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时渊序错愕地瞥对方从容不迫的目光,宛若对方只是提出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请求,想到龌龊之处的人是他。
“药呢?没药你治疗什么?”他嘟囔。
“嗯,这不需要药。”湛衾墨缓缓道,“有更有用的办法。”
时渊序此时心头警铃大作。
看那男人好整以暇的从容姿态,他绝壁是中套了。
男人此时坐在的是床上。
他们俩眼前是一张床。
当然,他们俩都是男的。
可惜,在很早之前,他们俩的关系,就已经不纯粹了。
很久他醉酒强吻男人,再到男人后来地下拍卖场的时候甚至破天荒地要自己做他的伴侣。
他们之间已经无路可退。
“……湛衾墨。”时渊序此时呼吸有点乱了,“你要我偿还,该不会是指这个吧?”
湛衾墨挑眉,那幽淡的神色忽然察觉到他的犹疑,竟然更是兴味无比,“小东西,你要知道,用这个偿还是不够的。还是你随时准备逃跑?”
搞得好像他很害怕似的。
那是之前他作为小绒球只能任其摆布才采取的策略,不过现在他不至于就被他随意拿捏。
时渊序硬着头皮上了前,就这么靠近湛衾墨,对方哪怕只是坐着,仍然显得高大修长。丝质衬衫的黑曜石袖扣流淌着漆黑的光泽,微敞的衣领处是冷白的皮肤,精心雕琢的眉目都透着一种疏离淡漠的气息。
可一旦这样的人抬起眼,一动不动地觑着他。
自己竟然全身就像是被火舌炙般发烫,心潮再难以平息。
那是……看着猎物的眼神。
赤裸的,毫无遮掩的,从他的脸庞,甚至直落身躯,再至下方。
时渊序啧了一声,这种打量的露骨眼神,怎么跟他在宙星环遇到的那些路人似的。他很不友善地瞪了对方一眼。却忽而腰被对方一揽。
冰冷的大手覆上腰的那一刻,时渊序登时头皮发麻,错愕地撑开对方胸膛。
“你在玩什么把戏,我说的是赶紧把我药效解除……”
脑袋一片空白。
完了。
他没想到此人真的这么做。
“唔,原来到这一步还要解释么?”湛衾墨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唇角竟然绽出玩味的笑,“果然,明明成年了,还是像孩子那样单纯呢,看来还是要慢慢教会你一些东西。”
“湛衾墨,你……”时渊序僵硬地说道,“我是个男的。”
“嗯,我知道。”
“两个男的……”
可是湛衾墨就这么不容置疑地顺着他的腰肢,划向他的大腿,忽然间,手劲加大,让时渊序进一步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那是比揽进怀里,要更加亲昵,也更加露骨的一种姿势。
“湛衾墨,我有允许你随便上手吗……”时渊序惊骇到直接手脚并用挣扎了,“我草,我是让你治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下去!你不会真的是想……”
完了,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他现在忽然察觉到自己真的是被对方生吞活剥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冷清冷漠的男人竟然直接就这样将他拢上了怀抱。
视线就这么被迫与对方相对,甚至被迫贴上了一部分的躯体。时渊序一下胸腔剧烈地起伏,他攥紧了拳头,想要马上从对方禁锢下脱逃。
“你……疯了吗?”
“我这么信任你,你就对我做这个?”
下垂眼嗔怒地盯着凤眼。
哪怕他知道对方对自己不是宠物,抑不是病人,更不是所谓被监护的小鬼。
可他无法相信自己是对方眼里的那种存在。
“啊,哪怕已经这么明显了,还要质问我么?”湛衾墨缓缓道,加大了握住腰的手劲,“看来时先生又说谎了呢,不是曾经说自己技巧不错么?我可是很期待时先生要如何施展一番呢,怎么如今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对你没兴趣……够了,这样子是想做什么?你试探的也够多了!”时渊序忙不迭要从对方身上下去,可对方的气息已经蔓延至他的全身,手更是牢牢禁锢住了他。
时渊序眼神颤了颤,活似自己再无逃脱余地似的。
“我说过我们俩只能做陌生人,湛衾墨,你这是想耍赖么?”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可是时先生还是不开窍呢。”湛衾墨轻笑,那摄人心魄的眸此时生生要盯着他,剜人心骨式地想品尝他流露的任何怯意,“唔,我似乎没说过我们之间有决定权的人是谁。到现在为止,似乎是时先生欠我的更多?”
“如果刚才你不撒谎的话,或许我还不会做到这一步呢。”
“等等,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撒谎了?”
时渊序恨恨地对上了对方的凤眼,却见对方凤眼眸色深了几分。
“要我揭穿你么?你刚才做的梦,根本不是那些——梦里出现了你的好朋友,让我想想,对方就是那个周容戚,喔,或许你还被火围困,被拽入深渊。”
“你想着被他解救,可惜最后还是被另一个可怕的存在紧紧地纠缠着——可惜,他最后还是救不了你。”
时渊序顿时毛骨悚然了起来,“你……怎么知道?”
见了鬼了。
他知道这男人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不是人,但他脑海里的东西,对方怎么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没有解释的必要。”湛衾墨随即淡笑着,“你不乖,就要得到惩罚。”
邪神悄悄布下了梦境,在时渊序的梦里面编织另一层罗网,不知为何,他破天荒地展现了自己真实的面目。
有着诡谲身影的祂,在深渊里等待着小东西失足落下,然后,他不介意以另一种方式袒露真实的自我。
恐惧?害怕?憎恶?还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接纳?
梦里面的小东西一定更加将自己的内心所想袒露无疑,他不介意直接得知对方的感受。
或许是厌倦了伪装,又或许是识破了小东西那蠢蠢欲动拆穿自己真面目的心思。
那便给对方一次机会。
谁知道,时渊序真的看到了深渊的那一刻,脑海当场给自己脑补出了死党气势汹汹来拯救自己的场景,恍若深渊里的存在是洪水猛兽。
而时渊序梦话呢喃的,还是那个毫无半点头脑的富二代混子的名字。
对真正蛰伏的鬼影,就像是半点都不肯招惹的样子。
嗯,他倒也不计较,小东西自然是怕鬼的,他并不意外。
可这么想着,他目光幽暗了几分,更是透着几丝邪性。
“说到底,连一个梦都不愿意坦诚,你真是对梦里的东西害怕得不得了呢?”
“一个梦有什么好说的!”时渊序语气不善,“梦不过是人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组合起来的玩意,我害怕个头。”
“错,梦是现实的倒影。”湛衾墨缓缓道,“这点我比时先生更清楚。啊,本来还打算以更温和的方式来对时先生进行治疗,不过,按照现在你现在随口一个谎话的习惯,可能要采取更强硬的方式呢。”
“我警告你,治疗就好好治疗,别想着对我做出那些畜生的事……”
可时渊序绝望地发现,自己无论如何挣扎,对方都能强硬将他挟在怀里。
狎昵的姿势越发紧密,甚至彼此笼罩在彼此的气息和呼吸中。
以至于他那个绷紧的地方不小心碰触了对方。
……时渊序耳朵泛红,他艰难地看向别处,“你可不可以滚开点。”
“小东西还真是说话粗暴呢,明明那里难受得很,却还是要自己解决吗?”湛衾墨冷笑,捉弄似的缓缓地贴近他的脖颈,有意无意挑逗他脖颈本来就格外敏感的神经,“我很好奇你要怎么解决?啊,就算你靠自己解决,药效也不会解除,因为解药……”
“是男人的精-液。”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呼吸猛然缩紧。
“简直有病!这么恶趣味的解药是谁想出来的?你肯定是骗我,别碰我——”他瞳孔震颤,挣扎着撑开对方,却见对方顺势将他推倒,时渊序后背重重地落在床榻上,下垂眼沾湿了般拢上雾气。
明明强悍利落的硬挺身躯,却此时是任人宰割。
本来就有些剥落的上衣,破损处是大量裸露的肌肤,一些伤疤在其中,竟然显得那具紧绷锤炼过的躯体更加透着野性。
时渊序愤恨地支起半截身躯,可湛衾墨却已经迎了上来,一只手臂拦住了他逃离的缝隙。
“湛衾墨,给我滚出去,我没要你做这种事,你个畜生……”此时时渊序察觉到自己果真是上套了,他想直接一脚把对方踹下去,可是男人那骨节分明的指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挟住了他光裸的脚背,甚至狡黠地饶在自己的背后。
恍然间时渊序忽然想到自己在超梦里的幻境,男人也是这么做的。
“……湛衾墨,你告诉我一件事。”
他此时直勾勾地,就像是野狼意识到暗夜中有更可怖的狩猎者似的,几乎脸红得渗出了血。
“你是不是偷偷潜入了我的……”
倘若他自以为是对“湛衾墨”做的那些都被男人一览无余,那他时渊序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出现在他面前。
“嗯,是不是,等会我干你的时候就清楚了,”湛衾墨轻笑,目光赤裸裸地落在他身上,“乖,把衣服脱了。”
时渊序头毛都炸了,如此斯文有礼的男人如今开口却极度的露骨赤裸,就像是终于耐不住贪婪要抽筋扒皮敲骨吸髓的野兽。
“湛衾墨,你给我滚,你别想碰我!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之间不能是那种关系……”
对方俯视他,他便囚在了对方的目光中。
“明明渴我渴得不得了,偏偏还要说出这么凶狠的话,小东西,你真的……”薄唇却已经贴上他的后颈,“很可爱。”
时渊序环视一周甚至想要找到一把蹭手的武器,结果发现屋内甚至没有一处有杀伤力的物件,就仿佛这个豪华的卧房本来就是将他困在男人手心里的天罗地网。
此时湛衾墨伸出手,单手就将他的裤腰带解下,甚至轻佻利落地将其他衣服抽丝剥茧地剥离,活似早已剖析了如何最快将他吞吃入腹。时渊序下意识想卷起被子逃跑,可对方已经径直用膝盖压开了他的双腿。
“湛衾墨,你——”
湛衾墨甚至解开了自己的银制腰带,熨烫得体的西裤解开后,内衣,然后是……
“宝贝,你一向嘴硬,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在床上确认你的心意。”
“湛衾墨,你是想直接……”时渊序脸一阵红一阵白,惊慌地挪开视线,可语气已经忍不住在喘,“我没有说做你的情侣……不,就算是也不应该是这种事……我说了我们两个是男人……”
“亏先生明明一直挂念着我,还要嘴硬说两个男人不该如此呢。”湛衾墨的脸仍然平静从容得很,可脸逆着光,俨然凤眼就像是挤压了浓郁的欲望和快意,那是温柔有礼面具下更是隐隐有一层扭曲的喜悦,“无妨,就让我来确认你究竟是什么感觉,这样,总比听到你说真话容易得多。”
时渊序的手被对方也狠狠地扼住,以至于眼尾带红地瞪着他,“你要这么对我,我会杀了你……”
湛衾墨唇角非但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还有一种看不懂的薄笑。
“可惜,我偏偏不怕死。小东西,你最好不要挣扎,否则会让我更加兴奋。”
本来恶鬼尚有虚以委蛇的空间,可小东西的撒谎让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本来这是你的初夜,我会好好温柔对你的,可惜,你不说实话,那便只能惩罚你了。”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湛衾墨,你该不会是真想……你刚才开房的时候是不是就是冲着这个……你简直是疯了……”
他那很轴又很死心眼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嗯?时先生敢不敢说自己每次抚慰自己的时候,想到的是谁呢?”湛衾墨奚落讥讽似的调笑道,却舔舐着他的脖颈边,“渴求我的是你。”
男人果然把男孩的身体咂磨透了,哪怕只是浅尝都能激得大男孩浑身发麻。
“闭嘴!”
时渊序要爬起身来,可男人已经用缎带将他的两只手缚在了床桩上,这种缎带是带着软刺的,只要挣扎那些软刺就会通过缎带底下的布料透出来,刺得人龇牙咧嘴。
“……你要敢动我,出去我就跟你一刀两断。”
“如果时先生真的做得到的话,我不介意我们重新从陌生人开始。”湛衾墨那无动于衷的神态,让时渊序更加想撕碎他,“不过,你以后求我的概率更大——因为我会让你很舒服。”
“……不要脸。”时渊序绝望了,他忽然开始想起了什么似的,胸口竟然难言的酸涩和窒闷。
“湛衾墨……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对我……”
哪怕他对他早已起了不该有的渴望,但男人这么做这是径直让他们的关系与以前撕裂开来。
不对劲。
他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湛衾墨对他的一切背后,有那他不敢直面的深重欲望,和他历数不清的执念。
监护人和小鬼。
主人和宠物。
医生和病人。
——仿佛不过是男人让他坠入囚牢,虚以委蛇编织的网。
“小东西,忘性还是那么大,在游艇的时候,我不就对你说过了么?”此时湛衾墨那光裸的冷白色几乎在暗光的照耀下,让他拿本就完美得无可挑剔,带有几分邪气的眼角末梢更是渗着一种淡漠至极又病态至极的神态,他一边舔舐着他脖颈,却又带着啃咬,就像是嗜血的鬼,又像是缠弄猎物的蛇,根本不让他有神志清明的时候。
时渊序攥住他的银发,“……湛衾墨,别让我猜,你有种跟我说是哪一句话……你那副自以为是的态度是什么情况……”
男人冷笑,淡淡道,“在很久之前,我就把时先生当成不一样的人呢。”
时渊序阖上眼。
那句话当时就烫了他的胸怀一下,可他终究无法明白背后的深意。
此时他那桀骜的唇畔竟然释出几声不可置信的冷笑,“……真是离谱,明明你从前就对我不闻不问……湛衾墨,你还在玩我?”
“嗯,还是责怪我以前亏欠你?”湛衾墨拢着他的头,那冷情薄情的眼眸此时却如此浓郁,“如今不一样。”
“小东西,从你看到拍卖场血流成河却依然留在原地的那一瞬,我就知道——”
“你爱我。”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他疲惫地又阖上眼。
什么玩意。
“随便你。”
他的心累了,倦了,倘若他还是之前那个青涩、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就应该一脚踹了男人,并且一脸愤恨的反驳他,如此才能偿还这愤慨——是啊,凭什么从头到尾在意的人只有他,一腔热血的人只有他,他恨透了这男人的所有从容不迫都是因为不在乎,而他却要一直被炽火烤着,永远解不了渴。
可是他历练了那么多,千回百转如果还是为了这男人,他便觉得缄默才是自己最该做的事情。
因为他再反抗,再暴怒,再不甘——也只是掩饰。
他的一切伪装,在男人面前都很可笑……不,被剥离伪装的他更是无地自容。
如此便只能带着耻辱和愤恨忍气吞声了。
“嗯,也无妨,我可以解你的渴。”湛衾墨下一秒却是吻着他的唇角,“我很高兴,从此受尽折磨和痛苦的人,是你我了。”
时渊序此时眼睫狠狠一颤-
作者有话说: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会作话都会被封,鳌拜有三个老婆
第97章
如今眼前的男人,可总算露出了贪得无厌的面孔。
他一直知道对方锱铢必较,但也明白对方界限分湛教授、湛先生……都是假的!
来不及想冷清冷漠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欲望深重的色-情狂,时渊序只觉得满心的羞耻和罪恶,绝望地捂着额前的碎发,几次站挺,强忍着发疼的身躯去洗手间。
赶紧清理完后,他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可入洗手间的那一刻,时渊序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浴池。
那浴池笼罩在深色的帷幔之下,就像是夜之宫殿的黑曜石作为墙壁,浴池边缘是各类神话中怪物的银灰色雕塑,怪物张开冰川黑玛瑙雕刻的怪物的獠牙是出水口——
而池子则摇曳着让人惊心动魄的血红色,初看之下还以为怪物们吐出的都是血水!
原来是浴池壁本身就是玫瑰晶打造的,同时还铺就着巴西黑曜石与刚果红碧玉,浴池液体还飘洒着暗金色的尘埃和厄瓜多尔黑玫瑰与保加利亚大马士革玫瑰的花瓣。还有一根根柱子在浴池边矗立,柱子上都是可怖的妖邪恶灵的图腾,定睛一看,那图腾甚至浮动着一层黑雾。
“怎么会是这里……”时渊序记得上一次进去还只是浴缸和洗手台。
“唔,简单的陈设可洗不干净你的身体呢,尤其是时先生这种像小狗一样甩甩毛发就洗干净的洗法。”
湛衾墨已经站在身后揶揄道,时渊序眉目紧锁地看回他。
可湛衾墨对他那副抗拒的态度无动于衷,甚至径直上前走了几步路,拦腰抱起了他。
“你别过来!”时渊序此时甚至跌了个趔趄,摔进了水里。
他的心绪太乱太糟甚至无视了那惊心动魄的血红色池水究竟是什么,整个人甚至就像坠海一样,生生要把自己窒在汪洋中。
一切乱套了……
一切都疯了……
他甚至不敢细想刚才之间他们发生的是什么,那难分难舍的纠缠,露骨赤裸的厮磨,都将他们一切本可各自退一步互不干涉的界限揉碎得一干二净。
更是把他岌岌可危辛辛苦苦拼凑的可笑尊严,打碎得渣都不剩。
然而湛衾墨还是得逞了,他只要淌进浴池里,再加上两人身高悬殊,便能轻而易举到捞起此时浑身带刺的大男孩。
时渊序更是震怒地发现,一个医学教授却远远要比一个军队上校强悍有力。
此时湛衾墨骨节分明的手覆着他的腰身,就像是餍足了的蛇仍然回味似的舔舐着余韵,以至于如此熟稔又驾轻就熟地抚至大男孩的腰窝和尾椎。
时渊序狠狠一颤,连带着被触碰的肌肤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竟然有一种被蛇缠上来的酥麻感和异样感。
“你别碰我!”他此时心悸似的,挣出他的手,“湛衾墨,你装都不装了是么?”
一举一动就差激出他刚才试图抹杀掉的一切——
“嗯,这么大个人,还是连洗澡都要大人帮忙洗吗?”此时男人凤眼却是调笑地眯起,那掌心就这么合拢在他腰侧,“这里的刀疤还是那么深呢,看来平时要给你好好敷药才行。”
“滚开!你是不是这么做上瘾了!”时渊序又被牵扯到另一段不敢细想的回忆,此时恼恨得五脏肺腑都扭曲成一团,“我自己有手会洗澡!”
他甚至不敢看他。
一个贪得无厌的男人得手了之后,那怡然自得的神态无意就是在他所剩无几的尊严上再踩上无数脚。
可恶。
可恶!
——曾经自诩为地下君王,所向无敌的暴徒、组织一把手,原来也不过是匍匐在男人身底下挣扎的猎物。
一想到这一点,时渊序的心情就无比羞耻。
他觉得自己除非当场消失,否则再也没有任何时刻比此时更难捱。
他们俩,竟然真的做了。
真刀实枪。
甚至赤裸得毫无余地。
以至于现在的胸口都在急骤地跳,他甚至还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肆无忌惮的男人,跟那个冷清冷漠的湛教授,又或是从容且淡然的湛先生联系在一起。
可湛衾墨安然若素,从容幽淡的神态又让他感到更为愤恨。
“……为什么你做这种事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他推搡着湛衾墨的胸膛,下垂眼甚至狠狠地瞪着他。
“你明明说你对我的身体一点兴趣都没有。”
湛衾墨哂笑,“哦?看来你确实希望我感兴趣。”
时渊序那紧绷的神态都有几分扭曲了……男人的诡辩总是能让他无地自容。
可湛衾墨已经顺理成章地从身后嶙峋可怖的怪物喷头中掬起一捧泡沫,就这么轻抚在大男孩的胸膛上,甚至栗色碎发也被抹上了厚厚的一层洗发液。
全身是泡沫的时渊序身体一僵,然后走开,“我怀疑你现在分不清小绒球和人的区别。”他将近绝望,但还是努力绷紧着声线,“让我一个人待着。”
“如果你的洗澡就是在澡池里一动不动,那不如在我怀里洗。”
“我不想被你抱着……我是个大人,不,我是个男人,所以你懂了吗?”
“唔,小绒球和人都在我怀里躺过,两者有什么区别么?”湛衾墨此时毫不留情地笑了笑。
时渊序就差背过气去,他恼恨到只能到浴池的角落。
明明什么也不剩了,可他不想自己的底线被弄得一低再低。
如果这就是湛衾墨所说的偿还……
他是不是只好生受着?
不,绝对不行。他时渊序知道这样的后果更可怕……他恍然自己又坐在了那个地下拍卖场的椅子上,躯体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而湛衾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
对方比那些买家更加贪得无厌,可恶至极。
……
可随即高挺的男人已经顺理成章地淌进了池子,靠近了他。
配合修长的腿脚,那身材甚至并不比身为叛逆组织老大和曾经突击队队长的他瘦削,腰腹的薄肌配合紧窄的身线足以让人联想起可怕的爆发力。
就仿佛能轻而易举能……
时渊序神色扭曲地离远了几步,可湛衾墨径直将浸湿的毛巾覆在他的脖颈边。
他狠狠一顿,别开身躯,不想正对着他。
“小东西,你的身体我一早看过了,有什么要害羞的呢?”男人就这么哂笑着,“你之前变回人形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看到么?乖,对着我。”
“……”时渊序脸更阴沉了。
曾经作为小绒球的他,本来饮食起居就由对方照顾,对方又有何种理由做到泾渭分明,不探究小绒球背后的身份呢?
他只是故意不去想这种事,但如今亲自见证男人一切都是伪装,他大可以设想自己的底细一早就被对方看得明明白白。
甚至从刚才他和这男人的接触……
对方竟然对自己的身体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可恶。
此时湛衾墨用手触碰他的肌肤,却不过是为时渊序擦身体。
实际上却是为了确认身上每一丝爱抚的痕迹,从脖颈的吻痕,挣扎的勒痕……仿佛全身上下都表明了他正是他的所有物。
当然,邪神的分泌物对于人类相当于邪质入体,不好好清理就相当于把邪灵藏匿在活物的效果一样,稍微孱弱一点的人指不定要因此被寄生和蚕食。
“……滚开。”时渊序咬牙切齿,“我已经擦过了。”
“小东西,不洗干净的后果会很严重。”此时湛衾墨极其恶意地,却又轻柔地说,“还是你想怀上我的?”
时渊序当机立断推开对方,他真的打算马上就走了。
湛衾墨佯若无事,掩过眸中那几近病态的欲念。他忽然坏心一起,声音又一扬。
“宝贝,刚才舒服么?”
明明被生生压在身下喘息挣扎的人是他,对方竟然还恬不知耻地询问感受。
时渊序站起来一脚撩翻湛衾墨,对方却只是被逼退了几个踉跄。
随即他气急败坏,忽然低吼道。
“你还有种问…你知道你刚才是做什么吗?原来你那么能装……所以你到底还骗了我多少?”
“喔,我可从来没有掩饰过我会喜欢男人这件事。”湛衾墨仍然是幽淡的神情,“啊,这么说来时先生不也喜欢我么,我们两人不过彼此彼此罢了——仔细想想,你那副表里不一的反应可真是可爱得很,要我认真说么?明明缠我更紧的……”
“我走了。”
时渊序语气很冷,他用湿漉漉的毛巾掩着自己的身躯,径直踏上了台阶,下垂眼就像是冷了一截。
“湛衾墨,我不想看见你。”
如果他曾经还对这男人有些不该有的想法,那如今的时渊序就当自己脑子进水了眼睛瞎了,他绝对不能对这么一个从头到尾把他玩弄的团团转的人在意。
他确实对他上心了,但刚才那一遭……他察觉到男人对他的欲望却又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是他一直视而不见,还是男人本就是狡猾的猎人,故意将他置若罔闻,以此再无声无息地诱他入局。
不管如何——最可怕的是,对方如愿了。
“我们之间,也不会再见面了。”
他冷冷地说。
“假如你真的贪图的是这个的话。”
可湛衾墨仍然安然若素地在浴池里,越发露出那种令他可憎的笑意,“我不拦你。不过到时候可不要让我再逮到你,尊贵的、了不起的小序以天。啊,尤其是在自己以身涉险的时候被我碰到,你自己也会觉得很难堪吧?”
“……哦。”时渊序冷哼。
社会性死亡的身份对于要面子的时渊序来说,无异于生理性死亡——他当机立断应该另起炉灶。
此时他僵硬地,却还是故作没事发生似的耸了耸肩,“你放一百个心,我会竭尽全能逃往你看不见的地方,就算被黑洞卷走都比你你逮到好。”
嘴里信誓旦旦,却不知道要逃的人偏偏是一个只手遮天的邪神。
湛衾墨越发不留情地笑了,可凤眼仍然兴味正浓。
“那我等着时先生怎么逃脱我。喔,你的衣服可是破损了,现在穿出去也不太可观呢。”
“……”时渊序不想理他,“不关你事。”
留在这明显比穿着破损衣服到外头招摇过市还要危险。
一边抗拒,一边要做独立的大人……可最后竟然是这样地被对方玩弄在身下。
“湛衾墨,如果你是为了让我难堪,那你成功了——但我也有退出的权利。”
察觉到对方有上前几步,时渊序目光颤动着,冷冰冰地撂下这一句话,就眼疾手快地踱步到了卧室,胡乱穿上衣服就打开门走了。
房间里仍然有旖旎的痕迹,床上的水痕,凌乱的被单,窗蹂躏起褶皱的红丝绒窗帘,恍若一场抵死缠绵。
湛衾墨已经披上了白色的浴袍,微微敞开的浴袍下是有些湿润的冰冷肌肤,尽管他一向讲究优雅得体,不屑于穿人类的常服示人,可如今他倒是不介意,打开门倚靠在门侧,饶有兴趣打量着时渊序急冲冲离去的身影。
明明对方是怒气冲冲的走了,甚至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得躲着他,可奇怪的是,男人唇角却依然是淡笑着的,仿佛仍然兴致很好的模样。
“湛董。”忽然旁边有酒店的女服务生过来,“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那个女服务生看到一个格外俊美的男人如今只穿了一件浴袍,不禁顿时脸涨得通红。
打磨如雕塑般的紧窄腰身和长腿,锁骨处一滴水珠缓缓往衣服下阴影延伸,那银发浸湿后流淌着浅浅的光泽,仍然男人的眉宇哪怕妖孽,却透着冷彻骨头的疏离冷淡来。
让人多看一眼都感觉是亵渎,不看却又感觉是暴殄天物。
眼睛不知道该放哪的女服务生不敢想象屋内刚才发生了怎么样的一场旖旎,更不敢想象如此美男纠缠的另一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只好别开眼神看天花板。
这是宙星环的塞缪尔五星级酒店,一向服务于上层人士。她也才刚接到通知,某家集团的董事正在此歇息。
宙星环这寸土寸金的地方,能得到贵宾区接待的人都是资产过五千万的人,自然,女服务生们的眼神也很犀利,只要一瞥就知道是哪种级别的人物。
可她们第一次见如此绝艳俊美的男人身为一家集团的董事,啊,那就是传说中的那个Erebus科技集团的董事。
Erebus科技集团在硬件设备上有着独到的专利和设备,甚至业务端还有两个下载量过亿的app,是全世界唯一能和神庭Alice科技集团分庭抗礼的存在——光是一款名为Erebus Abyss系列采用黑曜石玻璃背板内置“欲念引擎”芯片的手机,首发上架的时候就曾被众星系的人抢售一空。
她们还听闻这家集团的董事是曾经媒体界一直在捕捉的重点人物,可是从来不出席会议,平时的决策也不直接表态,都推测对方可能名下有不止一家产业。
哪知道……
竟然是此等帅得人神共愤的人物,这外头的狗仔如今甚至没有捕捉到一点这男人的花边新闻,相当于少了多少个百万加播放量的热门头条,小编一手消息……
女服务员脑海中涌现出不少豪门小说的知名桥段,比如该男人有多重身份,或者是手握重权才隐于世人,但男人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邪气又丝毫让她感受不到半点霸道总裁的气质——
反倒是男人更像是偶尔藏匿身份的黑-手-党,又或者是刀口舔血偶尔嗜人为乐的坏种偶尔穿着笔挺西装融入世间,但男人却又过度优雅和从容,似乎更加习惯作为一名翩翩公子行事。
“这位先生,您真的是……”女服务员神色诡秘,感觉对方身份非同寻常,悄悄地说,“不过没关系,我们酒店不会透露任何消息,您以后可以在这里办VIP贵宾卡,现在充两万返三千,楼顶还有空中花园包厢视野可以看到天际线的星穹之眼奇观,以后可以拢着您的小情人一起小酌一杯,之前隔壁星球的万斯总统就是在这把到球花的呢。”
“……”
咂出对方心思全然都不在正事上,湛衾墨只是淡淡地说,“我只想给前面那个小家伙送几套定制的衣服,没穿好衣服前不能让他出酒店。”
心思诡秘的邪神多个身份并不奇怪,邪神名下的教会也有科技部。当然,从他极其敷衍的态度来看,该集团的董事对于他来说就跟出去外头随手给人塞的小名片一样,是无足轻重的头衔。
“好……好的,我马上去办。请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吗?”女服务生却受宠若惊似的,没想到如此矜贵的男人欲望却如此朴素,“我们酒店集团有和设计师旗下私人定制衣橱合作,不过款式和尺码可能不一定合适。”
“就年轻人喜欢的基础款式。”也不知怎的,湛衾墨竟然想到时渊序潜入地下拍卖场穿得那身叛逆摇滚街溜子的装束,大男孩为了体现出叛逆风格无所不用其极,衣服不留几个破洞都不像话,尤其是腰胯那处大量裸露的肌肤和腹肌,更是有种说不清的蛊惑感。
嗯,小东西在混地下组织的时候,还是学坏了。
他话头突然一拐,“要正经的,不能太露。”
女服务员努力在年轻人的基础款式和不能太露中找平衡点,大脑高速运转无奈无果,“……好,我们这边尽量联系合适的服装店。”
一边背过身,细碎地跟其他同事说,“哎,别老说长得帅的有钱人就玩得很大,人家还是成熟稳重型的,连小伴侣的衣服都不能太露。”
“啧啧……前几天还遇到那个张继华世家的公子呢,直接让自己泡的小男宠穿着黑丝袜出去了,你说说人与人之间差别就是跟人和狗一样大……”
……
湛衾墨此时倚靠在房间的墙边,若不是兴味盎然,他早会回到自己的神殿,而不是沾染这些庸俗的凡尘。
宙星环能咂出太多的恶念和欲念,却都不如他刚才尝的小东西可口。
此时眼前突然幻化出一道黑影,是一个狗头人身的人屈膝在他跟前。
是穆西沙,之前廷达死去的事情让他对主有点忌惮,此时是许久之后不得已露面。
“主,您之前让下属把其他身份的信息都清理了,目前在人界最主要的身份是医学教授,理应要做到泾渭分明。”穆西沙虽说胆怯,但还是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毕竟您顶着同一张脸,而宙星环是社会名流常去的地方,一天就几万个头条在全星系挂着,您一个医学教授不好在这逗留……这里人多眼杂,搞不好……”
“无妨,无非就是清理多少个人的问题罢了。”湛衾墨眼尾上挑,“那个事情解决了吧?”
“是的,上面的人根本查不出拍卖场出了什么事情,宙星环只好启动了五级戒严,任何市民在戒严下不得随意出入这个地方,他们要查到每一个人。以防万一,这家酒店的人员都不能出去。”
“唔,如果是那个小鬼要出去的话,倒是不用拦他。”湛衾墨唇角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似在回味,“我倒是期待他会逃跑到哪里。”
“这么说,主打算亲自保他?”穆西沙怔愣,“他如今可是神庭的目标,万一放出去,岂不是又要众矢之的……”
湛衾墨淡淡嗤笑一声,“哪一次不是我亲自保他?”
穆西沙内心就这么急颤般的一怔愣。
对方风里雨里被多少恶人盯上如今却安然无恙……从某种意义上可真是亏了幕后那位更为穷凶极恶的“恶人”。
“主,恕我多言,您至今不愿让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他便要一直任由着欠你的。人类的因果,一旦涉足便永无止境,一开始想为他遮风挡雨,后面便是添补伤痕,遮天蔽日,最后,甚至要扭转乾坤,颠倒黑白,可最后,还有多少留给您自己?”
穆西沙沙哑地说。
比起廷达那种癫狂恣睢的下属,他更显得忠厚老实,更像是个苦心孤诣的老臣。
湛衾墨对这样的下属一向是客气的,他也不解释,眼底噙着笑,“做了那么多,那自然还是要留给我自己更多,否则,我是万万没这么好耐心的——穆西沙,你猜得到我要的……是什么么?”
“我怎么敢妄猜测主的圣意……作为下属,咱也就知道人的灵魂大概是最宝贵的东西,也不知道有什么比这个更好贪图的。”
“那种感觉……比舔舐灵魂本身更让人兴奋。”湛衾墨缓缓道,凤眸眯起,“吃魂,吃恶,吃人的信仰是至高的享受,可如今有种东西却远远要比这些要更美味,却怎么吃也不觉得满足。”
配合起男人如此悠闲自如、气定神闲的餍足神态。
穆西沙竟然下意识地咽了咽了口水,“主……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要比灵魂还要美味?可您说无法满足,那东西岂不是毒药么?”
湛衾墨看着掌心里残留的那缕栗色头发。
那是时渊序愤怒地在自己怀里着挣扎扭动落下的,挣扎无果后,对方甚至还要狠狠地掌掴自己来泄愤。
“湛衾墨……你敢做出这种事情,我要杀了你!”
明明受了主子的恩惠逃过一次次劫难,却不但不表示感激,甚至还蹬鼻子上脸,一根毫毛都不让碰。论不知好歹的程度,小东西可比他更胜一筹。
可他丝毫不生气,不但不生气,甚至还有所兴味。似乎在欲壑难填似的品尝一杯永远都喝不饱的佳酿。
这么想着,唇角竟是自嘲般的哂笑。
“嗯,我在吃的,确实是毒药。”-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事耽误了一下
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感谢支持!感谢点赞!感谢收藏!
其实这章我想叫做【事后】或者是【湛董喜提小绒球飞踹】
还不记得的去三熬子去看
第98章
“一帮废物!”
“除了安先生以外没有一个能用的!”
坐落在最高星环的湖泊一隅,有水鸟振翅而飞,清凌凌地撩拨几点涟漪,湖泊边缘是大大小小的纯白色尖顶建筑,建筑里面是唱诗班在吟诵,空灵的歌声飘过楼阁,甚至拂过远处的山岗。
然而,只要踏入一片区域,就发现被一层层帷幔挡住了去路。
里面各色帷幔之下,是极度奢靡的酒池肉林。
这是神庭中环的游宴宫,当然,还有个更为赤裸的名字。
——欢愉巢穴。
此时帷幔之外圣之歌舞团的貌美天使们都噤了声,层层帷幔外的飞鸟更加是震颤地扑朔翅膀飞走了,穿着白色长袍戴着面具的人各个严阵以待似的站在宫殿外的亲水台,各个头都垂直往地下垂着,甚至连抬眼的胆量都没有。
“一个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就能把半个神庭玩得团团转,你们这帮所谓天之骄子不是很能干么?简直愚蠢!”
“去神谕长廊让圣女在你们的脸上和身上刺青,把本殿的神谕刻到血肉模糊为止,不抓到人,你们休想安生。”
帷幔内,垂坠的霜羽琉璃灯甚至被这盛怒的声音狠狠一颤,这声音与眼前平静淡泊的一切格格不入。
“光明神,凡间的事务不值得您操劳,既然都是在凡间的人,大不了我们特意派多几轮审判官‘清洗’便好。”旁边的近侍大臣谄媚道。
“……是我们的失责,才会让他们得逞了,但不要紧,我们已经在向圣裁庭和审判司申请追捕令……他们活不过三天!”
那声音却狞笑,“哪一次成了真?看来还是要我亲自出马才行呐。”
属下猛地一颤。
这些戴着面具的部下就是神庭成员,他们面对着是一层层素白的纱帘,帐子里面隐隐透着一个人形的轮廓,那轮廓肩宽腿长,没有太多的衣服裹饰,就这么慵懒地靠在王座上。
从众神时代开始,从未有神明会在纸醉金迷的场所“垂帘听政”。
哪怕他们的至高神在游宴宫“嬉戏”,这神庭上上下下的人也只有寥寥十几人能见识到至高神的真面目。
当然,那些游宴宫见识到至高神真实面目的存在——也不会活过第二天。
但哪怕有这么可怖的传说,仍然不乏有各个星球的至高统治者远道而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先是谄媚、渴求,满腹欢欣地祈愿和讨好,最后都会颤抖着失声,甚至跪坐着乞求赎罪,最后疯疯癫癫地被其他仆人拖着下去。
……
诸如此类的事情早已不计其数。
此时此刻,站在苍白的帐子面前,各个拳头都紧握得青筋暴露,两大负责收拾普通人的部门,审判庭和监察司的主要执行官都长跪不起,彼此的眼神在面具的眼窝下交汇着,颤抖着。
“您说要您亲自出马?这种事……怎么能有劳您,神庭上上下下也有十万人,他们不过是侥幸脱逃而已,您看看,上次咱们派军用无人机动手的时候,您的子弹都打进对方肉身里了,没道理人还活着啊。”
下属颤抖着声线说道。
“那小子太猖狂了,竟然把我们成员的执勤记录公放在九大星系的中央城区,不过幸亏监察司派人盯着,现在光网上所有的记录都被删除,我们还大概封禁了一个亿三千八百万的用户账号,但凡有人稍微提到那天的直播——咱们一个都不会放过。”
“自欺欺人的处置手段,只要知晓的人还活着,这些都不过是无用功。”那声音冷笑。
神庭成员们心神纷纷都一颤,瞳孔骤缩。
这是“至高神”第三次笑。
据说只要对方冷笑三声,他们这些神庭成员就要引颈受戮了。
按照屡次出动却总是无功而返的节奏,他们接下来的选择无非就是剖腹谢罪和跳河自尽……可他们都是好不容易通过圣选成为十万里挑一的神庭成员的天之骄子,哪个不是让祖坟冒青烟,家里头都奉之为“神迹”,父老乡亲恨不得十里长街相送的心肝宝贝,这辈子神庭的俸禄还没享够,就要一命呜呼了,他们找谁说理去?
一想到这里,作为“天之骄子”的神庭成员泛起了一阵浓郁的幽怨。
时渊序。
啊,或者说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绒球。
他们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一瞬间,人们那根紧绷的弦都崩开了,那些若有似无的流言,论坛里动不动就被屏蔽的小道消息,某年某月跟神庭成员对立却又无缘无故消失的人,仿佛通通都指向一个可能。
他们所信仰的至高神——背后是血流成河的普通人的尸体。
连每个礼拜在神像面前长跪不起的老头,不辞劳苦暴雨都要来教堂惨白的老太,都纷纷开始举着扫把铁铲抗议了,。“我们侄子烟酒铺开的好好的,怎么监察司来的第二天我侄子就进医院了呢?人现在都没醒呐!”
“别说了,我家糟老头不小心将光明神教堂的福音册当成废纸扔了,在看管所待了一个星期呢!不知怎的,从那以后就疯疯癫癫的。”
“你们都不知道,当年俺太爷在另一个星球还是土地主,有几个庄园,有几个山头,日子过得美滴很,如今俺一查,好家伙,不仅太爷连个坟头都没有,那个星球更是连根毛都没了啊,如今星球的后代就俺一人,你说,究竟是谁干的?”
……
市民们交头接耳都觉得稀奇得很,平时隐隐的直觉就像是无意中点明了某个真相。
一个他们不敢说出,却人人皆知的真相。
就在公屏事件的第二天,就有三百八十个星球的街头巷尾出现万人大游行,不少暴徒还往光明圣教堂里扔了燃-烧-弹,直接将那些炸成了废墟,有反叛分子还发表激情演讲,说接下来就别信任何神了,人得给自己做主,不然傻乎乎地任人宰割,图啥呢?
想到这里,神庭成员各个额角青筋暴露,接下来还要派宣教司、纪律司、秩序司种种部门联合起来去销毁所有证据,还要跟气势汹汹的市民们对峙,神庭成员都头大如斗。
“这个时渊序,绝对是有欠教训,军队应该直接将他开除出去!这是渎神!他的命就不该留着!”
“不用走手续了,把他押送到神庭里来,处以极刑!”
“你看看这臭小子一身反骨,在军队驯养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要对神庭听话,按照这个节奏下去,下次估计就是领着上万个人造反了吧?很快处刑流程就安排上,谋反罪,渎神罪……一个都别想落下!”
神庭成员各个义愤填膺道,甚至当机立断要下去将那小子千刀万剐。
帐子里的人却语气莫名地嗤笑了一声,“……不过,这才是他。”
神庭成员一怔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上校啊,看起来是一个一本正经要得要死的家伙,但实际上一身反骨,他能做出这些事,已经酝酿了很久了。”
“要是没有背后那个男人纵容的话,说不定他很早就意识到这才是自己的天命呢。”
“您是说他背后的那个存在?对方出手可是残暴得很,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没准是跟我们一样盯上他的人。”
“盯上他,跟纵容他并不冲突。”帐子里的人在缓缓道,“你们调查的结果是是什么呢?”
“那人很有可能有多重身份,明面上可能是正常人,暗地里可以出入任何地下场所……您放心,这场事故已经成为了轰动九大星系的凶杀案,各界人士都在呼吁将罪魁祸首捉拿归案。也派了更多人员支援我们。”
“抓到,那人必死无疑。”
“可你们现在连一个嫌疑对象都没找到,似乎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帐子里的人嗤笑一声,“不如说,你们必死无疑。”
“啊!圣主求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会竭力用尽一切……”
神庭成员背后隐隐发毛,他们之前听说帐子里的人嗤笑三次就意味着他们的仕途玩完了。
“唔,说到嫌疑对象,上次跟时渊序在帝国医学院接触的那个湛教授很可疑,当时新文明组织在楼梯间围攻他们俩的时候,那个湛教授据说神情可淡定得很,夜游船的时候,他也在上面吧?时渊序能逃过一劫,多多少少跟他沾点关系。您放心,我们正在调查他!”
帐子里的男人忽然清凌凌地笑了几声,“唔,那你们调查出了什么结果么?”
这个时候,神庭成员突然有几分蔫蔫的,他们彼此突然卡了壳似的。
“我们现在还在派人定时前往他的科室来刺探他,甚至追踪他的居住地,只是现在还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周围的同事也好,病人也好,都说湛教授是一个斯文有礼的男人,从不与人过度深交,但专业素养极高,专注研究,对病人态度也算不错。大部分时间不是在研究院,也是在前往研究院的路上。估计现在哪个鬼怪要变成人形,也做不到这么敬业吧?”
“哦?”帐子里的人索然无味般,随即声音忽然冷了几分。
“你们退吧,在我想好如何处置你们之前,”
神庭成员们面具之下顿时爆发出恸哭的声音,紧接着,两个戴着面具的侍卫将他们拖了下去,那些人一路哭嚎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幸灾乐祸什么!”帷幔内冷哼一声。
此时帷幔内则是狠狠地一声掌掴。
“你个暴君,你个疯子!”
“我凭什么不能揍你?我是君王,我是神庭的主,而你呢?你只是匍匐在我脚下的一条狗……”
此时帷幔轻轻随着风掀起,只见一个金色微长发的俊美男青年拎着一条锁链,锁链那头是一个满脸愤恨的人。
那人此时浑身上下都是锁链,甚至已经衣衫不整,半身甚至被钳在刑具上,可他的眉宇英气无比,透着一种傲。
淤青,伤疤——却仍然气质无比高贵。
“你每次找我撒气的时候都是他不愿意认你的时候,是么?想你这样手里沾满上亿万条人命的人,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哈哈哈哈哈……活该你不被认。”
“赫淮,不要以为我杀不了你。”安烬冷笑,手指分明地扣住他的下颌,明明天神般俊秀的面庞此时却是凶煞至极,“秩序上规定我不能杀死太阳神的后裔,但是没规定我不能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时候你要求我给你一刀痛快,可我偏不,看你如何求我?”
“……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随即他那俊美如神祗的面庞更是暴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他都爱得发疯,凭什么我不会不好意思?”
“可你哥根本不在乎你,他把你忘得一干二净,这辈子都不会认你,因为你是个无耻的怪物,你注定不会有亲人……”赫淮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咽喉里随着安烬扼住他手腕加重了力,充满着铁锈味,那火红灿然的发湿漉漉地黏腻在额前,那是他被处刑后的后遗症,可他仍然那么笑容满面,甚至肆无忌惮地狂笑,“现在就想杀了我?你以为我不想死吗?你个疯子,杀人犯……”
安烬此时眉间一蹙,赫淮那唇畔就洇出了鲜红的血。
滴落在安烬一尘不染,慵懒束在身上的白袍上。
“圣主,新的‘容器’已经弄好了。”帐子外突然响起声音,“对了,刚才那五个神庭成员,身体素质和基因序列都不错。”
安烬猛地松了手,“嗯,很好,只是我还是不太高兴呢,我最喜欢安先生这个容器……是我塑造了好久的身份呢,那么下一个叫什么名字呢?”他笑着用手指虚空般地一指帐子外,“阿里托,你帮我想想看,要起个什么名有意思?”
他呼唤的是帐子外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圣女,她是圣主的左膀右臂,就如同侍女和仆从一样。
赫淮冷笑。
一旦安烬和阿里托对话,声音就会谄媚般地变轻柔许多,传闻安烬从来不把任何人当人看,是神庭内环人人皆闻风丧胆的暴君,但是对阿里托向来温和。
——愚蠢至极!
此时阿里托仍然那是一副平和的模样,对帐子里的血雨腥风置若罔闻,她就这么隔着帐子道。
“唔,安吉尔,安吉拉,安……”半晌她顿了顿,“您用的安开头的名字已经用完了,要不,换个姓氏?”
安烬眯眼笑,“我喜欢安这个姓氏,却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名字——如此便要从一开始用的名字再重复利用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估计用不了几个了。”
“每当这个世界的秩序产生偏离,您总是会派出‘容器’呢。”圣女淡笑着说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您极少这么做过,究竟是谁能让您光明神的天平都能有所动摇?”
‘容器’就是造物主手里的棋子,用造物主浇灌出来的人,跟一般人别无二致,可执行的一切却全部在主的眼下。有句话叫做“人类一思考,上帝便会发笑”,不仅是说人类愚昧无知,还是指有的人其实所作所为都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容器不够的话,很快圣选也要来了,您也是时候挑资质更高的了。”圣女躬身说道,“到时候属下们只会替您安排。”
“不急,”安烬轻笑,“这个游戏我还想多玩玩。”
“您对时渊序还真是执着呢,正是因为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板上钉钉,他却唯独不是,所以您才在所不辞要找到他。”
对方冷笑一下,“找到他?”
他又转瞬垂下长睫,冷笑几声,“不如说,我已经找到了他背后的那个存在。”
倘若安先生是一尘不染,温和俊秀的美男子。
那此时的安烬就像是锋芒毕露,戾气十足,眉宇间沾染阴沉癫狂的小暴君,诚然,那一头垂泻的金色长发就像是神庭壁画的小天使才具有的,更不要说那眼角末梢更是挺秀绝美得如同神祇降世。
更为成熟,却多出几分阴鸷。
但是但凡有人定睛一看,就知道那是沾了血的天使。
此时他裂开嘴角,露出锋利可怖的密密麻麻的齿,他像是对某个遥远的存在开口说。
“我就说么,那些年我一直感觉自己身边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啊,原来你夺走的是我的哥哥。”
“你蒙骗的是整个世界。”
“不过,你确定你可以继续么?玩一场没有胜算的游戏,那种滋味就相当于把自己的一切都燃烧殆尽吧?”
“倘若你知道‘命运’,就知道一个濒危族群,家园淘汰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只是可惜有人动了手脚呢?”他唇角更是笑得肆意,“也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所以轮不到我出手,而是你直接来抢是么?既然你插手了,那因果便是十倍百倍。堂堂的一个人,便要遭受灵魂千刀万剐之苦,当场灵魂湮灭,直接化为烟尘,他会永远万劫不复,在时空的缝隙里永远达不到死亡的真实,想求生求不得,想死却死不去,啊,那种感觉真是妙得很呢?”
“只是可惜——你不是人。”
那双如天使般美好的碧蓝色眼眸突然变得赤红了,甚至怒涨着血色,甚至血液都要溢出眼眶似的。
金发男青年神色变得疯狂暴戾了起来,以至于帐子外的天忽然阴了几天,他突然很痛,痛得捂着另一边被金发盖着的眼眶,就如同曾经被谁从那剜走了一块似的。
大街小巷的神之眼,时不时就得出来巡查的监察司——都是为了替代他这只被剜去的眼,才能俯瞰世间。
“可是再如何痛,也不会比我孤零零地熬到现在要痛……”
“他本该是我的光……呵呵呵……没关系,堂堂一个神,堕落成烟尘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你终究,还是要偿还的。”
狂笑肆虐湖泊,纯白的翅羽振翅而飞,叩响了最高尖顶教堂的钟声。
“——命运标好的价码早已拟定,无论挣扎与否,只得服从。光明之下,阴影无处安身。”
慵懒倚靠在王座上的男青年捻着手里的丝线,轻轻念着咒文,他忽然邪笑了笑。
“说实话,这句话我很讨厌,但是应用在有些人身上,却让我又极度快意……”
“星际元首大会那天,秩序还可以再增加十条,到那个事后,世上将会只剩下最后一个神了。”
“背负重重因果的你,拿什么对抗我呢?”
“湛衾墨。”
“——又或者叫你,众鬼之主维诺萨尔。”-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评论点赞收藏营养液一条龙
放心设定都能圆回来的,后续虽然炸裂,但是都能圆的回来。
我基友是老油条,她已经被我骗了好几次了。当然,我本人作为读者很讨厌为了反转而反转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时渊序2.0,湛衾墨2.0,对应的安烬为1.0,实则为安先生2.0
设定肯定要有情节支撑,每个人的动机肯定都不是为了推动剧情单纯造的,放心
星际元首大会是重要节点已经有宝宝记住了,到时候就该是揭晓下一个炸裂情况的时候了。
第99章
从五星级酒店出来,时渊序把兜帽压得极低极低,恨不得把下巴都盖上行走在宙星环街头,心里七上八下甚至恨不得掘地三尺马上逃窜的时候——
刚好也是踏入公共运输舱,他准备溜之大吉,重新做人从此抹去他最后一抹丢人现眼的最后时刻。
突然被一支软白细腻的手攥住了。
“渊序……你怎么在这里?”映入眼里的是钟孜楚焦急的脸,艳丽的姿容却下一秒陡然转愠怒,对方狠狠地用精致美丽的红指甲揪住他的耳朵,随即察觉到他整个神态不对劲——
“好呀,你这个臭小子,这半年是在这混了是吧?”
“你要是不解释清楚,妈就直接派人把整个宙星环查个遍!查到包养你的那个富婆上!”
钟孜楚钟孜楚本来刚从公司开完董事会,坐着飞舰途径宙星环的时候发现运输舱排队的人群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勒令驾驶员在这停下。
她此时眉目犀利得很,一眼就看出她家渊序哪哪都不正常!哪知道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时渊序!
联想起半年了都不回家,如今对方还穿着人模狗样的一套昂贵的派头,雅致公子般的贴身衬衣,一看就像是被谁亲自“照顾”过。
平时作为A9圈层的独立企业主兼她嗤之以鼻的邹家媳妇的头衔,几乎熟悉九大星系半个富婆圈。
平时耳濡目染多了,不是某某某富婆实则是和哪位巨富刚离完婚才顿时身价倍增,就是某某富婆白手起家干过上市公司老板最后还包养几个男大学生略微滋养身心,再不济就是她这种清心寡欲一心只奔着事业老公和男人可有可无的铁血女人——但钟孜楚敏锐的嗅觉甚至告诉她,沾染她儿子的这位人士身价起码一个小目标。
从头到脚都极其昂贵,连那个最不起眼的印着简单英文的黑瓷手环都要七万星币,这只坑人傻钱多的手环,甚至是配货两百多万的人才能拥有购买权。
“妈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多么?所以你发的邮件说自己在驻守荒星也是骗我的……天天在宙星环给富婆玩是么?军校和军区太无聊了是吧?算我白养你了臭小子……”
从时渊序口袋里翻出“宠物”身份卡,痛心疾首的钟孜楚此时就差扬起自己背的鳄鱼包。
“臭小子!你就说句话,你到底是把自己卖了多少钱?”
时渊序本来还酷毙冷峻的一副大人模样,瞬间扭曲了几分,“……妈,我什么都没做,先放手。”
“丢死个人,我为了找你动用了多少关系?要不是妈的闺蜜在这找过小鲜肉,差点要被你这个稳重样子给骗了,臭小子,是缺钱还是缺感情来这,好啊,你真是学坏了……”
“还有你怎么弄得这副模样……”钟孜楚严厉地拨开时渊序冒着冷汗的几缕刘海,“奇怪了很,你整个人都虚脱了似的!渊序,你刚才是从酒店来的么…”
钟孜楚眉目越加透着些家长讳莫如深的严肃神情。
“我才没有!”时渊序就差跳了起来,“你觉得我是这样子随便的人么!”
混了大半年,他还能自诩为手到擒来战无不胜的混世魔王,结果经过那男人那么一遭,他的脸面早就丢得一干二净。
拍卖品就算了还被劫走做那种事已经无地自容。
如今被当众揪耳朵相当于直接被他妈踹进了幼儿园小班,当然,幼儿园小班的小家伙都做不出被“富婆包养”这种厚颜无耻的事情。
他此时内心一痛——
他的尊严果然喂了狗了。
本来自己刚才从酒店一路走来,不仅连腰背都挺不直,走路还不太顺畅。宙星环本来就是玩咖遍地的地方,路人随便一瞅便能敏锐地知道些什么,都在那神色暧昧诡异地笑着。
在一众路人玩味的视线之下,他愣是凶神恶煞地瞪了回去。
可耳边还是传来了风言风语。
“脾气那么大,该不会是被压的那个吧?”
“这是玩过头了吧……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男孩呢,站都站不直,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这么大便宜。”
“你小声点,他的表情好像要杀人了。”
“哈,有什么好害怕的,明明长得那么硬朗,不过是被压在身下的。那凶神恶煞的小表情,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呢……”
……
那个时候时渊序感觉整个人的心都被拿出来煎炸火烤似的,他再三长舒一口气才能避免自己想要当场发作。
他要杀了湛衾墨。
他一定要杀了湛衾墨。
事已至此,只能以最快速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不容易来到了交通枢纽,如今却撞上了自己的母亲钟孜楚。
“渊序,家里不缺钱,军队那边最近也没刁难你,你这孩子怎么还自己出了军区,不会惹了什么地头蛇被人家绑走做宠物了吧?”钟孜楚眯着细长的美眸,瞅着时渊序一副阴晴不定的神情,忽然间,她神色有些复杂了几分,她轻嗅到时渊序身上有着明显不属于大男孩的成熟香水味。
然后她又眯起美目把时渊序上上下下的行头打量了个遍。
“算了,你不想解释我也不想问……这套衣服还是动辄十万的设计师品牌,定制款要排队十个月呢,你该不会是还找了个干妈?”
时渊序蹙了蹙眉,就在他穿着地痞青年的摇滚破烂衫匆匆离开哪个房间的时候,马上有女服务生牵来了两大拖车的衣服。
“先生留步,这是总裁给您安排的衣服。”
时渊序幽幽地抬起头,“什么总裁这么多管闲事?”
“不便告诉先生,对了,总裁还叮嘱,先生最好走快点,别被某些不可知的东西追上才好。”
“……”活似自己是个没有自理能力的毛头小子。
时渊序本来想嘟囔几句,但事不宜迟,他随手顺走了一套,也来不及琢磨。
钟孜楚此时还在上上下下地端详着他,心想他们家渊序长大后,越发血气方刚眉眼气宇轩昂越发脱去了以往的孱弱漂亮,轮廓更加俊美凶猛,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野性气息,衣服底下还是几道明显的伤疤,她越咂磨出这孩子果然长得越发成熟了,不怪被人盯上。
拿起光脑跟她的人脉筱潇唠了声帮她调查个事——到底是哪位富婆盯上了,所有监控方不方便调。这位人脉是宙星环的“夜店女王”,当然,这女王指的是老板娘,不是夜店的座上宾。
可她目光忽然一滞,更是看到自己的便宜儿子脖颈上分明有暗色的印记。
吻痕。
落在狎昵的位置,更是宣告着所有权。
钟孜楚的长指甲都快陷进自己掌心里了,甚至咬住娇艳的红唇,目光狠狠一颤。
“渊序。”钟孜楚的语气都变调了,她攥紧他的胳膊,“你这孩子……莫不是被人骗了。”
“我怎么会被骗。”时渊序嘴犟,心虚地拢上领口,“……我没事。”
可脑海却自动播放着不堪入目的场景。
“明明那么敏感,却还要装作自己身经百战的样子,真可爱呢。”
“身体这么诚实,光是口头上说谎也挽回不了多少面子,宝贝,你应该坦诚一点的。”
……
那男人贴近自己耳畔边无比粘稠嘶哑的低语,更似接近情迷深处的呢喃,一边是紧紧缚住自己的力度,几乎等于牢笼般地将他困在欲望里。
“湛衾墨,我要杀了你。”当时的他咬牙切齿道,“就凭你对我做的这些。”
那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就这么轻抚着他的脖颈,然后缓缓向下,“嗯,我等着你杀了我。”对方不但没有丝毫后怕,唇角更是冷冽的调笑,“如果接下来你不会爽得叫出声的话。”
“……滚!”
……
露骨,赤裸,几乎将他一切的尊严揉成碎片。
就像是诅咒一样,刻入他的心魂。
向来从容温和甚至有些无情的男人,就那么贪婪地抚上他的腰腹,要把他吃干抹净了。
甚至每一个举动都老练得像是已经将他身体的每一寸细节咂磨得清清楚楚。
——也是,他的确被骗了,还被骗个彻彻底底。
“傻孩子……你不是说人家比你年纪大,又很计较么,怎么现在还是放不下呐。”钟孜楚目光里满是同情和怜爱,“哎,妈都懂呢,你还记着那个人呢。”
她记得很清楚,很久之前自己气势汹汹的来到军区,问儿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自己倔强又隐忍的儿子终于吞吞吐吐说自己休息日是跟恋人约会,还分了。
弄得她后面一直有意无意地悬起一颗心,深怕儿子年纪轻轻就被那些情场老手弄得千疮百孔。
“我才没有放不下,我没有这样的人。”时渊序顿时被呛得无言以对,“妈,我其实——”他真没想到他妈竟然能联想到这种地方去。
可钟孜楚已经顾不上时渊序欲言又止的神情,眼角末梢中甚至湿润了,她甚至脑补出十万字的一场大戏,一向隐忍倔强的儿子背后的难言之隐终于像画卷一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休息日从不回家,也不跟家里人打招呼,是成天跟着那老女人厮混去了,后面那老奸巨猾的主把渊序甩了不带挣扎的,留渊序成日苦闷得很。如今,如今女人又堂而皇之地出现了,竟然约她儿子在宙星环这种地方!
“人家约你见面呢,不是来谈复合的,是要占你便宜……你个傻孩子,估计还眼巴巴地去了,真替你着急。渊序,这几天徐芬阿姨刚想请你去个晚宴,你也是时候认识点新人……少认识那些心思不纯净的。”钟孜楚白皙柔软的手覆在时渊序肩膀上,“别难受,妈都懂。你看,妈以前遇到的人,也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妈,我不是——”说到不是好东西,时渊序脑海中竟然可耻地还真出现了那男人的身影,瞬间浑身一激颤。
“不是我想的那样?”钟孜楚细眉一挑,“还是说占你便宜的是个老男人?”
钟孜楚刚才一细品,时渊序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水味,是愈创木的气息混合冷森气息,成熟女人可不兴用这调,太沉,太硬——用在成熟男人身上却刚刚好。
联想起时渊序那副一提到休息日去哪,脸上就不由自主出现的倔强、难以启齿的神态,钟孜楚忽然开口。
“啊拉,我就说,喜欢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有什么羞于启齿的。莫非那家伙其实是男性……”她试探着问,但语气是温和的,好商量的,就像是闺房中的小女人在小心刺探秘密,“妈是很开放的,渊序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哪有不好意思的!”
可不知怎的,这句话一落,时渊序目光刹那直了。
他顿时收回视线,脸皮绷紧,“妈,才没有这种事情。对了,那个晚宴什么时候开始,我想多认识点人也好。”
“哦?”钟孜楚手轻轻缚住胳膊,细细地打量儿子的神色。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她随即展露笑颜道,“就在明天。”
——
宴会是在帝国联盟中心塔附近的苏纳河一段,到处都是成片的人造绿景,还有成片的典雅独栋别墅。
这是帝国联盟的富人区,平日里最多聚会的却不是富豪们,而是富豪们的家眷还有贵公子娇小姐们。
大型热带植物玻璃花房外,是一栋典雅的府邸,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穿着礼服款款步入。
时渊序此时穿着一身精心剪裁的白色西装,头发梳得有棱有角,袖口是蓝宝石的袖扣,领带还是绣着暗纹的真丝领带。
他就这么僵硬地站在晚宴厅堂外的廊柱边,活似一尊雕像,领口甚至把三颗扣子都扣得整整齐齐,被勒得呼吸不上来。
前几天他还在地下叛逆组织里做老大跟一众小弟插科打诨斗殴,如今又变回了邹家那个成熟稳重的大少爷,颇有点恍若隔世之感。
他在宙星环惹出了一连串的烂摊子事,还激怒了神庭,结果几天后他翻遍了九大星系的各大媒体头条,压根对那天的事只字未提。
他有种直觉,这背后的一切跟湛衾墨有关。
尽管自己在潜入地下组织一直用的是另一个外形,但是要是说完全没有一点破绽时渊序是不信的。
哪怕五个月干成了地下组织的king,他也可能一朝之间因为暴露身份而变成落水狗——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恍若那天晚上的狼藉,介入的神庭人员都不复存在。
他就这么懵懂地站着,没注意到旁边的富家小姐们暗暗掩嘴偷笑着。
“好久没见时少爷来这种场合了,看来军队也放假了。”
“怎么感觉变了个样似的。”
“一看就是被钟小姐打扮的,她呀就喜欢这种斯文古典范。”
“怎么感觉气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几分颓废和玩世不恭的感觉?哪个纨绔带他混了啊?”
“可纯可烈可野不好么?你喜欢的不就是这种类型吗,有点痞帅的才性感,快过去跟时少打个招呼啊!”
“人家肯定有对象了,曾经高中那会啊我跟他同校,级草都追过他,不然我干嘛不一早勾搭他?”
“……”富家小姐们再次发出几声娇呼。
“你说追他的有男的?”
“看样子不像啊,挺男人味的。”
“……”时渊序在亭台柱子后脸黑了。
他才反映过来她们是在议论他,目光突然非常阴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啊,那时他被邹家收养后,被强行送进贵族高中读书一年"短暂培养贵公子素养"。
那个时候他皮肤还比较白皙,整个人便显得清瘦柔弱,尤其是自己还有一双猫儿眼。
他隔三差五就会被男生们起哄着带出去,说什么是教导主任找他训话啊,什么月考考砸了要去其他教师开小灶啊,大扫除参与不积极啊,小时渊序便脸很臭地出了教室,然后脸更臭地回来。
当时教室里的同学们总是面面相觑,“小时啊,发生啥事了啊,我记得你成绩挺不错的啊,难不成又是老张揪着你作文不及格这件事吗?可你以前就没及格过,没必要再训斥一遍吧……?”
“……”本来心情就不好的时渊序脸更臭了。
他被大伙簇拥着带到学校旁边的杏树底下,竟然又是一个男孩等着他。
这块地方每次晚上都会偶尔有学校的情侣幽会,时间长了甚至成为了校园告白的最好去处。
此时一个高大的师兄惴惴不安地走到他跟前,可目光却十分坚定,手里还拿着一盒巧克力。
“时同学,我……觉得你很可爱,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男生,可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和我交往吧。”师兄甚至还故意装得更男子气概一点,“我每个月都给你考前辅导,帮你月考考年纪前十名。”
小时渊序秀气的脸庞,只是几乎麻木,他幽幽地看向他。
“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男的。”
“不会喜欢男的,可以试试啊,你现在年纪还小,怎么就知道和男的不合适呢?”脸皮跟城墙一样厚的师兄不但不露怯,还变本加厉暗示道,“听说你以前初中的时候你每天要那个湛先生接你上下学,如今对方影都没了,我可以继续当你哥哥,爱护你,守护你,不好么?”
就像是踩中死穴,小时渊序直接怒目而视,头上直接奓起了几层毛。
“……给我滚!”
……
在接受了同校男生的第十次告白后,小时渊序课间咬牙切齿得把铅笔头都咬断了。
就这样,清瘦羸弱的猫儿眼少年在高中二年级暑假结束后重新出现的时候,却毅然变成米色肌肤,每一个线条都充满力量感的大男孩,甚至连举手投足间都起了范,走路姿势目中无人,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退避三舍。
结果,等到他插着兜,若无其事地来到那棵杏树下,发现等待他的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群男孩。
“渊序,我有话想跟你说。”
“别抢我位置,我先说!”
“你不就是一年前被拒绝的那个吗,还来?”
“可我忍不住了,现在比以前还要可爱!”
……
时渊序额角青筋暴露,攥起了拳头,径直来到他们跟前。
……
从那天以后校园游开始流传,“高二(12)班的时渊序同学那天就差把老杏树的都连根拔了。”“某体育生连夜求家长办理转学”“某班班长一个星期后选择移民下一个星球”……
如今,时渊序目光更阴沉了。
过去的他不折不挠愣是对同性的感情憎恶得很。
可笑的是——
他时渊序,如今却是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了。
那天混乱的一晚。
对方强有力的手劲将自己囚在床上,让他只能深陷在快感和痛苦交叠中无法挣脱,那双凤眼更加是炽热得盯着他,就像是蛇盯着猎物。
以至于那一向疏离冷淡的面容都看上去那么陌生,沉浸在情动当中的对方,简直与平日判若两人。
时渊序很怀疑……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对他有这种心思的?
疏离、冷淡、有利可图,明明区区几个字就足以概括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尤其是之前自己还擅自毁了约,这男人也丝毫不闻不问,时渊序毫无理由可以确信湛衾墨压根不会关心自己的一切。
直到那不堪入目的晚上……
想到自己从来就没看穿过,时渊序内心就狠狠地抽搐几分,难言的不堪和疑惑袭上心头,他蹙了蹙眉,看到庭院旁有酒侍端着酒水,顺手便招呼对方递过来。
“时先生,这是烈度酒,您只喝一杯便可。这是给等会那些大领导们拼酒用的,号称‘三步倒’,您可慎重点喝……“
“没关系。”眉目冷锐的大男孩已经兀自咽下,“不喝酒,我在这种场合混不下去。”
“您……”
女服务生瞅着这个清俊的大男孩竟然这么想不开,一边心想现在豪门里的阔少们都越来越隐忍了,连失恋都不过是喝闷酒。小说情节里说好的飙车呢,酒店狂欢呢?难得是个纯情又洁身自好的公子。
“您啊,有什么心事,也可以跟我说说,虽然我只是个服务生,可没准懂您呢,特别是情场上的失意,那可就是太多了……”女服务生一脸“不必多说我都了解”的神情,“你们这类富家公子啊,容易遇到比你们段位还高的,就那种吊着你玩玩的,让你捉摸不透的,这种人啊,最是没心没肺。”
时渊序脸上已经微微泛红,随即道。
“也不是第一次被他骗了。”
“哎哟您啊,可真是跟那些公子哥不一样,人家跟情场老手闹翻了要么就气急败坏,要不然就是鬼哭狼嚎,咱以前在酒吧干过,那场面可是——”女服务生也不知道怎么的,看着时渊序的一张绷紧的俊脸就忍不住想放彩虹屁,“您一看就是沉稳型的,迟早能遇到合适的。”
讲到这,时渊序忽然心凛然一怔。
他忽而眼神镇定了几分,甚至神色都开始装了。
“嗯,还好,经历的事情多了就看淡了,我也不急着谈。”
“我就说嘛,您啊是聪明人,智者不入爱河,这会估计已经把那没心没肺的家伙看透了吧?”
时渊序内心自嘲,看透了么?或许吧——
只需要那一晚便终于知道了某人的真面目。
湛衾墨,贪图他的……不仅仅是所谓的医学案例。
背后是浓重的欲望。
可光是这些,就足以这男人不择一切手段在幕后做那些事么?时渊序甚至想自己找找,自己是不是把什么最重要的东西丢给了这家伙?否则对方也不至于那么慷慨。
然而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答案。
此时看着不吭声的大男孩,眉目透着一种微醺的神态,可眉目仍然是英气逼人得很,透着不服输般的镇定。女服务生心都腾腾地跳,陷入清场却又自持的男人比一般的公子哥还要有一种禁欲的魅力。
“小哥,我还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你看,等会宾客们就多了,就怕咱们忙不过来,怠慢了您。”
“没事,等会一旦有急事要脱身,我就给你打个手势,你就假装不小心把酒水洒在我身上,让我好好退场。”他顿了顿,“……我给你多一点小费。”
抛却掉那个让他感到万分不堪的男人外。
时渊序本来就没那么好兴致待在这,尤其是闹出了宙星环那事故之后,他更担心在新文明组织背后的神庭会出下一步动作。
可事实是这几天全都是风平浪静的,不得不让他内心起了疑。
时渊序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出了乱子就撒手不管的小鬼,下一步,时渊序秘密计划起了别的事情——
他选择了退出新文明组织。
“你才做了我们几天老大,还说要把小绒球拿下,如今倒是跑了。”小弟瞠目结舌道,“老大,你一开始不还气势汹汹地想搞一番事业吗?莫不是害怕那个背后的疯子盯上你了?别怕,咱们暗地里搞了一批军火,您会活的比咱们前几任老大都久。”
“我会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么?跟上面的人汇报我都没怕,会区区怕那个疯子?”时渊序挑眉,“我不可能拉一帮人下水,先避开风头,后面才能搞事。”
“老大真是英明神武,首领都没有了,上面铁定拿我们没辙。”
……
事实是,时渊序还确实不想自己又成了那个“疯子”眼底一览无余的存在。
“疯子”究竟是谁,自然是不必多解释——那一天昏暗的拍卖场上,那个西装革履神色幽淡的男人证实了他正是现场一地狼藉的始作俑者。
说来也好笑……时渊序不止一次怀疑湛衾墨在背后为他这么做的真实目的,自己难道真的有什么值得贪图的东西?
还是说对方本就计划着什么,为自己牺牲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铺路目的的垫脚石?
“总之,我等会有急事,你到时候就按照我说的法子做就行了。”时渊序掐住思路,仍然表现得淡定从容道。
“时大公子,您放心,我就在旁边看着,要稍微场合不对,我直接帮你解围……”女服务生还以为这纯情小哥是不擅长应付应酬,怜爱般地点头如捣蒜。
“嗯,不用着急。”时大公子随即说道,“你忙你的去吧。”
女服务生唯唯诺诺地应了。
时渊序轻轻地放下酒杯,哪怕酒劲已经起来了,可面容还是不屈不挠地保持着镇定。
他现在是“稳重型”男人,可不是因为一时半会羞愧酒从派对上脱逃的小鬼。
就算前几天他还是一个跟神庭成员直接叫板,还差点被五花大绑送上地下拍卖场的拍卖了,此时也不宜马上就仓皇离开。
时渊序便迈开了左脚,自以为优雅洒脱地步入宴会厅门前,自得优雅似的融入了这社交场合。
结果远远就有人上来就狠狠地掐了他的耳朵,只见钟孜楚穿着一袭红裙,那葱白的指还搁他耳朵边,佯装嗔怒道。
“渊序你这孩子怎么跑后花园闲逛了,一看就是怕跟人打交道,看,现在人家小姑娘急着要见你!”
时渊序知道自己帅得别具一格,但凭着他那给自己戴的那张酷毙冷峻的假面,女孩们最多也就是远远看着,趋之若鹜实属不可能。
“跟她说我不在,妈,我回去。”他意识到不对掉头就走。
钟孜楚娇嗔道,“你这孩子……妈不是说过了吗,她从小就喜欢你得紧,如今你这孩子也是时候要收收心认识点正缘了,如今邹家也打算她做你的未婚妻了。”
“你是我的监护人,但是我没说把自己卖给邹家……”时渊序内心更是警铃大作。
未婚妻。
未婚妻!
他之前听闻过然后毫不犹豫拒绝了,谁知道这并不是邹家的一时兴起,时渊序浑身都震颤——
可此时钟孜楚已经笑着喊道,“安然!在这!”
只见远处是一个亚麻色的长卷发熨烫得光泽靓丽,淡紫色的礼服长裙的少女,眉眼甚至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如同带刺的玫瑰,妖却不艳,长着一张高贵冷艳的脸,仿佛世间雍容华贵都看淡了带着几分浅浅的疏离。可对方看到时渊序的一瞬,眼神都亮了。
“是时哥哥!”
冷艳大小姐一瞬间就变成了娇憨的姑娘似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军队现在没事吗?好久没看见你了,时哥哥如今还在突击队吗?对了,你现在脸好红哦,是喝醉了吗?”
时渊序此时身形一僵。
完蛋了,这是女魔头蔺安然-
作者有话说:60多章的时候我提到蔺安然是重点,这只是第一个重点
后面还有一个重点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天使们朋友们谢谢点赞收藏评论支持!~
很好,又在搞事了
不剧透,就祝大家端午安康,爱你们,保证好看的都有。
小剧场(无聊科普):
【论漂亮白皙小奶狗如何蜕变成炽烈感攻击感十足大狼狗,样貌篇】
小时渊序(初中时代,少年营时代):白皙漂亮脆弱感少年(湛先生喜欢牵着(逗弄)的小小少年)
中时渊序(高中时代):先白皙漂亮脆弱感→后发愤图强变成米色肌肤帅气风(但由于肌肉不多打击感不强)(钟孜楚认养的“小石头”)
中大时渊序(军校时代):米色肌肤帅气狼狗+腹肌腰肌稍微胸肌 (周容戚上下铺兄弟时代的风景,周哥每天宿舍可随时一瞥的绝美风光)
大时渊序(突击队历练后+混地下半年):米色肌肤帅气狼狗+腹肌腰肌胸肌+桀骜痞帅气质+浑身伤疤(■■■亲自品尝:并认为非常美味)
第100章
看到蔺安然,“冤家”两字就这么窜进了时渊序脑袋里。此时旁人都目光错愕,早就听闻蔺家的千金眼光很挑,平时看到男人那是正眼都不瞧一下的。上一次刚好相了一个富家公子,家里坐拥三个星球的主要矿石采集地,人家还即将继承家族企业,长得一表人才,饶是被蔺安然直接横眉冷竖拒了饭局,随手一摆说“太油腻”。
如今却是——
“时哥哥,这个好吃,你先拿着,我再叫服务生再拿一盘过来。”
“军队平时很辛苦吧,听说你之前还混沌之域,那地方不是闹鬼么……你回来之后还好吗?”
“军队里面太压抑,一些小毛小病都顾不上治疗,要不要我把我爸上个月的私人医师团队介绍给你?之前帮内阁大臣看过病呢。”
“时哥哥,我问钟小姐要了你的尺码,给你定制了一套西装,想着你以后宴会上的时候可以穿,我姐是服装设计师,她的眼光很好的。”
“……我谢谢你。“成熟男人”时渊序看着自己被对方亲密挽着的手,只好绷紧着脸连连点头。
他心想自己何德何能让这位大小姐挂心,他一不会说话,二没情调,三如今还是个混叛逆组织的混混。
但是一旦抬眼看见那殷切的脸蛋又打消了念头。
蔺安然随即又挽着他,“时哥哥,我们去那里看看,徐芬阿姨这次的宴会上还展出了古星球淘来的星图罗盘,据说以前古代人就用这个来推断自己的命运,这可是来自于一个帝王的坟墓,据说罗盘准确地预言他在一场战役里死去。”
“神庭不是不允许普通人算命吗?”时渊序此时硬邦邦地说。
“所以只有有钱人才敢收藏这样的东西。”蔺安然狡黠地笑,“说实话,谁会真的不算命,真的对自己的命运不感兴趣呢?时哥哥,你算过命吗,知道自己命里注定有一劫吗?”
“……”时渊序本来就不擅长跟异性打交道,那本来跋扈又傲气的口吻弱了一截,“……你该不会是说我星球——”
“NONONO,”蔺安然摆了摆手指,“你命里注定有一劫——是指情劫,你和我的。”
时渊序那紧绷的脸绷不住了。
真尼玛直接。
虽然让他伪装成从容淡定也不是不可以,但对方偏偏是他刚来邹家就记住的那个娇蛮的大小姐。
当年被邹家收养后一年后,年仅十六岁的小时渊序被迫参加许多盛大的家族宴会混混脸熟。小时渊序一个人躲在角落闷声吃着自助餐的时候,蔺安然总是风风火火地越过人群指明要和他跳舞,每一次他冷着脸拒绝,蔺安然就会直接拎着裙摆,踩着高跟鞋直接穷追不舍似的上前瞪着他,高声说道,“时渊序是胆小鬼,连女孩子都怕。”
本以为这姑娘是一时半会兴致来了,他也没当回事。
结果后面时渊序在贵族高中的走廊上,看到对方正在气势汹汹地跟教导主任理论,高声说如果不能当天让自己的课桌搬到12班的时渊序同学旁边,她就向校长告状。
……
如今的娇蛮小姐也成年了,步入社会了,一扫而净以往的飞扬跋扈,甚至透着些女人的温婉可爱来,说话柔声细语,笑容和蔼可亲,和以前判若两人。
钟孜楚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笑眯眯的,一边跟旁边另一个富太太说道,“你们家安然从小就喜欢渊序,如今两人年龄也合适,是应该热络起来了。”
蔺太太也眉目弯着,掩着唇笑,“安然也真是的,比你们渊序还主动,我都跟她讲了,不要喜欢什么就上来轰轰烈烈……”
“大家族里的女孩子直来直往无所谓的!安然现在也比以前懂事温柔多了,他们俩性格一个被动一个主动,刚好互补呢。”
邹家的长老们竟也远处含笑着看着,活似促成一桩美事似的。
虽然渊序这倒霉少爷不久前还闯了不少祸,生生消失了半年没回军区,不知道到哪个鬼地方厮混去了。
他们心想这收养来的倒霉少爷如果能跟蔺家这样的大家族联姻,也算是差强人意,不然得气得老祖宗都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戳他们脊梁骨。
此时在诸位长老的殷切注目下,时渊序眉目紧锁,可唇角又得礼貌地微笑,至于蔺安然连珠炮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一概就说“好”“没问题”“你说得对”,以此来表现出“成熟男人”游刃有余的作风来。蔺安然是个女魔王这一点实打实的,看起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实际上古灵精怪无处不在怂恿他缴械投降。
结果蔺安然就这么挽着时渊序到了充斥着大量铃兰和馥郁紫藤萝、绣球花的花房旁,枝头上还有大朵的粉白茶花相拥着绽放着,刚好挡住了家长们殷切的视线。
“安然,我们是不是可以……”时渊序说道,“散伙了?我还有事——”
可下一秒,蔺安然牢牢待在他手臂上的手猛地变成了“九阴白骨爪”,美丽纤长的美甲就差扒拉出五条血痕。
“时渊序,你什么时候谈了恋爱?”蔺安然面上温和的笑意全然不见,语气怪异了几分,“钟小姐说你谈了又分了……对方,比你大很多?”
温婉可爱的娇小姐自然变回了那个趾高气扬的小魔女。
“……”时渊序猛然间神色也严肃了几分,他咳了咳,“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谈过。”
“逗我,休息日都不回家,不是谈恋爱是什么。”蔺安然不依不饶地问,“那人我认识吗?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吗?你该不会是被骗身骗心了吧。”
话语一落,时渊序目光凝了凝。
骗身骗心。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浑身的肌肉线条都是精心锻造过,还自带一身剽悍的战斗能力,谁何德何能会认为他被“骗身骗心”,这是瞧不起他时渊序还是他本来就太逊?
可自己竟然没有反驳。
……因为,一旦细究,便会发现自己没有借口反驳。
就恍若踩中什么内心隐秘的软肋似的,他下一秒故意扬起下巴说,“蔺安然,我和谁谈过恋爱跟你没关系,这是我的隐私,更何况那畜生都和我分了,你追究他做什么?”
“前几天你去了宙星环吧。”蔺安然的目光更是清晰如针,“富家子弟很多败家玩意就喜欢去那鬼混,到处都是情侣酒店,要么就是舞厅会所这种,我知道你不会是这样的人。你告诉我,是不是去见那人了?”
“我去的是宙星环的上城区。”时渊序缚起手,有意和她保持距离,“那里到处都是剧院和音乐厅,你为什么会往哪方面想。”
“扯,真扯,”蔺安然轻哼,“我从周容戚那问了,你当时就在下城区,还跟另一个人在一起,就在去酒店的路上。”
“……”时渊序蓦地脸一沉。
脑海中像极具穿过一道闪电,信息量过大以至于让他无地自容。
他没预料到蔺安然还会从他的死党那里翘出这样的秘密,一下就像是狠狠甩在脸上的一巴掌。
她究竟了解到了哪一层?
“你还知道什么?”时渊序语气都变了。
他很想马上拿起光脑质问周容戚到底是什么回事,怎么连自己死党都卖?蔺安然是什么人,是恨不得刨根问底把你所有小心思翻出来以此来要挟你的女霸王。
可对方按住了他的手。
“问什么问,以前周家跟我家也走得挺近的,忘了?”蔺安然娇蛮地挑了挑眉,“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我小时候还是他同学,大家都知根知底得很,我又想多了解了解你,只能这样了嘛。”
一个霸道的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便是想方设法占据对方的社交关系网,以此来获得那些有的没的情报。
实际上,蔺安然其实压根对那天的事不知情。
只是知道周容戚说自己在宙星环遇到了时哥哥。
怎么胡说八道也好,只要能套这个镇定的时哥哥的话,便随口还编了一句说刚好看到他们俩还在去酒店的路上,至于那人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蔺安然一概不知。毕竟小魔女蔺安然靠这种话术早就如鱼得水地激出了不少人的真话来,尤其是那种自尊心强的,可万万受不起这种污蔑。
——却没想到,对方的神情顿时都凉了一截。
“蔺安然,我告诉你,那些都是假的。”时渊序绷着脸,“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先走了。”
“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你其实——”蔺安然不肯相信时哥哥是这副反应,“你从以前就只是把我当成普通朋友,我做什么都没用,我一直以为你心里有人,就算你告诉我也没关系的,可是你什么都不会说,我才会调查那人是谁……”
“那你调查出了什么么?”时渊序冷冰冰地问道,“蔺安然,你可以直接问我。”
“你不会的。”此时娇蛮的女孩却禁不住眼角带泪,“钟小姐说你除了跟上一个监护人分别后,就再也没有那么封闭过自己的内心,什么心事都不往外头说。”
时渊序的心顿时紧揪。
对方似乎并没有调查出结果,可随意脱口而出的“监护人”三个字,就像是提醒了他那个印刻在内心的魔咒。
他忘不掉他,他离不开他。
如果两者偏偏都是同一人,如果他其实惦念在心底的从头至尾都只有那一个人——那他时渊序简直是那个一直站在原地等待大人回心转意的可怜小屁孩了。
“那个人肯定你刚来帝国联盟就认识的,不然怎么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好,我自己调查,时渊序,你记住,全帝国联盟就没有蔺家查不到的消息。”刁蛮的大小姐登时下了军令状,“今天之内我就派人调查清楚,到时候你怎么撒谎都无济于事!”
蔺安然作势要打电话给谁,时渊序下意识地扼住她的手腕。
她以为时渊序是要发火,杏眼的泪差点从眼眶里扑簌簌落下。
时渊序怔了,他马上从兜里捡来一个手帕,几乎笨拙地塞对方手里里,可语气有意严肃几分,“别哭了,我这种人完全不值得你付出精力,就算你你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
怜惜到了一半,他只想骂醒蔺安然。
平心而论,时渊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喜欢的,他讨厌自己的装模作样,讨厌自己的故作倔强——一定是这个丫头无意间把自己当成了某个言情小说成熟稳重又冷静自持的男主,才会这么执着。
算了。
都已经到这种程度了,时渊序只想干脆利落让对方别探究下去,说自己只喜欢男人也无所谓。
至少不能让蔺安然知道那个隐蔽在“年纪比他大”“前任恋人”背后的男人,就是他七年前的监护人湛先生。
“对,我从头到尾就只喜欢男人,你满意了吗?”
……
时渊序甚至想好了如何“出柜”的宣言,尽管以往说出这些宣言相当于把他的自尊千刀万剐再扔去喂狗,但再怎么样也比“我原来一直暗恋的是以前的监护人”这种话要舒服多了。
如今,他时渊序又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让一个女孩子平白无故为自己伤心么?
“蔺安然,你听好了,我这句话只说一次。”此时时渊序的心脏调到嗓子眼,他内心默哀自己已经准备喂狗的尊严,“我是弯的,我是gay,我喜欢男人,你懂么?”
深怕她听不清,他甚至直截了当到说了三种不同句子。
可蔺安然此时面容从震颤逐渐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和愤恨。
“你到底还要开这种玩笑到什么时候?时渊序,你讨厌我就讨厌我,你凭什么要装成自己是弯的!?”女魔王此时甚至当场翻出了光脑,打开了自己的闺蜜群。
[再买洛丽塔我就剁手]:你们知道么,时哥哥刚才对我说他是gay
[秉烛夜游也要磕cp]:吓!你又干嘛了?
[茵茵]:就是不喜欢你随便找的借口,你还记得五年前他跟你说和你有生殖隔离么?狗男人借口一个比一个多,搞不懂你干嘛那么喜欢他啊?
[shadow]:绝对是装的,之前跟他们邹家两个少爷组局的时候我叫了两个超帅的1哦,时少爷正眼都没看过,还被他们搭讪,结果当场时少爷就破口大骂还差点打架了。
[再买洛丽塔我就剁手]:这个有什么说服力,他就不能是1吗?1和1肯定打架!
[茵茵]:傻安安,我们圈子多少0都爱吃他这款的啦,但是都没和时少有一腿,不可能的啦,妥妥的顺直。
……
蔺安然愤愤地关机,“看到没有,你别想随便找个借口敷衍我!”此时时渊序怀疑蔺安然有什么奇怪的高人指点,他清了清嗓子,这下真的只能严肃了,“安然,我没骗你,我是真的——”
他就差把最难听的两个字“基佬”都说了——
可这个时候,远处一阵嘈杂声,一下就盖住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只见一众富太太们高谈阔论地走过来。
“不得了了!”
“张太太的丈夫下下个星期要参加星际元首大会,作为区代表来发言致辞呢,到时候飞行航班上还有帝国联盟总统夫人呢。”
这个消息登时就像是点燃社交氛围的一簇火星,本来平淡的下午茶会忽然变得嘈杂了起来。
星际元首大会哪怕是在贵族和富人当中也是被邀请了就足以弹冠相庆的重大仪式——又或者说,全世界的峰会不会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张太太真是好福气,选中这么一个好老公,眼光真是不错。”马上有歆羡的话语跟上,“星际元首大会,顾名思义只有星球元首才能参加,那可是全世界顶尖的论坛呢,到时候还要在最发达的第一圈环举行。”
星际元首大会,区区几个字跟千钧重似的,旁人也窃窃私语着,“她老公又不是星球元首,怎么也能去的?”“不知道哇,不是说落后星球的总统都不在出席名单里吗?搞错了吗?”
张太太在一堆姐妹闺蜜的簇拥下,她饱满的面孔更加是浮着一朵红云似的,“我老公啊,毕竟是被神庭钦点的人,出台的好几个政策都被神庭赞许呢,你们也应该知道,神庭是九大星系最高的存在,被神庭选中的人呐,有的时候要比星球元首还身份尊贵,啊,刘姨,你到时候问问这边的店铺有没有人接手,到时候我们可能不在这个星球住了。”
那背后的絮语越加尖酸刻薄了起来。
“切,搞得好像星际元首大会是她家开的一样,主角明明是各个星球的元首,你家先生连个区代表都够呛,也好意思打肿脸上这场合,到时候场上只能做个溜须拍马的小丑。”
“张太太之前老公一直闹出风言风语,不是说受贿就是说滥用职权,这会老公忽然风头起来了,可不得扬眉吐气呐。”
……
时渊序被这不合时宜的嘈杂声转移了注意力,然而他终究是个厌烦世俗的主,一听到什么神庭钦点加官进爵的东西就心烦。
蔺安然却耳朵竖起来似的,格外专注地听着太太们叽叽喳喳,甚至把他刚才义正严词的拒绝都撂到了一边。
仿佛赌气似的,将他刚才的一切置若罔闻。
不过,星际元首大会这玩意在家族聚会中真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
如今这是即将要召开了,家族聚会里更加是不厌其烦地在谈论这事。“算了,这一次也不可能有我们家族的人去的。”“就算是表叔那个侄子,现在还是区级议员,一下子也到不了星球领袖的级别。”可哪怕假装“不在意”,长老们也总是忍不住揪着这个词嘀嘀咕咕,活似成了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心病。
不用细想便知道,参加星际元首大会是至高无上的殊荣。
但时渊序觉得这玩意,还不如宴会自助餐里的一块飞鱼籽面包实在。
他便这么草草从路过的服务生的盘子上随便薅了几盘各色的肉类和小点心,直接抓了一块下肚,又嚼了一嚼。
毛茸茸时渊序:嘿嘿,我寻思你也挺拎得清的,那些权啊力啊,都不如进到肚子里的踏实。
时渊序:……
这玩意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毛茸茸时渊序:我也好久没出来晃晃了,你找好了下一个主人吗?总不能一直吃抑制剂压制我吧。
如今时渊序懒得跟对方掰扯,有的时候本性蠢蠢欲动的时候,他要么就骂几句,要么就乖乖多吃点东西。
可如今在这正儿八经的场合,他不想掉链子。
下意识地从马口铁盒里又捡了几枚抑制剂咽下口,他倒吸一口凉气。
五脏肺腑涌动着有痛意,这是长期使用禁药的副作用,
毛茸茸时渊序急了:你你你至于吗!找个人照顾你不就结了!长期这样下去会出毛病!
时渊序:闭嘴,我不想让人照顾,你懂么?
许久之前,小绒球的真实身份被那男人拆穿后,他甚至放不下脸面再让湛衾墨照顾动物形态的自己,因为太丢人。
至于其他的人,他甚至连袒露软肋的勇气都没有。
不管如何,被耽搁了"出柜"的时渊序如今也兴趣索然得很,他无趣地喝了一杯气泡果汁就准备撤退。
这个时候,一向气氛悠然闲适的家族宴会却越加躁动不安了,从容谈天的、沉浸在跳舞、忙着吃自助餐的人们都纷纷停了下来,连户外的管弦乐团也停了下来。
“啊呀呀,巧了,湖对岸的公馆可不就在举行仪式吗?那些就是要参与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呢!"
此时,苏纳河在午后的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一条分明的界限隔绝了两岸,环绕在河内是半山腰的独栋别墅,别墅旁的绿荫下是家族宴会和公子小姐太太们的下午茶,另一边,却是装潢典雅的公馆和对外使馆。
对面是一派豪车、飞舰停泊,进行现场直播的记者和飞艇,红毯上层出不穷的闪光灯,恍若参会人士一个都不能放过似的。
时渊序本来就兴趣寥寥,瞅到对面一派繁荣景象也无动于衷似的,打算跟蔺安然道别便草草离场。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可此时蔺安然攥住他的袖口,冷不防地来了一句,“时哥哥,我大胆猜测一下,或许……那天和你在一起的人也在对面吧?”
“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没有跟任何人一起,你究竟是信周容戚还是信我?”时渊序说道,“蔺安然,我想我跟你说的很清楚,我压根就没和任何人在一起……”
“那人是想必很厉害。”蔺安然压根不管不顾,“还很能呼风唤雨的那种。”
此时时渊序眉间更是一蹙,冷冷道,“那人是个诈骗犯,哪来的呼风唤雨?”
蔺安然一怔。
这么回答等于间接承认了?她此时心里酸溜溜的,“对方是个骗子,那你怎么连大家族的千金都看不上?”
时渊序眸光一暗,甚至没有开口。
呵,这才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
以前这男人当监护人的时候,还是个职业和身份不明的骗子,他还不是傻乎乎地刻心里了?
时渊序就这么隔着苏纳河眺望向远处,他有些累了,尤其是钟孜楚安排的这场像是相亲一样的闹剧,把他的面子也丢得一干二净,此时此刻他只想看向远方清理一下思绪。
湖泊里刚好倒影着对面美轮美奂的公馆和大使馆建筑,宛如镜中瞥物,透着一种尘封的美感。
景物原貌只会更美吧?
他的下垂眼就这么缓缓挪上,视线延伸至对面的岸上。
然而,时渊序那一刻便猛地一怔。
对面湖泊边有一个格外出挑的身影,那人正与其他来攀谈的人谈笑风生,神色淡淡,可旁人却频频被惊艳般地投以赞许的目光。
那男人穿着的那套藏青色的西服考究得体地贴合着修长的身形,而那西服里的暗纹刺绣丝质内衬,更是将他阴鸷却又妖冶的面目体现的更为出挑。
甚至有个邻国星球的副元首来攀谈,可这男人便是从容地与之交谈,以至于副元首严肃的面庞竟然也涌现出了几分笑意。
这男人透着一副四两拨千斤的自如,俨然是这种社交场面如鱼得水的主角。
时渊序一时半会顿住了,下意识准备调过头佯若无事发生,不料对方便这样结束了对话,慵懒地缚起手眺望了过来。
然后,那视线便与他交错了。
哪怕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被那双冷灰色的凤眸瞥上,时渊序恍若血液都刹那发烫了,他猛地挪开视线,就像是被蜇到了似的。
他立马转身,急于混进人群逃过一劫。
可随即口袋便震了一震,是他的光脑。
“你的[紧急联系人]向你发出了一条信息。”
“怎么,不敢看我?”
署名——湛衾墨。
轻飘飘的几个字,仿佛耳边漾着男人几分坏意的哂笑-
作者有话说:ooi感谢看到这里的天使宝贝们!!谢谢你们评论支持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