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的意思是……”


    时渊序犹疑不定地看回湛衾墨,心跟打鼓似的颤动。


    “我要你。”


    时渊序霎那间心就这么猛然发软了。


    男人竟然毫不避讳他的目的。


    他更从来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这个轻佻且淡漠的男人会亲自跟邹家谈判,以此来解除这个该死的圣选协议。


    蔺安然质问过他,死党周容戚逼问过他,“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就是当时一言不发就抛下你的人,就因为这多年他找回了你,你就甘心将一切一笔勾销么?”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是一个渴了倦了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地尝着那么一点点甜头,便一直咬牙切齿地明里暗里的与全世界抗争,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包。


    可如今小孩的心就这么被抚平了,焦躁的心顿时被温柔的湖水浸透,沁入心田的充盈和幸福甚至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要他?


    他刚才还翻了文件最后一页,“‘时渊序的现任监护人’这一栏后面是空白的。”


    仿佛听候发落似的,他丝毫不怀疑只要他点点头男人就随便将他的归属权拿走了,只是这个时候——文件被夺走了。


    只见湛衾墨此时抬眉,“只是给你看看罢了。”


    时渊序嘴角僵硬,他就知道。


    男人不可能把掌控权完整地交给他。


    他甚至毫不怀疑。


    ——男人只要轻勾手指就能把他的权属变更。


    但是他竟然就傻在原地不知所措,甚至连以往那顶嘴的心思都没有。


    时渊序,难不成你现在还是个等待大人解救的儿童?


    这么一路装模作样成了个大人,如今这是又心甘情愿在自己脑门上挂了个“求收养”的小狗似的,被拎走了?


    他寻思逃着这男人的那么多天都白混了。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你带我来过这里。”时渊序此时忽然开口,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我们还在这吃了顿霸王餐,你直接骗过了前台的服务生,直接不付钱就带着我走了。我还记得当时过了好几年我都不敢靠近这栋大楼,深怕这里的叔叔阿姨认出了我。”


    “嗯,你还记得。”湛衾墨缚起手,懒洋洋地看向时渊序背后的都市灯塔,却是为了更仔细地瞅着他,“那个时候我的确带你去过很多高级场所,但是都不会亲自付钱。”


    “……”时渊序幽幽地抬起眼,“你还挺骄傲?”


    湛衾墨又这么悠扬地与他碰了碰杯,“能让人有便宜可占的好景色才叫做好景色。”


    很久以前,他们也在这个露台上看过夜景,没去过几次高档场所的小屁孩来到这种纸醉金迷的地方总是掉头就跑,结果就被坏心的大人硬生生牵着手过来,那个时候露台还坐着许多西装革履,要不就是穿着垂坠长裙的漂亮阿姨,他们说着地道的帝国语,一边优雅地笑着说着当前的持仓和投资的情况。小时渊序手汗津津的,一双猫儿眼抬上去看着男人,“湛先生,我觉得这里好贵,还是去小餐厅吃吧。”


    小餐厅是小屁孩的舒适区,在帝国军区附属中学的斜对面的巷子里,只要十二块星币就能吃到像样的儿童套餐。时渊序平时不吃食堂,最多也只舍得吃那些。


    因为小时渊序认为自己是“外乡人”,他甚至还听说,帝国联盟的发达城区不会欢迎没有公民身份的市民,还歧视那些外星球来的人,说他们是“蛮子”“掠夺本地人的资源”“落后的可怜虫”之类的。


    有很多时候,并不是发达星球就足够文明,相反,正是因为星球发达,五湖四海的人都想攫取这里优渥的资源,便使得本土人对外头的人更加诟病,恨不得在外星球的人跟前筑起万丈高楼抵住他们的衣食住行,他们不介意让外星球的流民认为“呼吸也有罪”。


    哪怕小时渊序才通过少年营的考核,但是他不想看到被别人嫌弃的样子,他不想被挑剔他蹩脚的帝国语口音,所以哪怕大人们问起他怎么不跟叔叔阿姨去市中心看展览,他总是倔强地说,自己不爱出去玩。


    “我们可以不用花钱的,乖。”却见男人狡黠一笑,这个时候小时渊序已经被塞进松软的太空舱沙发上,前面已经上了一叠黑松露薯球,巧克力熔岩蛋糕,鱼子酱和牛烤肉塔。


    前菜中菜是温软的炖肉和牛排,最后的甜品还有白巧克力壳包裹跳跳糖冰淇淋,这个菜肴是这个餐厅的招牌,浇热酱汁后“行星”裂开,巧克力外壳之下暴露镶嵌着彩虹颗粒的雪糕球,配合干冰营造的袅袅雾气,就像是星群中看到的一个绿洲行星,动人得很。


    然后小屁孩的猫儿眼就这么瞪直了,亮闪闪的,然后小脸蛋还怔忡地抬向湛衾墨,“这些都可以吃吗?”


    湛衾墨淡笑,“不然呢?小笨蛋,最好吃得干干净净。”


    时渊序回想起当时自己埋头吃饭就觉得羞耻至极。


    因为他没想到男人的道德底线可以如此之低!——当小屁孩被男人用纸巾抹了抹嘴角,然后男人忽然问,“还跑得动么?”


    “我们吃的是霸王餐。”


    猫儿眼少年此时从菜肴上薅的小伞装饰直接坠了,然后男人邪笑,“露天现在正在开活动,趁他们不注意,我们走,啊,当然,你逃不掉的话,那我就留你在这了。”


    此时小屁孩寒毛直竖,当场想到了自己被扣留在餐厅被罚洗碗的场景,然后男人还在背后说自己帮他守着,一边还在说,“再快点,刚才那个阿姨好像看到你了。”“不要回头,显得心虚。”“不要跑太急,显得像贼。”……


    然后小屁孩气喘吁吁,怨气很重地怒喝,“买不起就别带我吃饭!我要吐了!”


    此时男人顺理成章地将牵回他的手,“嗯,没事,我们安全了。”


    实际上后面根本没人在追,也没人在看,从头到尾都是男人在逗着小屁孩罢了。


    ……


    时渊序真觉得湛衾墨这样的人之所以能一肚子坏水还心安理得地做着翩翩公子,大概率是因为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真的让男人忧心。


    他回过神,看着这被称为“帝国云顶”的露台,几乎所有帝国联盟叫得出名字的大厦高楼和浮空建筑都能一览无余,不同的是隔壁都市大厦的巨幅海报上还是穿着欧根纱长裙的著名女影星。如今女影星已经成为了一家经纪公司的总裁,常年在维修的市政大厅如今总算修好了穹顶,缀满氛围灯的穹顶与其他大楼交相辉映。


    时渊序扬了扬眉,忽而坏意地说,“这一次餐厅里就我们俩人,你还能赊账么?”


    湛衾墨悠悠然,“故技重施对我来说不难。”


    他就这么暗自打量着时渊序,吃了一口前菜便放下刀叉,好整以暇。


    “当初那么做,不过是想让你知道,那些看上去门槛很高遥不可及的玩意,不过都贴着人为打造的标签,只要你想,你甚至可以无价地获得和那些所谓的高等人同等的待遇,代价是你的一点点小狼狈。”


    “本来就不认可的棋局,认真玩耍就相当于服从规则,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作弊来得酣畅淋漓。”


    当然,湛衾墨没有跟小屁孩说的是,当时他们那桌免了单,只不过他喜欢看小屁孩心急火燎的模样罢了。


    时渊序怔愣,男人那从容的模样仿佛在说一些很深奥的道理。


    ——认真玩耍就相当于服从规则,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作弊来得酣畅淋漓。


    “这就是你总是喜欢把人耍得团团转的原因么?湛教授。”


    男青年的如今的眼角末梢虽然带着年轻气盛的几分戾气,但面容却又温和了许多,那双下垂眼直视着他的时候,是含笑的。


    以前是漂亮的面庞,如今带着凶悍和冷锐气息,每一寸漂亮便成了变成了更加锐利的帅气。


    “话说回来,如今你没了邹家的束缚,倒是应该如释重负才对,怎么,你似乎看上去还没走出来似的?”湛衾墨忽然语气一扬。


    时渊序见这男人无论他如何挑拨,都是一副自在从容的模样,反倒还试探起了他。


    他顿时表现出一番索然无味的模样,往后靠着椅子,缚着手,忽然说。


    “那当然是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以后还是得以小绒球的形态生活半辈子,还得找人收养,有些头疼。”


    深怕男人不清楚重点似的,他还强调“收养”两字。


    他想知道这位喜欢空手套白狼,心思诡秘的湛教授,到底对他时渊序的监护人协议打着什么算盘?


    当然,他只认钟孜楚,但是如果男人要询问他的监护权,他也毫不介意,没准还能再三协商,暂时忘掉男人当初不告而别那件事。


    毛茸茸时渊序此时就差用爪子比出中指:大人时渊序,又是幻想时间!我还嫌弃我得以你的形态生活大半辈子!


    大人时渊序:这里没你的份。


    毛茸茸时渊序此时贱兮兮地:不就是想求湛先生收养自己嘛,有什么丢人的,像我一样撒泼打滚卖个萌不就好了?


    时渊序此时被踩中死穴似的怒意横生,想骂人,但他只能装作不在意似的,看风景。


    “啊,你说新的监护人么?我认识濒危族群系收容所的所长,你要是变身期不方便的话,可以提前联系他。”湛衾墨说道,“我也提前打好招呼了,他对你的情况表示理解,并且会进行充分保密。”


    “……”时渊序心就这么顿了顿。


    曾经多少次,这个男人不知疲倦地要他做自己的医学案例,他屡屡拒绝,可事到如今,湛衾墨的态度却截然不一样了。


    图他,却不做他的监护人?


    还是他只是把刚才男人那句玩笑话当了真?


    他的眸光忽然暗了,但还是故意轻松地调侃道,“噢,收容所挺好的。”时渊序佯装不在意似的啃了一口前菜的三文鱼小面包,“算了,我还是让钟小姐做我的监护人。”


    湛衾墨似乎并没有追问的想法,“嗯,目前而言,她是最合适的监护人了。”


    时渊序心想自己不应该纠结,他明明下定了决心,不能拖累对方,也不能再跟对方有过深的联系。


    可心里还是循环往复地有些自嘲——


    果然,对方毫无考虑过这个选项,是他有点自作多情。


    或许知道他义无反顾地要做那个了结变身期的手术,他已经让这个男人的最后一点耐心都消失殆尽了。


    能帮他解除协议已经是仁至义尽。


    那他还指望什么?指望做对方的小宠物,还是做对方的伴侣?


    他不该指望。


    他已经……太过于贪心了。


    这个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了一道主菜,是迷迭香小羊排和黑松露土豆炖牛肉。


    一向很能吃的时渊序此时却没啥胃口,他只是抿了一抿他的儿童果汁之后,就招呼服务生道。


    “服务生过来,土豆炖牛肉旁为什么要放胡萝卜片。”


    “时少……时先生,这是大厨特定为你订制的摆盘。”


    “我知道这是摆盘,可为什么胡萝片要切成爱心型的?”时渊序继续说道,“切成小兔子或者是圆形都比这个看起来舒服。”


    “还有,这个前菜为什么在盘子上放玫瑰花瓣,我对玫瑰过敏,麻烦撤了。”


    他继续道,“对了,没必要重做,我没胃口。”


    一个好端端还算沉稳持重的男青年突然一挑刺,旁边服务生都吓了个哆嗦,“时先生,这其实是——”


    湛衾墨视线悠长地瞟了一眼服务生,服务生顿时噤了声,唯唯诺诺地将盘子撤走。


    “怎么,有什么脾气要发泄就朝我,不必朝菜肴。”他就这么看似毫不在意地觑向时渊序。


    “你帮我解除和邹家的关系,我感谢还来不及。”


    “噢,这是感谢的态度么?”湛衾墨扬眉,“还是你有什么心事?”


    “我想说——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时渊序忽然说。


    湛衾墨微微一顿,一向自若的神态竟然也有些错愕。


    “你说我很鲁莽,我确实很傻……可在签那些协议的时候,是我心甘情愿做好了所有准备。”


    “因为我的目的是你。”此时时渊序的下垂眼一如既往的清亮且澄澈,“我之所以愿意被邹家收养,是因为我想好好活着……然后等到有一天,能重新遇到你。”


    虽然他刚才吃瘪,但是如今已经无路可退,白纸黑字的霸王条款是他自己签的,他没法厚着脸皮不承认


    更何况,时渊序忽然觉得破罐子破摔未尝不可——


    因为男人做出的,已经是超出他预料之外的行为。


    本来这一切他宁愿锁在紧闭的胸腔里溃烂也不会透露半分给外边的人,他宁愿被当成傻子、疯子、也不想让当年那个不告而别的男人知道半分这样的狼狈。


    可是他没想到的——


    男人竟然选择了为他解除协议。


    那么,至少男人在意。


    只要他在意——


    他甚至就像是个好不容易得到甘霖的困兽,足以舔舐很久。


    随即他有些难堪,有些羞赧地垂下头,只是这么开口,就宛如一点点在对方面前剖解自己的内心。但这男人已经知道了,他再怎么遮掩也是浪费时间,不是么?


    “至于答应圣选,虽然相当于和我最痛恨的势力同流合污,但比起有机会能见到你,我觉得一切都不算是什么。”


    “……这样说感觉我挺可笑的,明明我才得知自己或许从头到尾是个试验品,甚至自己的家园都毁于一场阴谋,我竟然还要解释这种事情。我现在又能比以前好到哪里去?……无论如何,我只想跟你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没有后悔过为你牺牲过那些我本应有的权利。”


    话语一落,他自暴自弃地一口气将果汁喝到了底,甚至没有等待男人的回应,就这么倔强地偏头看向露台外的夜景。


    他想他言尽于此,这是他最后一次允许自己丢这个人。


    湛衾墨没有吭声,他的心里就这么浅浅地划过不可名状的感觉,先是无比的快意,可随即他微微蹙眉。


    面对小东西毫无保留的坦诚,更加是真情的流露,他自是应该感觉甘之如饴。


    可为什么……他的内心却是隐隐一痛。


    几乎难以畅快,甚至将近沉郁的钝痛。


    许久之前在帝国医学院和罪犯对峙的时候,大男孩义无反顾地让他撤退,说自己一个人留下对付那个杀人犯就行。


    那是他第一次有这种疼痛的感觉。


    就像是牵扯至记忆深处的一道道伤疤,竟然四肢百骸都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痛意。


    ……这就是凡人眼中的心疼么?


    “我知道了。”湛衾墨缓缓收回视线,他随即装作不在意似的,“小东西,你的确很在乎我,这是无需争论的事实。”


    “所以——”时渊序深深地凝视着他,“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是因为下定了决心要离开我么?”


    他想过了,今天这么一番周折,湛衾墨指不定要自己偿还什么才罢休,可他迟迟没有等到对方贪图的是什么。


    还是说——


    时渊序一瞬之间甚至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梦,以至于有了个可怕的念头:


    男人做完了这一切就会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


    湛衾墨狠狠一顿,他凤眼些许的愕然,半晌渐渐地竟然是哑然失笑,他忽然探身靠近了时渊序了几分。


    时渊序刚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被狠狠地吻住了唇,一旦唇畔被贴上对方的温度,成熟男性特有的凛冽气息顺势浸透了时渊序,连带着唇舌之间的交缠难舍难分,男人狡猾地勾缠着他的舌不放开,他甚至呼吸都成了困难。


    时渊序下意识地想从对方身边挣扎,可湛衾墨像是有意使坏似的,大掌轻抚他紧致的腰腹,再缓缓往下。


    “够了——”


    触到隐秘之处,一下让时渊序眼角发红,他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庞,可男人的手指有力地拢上了他,以至于吻得更深了。舌像游蛇,撩拨着他的唇齿。


    “你还是把我看得太慷慨,做完一切却抽身而去,这不是我的作风。”喘息间隙,唇舌拉开银丝,湛衾墨淡淡道。


    忽然间,他恶意地将手从他的腰间缓缓向下摩挲,“……这是想要了?”


    虽然如今露天只有他们两人,但是毕竟是高楼林立之中的露台,他们俩做什么都能被高楼的人看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说旁边还有两栋一百层高的双子星金融大厦。


    时渊序推开他,重重地喘息着,然后痛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我问的明明是……”


    自从他跟男人上了床后,对方甚至演都不演就能对他直接上手,他甚至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有机会,湛衾墨不介意当着别人的面直接玩弄自己。


    他和他就算是恋人,也注定不是平等的恋人,他太像困在他掌心中的猎物,哪怕男人不追,不看,他也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对方掌握中。


    此时时渊序冷冷地回过视线,“我可以把你当成是转移话题么?”


    湛衾墨倒还优雅从容地拭去唇边的涎液。


    “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看你这样在乎,让我更加愉悦。啊,明明我前脚才帮你解除协议,这是又未雨绸缪设想我要走了么?下一次为了找到我还要赔什么,五千万,你的一辈子?那些代价似乎都比我当场上你要更加大呢。”


    时渊序变扭地别开脸,尴尬地弓起了腰身,他只好装作故意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不好意思,小的时候对这些没概念,不过我以后一毛不拔,不但不掏半分钱,还要倒扣一笔精神损失费……刚才我也不过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别想多。”


    “随便问问却露出一副流浪小狗的模样么?”湛衾墨哂笑,“嗯,时先生在军区做突击队队长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看来很难说服下属呢。”


    “……”时渊序登时红晕去了大半,他此时是真的怒了,“你说的好像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嗯,我知道。”湛衾墨无赖地揽过他的肩,忽而轻轻地在他的额上啄吻了吻,“所以我这不是来安慰小孩了么?”-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朋友们,后面会有大高能,但是别怕,最后只是为了推到全文高潮(什么屑预告)


    不会为反转而反转,也不会为虐而虐,请放心,所有人都不是工具人


    腩劳斯在这里给大家磕头,谢谢看到这里!


    第132章


    吃饭到一半,时渊序就这么被强行拢上男人的大腿,他故作强悍的脸此时将近渗出了血似的,“这里是室外,你想干嘛。”


    湛衾墨的凤眼倒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眉头轻纵,“嗯,我忍不住,你太诱人了。”


    “……”时渊序此时无言以对,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看的,虽然他确实长着一张漂亮的脸,但是配合他本人的气质,他看上去更加凛冽冷锐才对。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长得像妖孽一样的脸,再对我说这句话。”他别开目光。


    “那我换个词——可口。”


    “……那你还是给我闭嘴。”


    此时时渊序穿着熨烫得体的灰色西装,刚好让健美的身形隐匿在精纺羊毛混丝的布料之下,这种布料流淌着浅浅的光泽,不仅质感奢华,触感更是冰凉顺滑,以至于男人拢着他的腰腹的时候,时渊序甚至感觉对方的手指摩挲着的是自己的腹肌和腰胯。


    然后,他忽然身下一松,皮带解了。


    “……”此时时渊序甚至眼眸闪了一闪,湛衾墨调笑,“乖。”


    “……所以,你请我吃饭就是为了上我?”他想要推开他,“玩够了就下去。”


    “按照人类的话来说,刚才连前-戏都不算。”湛衾墨眯着眼,却加大了手劲,又吻着他的鬓角,“在我享用的时候,你可以放心,我会让其他人知道眼神应该放在合适的位置。”


    “你不会真的想——”他开始挣扎。


    “别担心,宝贝,我看着呢。”男人在他耳畔诱哄,“你应该看看露台上多了一层天幕,换句话来说,我们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我们。”


    “我怎么确定你不是胡说八道骗我。”


    “或者我让我的属下在外面拍我们?嗯?”


    “死变态,这里还有服务生。”


    “那就当增加我们之间的情趣。”


    “……”时渊序咬牙切齿,可此时男人已经由不得他,让他径直已经吞吃了进去。


    此时他轮廓分明的脸庞红得吓人,“湛衾墨,你真的很不要脸……”


    “今天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那些彩礼加起来有几个亿,你也是时候‘款待’我了,嗯,还是我的宝贝不领这个情?”


    真是个厚颜无耻的人,明明吃人不吐骨头,还装得一副自己被亏欠的模样。


    可此时男人已经拢着他让他被迫迎合,“你是不是还上瘾了……”


    “只要你不把我踢开,我就当你是在享受。”


    时渊序背脊更是泛起了毛,被挟得紧紧的,他压根就没有踢开他的空间,不知道为何,被男人就这么揽在冰冷的怀里,他忽然想到很久之前,自己前往混沌之域被缚上祭坛,就像是无处逃生的猎物。


    ……


    此时时渊序脱力似的躺倒在椅子上,男人已经吃干抹净,还很优雅地将一片狼藉收拾。


    时渊序疲惫地抬眼,他不敢细想自己是有多愚蠢,曾经竟然堂而皇之地认为这个男人是个对自己身体毫无兴趣的性冷淡。甚至他怀疑,在他踏进混沌之域的领土的第一步,就被男人尽在掌握。


    正如那红玫瑰不过是诱他上钩的饵,试探出他的真心后,男人再若无其事地选择接受。


    如今帮他脱离邹家的监护人关系,不过是男人虚以委蛇的让步,他不能上当。


    此时他面红耳赤,“……闹够了,你就不能把那份协议还给我,既然我说了我要填钟小姐的名字,我们这餐饭就到此结束了。”


    湛衾墨挑眉,“我说了,如果你想的话,这里做也不是不可以。”


    “你能不能听清楚我在说什么?”时渊序这下头毛炸了两圈。


    湛衾墨悠悠地,却又紧追不放地盯着他的脸,就像是要把所有的神态和细节都刻在心里似的。


    刚才大男孩那双眼睛凝视他的时候,他看到里面有掩盖不住的眷恋,执着,不甘,以及后怕。


    就像是越发感到兴味似的,他更是肆意地扬起嘴角。


    “你刚才坦诚说不后悔签那份协议的样子,比我想的要更可爱。该说你瞻前顾后好呢,还是说你是惊弓之鸟好?也罢,说情话是要慢慢训练的,我不介意继续听你亲口说多在乎我,多想我留下。”男人真是恬不知耻。


    “你无耻。”时渊序嘶哑地说,“我说这些话是让你好过的么?”


    “你一早就该知道我的恶趣味,不过,我可以回答你至少一点——我不会离开你。”


    “……”时渊序胸腔的心跳如擂鼓,“真的么?”


    不是他不敢确定,而是他已经失落了太久,以至于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能再相信一次吗?


    再肆无忌惮地……


    靠近了自己的湛衾墨,就这么将手附在了他的手背上,甚至顺理成章地拢进了他的手指缝隙里,就这么紧紧地十指交握。


    “你说你自己是试验品?不,没有人能凭空制造你,也没人能替代你——”湛衾墨说道,“这个宇宙,你的诞生是任何人都无法决定的,连造物主,都不能决定你是谁。”


    男人一向轻佻的语气忽然低哑了几分,就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绪。


    时渊序内心一颤。


    他忽然想到许久之前在帝国大学的礼堂里,湛衾墨的那一番演讲。


    “你们自己之所以成为自己本身,正是来自于这些最美丽的意外。”


    当时传遍自己五脏肺腑的,竟然那种极度幸福的震颤。


    正如现在,被对方抓紧手掌的自己。


    他无法挣脱,也不想挣脱。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时渊序就像察觉到,以往一向冷清冷漠的男人所戴的面具,似乎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个裂缝。


    一边是对方锱铢必较、疏离冷淡的模样,一边却又是无私热忱、鼓舞人心的言语,可事后回过头,却越发觉得不对劲。


    那番话真的是一个冷清冷漠的男人会说的么?


    “湛衾墨,你那个时候在帝国大学礼堂回答嘉宾提问的时候。”时渊序顿了顿,“你说的那个爱人是谁?”


    当时时渊序还记得嘉宾席有人对湛衾墨发出了质疑。


    “湛教授从未接触过真正的濒危族群案例,却毅然得出颠覆人常理认知的结论,对患者,对医学界,都缺乏一份操守。”


    当时湛衾墨迎着众人的视线,从容淡然道。


    “我的爱人正是濒危族群,所以我足够笃定,如何?”


    那天讲座之后,时渊序还记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心情很坏,现在回想过来,呵,自己竟然是在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爱人”较劲。


    “我可不可以假定,那位爱人其实也并不存在?”大男孩忽然有些坏意地问道,“你说你手上戴着的锁链和戒指是禁锢器,那你的爱人……”


    两个人之间忽然一片静籁无声,湛衾墨默不作声地掠过时渊序。


    “可惜,爱人这回事是真的。”


    “……”时渊序怔怔的。


    “这世上濒危族群的活体案例就这么几个,我想时先生也调查了所有,应该会用排除法。”


    时渊序的心就这么顿了一顿。


    濒危族群的案例中,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跟湛衾墨有过联系。


    “可那个时候我们只是刚重逢不久,我们根本不是……”


    “所以你是不信。”湛衾墨淡淡道,“嗯,不信才是正确的,证明你不好骗。”


    “……”时渊序眉目皱了皱,“所以我不能听到你的真心话?”


    此时露台外面是车水马龙,


    “真心话么?”湛衾墨懒懒地觑向远处,紧紧扣住他的手还未怔松,径直带他站起身来,靠近阳台边,刚好毗邻海港是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大街。


    “小东西,看得见那坐在酒馆前戴着红色帽子的小姐么?”


    “看得见。”时渊序懒洋洋的,“老谜语人了。”


    湛衾墨唇角忽而勾了勾,“那我问你,这位小姐和大街对面那个坐在餐厅外的深灰大衣男人是什么关系。”


    时渊序啧了声,“他们就是毫不相干的路人,你想要编故事也得找两个有瓜葛的。”


    “不,他们是一对即将在一起的爱人。”湛衾墨淡淡道。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


    “戴着红色帽子的小姐等会会穿过大街来到饭店吃饭,结果刚好遇到一辆疾行的悬浮车,她吓得急急忙忙地跌到了地上,拿的手袋东西掉了一地,刚好男人见到了,就帮她一个个捡了起来。”


    “步行街怎么会突然闯来悬浮车,还有这个偶遇太狗血了,两人就这么认识了?湛衾墨,你编的还不如我在报刊亭看的‘星际故事会’。”


    “她向男士连连道谢,但这位小姐是个社恐的人,道谢完就尴尬地就往店里走了,可惜这个时候女士的护照夹又从包里跌了出来,男士捡到她的护照夹,便跟上前去。后面你就可以透过窗口看见这俩人坐在了同一个卡座上,男士还会向女士递上自己的名片,然后服务生上的甜品包括柠檬雪芭和草莓挞,后面女孩是走着小碎步离开的。”


    “这是他们的初遇。”


    “……”时渊序挑挑眉,“难不成你真见过?”


    “我随口一说罢了。”湛衾墨淡笑。


    “……”


    时渊序知道自己又被对方玩了。


    他就这么索然无味地觑着道路两旁的男女主角,结果突然瞅到街上一阵骚动,只见一辆悬浮车横行霸道地冲进了人群,尖锐刺耳的鸣笛声频频作响。


    真的有这回事?


    时渊序就这么一失神,发现女主角已经慌不择路地落下一个红帽子离开了。


    深灰大衣男人捡了护照夹,轻轻拍了拍灰,便朝店里走去。


    他定睛再一看,男女主角,竟然就这么坐在窗边的卡座上。再一眨眼,他们桌面上出现了一红一黄的甜品。女孩儿脸上有羞涩的微笑。


    ……


    时渊序一阵不可名状的震颤,抬起眼看身旁的湛衾墨,“……这是你的特异功能?你明明说你不会预知未来。”


    操纵这两人来演一场糊弄他的戏更不符合湛衾墨的作风,以对方那副锱铢必较的作风,多动几根手指头逗小孩都嫌多余。


    “答案就是,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湛衾墨说道,“再来一百次,一千次,他们还是会坐在市中心大街旁的饭店卡座点着这两杯甜品,还是会相爱。”


    “区别只是时机。”


    时渊序咋舌地盯着湛衾墨,就像是许久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本就不是人。


    “……湛衾墨,这世界上是不是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归根结底,是这个男人一早就注意到了女人。”湛衾墨随即说道,“红帽小姐每个星期五都会在这家酒馆跟朋友聚会,而男人是隔壁金融街的一个商务顾问,他一早就留意到了这一点,总是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旁边坐着,来等待一个机会和小姐正式认识。刚好那天,小姐的朋友们放了鸽子。”


    “……!”时渊序更加错愕了。


    “不然只凭一场卡座上的对话怎么就成了两人相爱的契机?”湛衾墨扬了扬眉,“男人已经熟悉了无数次那个小姐跟朋友们高谈阔论的话题,还有她的衣着打扮,点的菜肴,甚至走路的姿态——他在暗中计算着,有所偏差的不过是相遇的时机。但一旦相遇,就像猎手追捕猎物,不会失算。”


    “……”时渊序缚起手,“让人毛骨悚然的,想谈恋爱就随便谈,为什么非要这么老谋深算?不累么?”


    “小东西,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随性而为。”湛衾墨此时悠悠地直视着他,“在能控制的情况下,一场初遇还是尽可能完美无缺得好。”


    时渊序不懂这男人的逻辑,眼前这个斯文有礼的模样只是一个方面,那隐藏在对方身份底下的还有什么,他永远看不穿。


    “所以我们来这餐厅是为了观察路人?”时渊序哂笑道,“早说嘛,咱们直接去吃路边的大排档不是更加直接?”


    “小东西,你看看天上的最亮的一颗星是什么?”湛衾墨忽然道。


    星河璀璨,此时此刻的高层餐厅仿佛要离天空更近一些,以至于能看清楚一轮皎洁的月上的环形山,还有遥遥在望的仙女座星云。


    时渊序错愕地看顺着对方指向的天空,此时万千的星就像是受到感应般响起,如缀满了钻石的长河在眨眼。


    他就这么怔怔地指住了其中一颗。


    “唔,眼光不错。”湛衾墨轻轻道,他骨节分明的指逼近他指向的那一颗,下一秒,男人掌心一合,就像抓住了星星。


    “星星被我摘下来了。”


    时渊序啧啧道,“湛衾墨,你现在还当我是三岁小孩?”


    可他回去看,只见天幕上的那颗星,就这么径直消失了!


    他一阵茫然,一阵愕然,甚至还以为自己刚才是眼花了。


    “在这呢。”湛衾墨张开手掌,竟然是一颗同样璀璨的钻石——


    时渊序心就这么顿了一顿,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并不是钻石,而是小小地发着璀璨且夺目的光的微型星球,在暗夜中发着属于自己的光芒,上面甚至还浮着几朵云彩。


    他顿时有几分眩晕,难道对方竟然真的……从天幕上摘下了一颗星给他?


    小小的,散发光芒的,卧在掌心里的星球忽然自然地被湛衾墨放在一个镀金的指环之上。


    没有等时渊序反应过来,那颗戒指就顺理成章地被湛衾墨戴到他手指上。


    “你这个戒指是什么意思……湛衾墨,我——”


    时渊序僵住了。


    他二十一岁的人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说实话他这人平时习惯了装模作样成了个大人,向来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出乎意料的糟心事,或者骇人听闻的奇葩事,自己都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他唯独却没有养成,对过于美好的事物的接纳程度。


    更不要说在这个男人面前,他好像永远是那个傻乎乎的猫儿眼少年,如今他活似自己还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苦哈哈地背着小书包放学回来突然被自己监护人递上了个一百克拉的大钻戒,“这到底是……”


    湛衾墨只是悠悠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你怎么突然——”


    “小东西,小的时候没和别人玩过过家家游戏么?”湛衾墨扬眉,“订婚的时候你还往别人手指上缠个草绳戒指。”


    “……”


    “啊,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问过我能不能做到,如今我做到了,你呢?”


    “……”


    时渊序脑袋一片空白。


    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是那个十年前那个倒霉小孩的时候,自己还攥着湛先生的手心经过城市大道,刚好看见明晃晃的一家钻石订制戒指的门店。


    小屁孩平时对这些玩意是自动忽略的,眼里只有娃娃机和棒棒糖,但那天门店里有一对情侣正在吵。


    那一对男女在挑选着戒指,女人说,不要天鹅款式的,那个都烂大街了,要买就买那个钻石缀在小行星上的。


    男人皱着眉头说,说我觉得天鹅挺好。


    女人的长指甲还是不甘心地戳戳玻璃柜,你就跟我说买不买得起,一个结婚戒指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想省是吧?想省你结什么婚?


    男人偏偏就不顺着女人的视线,跟店员说,就要那个天鹅的,经典款才是耐看的,我先付款了,店员,你帮我包起来,别听我老婆的,她是有选择困难症……


    谁是你老婆?女人声音高了几度。


    ……


    小时渊序看见女人径直就黑着一张脸气势汹汹地出来了,突然间女人跟小时渊序就对上了眼。


    “那个叔叔买不起。”小时渊序耿直道。


    女人本身有一点难堪,却见到那双格外温驯的猫儿眼,跟春风化暖似的,她唇角忍不住汲出了笑容,哈哈大笑。


    “小家伙,阿姨跟你说哦,以后找男人就得找一个连天上星星都愿意取下来给你的人,不然不值得你嫁……啊,你是男娃,没事,阿姨说的都一个意思!”


    女人摸了摸小孩的头,瞥了一眼高挺的湛先生,说了一句,“你家娃还挺可爱的”这么走了。


    “难得你对大人的东西那么感兴趣。”当时的湛衾墨淡笑道。


    可此时此刻小时渊序攥紧了他的手,忽而仰着头对他说道,“湛先生,你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我么?”


    十几岁的小孩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其实有种很微妙的意思。


    湛先生唇角一丝微不可闻的笑,他俯身看着小时渊序,漫不经心地说,“嗯,那当然是可以的,你想把我给你的星星戴在手上么。”


    小时渊序的小脑袋一瞬间懵了,觉得星星戴在手指上挺拉风的,还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男人笑了笑,满眼是意味深长。


    “好,那等着我。”


    ……


    “哥,你真的不知道刚才湛教授找邹家上门是什么情况?”这个时候邹若钧突然冒了出来,一边手上点燃着闪烁着爱心的烟花钨丝,就差拼披了个节日彩灯在身上,“其实他带了一堆收藏品专门来——”


    “草……”时渊序此时浑身紧绷甚至石化了。


    便宜弟弟前阵子才知道他小绒球的真身,如今又知道他和湛教授的关系,他时渊序这辈子真的可以不用做什么稳重的兄长了。


    “让你哥有点期待感,别破坏氛围。”这个时候钟孜楚也从服务生们后面走了出来,还捂住了邹若钧的嘴巴,她那张娇美的脸似乎还特地添了几分妆容,穿着红色鱼尾裙,像是特地来赴宴,一边忍不住掩嘴娇笑,“渊序,湛教授,你们俩好好处,当我不存在啊!”


    “……”


    时渊序更加是僵化了。


    敢情他们俩刚才做什么都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哎呀,妈就说——”钟孜楚此时葱白的指就这么掐了掐时渊序的脸蛋,“之前休息日不回家,原来早就跟湛教授好上了,难怪我觉得你们之间……呵呵呵……湛教授真是的,我就说为什么那么爽快地答应做你私人医生,毕竟别人可是花了多少价钱都请不动,我一句话就说通了。”


    “妈你能不能别说话。”时渊序此时真的想掉头就走了。


    可钟孜楚娇笑得出声,“那么害羞做什么?你们不也好了一阵么?其实那天家族聚会妈在暗处看到你一直盯着人家湛教授看呢,哎,要不是妈要去公司开会,当场就应该说开了,让邹家那些老东西别给你乱点鸳鸯谱……”她一边向湛衾墨示意,“我们家小渊序真的很喜欢你呢,啊拉,那个时候都上高一了还在说你的事情。”


    “……妈!”时渊序心想别说了,再说了他就从这个露台上跳下去!


    可邹若钧已经不合时宜地拿起了光脑录起了视频,“这种事情一辈子就那么几次,不好好记录下来怎么行?妈,问一下那技术人员我那个航拍飞行器怎么半天都飞不上来,给我哥和湛教授切个远景!”


    时渊序:“……”


    他忽然幽幽地转向了湛衾墨,“你刚才找上邹家原来是……”


    湛衾墨悠悠地接过邹若钧手里的烟花钨丝,点燃的刹那,灿然的火星衬得男人雕塑般的俊容轮廓分明,却又显得男人的眼神更加幽深。


    “我不是说过是买你么?”


    “既然时先生屡次三番拒绝我,那不如从现在开始,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湛衾墨还随意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他,“要不看看?”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他颤颤巍巍地拿着这个文件,密密麻麻的满字条约让他无所适从,直到他看到那一行字。


    “协议生效起,邹文海家族将正式移交时渊序先生的婚配权给湛衾墨先生。”


    他怎么忘了,当年自己作为小屁孩答应家族的时候是把自己从头到脚都卖了。


    原来这男人盯上的不是他的监护人权,而是婚配权!


    “湛衾墨,你这么大费周折是真的……”


    隐匿在众人视野下,当年那个猫儿眼少年和监护人,主人和宠物,医生和病人关系之间的,是暗流涌动的情愫。


    “可你要我的婚配权做什么……”


    湛衾墨忽而接过时渊序的手,一整个高挺的人就这么躬身俯首,吻过他的手背。


    “从此以后,湛衾墨先生将会正式成为时渊序先生的未婚夫,婚约永久有效。”湛衾墨随即抬眼,那凤眼的神色动人心魄,他唇角还带点邪意,“如果要我更加直接点,那就是你的一切都归我。”


    想到刚才男人回答他到底为了什么找上邹家长老,那男人只言简意赅一句“买你。”


    如今他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可这种转折来得太快——当年的小屁孩那么多年没找到监护人,结果重逢一年后却成了对方的未婚……妻?


    时渊序神色有一种微妙的抽搐,可连带着是内心泛起说不清的震颤。


    接近幸福却又有几分惶恐的战栗。


    湛衾墨随即站起身来,很是从容且有礼地向钟孜楚和邹若钧打了个招呼,“你们就当见证人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朋友们,本来想抖个机灵还是算了,不想破坏氛围


    由于不能剧透,所以只能感谢大家来捧场了呜呜呜,说实话我写甜的也很在行(但是你们会害怕,证明你们太懂我了)


    本来这章想上剧情,但是不太连贯,所以剧情放在后面,不要担心,看了前七十多万字你们应该相信我的质量很稳稳如狗


    第133章


    “两位帅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圆圆满满,一定要永远幸福啊!”


    吉利话终于从刚才就在默默吃瓜一脸姨母笑的服务主管的唇边一连串的冒出来了。一大堆服务员和服务主管忍不住抱着一大堆彩虹泡泡爱心泡泡气球还有“一生一世999”大字样的全息投影铺满整个露台,要不是时渊序再三要求赶紧撤下来,此时露台就会被包装成一层像外面散发五彩光芒和梦幻泡泡的迪斯科球,恨不得把他时渊序被湛衾墨求婚的喜讯传遍宇宙的每个角落。


    此时餐厅只有钟孜楚和邹若钧和餐厅的服务员,客户经理,已经足足有几十号人,但是偏偏在这豪华的装潢之下又显得有几分寂寥。


    “嗯,本来想叫多点人的,但是我们的身份都比较特殊,就先这样?”湛衾墨挑了挑眉。


    “你是在求婚?”时渊序直接愣在了原地。


    “唔,到现在还以为我在跟你玩过家家?”湛衾墨牵过他的手,“反正你也没有考虑的余地。”


    这男人总是步调从容,不慌不忙,但实际上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自负。


    时渊序刹那想到梦境里,自己越过众人注视的小径,穿过鲜花簇拥的拱门后,那个高挺修长的身影穿着白色西装在等他。


    此时眼前的男人亦穿着西装,不过是暗色系的西装,胸前的鸢尾花胸章衬得男人英俊的面庞更有一种说不清的邪气。


    一黑一白,却同为一角色。拱门的那头,站在对面的,是心上人。


    只要他牵上的是他的手,甚至奔向的是血海还是地狱他甚至都可以一并盲目地向前。


    只要他从未离开过。


    可时渊序忽而垂眸,“……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就在结婚现场,可是——”


    可是,你走了。


    然后,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


    时渊序内心悸动的同时,却又深深的发怵。


    “如今我站在你面前,这就够了。”湛衾墨道,“宝贝,我知道你做了噩梦,可梦境跟现实是相反的,不是么?”


    本来他那双狭长的凤眼看上去有些冷,沉灰色如雪山似的瞳色显出几分无机质的质感,可此时此刻直勾勾地盯着他,更有种莫名的蛊惑。


    “小东西,我说过我不会走,还是你要当着众人的面拒绝我?”


    时渊序看着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自己,感觉自己尴尬得很,甚至不知道脸把往哪里撇,可此时湛衾墨就这么捏起了他的下颌,重重地吻了他的唇。


    沐浴在星光和城市丛林灯光之下,他就这么被他揽着吻了,恍若深堕进了对方的温柔陷阱,“……我就这么成了你的?”


    时渊序忽然觉得自己的一路倔强似乎都成了纸老虎似的。


    配合男人刚才讲的那个红帽子小姐和金融街男人的故事。


    以至于他甚至忽然忍不住想问一个问题——


    湛衾墨,你是不是一早预料到有这一天?


    “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不是有预言能力,你为什么能提前知道那两个人相爱?”


    “想知道?”湛衾墨眼底是戏谑,“你要让我足够尽兴,我才会告诉你答案。”


    “……”时渊序别开眼神,“不告诉我答案那我就不结婚。”


    厚颜无耻的能耐不是湛衾墨的专属。


    他直觉男人看穿这些的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可惜你逃不了。”湛衾墨抚上他的腰际,一边抓握着他戴着戒指的手指,“很简单,就像我和你的相遇,这就是注定的事实,无论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不过人类最讲究仪式感,我不介意配合。”


    “一口一个人类的,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时渊序眯着眼道,“湛衾墨,莫非领主结婚可以像过家家一样么?”


    湛衾墨的薄唇就这么掀起莫测的笑容,却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寂寥。


    小笨蛋,他的身份可不仅仅是混沌之域的领主。


    “嗯,我们俩玩这种你猜我猜的的游戏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既然你如今是我的伴侣,你想知道什么,我今后都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时渊序眼神一闪,他定定地看回了男人那双似无情却又有情的凤眼。


    解除和家族的联系,多年后和湛先生重逢,弟弟和母亲在旁边祝福,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冷清冷漠的男人甚至打算坦诚。


    明明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都在眼前。


    可他的眼睛,却禁不住的湿润。


    他自嘲地揉了揉眼睛,那双下勾的眼眸竟然有几分潋滟。


    故作冷锐的眉眼松动了几分,不同于他面对其他人的那副强悍,就算他可以是序以天,可以是冷面战将时上校,但他只要在他面前,他的伪装永远溃不成堤,他永远是那个轻易被撬动情绪的大男孩。


    “我从来没有想到,你可以做得这么直接——”


    “一路吊着我胃口,让我痛苦和绝望的人是你,你总是不会给我太多,每一笔账都算得分明,可是在关键时刻把我从悬崖边缘拉回来的也是你。有的时候,我甚至恨你,湛衾墨。凭什么你可以把我的生活弄得鸡飞狗跳,却又佯若无事发生似的随时可以抽离。”


    “可后面,我发现你是我背后的人……我才发现,或许是我想错了,或许事情本应该有另一种可能,是我不敢相信。正如你如今,从邹家赎回了我,还……”


    “还向我求婚。”


    “虽然我知道你这么做有自己的理由,你不是那么慷慨的人,可是对于我来说,那些不重要……”


    “因为对我这已经是一种解脱。”他继续道,“就像是从痛苦里得到赦免,我已经不敢相信美好的东西太久,就像钟小姐刚做我的监护人的时候,我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的女人,能够这么包容我,爱护我。我要反应很久才能确认温暖我的火苗不是虚妄,不会灼我,我更加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好事同时发生在一个人身上,湛衾墨,或许我终于可以学会相信,你是真的在乎我。”


    “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那么悲伤——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不可以停在这里……”


    湛衾墨垂下眸,握住了他的手,“宝贝,是你太累了。”


    时渊序就这么被男人宽阔的肩膀托着,他缓缓地阖上了眼,“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一身反骨的孤狼,终于选择了迎上他的怀抱,再也不会挣扎。


    “你可不要偷偷走了。”他还攥着湛衾墨的手,“湛衾墨,不要食言。”


    就在这个时候,时渊序没有看到背后的天空一角猛然间碎裂了一个豁口,像是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此时一道惊雷突然猛然从高处之上而下猛然地劈落下来,直接将双倍夹层的防弹玻璃屏障劈得稀碎,顿时形成了一道极为凛冽的焦黑痕迹,劈在他们站定的位置旁边图图只差几公分!


    ——


    “殿下……轻一点……啊啊……太用力了……”


    “……嗯……您太厉害了……太深了……啊……嗯……我要去了……”


    “殿下,太痛了,能不能不要……”


    帷幔内部一片旖旎,传来喘息的声音,稍微细听都能让人脸红心跳。帷幔外头候着的圣女此时都脸红到耳朵都快渗出血红似的。


    动人心魄的蛊惑身形缠绕着,甚至连什么姿势都一览无余,有圣女甚至掩着脸不敢看了,还小声地说,“殿下到底要忙到什么时候啊……”


    “好像还有道具。”


    “啊?”


    “……刚才送进了皮鞭、镣铐……”


    “噫,好变态,殿下还喜欢做S,哎呀……我是真没想过他玩得那么花。现在有权有地位的男人是不是各个都是变态啊……”


    “就算是变态也大把人贴上去,啊,更不要说本就是天神级别的容貌


    “据说光明神殿下已经在寝殿待了三日,都没出来过呢。”


    “体力这么好?哎呀,难怪老是听到里面哀声连连,看来让人下不了床果然是名副其实……”


    “越说越害羞了,对了,那个,就是洛伦星的第一美人,据说世界体育联赛的顶级球星都征服不了她,结果据说都被他的魅力折服,说他是她唯一认可的床伴呢。”


    “只是星际元首大会将近来临,殿下还这么……真的好么?”


    “至高神要处理的事务太多,可能就靠这样纾解压力吧。”


    如今很多人听说光明神隔三差五就“宠幸”一个发达星球的贡品,而且床技极好,现在连神庭中圈环的核心圣职们都忍不住议论纷纷了。


    远处传来圣歌的歌声,圣钟轻轻叩响。


    曾经众神时代的时候,早就是众神架着各路花哨坐骑横行半个宇宙,或是在世界各个角落显摆神力,拉拢信仰的时候。


    如今众神陨落,自然没有如此盛景。


    但是神庭仍然如同天上宫阙般极致豪华,以到处铺张的鎏金建筑和白金雕像、还有天马花车、琉璃长桥、水晶编钟、以及神庭核心成员居住的府邸都镀上了一层碎金,大批量缠绕通天的白色柱体体欲焰曼陀罗,金色藤蔓流淌光泽。


    神庭作为东道主自然没有人能闲着,基本所有人都不得不紧锣密鼓地筹备着。


    就连圣裁庭的大法官都得加紧将今年的案卷结了,避免像以前出现“市民举报杀人犯定时蹲点长达半年,结果因为元首大会结束后才予以审理案件市民早已被杀人犯杀死”“夫妇由于圣裁庭停摆无法顺利离婚,待到圣裁庭恢复运转后两人因为情感纠纷和财产分割问题,在家中互相殴打,丈夫失手致死妻子”之类的惨案。


    巡礼处则是加倍宣扬光明神的教义,一边薅一笔各路信徒和各路星球富豪领袖们的贡品,最后又勉为其难地说“贡品的质量本身没有达标,但是看在您对光明神的信仰上我们勉为其难接受”。


    如今被派过来筹备元首大会的都是各个核心部门的主要人物,行政官,巡礼处处长等人,此时他们就坐在自己的白色翅羽上,浮空在柱子边,这是如今有翅膀的圣职们最流行的飞行方式,叫做“挂机式飞行”,即把翅羽的振幅降到最小,并且利用神之圈环空中飘摇的以太星尘,即一种浮力很强的太空碎屑来获得进一步的浮力,于是远处看,琼楼玉宇穿梭了许多轻柔的云,原来是这些“天使们”。


    他们自然不敢高声议论,用的是持有羽翼者具有的神力之一,即思维传讯。


    “话说回来,为什么偏偏就殿下成了至高神,其他神矜持自重还很自律,却纷纷陨落,难不成骄奢淫逸才是成为帝王的第一生产力?”


    “不,证明精力旺盛就能称王。”


    “真是异于常人的精力,每天要审阅数十万个星球的传讯和请求,还要跟那么多美人享受鱼水之欢。”那人又顿了顿,“不过我听说他身边的阿里托圣女拥有最强的核心处理器,可以说是全世界最顶级的AI机器人。”


    “什么?圣女是AI机器人?这怎么可能……”


    “她看起来就跟真的人一样啊,皮肤红润,身姿优越,虽然人冷了点。”


    “我也只是听传闻……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有的人认为她是个面瘫脸故意这么说的。”


    至高神的秘辛虽然传到民间是要被杀头的,但是自己人咂磨也足以乐上一阵子。


    ……


    与此同时,神庭内环。


    “即将迎来星际元首大会,你作为至高神未免也太不务正业,就算再贪图美色,宠幸一个贡品能关系到的星球利益,永远也到达不了支撑一个神庭的回报。”那声音哂笑,却一字一句剜人心似的,“安烬殿下,这段时间,你真的没有派容器去下面看看么?”


    “区区三天,我看这伊甸医药集团最近可是被一个机甲集团的女董事长盯上了呢,她搜集一切人力资源想搞垮集团,啊,我看她命门里写着她这辈子的‘原罪’是脱离不了男性才能获得这辈子的成就,呵呵呵……还真是可悲的娘们,妄想以卵击石,她不知道伊甸医药集团背靠的是神庭么?她不知道搞垮集团前得先成功离婚么?否则被分掉一半财产的她根本付不起天价诉讼费。”


    “你急了。”


    “呵呵呵……所有人都逃离不掉‘原罪’,你说我会不会害怕?话说回来,圣选计划可是为神庭制造出合适成员的重要存在,你就忍心集团被这些人搞垮?”


    “它不是你的杰作么,秩序之眼?”


    碎金流淌的纱帘拂去,安烬此时懒散地阖着眸,斜倚在长椅上假寐,旁边是两个尽态极妍的貌美女眷在给他拂扇,他就像是古代的君王,在自己安逸奢靡的皇宫里过着几度松散的生活,长睫轻颤。


    “安烬殿下,这一次回来,你似乎更加松散叛逆了。”那声音摹地阴森几分,“圣选计划同时也成就了你,让你足以睥睨众神,你没必要跟它置气——啊,还是要我再提醒你一次,你只要敢派一次容器去凡间去找你的哥哥,我就有本事砍掉你的命运丝线,安烬殿下,不要以为你逃得了我的眼。”


    然后安烬那碧蓝的眼只是微微睁开几分,便是戏谑。


    “本殿是至高神,没有心思和凡人纠缠。”


    他随即冷笑,“如今这世界井井有条,没有人逾越得了秩序,你还害怕什么,担忧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但愿如此。”那声音传来战栗的笑,“你还应该知道,维诺萨尔邪神最近让神庭裂开了一角,这似乎不是祂一时心血来潮。”


    “你怕了?”安烬邪笑,抬眸,“无所谓,过一段时间,我会亲自处置祂,用不着你来担心。”


    “你应该用我赋予的力量,安烬殿下,祂是全世界最大的老千,就算不处于至高神位置上,也极其阴险诡诈,不如……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明天就执行?”


    “我兴致来了就杀,不需要你指点。”此时安烬目光阴沉了几分,冷笑,“做至高神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嗯?”


    “啊呀呀呀呀,这就生气了?老朽不过是为您着想……”那若有似无的讥笑忽然化成有形的人,却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直接翘着二郎腿歪斜地坐在长椅的边缘上,“我不过是让你多用用‘秩序’的力量,这样确保你永远坐稳自己的王座罢了,但是,如果你被顶替或者被弄死,那我也开心不已,因为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占用你的身份,你的躯体咯,安烬小殿下,想不想知道被占据的滋味是如何?”


    安烬此时站起身,狞笑着在手心里幻化一柄长镰,白皙的手已经青筋暴露,“给我消失!”


    “好了好了,总之,老朽的力量随你支配,那可是手眼通天无所匹敌的能耐,那个维诺萨尔邪神分分钟成为你手下的败将,啊,可怜的小殿下,坚持要用你可笑的科技……”


    “你以为我空手而归么?”安烬邪笑,“维诺萨尔的因果我已经算好了,再超一点点祂就会魂飞魄散,不需要你这个老废物我也一样有办法,啊,如果不是我最近太忙,也是时候动手了。”


    “还挺嘴硬的嘛,仅仅凭算计怎么能让这样无耻的邪神就罢休?祂可是本就从深渊里苏醒的存在!祂根本不怕魂魄碎成多少瓣!”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力量么?”安烬神色凶戾得很,那冷锐的薄唇更是讥讽地冷笑,“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就因为你阴魂不散,就因为以前的神都是些孬种?还是他们都成了你的傀儡,最后被你利用完后就暴毙身亡?我要亲自靠自己杀了祂……”


    “哈哈哈哈呵呵呵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是自己作死呢……”


    “死开!”安烬此时手里的镰刀狠狠一砍,那声音才湮灭了。


    此时帷幔掀开,安烬此时神色危险地抬眼过去,却发现是阿里托。


    安然若素的阿里托,穿着是如今圣女的暗金色长裙,白皙的脸庞,乌黑如瀑布的秀发垂泻至腰侧。


    “阿里托,这些天我睡了多少个人?”安烬索然无味,“我记得我的性-爱机器人不够用了,啊,我用的是战斗机器人,只能跟他们玩S-M,怎么,这些星球选上的美人扛得住吗?”


    “二十个,当然,我们优先筛选的都是发达星球的贡品。”阿里托仍然面无表情,“他们虽然是以容貌出众上位,但是也有极强的心理素质,不至于受不住。”


    安烬此时哂笑似的,“你还真是平静呢,就没有什么对我想说的么?”


    当然,安烬没指望她作为人工智能会露出“殿下您真厉害”“腰力不得了”“上那么多个人是不是变态”的神情,阿里托这样的冷感美人AI机器人对成年男性的性-事压根没有任何兴趣。


    安烬此时索然无味,修长白皙的手指就这么玩弄着缩小的金色镰刀悬挂着的金色项链,他这把武器非常锋利且凶悍,又被称为“横扫千军镰”却可以被他纳入掌心。


    “啊,对了,我还要去会见那些老东西,最近签署核武器协议的在全世界大概有二十万个星球,按照你的程序大概全部梳理完也要三个月时间吧?那个时候刚好给你换个核心处理器了,毕竟运转太久,十有八九会烧了。”


    “好的,殿下,我已经启动过热加载备选运行方案,不会出现您说的情况。”


    “……”


    他有的时候想逗她,都显得那么自讨没趣。


    然后安烬只能看回那些老登递上来的卷轴——


    “兰斯卡星球内乱长达二十年,已经危及周边星球”,他批阅“目前内斗的两个政党都很废物,如果再闹下去就全部毁灭”。


    “卡伦斯总统擅自违反九大星系和平公约,名下兵工厂在大量制造生化武器,并且正在研发疑似超能热能核武,存在毁灭星系的打算”,他批阅“毁灭星系是我干的事情,他凑什么热闹,再这样下去就灭了他”。


    “帝国联盟和萨德拉王国星球正在展开激烈贸易战,萨德拉停止出口重要资源,帝国联盟不甘示弱,禁止给萨德拉王国供给芯片能源和设备”他批阅“他们就算打起来也不影响给我上供,更不要说他们根本不敢打,所以,关我什么事?”


    可这个时候,阿里托停下了注视光脑的视线,忽然抬眸——“殿下,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找你的哥哥?”


    安烬狠狠一顿,随即笑着耸了耸肩,“你怎么想着问我这个?”


    他站起身,收拢了镰刀小吊饰,就这么悠悠然地走过来。


    “我猜测你是为了找他。”


    “我就不能去人间玩玩么?”安烬邪笑,“我哥没有那么重要。”


    “你回来之后,就再也不折磨赫淮了。”阿里托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学生时代的时候应该想把赫淮当成哥哥的‘替身’,可惜他除了倔强傲慢不可一世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跟你哥相似的共同点,你从他身上得不到正反馈,便处心积虑去惩罚他。”


    “阿里托,不要尝试分析我的心理。”安烬挑眉,“你猜错了,那个混账身上没有一点像我哥的地方,只是我很喜欢看他被折磨的样子,不行么?”


    阿里托没吭声,此时安烬走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他高阿里托一个个头,还慵懒地睨着她的装束,竟然有几分调笑,“对了,这是你自己挑的?”


    “是礼仪司那边订制的,说圣女不能老是穿那么寡淡的黑白制服,所以我就让他们换了。”


    安烬淡笑,“这样好看多了。”


    如果不是他穿得繁华的长袍,如同个君王,其实他这样的一招一式有点痞,一双碧蓝色的眼眸上挑的弧度刚好像是一片青鸟的尾羽,瑰丽地上挑,多了几分跋扈,配合他本来就二十多岁的面貌,很难想象他就是凌驾于世界之上的那个恣睢,暴虐甚至还贪图享乐、骄奢淫逸的光明神。


    位高权重,又极其出挑俊美,安烬的俊秀甚至带有一种张牙舞爪的侵略性,被本人注视久了,要么就是陷溺甚至会有一种缴械投降的感觉。


    可惜阿里托是个油盐不进的AI机器人。


    “殿下,全世界到现在为止在今年期间签订核协议的有822912个星球,除了边陲星不纳入统计外,目前还剩三千个星球仍然计划打仗,他们的人民正在抗议神庭的权力过大,干扰普通人的自由,还说不希望神庭通过审判官法律,认为神庭无权淘汰众生。”


    “哦,所以他们不想休战不是因为彼此仇怨太深,而是要和神庭对着干?”安烬竟然觉得好笑似的,“要不,我们派几个审判官队伍下去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种?”


    “殿下……”阿里托神色仍然平淡,“您要以大局为重。”


    “我这是高兴。”安烬偏过脸,径直地走出帷幔,“阿里托,你看不出来么?”


    “但是他们没有哥哥有种,除了在那里自欺欺人地对抗神庭,竟然没有人敢冲撞当地的光明神教堂,还有我们的监察司队伍,所以,太无聊了——”他随手一摆,“到时候找个机会把他们灭了吧,看了心烦。”


    此时阿里托微微怔愣了几分,安烬很少直接提起那个本来被他“打入冷宫”的哥哥。


    她的核心处理中枢一直无法理解这对同样出生于圣选计划的“双煞”存在,尤其是哥哥时渊序浑然不觉自己的身世,像个普通人一样活到了二十一岁。


    而安烬,和他的人生完全不同。


    “殿下,兄弟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羁绊?他脑海中的你不过是某个平行世界的回忆罢了,如今你甚至比他活得更久,他是孤零零地在那个可怜的星球生活的,而你记得了所有。”


    “不重要。”安烬此时却是懒洋洋地挑眉,“阿里托,你应该想想他在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能知道我的真名。”


    “我不清楚,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难道出生就有特异能力。”


    “错。”安烬修长的手指居高临下地敲了敲她的额,“是他选择了记住,哪怕他如今是个没有任何异能的可怜虫,但是他起码还记得我啊。”


    ……


    “你个变态,疯子,我要把你杀了!”


    此时帷幔突然传来声音。


    “小公主,你又在这发什么神经呢?”安烬居高临下地看着一米六的娇俏小姑娘,嘴唇哂笑,“如果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说不定会拿你这条命给我打打牙祭呢。”


    “你竟然敢上我哥,你糟蹋我哥……你这个死变态,王八蛋……”红色卷发的女孩眼神汹涌,甚至绿色的眼睛快渗出眼泪,“你简直是变态,安烬,你为什么变成了个人渣!你变坏了!你变成至高神之后就把所有人当成玩具,求求你放过我哥,他不能被你这么折腾下去……”


    安烬此时直起身,神色淡漠了几分,那修长的眉轻挑。


    哦,是之前他派替身上赫淮那件事。


    这是赫淮的妹妹。


    兄妹俩的脾气都一样暴躁呢。


    “你哥喜欢男人,我满足他的需要有什么不好?小公主,我的技术很好哟,他在床上会很舒服的。”


    此时忽然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小姑娘直接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此时眼神俱厉似的,“迟早有人要把你杀了,你把我哥做成奴隶,把所有的神明都堕下神坛,你会被诅咒,你永远得不到幸福……”


    此时安烬一只手就这么覆上自己被扇红得半边白皙的侧脸,俊美的脸此时微微漾着扭曲的喜悦,“小公主,你只会说这些没用的么?说到底,连神都奈何不了我,不觉得可耻,反而说起我的不是,会不会有点太废物了?况且你们在的时候,这个世界有变得更好么?你们不过是享受把凡人踩在脚下,以另一种方式虐待众生罢了,比我又能好多少?……”


    此时忽然一把尖利的刀插入他的胸口,安烬垂眸,一尘不染的白袍忽然被汩汩流出的鲜红的血浸透,然后一尘不染的白晶石地面也被一滴两滴染上了血红。


    “我可以亲自杀了你。”此时赫连那娇美可爱的萝莉脸庞刹那变得凶戾,“这把刀是来弑神用的,你会原地暴毙而亡……”


    “心脏在靠近左边的地方,小蠢货。”安烬此时唇角的笑意沾染了血腥,“你哥已经打算杀了我无数次,你们兄妹俩还真是同心同契呢,可惜就那么一点不好,就是眼神不对。”


    安烬扬声道,“不过,如果你要为你哥去死也可以,这样我就放了他,你敢为他去死么,小公主?”


    此时赫连因为怒气暴涨眼泪都激出眼角,“我讨厌你,在我死之前我要杀了你,你这个败类,你这个人渣,你这个杀人无数的恶魔,你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你永远不可能有人爱你,包括你哥也永远不会爱你,你是孤儿,只要是正常人,都不会……”


    安烬此时目光陡然郁沉,随即他轻笑,“怎么?你都不愿意为你哥去死,还好意思说为了他好?”


    “至于我是不是孤儿,有没有人爱,与你何关?呵呵呵……如果真的有,那你会羞愤欲死到自杀吗?”


    “你不会有——”赫连说道,“你唯一的家人都不会认你的!”


    “——把她带下去,关紧闭,不超过三个月不能出来。”


    安烬没了耐心,背过身。


    “是!”那些天使长和圣女们就把赫连拖下去,赫连一边咬着他们的手臂一边怒骂哭嚎,“你是个人渣,你不能那么对我哥……呜呜呜……”


    ——


    “斯人已逝”


    “来世修德”


    “重为人身”


    “方得初心”


    ……


    廷达阖着眼,不知道外头絮絮叨叨废话什么。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从顶撞了主后,他就已经死了很久了。


    呵呵,主啊,要不是本廷达懒得跟您置气,不然也定会化成厉鬼来找您索命的,您现在尽兴了么?耗尽万千因果,浪费真神身份跟那么一个小东西周旋,最后如愿了么?餍足了么?两人已经喜结连理了么?啊,看您这么贪婪的模样,廷达斗胆一问,您还在伪装成好好先生的模样真的很可笑。


    那恶鬼的本性要是一旦被揭穿个干干净净,小东西还会待您如初么?


    当然,廷达已经打算向前看了,他下辈子绝对不要做众鬼之主的跟班。


    只是他隐隐约约感觉有一堆人环绕在自己身旁,就像是跳大神似的,一边有人哭喊,一边有人拿拂尘勾画什么,还有人一拜鬼神二拜天地三拜灵柩四拜骨灰……都是些什么神神叨叨的,作为旧日支配者化形成的恶鬼,他真的不懂华夏那一套,等等……骨灰?


    “小主啊,这一次复苏大法也是邪法,如果复活不了您就节哀吧,而且不知怎的,小生总觉得怪得很,正常人的骨灰都能招出魂魄,他这小伙子的骨灰啊,招出来的全是邪灵,吓煞小生了。”


    廷达冷哼,他就是邪鬼,当然只能招出邪灵咯,此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出来晃悠,原来自己还真的是来自一抔骨灰,骨灰放在灵柩前,旁边是两个神婆正在念叨,他觉得好笑得要命,什么玩意,邪鬼的骨灰还能招魂?


    结果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双眼睛还哭得肿得不得了,就像是两颗红彤彤的杏子,把本来英气的面貌弄得有些狼狈。


    哭什么哭!此时廷达就差讥讽,你们这些人类,懂不懂什么叫做顺其自然,他安静地死着挺好的!等等——


    此时廷达回过神,那不是他经常买花的花店小哥么?


    “他对我真的很好,当初有人找我茬都是他替我打架,不然花店也开不下去,求你啊,大师,就算招不出魂魄,你能不能,让我再跟他最后说一句话?”


    小哥此时涕零地捧着大师龟裂的手,双眼眨巴眨巴很恳求。


    廷达就差开骂,傻子,你要找大师可以,你怎么找了个这么阴间的大师?作为邪鬼他从大师身上咂出了太多的恶,什么帮人配冥婚,借尸还魂,给人换命……他心急火燎直接踢翻了桌子,咣当一声,阴森的室内忽然漫天弥漫白色烟雾,神婆还有一堆神棍们都咳咳咳。


    结果他丫的,廷达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骨灰打翻了!


    “看啊,显灵了!”阴间大师此时狂喜起来,“看到了吗小哥,他在向你招手!他说他想你!他说他现在快好起来了,有可能要复活啦!我就说只要诚心够,就能感动上苍……”


    “……”廷达此时真的想把这个阴间大师的头个给拧下来狠狠挫烂。但是花店小哥此时神色陡然喜出望外,“廷达,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知道你是因为意外死的,希望你以后还来买花啊!我……我想你!”


    “对了,我还让大师给你重铸肉-体,是在义体上用最先进的分子技术模型模拟出死者生前模样,到时候时机成熟,你就附魂上去,就能醒来了!”


    廷达心里说,早就知道我死回去了。


    他根本不想要自己生前的模样,首先他化形还不成功,不然也不至于老是戴着个面具。总之,活过来了还是那个鬼样子,还不如死着。


    而且神尼玛复活啊!他是邪灵,邪灵是不能参与轮回的!


    本来他是有重新投胎的机会的——但是因为他一时作死插手了主和那个小绒球之间的事情,他的主自然没赏给他这个机会,更不要说把他一键送回阴间。


    此时忽然另一处传来,“小哥哥,你真的不想复活吗?”


    “不想。”廷达说,“我本来也已经死了很久了,不差这么点时间。”


    鬼本来就是死了的人。


    “可那个小哥好像真的很喜欢你啊,他已经是第十二次来这个庙里给你超度了,还花了很多钱请大师。”


    原来旁边还有个吃瓜的鬼魂。


    廷达哼了哼,怪他多管闲事,那天被主叫去买花,结果看到有几个不怀好意的人搭讪这个花店小哥,还字里行间带点威胁,说什么这一地段的铺租都涨了五倍,识相点就应该多交点,但是花店小哥说自己不是店长,做不了主。那些人说做不了主?那每次交铺租的人怎么是你?小哥说店长在国外,他只是代理。


    然后门口的矢车菊就被打火机烧了,那些人说他们不管,要是不交够铺租这个星期就给他们搬走。


    花店也是在帝国联盟比较落后的区,地头蛇出来收保护费是基本操作,但廷达本来觉得那矢车菊开得挺好这下兴致被扰了,直接将那些人拎鸡崽似的扔到十条街外。


    廷达没有是非善恶的观念,但是谁让他喜欢的东西被玷污了,那他就会直接出手——但搞笑的事发生了,那天花店小哥忽然问他要了联系方式。


    后面还时不时约他出来玩。


    廷达平时就是帮主做事,但是看那花店小哥似乎很诚恳,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后来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朋友。


    ……


    “话说回来,这些关你什么事,吃瓜就好好吃瓜,不要干涉我的因果。”


    “我好不容易圣选过了笔试,但死了,我准备了整整十年,这是第一次通过笔试,我死不瞑目啊,小哥哥,如果你想重返人间,可以用我的魂魄和躯体,现在还没腐烂……”


    “呃……”这才是真实目的吧?廷达就算是邪鬼也汗颜了,冷笑,“我说,你就不能放弃圣选吗?”


    “我死都不能放弃圣选,圣选就是我的命,我死也得是神庭的鬼!”此时这位孤魂说道,“你不知道成为神庭成员,可以住在堪比世界顶尖富人区的神之乐园,每年都有贡品分成,享有福利分房,而且医疗费用能够免除百分之九十,家人都能附带享受神庭的人身意外险、医疗险等……”


    “别说了别说了……”廷达捂住耳朵,“难怪你们人类就算是被神庭踩在脚底,也仍然疯魔似的想去神庭。”


    “呜呜呜越说我越气,我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呢!”鬼魂甚至想狠狠剁脚,虽然他没有脚。


    “那麻烦你赶紧投胎,来世再备考圣选,下次记得把命续久点,就算考十年不上岸,还有二十年,三十年,只要你活着总能考进去的。”廷达的尖牙利齿吐不出半句人话,“就算你考上不久之后就死了,你的家属或许还能得到一笔优渥的丧葬费,这么想想是不是觉得特别有奔头?”


    “我只想今生今世上岸,我想让我父母开心,我想要光宗耀祖,来世就不是那个人了,呜呜呜……”鬼魂已经开始疯魔,开始缠绕着廷达的脖子,“求求你帮我吧,我如果再在世间待久一点就会化成烟尘的,根本无法投胎,我不想这辈子的努力全部打水漂,我父母老来得子四十岁才生得我,他们要知道我死了会直接不省人事的,尤其是我妈她很可怜,我的圣选培训费还是我妈做保洁阿姨给我攒的……”


    “得了得了,我过去行了吧,在哪里?”廷达简直被他烦死了,“……你别再勒着我喉咙了!”


    ——


    再醒来,廷达看见前面的巨大红色横幅,“圣选第二轮选拔倒计时:十五天”


    “努力奋斗,力争上游,我们在顶端相见!”


    “十分就是一道天堑,我们的目标在云端!”


    “苦海无涯苦作舟,莫道行路难,风雨后见希望。”


    ……然后旁边还印着一堆“上岸学员感言”:


    “感谢考试院的栽培,经过五年后,我现在在神庭过得很好,现在年薪加贡品就有八十万星币,每年还有两个月的休假时间,而且还有额外半个月的带薪年假。学弟学妹们,我在神庭等你!”


    廷达看了想吐,旁边还是两沓能够直达天花板的电子试卷。


    “同……同学,原来你还醒着?”这个时候有个梳着齐耳短发,戴着红色眼镜,乖乖巧巧的女孩儿探头,“你应该也通过了笔试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准备第二轮,据说那才是真正的试炼呢。”


    “我不考试。”廷达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奇葩地方,他忽然感觉这里跟邪-教似的,所有人都在头悬梁锥刺股地在学习,就为了做光明神的狗,有的人甚至一看脸色就离入土不远了,估计一天才睡三四个小时吧?神庭真的有那么好?


    “可是你好不容易上岸了,不要放弃啊!”那短发女孩非常诚恳地说,“我还是从军队选择跨考的,当时你还安慰我说你这么多年都没放弃,叫我不管如何都试一试。现在我也告诉你,你不能临阵退缩,行不行?”


    “你叫什么名字?”


    “朱骁丹,偷偷告诉你,我还是突击队的成员哦。”


    廷达挑眉,“突击队啊?我知道有个拽的二五八万的队长,怎么军队不好混了,想吃皇粮?”


    短发女孩很是愁苦,“是我家里人觉得这职业不稳定,容易早早就牺牲,叫我赶紧考个铁饭碗,可是谁都知道圣选是金饭碗,又是全世界海选……我还有个讨厌的弟弟,他非要学艺术,家里还叫我供他。”


    廷达此时心想他这个死去的兄弟大概是这女孩的男闺蜜,于是也就虚假地安慰一下,“那以后就别跟家里人联系了”“不给你弟弟钱然后远走高飞如何?”


    反正恶鬼从来都不必理解人类,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便行,甭管世间伦理道德。


    可是那女孩竟然备受鼓舞似的,还给了他几个糖果,“你现在怎么那么善解人意,谢啦,说完好多了。”


    廷达心想自己没必要这么敬业,这个破考试院不是他的容身之处,只是他最后看着前面的电子屏幕,刚好是“第一轮笔试结果:已入围,等待考生确认”。


    然后他身边的光脑上面是这位兄弟群发给各路人的一排消息“好消息,我入围了”“妈,我过线了”“爷爷,入围名单有我”“黎哥,我真的过了”“呜呜呜你看看我终于过了虽然这是第一轮”……


    他眼前一黑,他现在的这个人,该不会是得知自己笔试进了,范进中举似的直接死了吧?


    然后他更加诡异地想到——那现在过了笔试的他现在岂不是直接背叛前东家,义无反顾地投向了光明神的老巢?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果然眼前一黑。


    再醒来,他在一层白色帷幔之前。


    身后忽然凉飕飕的,“殿下,我们抓到人了。”


    然后廷达发现白色帷幔下一双光裸的腿镶嵌着金光闪闪的腿环,瘦削的脚踝也戴着金色的脚环,哪怕白皙瘦削,廷达也知道这绝壁是个男人,还是一个不怎么好好穿衣服的男人,一尘不染的白袍更是完全不符合恶鬼的审美。


    “我兴致来了,想请你带路。”那声音清亮好听却透着极度的阴森,“你是祂的座下恶鬼,应该知道最快让祂死去的方法吧?”


    廷达狠狠一抖,他不敢抬头,而那人确实也没露面,身形大部分隐匿在帷幔之中。


    “那个我还是……”


    “你想再死一次?”那声音扭曲几分,“也不是不行。”


    “喂喂喂,我才喘口气你就让我死!你配叫……”廷达差点脱口而出光明神仨字,但是他忽然想到自己被那花店小哥怜惜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还真的不想死了。


    平心而论做了那么多年的鬼,也该他好活一次了,虽然他不喜欢男人,但是有个喜欢自己的人恨不得散尽万贯家财在人间等着自己回来,那滋味他说实话真的想体验一下……


    多少也得对得起别人的心血不是,如果他突然诈尸了,花店小哥的神态会不会很好玩?


    于是廷达忽然磕头,“圣主英明,小的……小的这就带路,您想要什么小的都给您争取。”


    树挪死人挪活如今换个东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你维诺萨尔不识相,我廷达自有一片天。


    “算你识相,”那声音自然是肆意且淡漠,傲慢且从容,“阿里托,传讯给审讯天使团,问下他们,上一次杀戮完卡迪安星球的核弹还剩着吧?”


    “……”


    “我听说混沌之域很大,但是它的中枢据说汇聚着邪神力量的本源,你知道那么?”那声音兴致非常,却带着刺骨寒凉,“你亲自带路如何?”


    廷达登时后脊窜上刺骨的寒凉。


    这是准备屠他们恶鬼们的老巢?-


    作者有话说:后面剧情会进入冲刺阶段,相信我之前看到的都是小高潮


    看到这里了,请一定要看到最后


    第134章


    此时雷声在高楼大厦甚至形成了回响,甚至隐隐让地面都震了一震。


    身旁的众人也顿时变成了重叠的鬼影,不少服务员此时是身形魁梧,面部狰狞的邪鬼众人!


    瞬间时间静止,诺曼凯丽的五星级高层餐厅旁的双子塔的浮动光影都骤然停滞,怀里的时渊序此时还阖着眸,就仿佛好不容易得到慰藉的困兽,环住穿着硬挺西装的男人。


    而西装革履的湛衾墨,此时身下的鬼影越发嶙峋诡谲了几分,他的双眼登时变得赤红无比。


    庞大的骨翅直接从脊背的西装制服破土而出,直接击碎露台两旁的围栏。


    刚才一场求婚仪式的众人都是他的座下恶鬼伪装的,邹若钧和钟孜楚则中途被假扮成人的下属们送了回家,毕竟他们不知道,一场温馨平和在高层餐厅的仪式,实质上是恶鬼接纳新娘的入门仪式。


    与其说是服务员和亲友见证下的订婚仪式,不如说这是一场被众鬼见证的求婚仪式!


    时渊序阖上的眼却也没再睁开过,恍若陷入一场幻梦。


    “刚才若不是咱们这帮鬼怪,普通人早就被这些天雷‘轰隆’一声劈死了,不过主,咱们也不是百毒不侵,你看这天雷滚滚还在劈呢……”


    “你们不是不允许我离人类太近么,让你们亲眼看看我发展到哪一步又有何妨?”湛衾墨还捧起一杯红酒浅酌了酌,然后随意盯着天际发生的动静。


    这一道道天雷,又叫做因果孽报——普通人只要被劈一次小命就玩完。


    普通人平心而论根本轮不到被这样的雷劈到,就像上天阻止一个人得到一份工作,要么就是路上遭遇车祸耽误时间,要么就是面试官那天心情郁闷跟那人八字刚好也犯冲给了低分,要么就是那天感冒发烧拉肚子发挥日常,要么就是简历和PPT突然不翼而飞……


    然而心思诡秘、铲除一切不利因素的邪神毕竟不受人间的规则限制,总是干脆利落的想要什么便直接达成,所以因果孽报也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出现——


    此时湛衾墨耳畔忽然传来呼啸的风,是他的友人传讯:


    “维诺萨尔,你要知道,你贪图不得。平时搂搂抱抱亲亲什么的都算了,但是结婚这样的契约行为,就相当于明目张胆了。”一个鬼王此时痛心疾首似的,“你如今选择和小东西结婚,相当于直截了当触发‘原罪’,换而言之若不是你将近成为真神,你就会跟其他神灵一样劈死在天雷底下。”


    “你劝他没用,”萨拉克斯无奈道,“你看有风暴之神那样的前车之鉴,他还不是就这么做了,啧,这天雷大概劈七次就能把神灵劈成残魂了吧,维诺萨尔,你再不回头的话就跟那些到处流浪的意识体一样了,这也是你想要的么?”


    “挚友。”湛衾墨此时轻掩唇畔,那齿早已变得锋利,再一抬眼,那鬼瞳在狭长的眼里收缩,“我已经厌倦了步步为营的日子,呵呵……你让我学会回头,然后呢?再折腾一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维诺萨尔,但是我们见识了多少神陨落,你……”


    “那你们的担心多余了,我比你们见识过更多,呵呵呵……那种场面真的是令人难以忘怀。”


    向来神色幽淡的男人,是其他两个神都无比陌生的神采,只见湛衾墨笑得如此讥讽又如此尖锐。


    恍若斯文有礼的面具终于卸下,原来恶鬼真容竟是如此玩世不恭。


    “让它劈。”


    紧接着,整个天空顿时裂开一道豁口,裂开的那一瞬,市中心大街传来了骚乱,警笛声,人的尖叫声,潮水般的人群要么躲进店里,要么就急切地钻进地下轨道。此时的天空裂开的豁口就像是一条庞大的通道,通道尽头漆黑无比。


    很快社交媒体上频频有人传第一城区“天眼开”“出现异像”“我是不是见证了什么世界二十大奇迹”……还有些乐子人现场组团想一起乘坐飞舰靠近那豁口看个究竟。


    但是更多人还是头也不回地跑路了,只见游龙状的闪电缠绕着豁口。


    此时此刻慌乱的人群不少都颤抖着躲在店面里面,探店的网红还在边直播边安抚观众情绪,“没准是台风来了,咱们帝国联盟的天气一天一个样”“你们一人一个嘉年华就能助力风暴退散”……


    刚好一道惊雷劈在店门口,将店面的玻璃震得稀碎。


    “……兄弟们我不播了,保命要紧!我在第一区海滨大道23号棕榈咖啡馆这,你们谁能带我走我把直播打的款都给你们,啊啊啊!”网红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


    一些在露台的鬼怪也颤了颤,“主,咱们因果债又多了一大笔,应当撤回领地,更何况因果孽报直接上升至了自然界,只怕不把帝国联盟劈成两半,‘秩序’是不会罢休的。”


    靠近海港城那边的海浪顿时变得极黑,更加是滚动着源源不断的波涛,临江大道的桥面上还拥堵着汽车,不少车主还路怒症发作,甚至不惜要开车冲上人行道直接逃走。


    俯瞰着水泄不通一团乱麻的市中心景象,湛衾墨的面容丝毫没有几分起伏,非但如此,那薄唇更加是掀起嘲弄和讥讽,“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着,祂在盯着呢。”


    他打了个响指,众鬼影齐齐到他跟前,“你们都回到领地吧,鬼怪妖魂一旦被天雷劈中多半是魂飞魄散。”


    “主,你呢?”


    湛衾墨眸里泛开血腥,优雅的正装后不知何时被撕裂开了半边,露出半截宽大的骨翅。


    他扬眉道,“当然是会会祂。”


    “主!”


    “神庭的人等会就会来到。还是你们做好了没有来世的打算?我不希望等到我要真的用你们的时候,是满地尸骸。”


    男人拢着怀中的心上人,漫不经心道。


    众鬼怪不敢僭越,只好纷纷都化成了黑烟消失。


    忽然间,湛衾墨敏锐地察觉到有一处不可名状的存在在向他迫近道。


    那是曾经在赎罪池旁边,他锁住的最后一丝神灵的幽魂,来自他的挚友。


    “在这种时候还特意来这,是嫌赎罪池那太无聊了么?”


    “挚友,你再去执着,便是万劫不复——刚才那一道惊雷,是神罚。”


    “我亦是神。”


    “可你尚未成为真神之身,你欺骗他做一场梦又有何用?众神归位,你便要舍去所有人类身份,甚至抛却人性。”


    “做一场梦?挚友,你错了,只要我要它成真便能成真,唯独只有时间问题。”湛衾墨手轻轻扶着时渊序的额头,“我已经等了这一天太久,如今提前兑现又有何妨?”


    “我一直看不透你,如今,我大概有些懂了……我就说,你为什么要对那个孩子那么执着,大概你和当年那个猫儿眼少年初遇的时候,早就设想到了这一天吧?”


    滚雷席卷着云海,在湛衾墨的身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而他却安然若素地凝视着怀中的人,随即嘴角掀起幽淡的弧度。


    “与其说是设想到了这一天,不如说,我早就计划有这么一天。”


    十年前,湛先生与猫儿眼少年初遇。


    是他蓄谋已久。


    从一开始便没有所谓的偶然,包括他从深渊里苏醒这回事,包括他七年后与小东西重逢。


    是他处心积虑。


    小东西知道他是背后扫清一切障碍的存在,却始终没有看透他,那是因为他作为邪神,直接做出了常人都无法预料,也无法想象的一切。


    风暴之神叹了叹,“我本该能猜到。”


    湛衾墨被拆穿,倒也不介意似的,淡笑道,“可惜还是比我想的要慢了一些,毕竟装成一个普通人对我来说太过于漫长。”


    “你刚才跟他说的那个男女主相遇的故事,不就是在说你自己么?”


    “嗯,你在旁边偷听?只是那个男主角可不仅仅是在咖啡厅对面一直坐着那么简单。”湛衾墨缓缓道,“他将经历过无数次擦肩而过和求而不得的痛苦,或许一千万次的尝试之后,他才堪堪能匆匆一瞥心爱的人。”


    “可惜你如今应该点到为止才是。人神有别,在一起是最大的因果孽报。”幽魂缓缓道,“你坐上命运圆桌不止一次,就知道你不能贪图。”


    “‘一次则颠倒众生,贪心则形神俱毁’。”湛衾墨仍然面色不改的说道,“这条法则已经带走了多少个神灵的性命,只是我很好奇,它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幽魂微微一颤,“挚友,你的意思是——”


    湛衾墨唇角裂开尖利的齿和骇人的骨,面容更透着一种诡谲的美,“我现在留在这,就是来应它给我的最后一道劫。秩序规定人和神不能相恋,我的原罪规定我贪图不得,我便主动应劫,如何?”


    “挚友,多少神灵都过不了这道劫,你还不止一道——”


    “我‘作弊’过,连魂魄会被劈成多少个碎片都了若指掌。”


    此时天上裂开的口子露出神庭的审判天使团,此时章于明就这么正襟危坐似的在Alice集团的银白战舰的驾驶台里,结果瞳孔狠狠一颤!


    “……那是众鬼之主么?”


    他此时身后的八翼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鬼域殒命的两千个审判官。


    “你们先开枪。”


    湛衾墨神色冷峭地扬起背后的骨翅,准确地来说,他已经不能是完全的人形。自然,那些审判官们的冷枪暗箭也丝毫不是他的队伍。


    他此时身后的阴影也越发浓重,那鬼影规模就直接高出六十多楼的市中心大厦一截。人类的肉眼看不见妖鬼,却看见庞大又可怖的鬼影拢上大厦,纷纷吓得昏了头。


    邪鬼可怖,邪神则摄人心魄,祂镂空半边的骨翅直接横扫出一阵飓风,直接让几个神庭的战舰在强大的气流下相撞。


    “众鬼之主,你忤逆神庭,将会亲自被降下神罚。”


    被白白浪费了一堆军火,许多审判官蓄势待发,万分警戒的模样不过是色厉内茬,尽管带着铜面具,但他们面具下的面庞因为发抖。


    此时他们感觉到一种可怖的域已经蔓延至整个空间,就仿佛有很多不可名状的生物在他们耳畔耳语轻吟狂笑不止,他们感觉无数双血红眼睛甚至在身旁匍匐着……


    “你们看到旁边的那些人影吗?”


    “别说了,我感觉……我感觉身后站着一个被我屠戮星球的人。”


    “别自己吓自己,咱们一屠戮就屠戮上万人,你记得那么清楚?”


    “可是,他在跟我说话啊,说他的手断了,里面的血肉露出来都生蛆了,还说没有全尸到了鬼界也是缺胳膊少腿的……”


    “啊你别说了,我要疯了。”


    ……


    此时他们再看回陆地上的湛衾墨——


    却已经不是一个优雅俊美的男人,而是从头到脚都令人骇然到头皮发麻的魔物,骨翅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时吊起了一节节随风飘摇的尸骸。


    对方真正庞大的骨骼似乎逐渐从阴影下升高而起,甚至能够直接够到天幕!


    就像是带着半个祭坛来献祭的魔鬼!


    “我们已经准备了无限子弹,神庭予以最高的处分,罪者将永世不得超生,完全湮灭。”章于明努力克制自己不因为恐惧而发抖,继续汇报着,“其他人,似乎已经被魇住了,动弹不得。”


    “都是些废物,还是得我亲自来。”此时云雾拨开更深一层,是一个身披光华的金发男人,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王座上,瞅到男人依然安然若素地揽着时渊序在怀里,他那极其肆意张扬的眉眼此时渗着一种扭曲的厌恶,“啊,我没有兴趣打扰你们的甜蜜时刻,不过这位湛教授,你给他戴的戒指似乎不是普通戒指呢?”


    安烬随即扬眉,唇畔吐露出讥笑,“这是灵魂契约,被缠绕的人此生此世都要被你占有,一旦他的身心有一项不属于你,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将他作为你的玩物,不要因为我哥哥是个愚蠢的笨蛋,就可以随意将他作为猎物占有,你要知道,虽然他是个蠢货,但是他背后有我啊。”


    “……”湛衾墨此时神色微敛,可是他随即竟然很从容,也很淡然,“嗯?明明只要他的一切被我尽在掌握,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敢伤他半分,那不是很好么?”


    “你该知道,他答应我的。”此时湛衾墨的鬼爪怜爱地抚开时渊序额角的发,“他说,他什么都能还,所以,我要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有何不可?”-


    作者有话说:今天本来有更多字的但是为了保证质量先压更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子和天使们,不用怕,越到后面越带感,如果不够精彩或者有雷点会有人爬网线殴打我的()


    第135章


    “把身心灵的束缚契约说得那么好听……还不如我把其他人作为自己的奴隶和狗来得直接一点,你这个恶鬼什么时候才知道,不是敲骨吸髓地索取就叫‘爱’。”


    安烬眼睫居高临下地俯视,此时嫌恶的神态还带着几分讥笑,“可笑的恶鬼,你应该清楚为什么连与世无争的玄穹都要来会你,毕竟你可是宇宙最大的威胁。哈哈……就算恶鬼学会了伪装成人,本性也不会改变,你那些手下的亡魂和神魂都在控诉你有多残忍。他们应该见识过你如何屠戮众生的样子,难道你以为我对你一无所知么?换句话而言,你所做的一切的都是殊途同归——”


    “嗜人骨血,掏人魂魄。”


    “你这样的坏种永远做不到从来不计任何代价去为一个人付出,这点就最让人厌恶了,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居高临下赏赐一点可笑的怜悯,却要凡人一步步心力交瘁才能尝到一点甜头。”安烬狞笑,“那七年归根结底不如说是你有意设计,让他提心吊胆又患得患失,如今终于被你的糖衣炮弹哄得看不清本性,最后你就能轻易得手,而你一旦得手,最后不过是将他作为你的玩物,宠物,你囚牢中的猎物,我说的没错吧,维诺萨尔邪神,你那副得逞的模样就让我想吐!”


    “错了。”湛衾墨神情幽淡,甚至觉得莫名好笑似的,发出让人心颤的冷笑,“哈哈哈……这就是殿下所谓的判断力么?如果你喜欢自欺欺人,我不介意你继续这么说。可惜,虽然我真的很享受我的小东西为我抓心挠肺的模样,但我还不至于要通过这样来设计呢……”


    男人相当病态却又不知餍足地道,“就算不算计,他也注定是我的人,爱我爱到难以自已,有何必要自导自演大费周折这样让他上钩?可是可悲的你,甚至连和他做家人的资格都没有,他只会记得和我在一起的一点一滴,知道么,气急败坏的人都是手下败将,我劝你大可以松弛一点,这位光明神殿下,你的信众可是以你‘光明无私’信的你呢……呵呵呵,你说他们要知道一己私情就屠戮了某个无辜的领主,会不会全部转向信我?”


    旁边的章于明已经胆战心惊——他此时已经出现了幻觉,只见那个被安烬辱骂的存在似乎身后是尸山血海的浮世绘般的法相。


    ——法相,是一个神明展现本貌的一种“相”,包括个体经验,包括神明本性都能展现无遗。


    他同事在旁边已经被这样的法相震颤到癫狂,他之所以还冷静地挺立在这,完全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也命不久矣了。


    众鬼之主不是善茬,他听闻那些游离在世界缝隙的很多意识体,都是曾经被祂斩落的神明。


    祂足够邪恶,邪恶到,章于明毫不犹豫认为就算安烬将祂毁灭,祂也一定会卷土重来将他们这些光明神阵营的人尽数撕碎。


    不由得抽起一根烟,章于明叹了口气。


    他最后悔的是自己五年前参加了圣选选拔,当时他还是个混混,不是被长辈耳提面命说自己做不成事,说他这辈子注定是个没出息的废物,他都不会头脑一热就扎进了圣选考场,最后还竟然过了。


    结果坐办公室只是开胃小菜,他的主要职责是“行刑”,如今还要把他直接送到地狱级别的“神魔大战”场面,万恶的安烬殿下事前还调笑他,这次没有杀掉十万个鬼众,他会让他的服务期延长到五十年。


    他刚才偷偷用光脑给坐办公室的施奈特,让她把自己的遗物和遗言芯片转交给他的家人,这是他第四十次跟她这么交代了,就像是古华夏上朝的官员们,一旦发现皇帝要杀头,先行舔一口竹简上的鹤顶红倒地身亡,他也准备好了等会事态不对,他可以直接抽出自己的刀柄给自己痛快。


    这次审判天使团是他筛选的人,结果各个看到邪神法相后都昏厥的不省人事,殿下说这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可他们的敌人毕竟是众鬼之主。


    哎,想想有些伤感呢,神庭的俸禄还差领一年,他就能给自己的老母亲换个像样点的房子了。


    不过,他视线看向那鬼域格外诡谲的身影。


    这样的存在,真的会选择化成人形自降身份到人间,千方百计千算万算博取一个凡人的爱意么?


    是真的像安烬殿下说的另有所图,还是……还是恶鬼真的能生出心?


    ……


    “就算你伪装成一辈子的人,你也照旧学不会如何爱人,你就是一直靠这种扭曲的手段来骗人的心,”安烬如今示意下属动手,但是鬼域此时的屏障还不足以马上破掉,于是他复而又不耐道,“罢了,这个核弹应该足够灭掉你们所有非自然存在了,再见了,维诺萨尔,你会比那些意识体还死得干干净净。”


    “我没有心思听一个小鬼冒犯我。”湛衾墨此时唇角扯出残忍的笑,“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我仁慈,今生今世的你本来应该早就不在了才是,你更应该感谢我至少允许你用卑劣的手段还能见上小东西一面,否则我会用生锈的长剑再将你一点点刺穿,光明神安烬,倒塌后的破败神庭似乎更适合元首大会呢?”


    “死到临头还不清楚谁才是真正该低头的人么?真是伤感,在这么美好的日子却要有人来捣乱,你明明气得要命吧?明明机关算尽只差这么一环,就可以得到perfect ending了。”安烬靠在王座上,他此时邪笑,“搞垮神庭?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反正今天总得死一个人——”


    “不,是死一个神。”


    “要么,干脆我现在用核弹把混沌之域炸了,这样你也安心永远做你的湛先生,你选一个?”


    此时夜之女神涅莫拉带着诡谲的暗色光彩也来到现场,她忽然开始啜泣,“维诺萨尔领主,混沌之域一旦灭亡,那混沌教义从此绝迹,如今旧日支配者和鬼王的神核都在混沌之域之中,甚至您自己………”


    “主,您真的要献祭整个混沌之域么?”穆西沙也提心吊胆了起来,按照他们主这副完全不管不顾任何人的做派,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大义灭亲”。


    混沌之域涉及上亿万个灵魂体,哪怕都是鬼众,堕神,鬼王这种已经不再属于活物的纯冥之体,但终究是灵魂体。


    光明神的核弹不单单是物理,更准确地来说,是灵魂的搅碎机。


    没有灵魂,一切生灵包括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呵,如此不划算的交易,我为什么要做?”湛衾墨残忍地扯开唇角,“做湛先生本就是亏的。还要交出我的领地,让我的子民化成烟尘?”


    “哈哈哈,连自己的领土都不敢灭,好意思说你在乎他?”安烬邪笑,“看来你还不够格呢,锱铢必较,虚情假意的恶鬼是不是觉得不划算了?打算打退堂鼓了?放心,我会把你投降的好消息传遍九大星系的,这样你就可以灰溜溜地向他否认,你不是什么领主,你只是平平无奇的湛教授,你要跟他过好小日子了,哈哈哈哈……”


    审判天使团胆战心惊地看着他毒辣恣睢的攻击,下一秒,神庭那边果然又塌陷了一角!


    幸亏怀中的大男孩仍然没有知觉,湛衾墨戴着骨戒的手轻轻拢着他的发,目光垂落。


    他如今是邪神的面貌,更不要说如今事态严峻,自然不能牵扯他,便封印了他的神识。


    瞬即,他打开了一个传送门似的豁口,那是邪神的法器,能把人送到一个不受任何人打扰的虚空。


    下一秒,血雨腥风刮起。


    成千上万个神庭高射炮、激光射线甚至一枚巨型核弹头就从天幕上的一层屏障上缓缓下落。


    混沌之域上空被拨开浓重的云层,但那核弹似乎带有一种特殊的引力场,实际上,它更准确地被称为“镇魂屠妖塔”。


    从天际下坠多一寸就会像是托举浮屠的莲花一层层地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只要多绽放一圈的莲,就相当于多灭一层魂灵。


    失掉了性命的人便是鬼,失掉了魂灵的鬼便从此陨灭。


    此时鬼域还在过鬼节的众鬼们此时都被这镇魂塔闪瞎了眼睛,愤愤在抗议,“该不会是神庭的人又来刁难咱们了?”“生前被神庭杀,做老鬼也不放过我,你们神庭的人都是些人渣”“就没人来管管这样的事吗!”“光明神,我跟你没完!”“他们终于还是动手了!简直是畜生,不可理喻,我们都死过一遍的人还要死第二遍!去你X的神庭!”


    鬼城的厉鬼们都在咆哮,甚至攀到高层楼阁上示威,只见上层空中的与才能站在镇妖塔核弹旁的是成千上万的神庭成员,穿着白袍,手里还拿着各色的武器。不用想就是监察司和审判司。


    安烬紧接着冷笑,“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是你宽宏大量饶过的人?你要知道,你在卡迪安虐杀我的容器的时候,你的因果注定还不完了,杀神如麻的维诺萨尔——因为我刻意设计了在那一秒,用‘移形换位’将容器切换到了我的本体,换句话而言,你射杀的不是安德烈先生,而是我。”


    “如今你违逆秩序已经是十倍代价,秩序上还写了一条,‘敢直接杀戮我便要暴毙而亡’,就算你有九百九十九万条因果还完又如何?你没有剩下的因果来干预你领土的存亡了。”


    “看来庆祝仪式不必等到星际元首大会了,现在我就听到你葬礼的钟声了!”安烬随即露出甜美且舒适的笑容,“再见了,湛衾墨,或者,我该称你一声,混沌邪神?”


    此时十二鬼王硬着头皮开了域,萨拉克斯和哭哭啼啼的涅莫拉此时展开混沌神域,动用了所有神力,尽可能在这个镇魂塔降落前形成足够的屏障,用足够的邪灵之气护住那些鬼众的魂体——然而屏障终究一层层破碎。


    “怎么有一股烧焦的味道。”鬼王一说道。


    “我们确实有人烧焦了,超出因果就是这样,雷劫不劈到你暴毙而亡是不会停止的。”


    “啊啊啊啊啊啊!那个镇魂塔似乎还有腐蚀效果,它的圣光会把普通的邪灵蒸发掉!我感觉不禁烧焦了,还有烧烤的味道!”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废话了。”跳脱的萨拉克斯此时也看不下去了,“先把我们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同时制造屏障,让雷劫不知道劈哪个人,这样就能延缓时间。”


    这个核武器同时兼具物理和法力,造成他们要承担双倍因果——不仅仅是核武器的恐怖爆炸力,还有核武器作用在魂灵身上的撕裂效果,不仔细思索如何对抗,恐怕他们这些鬼王和旧日支配者会先烟消云散。


    “维诺萨尔,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涅莫拉此时眼角的泪水就差成为瀑布雨,“五分钟以内,镇妖塔会自动坠落云层!只要它的弹头稍微一触碰到鬼域,这里就会夷为平地!”


    “呵呵……”湛衾墨此时张开骨翅,降在混沌之域的神殿前,诡谲妖邪的面容此时透着嗜人的病态,“倘若在我的领土上落下,那可不仅仅是我的领土被夷为平地呢?”


    他此时触手忽然蔓延开来,就像是铺满整个空间的藤蔓又像是游蛇,竟然一路顺着天幕攀上了云层中矗立,亟待投放的核弹上!


    “主,这种毁灭的力量不能靠‘吞噬’,它实在是太伤因果了!”混沌系的鬼神都能通过吞噬吸收各种物质的能量,进一步削弱对应物质的作用,“这个比吞一个星球还要损失得重,不亚十重因果体。”


    “吞噬?”湛衾墨勾唇轻笑,“不,我不过是让它在应该降落的地方绽放罢了。”


    触手已经密结成网,忽然形成一种暗物质网——紧接着不断扩散成遮掩住混沌之域领土的一层网罩,那网罩并不是单纯的屏障,而是一处处黑洞!


    “要不要赌一把这‘镇魂塔’最后会被送到哪里?安烬殿下?”恶鬼终于学会认真,此时触手甚至缠绕核弹径直将其抛向云层之下!


    倘若是不明事情的旁人,还以为众鬼之主已经癫狂到要自毁领土了,殊不知云层之下是无数道裂开的空间缝隙,就像是虚空撕裂开的一道道伤疤!


    “是折叠时空的传送点,相当于黑洞。”阿里托说道,“我们察觉到第一圈环似乎已经有坐标出现异常,殿下,那些坐标似乎是祂会将核弹投放的地点——”


    “又是这种扭曲时空的把戏么?”安烬骤然阴郁了几分,“啊,差点忘了,混沌邪神最喜欢做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呢。”


    他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扬眉,“也好,我喜欢更加简单粗暴的方式——阿里托,上武器。”


    反正他不过声东击西,目的本身就是把可憎的众鬼之主灭掉。


    这叫做“见血封喉噬魂枪”,审判官最高规格的武器,据说打出一枪足以让一个星球的生灵在最短时间内死去。


    “当然,其他的人也放枪,我不想像上次夜游船一样,让祂逃了。”他邪笑了,“开枪。”


    此时无数颗金色子弹如同网状袭向了可怖的鬼影,一点点绽出黑色的血花。


    安烬此时从身侧示意他的审判天使团和处刑十字军,对准那个存在。


    砰的那一刻,是一颗巨大的金色子弹,却是一道黑影死死地抵住。


    竟然是廷达,甚至都不成一个鬼形,可他此时扯出狰狞的笑容。


    “真是的,我都说了,我现在是光明神的狗了,可惜主你还是这么任性,看得我真的窝火啊!”


    “事到如今还不恢复真神身份么?您明明不必把这一切放在眼里,迟迟不恢复真神,您的实力便只有那么一点,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恢复真神身份后,这一切分分钟就能被您搞定,您还需要这么费尽心思,瞻前顾后么?”


    诡谲的黑影收拢触手,却发出一声冷笑,“恢复真神身份后,我连人性都不具备,只怕世界要被搅得天翻地覆,更何况你?”


    “可惜,属下已经算过,不恢复成真神,您只能就地陨灭,不然您的挚友怎么不远万里也要从虚空来和您对话?”廷达此时嘴巴仍然不改以往的牙尖嘴利,“还是要让您曾经的属下来送你一程?”


    一片混沌中,湛衾墨神态骤然幽暗,眼角末梢是绽出的妖冶花纹,那双凤眼顿时切换成竖瞳。


    哪怕审判官从四周袭来的子弹都一并被他的骨翅挡走,至于核弹头这种人类大规模武器,最多也只能将祂的肉身湮灭。


    可被祂曾经最强的座下恶鬼缚上混沌之力的金色子弹,便只能以真神之力才能抵挡。


    祂阴沉地笑了,“……哈哈哈……有趣,还是要我现回原形?那与我一开始又有何区别?”


    “做个随手灭世的大魔王才是您的宿命,也只有这样下去,您才能长久存在!主,忘了他吧。”廷达松开了手,“您必将归回神位,而你的小东西,不过是中途影响您成神的一个小小插曲。”


    “神位对我无用。”


    他长睫一颤,冷冰冰地开口,可此时子弹靠近的那一霎,登时夜白如昼。


    再消散开来,庞大的鬼影荡然无存。


    都市盛景仍然璀璨,星空照旧。


    审判官心有余悸般地捂着胸口,他们一时不知道眼前以前是不是已经划上了句点。


    刚才将近通天的可怖鬼影荡然无存。


    以往,神庭之下不允许任何非自然存在安生,鬼怪妖灵魑魅魍魉无处容身,就算出现了也葬身在审判官的枪口之下。


    可刚才那个存在似乎截然不同,只要让人多看一眼就会不由自主地心悸,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颤抖让人甚至冷静不下来。


    据说妖鬼之流让人害怕,而邪神鬼主却让人发自内心匍匐跪地求饶。


    “没事,咱们可以收工了,这个布局以往屠杀过五个神灵,无一例外全部灭亡,魂魄再无完好。”为首的执行官说道,“可以撤退了。”


    “报,混沌之域已经蔓延至邻近的所有星域,那片地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在扩张!据说只有邪神本源力量归为神位的时候才会形成这种现象!”这个时候突然有人说道。


    安烬眉心一蹙。


    "按照秩序和祂的因果,祂本应该在回归神位前就因为无法偿还因果暴毙而亡……不过,我们似乎已经捕捉到残破的神魂,正在确认您是否如愿。”


    安烬指尖叩紧棋盘上最后一个将军,锋利的刀刃模型伸直扎破他的掌心,流出汩汩鲜血。他忽然心情坏极了,先是冷笑,然后是狂笑,最后是狂怒!


    “不对!”他冷笑,“祂没有四分五裂的那样就地陨灭!”


    “……殿下,他确实不在了,您放心。”章于明在旁边叹了口气,他刚才已经被邪神可怖的威压逼得动不了,更不要说他侍奉的光明神还是个嗜血成性,恨对方入骨的狂魔,如今他终于松一口气,“你是至高神,你想要杀谁是迟早的事,更何况我们已经确定,这样的核弹就算没有爆发,它的因果也绝对不是一个神明偿还得起的。”


    “呵呵呵……”安烬邪笑,“也是,我已经用这个核弹,杀死过十二柱神了。”


    只是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想到诡谲的邪神一路装作好好先生蒙混过关,好似那些苟延残喘的神灵在垂死挣扎,逃过神庭的追缴。


    一个曾经堕落至深渊的邪神,离陨灭本就只差最后一口气,他便慢慢有耐心陪他磨,磨到对方终于违遍秩序,遭受孽力回归而陨灭。


    可他本应该想到,对方的目的或许并不是逃过他的制裁——


    “你说你看过无上之景,呵呵,你以为贬低至高神的位置,就显得你很了不起?啊,那些你处心积虑留下的因果,该不会是最后为了推翻我?可惜你没能熬到那一天。


    “只要我尚为至高神一天,你就永远在刀尖上走路,夺走我的哥哥,就应该知道后果如何。”


    俊秀无比的男人下巴微抬,一瞬暴怒的神情出现在眼帘,可他随即索然无味地扬了手。


    “你知道‘原罪’是什么么?那是你注定过不了的劫。只要你还心存侥幸,想去追求不可贪图之物,那就会被‘秩序’惩罚,而我,不过是让你死得更加痛快点,哈哈哈……你应该感谢我如此仁慈,赏你个爽快!”


    安烬那神态此时像是尝尽了血餍足的恶魔,“我早就预料到,你强撑不了太久。你无数次把我杀戮,可要我说么?维诺萨尔,你陨灭的模样更是美得出奇。这都要感谢我哥,他是一个诱你上钩的饵,你步步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光是和他结婚就让你足以跌入深渊,因为啊——”


    “我们圣选计划的试验品,本就是十重因果体。”


    此时睡梦中的时渊序似乎蹙了蹙眉,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却又无法马上睁开眼。神域之外的凡人根本无法感知到风起云涌的一切,但时渊序轮廓分明的脸似乎划过一道清泪。


    他似乎感知到自己的梦,终究是无声无息地碎了一地。


    在原地等待大人回头的小孩,不是因为无法等到自己的大人而落泪。


    而是他的大人,光是回眸看他一眼,就已经仁至义尽。


    “为什么要这么做……”此时被钳制在梦境里的时渊序,仍然是小小个头的猫儿眼少年,他声嘶力竭地朝那个天际高高在上的身影吼道,“我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连我唯一的光都要夺走……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要孤身一人……你明明知道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小小少年的胸腔剧烈地起伏,他意识到自己又要被夺走重要之物,啜泣到甚至要缺氧,就如同很多年前家园毁灭的那一霎,他好像骤然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毫无瓜葛。


    他是行尸走肉,他是命运弃儿,他是诅咒之子。


    此时忽然有一个人靠近他,很轻缓地说道。


    “可怜的哥哥,就算不是我来杀,也一定有别的灾难降临的,这是上天对我们的诅咒,谁要接近我们,靠近我们,就要遭遇不测,正如我们争取什么,渴求什么,总是求而不得,我亲爱的哥哥,你一定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幸福,得到家人么?因为干预我们的人,都容易死的早,所以,我说过,我们只有彼此,你该从梦里醒来了,呵呵……”


    小小少年狠狠颤抖的肩膀,被另一个少年环住,那少年轻柔好听的声音,却字字让人胆寒。


    “你很快就知道,这个愚蠢的世界是如此扭曲,无可救药……就像我们生来就被诅咒。哥哥,要是那个时候你的眼里还只有那个男人,那你可就没救了,你该知道,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想要湛先生……呜呜呜……”猫儿眼少年愤恨地抹眼泪,此时揪起他的衣领,“你很坏,你凭什么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夺走我身边的人………我要努力变强……然后对抗你,打败你……你休想!”


    “再没有走那条路之前,一切都是死局……无论你如何挣扎,反抗,最后都是一个结局!哥哥,你还是不理解吗,我只是替秩序执行罢了……就算不是我,杀了他的也是其他人!因为我们背负的……可是世界上最可怖的原罪,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曾经要一起目睹着红莲核弹投放到我们的家园么?不,那不是冲着我们的家园,而是冲着我们来的,因为……按照秩序,我们本就不该存在!”


    “四舍五入,我们本就与秩序为敌,与秩序为敌的人,不配得到幸福,哥哥,你懂了吗?你应该感谢我,没有让你一直在愚蠢虚幻梦里睡一辈子……你的湛先生他很狡猾,为你粉饰了一个美好的梦境,你看不到你有多可悲,有多可笑,他可以做你背后的人为你铲除一切,可以永远做你的大人,可再好的梦,又可以做多久?这个扭曲的世界,才是真相本身!”-


    作者有话说:放心最后绝对是HE的,有句话叫叫做不下刀子糖不够甜幸福不够真(不会来无意义的纯虐情节)


    如果大刀没有大甜,是兄弟就来砍我,我是不允许的


    后面的剧情会很炸裂,会圆回来的,绝对不是为虐而虐,是为了更大的甜。(作者磕头)


    对了,每个人身上都有“原罪”,秩序规定每个人不能违背原罪,否则会受到制裁,防止太复杂不懂“原罪”和“秩序”的关系,在这里废话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