
季昭弋的办公室在另一层,也不管这个部门,只偶尔会看部门经理呈递上来的企划。
更多还是季明守在管。
难怪上次看到季昭荀办公室大门上贴了个奇怪黄符。
季昭弋唇边微冷。
这个死人,死都死不干净。
*
驱鬼天师通过了季昭弋的联系方式。
大概是百事通提前打过招呼,知道他的身份,天师态度非常好。
半仙:【请问您需要什么业务呢?我们这里有【看风水】【驱鬼】【制符】……之类的。】
季昭弋:【驱鬼。】
季昭弋:【等下,制符是制的什么符?】
半仙:【看您需要,我们这边有安睡符,转运符,发财符……】
季昭弋:【有让情侣感情变好的符吗?】
半仙:【啊?】
半仙:【这个,这个,感情还是靠陪伴靠相处吧?这个用符没用吧?】
“……”季昭弋缓慢想,真不中用。
骗子吧?
他皱眉:【需要驱鬼,具体报酬及合同事项你跟我助理去谈。】
半仙:【好的。】
半仙:【是驱您公司那个鬼吗?可能驱不走哦,上次试过了,那个鬼无法超度,送不去黄泉路,有点奇怪。】
“……”
不中用。
季昭弋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助理账号推过去,不想再聊了。
*
裴述这段时间花了很多钱。
给流光买衣服,给流光买亮晶晶的项链手链,给流光买帽子,给流光买玩具。
他还把两人之前租的那两室给买了。
住了好几年。
有很多他和流光的回忆。
流光一回来,裴述就将他带到自己房中。
原本干净整洁的房子,堆了很多个盒子,玉流光不知道该将目光停留在哪了,索性就去看裴述。
裴述开了一条手链。
他低头,本来想给流光戴在右手手腕,结果发现上面有手链了,于是顿了一下,去戴他左手。
手链是银色的。
上面的钻石细碎闪亮,戴在皮肤表层有些凉。
一厘米左右大的挂坠中仿佛淌着水光,贴着手腕,非常好看。
裴述打手语。
——流光,好看。
他又去开项链。
流光没回来之前,他按照自己的审美找出了最好看的。
……基本哪个贵,哪个就最好看。
——这个六百三十万。
裴述打手语,伸手去环他雪白的脖颈。
柔软乌黑的发丝垂在他小麦色的手背上,他轻垂黝黑的眼瞳,将项链从流光颈间调整好。
玉流光抓他手腕,用口型道——好了。
裴述摇头。
他指了一下另几个盒子,去拿。
是成套的衣服和鞋子。
……打扮洋娃娃似的。
玉流光不想穿来穿去。
他按住裴述的动作 —— 间校庆,到时候我再穿。
裴述没过过校庆。
也不知道他要参加舞会。
但是想了想,他还是点头。
抱着衣服收拾好,他转身去看流光。
——流光,想你。
他抬头——今天你在上学,我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做什么。
玉流光坐了过去。
裴述黝黑的瞳孔追着他,打手语——我想去拳馆工作。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
裴述知道自己有钱了,可还是想去挣钱。
明天就是下一场下注会了。
他还没辞职,馆长也不知道他明天有概率不去。
玉流光:“那就去。”
裴述分辨了下——可是这家人不让。
他还没习惯自己的身份。
——他们说拳馆危险,让我去念书,以后可以进这家的公司工作。
玉流光有些困。
他恹恹嗒下眼睫,敷衍地“嗯”了一声,裴述可能是看出来了,心疼他上学累,于是不开口了。
他走过去,坐在流光身侧,去牵他手。
玉流光侧头,透着点生理性水色的狐狸眼飘他一眼。
几秒后,裴述肩上多了点力道。
熟悉的馨香袭来,他低头,怔然地看着流光靠在自己肩上闭眼休息。
被需要的感觉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心脏扑通扑通跳。
他抓紧了手里的手,背脊也绷直了,一动不敢动。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55。】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50。】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45。】
———
校庆如期而至。
正是秋天,校园内的树都泛了秋黄,枯黄的叶子成堆成堆掉。
临出门前,裴述就开始装扮流光。
好看的衣服,全部穿上。
秋天有点冷,外套也得穿。
还有新鞋。
裴述蹲下身,甚至开始给流光戴脚腕上的水晶链。
“……”玉流光垂眸,用手去推他脑袋,“不戴,你别弄。”
裴述听不见,给他戴完才站起来。
——流光。
他打手语——早点回来。
校庆放学时间比较自由。
基本听完领导讲话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玉流光想到舞会,觉得今天应该没法早回家。
得把季昭荀的愤怒值降到九十。
能看见他人了,就好办事了。
在裴述黝黑眼瞳的注视下,玉流光点头。
走之前,他脚步又顿了下。
回头,在裴述唇上亲了一口。
有些燥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裴述抓着他的手腕,重重地亲了他一下。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40。】
*
入秋,微风裹挟着凉意。
领导讲完话,蔚池也上台致辞了一段公式化模板。
是脱稿讲的,但内容确实很公式化,最后上升了个立意就下台了。
蔚池的目光越过人群。
落定在那格外出众的男生身上。
他难得没有穿校服。
狼尾发微微扎起一截,垂落在后颈上,露出雪白的肌肤。
侧脸没有被碎发遮挡,清丽的线条暴露在白日亮光中,很夺目。
颈上竟还有项链。
蔚池开始想是谁送的,季昭弋么?
他给他送这些,他从来不戴。
有时候他怀疑他扔了,可问了他又说挺值钱的,不会扔。
目光继续往下,纤细身形上是一件略单薄的黑色外套。他皮肤白,穿黑色显得很清冷,给人难以接近的错觉。
……不过有时候,确实难接近。
蔚池想去找他。
季昭弋更快一步。
他的目光停在原地,看着青年被季昭弋牵着离开,周围逐渐有些了窃窃私语。
“他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上次问流光同学,他没有否认诶。”
“他不是和蔚池会长在谈恋爱吗?”
“早分啦,你们都没有看论坛吗?”
“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
从前谈论的主人公有一位是蔚池,现在全部换成了季昭弋。
蔚池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有人喊他去处理学校的工作,他这才回神,转动灰色眼瞳跟了过去。
……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舞会地点定在校内演艺大厅,空间非常之大,一顶刺目耀眼的吊灯勾在天花板上,同学们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去找玉流光。
玉流光刚摆脱季昭弋的纠缠。
他走入人群,随手戴上下发的面具,契合这场面具舞会的主题,转动目光去看四周。
【能看见季昭荀的地标吗?】
系统查了一下:【可以,他就在这里,很近,在室外,推开后门就能找到。】
“咔。”
舞会现场的灯灭了。
【季昭弋呢?】玉流光问。
【在附近,他知道你在这里,可能会来找你。】系统说。
灯灭了,要找自己的舞伴。
季昭弋理所当然会来找他。
鉴于上一次舞会有踩踏事件,这次的光不算太暗。
玉流光转动视线,尽管如此,光线仍然是昏黄的,数张面孔看不清晰。入目是昏黄的人影,他穿梭在其中,往外走去。
【季昭弋在你右手边的位置。】系统以为他要找季昭弋,怕他看不清路,于是提醒,【右手边有个同学在靠近你,你可以后退两步避开,然后去找他。】
玉流光微微眯眼,接着视线里微弱暗黄的光朝角落处走。
他的声音有些淡:【我知道,我不是要找他。】
系统没吭声了。
“吱呀”一声,没关紧的后门轻而易举被推开。
后院就很亮了,玉流光转动眼瞳,正要问系统季昭荀的地标,腰间便传来鲜明的力道。
像是有一只胳膊从后面环住他,他垂眼顺着力道往后退了两步,力道撤去,他被人……不,准确来说,是被鬼堵在了墙角。
他眼前是一片很淡很淡的灰影。
冰凉的呼吸扑面而来,喷洒在他的面颊上。
他微偏头,平静喊:“季昭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