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神庭。


    外圈环。


    时渊序此时一边抛接着几个纳米飞行器,一边绕着神庭高耸入云的柱体走着,耳畔还接通着光脑通讯。


    飞行器负责勘察一遍神庭的整体结构,只是他低声骂了几句,自己好像无论怎么找神庭的出口都只能无功而返。


    虽然神庭就像是内部中空的圣殿一样,但外头也是白茫茫的云层,他不知道一脚踏空之后是摔死还是直接暴毙而亡。


    他听闻神庭实际上在第一圈环的云层之上,如果直接硬生生出去,有可能因为触发秩序的“惩罚”而被雷劫劈死,“活着的人不能带走神庭的秘密踏出一步”“擅自闯入神庭的人离开神庭前需要接受完惩罚”,“神庭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擅自带出,哪怕是一粒碎屑”,总之规则稀奇古怪的都有,因为乱七八糟的规则死的人也很多。


    他还记得那几个巡礼处的成员说前几天一个不懂规则的傻子得知家里老人摔倒了,想直接飞到神之乐园看看,同事刚想张嘴疾呼千万别这么干,结果一道惊雷下去人就没了影,这下真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管如何,时渊序总算亲自看到了这个欺压在众人之上,随意干预众生的神庭的真实模样。


    极其富丽堂皇的各个长廊殿落,圣心教堂,参议院,仲裁庭,经济事务司,甚至是壮丽的云间瀑布,水鸟纷飞,长虹落日,琉璃长桥,晨间神坛……唱诗班的歌声和竖琴的拨弦声流淌在楼阁间,就像是不属于世间的仙境。


    但与此相伴相随的还有神庭禁地里囚犯和堕神的极刑,还有数不清的暗室里放着的刑具,以及那块地方永久不散的怨气和血腥味,还有经常急匆匆赶路的审判官们,似乎每一次都带着杀戮某个星球的急诏。


    众生托举的神庭。


    血腥和血肉脱身而出的纯白。


    仍然有很多人心神往之,只因为这是世界之巅,特权之巅。


    也是一个庞大的,他以一己之力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的机器。


    偏偏摊上了自己还作死。


    时渊序也哑然失笑。


    ——自己究竟是怎么决定一鼓作气杀到神庭了呢?


    他难道这辈子都无可救药地放不下那个男人了么?


    他真的不想承认。


    自己也挺可笑的,凡人之躯,竟然还妄想替不是凡人的男人复仇,报复的对象还是实实在在的至高神。


    如今他能活着也是奇迹。


    大概是他疯了——前阵子他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人和事是虚幻和现实,就仿佛他信誓旦旦的一切下一秒也可以收走。


    他需要很久才能确定湛衾墨消失后的世界,不是又一个虚妄,他甚至开始记日记,因为他发现仿佛这就能留住真实的存在一样,可是他又觉得日记也会消失了。


    所以他疯癫,所以他破罐子破摔,所以他甚至铤而走险来到神庭,就像是一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人,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绝对不会一日三餐好端端做好市民,而是直接抢银行,炸政府大楼,以此宣泄白日清醒时所有的困苦。


    忽然身侧的光脑一震。


    通讯那一边是小弟不明事理的声音,他们还以为他们老大操起家伙还在屠神路上,殊不知他们老大如今早就被请君入瓮,困在神庭了。


    “序爷,我们这都在为您祈福呢,您这边复仇进展到哪里啦?”


    对方这么认真,时渊序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无论如何时渊序心里寻思,必须把自己“被那个杀千刀的光明神鞭打过”的耻辱带到棺材里,要是泄露半分那他时渊序真的不用做人了。


    时渊序轻咳,“还……还在路上……”


    “可您的IP地址在第一圈环,第一圈环不就只有神庭吗?”


    “……”时渊序神情僵硬,可他复而又恢复了装模作样,“总要酝酿一下。”


    他真的很想干脆利落说,你们老大现在没用极了,过度悲伤原来真的会弄坏一个人的脑子,啊,或者说,他确实无可救药地忘不掉那个男人,所以脑子更加坏了,甚至做出这种一头热血的蠢事。


    “您怎么可能酝酿!您可是上来就莽,不服就砍的类型,让弟兄们看看实力!说吧,光明神现在怎么样了!”


    “……”时渊序一时半会搞不清雪川是在揶揄他还是真情实意,光明神好歹是神,就算他是人类最强,几刀下去也奈何不了对方。要是真能被他砍死,至高神早就能换了无数个了吧?


    “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到时候序爷砍完光明神就回来庆功宴,接下来启动全面反抗计划,序爷你到现在还活着,那肯定是首战告捷——”雪川那口吻就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把他序爷真当成神了,“序爷,上次你直接杀到卡迪安,我们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您打不过?”


    时渊序此时忽然额角一抽,竟然真的击中死穴一样。


    明明至高神对普通人就是天堑的差别,简直就像是初中生说自己要挑战星球元首一样的遥远。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比较的感觉。


    随即他复而哼道,“当然不是,他被我打得满地找牙。”


    “那您岂不是真的很——”雪川对他实在是太有滤镜了,哪怕像是幼稚园一样的虚张声势,他也自动转化成“序爷确实很牛逼”。


    这感叹果真是发自内心,时渊序马上转口。


    “对了,陈沉也在么,你领导的那个‘暗蚀’的宇德星分部如何,这个星球虽然物价高了点,但是毕竟是科技文明星球,组织的基地应该可以迭代成那种带门禁和自动防御系统的。”


    “一切都OK的,但是宇德星这边我住不习惯,虽然这里是最安全的星球,但是都是悬空轨道和太空城,基本要坐悬浮汽车才能到下一个地方,我们没车,只能借本地市民的公交卡,对了,不是公民身份还不能注册公交卡,你都不知道那些人看我们是啥眼神。哎,我还是喜欢晦光墟,不过小敢也跟过来了。”


    “……”时渊序想到组织多数人还是连公民身份都是障碍,不由得内心有几分酸楚,他转而又问,“小敢不是要上学么?”


    ——问这句话的时候,时渊序甚至心虚地想到自己如今的饲主还是这位晦光墟中学初中二年级的小屁孩。


    他睡过好几次小敢家的狗窝,虽然破旧但是心理踏实,还吃过几次饭,味道不错。


    只是可惜小屁孩学习不太好,但是这完全可以归咎于晦光墟中学作为为数不多能够允许非公民身份人士上学的学校,本身就没什么像样的教学资源,甚至多数学校都标配的“AI名师讲堂”资源都得用盗版的。


    “我想争取让小敢和我女儿都能去好点的公立学校上学,刚好我女儿这考小升初,小敢尝试特招生。”


    “公民身份怎么搞?”时渊序拧了拧眉。


    “公民身份,我们找刘哥来解决。”陈沉说。


    “算了——”时渊序捏了捏紧张的眉心,“他那套黑入公民身份系统的技术早就过时了,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万一让小敢和你女儿被学校拉黑怎么办。”


    虽然时渊序前几天都精神状态堪忧,但是想到自己的叛逆事业才进展到一半,自己的成员还各个都遇到公民身份、入学等现实问题——他就像是垂死病榻的人不得不爬起身去关煮开的水。


    虽然他现在惨淡得很,但是组织成员现在都活在水深火热里,这让他的面子往哪搁?


    “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此时神出鬼没的金发小屁孩突然从他身边冒出来了,吓得他一个趔趄。


    时渊序不是那么不稳重的人,他揶揄,“你是会瞬移么,跟个鬼似的?”


    那双碧蓝色的杏眼果真是迷惑人似的,吐露着纯洁又单纯的光泽。白皙的小脸剔透又空灵,嘴唇粉嫩,额前的金发上翘着弧度很优美,横看竖看都是一个完美版的洋娃娃。


    可以想象如果长大了,这张脸一定是祸害众生的脸。


    但偏偏,这张脸跟时烬的一模一样。


    时渊序一开始险些被这张脸迷惑了,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自己亲弟,但是他转念又觉得,这货绝壁不是他弟。


    因为脸皮厚得能当城墙,还粘人得像条狗皮药膏。


    “我是会飞的,可以飞很快很快,对了,哥哥,你是打算掀翻神庭么?”


    “……”时渊序轻抬眼帘,顺手挂了电话,“小屁孩,离我远点。”


    对方绝壁全部都听见了。


    他这两天其实一直尝试和外界联系,试图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神庭在第一圈环,要把他带走得曲率飞船,原来上来的天梯不知道被谁封了,还派了一千个杀戮机器人在那等候着。


    时渊序不想再那么苦地回去了,就像好不容易爬到世界顶峰,他现在只想坐缆车回去,窝囊点没事,重点是神庭的一切事物都让他不束缚。


    他是实验体,但实验体也是有家的,屠戮他家园的仍然是审判官,踩在众生头上作威作福的也依然是神庭。


    哪怕把他安置在豪华的府邸里,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心甘情愿。


    “可是哥哥要是回不去的话,就只能死了。”金发小屁孩此时不但不理会时渊序那反抗的模样,还恬不知耻地拉着他的手,“你现在有一百四十五条渎神罪行,随时会被扔到银白容器打成灵魂碎片哦,据说碎片最后洒向宇宙的时候就像是满天星辰一样闪耀呢!”


    “你好像说这句话的时候很高兴。”时渊序恶寒,他一边解开他的手,“小屁孩心思坏得很,别缠着我,虽然我要死了,但是你跟着我,你也要死了。”


    他说罢,就扬长而去。


    “哥哥讨厌我,哥哥欺负我!”此时金发小屁孩直接被他一松了劲跌坐在地上,“哥哥不愿意认我!”


    时渊序被吵得心烦,但是他只想赶紧回去,但是发现前面竟然没路了。


    他只能回过头,睨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小家伙,“小屁孩,不是顶着一张我亲弟的脸就是我弟,乖乖回去找爸妈吧。”


    他得到自己派出去的小无人机的讯号,最后他发现自己可以从神庭西南边出发,那里几乎没有神庭成员看守。


    这个到处都是云雾缭绕的破地方,他要溜了。


    “呜呜呜……”


    可是金发小屁孩还眼泪汪汪的,那本来就漂亮的脸蛋一旦水洗过就更加楚楚可怜了,而且谁知道这小屁孩膝盖还开始流血,还流了一地,难看死了。


    时渊序叹了口气,还是把他抱了起来。


    小屁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抱在怀里不轻不重,然后时渊序此时眯着眼留意着这小屁孩的神态,看对方是不是有点得逞的模样,如果对方但凡有这种得意的神态,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扔到云外。


    结果小屁孩真的乖巧极了,还一声不吭,把小小的身躯好好地靠在他的肩膀和胸膛留下的一隅。


    “你家在哪里,你父母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时渊序瞅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结果对方嘟起小嘴,“我不要回去,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你还真是命里缺哥啊。”时渊序寻思对方每句话都离不开哥,忽然挑衅地笑,“我就不认你,会怎么样?”


    漂亮却又讨人厌的小屁孩此时睁着大眼睛,很安静地看着他。


    “哥哥就会死。”


    “……”时渊序一阵恶寒,抱着小屁孩的手劲恨不得马上松了。


    “但是只要你认我做弟弟,就可以回去,就不会死哦。”


    稚嫩软糯的声音却又响起,“怎么样?”


    时渊序顿了顿,看着小小少年还抬起小拇指,挑了挑眉。


    “拉钩。”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那个小小少年的神态有几分变了,不像是小屁孩了,但是此时那小小少年已经把他的小拇指叩上自己的小拇指。


    “哥哥答应我了,现在我就是哥哥的弟弟!”小屁孩笑了。


    “……什么玩意,这能叫拉钩吗?还有你区区一个小屁孩为什么就能决定我能不能活,你是光明神他儿子吗?”


    小屁孩神态有些像看弱智的神情,但是他很甜地笑笑,“因为我是你弟弟啊!”


    “弟弟……”时渊序有些失神,“你就这么想我认你?”


    为什么是这个小屁孩如此渴求这个称呼,是因为对方也缺家人么?


    “再叫我一次。”小小少年说道。


    “我那不是叫你,小屁孩。”时渊序扬眉,“最多也就叫你臭弟弟。”


    小屁孩也不急不恼,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露出更加灿然的笑容,“行叭。”


    这个时候,突然间一行黑翼天使肃杀地在他面前坠落,“时渊序,你个渎神犯,看我不把你抓走拷问个遍!”“总算找到他了!今天行刑!”“谁能想到,他竟然还能从暗室里逃出来!”“能让他逍遥那么久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曾经被时渊序打得半身不遂的章于明面露凶光,他全身被包得像是木乃伊,就算是沉稳冷静的老干部,大仇将报也实在是让他的兴奋溢于言表。


    “你这样的人出来就是要还的,序以天,你杀到神庭的时候,没有想到这里就是你的行刑场吗!”


    小屁孩还被黑翼天使抓走了,一双碧蓝色眼还可怜兮兮地张望他,“哥哥,不要动我哥哥……”


    “序以天,你敢反抗,就现场处决!”章于明此时抬枪,“你看看你,如此嚣张,还绑架了一个小屁孩作为人质!”


    此时时渊序额角抽了抽。


    明明是那个小屁孩黏上了他。


    他两手一空,就这么悠悠站定,活似自投罗网的头号通缉犯。


    ……


    “这位时先生,你现在是渎神重刑犯,不能离开外圈环,必须要接受完所有惩罚,否则会遭遇十道雷劫,当然,这也是‘秩序’规定的。”


    “由于你的罪孽过重,殿下必须每天对你进行‘惩罚’和‘净化’,若你擅自回到人间,所有渎神罪行都将罪加一等,根据您一百四十五条渎神罪行,从第一条,污蔑光明神;第二条,污蔑光明神教;第三条,砸打抢烧光明神教堂;第四条,擅自涂抹光明神教堂柱体还涂得很难看……第四十条,组织反抗行动五十次以上……再到第一百四十五条,对光明神实行杀戮行为……您需要进‘银白容器’1043次,接受‘神罚’321次……”


    ……


    被认定为“渎神重刑犯”并且“罪无可赦”的时渊序,果然还是被抓了。


    此时在神庭审判席上面无表情地举手,“请问中间五十条罪行是哪里来的?”


    神庭审判席那头坐着被他拳打脚踢又被砍了一刀的章于明那张老干部的脸虽然比黑脸判官还黑,但那唇角早已绷不住笑容,有一种“你迟早得死在神庭”的的笃信感。


    他就这么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保温杯,缓缓地说。


    “这位时先生,是你的小号‘绝不求人’在11月23日连续在‘星星之火’论坛上发帖的罪行,标题为‘大家不觉得这样的society很扭曲吗’,内容‘全世界的事务都是st说了算,某某白色恶魔下来想要没收谁的东西,想要治谁的罪都没人敢管,甚至比星球自己的zf还要权力大,更不要说他们隔三差五就tt掉某一批星球。但是一堆人又疯狂希望通过sx,成为st的人上人,难道他们不知道st就是造成众生痛苦的源头吗?”


    “……”时渊序此时摆烂似的微扬下颌,“st就是跨国游戏公司‘誓途’的缩写罢了,我在骂他们垄断市场,请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sx就是招聘首选的意思,这是世界五百强公司,很多人趋之若鹜,白色恶魔是他们的内部称呼,一般都是指主管,他们强制并购其他游戏公司,再加上他们的游戏非常的逼氪,所以想要没收谁的东西这一点也没说错,zf就是支付的意思,还有,它们让很多人的钱包都空空如也,这还不叫痛苦的源头?”


    “你当我傻!”章于明直接站起身,怒目而视,“谁不知道你那几个缩写是在暗示谁,你就是在骂神庭,就在骂监察司,总之,你因言获罪是事实,你那个帖子已经转发过十万了,不要狡辩。”


    时渊序此时饶是坐在“被告席”上,可此时还翘了个二郎腿,很是好笑地说,“看来章天使长挺适合干网警这一行,既然我这么叛逆了,当时发完帖子您就应该把我抓走才是!”


    “罪加一条,第一百四十六条,扰乱神庭审判!”


    ……


    神庭陪审团的神庭成员旁边,还有被从人间抽上来被“以儆效尤”的各个星球的市民,各个都瑟瑟发抖。


    他们之中做什么的都有,水泥工,律师,白领,大学生,上市公司的董事长,程序员,还有自媒体博主……每次听审席的市民们都是随机从全世界选的,他们没有任何的发言权,因为他们不敢,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目睹一个又一个被审判的人最终都走向一个结局——“你敢反抗神庭,你就会灵魂陨灭”。


    再翻译过来就是,“你敢不服命,老天爷就跟对着干,谁是老天爷,神庭就是老天爷。”


    “老铁们,这个真的真不能直播,他们要没收我光脑了……”自媒体博主第一次来到神庭,被百万粉丝耸动地只能斗胆开了直播,他这人就是靠疯狂作死,才获得了如今的人气,包括他曾经偷偷派无人机去卡迪安星球上空刺探个究竟,结果差点被那个诈骗园区的人追杀;包括他亲身前往魔鬼大三角海域并且尝试潜水,结果差点撞到暗礁死在直播途中——人称冒险王强子。


    弹幕疯狂刷屏“强子强子,能上那啥审判席的是不是都是重大渎神犯?”


    “强子强子,你拍拍被告席是何方神圣啊?能上ST被审判的也不是普通人了,哈哈哈……”


    “就是啊,之前那个全球通缉犯据说杀了五万人,但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杀人犯,这一次我们想看点别的。”


    “还有什么新活啊,贩-毒?人贩子?……这些ST也不会专门审判吧,每个星球都有法官不是么。”


    “还是哪个胆大的真的直接去炸ST被抓了?”


    “那真是太赞了!哈哈哈!谁这么头铁!”


    ……粉丝们也都是怂恿人作死的疯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神庭审判是被光明神注视着的重要环节,许多被告方基本上都是各个星球恶名远扬的重大罪犯,要不然就是骇然听闻,连星球自己都无法处置的宇宙级罪犯。


    “铁子们,真不能拍,我十个摄像头没收的只剩下一个了……”


    “强子,你敢拍我给你打十个‘星际巡洋舰’。”这下金榜大哥都怂恿了,“你粉丝爱看什么你没点数吗,强子,全世界从来没有人敢直播过ST审判。”


    “星际巡洋舰”可是价格一百五十万的王炸打赏,平台为了促进销量只抽3成,然而现在大环境经济状况不好,一年平台最多也就卖出个一万个这样的打赏礼物。


    “冒险王”强子心思一动,想到了自己前几天看到的一套沿江豪宅,鬼心思就这么起了,就这么偷偷摸摸地用纳米gopro抬起扫了审判席。


    此时大审判官的判词一落,恰巧镜头一转。


    此时直播间摹地静了,弹幕也一瞬间停了。


    只见审判席中央,坐着不是凶神恶煞,又或者形容枯槁的,穿着罪犯服的罪犯。


    而是一尊健壮修长,脊梁挺拔的门神似的雕像,只见那男人穿着雪白的衬衫,长蓝色裤,却身体绷紧着紧实有力的肌肉曲线,哪怕在围栏里的审判席里,手还被拷着,他也翘着个二郎腿,下颌收敛,一双下勾的眼眸带着若有似无的调笑睥睨着另一头的大审判官。


    虽然他的神态很疲惫,又很阴沉,但那双眼睛是矍铄的,凌厉的。


    半晌。


    他开口。


    “我说过,九大星系的广播电视网都是我控制的,虽然那些都是老古董,但是只要老百姓知道自己遭罪了,受欺压了,他们就能看一眼古董电视,知道现在神庭的所作所为,知道神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知道敢反抗的人会被神庭如何惩罚,更何况——”


    此时他目光悠悠地扫了听审席的某个鸡贼的自媒体博主一眼。


    “如今全星系都可以看见了。”


    那头在直播间前打赏的“榜一”大哥周容戚,无奈地看着屏幕中央那装X的家伙,轻轻吐出一口薄烟。


    “序,我就陪你装这一会儿,别把自己玩脱了啊。”


    他们序爷,就算被拷了,刺杀失败,这一趟说什么都不会空手而归,因为他们最终的目的是让普罗大众消解对神庭的信仰。


    从此大厦岌岌可危,然后将倾-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和天使们,好看的很快就要来了,文案很多没有写的最大亮点很快就会出现。(很可惜,有的读者流失了,他们不知道这本书最好看的是这以后的内容)


    我不是为虐而虐的作者, 放心


    第142章


    与此同时的就是九大星系甚至全世界此时坐在“冒险王强子”直播间的人。


    “草,那个渎神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坏人,还很正义凛然的样子,真不是抓错人了?”


    “一百四十五条罪行,其中有五十条都是在网上发帖,还特么开的是小号,我看了都难绷,虽然说咱们平时也发缩写,但是这么一刀切真的好么?以后干脆大家都只用暗号交流算了。”


    “老铁,你就不懂了吧,神庭要抓你就有一百个理由,平时不抓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法律条规也不说清楚,呵呵,普通人随便上个网我估计都能犯一百条罪,都能‘DS’!”(DS为渎神的缩写)


    “BTW,这个犯人长得也太帅了吧,而且身材好紧致,如果不是他穿着白体恤和蓝裤子,我真的怀疑是不是部队出身的,气质好凛冽。”


    “我怎么感觉他有点痞,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像是道上混的?”


    “等等,他不是半年前上过环球频道的那个……参加混沌之域救援活动的那个时上校!”


    直播间弹幕停滞了整整三秒。


    “扯你大爷的蛋!他要能是帝国联盟特级上校,帝国联盟军队还用得着在九大星系混吗,这可是丢整整一个星球的脸!!”


    “9494,你看错人了吧,特级上校活得养尊处优的,会闲得蛋疼反抗神庭?”


    “这么高的头衔基本都爱惜羽毛,还会做亡命之徒,你这眼神不行啊!”


    “他们长得真的很像!你们看我发的图,难不成他们是亲兄弟……”


    “传闻有个叛逆组织的老大倒是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啊,就那个,那个在全网放审判官死亡预告的。”


    “那位‘弑神者’么?你们从哪里走漏的消息,他本人从来都没露脸过。”


    “……”


    ……


    此时审判庭大厅的穹顶壁画都变得阴暗深沉,相比较星网一众人戏谑的氛围,现场的气氛实际上极度压抑。


    穹顶壁画血红的残阳背景下,展现的是《光明神圣约》里面第三十篇“神罚”——只见壁画中央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女人,这个在神话故事里因为被强行卖给奴隶主当小妾的而心生不满的女人,要求对抗制定命运丝线的神庭,结果还是被众人押到了行刑场,在断头台上她很高傲地扬起下颌,脖颈却已经被一把铡刀切开了第一道缝隙,那是屠夫将错就错,顺着奴隶主在她身上留下切口企图斩落她的头颅。


    此时时渊序坐在审判席上就跟个亡命赌徒似的,大概是他刚才那跋扈的神态,大法官和其他几个监察官都面目凶煞了几分。


    一般审判庭的流程非常简短,凡是上来的人当场就认罪,接着他们就结束庭审。


    但现场一片混乱,很多监察司的人面容严肃地对在场所有人检查,这位飞扬跋扈的时渊序在现场暗插了自己的人马现场转播!他们开启了几层信号屏蔽,甚至当场彻查所有人,可是他们没有找到其他的摄像头。


    为了不耽误流程,只能作罢。但继续庭审,不知道为何他们有种被全世界的人正在注视的感觉。


    此时大法官旁边的人低声说。


    “科伦法官,您没必要跟这些底层人置气,他们啊,无非就是因为三瓜两枣所以心怀愤懑,而且都说是死刑了,您就走走流程就行。”


    “今年那四十个不要命的,现在坟头草都百米高了。”


    “庭审完后,咱们还有三个筵席呢,今年的案子也审得差不多,结案率百分之八十呢,况且元首大会期间是不允许凡人上诉到圣裁廷的,哎,刚好咱们可以度假,听说神之家园那又引入了一个大型水上乐园,可惜现在夏天也过完了,不过人造海滩自带温控系统,下个星期咱们去度个假多美啊?”


    ……


    时渊序扬眉,“我看不遵守法庭纪律的人不止我一个。”


    “时先生,现在还没到你发言的时候。”科伦法官怒目,“这位SS级别重型罪犯,我们已经通知了您的家属到时候到神庭事务处领取您的遗物。”


    “时先生,神庭审判席没有律师愿意为你辩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们也知道我怎么从天梯爬上来的,我中间抄了雷劫的近道,去了一个地方,叫做‘命门’。”时渊序此时慵懒地说道,“我觉得这种设置实在是太荒谬了,谁能想到神庭真的可以这么掌控人的命运?”


    “你只能围绕你的罪行进行发言,时先生。”


    时渊序抬手,扬眉,“我还没说完,我如今半截身体入土,总不能不让我发言就让我下地狱,啊,这位即将参加筵席,还能去水上乐园度假的大法官不至于跟死刑犯置气吧?”


    科伦大法官震了一震,“……”


    他早就听闻时渊序是那个传说中的圣选计划的成功试验品,没想到光是从听力就异于常人。


    时渊序接着说,“总之,我看到‘命门’会把众生的命运丝线都分门别类地分散到不同的星球。总之,我没那么多耐心,我找了我身边的人的命运丝线,首先,是我母亲——”


    “时先生,你不能说跟自身罪行无关的一切——”


    陪审席竟然有个生猛的小子站起身,“我想听他讲下去,根据《神谕宪章》第116条,公民关于‘神圣科普教育’的任何发言不得被干预。”


    “这叫科普教育个屁!”大法官怒了。


    “哦?所以大法官你是自己认为‘命门’所属的神庭不神圣?还是涉及神庭的一切都不神圣?那你也犯了《神谕宪章》的第29条,第96条……”


    “科伦,算了算了……”旁边的副手说道,“这位审判席的人,反正都快死了。”


    ……


    大法官铁青着脸,“说。”


    此时时渊序那眼眸的深棕色眸色深重了些,他的手轻轻支起下巴,桀骜的剑眉轻扬,“我母亲也是一位让人敬佩的,圣露兰机甲集团的女董事长,钟孜楚女士。”


    “她在抚养我的前十年,就一直致力于在自己的个人事业上,但是除此之外,她还花费了很多很多的精力,在另一件事上。”


    “那件事,就是和自己在邹家的丈夫离婚。”


    “我当然不会否认,邹家给了她机会,通过婚姻关系获得公民身份,有了光明正大在这里居住生活的权利,但是除此之外,邹家没有给她任何身份以外的东西,邹家甚至多次勒令她将公司股权转移给邹家,并且让她不得继续参与商业活动,但是她不从,后来,她故意和丈夫邹清宇两地分居,摆脱邹家的控制。”


    “当然,她的丈夫邹清宇也从没有提供给母子俩任何情感支持,我甚至在宙星环的酒吧和某家情侣酒店多次提取到了她丈夫的消费和开房记录。”时渊序此时下颌微抬,那下勾的眼眸有点狠,有点幽深,他唇角戏谑地勾起,半是无奈半是调侃道,“我很庆幸我在当混混的时候,能够获得这样的情报,可惜,那又如何呢?”


    “最近一次法院判决,她仍然是离婚失败,而且法院勒令一旦离婚审议通过,她的公司资产甚至要分三分之二给邹家,因为它是所谓的‘婚后财产’,而注册公司的时候,她用了她的公民身份,所以法院顺势认为,她能有如今的成就,很大原因还是在于邹家,没有公民身份的人无法在帝国联盟注册公司,资产的分配比例自然要更高。”


    “但是我找不到任何一个法律条例,能够直接佐证这样的判决是合理的,像她发起如此之多离婚诉讼却仍然离婚失败的女人很多,她还上诉到圣裁庭,但结果也是一样的——败诉。”


    “呵呵,是不是听起来很无奈?一个身价过亿的女人,花了近二十年时间离婚都无果,同时还要将千亿的资产拱手相让给一个对她不闻不问,甚至冷言冷语的家族和对她漠不关心的丈夫,她甚至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源,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直到我如今终于找到了她的‘原罪’是‘无法逃离不得不依靠男人的命运’。”


    此时众人都沉默了。


    先不说这家伙究竟是通过多么极端的方式才看到了命门。


    这么直截了当地揭穿,赤裸地好像说出即将呼之欲出的事实。


    “而整个故事最可笑的一点,就是相当于全宇宙最高法院的圣裁庭,它本就是神庭的一部分。”


    “我便明白了何为神庭。”


    “它既可以通过所谓的‘命门’将人的命运板上钉钉,让人一辈子逃不过自己的宿命。”


    “也可以直接插手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因果,让我们注定改不了命。”


    时渊序此时眼眸微抬。


    “只是我忽然好奇,究竟是人先改不了命,还是神庭逼得人改不了命,所以众生只能认命,只能匍匐在神庭脚下,作为奴隶,作为傀儡?”


    审判席的所有人骤然心悸一阵。


    他们见识过多少穷凶极恶铤而走险之人,但是从未有过像时渊序如此冷静又利落道直言不讳——


    “我自己也是天生的‘孤煞命’。”时渊序继续说道,“我从很早就知道,很多美好的人和事注定不会长久,但是那个时候我觉得是我运气不好,我不够强大,不够坚强,所以我很努力地活到今天,可是,哪怕我如今可以捍卫起自己,我可以为自己伸张正义。”


    “可当我遇到审判官,他们还是一句话‘你不该存在’就可以选择终结我的性命。”


    “可哪怕我背后的人为我扫清了所有障碍,他如此所向无敌……他还是……”


    “消失了。”


    “直到我直接看到了自己的‘原罪’。”


    “‘注定早逝’‘注定脆弱’——所以我是很容易死的‘濒危族群’。”


    “‘注定无依’——所以我的亲友甚至在乎的人随时可以离开我。”


    “‘注定伪装’——所以我要瞻前顾后才敢袒露真的自己。”


    “‘注定卑怯’——我要装得很强大才觉得别人不会看不起我。”


    “‘注定绝望’——我现在就很绝望。”


    “我也想过,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可是,凭什么普通人就要这么认命,凭什么为了这么一点甜头,这么一点暖意,就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


    “为什么我们要心甘情愿臣服于这些荒谬的‘原罪’,当然,实际上绝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是被操纵的,钉死的,他们甚至不知道命门是什么东西,原罪又是什么,因为倘若他们知道了,他们就会发现自己跟行尸走肉一样,他们会发癫的,呵呵,大部分人改不了命,他们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只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一个劲地撞南墙……又或者,宁愿眼睛一睁一闭干脆混过这一辈子,可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当然知道我渎神,我对抗神庭,但是但凡有人知道我在说什么,就知道我在对抗的不仅仅是神庭和至高神……”


    “我对抗的是这个荒谬、可笑、无耻的世界,还有你们凭什么可以随便把普通人的命运当成儿戏随意处置。”


    “我们明明光是为了好好地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一辈子的力气啊,明明光是好好活着,就已经很痛苦了,可是连命都改不了,还有什么能活下去的理由……”


    “你们知道那种遇到在乎的人,第一秒却是想到如何离别,如何放下,如何放弃的感受么……你们知道在温暖的室内壁炉边取暖,却无时无刻不想到自己随时随地会被重新扔回充满寒冷冰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那种感觉吗?”


    “一个人当然可以用尽一切力气改命,可是人长期受尽了苦难,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光了,因为他不敢认——”


    狼似的眸,藏着深重的眸色。


    随即就这么垂下。


    “而终于,我敢认了,属于我的光,却已经消失了。”


    “庭审时间结束。”大法官此时在众人都瞠目结舌甚至静籁的时候敲了敲锤。


    此时旁听席的普通人们都怔愣了几秒。


    他们只听说过神庭能掌控普通人的命,民间也有很多神话和传说关于神庭如何掌控众生命运。


    但是从未如此鲜明立体真实甚至到毛骨悚然地感受到,一个人的命运究竟是如何被神庭操控。


    连本来气定神闲,等待看一场好戏的章于明都有点怔愣了,甚至好一会儿没缓过劲来。


    甚至连旁边坐着的典狱长、神庭仲裁委员会主席和仲裁官都僵住了。


    他们是从圣选选拔上来的众生,是各个星球的人中龙凤,眼前那个跋扈的男青年既是他们的同类又是他们对立面。


    但是现在他们被这么揭穿,就相当于与虎谋皮的刽子手,从被操纵的普通人,变成压制普通人的既得利益者。


    可哪怕这样,在场的人也没有说出半句话。


    因为——


    因为这世上有种从神庭投下万顷雷劫的那条通道抄到“命门”的人。


    目前为止,就只有审判席种坐着的,那个桀骜,不屈的身影。


    因为敢跟神庭这么叫板的人。


    除他以外,再无第二人。


    “拖出去斩了。”神庭审判席的大法官最后敲下银锤,时渊序就被捆走了。


    时渊序冷着一张脸,他看向如仙境般的神庭外圈环到处是云雾缥缈,冷泉叮咚,白色尖塔的城堡和教堂林立,可他接下来就是被押到刑场,准备引颈受戮了。


    此时施奈特面目严肃地走了过来,递给了时渊序一个平板,上面是“时渊序个人遗嘱清单和事项安排”。


    她拍了拍这位童年的伙伴,又是即将逝去的友人,“你先填完这张表,然后把家属关系填一下。”


    时渊序悠悠地在“遗书”上大笔一挥。


    “别太想我。”


    “遗物清单”上随手一划。


    “十三区的破出租屋里面有我的宠物舱,记得跟机甲战士的手办一起烧给我。”


    “忏悔书”上寥寥数字。


    “没能一刀解决光明神,是我的失败。”


    ……


    施奈特抬眼,然后瞳孔地震。


    “时渊序,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犟,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怕?”


    “来人间就是走一遭,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时渊序那下勾的眼眸明明生冷得很,但是他竟然能说出这么破罐子破摔的话,也是让施奈特不得不怀疑,眼前的时渊序除了那七年,似乎还经历过更加严重的精神冲击。


    向死而生的人,是极其可怕的。


    “我跟了那几个处刑官说,让你少遭点罪,把‘银色容器’调到最低档,你的灵魂最多变成两半……都说了,不要这么不要命。”施奈特说道。


    此时行刑官已经走过来,“今天我们还有两万零四十五个死刑犯要处决。”


    那边已经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你们枪毙我吧,灵魂还被打散的话,我以后就没有盼头了,我还想和我的亲人重逢,你们行行好吧,我就是没按时上贡而已……”


    还有人身体进去了半截然后又是尖叫又是抽泣,“我感觉有很多刀片在搅碎我的灵魂和躯体,能不能给我安乐死,或者一刀痛快!”


    时渊序视死如归,看着眼前这像是刑具的庞大炉鼎似的玩意,底下是中空的,甚至可以看到云层底下是浩瀚宇宙和各个星球,当然,这一点也不好笑,因为等到人进去真的能看到那些之后,意味着人本身灰飞烟灭。


    他就这么进去了——


    施奈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背过身去。


    一道金光闪烁。


    许久许久。


    再一睁眼,就有人在那清朗的笑,“哥哥,你庭审时说的话,就像诗。”


    时渊序怔愣。


    那声音晴朗好听,带着软黏的小孩嗓音,继续道,“我对抗的是这个荒谬、可笑、无耻的世界——连命都改不了,还有什么能活下去的理由?”


    “一个人当然可以用尽一切力气改命,可是人长期受尽了苦难,就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光了。”


    “……”


    他竟然没死,还被一个小屁孩当场揶揄。


    只见金发小屁孩还给他了一个棒棒糖,“我答应你的,你喊我弟弟,我就帮你。不过作为回报,哥哥还得抱抱我,亲亲我,不过分吧。”


    时渊序揉乱了他的头发,“那你还得帮我搞定我组织成员的公民身份。”


    “……”那小屁孩怔住了。


    “毕竟我现在的饲主要上学,公立学校能让他读个好点的大学,我其他的组织成员还要养家糊口,对了,顺便让我母亲的离婚诉讼再重新审一遍,这一次全世界都知道她这件事了,舆论之下,圣裁庭应该被网友冲烂了才对——这些要求,对你应该来说不过分吧?”


    死要面子活受罪,时渊序发现自己竟然也可以连吃带拿,如此厚颜无耻。


    “哥哥,你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


    “我抱了你,喊了你弟,这还不够?”他挑眉,背过身去,忽然察觉眼前的一切不对劲。扫视了周围一切,发现这里竟然是帝国联盟军队的一处驻扎地,派德星环,长得就跟荒漠似的,更不要说远处的哨站插着他们部队的军旗。


    时渊序心里百感交集,如今他应该算是重大渎神犯,如今竟然拿来到军队的驻扎地,要是遇到了他曾经的同僚,岂不是让他彻底丢人。


    “哥哥,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却不肯认我?”


    后面的小屁孩忽然问道。


    时渊序内心一绞。


    “不能认。”


    “呵,我救了你,你敢不认?”


    那声音就是这么冷的笑了一下。


    “……不是顶着跟我亲弟同一张……”时渊序正想回头跟这小屁孩扯皮,可他就这么被谁打昏了——


    再醒来,发现自己果然还是被拷在椅子上。


    束缚带,还是熟悉的皮革材质,连桌面都是熟悉的军绿色,旁边还有熟悉的一台微表情分析系统装置,是揭穿一些心思诡秘的嫌疑犯的最佳测谎仪。


    昏暗的灯影下,他渐渐视线上抬。


    却震惊地看着前面审讯他的人,穿着一身军装,腰间别着一柄枪,裂空雄鹰胸章,四星金芒肩章,收紧的军装长裤配着一双军靴,领徽是另一个特战部队“夜隼特勤组”的徽章。


    他瞳孔骤然缩小,是他埃斯蒙德上将再上一级的,那个向来不见其人如闻其名的庄局长——也是曾经军队同僚说“她很看好你”的那位庄局长。


    女人四十多岁的容颜却不显老,甚至因为威严的神态显得更加尽态极妍。


    此时对方带着手套的手,借着军用长鞭的手柄就这么支起时渊序的下颌。


    悍利的狼,孤绝的狼,被迫将那双下弯的双眸这么直视着她。


    “我很失望,时上校,你不在军队的这些天,竟然是打算带着一帮人对抗神庭,你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吧,嗯?”


    时渊序麻木又怆然的神态。


    他没有吭声。


    “帝国联盟是对神庭最为效忠的星球之一,军队又从属于星球,所以,你犯下的渎神罪很有连累整整一个星球,祝文山总统恐怕接下来甚至要多追加五千亿的贡品,才能抵消得了你一人对抗神庭带来的污名。这位了不起的时上校,啊,或者——”


    “序以天,你觉得我该如何惩罚你,才能平息整个星球被你连累而不得不赔上的巨额损失?”


    “……”时渊序此时干涩地说道,“偿命?”


    他复而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我可以用我的一切尽量来还。”


    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很平静地,面对如此惨淡的事实。


    “我虽然现在账户上的钱不多,但是勉强够补偿一点,当然,我打工五万年都还不清,既然如此,你们还可以把我派到最险恶的战场,像以前的部队,会派重刑犯去参加特大型战役,他们会抱着最破罐子破摔的意志英勇杀敌……总之,庄局长,如果让我死了,反而是便宜我,你说是吧?”


    因为从湛衾墨消失之后,他对一切的承受阈值都无比的高——就像被滚烫的刀尖扎得遍体鳞伤,后面再拿开水烫,拿细针挑,都已经麻木了,不再痛了。


    庄局长那玫红色的唇,忽而就这么轻勾一下。


    “了不起啊,时上校。”


    “本来我也打算这么做的——不过,已经有人替你做了决定。”


    时渊序目光震颤地抬起眼。


    只见庄局长高挺的身躯旁,悠悠走来一个男人,那男人就这么慵懒地倚靠在旁边,“真是可惜啊,时上校,你本来差一点就可以免除所有罪行的。”


    那男人是一张陌生的脸,头发竟然是黑色的碎发,总之,他就像是个跟他们俩都毫不相关的路人甲,但是偏偏男人却很自来熟地继续说道,“你要是多喊那个金发小屁孩一声弟,说不定现在的你早就回到你的府邸里好好睡一觉了。”


    时渊序拧眉,随即忽然低笑。


    但是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


    这位男人还俯身在庄局长旁建议道,“庄局长,这种最倔的人,刚好可以送到贾尔斯星环那边的战场,现在那里肆虐的虫族,连神庭的禁卫军都镇压不住,刚好需要他这样又狠,又顽固,又倔强的人,反正这位时渊序也已经这么不要命了不是?”


    “这么说,这位神庭检察官是从我这借人?”庄局长挑眉。


    “不行么?”男人挑衅地邪笑道,“一次成功的战役,免了你们星球五千亿,还保存了你们一个百年都难得一见的作战精英,不好?”


    “……”时渊序瞳孔骤然一缩。


    “当然,这是最好的。”庄局长审视了时渊序一圈,竟然还有些恣意地笑,“他确实是我们部队最能打的,虽然还没和虫族交战过,但是他确实可以一试——据说贾尔斯星环已经拖垮了天狼星的十个顶级舰队,接下来会蔓延到我们星系,提前干预,说不定会效果更好。”


    “那就这么定了”


    时渊序此时就想站起身来质问这位“神庭检察官”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被牢牢捆在座位上。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庄局长忽然抬眼,“抱歉,我等会还有会要开,这位检察官,有什么要叮嘱的,就和他单独说吧。”


    她就这么踏出审讯室外。


    时渊序还在努力迸裂审讯椅上最后的束缚带,却见那个黑发检察官就这么在他跟前坐下,长腿就这么横亘在长桌上,一边挑衅着看着他。


    “我的耐心很有限,你一次两次敢冒犯神庭无所谓,但是如今这一着,神仙都救不了你。”


    “呵呵……”时渊序低笑,“可你还是给我放水了不是么?不要以为你把头发换成黑发我就认不出你,小畜生。”


    此时黑发检察官一僵,他忽然玩味地拿起身旁那卷军鞭。


    “了不起,但是你知道按照秩序,至高神必须对所有犯下重刑的罪犯严格惩罚,如今你的罪行明显还不够。”


    时渊序此时身体下意识绷紧。


    “所以只能派你做我的狗咯。”黑发检察官笑道,“放心吧,之后你就不仅仅是军队上校,还是替神庭排忧解难的军犬,打手,这绝对能弥补你所有的渎神罪行!”


    “……”


    那他确实还不如去死。


    如果成了神庭的人,他曾经一起对抗神庭的伙伴,同伴,组织成员会如何看他?


    “你本来也是要参加圣选的,就算你不干那种冲上神庭的蠢事,不参加圣选也是渎神。”黑发检察官继续道,“不过,如果你能活着熬过这场战役——”


    他随即咧嘴笑了,露出森森的一对小虎牙,“没准可以因为这功劳直接加冕到可以参加星际元首大会的程度呢。”


    “……”时渊序顿然一怔。


    “你是什么意思?”


    “星际元首大会只有各行业在全世界排名前三十名的顶尖人士才能参与,除此之外只有领主,星球元首,而你,我可怜的——额,时上校,不仅是个渎神重刑犯,还是个半截入土的渎神组织老大,有什么资格跟那些人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如今赏你做神庭的狗,是我仁慈。”


    来了来了,如此大放厥词却又高抬贵手的轻蔑态度,确实只有小畜生才能做到。


    “我不想被你这么可怜,就像是赏赐一条流浪狗。”时渊序抬眉,“虽然我会参加战役,但是之后你还是按照规定,该把我处死就处死。我没有这么贪生怕死。”


    “那就不好玩了。”黑发检察官有几分索然无味,可是又有几分不甘心,“都说了,你要是多哄哄那个小屁孩,就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时渊序抬眉,此时硬朗结实的肩就这么往后靠去,目光幽沉却又矍铄几分。


    “可我不还是叫你了弟弟么?”


    两人之间刹那沉默——时渊序随即哂笑,“虽然我叫的是‘臭弟弟’。”


    黑发检察官僵硬。


    “对了,我还抱了你。”


    黑发检察官更是不吭声了,一双眼睛暗暗眯起,有种不悦的神态。明显,金发小屁孩的外壳终究是一层轻易被拆穿的伪装。


    时渊序继续道。


    “小畜生,你给我放了很多水,包括你曾经做安先生,明明知道我大张旗鼓地搞弑神组织,搞反叛,却甚至没有通过神庭直接当场治罪我,后面我闹上神庭,你也没让我死。”


    “我是不是可以大胆揣测——”时渊序此时绷断了最后一根束缚带,“你在纵容我反抗神庭,反抗这一切——而你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至高神,不是神庭,而是——”


    “哥哥,不能说。”黑发检察官忽然站起身,“我该走了。”


    时渊序顿然一怔。


    “我不得不说,你很了不起,这天下的人没有人像你这么不要命。”


    黑发检察官最后淡淡说一句,“可惜你要打败光明神,还差了一万年,可怜的哥哥,虽然我仁慈如此,你最后也只能死在贾尔斯星环的荒星上,被虫族的口器扎穿身躯流血流干而死。”


    “祝你安息。”


    此时时渊序那狼似的目光,却忽然有几分傲慢。


    “你说错了——”


    “我不仅会活下去,而且,我会参加星际元首大会。”


    “我会证明,我可以改命,我可以改变这一切——”


    “哥哥,需要我提醒你一句么,我杀戮一个人,不会多此一举让他消失在别人的回忆里,尤其是那个人甚至还让我痛恨得恨不得抽筋扒皮,你说,我让别人都忘了他,岂不是四舍五入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罪行,他的恶?这对我没好处。”黑发检察官说道,“你可以恨我,但是你要知道,你也有可能是被愚弄的。”


    “小畜生,这种话不需要你来解释。”


    时渊序垂眸。


    元首大会是他的最后一次得到真相的机会——


    倘若,身为医学教授的湛衾墨不存在了。


    那么,身为混沌之域的领主的男人,他是否能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看到他还存在?


    如果对方不在……


    就当他妄想。


    那他不介意再最后疯狂一次,发动浑身解数再和神庭对抗,让他自己也长睡不起,这样便能做一个永远有湛先生的梦。


    梦里他可以是小屁孩也可以是小绒球,住在独栋小别墅里,任由着男人抱着,摸着,亲着,就这样安静地睡去。


    若不是他妄想——


    时渊序目光一沉。


    倒也无妨。


    他也大可让那个男人知道,当时牵着对方衣角的,满脸眷恋的小孩,不在了-


    作者有话说:今天信息量很大,然后更新晚了,赔一个万字更新!


    感谢看到这章的朋友和小天使们,反正我也不申榜,也不压字数,我高兴,就更新多一点。


    我知道你们想看什么,请别急,后面的剧情真的非常高能!


    第143章


    帝国联盟第一军区的大礼堂内,此时一个个营的军人们观看军事作战现场转播。


    这是贾尔斯星环虫族之战的最后一场战役,许多人都屏息凝气——


    “是不是他们打过来了我们这里就会被虫子侵占了。”


    “我们这军舰都候着,神庭还派了禁卫军,不至于吧,星际元年2100那场大劫难都能度过,这一次只是个破虫族,他们要有毁灭世界的本事早就这么干了。”


    “什么不至于,天狼星牛X的要死,还不是被卸下了半壁江山,就活该他们离那星环最近……”


    “我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原来虫族真的是虫子,就是那种超大型的。”


    这些虫族是全世界威胁最大的族群,他们内部分工明确,有精神控制者、有武装者、有繁殖者等。他们具有甲壳、鳞翅、复眼、骨翅等虫类特征变异态,却又有人类的体型,战斗力几乎是人类的百倍,想想看螳螂的前肢倘若跟人的手臂一样尺寸,那上面的锯齿是有多可怕。


    制造幻觉、给人洗脑、又爆发力超强。高等虫族同时甚至可以化形人类形态,潜伏在其他星球当中,随时寻找推翻政权的机会。


    九大星系很多星球心照不宣地缔结了公约,不允许虫族血统的任何公民在当地滞留超过三日。


    要是真的发现虫族血统的人滞留当地,当地居民还偶尔集结游行,高举杀虫剂、捕蝇灯等大型LOGO,说这些战争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但是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些家伙偏偏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虫巢建在第二圈环的九大星系里一个偏远星球。


    虫族的这次侵占凶猛而快速,仅仅在星际元首大会召开的两个星期前就如此嚣张,凡是席卷的星球不是直接被复辟,就是政权凋零出现内乱,要不然就是资源紧缺。


    就像是一场迟早会蔓延全世界的蝗灾,搅得人心惶惶。


    星际元首大会也被迫推迟举办。


    这个时候帝国联盟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状态。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国网民欢欣鼓舞地发帖称“世界末日似乎可以比自己设想的提前一点来到,去尼玛的世界online,老夫要下线了!”“我现在马上辞职!然后揍老板!”……与此同时的就是许多对人间尚有眷恋的人们心有戚戚焉,“不想被虫族的人抓了作俘虏”“我在家里放十万个杀虫剂可以吗?”“你说虫族人会不会把我们拐去产卵”“前面的你是不是还兴奋了?”……


    结合之前帝国联盟蔓延的关于“命门”的传说,首先是起源于神庭被某个自媒体博主的直播录像,俊美阴沉悍利的男青年坐在审判席上的不羁的一段话,“生而有罪论”“出生即终点论”“一锤定音的人生到底还过不过?”等议题层出不穷。许多人的精神状态要比以往更美丽,甚至开始不忌讳谈及生死——他们甚至戏称,虫族来临的时候,他们不介意“一键回城”,即直接灰飞烟灭,这是最简单利落摆脱“原罪”的方式。


    直播的大屏幕上只见敌方军队紧急撤退后,随即却又来了一架三角形的虫族军舰,只见一个个高大的虫族士兵从军舰上降落。


    现场的军人纵使多少吃过虫族那尖锐凌甲的厉害,甚至还不少有过镭射激光炮下虎口逃险的经历,可此时众人呼吸都纷纷一滞!


    这艘军舰九大星系禁止在军事活动中使用的型号1C-32,又称毫无CD的炸弹投放机,而现在下来的虫族士兵更加是虫族族群中最为强悍的一支血脉,德雷克萨尔(Draexar),他们平均身高两米九五,而且翅羽张开可以飞到上千米高空,更不要说他们自带洗脑能耐。


    “快点派增援!还看什么直播,这不是死亡录像吗!”


    “那片星域和我们这里隔了就半个光年!让总统批准派遣量子穿梭飞舰增援,不然还坐在这干什么,看弟兄们等死?”


    ……


    已经有人忍不住站起身,要求总指挥部和总司令部直接调遣他们到现场支援——


    就在这时,其他人哗然一片,“果然出事了!”


    只见虫族士兵发出的射线将帝国联盟这边派出的二十个军官生生的分裂成了两半!


    那是伽马射线混合着超高速粒子打出的剧烈射线,只见从人体切开的豁口下,许多器官在脱水的情况下皱缩成了一团,虫族士兵继续识别发动攻击,一阵激光下,连人的残骸都成了灰。


    紧接着,有一个急切冲锋陷阵的小兵也被激光一并进行了切割,身首分离。


    这些帝国联盟的成员都训练有素,但是他们被虫族制造的幻觉网络餍住了,以为他们是来增援的友军,才会如此松懈。


    就连一般的钢铁堡垒也无法抵抗得住虫族的攻击,基地里已经被虫族士兵的口器豁然地切开了个豁口。


    堡垒里面就是他们的同僚,总共三百个驻守在这个片区的人,还包括地下潜藏的五千个从自己家园逃脱出来的无辜市民。


    在这样的局势下,只怕面对这样的残暴虫族们,同僚只能全军覆没!


    此时观看直播现场的军人神色大恸,冷汗甚至浸透了他们的每一寸军装。有人甚至当场崩溃,“是我以前军校的舍友阿左……他妈妈上个月还说要给他过生日……”


    有人当场崩溃离场而去,这一场下来不少第一军区的好汉好姐都殒命现场,有人甚至叫停,说不要播了,增援没到之前,看这些就像是在凌迟。


    坐在位置上,眼睛热泪打转的林荀此时毅然上报,说要前往现场增援,就算他战斗能力在特技部队里只能算一般。


    “你们突击队的,都那么不要命么?”那个军官倒是冷静淡漠得很,“这次派去对抗虫族的人都是战斗评级A+级的战士,除非你已经穷到需要帝国马上赔付一笔抚恤金给你家里人了。”


    怔了一怔。


    “我们突击队没有一个人去虫族前线。”


    那军官笑了笑,“你确定?”


    林荀怔愣间,才察觉到眼前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迅猛的身影。


    然后他本黯淡的目光霎那间被什么点燃似的,随即就像是后脊梁窜上了一股迅猛的电流!


    那硬朗的轮廓,修长的身段,还有随身携带着的长刀。


    他只身一人踩着悬浮飞行器来到堡垒旁边,此时堡垒刚好被虫族士兵的激光刀切开一道缝隙,与此同时就是军舰的阴影逐步盖过上方——


    那男人直接拔出长刀,气势汹涌地和高挑无比的虫族士兵对抗,直接捅穿他们的腹甲,背脊,碳化钽钨合金的刀刃上的倒钩和微齿直接勾出了虫族坚硬外壳地下的脏器——血腥凶煞却又充满暴力的美感。


    那柄刃长甚至高达118cm,曲度7.3°的复合型太刀,明明用在许多战将身上都显得臃肿,却在那人身上如同一把趁手的小刀那般轻巧凛冽。


    一人单挑精英部队的亡命之徒。


    林荀,和其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画面。


    他不会认错……


    是他曾经的队长时渊序。


    只见那男人一手撑起刀刃,随即踏上已经被飞溅的血染得斑驳的飞行器,直接顺着汹涌而来的虫巢顺势进行劈斩——残肢纷飞,复眼碾碎,他顺势发了三枚信号弹,让其他队员跟上来。


    虫族军舰由于察觉到派出来的部队被毁于一旦,气急败坏想要直接投放炸弹将在场所有堡垒都击碎——就在这个时候,半空中相继出现了帝国联盟的战斗机包抄至后。


    准备投放炸弹的军舰自然错过了最佳防守时机,军舰生生被击穿,变成了空中战役——底下的人刚好能够进一步迁移至下一个星球。


    林荀此时攥紧了拳头,胸腔里在打着鼓。


    他本来以为再强悍的战将也难抵挡虫族,但时渊序队长本身就有强悍的团队协调能力,而且不止怎的,他总觉得时渊序跟以前不一样,虽然那股佛挡杀佛的凶煞气息更甚了。


    但是如今对方懂得借力,不会再一人独揽。


    此时现场的时渊序抹去了脸上的血污,一边嗤笑。


    虫子的血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但是让他觉得更加恶心了。


    “回去吧。”他低声说道。


    这破地方他也待够了,等到上方军舰被击穿,他就带着剩下的人撤离,他已经确定虫族在这不会有其他的备用军。


    可瞬间,他感到一阵极其滚烫的气流直接掀翻了自己,炸弹爆炸前被点燃的热气流就足以高达上百摄氏度!


    然后他马上开了定向能量护盾,这种护盾是战场上能够有效防止热烫气流辐射和烧身的一种存在,然后他撤离开来,马上骑上一艘悬浮装甲车跑回基地救人!


    可此时他忽然察觉到不对,自己身上覆盖着很大片的一艘影子——


    抬眼发现上空是那艘虫族军舰,并且已经开始放下两排高射炮。


    “这是来轰我的?”


    时渊序啧了声,基地明明在那一头,这艘军舰明显是总舰,只要基地那边的防护罩再轰个三四次说不定就能把他们的驻地夺走。


    如今虫族这是杀瘾犯了想大炮轰蚊子,不过他早就听闻虫族的士兵都有点战争狂。


    换句话来说,只要被他们盯上,不死也残。


    那头现场的指挥官此时紧急呼叫增援,“时上校被敌方总舰盯上,呼叫旁边坐标的部队进行支院,从QWE11航线和跃迁点过来……”


    此时时渊序看到那艘可以把他直接炸成灰的超大型军舰,内心怒骂自己玩脱了,就为了英姿飒爽能让队友撤退就丢失了最起码的判断么?不,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目标——


    “这就是那个帝国联盟所谓的战神上校?喂,你的其他同伴呢?不会全被我们虫族人干掉了吧?”


    虫子就是虫子。


    时渊序仰头,眉眼凛冽如刀,就差比出中指,“你们雄虫都上战场了,到时候怎么配种,让雌虫自交繁殖么?”


    “……”对面没想到一个要被他们诛灭的战将竟然嘴巴还这么毒辣。


    此时军舰甚至还挑衅地打开了本应该用来鸣笛的外放扩音器。


    “时渊序上校,你现在还可以远地举起双手然后挥动白旗,然后签下投降协议,最好把你们帝国联盟的三大军事基地全部转交给我们,否则我们一路杀到你们大本营。”


    “我去你的!”


    时渊序此时唇畔都咬出了血,下一个军用武器补给点离他还有三公里的距离,他此时的开着军用装甲车一路硬着头皮驶向远处。


    可前方竟然已经被敌方的装甲车堵住了!


    还是这一切本就是用来困住他的围猎场?


    “糟糕,虫族那边是真的以单独剿灭时上校为目的,我方基地虽然得到保全,但是他们的航线已经转移到时上校那边了!”


    “这怎么可能,虫族这么庞大的族系竟然会跟一个军官单独过不去?”


    “基地那边派过去的人已经被激光束拦截,我方第二艘军舰还有十分钟才能到,已经启用跃迁点……”


    帝国联盟指挥控制中心此时紧锣密鼓,甚至有人频频冒了冷汗,这完全和他们预想的敌军作战计划完全不同。


    时渊序此时只能调转车头另外用车开启防弹引力场,可此时军舰已经发射高射炮!


    ——那玩意可以把他挫骨扬灰。


    他心神一紧。


    忽然有什么动物从他的背脊抓挠到他的肩膀,他侧目,是他长期待在军队驻地,随手饲养的一只浑身鳞甲的小蜥蜴。


    那蜥蜴有双血红的眼睛,鬼气森森地看得让人毛骨悚然,蜥蜴的尾巴很长,尾巴甚至可以顺势绕着他的手臂环起几圈,尾巴的尽头竟然还有蝎子尾勾似的的构造。


    他一开始甚至以为这小玩意是迷你型的虫族,就差把对方斩了——但是事实证明这蜥蜴无毒无害。


    还有点——可爱。


    他沦落到小绒球的时候,那蜥蜴还偶尔帮他捕猎,带回很多动物的尸体。作为小绒球,时渊序能吃生食,也就硬着头皮有什么吃什么,这么几个月倒也养活自己。


    虽然时渊序没学过生物,不看动物世界,但他觉得一只蜥蜴会捕猎会吃肉多少有点奇怪。


    但是长期在外战斗的日子真的很枯燥,他便收养了这个又像蛇又像蝎子的蜥蜴,还称它为“小玩意”。


    结果这蜥蜴通人性一样,不愿意他这么称呼。


    用爪子沾着捕猎来的尸体的血,在他面前的写出,Igor。


    时渊序那个时候还嘲笑,“小玩意,我外语烂,这是什么——一个二?”


    蜥蜴那鬼气森森的眸微微眯起,就像是在笑却又是在轻蔑似的,那长尾就这么裹缠他的手臂紧了几分。


    时渊序只能硬着头皮,换了个称呼,“伊格,再缠我我就把你拿去煮了。”


    蜥蜴忽然悠悠松开,餍足了似的就那么放了他一马。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伊格。


    但时渊序没细想,只想现在的动物比人还聪明,甚至还给自己起了名字。


    此时面对着这轰炸的洪流,时渊序看着突然从肩膀上冒出来的伊格说道,“小玩意,你想变成烧烤?”


    可随即他眼前的一切忽然被黑雾隐去,一阵极其冰冷的气息涌遍他全身,却又极其温和,以至于炽热的爆炸气流竟然难以侵蚀他。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中,时渊序忽然感觉隐隐听到了一声玩味的嗤笑,“还真是莽撞呢。”


    那莫名的气流拂过他的伤口,就恍若将辛辣的伤痛也一并抹去了。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忽然伸出手想要往黑雾中的某个方向握去,可随即黑雾便这么散开了。


    留下的仍然是虫族士兵的一地残骸。


    礼堂的诸位登时愣住了,只见时渊序依然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而此时整个星球上那些尚未被清除的虫族士兵也全部变成残骸!


    此时上方调遣杀戮狂刀的虫族军舰本想在此派兵,却没想到遇上了太空的电离子紊乱流。


    阿纳星本身气候多变,只是这紊乱流万年一遇,却被敌方遇到了,此时军舰千疮百孔,直直坠落下去,然爆炸!


    时渊序带着剩下几个奄奄一息的军官和重要的星球侦查数据直接藏进了防爆堡垒!一阵风暴之后,所有人将帝国联盟的军旗和国旗重新插上了基地顶端。


    男人那坚毅的脸庞沾染了血,可他的下垂眼直直看向了某个方向,像是知道此时直播前的无数同僚的目光。


    冷锐地拿起了旗子,只是那一瞬神态有些犹疑。


    ——


    “渊序,这次的战役你已经圆满完成,为你授予‘联盟共和勋章’。”


    庄局长是一个一米八高的中年女性,威风凛凛地走上了台,为时渊序亲自授予了勋章。


    时渊序就这么有几分受宠若惊地站定在原地,郑重的鞠躬。


    “此外,我还要在这里预先公布一个消息,时上校将于本月中旬正式被提拔为时上将,并且授予四星功勋,今后他将离开突击队,并且担任紧急事务管理部门的指挥主任。”


    时渊序那一瞬神色一滞。


    “其实调到管理层是我和埃斯蒙德上将联合举荐。”庄局长悠悠抬起眼,“钟孜楚跟我说了你的事情,从小你的身体素质其实不怎么好,可你还是咬牙要留在军队少年营,哪怕都没有人做你的监护人,最后还拿到了公民身份——你一路也确实不容易,这次既然表现出色,直接将功抵过,顺便升迁,过去管你怎么叛逆,就当一笔勾销。”


    "报告庄局长,我当时其实是……"


    时渊序脑海中出现了那个男人清晰的身影。


    "当时的确有个监护人,对我很好……我本来差点活不下去的。"时渊序低沉道。


    庄局长神色却有了几分怪异,随即又多了几分怜爱,"渊序,我跟当时少年营营长熟悉得很,那几年你明明都是一个人,直到后来才有孜楚做你监护人……不过,这也不怪你,孜楚跟我说过,你这孩子太孤独了,有的时候人太孤独了,就会给自己脑补出另一个朋友,和自己偶尔说说话之类的。"


    那瞬间时渊序的心就被刺痛了。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他就像是一个站在原地苦苦等待大人的孩子,好不容易等来了对方,抓在手里的却是幻影。


    呵。


    他明明说好了该放下,


    在场的其他军官都窃窃私语了起来,庄局长神色一冷,"渊序,把这些收起来,我既然给了你一次机会,就应该好好珍惜,让其他人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


    "一个优秀的战将不能有软肋。"


    ……


    此时第一军区食堂外的一个烧烤摊此时夜晚的烧烤摊冒着白烟,几个军绿色军装的人在摇着蒲扇把炭火里的火星扇高点。


    军人平时不能私自出军区,如今星球境外战争频发,军队已经取消了申请休息日的权限,大部分人长期在戈壁滩憋闷得慌,没有什么娱乐。这下找了几个炊事班的组长,再找了个军官说情,大伙再集资搞了一条冷链,就凑了个烧烤摊。


    许多人都在为虫族这场大战告捷而激动不已,第一军区是帝国联盟作战经精英最多的军区,此时就连几个首长、连长包括庄局长都来了。


    其他几个特战部队的人们也议论纷纷。


    “你们不觉得时渊序上将看起来跟以前不一样了吗?”


    “去打虫族就三个多月的时间,还能怎么不一样?”


    ……


    半晌,好几个人暗暗从这头望到那头。


    只见那修长坚韧的身影,手臂勒出的肌肉扎实有力,身高甚至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高,皮肤甚至晒黑了几分,那唇畔的线条更加明显,刀锋的眼眸更加深邃,鼻梁也瘦削了许多。


    栗色的短碎发甚至不知何时长长了许多,甚至变得有几分卷曲,长睫将下勾的眸更加演绎出慵懒而非凛冽,就像是猎豹变成了雄狮,相较于之前肆虐的冷厉的气息,此时还多出一种浑厚的沉稳和从容。


    倘若原来是生猛的猎豹,如今就是暗涌雄性气息的狮。


    如今的时上将,竟然多出了一种他们不敢直言的——


    成熟气息。


    紧窄的腰,蝴蝶骨上的肌隐约通过军装制服可见每一寸线条,硬挺修长额军靴刚好衬得小腿肌肉绷直而修长,


    他们再次确定时上将,不是男青年,也不是大男孩,而是男人。


    前一段时间第一军区甚至闹出几个军官委婉向这位时上将求爱结果被打得鼻青脸肿,晚上都不敢回宿舍的奇葩事,军区里一直都有一批长期吃不到肉而焦渴的狼,他们一致认为这样极品的身段一定缺一个男人,哪知道时上将就这么冷厉地踩在他们裆部,说有本事就当0——


    事实上还真有不少人愿意上赶子当0,结果时渊序更是一脚把他们踹得第二天半身不遂,连拉练都参加不了。


    此时摊位人满为患,一看很多成员明显看上去非常激动,忍不住拥在一起唱户外卡拉OK,声音鬼哭狼嚎,声调却慷慨激昂。


    “感谢时上将带我们见世面!第一军区的食堂就是好吃!”


    这些人都是突击队的成员,如今跟着时上将来到第一军区,来见见世面,这里的所有基地规模都是第三军区的几倍,连战舰和配备的武器都是最先进的。旁边的埃斯蒙德上将一边摇头一边叹息,“第三军区……唉……”那边除了一毛不拔的戈壁滩外,甚至连个供军队成员平日里休憩的休闲中心都没有。


    此时突击队的成员哪怕心理落差很大,但是他们更多的是激动。


    从时渊序走了后,一直以来队伍像丢了魂,好几场战役战绩平平,换了好几个队长都不顶用。


    再也没有一个人如此严厉却又恳切地为他们提出建议,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时时刻刻在战场的最后一刻还要求所有人尽可能归队。


    如今虽然时上将已经转到管理层,但部门里就像重新焕发生机似的,毕竟他们知道时上将如今平安无事,还升职了。


    "时哥,你怎么看起来那么低落,这不像你啊。"林荀就跟个死忠粉小弟似的,目光牢牢地紧跟他,"才赢了一场战役,如今还升职了,无论如何都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开心点,我们大伙今天还想给你办庆功宴庆祝呢。"


    "你们在观看直播现场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时渊序忽然开口,"我看到有一团黑雾突然出现了……然后救了我。"


    那若有似无得的嗤笑,透着摆平一切的自如。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出了幻觉。


    一团黑雾?救了时队长?旁边的秦禹州和朱骁丹听完CPU都干烧了。


    感觉每一个字都认得,为什么连在一起就听不懂?


    林荀一边偏过头,朝衾宇宙和朱骁丹使了个颜色,意思是时上将在非自然部门干过,没准能看到常人没看到的东西,不是他们这种凡人可以评价的。


    时渊序回过神,他无奈地扶了扶额,“当我没说。”


    蠢货,他如今是还想借着什么幻觉给自己寄托么?不过,他真的有点可惜,自己好不容易养的一只小玩意,还有点感情,不是成了烧烤,估计是烧成了灰了。


    "不过后天就是星际元首大会了,时上将如今是‘夜隼’突击队队长,应该会被派去第一圈环作为代表参加大会吧?"秦禹州想到什么似的,"我听说第一军区还剩一个名额,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担当起了。"


    "凡人唯一一次能见至高神的机会。"秦禹州不可思议道,"就算不是为了见至高神,全星系所有的元首和领主都在哪了,可以说是群英荟萃,众神云集。老大,你自己就是半个小神,不跟大佬们打交道多对不起你的实力。"


    “……”时渊序嘴角轻轻抽了一下。


    他已经见过至高神一次了,甚至还想拿刀砍向那孙子,如今再去元首大会,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可他目光渐渐地幽深了几分。


    但是元首大会,确实是他的目的。


    下定主意赢那场战役——这是他唯一能回到军区,回到精英部队的机会。


    而之所以下定主意,便是因为星际元首大会的参会名额只会给精英部队的成员。


    据说召开星际元首大会的第一圈环是整个宇宙当中最为富饶的一个星环,神庭便在其中。流云和霞光缠绕在高耸入云的塔尖,通身雪白的尖顶别墅布满了半个区域。


    可是他的目的不是所谓的第一圈环,亦不是让人感到倍加荣耀的嘉宾身份。


    是湛衾墨。


    曾经对方出现在星际元首大会的嘉宾名单里,他便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男人自然而然也有另一种身份,他永远触碰不了的身份。只要他去星际元首大会,没准就能见到那个男人的另一个面目。


    可如今湛衾墨直接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没理由会认为对方还会出现一个万众瞩目的集会上。


    这个时候时渊序的光脑上突然弹出了一条信息。


    【致时渊序(现任帝国联盟J714编号突击队队长):鉴于您对帝国联盟军队做出的已有突出贡献,以及精英部队成员身份,委员会将推选您作为本届星际元首大会参与嘉宾,代表帝国联盟军队参加】


    【若未在规定时间内确认参会信息,则视为自动放弃】


    “大佬,大哥,大神,你还愣着做什么呢?”秦禹州眼尖地看到短讯,“果断参加!”


    这个时候旁边的二十多号人都聚拢来了,甚至连领导们也凑了过来,一边拿着烧烤签,平心而论很多人这辈子都没办法想象能参加星际元首大会的人是什么身份,如今眼前就有一尊大神堂而皇之能去了,这会竟然比自己中奖还激动。


    “后天就召开了!今晚就好好准备行李吧!”


    “时哥带我们见世面!四舍五入等于我们也参加元首大会了!”


    “时上将求带飞啊啊啊!到时候苟富贵勿相忘……回来的时候您肯定青云直上做上大元帅!”


    “时军爷,能不能偷偷给我要个仙女座星系领主的签名……您都和世界顶级人物见面了,要个签名不过分吧?”


    ……


    一大伙人还把堆叠成山似的烤串递到他跟前。


    反正他不介意见见世面,时渊序当着他们的面摁了接受了。


    要是以往,他还很臭屁地不屑一顾,再说些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不过是一点小荣誉之类,别老想着我带你们人要靠自己之类的话来表示自己的逼格。


    可是时渊序此时沉默了,目光深沉了几分。


    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没看完信息就点了确认。


    只见下面还有:


    【参会事项与安排如下】


    【代表帝国联盟军队参加领主大会,与多国领主会晤,参会者应当掌握嘉宾名单】


    【领主名单暂定如下】


    【γ星系阿尔诺曼星球领主】


    【莱斯特双子星球领主】


    ……


    时渊序索然无味,这些星球大部分跟他们隔着几个光年,而他本人的地位也跟他们隔着几个光年。


    如果不是元首大会,这辈子多半很难有直接的交集。


    可他随即瞳孔骤然缩小。


    名单下方还有一排字。


    【混沌之域领主】-


    作者有话说:后面会揭穿很多伏笔,敬请期待[狗头]


    努力不复杂不复杂,毕竟我也不爱看剧情流,后续太多高能可能就攒着点发了,高能到我都不知道发不发的出来


    第144章


    就像烙在心里的字灼烧了起来,时渊序呼吸加快。


    在光脑上的手指,就像被烫到了一般,战栗了一下。


    “喔,那个混沌之域的领主名叫维诺萨尔,是这个世界里领地最大的领主,据说全球范围内还有上千万的信徒给他供奉信仰,据说他是众邪鬼的救世主……”朱骁丹作为好学生,时刻不忘展现出自己惊人的信息量。


    时渊序顿了顿,本来猛烈起伏的心脏又渐渐缓慢了几分。


    维诺萨尔。


    ——他究竟是抱有怎么样的妄想症,还期待那个混沌之域的领主的名字叫做湛衾墨?


    明明在军区的图书馆前他就该知道了答案,可终究是慢了一步——


    他曾经来到混沌之域,被审判官一路追杀,是那个被称为“主”的存在帮他逃过一劫,为他疗伤。


    被宋局长要求带濒危物种,是那个自称为“领主”的存在,送他了漫山红玫瑰。


    高高在上,举重若轻,杀戮无情,却唯独对他格外开恩。


    因为混沌之域的领主,就是湛衾墨。


    就是这个故意装作冷清冷漠的男人。


    ……


    如果湛衾墨已经抹杀掉了自己的存在,那么,混沌之域现在的领主又是谁?


    维诺萨尔。


    维诺萨尔。


    他内心竟然下意识地开始默念,明明如此陌生的名字,却每一个字落在心间的时候,都起了奇怪的涟漪。


    时渊序目光垂落。


    啊,就当这一次星际元首大会,是他最后一次的念想。


    时渊序垂落的目光忽而又镇定了几分,他站起身,“我先去忙了。”


    此时,星际元首大会前夕。


    时渊序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修整。只见泛着米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色泽,五官更加硬朗,而下垂眼透着几分坚毅,整个人俊美中带有几分桀骜和不甘。


    微长的栗色碎发微微有些长了,有些蜷曲地攀上了脖颈,他本来想剪掉,庄局长却说这样刚刚好。


    然后还说,时上将,你要知道,星际元首大会是对外的,个人形象越好对我们军方和星球越有利。


    毕竟现在这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时渊序就这么算了,他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好的个人形象,只知道自己好像比之前高大,也健壮了许多。


    原来公开场合出席的礼服也要改了,结果庄局命人一天就改好了,速度快到瞠目结舌。


    此时落地镜前的他,腰线收紧,腹部肌肉紧致,挺阔的胸膛,整个人修长且健美的身形却被紧实的深黑军装笼罩着,配上深蓝色的穗辫,有一种禁欲的美感。让其他偷窥的同僚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曾经的时上校带点青涩的帅气,如今的时上将却是醇酒般热烈的——性感。


    很多人都想问,为什么短短的三个月,就能让一个男青年出落成一个荷尔蒙气息爆棚的成熟男人,但是他们不需要真的得到答案,只肖看一眼就已经足矣。


    试衣间外头的军队成员人头攒动。


    “我还没有看见时上将穿过这么繁复的军装。”


    “这是为特级上将特意定做的,孤品,设计师当初看了效果后还要求时上校寄样片做他的临时模特呢。曾经在联席会议上他都没这么穿过。”


    “而且一次性把所有勋章都佩戴了……他以前从不戴勋章的啊。”


    “时上将该不会是有什么重要接待的人吧?”


    “你们真是的,元首大会是级别最高的论坛了,这个时候不隆重一点,还有什么时候隆重?我巴不得天天看时上将天天这么穿!”


    ……


    时渊序丝毫不在乎同僚八卦又打量的眼神,他微微扬起下巴,像是确认镜子中的自己镇定有序,毫不露怯。


    系上最好的领带,踩着定制的皮靴,从此他是镇定冷肃的军队上将时渊序,而不是那个在夜里还焦躁不安、惶惑不安的猫儿眼少年。


    “序爷,我们整理了近三十年审判官屠戮的星球名单,但是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对劲,您有空的话这几天跟我们碰头一下。”


    这个时候雪川发了消息。


    时渊序警惕地扫视森严的军队大楼,然后收起了光脑,“给我发暗号。”


    在部队高等级的军官可以在日常持有光脑进行通讯,然而,搞不好更加会被抓个现行。


    现在他时渊序尽管戴罪立功免了渎神罪——但是他仍然还是“弑神组织”的老大,这就要多亏三个月和虫族的对抗,足以让他的罪行被一笔勾销,所以部队和神庭的人没有将他的底细查得明明白白。


    “好的,就是我们发现审判官屠戮的很多星球,都残存了许多幸存者,但是这些幸存者似乎后续都没被审判官追究。可这跟您自己遇到的情况不一样。”


    “还有您之前闯入命门看到的几个人的‘原罪’,我们发现他们似乎都在违逆‘原罪’的路上越走越远,比如那个不得赏识的画家,画了二十年画还是寂寂无名,但是他本人似乎不认输,而他刚好又是十年前家园刚好被毁灭的一批人当中的幸存者,这点非常有意思。”


    “嗯,奇怪。”时渊序抬眸,“不过我事情太多了,后续再看看是怎么回事了。”


    ——


    星际元首大会前几天,出了件事。


    时渊序眉目肃然地坐在某个一室两厅的老旧小区楼的某户人家的客厅里,然后他抬眼。


    “星际元首大会的推荐人名单,我已经把她的名字交上去了。”


    “哎呀呀,这位时渊序先生,讲点理好么,骁丹啊,是个姑娘。”那边坐着一个穿着松垮桑蚕丝长裙,声音带些嗲的女人,“她不能像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老是打打杀杀的,而且也到了适婚年龄了,要还在战场上,哪个男人愿意要?”


    “……”时渊序的剑眉略微抽搐一下。


    他元首大会接到通知说,这一次帝国联盟军队想补充后备新生力量,需要提拔多一个新人,时渊序就把朱骁丹提了上去,哪知道这家伙在会前人就不见了。


    “骁丹不能参加,请回吧。”然后女人看见时渊序竟然就这么镇定地不挪窝,有些恼了,“你们这些军队的人都这么不讲理吗?都这么直男癌吗?我都说了,她要退出军队了,以后找个稳定清闲的工作,到时候收拾收拾结婚,生子,就没那么多事了,你看看你们突击队,隔三差五就要去抢险救灾,啊哟,谁稀罕那些玩意,军衔再高留着给死人吗……”


    “骁丹很努力,她确实是想留在军区的,而且我提拔她之后,一年之后她就转到办公室,作为我的副手,请问这位女士,您的顾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骁丹已经参加了圣选了,还过了笔试,她这段时间都在考试院准备第二轮呢,没时间啊,你就换个人推荐吧,时上将,她就是觉得有面子才在突击队干那么久,就算坐办公室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天天跟战场的人打交道,啊哟,那压力可大了。”


    时渊序还真的很轴地跟她算账,“军队委员会办公室副指挥员年薪四十五万星币,圣选入选后薪资五十万星币,但是副指挥员三年一升,还是副科级别,她未来大有可为,去了神庭的话,最多就是神庭的……”他差点想说“狗”,转而又改口说,“可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我相信骁丹自己有自己的意愿,你现在让她从考试院出来接我电话。”


    “我是没见过有人这么多管闲事的。”女人急了,这个时候刚好有人回来了,女人娇嗔道,“老公啊,骁丹的上司真的很没有礼貌,都说了骁丹要安心准备圣选了,不留在军队了,他怎么还——”


    “爸爸,妈妈,姐姐去哪里了啊?”男人背后还跟了个十几岁的少年,时渊序蓦然一凛,少年身上穿的名牌甚至他在自己的便宜弟弟邹若钧身上也看到过,同款品牌一件最贵小两万,运动鞋更是年轻人哄抬得很贵的限量版潮牌,对方背上还扛了个琴包,看轮廓应该是大提琴。


    用脚趾都想得出来,一家几口人住在老破小却供出了个少爷似的人,更不要说老姐还放弃了在军队的功勋转头去了圣选。


    时渊序知道通过圣选的人,所享受的优惠也可以惠及自己家人,长远来说,比待在军队所受的福利待遇好了不知多少倍。


    却断送了一个有天赋愿努力的军队成员的未来。


    “……”时渊序忽然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站起身,但是他剜了那少年一眼,“你很有艺术天赋?”


    “看什么看,多管闲事,我们家子初有艺术天赋得很,不然我们也不会想着全力培养,再这样插手我们就向军区举报你擅闯民居!”


    ……


    这天,刚好是晨昏时分,帝国联盟的第一城区到第十五城区都水泄不通,从马路到空中都挤满各色的交通工具,因为星际元首大会的现场转播权只有联盟总政府,奈何一个星球几十亿人要齐齐看直播,线路负荷率太大。只得在半空中用巨大的全息荧幕让大伙们过个瘾。


    结果不知道谁又传,云端那边用了特殊的跨时空远程隧道,可以跨星系观看现场,旁边还附赠联盟第一开放商打造的观景台,当然,如果买了某开发商名下的楼盘,此次前往观景台的一切燃油费停泊费都免费。


    当然,帝国联盟的人还不至于傻到要因为看星际元首大会而赔进去几十万的首付,更不要说这个缺德开放商已经有了烂尾楼让十万个帝国人想跳楼的前科。


    此时帝国联盟更加像是豪舰汇演,飞碟式的,圆球状的,还有碗装的各种酷炫飞舰接二连三地盘旋至天上。


    一堆傻富二代傻暴发户们这不就气势汹汹地开了最新型号的飞舰直接来到云层。什么时空911GT3超光速飞舰、量子DBX无限续航曲率飞船。


    “时哥,你看地下乌泱泱一大堆人,甚至通天大厦上都挤满了人,就为了看直播。”林荀指着舷窗外说道。


    “闲得蛋疼。”时渊序言简意赅地总结。


    此时舷窗外确实是一番热闹景象,他们已经升上了万米的高空。


    只见流云间不少造价过亿的私人飞舰悬停在半空中,旁边是半空观众席,映入眼帘一众都是帝国联盟的社会名流和政治高层。观众席上还有个全网上千万粉丝的网红博主,正在镜头前面慷慨激昂地诉说这一番景象是如此罕见blabla……甚至当场昏厥了过去。


    星际元首大会是极少数全世界参与的集会,这种量级不是传统的大型演唱会甚至政府首脑峰会能媲美的。


    可此时飞舰内一片安静。


    坐着的是帝国联盟军队的各个军事代表,各个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最多也不过是蹙眉看手上的汇报文档。元首大会本身还不如未来作战计划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时渊序和帝国联盟几个军队代表此时坐在通往第一圈环的曲率飞船上,忽然叹了口气。


    林荀有些窘迫道,“您就这么不想带我来么?”


    “不是不想带,是太可惜。”时渊序想到自己打完虫族回来天都变了似的,他辛苦栽培的下属如今竟然选择去参加圣选,四舍五入就相当于为神庭培养了一把指向众生的利器。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圣选也不是不好,旱涝保收,现在你看看连一些大明星都宁愿成为神庭的人,放弃天价片酬,跟经纪公司解除雇佣关系了呢,毕竟现在社会环境和经济状况都不稳定,一旦进去神庭,这辈子至少可以保证亲人和自己衣食无忧,不被淘汰。”


    “……”时渊序挑眉,“所以这就是众生被踩在脚下的理由?”


    林荀一时哑口无言。


    “这世上有很多人活在困苦之中,很多人当然为了活命可以把灵魂出卖给魔鬼,我没有资格过问,但是,至少像我这样的人不能忘记,究竟是被什么存在夺走了本应有的一切。”时渊序说道,“人只要越退让,今天割五城,明日割十城,最后因为痛苦和劳累压得直不起腰,再勉强被给一口粮一口水强行喂活着,所以感恩戴德,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时上将,现在我们飞舰还没到第一圈环,在此之前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那头闭目养神的庄局长此时拉下紫色真丝的眼罩,半边眼眸鹰隼似的觑着他,“好不容易捞你出来,不是让你又作死的。”


    时渊序噤了声,其他的人顿时都气氛微妙。


    他们都听闻了这位时上将在神庭审判席上那些叛逆的发言。


    不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


    与此同时此时第一圈环的停泊区已经陆陆续续有飞舰降落,而旁边则是云雾缭绕的一处处湖泊和尖塔白色建筑。


    第一圈环属于整个世界气候条件、资源最为优渥的地区,常年风和日丽,同时还是永昼,但水源充足得很,而这块区域基本被神庭所占有。四处是碧空,水鸟,长河,瀑布,山峦,纯白建筑,亭台楼阁,没有丝毫杂质,但每一个片区都泾渭分明,圈环本身整体呈现出环形。越靠里面便只能神庭内部人员涉足。宾客只能在最外圈。


    帝国联盟的政要也已经在迎宾厅,此时许多袅袅婷婷穿着白色旗袍的礼仪小姐负责带路。


    哪怕是在本国养尊处优的土皇帝也不得不蹑手蹑脚地在过道里行进,因为从踏进来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来到了至高神的眼皮底下,换句话来说,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主。


    有些谄媚的官员一步路一磕头,他们也不了解光明神教的信徒从未采取这种原始的朝拜仪式,但从古籍上听闻这是最为虔诚的朝拜仪式。不是几个侍卫拉起他们,他们会一路磕到正厅,带着一头黑印。


    “我也是光明神信徒,内环能不能让我也进去?我想要亲自献上贡品。”有星球领导人讨好性地笑笑,“还要表达对我们主最伟大的盛赞!我已经举国之力把最好的珍宝都运过来了就是有好几吨还在过你们这的关口呢……总之,哈利路亚!”


    穿着白袍长裙的圣女面无表情,“您说的哈利路亚是基督教里的用语。”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第几个没文化的领导人当众自暴其短。


    “那,阿弥陀佛。”


    “……”


    “那,阿门。”


    “…………””


    “那——”


    “不好意思,请您离开。”


    脑子不好的元首们自然被永远归到了元首大会的黑名单上。


    “咱们能进去内环么?这里有一整个星域的信仰可以提供。”另一些人说道,他们听说神庭越到内环越是神庭的关键人物所在之处,倘若能够亲眼一瞥光明神的风采那对于自己的星球是绝顶的好消息。


    每年很多星球唯恐被淘汰,所以倾尽所有奉承神庭,贡品,信仰。


    “闲人免进。”旗袍小姐很是倨傲,“至高神不缺信仰,只缺衷心的人。”


    ……


    此时许多人正在一处光明神教堂中接受洗礼,只见教堂的尖塔穹顶之下是绚丽的壁画,光芒从穹顶垂落而下,光束打在每个信徒身上。


    十字架高悬在教堂尽头,而十字架下方则围了一层白色的帷幔,有一个人的身影坐在帷幔中间,偶尔会从帷幔中伸出一只手,为前来被钦点的候选人点上圣玺印。


    在额心中央点上圣玺印代表发自内心地对光明神诚服。


    此时时渊序与白帷幔中的人仅仅只有一线之隔,帷幔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我很开心你来找我了。”


    “……”


    “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按照流程来这,对了,我不信光明神,是不是应该滚出去。”


    “按照流程,所有参加元首大会的人都应该诚服于光明神教,还没有人因为不愿意点上圣玺印而被赶出来。”


    时渊序看向那些像被洗了脑似的,眼神无比虔诚甚至带着敬畏的星球领导人们接受过钦点之后,甚至激动地和现场的圣女和其他神庭成员攀谈,从他蹩脚的外语听力来听,大概是说“被光明神看到,就是我这辈子的夙愿”“我将代表我的星球致死效忠光明神”……听懂了几个词语都头皮发麻。


    “我还是算了,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时渊序说道,“最近你们又淘汰了多少——”


    “我没有耐心会见一个会忤逆我的人。”那声音有点冷地打断他,随即狞笑,“阿里托,把这位时上将拖走!”


    时渊序的力气很大,不是一个女人或者十个圣女就能搞定的,但是神庭用的捆绳甚至可以捆住逃脱的神灵。


    他以为自己会又被送到神庭的暗室之类的地方,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全副武装,逃了神庭的安检。


    却见蜿蜒的莹莹碧蓝的莲池后,层层被风轻荡漾的帷幔之中,刚好慵懒地坐着一个金发男人,他富有光泽的金色长发垂坠至裸露的白皙锁骨上,一边无所事事地拨动着半空中悬浮的面板,输入着什么。


    他穿着松垮的白色面料的薄纱和金箔线交织的贴身衣服,就像是壁画的神祇,慵懒闲适地靠在长椅上,只不过神祇一般都是手拿着卷轴或者是竖琴什么东西,这位则是在玩悬浮电脑。


    “……”时渊序每次见到他本人真容,还是会凛然一惊,那天直接来刺杀的时候说实话他没怎么看清楚他的脸,只知道王座上的人就是光明神,直接杀就完事了。


    但是这个男人就是他嗤之以鼻的,那个整天像是小疯子和小恶魔的小畜生,那个分分钟挑战他下线的存在,说实话心底非常微妙。


    本人长着一张嚣张的脸,但是本尊安静沉寂的时候让人迷惑得会以为这是一个成熟又内敛的人。


    “怎么,被我迷倒了?”安烬忽然说道,“我也知道,我那些容器的样貌都不及我样貌的万分之一好看。”


    “别逼我说那三个字。”时渊序插着兜,睨着他,“还有,别告诉我你这次用的也是替身。”


    “说实话,你不值得我专门做一个替身。”安烬邪笑,“一个要三千万星币呢,哥哥。”


    时渊序就差把背上背的那柄太刀拔出来了,但他随即说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派审判官杀戮一个星球,究竟是因为那个星球不信你,还是因为那个星球按照你的意思,就是不该存在的?”


    安烬拨动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挑眉,“了不起啊哥哥,就凭你那个小破组织也能找到那么多线索。不过,你猜的都错了。”


    “虽然有的星球是被一整个屠戮,但是大部分的指令都不是按照‘星球’直接屠戮,除了卡迪安星球被你直接毁了,你每次让章于明下令屠戮的星球都是按照人数指令,比如洛河星球81401人,翎星120429人,也就是说,你只要杀够对应星球的人就算执行完你的杀戮目标,我只能想到是他们供给的信仰不够。”


    “我在玩一个杀人游戏。”安烬此时站起身,忽然走了过来,他上上下下扫视时渊序一圈,“当然,这个杀人游戏不是比谁杀的人更多,而是比谁的阵营留下的人更多,不过,线索只能到此为止,你还是得加把劲。”


    “……”时渊序被他的眼神看的很不舒服,只是他忽然看到安烬比了比他们之间的身高,“三个月,你就能长得这么高了。”


    时渊序额角跳动,“你应该清楚,我和虫族对打不是去星球上对打,而是去了虫洞。”


    “是啊,虫洞是个奇妙的东西,这就能解释那些虫子为什么短期内势力就能迅速壮大,因为他们的虫洞里面时间的流速很缓慢——三个月,对应外界来说是的的确确的三个月,可对你而言,我亲爱的哥哥,是三年。”安烬邪笑,“你应该庆幸,这是瞒住全世界给你自己充电的绝佳时间。”


    “我没答应做你的狗。”


    哪怕大男孩成了男人似的,说话却耿直得像个血气方刚的男青年。


    时间流速可以在他的生理性征和身躯体现,但是心智不会,时渊序倔得像头驴,认准了的事情就像铁打似的,十年一百年都不会动摇。


    “我算明白了,安烬,你让我癫狂,让我崩溃,最后就是让我成为你的工具人,包括那些虫族。”此时时渊序冷冷地上前逼视着他,“就算我们对抗的是同一个东西,但是我们也不是同一类人。”


    时渊序想到和虫族对抗这件事就有点来气,因为安烬似乎眉眼里竟是得逞的笑意。


    毕竟这难搞的东西本来是神庭禁卫军应该出面对抗的,他出力不小。


    四舍五入他就相当于神庭阵营的人。


    “哥哥,我们本来就是同一阵营的人。”安烬那小恶魔似的语气就这么在他耳畔,“我说过了,你还有一万年才能打倒光明神,如今这些偷来的时间刚好提升一下你的能耐。对了,你不是说这个世界如此扭曲,愚蠢,可笑,是啊,所以对待这样的世界,你应该足够强,强到可以屠戮一切的程度……以你原来的能耐,你只能做个炮灰。”


    “如今那些虫族应该不够你杀的,毕竟你甚至带上了激活DS-01血统上限的所有特殊药剂,他们就算有再强大的外壳和精神操纵能力,也不是你的对手。在你选择登上杀戮虫族的飞船前,你就已经站在了我的这一头。”安烬接着说道,“当时你直接爬上天梯刺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选择了信我,这世上没有凡人可以能够赤手空拳仅凭一把长刀就杀到神庭,你给自己注射的那个药剂,是我在卡迪安被杀死前告诉你的,他是你变强的助力,也是你赴约的标志,毕竟,如果我在里面偷偷下毒了,你会直接暴毙。”


    “呵呵,你总是那么心口不一,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不会嘲笑你的。”安烬那张得逞的脸实在是让时渊序想剁了他。


    这个孙子没有想到一个怒火攻心的人其实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只要想要复仇什么都可以当成武器,就像他当时注射试剂的时候,甚至想着就这么死了也不是不可以。


    但此时阿里托呈上了一个可口的栗子巧克力水果蛋糕,上面竟然还写上了他的缩写,画了个大大的笑脸,“对了,我还没有庆祝你虫族大战告捷。来到神庭只有点上圣玺印的人才能前去用餐,星际元首大会要开一个月,我不希望神庭会有一个饿死的可怜虫。”


    “……”时渊序哑口无言,吃了一口,不得不说,那蛋糕真实在是好吃的让他怀疑不只是一个蛋糕,他确实饿得肚子很难受,从来到神庭的一路上都没吃过东西,很快就吃完了。


    但是他好像又中计了——就如那个试剂一样,和他针锋相对的小畜生随时可以下毒,但是他还是毫无顾忌地吃了。


    “我能不能问里面加了什么?”时渊序此时羞耻的抹了抹嘴唇。


    安烬微微抬眼,此时碧蓝色的眼眸流淌着深沉的光泽,“虫皇的尸体。”


    “……”时渊序脸黑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越过安检也要把太刀待在身边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小恶魔一定会整蛊他。


    “对了,我突然想到那三年,应该足够你放下那个男人了吧?”安烬忽然开口,他一边把玩着切蛋糕的小刀,一边神色莫名,“虫洞除了虫子,还有虫巢,还有那些被啃噬的破烂建筑外,应该什么都没有,你在那里过着苦行僧的生活,应该足够清心寡欲了,我的哥哥。”


    时渊序冷哼,“我想我们没必要议论一个死人。”


    此时帷幔里面突然响起痛苦的呻吟,“殿下……求你……放过我……”


    “我真的不知道程序会出错……”


    时渊序脸色变了,急切往里面走,“你又在虐待什么人?”


    安烬眯着眼,此时手里旋转的小刀忽然就这么远远一掷,那柄小刀就这么擦着被钉在墙上的男人的脸陷进了墙壁几寸,那男人却应该被吓得魂都没了,脑袋耷拉到一遍。


    “……”时渊序此时看着被钉在墙上的男人,内心一阵恶寒,他气得把那些钉子全部用刀劈落,男人重重倒地,看样子还没死。


    “畜生玩意,你是不是杀人犯了瘾?他又得罪你什么了?操了,你是不是一天不杀一个人就不舒服……”


    “啊,是Alice集团所谓的首席技术指挥官,实际上废物得不得了。”安烬那张极其俊美的脸吐露的都是畜生的话,“我派去支援你的那些机器人竟然一台都没发挥作用,都要拜他所赐。”


    “……”时渊序抬眉。


    他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在虫洞里见到那个叫做“伊格”的小玩意的时候,是在一堆机器人的废铁之上。


    此时小恶魔忽然又轻飘飘地靠近他,“对了,哥哥,你能那么干脆地来参加元首大会,说实话,还是因为看到了‘混沌之域领主’几个字吧。”


    “下一次,蛋糕里的配方换成祂如何?”


    “……”时渊序剑眉骤然一蹙。


    ——


    与此同时,鬼域里的森森鬼火燃起,一只艳丽的,身上有着鳞甲光泽的蜥蜴就像蛇一样极速地游走到在骷髅山尽头的殿落之上。


    漆黑斑斓的殿落之中正是大祭司铺下的“梵文”,这些梵文悬浮在半空中,然后逐步四散到全世界各个角落中,暗中混入光明神教的教义当中,让那些教义沦为另类的“混沌教义”。


    那些虔诚的信徒一边念着自己所信仰宗教的誓词,却不知道他们每念多一次,都是在为混沌邪教的信仰添砖加瓦。


    混沌邪教向来不需要教徒和祭司做正人君子,换而言之,这么做是为了污染和侵袭所有他们之外的教义,以此拉拢更多的信众。


    其他的信徒和鬼王还在上报着其他星系汇聚来的信仰和恶念,而王座上的存在就这么轻轻垂下手,让那蜥蜴顺着自己的骨节分明的指直接攀上来,然后,游走到祂的肩头。


    “伊格,你早该如此温顺。”男人轻轻将伊格靠近自己的唇边,那薄唇勾起的笑容,极其靡丽却邪恶,“你吸收的绝望,果然是最可口的。”


    那是一个大男孩无望地等待一个再也不回头的大人,濒临绝望的痛苦。


    一个不轻易折腰的灵魂,却要因为一个人的离场内心受尽千刀万剐,哪怕那心涤尽了沧桑和雨雪,也始终生出一道暗疮,在深夜里会痛,在极端天气里会痛,甚至呼吸时候会痛。那能解释大男孩终究成为一个男人后,那下勾的眼眸仍然经久不散的沉郁,和愤恨,和不甘。


    可祂不但不觉得这痛苦沉重,还觉得它实在妙不可言。


    这让帝国联盟的时上将,又或者说——时渊序。


    祂的猎物,他的“小东西”,变得更加迷人了-


    作者有话说:信息量仍然很大的一章


    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贝们,很感谢你们捧场!


    小绒球心理阴影面积:85%(过100%将自动升级为狂躁猛兽(小绒球炸毛版))


    放心,每个猖狂的男鬼都会得到他的制裁(doge脸)


    第145章


    时渊序来到神庭之后,跟那金发混账后碰面已经属于是计划范围外的事情。


    今天虽然是刚到神庭现场,但是下午就有一场世界联合军方会议,是关于九大星系规模较大的两百个轴心星球和核心星域的军事议题。


    “熟悉参会的军方人员名单”——脸盲的人只能说没救了。


    “元首大会的五十三个重要军事议题必须熟悉,同时明确参会的星球和军方代表参会前的官方发言,并且明确我方立场。”——不会说话的人就老实闭嘴。


    “再次核对发言稿,并且和祝文山总统进行视频对话,确保会前明确一切注意事项。”——祝文山总统看见他这样差点让整个星球欠神庭五千亿贡品的人,第一时间应该不是交流,而是跳起来打人吧?


    ……


    此时时渊序一边用着无线耳机,一边看着电子投屏一边靠在磁浮沙发上,这是神庭专门给参会嘉宾设立的独栋府邸,四方形的雪白回廊和古典建筑,内部一切家装却都是尖端科技。


    他作为帝国联盟军队的上将和军方代表,实际上要操心的事情非常多,哪怕府邸豪华得甚至不像是给一个人住,他也无心打量。


    “渊序啊,你还在磨磨蹭蹭做什么,是时候去外圈环的芙洛拉圣庭参加仪式了。”埃斯蒙德上将虽说如今和他军衔平齐,但终究是个长辈,就算时渊序如今连升三级,还是个那么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也是半点脾气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对抗虫族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很多风光无量的老元帅都折在虫族战役中,包括邹文海那老贼退役也是在上一次“虫灾”前。


    时渊序就这么到了现场。


    站在队伍中间,埃斯蒙德上将此时靠近他,“渊序,这一次别再犯浑了,这里是整个世界权力最高的地方,这段时间好好表现自己,你这个臭小子没准还可能被破格录上神庭做禁卫军,我这老人家到时候还得让你担待。”


    “你一定是在逗我。”时渊序咳咳,“说实话,您是五星上将,和我不是一个级别。”


    “哎,我年纪比你大,而且那个时候有好几场星球级战役,比不了。”埃斯蒙德上将说道,“主要是我们军队出一个这样的人,以后跟神庭打交道也方便,不然每次交流都得用成堆的贡品和信仰才能撬开神庭的嘴,别提有多难受了,你知道军用经费前几年哪里去了,不说了不说了——虽然你这臭小子给星球闯了不少祸,但换个角度来想,这是我们好不容易跟神庭直接打交道的机会呢!”


    “也是,我会好好表现的。”


    此时悍利猛烈的男人却很是温驯乖巧地点头,一看就让长辈们都安心,埃斯蒙德上将一怔愣,顿时觉得这个桀骜不服输的小子似乎长大了似的。


    “好好干,以后一路升上去,前途无量,你小子啊也可以保护你喜欢的人,让家人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同行的还有几个邻近星球的军方代表,也都是几个中年女性和男性,他们也笑笑。


    但没有人察觉到时渊序眼底的一层阴翳。


    此时众人步过前厅,然后就是圣厅,纯白建筑通身采用自生微光的白色矿石筑成,晶莹透亮得如同被擦拭一新的雪后冰雕。


    此时各国政要还有元首在气势磅礴的壁画下闲谈。


    壁画尺寸高达十层楼,从上而下更是形成一种微妙的压迫感。只见画面上有着巨大的世界树,颜色却分为光明和漆黑两个部分,上面是曙光四射的平原,下面则是漆黑幽暗的地狱景象。


    壁画前有盘旋而上的镂空楼梯,每一层都能欣赏到壁画不同的细节。据说壁画是动态全息蚀刻的,换而言之就是立体的、流淌的鲜活数字壁画,而且随着永昼的光线推移,壁画自身会过渡到不同色泽的光泽。


    时渊序不由得心神一颤,这样巨大的幕布之上,却盘旋着数不清衣着华丽,气质异于常人的身影,从地狱到光明,所有存在都仿佛争先恐后地够到树冠。


    十二柱神,衣袂纷飞,日冕光环——威严、俊美、慈悲、怜惜、倨傲神态都有。


    一个身后有着雪白双翼的解说员就这么带着其他的领袖们踏入正厅的壁画前。


    “这幅画名为‘诸神黄昏’,曾经有诸神竞争至高神之位,却多数只能沦为堕神,甚至消逝于人间。”解说员此时用着世界语描述道,“此时树冠处的就是我们现世存在的唯一真神,也是这个世界的至高神光明神。”


    “树冠上垂落下无数条金色丝线,这些又叫做‘命运’,各位嘉宾们可以看到,这些神灵背后也紧紧拴着丝线,而堕落的神呢,你们看,他们试图改变这些金线的轨道,所以受到‘秩序’的惩罚,堕下神坛,这是因为‘光明之下,黑暗无处循生’。”


    “各位嘉宾都是各国的代表、领袖、精英翘楚,也是天之骄子,自然有机会来到星际元首大会——但是也要铭记于心要,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秩序应当铭记在心,恪守本分,所有人都要受命运和秩序牵制,才能众生平等,秩序稳定,长久繁荣。”


    多国元首和政要、行业尖端人士此时都站在壁画前,许多人如今直面这气势恢宏的画面,各个都是经不住的赞叹,有些人眼底流泻出对权力的渴望和憧憬,但是也有人明白了解说员的意思,竟然生出几分忌惮。


    连神灵都抗拒不了秩序的制裁……普通人又岂敢冒险?


    很多嘉宾甚至触目惊心地看着嘉宾观赏的动线附近地面镶嵌的地灯,看起来如银河光带一样动人,可定睛一看,让人咋舌。


    上面的刻字鲜明地展示某年某月某位星球领导人因为违背某条秩序,不幸逝世——


    底下的图案和轨迹,竟然是所有因为违背秩序而不幸死亡的所有领袖级人物的记载!而且这还是动态记录,最新更新日期就在昨天!


    好几个星球领导人看了看最新死去的人,不久前还和自己展开公开会晤,甚至忍不住擦了擦额前的冷汗。


    展览完后便是简单的酒会,这是星际元首大会嘉宾初临第一圈环,互相结识熟悉的会场。


    帝国联盟军队一行人踏入会中,自然也引起了一定注意。


    “这是我们的军队总司令爱德森·让,元帅约翰·艾力,作战指挥部部长兼国防部领导人庄局长,五星上将埃斯蒙德,四星上将赵昂,以及准上将时渊序。”


    元首大会是世界级的峰会,帝国联盟的军队只派出了六个代表。


    面对着的都是各个星球最高级别的政要和名人,几个军队的大佬们自如且从容地寒暄,他们之前也结识过,所以并没有生疏的情况。


    这会儿突然注意到了一个新人。


    “早就听说帝国联盟的军事势力在九大星系居于前列,如今一看,有的成员还特别年轻——你是时渊序上将是么?幸会。”开口的是阿卡曼星球的女副总理,“太了不起了,竟然能带领本国军队对抗虫族,还能全身而退。”


    “我也很荣幸认识莎兰总理,还好,对抗虫族的还有其他星球军方,是大家齐心协力的成果,还是感谢埃斯蒙德上将和庄局长的提点。”


    远处的庄局长轻抬眼,算是“你小子还算识相”。


    “听说你还是罕见的濒危族群,能够在前线作战,还得到如此高的军衔,实在看堪称奇迹。”


    此时开口的是另一个星球级的军事大臣伍德·朱利安,曾经是一名传奇元帅的左膀右臂。


    时渊序此时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因为这位军事大臣口才好得很,甚至上过世界级脱口秀节目,可谓是为数不多能在军事领域再纵横政客界的一个顽主。


    他可以三言两语让人如浴春风也可以让人原地羞惭不已。


    他所代表的星球,是比帝国联盟更为发达的奥特斯帝国。这男人有一个诙谐上扬的小胡子,随着说话的时候还微微颤动,他轻笑,“这位时上将的作战记录我觉得在上你们星球的荣誉榜前,应该先上世界级的医学杂志,被作为医学奇迹报道。”


    “我确实是医学奇迹,但是只是好好活着应该还不足以对抗虫族。”时渊序扬眉,“我倒是觉得,我被报道的时候,媒体应该更关注我是如何用赤手空拳就把十只成虫的腹甲碾碎成泥的,你觉得呢,伍德·朱利安先生?”


    此时在场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伍德·朱利安一怔,但随即竟然是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吓到我了,现在新生代果然越来越卷了,不仅年纪轻轻就当上将,嘴巴也很犀利嘛,要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得四五十岁才能升到这个军衔,啊,我在你这个时候,还是在记者面前懵懵懂懂说不出一个字的青涩小子。”


    一来一回,张弛有度,彼此过招,最后换来的是心悦诚服。


    “你们就不要再吓唬这位新来的时上将了,哎,不过我想多问一句,像你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连人生目标都不清楚’的莽撞小子,当时派你去跟虫族对抗的时候,就没什么遗憾和舍不得么?”另一个星球议员是上过无数次环球日报的政坛知名政客罗宇,打趣道,“我跟你母亲钟孜楚一起打过高尔夫,她还跟我提到你事业心太强,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根本无心谈恋爱——对了,我侄女刚好也在现场,现在在联合国,要不撮合你们一下?时上将,你年纪轻轻这么懂事,不是好事。”


    “……”时渊序面色僵了一僵,“感谢罗议员的好意,我短期还不想谈恋爱。我经历的事情也多了,早点沉稳一点也是好的。”


    “喔,真是跟同龄其他男青年不一样呢。但你总不至于对谈恋爱一点兴趣都没有吧?要不我推荐个男孩子给你?”罗宇笑呵呵地,“我们星球同性结婚是政治正确,还送三房一厅。”


    “你就别拿别人小年轻开玩笑了。”莎兰总理无奈道。


    时渊序磕磕巴巴地说道,“没事……我知道是开玩笑。”


    他一直以为星际元首大会从头到尾都是一堆像是军区老油条的人,面无表情行事板正满口都是大道理,万万没想到各个都妙语如珠,骚话十足。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多数在场人士都是中年人,潜意识对大男孩有种长辈对晚辈的关照。尤其是一个硬朗帅气且又礼貌拘谨的晚辈,更加激起他们的调侃欲。


    平时那些装模作样的老东西他们也见了不少了,拿腔拿调再说些什么大国叙事,宏观经济,多国制衡……耳朵都出茧。


    不喜社交场合的时渊序却此时一口流利的外语,从容有序地和诸位大佬们交谈着,一边维持晚辈的谦逊。


    “现在的军队预算普遍缩减,但这不代表军队实力下降。”“我们的对外军演的细节将会后续在交流论坛正式提出”“谢谢您的支持,我会将您的好意转告给上将和元帅”……


    如果是以前的他,糊弄了几句就会匆匆退场,像个青涩且不懂事的大男孩一样蜷缩在自己的舒适区。


    可他如今背后再无依靠,他……也不允许自己依靠了。


    就是这种矛盾的感情之下,他从容镇定之外还有一种不加粉饰的局促和笨拙,这种真诚让在场的来宾反倒觉得新鲜极了。


    “既然你这小伙能够在战场上表现优良,背后一定也有一个支持你的医生。我们的星球都传言,濒危族群的命是由主治医生决定的。”有人忽然开口道。


    时渊序眼睫一颤,他随即抬起眼,目光佯装平静。


    “嗯,确实如此。”


    “那我倒好奇,时上将的主治医生是谁?如此医术了得却从来没有任何报道,难不成是世外高人?”


    “是啊,这样的人才换做是在我们星球,早就是举世闻名的医学泰斗了。”


    此时在场的人都纷纷好奇的地挪过目光。


    能够活到二十多岁的濒危族群,放在哪个星系都可以称之为奇迹——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背后的高人又是谁?


    时渊序忽然感觉喉咙一阵苦涩,痛苦和绝望将尽呼之欲出,可他随即咽下,强行抬着目光,坦然地,坚定地看向众人。


    “他是我曾经的监护人。”


    “湛衾墨。”


    “也是我在乎的人。”


    “我和他……走丢了。”


    时渊序话语一落,但是随即敛了神色。


    “不过,都是过去了,我已经放下了。”


    男人终究不是男孩,哪怕是极其的心伤和憔悴也可以狡猾地掩住。


    他的难过,只能表露三秒。


    “……”其他人有些错愕,甚至还让助理现场查询了一下医学界学术名单。


    “时上将确定对方的真名叫这个么,总有点别的线索吧?如今九大星系的人都在这,你想找到谁应该都很容易才对。”


    “不好意思,没必要了。”


    时渊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一个不想让你找到的人,注定是不会被找到的。”


    “换句话来说,就算他真的死了,我们也不应该打扰死者清静不是?死者为大。”


    “死者”从俊秀英挺的军队特级军官嘴里说出来,如此云淡风轻,却又不寒而栗,可不寒而栗当中,却又似乎哪里能咂出淡淡的遗恨。


    “时上将节哀。”


    “会后我们会介绍我们这个星系的头部医疗团队给您,不必忧心,如今您身为元首大会的嘉宾,所有的资源都不在话下,我们这些老东西平时贪生怕死惯了,不介意再给你找找合适的医生。”


    “就是,卫生部部长都这么说了,时上将就安心吧。”


    ……


    在宴会上,哪怕有小小的插曲,也会很快被人心热络所拥挤开。


    一会儿又有其他人来跟他寒暄。


    “是帝国联盟最年轻的雪莲勋章持有者,本人看起来比新闻报道还年轻,幸会,我是列星外交官,您之前在联合军演表现突出,明年列星的第二次星河战役胜利一百周年军演想请您作为嘉宾参会。”


    “前阵子刚听说时上将跟虫族最嗜血的一支部队正面对抗取得胜利,这简直是堪比奇迹……”


    ……


    时渊序已经像个成熟男人,眉目肃然,字里行间偶带幽默,整体落落大方。


    哪怕刚才差点暴露了心事,但是有人夸他,冲着这点他也得装得更像模像样像个利索的军长,就是那种阅尽千帆的从容感。


    甚至连他自身的沉郁气场,也自然变成了成熟男人自身的故事感和沧桑感,让人玩味又让人着迷。


    “渊序,差不多就得了,别老听那些人拍马,咱们毕竟是听命打仗的,很多事做不了主,精力要留到关键场合,咱们等会要去领主大会,你先去现场报道。”埃斯蒙德上将此时说道,“我们还有个会要开,到时候汇合。”


    虽然在军队高层的老油条前,他又一秒变回原形。


    庄局长此时也欲言又止,她想起这个小年轻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起那个压根不存在的湛先生,想呵斥他不要感情用事,但还是作罢。


    毕竟钟孜楚跟他说过,这是那孩子的伤疤。


    交代完该交代的,诸位军事大佬就雷厉风行地跟着其他现场的招待们走了。


    时渊序就这么走出了这个会场,此时坐了一个智能接驳车,接驳车实际上是像云朵般的流水线悬浮结构,运行的时候根本不沾地,是Alice集团的超悬浮跑车,负责将嘉宾运输到不同的会场。一路上,水鸟与平静的湖泊平齐,云端上是大片的白色建筑和黛色的山峦。


    这是是神庭的中圈环,也是他们这些贵客能进的最大区域。


    然后他到了,便一人独自走在走廊上,试图找到前往另一个会场的入口。


    这个会议大厅外是亭台水榭,半边全是沉静的湖泊,流云在近处徜徉,还有水鸟偶尔轻轻地拂过水面。


    各国政要和尖端人士形成的名利场让多数人压根没有抽身离去的想法,只有他一个看起来有几分愣头青的大男孩游离物外,以此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大概是来得太早了,一点人影都看不见。


    时渊序就这么蹲在湖泊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还触碰了下湖水,澄澈清透到一点浮游生物和杂质都看不到。


    这就是九大星系之前盛传的全世界最纯净的圣湖么?据说所有教堂洗礼仪式的水都是取自于这里,可以洗净人生上的罪孽。


    时渊序本来就不信什么故弄玄虚的传说,却下意识地打量起来。


    结果却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兰纳亲王,你让部下准备的礼金和贡品已经到了,用的是最快的运输机,这下β星系没准能被至高神青睐,多出三千个圣选预选名额。”


    “哦。”那声音打抱不平,“贡品价值上万亿,就为了买三千个圣选预选名额?这年头神庭的人真爽啊,躺着也能挣钱!”


    “至高神在上,我们的人当然是越多进入神庭越好,您不知道,咱们隔壁一个小国捐献的贡品都价值三千亿呢……”


    ……


    时渊序对这种密谋似的对话毫无兴趣,他正打算轻车熟路地原路返回。


    “等等,这一片真的没有别人,你去看看什么情况?”


    “亲王,你稍等我一下。”


    此时,突然响起了AI人声。


    “用户编号95A您好,会场是镜花水月厅,在北区,等待您前去报道,现在开始为您进行导航……”他随身手环发出提示音。


    可恶!时渊序咬牙切齿,猛地心神一颤。


    敏锐的听觉告诉他现在按照原路返回,就会跟对方的下属撞个猝不及防。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另一个方向,可这个时候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格外高大雄壮,像是跟他截然不是一个人种的存在。


    “……”时渊序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坏了,他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喔,我寻思是谁呢,原来偷听的是——”此时是一个身披长袍,有着一头红发,身姿格外庞大的人,他就是兰纳亲王,浑身带有一种威严,像这种级别的领主,身上甚至有着特异能力,他甚至就这么依靠在自己的尊驾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时渊序。


    “你是哪里来的?某国的军官?”眼睛还直勾勾地打量着他。


    哦,兰纳亲王,那个之前上过环球时报的霸道君主,曾经吞并了大半个星球国的石油和矿产资源做寡头的那位,据说这位兰纳亲王甚至还在自己星系开了三个跟“萝莉岛”一样黑暗的存在,让无数君主和高层去那“消遣”。


    “您好,我不过是来找其他会场,我这就走。”时渊序甚至不顾礼仪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


    “等等,走?”


    兰纳亲王怪异地一笑,视线随即垂落在时渊序胸前,目光更是多了几分诡异的笑意,“你是那个能对抗虫族的时渊序上将?”


    时渊序怔了怔,看了看自己的胸章。


    “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将而已。”


    兰纳亲王却强行下了驾,掐住了他的手踝,眼里闪烁奇异的光,“你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圣选之子!这么多年我到处找人寻遍你都无疾而终,如今你竟然在这里,太好了,跟我去后厅坐坐,我是兰纳亲王,我们星域很需要你这样的人。”


    圣选之子。


    呵。


    该不会就是指某个实验计划的成功试验品吧?他还真特么不想认。


    “……”时渊序不悦地蹙眉。


    此时,亲王身后出现了人高马大的近侍,这些近侍是斯尔曼星人,甚至比多数星球的人都要高大雄壮,就算没有掏出武器,那紧迫的威压也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时渊序啧了一声,这是打算威胁他?


    大概是因为不是第一次这么被“强买强卖”,竟然生出了些叛逆的心思。


    “不好意思,太多人想要我这样的人了,你的诚意就是把我原地绑架么?我没必要服从你。”


    兰纳亲王此时却眼神一冷,他忽而冷笑道,“时上将比我想的要单纯太多,当初为了抢夺你,多少人献出了不计其数的代价,性命?金钱?如今,再不把你占为己有,付出的代价就完全不对等了。”


    “但不要紧,以后你会成为我的人。”兰纳亲王眼中有扭曲的狂喜,“这样,我们的星域就能长久繁荣下去。”


    时渊序一怔,事到如今他到了高层尖端人士云集的元首大会,身边还是有数不清的猎人么?


    还是因为湛衾墨,他一直才看不清楚背后的黑暗深藏着多少邪恶与欲望?


    此时周围没有别人,只有领主和剽悍的部下,而他一人则面对着二十多个人。


    地位悬殊,实力悬殊,他还手无寸铁。


    如果是平时时渊序肯定马上一拳揍过去,但是这里是举世瞩目被上亿万只眼睛注视的神庭,里面所有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君主、政治高层、财阀、寡头、统领上千万个星球的领主……一句话就能决定一个星球的兴亡。


    他还只是个上将,乱说话都要给自己星球招不快,更别说痛殴这个手底下有几千万星球的领主。


    此时冷汗浸透了时渊序的四肢百骸,他站定稳了稳心神,“我是代表帝国联盟军队来参会的,你无权对我做什么。”


    “此时这里没有别人,时上将,只要我想要你,我完全伪装这是一场意外。”兰纳亲王悠悠说到,瞥了一眼外面的湖泊,“你,帝国联盟上将时渊序会就此在元首大会消失,从此变成我帝国当中的一枚永远没有名字的棋子。”


    “我还不至于这么废物,让你点击就送。”时渊序冷笑,“棋子?你先把那三座萝莉岛废了再考虑招徕人才,不然大家都以为你的那点能耐都拿人做鸭子了。”


    看到兰纳亲王的面庞从震颤愕然到万分震怒。


    虽然他亲自开设一些腥臊的场所供权贵玩乐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区区一个军队上将,敢直接当面这么揭穿他的。


    时渊序此时察觉到氛围不对,他说完就后悔了,他非得装这个X吗?他才发现自己意气用事有可能直接上升到外交事端。


    但既然已经迈出第一步,还是直接打吧。


    “真是了不起,是因为你跟虫族对抗过,所以领主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兰纳亲王抬起手,一边冷笑,“把他缴了,实在不行我还真打算把他扔到我的岛上,不过,名字要换一个,就叫‘猛兽岛’吧,时上将,你说如何,全星系吃你这一口的还不少呢?”


    时渊序破口大骂,直接挣脱打手的钳制,甚至反向将他们的电棒缴获,向兰纳亲王疾冲而来。


    由于兰纳亲王相当高大,还坐在贵气十足的悬浮大驾上,时渊序不得不进行一个跳劈,不过,只要他不是变身期,换而言之他的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都是万中无一,只要他想,以一敌多也不是不可能。


    可瞬间,一个量子激光锁捆住了大男孩的腰腹,时渊序被截到了大驾旁边的蓝丝绒坐垫上。


    “不得不说,好久没见过这么生猛的野狼了,虽然不讲礼貌,但是偶偶换换口味不错,”兰纳亲王笑道,“时上将,星际元首大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如果只是友好的交流,那么多领主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的身份去跟那些卑劣的星球主混为一谈?无非是有利可图罢了。”


    “你在会上言笑晏晏的那些都是小星球,小元首,像我们这样的领主,最适合强买强卖,你还是太嫩,没见过足够高的权力是怎么样的。啊,那是随意可以处置像你这样不服输的性命,凌驾于所有法律和规则的感觉。”


    他随即狞笑,手里随即在半空中划开了一个法阵,“傻小子,你以为领主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坐上去的位置?”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只见法阵就像是一个传送门,顿时发出金光,直接向他射出无数利剑!


    他飞快闪身,直接绕开,可一道利剑已经擦着他的脸颊扯开了一条血痕!


    还让他破相。


    时渊序阴沉着脸,直接扼住他的咽喉,“你要逼我是吗?”


    “成为领主必须怀有异能,可不是一个急眼了的兔崽子可以征服得了的,你乖乖地认输还来得及,否则,是时候上刑具了。”面对这么一个不服输的战将,兰纳兴致越发浓厚,却相当轻慢。“噢,我突然黑市上也有人悬赏时上将作为宠物,毕竟时上将虽然是头生猛的野狼,但是有张极其诱惑的脸,还有稀罕的两种形态呢。”他神情幽暗地笑道,“还是说我应该把你送到我的寝宫,在那方面——说不定有意外的体验呢。”


    时渊序头皮发麻,他没有想过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竟然还能惦记着下半身那点事。


    但是他等会还有重要会议,神色一敛,直接下了座驾,“……先走了,刚才是我出言不逊,但我有急事在身。”


    关键是刚才参加完宴会,他的长刀不在身上,此时人多,各个还有特异能力,又在神庭,作为刚刚戴罪立功的人,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很大。


    那个时候,就不仅仅是渎神罪这么简单了。


    他现在身上没有枪支和武器,滞留越久只会越不利,可此时旁边的亲王抬眼,手指轻轻一挑。


    “我是有法力的,小年轻,既然碰到了我,那就乖乖做我的宠物如何?”


    “宠物”两字就像是最尖利的刺扎在时渊序的心肝肺上,他此时看见自己脖颈就这么幻化出了一截合金材质的……环形锁扣。


    不,耿直地来讲——


    这特么就是狗项圈!


    “……”时渊序此时暴怒至极,本来他还穿着熨烫得体的蓝色军装,穗辫优雅地垂落肩章两侧,还戴着边线锐利的军帽,披风在其后,俨然就像是个威风凛凛帅气无比的军队首领。


    此时他却被这么羞辱!


    “我操你大爷!”


    “谁要你的狗项圈!”


    “谁是你的宠物!”


    “滚!”


    ……


    敛了利爪的男人此时下垂眼攒起阴沉的火,就像被踩到雷区似的,哪怕下属们各个都是壮硕的大汉,他也跟疯狗似的直接上来就三下五除二把那些兰纳亲王的下属一路疯踢疯踹拳打脚踢踹进了圣池水。


    此时他搜出下属的电棍和长鞭,就这么将亲王的咽喉抵住,凶狠的力度甚至直接让亲王喘不过气,另一只筋骨分明的手直接抓起他的后脑勺,“你信不信在你的援助到来前,我会先弄死你?”


    对上的是一双极其浓郁的眼,像刀,像闪电。


    “你应该知道,在成为上将前,我还是一个渎神犯。”


    此时兰纳亲王没想到这个沉稳冷静的时上将暴怒的时候就像是受了刺激的豹子,甚至怀疑自己作为领主的威名不在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一个渎神犯,甚至比一个领主更可怕。后者权倾天下所以从容所以高高在上,前者却完全可以一无所有却睥睨众生。


    后者是既得利益者,前者是向死而生的孤勇者,赴死者,殉道者,兰纳亲王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对抗虫族——


    因为他根本不要命。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恶人能否被杀戮,在乎的只是自己能不能抓紧手里的光,从此是英雄还是罗刹都与他无关。


    “太太太生猛了……”兰纳亲王抹着汗,“小年轻……咱们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打我,你别……”


    “只是这项圈,是我操纵的……”随即亲王贱兮兮地笑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就算他识人无数,知道时上将不好惹,他身上的每一处反骨也加剧了他的征服欲。


    太多人跪舔他,哪怕他是个变态,但只要手里还有权力的那一天,绝大部分人就像是玩具一样任他摆布,这个世界总是那么枯燥而无味,普通人都被教导说要当正人君子,殊不知权贵从来人面兽心。普通人被教导说要遵守规则,殊不知权贵从来颠覆规则,目空一切。


    掌握极致权力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好君子,他们面对这个世界就像是拿着一个大型的作弊器。所有的人向你俯首称臣,你看上的人可以卑躬屈膝地做你的奴也可以做你的身下人,账户上的数字永远就像是恒河沙数一样消耗不完,连带着就是你灵机一动杀戮的人也可以随时随地像是一滴水消匿于无形。


    所有都感到枯燥的兰纳亲王,终于找到了一个爱好,那就是玩人,他最享受用最变态的手段让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人不得不一点点低头,露出欲望难抑,渴求的丑态。


    那锁在脖颈上的项圈就这伸出探针,时渊序咬牙切齿——他知道这玩意的原理,项圈会朝“宠物”注射一种奇怪的激素,能让人毫无挣扎的力气,甚至产生一种渴望和人交-媾的渴望。


    他死死地用手指抵住项圈和脖颈之间的缝隙,让那个可恶的药物无法注射进去。


    “破烂玩意……”他唇畔咬出血,“你别想得逞,你这样的人渣不应该做领主。”


    “没用的,这种激素通过空气就能发挥作用,你很快就会——”兰纳亲王先是怂但是随即又是可怕的兴奋,“你这种类型上了我的床,就别想下来,哈哈哈哈……”


    “几千万个星球都不能让你明白管不住下-体的人就是畜生的道理么?”


    时渊序发现这家伙竟然比虫族难打,首先兰纳亲王确实拥有特异能力,他手里千变万化了许多致命的武器,先是锋利的短刀,最后是兽用的毒针,三针就能放倒一头猛犸级别的野兽,要是射到他那必死无疑。


    他也没想一击杀死对方,毕竟他现在已经把这男人的下属都踢到了水里,已经是外交事故,时渊序准备用电棍直接将这不要脸的领主击昏——


    可此时,后面出现了好几个其他元首和军方代表,“兰纳亲王,您怎么会被……”“来人,把这个人抓了!”那几个人明显也是兰纳亲王阵营的人,一上来就是招呼了几十个贴身保镖和侍卫向时渊序冲来,还抬起了冲锋枪。


    这几个星球元首来自是臭名昭著的“铁血联盟”的星球,通过抢占其他星球做核试验,已经毁灭了许多个国家。


    他们根本不具备对一个性命的敬畏,因为在他们眼里,像他这样的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远远睨了一眼,很多人已经从容幽淡地吩咐下属动手了,“兰纳,你前不久才降服了一个坎特星的副元首,让他做你的性-奴,怎么,还没玩够吗?”


    “玩一遍就腻了,他被拷打的叫声可比叫-床声要动听得多,呵呵,要不是付元帅你军队中那几个人还没送给我,我也不必大费周折,打起时上将的注意了。”兰纳亲王站起身,“对了,康奈利,李华思你们几个人,到时候以‘威胁政治元首罪’治他,领主级别可以跨星系指控,祝文山是不敢得罪我的,只怕这位时上将年纪轻轻不是因为虫族牺牲,不是因为渎神陨灭,而是栽在我手上了。”


    “……”死男同。


    时渊序咬牙切齿——尽管他也特么是弯的,但是他有种跟此人同一性别堪比日了狗的感觉。


    这个极度变态的亲王还回味似的觑了时渊序一眼,“能够凭借赤手空拳撕裂虫族的男人,我是没尝过,说实话,时上将在军队里不觉得寂寞么,像你这样的,我可以好好陪你玩十年。”


    ,


    此时突然间,兰纳亲王的话语戛然而止,这个雄壮的男人突然怒目圆睁,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存在。


    他的脖颈突然出现了细细的切口,紧接着切口越来越多,甚至蔓延至了他的脸上,额上,甚至身上。就像是有一条隐形的游走的蛇再用锋利的鳞片剐蹭对方的肌肤。


    缝隙渐渐渗出了血,兰纳亲王发出惨叫,他手舞足蹈地乱晃试图挣扎什么,甚至还往自己身上挣脱着什么不可见的存在。


    “兰纳亲王,你稍等,我们这就看看是什么原因……”旁边的侍卫吓了一跳,只见对方雄壮的身躯和五官上的切口都在冒血,想要靠近,却听到了一声低沉而糜丽的笑。那些星球元首也惊骇得发现他们身上有类似的切口,甚至切口还被可怖地雕成花纹,军方代表企图拿枪,却发现他们的枪甚至连扳机都扣不动。


    “我劝你们不要乱动。”忽然远处有个声音淡淡说道,“再动一步,他可是会被原地大卸八块呢?”


    时渊序心中一动,他循着声音的来处,远望,眺望。


    只见一个高挺的男人倚在远处,伴随着淡淡的黑色雾气和妖冶的光华在身躯周围。


    不知道是不是非同常人,那些雾气似乎在高纬度更加应该是以一种具象化的形象存在才是,流淌的光华甚至是像一场夜幕的纱,让对方的面容难以看清。


    但只要他仔细一瞥,甚至会被深深地魇住。


    有种惊心动魄是仅仅只看轮廓,仅仅只听声音,便知道对方绝艳,出挑,连日月都黯淡。


    像是浮世绘血尸簇拥下化成的一个极其妖冶的身影,那人高挺修长的身形穿着黑色长袍,皮肤却又是毫无血色的白,像是某种见不得阳光的鬼魅,却毫无半点怯弱,对方还有一头垂泻至地的黑色长发,像是至深的浓郁黑暗当中捻了最浓墨重彩的一部分打造的丝绸。


    对方只是慵懒地靠在柱子边,手上缠绕着银光烁烁的丝线,忽而轻笑,四两拨千斤地轻拢几次,兰纳亲王痛苦得扭成一团,他愤恨地挣扎却又怕被真的割裂,下令道,“付元帅,你抽调你部队的人来,把这个上将先活抓了!”


    “你再动他,我就动你。”男人的哂笑轻凛凛的,“如何?”-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和宝子们!


    可以看到我的节奏已经尽力卡在该卡的地方了~


    主张黑暗美学病态带感拉扯,所以会有一些局部很邪恶的情节,但是我们的时宝出淤泥而不染,并且这本书绝对绝对是正能量的,放心


    顺便JJ审核真的很垃圾啊,纯清水都可以审核一个小时,真的是作者还要不要干活了,好不容易改好的内容全部作废


    放心,虽然拉扯会很痛,但是后面也会很爽,最后是为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