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二)
宇智波启被咒灵一炮从废弃仓库轰到了森林里。
虽说是为了试验这咒灵的强度,才选择硬接它的攻击,但归根结底,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清楚这玩意不可能伤害到老师分毫。
……莽夫般的行为。
怎想这咒灵本身带着点时空间的属性,竟然一下传送到了这里。
不该用这方式和他们玩闹。
烟雾散去以后,宇智波启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不出意外的话,他本来打算用飞雷神之术将自己传送回去。
但闭上眼睛细细感应,距离自己最近的传送印记都比较奇怪。
——宇智波启可以选择的传送范围其实很广,广到几乎能抵达这世界的各处。
他的标记不可能会随着距离的变化而微弱,而在此刻的感知内,自己原先在世界内规律布下的传送节点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了零星的一处两处。
而且根本不像是他才新布置上去的飞雷神印记。
……因为这术式有点像他上一个版本采用的风格。
汲取前几个世界的教训,宇智波启在原有的术式上增强了标记与施术者本人的联系,以至于他能借此计算出被标记者进入异时空的位置。
这是咒术师们的结界术给他的启发,所以宇智波启在新版本能稳定运行后,很快便将原有的术式都给更新迭代了一遍。
但现在出现在他感知内的术式,无一例外都是上一个老版本。
他皱起眉,转变了感知的方向。
原本漫无目的在空气中游离的自然能量,因为感应到查克拉的存在,顿时变得躁动狂暴,拼命向宇智波启涌来——
这是宇智波启非常熟悉的仙人模式,他当初为了掌控它们还费了一番功夫。
虽然其他世界没有这种自然之力,但其与生命能量结合的模式也非常值得借鉴。可无论开发再多的衍生模式,宇智波启都绝对不会认错它。
……没错,于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大源,不是咒术师们口中的‘咒力’,不是阴阳师和魔术师口中的‘灵力’或者‘魔法’,而是这狂暴无比,动辄会将人吞噬同化的自然之力。
而宇智波启恰巧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飞雷神印记——时隔这么多年,他又重新站在了家乡的土地上。
意识到这点以后,宇智波启在感知范围内选择了一个离木叶最近的标记,将自己传送了过去。
顺便从出村忍者的脑海里获取了一些必须的情报。
譬如第三次忍界大战早已结束多年,譬如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在九尾之乱里战死,譬如三忍中的大蛇丸因为拿同村忍者做人体实验成为了叛忍……
宇智波启错过了太多。
他接受的变化也出现得太多。
在幻术制造的空间里,他朝那忍者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事:“那带土呢?你听说过没有,就是宇智波带土,他是四代目的学生,你应该知道他的下落……”
“宇智波带土?”
那中忍二十多岁,宇智波启思来想去,觉得他应该是和他弟弟差不多的年纪,搞不好带土有可能是他的同期。
只是他好像想不起木叶村有那么一号人的名字,直到启同他说‘四代目’的时候,这人因为幻术失去高光的眼睛一亮,连带着启的眼睛也跟着一亮。
他说:“四代目的弟子——「写轮眼的卡卡西」!啊,我知道,他有一个同伴在临死前将血轮眼送给了他,两个人都被称作「写轮眼的英雄」。”
宇智波启的手指攥得有些发白。
他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又继续询问关于宇智波一族的情报。
“宇智波一族的眼睛流落到外面,那群人会善罢甘休?”
“宇智波一族已经灭亡了。”
那人说:“当初四代目和三代目大人确实在其中斡旋了不少,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一族已经灭亡了……听说九尾之夜就是他们对村子有不满才动的手。”
“不过还真是厉害啊,那样了不起的家族,一夜之间全部都覆灭,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遗孤。据说全部都是一个人动的手,他们自己内部出了一个叛徒,还是那个遗孤的哥哥呢——”
“我记得名字叫做鼬。”
这个名字让宇智波启想到一些早就被他遗忘了的记忆。
宇智波富岳、宇智波美琴……富岳队长说要把他的第一个孩子取名做鼬,美琴姐坐在他的旁边微笑,还让那时候不敢靠近的宇智波启来感受一下小宝宝的胎动。
但宇智波启不敢靠近那时候的美琴,孕妇都是脆弱的,怀孕意味着新生,忍者意味着扼杀。
他们一边夺取别人的生命,一边创造着新的生命,和新生儿有关的东西都是这么奇妙,就像是襁褓里他第一次见到的带土。
那天美琴姐给他倒的茶很烫,富岳队长要当父亲了还是板着一张脸,尽管压不下去的唇角已经出卖了他,那时候他们还提出等孩子记事以后让启做孩子的老师。
……这两个人曾经无比期待「鼬」的诞生。
「鼬」是带着父母期许降世的孩子。
所以……
宇智波启把那中忍放走了,把幻术的痕迹删得干干净净。
死者复生无疑会引起极大的波澜,他换了个面貌,打扮成来木叶发布任务的商人。
有曾经生活中村里的经验,和先前中忍的记忆,守门人检查过一遍证件便放他通行。
再一回变更相貌之后,他下意识去的是宇智波原先的族地。
彼时一族人的居所已经被改造了繁华的商业街道,他和带土的旧住址也被征用做了其他用途。
宇智波启这才想起来,九尾之乱过后,宇智波一族受人排挤,然后搬迁到了村子最边缘的地方。
带土没有尸体留下,唯一能和他有联系的便是村子里慰灵碑和卡卡西的眼睛。
想到这一点,宇智波启在心底再次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他去了慰灵碑,接近中午的时分,墓园这个位置根本没有什么人。
来的时候他在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店的小姐告诉他这花适合用来缅怀死者,但宇智波启觉得有些不合适。
白色不适合带土,可是红色的花又好像更不合适。送他被血染成的花,九泉之下的带土肯定又会责怪他选礼物不认真,嘟嘟哝哝的好一顿抱怨。
他还在慰灵碑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宇智波启’和‘宇智波带土’没有被刻在一起。
想来也是,宇智波启在战争开始的第二年就死了,而带土死在了两年之后。
他们中间又隔着许多许多的逝者,但是安排这一切的人心肠很好,他和带土的名字虽然没有在同一排,却仍然处在同一列,以至于宇智波启第一眼就能望见。
——那一场战争里,木叶村出了三个‘写轮眼的英雄’。
而现在村子里只剩下一个写轮眼的遗孤。
宇智波启远远看了那小孩一眼,隔着忍者学校的大树和窗户,那孩子大概十来岁左右,比起富岳队长更像是美琴姐,冷冰冰的一张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离开木叶村的时候,根本没有谁察觉到他来过。
这地方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有带土的地方才算作家,他曾经那么热衷于建设村子,维护木叶,只是因为带土将来、以后会生长在这个地方。
树木的枝叶要足够浓密才能为人遮风挡雨。
可是……相对于树,人才是最重要的存在,为什么当年的宇智波启根本意识不到呢?
他太焦急了,着急于周围人的去世,着急于抓不住任何东西,着急于笼罩在头顶影影绰绰的战争阴影,着急于自己不够强,着急于宇智波被孤立,着急于弟弟终有一日会成为忍者,然后按部就班地死去。
只要想到这一点,年轻的宇智波启便会如鲠在喉。
非要吃许许多多的甜点才觉得平和。
但是他现在已经足够强,却依然抓不住任何一样东西。
宇智波启感到自己的肠子都在打结,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好似咽下去的刺。
他想起自己才意识到这是忍者世界的时候,那时候的心思是多么轻快,多么充盈。
他在想带土已经长到了多高,有没有交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和卡卡西还有没有做一辈子的宿敌和挚友……
如果带土不需要他了,那也没有关系。如果带土憎恨他的话,那也没有关系。
如果带土让他滚,那么宇智波启就绝对会走开,他只需要在旁边看着,确定他没事就好。
没关系的……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带土还活着,只要带土还有一条命。
启现在已经很强很强了,无论怎么样都能满足带土的愿望。
不过带土已经死了,诸多方法之中,他唯一办不到的便是起死回生。
——怎么能这样呢?
宇智波启试图告诉自己:“没有关系。”
除了国之常立,他还有天之常立。
回溯时间的瞳术没办法挽回他的过错,那么他还有跨越空间而逆转未来的瞳术。
无论经历多少次,他都要前往那个带土还活着的世界。
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上百次、上千次、无数次,直到宇智波启成功为止,直到他闭着眼睛都能抵达有带土的世界为止。
虽然很麻烦,很漫长,不过这都是为了带土。
哥哥生来便要照顾、生来就要保护弟弟,宇智波启答应过母亲。
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要找到自己的带土。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的宇智波带土死了。
已经有一个带土死了,源自于他这个做兄长的不负责。
第152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三)
宇智波启走出木叶村没有多久,便在森林里听见由远及近的呼救声。
“呜哇!!!”
“——好危险!!救命啊!!!”
“有没有谁救救我,山体滑坡啦!”
那家伙大喊大叫冲到大路上,身后浓烟滚滚。
一块巨大的球形落石轱辘轱辘地跟在他的身后,眼看着两者的距离逐渐接近,那落石即将要把求救者给碾死。
宇智波启不是见死不救的性格。他轻轻一跃,便在求救者即将面临危险的关头,把这人整个捞在手里。
而后那巨石顺着山势一路滚到了看不见的谷底,宇智波启则是安稳将手里的人放在了地上。
“你还好吗?”
那人穿着长袍,将自己裹得分外严实,脸上带着螺旋纹的橙色面具。
除了毛刺头的外观以外,想要判断他的真面目有一些难度。
不过通过接触时身体的触感,宇智波启还是断定他是个青壮年的男子,并且绝对是一个忍者,更不可能真要落到向别人求救的境地。
——多半是一场故意创造的接近。
果不其然,那家伙在宇智波启问完这句话后,低下了头开始对自己的手指,浮夸的语调甚至能听出几分娇羞:“前辈好帅啊!我的名字是阿飞,今年二十四岁,是爱慕前辈的男大学生。”
“人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为了接近前辈而不得不出此下策……”
正当宇智波启想往后退,打算离开的同时,阿飞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巨大的粉色礼品盒:“这是我亲手为你制作的巧克力!前辈——请接受我的爱吧!”
作为一个死了快有十五年的人,宇智波启不懂如今这个时代的风尚,也不清楚现如今的潮流。
他不懂为什么有人会突然窜出来送第一次见面的人巧克力。
但这不妨碍他大为震撼。
“这就不用了,你恐怕认错人了吧?”他紧急往后退了两步,“阿飞,我们明明才第一次见面……”
“呀嗬~我绝对不会认错人!”面具人顿时提高了音量,超大声地嚷嚷道,“从第一次见到前辈起,前辈的身姿就深深地迷倒了我!无数个日日夜夜阿飞都深深把前辈铭记在心……”
“因此人家无比确信,前辈就是阿飞要找的那个人!请让我加入你的队伍吧!我想要向前辈学习怎样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
宇智波启不认为自己是个优秀的男人。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结果面具男已经开始自作主张地在他面前开始自我介绍:“阿飞很有用的,前辈!带着人家一起行动,人家可以帮前辈问路,可以扶前辈过马路,可以帮前辈解决前辈不喜欢吃的东西——”
“喜欢的套餐里面有讨厌的青椒?可另外一个套餐竟然赠送自己不喜欢的纳豆?没有关系!现在全部可以交给阿飞来解决!”
面具人举着双手手舞足蹈地讲到这里,还用说悄悄话的手势偷偷凑到宇智波启的耳边:“最关键的来了!阿飞虽然是男大学生,但是也懂在女高中生中流行的风尚哦!”
“前辈!你看、你看!”
他把手指兴奋地在宇智波启面前晃来晃去:“阿飞的指甲非常漂亮吧?这可是最近流行的……那什么斩、斩首,不对,是斩头色!”
要是这人搭讪的方式没有那么奇怪,宇智波启搞不好真的会被他逗得笑起来。
他说:“谢谢你阿飞,不过我是不需要涂指甲油的……”
“而且如果我不带你的话,一个人就可以吃两份套餐,又有什么可纠结的?”
阿飞的冷汗肉眼可见地从漩涡面具上滑落了下来。
他顿时背过身,自以为隐秘地在角落里阴暗地碎碎念:“……糟糕了,前辈竟然真的能免疫这么多便利的条件,怎么办……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是真的不行了!”
等重新转过身,面具人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排资格证:“这是我的《杂技表演三级证书》、《时空间操纵二级证书》、《亲热天堂传道证书》、还有《神无毗桥兵粮押送资格证书》什么的。”
宇智波启的目光落在亲热天堂上,面露土色,表情不太好,又想到阿飞如今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年纪,顿时又觉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你考的证书还蛮多的嘛……”
“那是自然,因为最近的就业有些不景气。”
阿飞突然换了一个沉稳的语气,隐隐之中带着一点悲伤:“我原先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公司职员,平平无奇又没有什么特长,极其照顾我的公司前辈离职以后……我也被上司以员工优化为借口裁员。”
“从此我奋发图强!报仇的最好方法就是比那些看不起我的人活得更久,活得更好!等阿飞卧薪尝胆,重生归来……”
阿飞抖了抖手里的杂志,当着宇智波启的面,然后又歪着头翻了一页:“阿勒……后面没有了,前辈可以借阿飞500円解锁接下来的复仇剧本吗?”
宇智波启向他展示了自己空空如也的钱包,就连他原先买花的钱都是从最开始遇见的中忍身上拿的。
“真可怜啊前辈!本来以为你年纪这么大,又单身这么久,应该很有钱才对。”
那个人把话都全部说完,才装模作样意识到不对,隔着面具捂住自己的嘴巴。
“想不到竟然这么寒酸……啊……不对,前辈是阿飞仰慕的人!不应该说前辈寒酸的!”
宇智波启没有被他的话给惹恼。
“所以你还要加入我的队伍吗?因为没有钱,所以我既不会给你发工资,也不会给你买保险……有可能还要风餐露宿,等到你老了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可能还付不起房租的钱。”
“……真是惨烈的景象啊,前辈。”
“是啊。非常惨烈。”
阿飞伸出手抠了抠自己的下巴,假装自己正在慎重考虑:“怎么感觉这是前辈你亲身体验过的事呢?”
宇智波启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苦恼。
——要论风餐露宿,他肯定不止一次;但是要说老了流落街头,他过了这么多年,好像没有几次活到老的时候。
“所以我根本不算是个优秀的男人……”
他把这话说到一半,阿飞便凑过来主动握住宇智波启的手,面具男以一种沉重又轻浮的语气(棒读)同他说道:“吃点苦没关系的,前辈,对阿飞来说,爱能止痛。”
——
所以他们当天晚上就在火之国和风之国边境附近的小镇上住下了。
就连宇智波启自己都不知道该前往哪里,原本只是打算找个地方待着,等待解除这个咒灵的术式。
但突然遇到了想要加入他小队的面具男阿飞,他还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做。
好在阿飞他是个不会客气,还擅长得寸进尺的家伙。
——这让宇智波启有点欣慰。
问他想要去哪里的时候,他扭扭捏捏,但还是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想法:“那个……前辈,要说两个人在一起的话,果然还是得一起去泡温泉才更像约会吧!”
他们两人去换金所换了钱……感谢这个组织十年如一日地维护他们偏僻得要命的各处据点,否则宇智波启搞不好真的要去扒空新人阿飞的钱包。
……他还是希望给他留下好印象的。
前去温泉小镇的路上,他们一起吃了三十六串团子,六个甜甜圈和小蛋糕。
阿飞全程都是一副开心到极点的模样,就是宇智波启在阿飞转过头去吃点心的时候,总感觉他可能在趁此机会向自己翻白眼——也许是错觉中的错觉,毕竟阿飞是个好孩子。
他们路过书店的时候,宇智波启还给他买了《亲热天堂》作为礼物,接过去的时候,阿飞的手有些僵硬,但他最后还是兴高采烈地欢呼雀跃。
“前辈好体贴!前辈真棒!”
——
带土第一眼便觉得他和启很像。
外貌对得上,年龄却对不上,宇智波启那家伙要是活到现在,恐怕早就从木叶的交际达人变成了年近三十的大叔。
他的性格糟糕,满嘴的胡话,就算变成了大叔,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看出他的真面目。
因为宇智波启这个家伙最擅长说谎。
把他的冷漠伪装成用心良苦,把他的言而无信隐藏为深思熟虑。总是无法兑现诺言,总是错过一切。
一意孤行、自作主张,是个蠢毙了没用透了的废物。
偏偏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英雄。
就连他也是一片虚假。
然而十四岁的带土却对他没有任何仇怨。
但是二十多岁的带土忍不住不去仇恨他。
如果不仇恨他的话,就没办法接受他抛下自己的事实;如果不仇恨他的话,更无法接受这个被他抛弃的世界;如果不仇恨的他的话,记忆里兄长就会不像以前那样鲜活。
他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宇智波带土对自己说,他会耍赖,会食言,会嘲笑他,会吃掉自己的点心,会骗自己做更多的家务。
这些都是他需要记住的东西……所以没有必要像对琳那样美化他,琳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在生前就足够好了,而宇智波启则不是。
他是写轮眼的英雄,很多人的英雄,却独独不是自己的英雄。
……你在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呢……宇智波启,如此强大的你,在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所以他对他满怀愤怒。
如果有机会看到宇智波启,他一定要给上这家伙一拳,如果有机会再和宇智波启相见,他一定要嘲弄他对他的弃之不顾。
‘你是一个混蛋、自大狂、垃圾,允诺好了幸福,却让我除了痛苦之外一无所有,不过你不必觉得愧疚,因为你的愧疚根本无法弥补我内心的空洞。’
直到他在慰灵碑前看到了这个人。
他活过来了。
在战场上没有留下一点尸体的他,活过来了。
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他都知道那是本该出现在极乐净土中的死者。这个人的变化很大,但他毫无疑问就是宇智波启。
不是‘相似’,而是货真价实的‘就是’,宇智波带土绝对不会认错他。
于是他怀着假情假意接触这个人,这个人也仿若未觉地同自己互动。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泡澡、一起睡觉。
好像没有半点的变化。
但直到宇智波启当着他的面,没有半点犹豫地钻进被子里的时候,宇智波带土终于维持不住‘阿飞’那轻快的声线。
于是他在月光底下揭开面具,忍不住出言怒骂兄长:“宇智波启,你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你对你路上遇到的随便一个人都是这么亲热的吗?”
第153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四)
宇智波启的视线停在带土的脸上,目光沉了沉,他朝着弟弟伸出手,然后唤了一句:“带土。”
然而手却被宇智波带土推了回去。
“你真是自作多情,宇智波启。”
他仿若很畅快般地笑了一下,然后又迅速收敛神色,露出冷酷的表情。
“很早以前你就喜欢搞这一套,欺骗我,戏耍我,接着就假惺惺地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等着我傻乎乎地以为你有万不得已的苦衷,忙不迭地扑到你的怀里。”
“就这么想和我上演兄弟情深吗?就这么有把握依旧能轻而易举换来我的原谅?”
“——宇智波启,你不仅下贱,而且还很令人感到恶心。”
被带土骂了,这场面不超出宇智波启的意料。
因为他的确不能算做很负责任的兄长,就连没有离开带土的时候,都有办法能经常惹他生气。
……回想起来,在最开始,带土他并不是这样的。
他很崇拜宇智波启,很喜欢自己的兄长,再小的时候两兄弟一整天都要黏在一起,宇智波启从忍校放学回来,一进家门就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团子。
幼年的带土喜欢被宇智波启抱着,然后便要开始撒娇,要跟他一起玩游戏,要听哥哥在学校里的见闻。
在只能和邻居家小孩一起玩忍者游戏的带土眼里,能握着真正的手里剑学习忍术的宇智波启已经很厉害了。
而那时候宇智波启也很乐意陪带土玩,他的作业都不会放在家里写,因为知道带土一定会在旁边等得无聊。
在长大一些,等带土也成为忍校的学生,那时候奶奶已经过世,差不多是他们两人同为学生的唯一一年。
宇智波启担起了作为长兄的职责,而带土一如既往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弟弟,哥哥无论做什么事,他都会欢呼捧场。
无论是做出奶油乌冬面此等奇怪的料理,还是骗他说咽下去的西瓜籽都会在肚皮里发芽。
带土无一例外都会给出非常非常捧场的反应。
就像是成天都在傻乐的笨蛋小狗,很多时候都会败在宇智波启的坏心眼下。但是到了第二天全部都会忘光光,看到自己就会高高兴兴两眼放光地跑过来。
……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是宇智波启成为忍者之后,是宇智波启因为任务错过他很多次重要的场合。
是宇智波启总是带伤回来,乃是木叶医院的常客;是宇智波启总是给他很多承诺,却屡屡食言。
是宇智波启明明知道宇智波带土最想要的是什么,却总是忽视他,不肯让他满足。
“我知道我会被你讨厌。”
宇智波启说:“因为曾经的我非常愚蠢,总是说让你不开心的话,做你不高兴的事。每当回想起那时候……我都一度自觉没有什么颜面面对你,但是没有办法,我向弟弟承诺过,我一定会回来。”
“——你该不会觉得我真的会很想你吧?”
听完这句话,宇智波带土脸上没有出现多余的表情,他冷哼了一声,仿佛又觉得这番言辞有些好笑。
因为宇智波启就算这样容易让人心软的家伙。
他能狡猾地轻易把握住别人的软肋,宇智波带土至今为止被他愚弄过无数回。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希望你回来吧?”
“已经离开的东西……不必再有。已经失去的东西,回来后也和原先不再相同。”
……况且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又怎么能知道你是真实的?既然你是真实的,又怎么要降临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之中?
这个人既然已经打算走了,就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逾稀……
除了让他感到迷茫和痛苦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用处。
因为这是个无聊又充满绝望的世界,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垃圾,没有成为垃圾也只会沦为废物。国家是垃圾,忍者是垃圾;木叶村是垃圾,宇智波也是垃圾。
任何人都逃不脱这个宿命轮回,正因为如此,他成为了一个守护不了任何东西的废物,卡卡西也成为一个见死不救抓不住同伴的废物。
他最崇拜、也是最得意的兄长,那个和他承诺过会看着他当上火影的了不起的哥哥,也沦为一个抛下弟弟而不顾的废物。
好在他的哥哥废物得还没有很彻底。
……他至少早早地死了,还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成为一个废物。
这个人还没来得及变成彻底的虚妄和乌有。
好在如此,宇智波启的‘废物’之处,只有他的弟弟宇智波带土才懂。
只有他宇智波带土才知道宇智波启是一个究竟什么样的大烂人。
而一切都是可以弥补的,还可以弥补——
他会重塑这个把所有人变成废物的世界,创造一个更完美、更好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所有人都是胜者,所有人能幸福,所有人都能得到完美,而他的兄长也不会变成废物。
……这个人会实现他的所有诺言和期望,这个人会成为一个所有人都会艳羡的成功者。
想要从战场上回来?那自然可以,宇智波启会成为第三次忍界大战中众望所归的英雄。想要看着他当上火影?那当然可以,而且这个人也自然会像他期望的那样成为弟弟的暗部。
到时候他会看着他子孙满堂,到时候他会看着他如何履行承诺做一个合格的兄长,到时候他会延续他们已经过去的过去,把它们都变成新的未来。
你会继续做老师,继续在庭院里种树,继续每年给‘我’送款式相同的护目镜,继续给‘我’吃你不喜欢的红豆馅……
一切都会如你所愿,就像你曾经承诺的那样。
“……可是没有办法,除了你的身边,我没有别的地方作为归宿。”
宇智波启深知带土的痛苦,他从不怀疑他对弟弟的爱,也从不怀疑弟弟对他的爱。
爱不能阻止悲剧,爱不能创造奇迹,爱是没有质量,没有用处,甚至得不到证实的虚无缥缈之物。
所以爱让人愚蠢。
他和带土都因此变得盲目。
“归宿?”宇智波带土为此露出嫌恶的表情,“你该不会要继续说羁绊、亲情之类的蠢话了吧?曾经的我倒是对此深信不疑,到后来才发现这不是人的自我满足……”
“你说你将我当成归宿,我问你,你征求过我的意见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厢情愿的人自始至终是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只会让我感到你的不堪和废物。”
宇智波启的脾气很好,宇智波带土从来没有见过他恼火的一面。
此刻他倒开始希望他生气。
……可以证明他是个活人,然后再借此机会发难,惩罚他才好。
死去多年,又突然复生的兄长,宇智波带土乍然之间失去了正确的应对能力,只有满腔困苦的情绪,喜悦、怨恨、烦躁、迷茫、不安——
以及绝望和愤怒。
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愤怒直接压倒剩下来的一切。
你回来了固然很好,那你为什么当初要离开呢?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就像是一个诅咒……爱能胜过痛苦?不过是一场笑话,给我希望,又让我一个人面对失去你的绝望。
正是你的爱才让我如今这么痛苦。
如今的宇智波启在为他目前的模样自责……这样的宇智波启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虚伪的冒牌货,在宇智波带土的记忆里,真正的兄长远不会为此而自责……
——因为真正的‘宇智波启’根本不会做出让他绝望的事!
于是宇智波带土朝着他说:“你回来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高兴的不过只有你自己!”
他朝着兄长尽情嘲讽:“你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无论是哭还好,笑还好,那都是你一个人的独角戏,你独自一人的自我陶醉。”
宇智波启凝视着他,在弟弟说完这句话后,低声接道:“是的,因为我真的很需要带土。”
“因为我是个软弱到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男人。”
“当年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作为兄长的我恐怕比你想象中还要软弱和无用。如果不找到点什么作为支撑着我的动力,仅凭我自己、仅凭我一个人,是根本无法活着的。”
“所以,你唾骂我是应该的,因为我年复一年地靠着你活在这个世界上,依赖着你,依靠着你,却欺骗你说,这是我对于你的爱——其实不是,那是我的懦弱。”
“我很害怕失去你,比你还害怕你失去生命。其他人大概会误以为是兄长对弟弟的维护,其实那不是这样,那是源自于我的胆怯、我的自私。毕竟假如你离开这个世界,我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宇智波启是个开朗友善的人,但那不过是看起来开朗友善罢了。
他瞧上去善解人意,爱护同伴,十分为他人考虑,在相处的过程中非常令人舒服。
但那不过是因为大家都比较喜欢、更加倾向于被人照顾。
他们需要什么,他就给予什么,内心没有更多的感想。
宇智波启不吝啬于满足周围人小小的心愿,但那件事的前提是在此之前为他提供一个‘锚点’。
而宇智波带土就是他的锚点,他成为他的弟弟,他使他成为了一位兄长。这件事从母亲将带土抱在怀里,给他看到的第一眼时便已经注定了。
母亲说:“因为有带土在,启就不会孤单了。”
母亲还说:“启作为哥哥,可要保护弟弟哦。”
可实际上母亲是在说:“启会失去我们,可是没有关系,启还有弟弟。”
父亲死了,母亲快要跟着病死了,而奶奶她的年事已高,必定不会陪伴他们长久。
年长的家人最终都会离开宇智波启,但是启的身边还有弟弟。
启失去了其他的家人,可启至少还可以作为‘某个人的兄长’而活。
……所以宇智波启才会只想要带土。
那是他最开始的锚点,最后的家人。他可以更改方向,但是从那以后他该去往何方呢?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带土啊,无论怎么样我都想要回到你的身边……不是因为诺言,可能也有一部分是诺言,但更多的是,我没有那个勇气面对没有你的那个世界。”
宇智波启轻声说:“让你失望了,想骂就骂吧,我确实是个没有你就不行的废物。”
兄长如此坦陈地剖析自己,宇智波带土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兄长真正的内心,他感到这感情有些刺人,如同玻璃渣刺进他的血肉,却只觉得酸楚。
那言辞好似一团火焰,煌煌燃烧着让人不敢直视,它太亮,又太旺盛了,可是在这漆黑的黑夜里又恰巧是他所需之物。
他被宇智波启的内心打动了,哪怕那只是虚假亦或是谎言——宇智波带土曾经质疑过无数遍兄长对他的爱,在他设立的无数次想象中,这份爱和他所有设想都不大相同。
他的兄长是正直的,是光辉的,是爱他、却也毫不逊色地将爱分与他人的英雄。
而他回过头,才知晓这团火焰其实只为自己燃烧。
就仿佛一个永远抬起头便能望见月亮的人,终有一日知道这月亮的光辉只撒在他的身上。
教科书中冰冷无情的月亮奔着凝望它的人而来,而兄长实际上给他的爱意远比他想象中多得多得多。
如今宇智波带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意相通的圆满。他上一刻对着宇智波启剑拔弩张,大声呵责,而现在的怒火却完全消融。
他重新朝着面前的人伸出手,那个人也立刻握住他的手掌。
兄长的面容看起来甚至还要比他更年轻一点,他大他很多,但却始终停留在了十四岁,无论看过多少次以前的照片,宇智波带都想象不出他青年以后时期的模样。
“即便你是虚假的……但那也无所谓了。”
宇智波带土喃喃说道:“哪怕这只是虚浮泡影,我也根本不在乎。”
他心满意足,哪怕第二日这一切都化为泡沫,但至少在这一刻,他的空洞已被这泡沫填满。
而兄长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在他耳边问道:“你原谅我了吗?”
“……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
——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在这个虚假又荒芜的世界里,我怎么可能恨你?
我是否会原谅你这一点,从你见到我的第一眼,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
“因为……”
宇智波启把头靠在弟弟的肩膀上,接过了宇智波带土的话:“因为我们俩是兄弟啊。”
跨越了多年,在月色下,他们两人紧紧相拥。
第154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五)
在宇智波启死后,忍界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木叶在那之后打赢了战争,譬如他其实在神无毗桥的任务中就应该死了,譬如说哥哥的朋友宇智波真一还是自己杀的。
……真的有很多事,有太多事了。
哥哥这么些年一定不在忍界,没有什么能够瞒得过白绝的眼线,但宇智波带土甚至找不到他的尸体在哪。
可那么多能够说的事,宇智波带土却一句话都不愿意和兄长说。
他反而提起一个相对无关紧要的消息:“蝉间被我送给卡卡西了。”
“本来就是留给你的东西,被送到过你手里就好。”
兄长和和气气地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在对话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抚着他的头发和脸。
“然后你的刀碎了。”
“刀剑本身就是易碎的东西,能在战斗中起到作用就已经足够。”
“……我弄碎的。”
宇智波带土闭上眼睛:“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假若没有把它送给卡卡西就好了。”
“那一定是发生了很难过的事。”宇智波启叹了一口气。
“然后我杀了水门老师,”他继续说道,“策划了九尾之乱,宇智波的灭族之夜我也有插手。”
带土说完这些话,便失去了分享的欲望,也没有睁眼望向宇智波启,但宇智波启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开口。
于是他抚弄带土头发的手顿住了,俯下身轻声说道:“……这怎么怪你呢?”
这应该怪我啊。
那个时候的带土才多大啊,说来说去,也应该是他这个监护者的错。
所有人都在说,一个好的兄长,应该时刻走在前方,给自己的弟弟做出好的榜样。
要有作为兄长的风范,当弟弟走上歧途的时候,要用宽容和耐心感染他,帮助弟弟度过难关。
……可是宇智波启,甚至连带土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他缺席宇智波带土的人生太多。
弟弟遭遇危险的时候,兄长不在;弟弟承受苦难的时候,兄长不在。
弟弟受伤的时候,只能躲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所以等到他犯下错误的时候,做兄长的最不应该站出来指责他。
因为他的错误,其实是宇智波启的错误。他们两人应该共享这份沉重的罪孽。
做下一个决定非常轻松,而沉重的是紧接下来的往后。
可是宇智波带土已经回不了头了。
好在宇智波启也做不来一个好哥哥。
……这么多年过去,他发现自己还是最适合做一个坏兄长。
所以宇智波启温柔地摸了摸带土的头,告诉他说:“没关系的,带土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无论有多少人不认同你,哥哥都会认同你。”
只要带土的心能好受一点。
宇智波启只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只能当个坏哥哥了。
——
等到宇智波启睡着,宇智波带土缓缓睁开眼睛,在月光底下凝视着兄长的睡颜。
……这个人的变化很大。
相对于少年时期的宇智波启,青年时期的他除却身高和越发明朗的相貌以外,仿佛时间并没有令这个人发生太大的变化。
如果不加以伪装走在木叶里,恐怕依旧有不少人能够将这个人给认出来,大概还会认为宇智波启这些年活得一定很不错。
他其实已经有些不太像忍者了,无论是说话的措辞,做事的仪态,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从外表上看根本分辨不出经历过风霜之苦,哪怕是皮肤都没有一点细小的瘢痕。
不像是忍者,倒像是贵族。
……但是那些除了吃干饭外什么都不干的贵族,又怎么比得过宇智波启呢?
曾经的兄长已经足够沉稳了,据他的队友反应,这个人就连肋骨断了,从土之国一路赶到火之国的国境线,却能够沉默着一声都不吭,参与期间发生的几场激斗。
现如今的宇智波启却沉稳到直接收敛了以往的锋芒。
少年时期的兄长开朗、善良,身边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个很让人惊讶的宇智波。
但天才总是要有锋芒的,他的光芒偶尔会让人觉得谎言,作为家族引以为傲的天才,再如何体贴和善解人意,宇智波启也有决不能退步的地方。
那就像已经归鞘的刀剑,仍旧有令人难以忽视的危险。
而眼下的兄长,虽然依旧不失原先的光彩,但就像已经打磨完成的勾玉,美则美矣,可人尽皆知那是后天被雕琢完成的成果。
……是什么东西完全磨平了这个人的棱角?
发生了什么事……使他的兄长变得这么疲惫、怠倦?十几年的分离,真的能让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一个身处壮年的人,却如此死气沉沉。就连在山洞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宇智波斑,心态和他比起来都要年轻。
但他却也同样不愿意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宇智波带土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兄长身上新添了许多未知,明明是最亲近的兄弟……就像宇智波佐助对鼬,明明自以为很了解兄长,结果却对他的真实一无所知。
这让他感到这个世界都虚幻透顶。
——如果不是在慰灵碑前看见这个人,如果不是发现‘这个人’和‘那个人’极像,如果不是下定决心前去搭讪。
那他一定会和他的兄长错过。
宇智波启会再次回到那个‘他无法到达的世界’吗?他是不是真的就没有与这个人相见的机会了?
他或许是个幻影,一个有血有肉的幻影。也许孟兰盆节提前,今天正好是死者返魂的时间。
宇智波带土为自己的猜测觉得好笑。
因为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给宇智波启扫墓了。
这个人刚死的头两年,他倒是常去陵园和慰灵碑同他说话,等到后面则是觉得没有必要。
人已经离开了,给他扫墓又有什么用?他在天堂过得倒是痛快了,留他一个人在人间为他哭?
如果宇智波启真的能从净土往下望,望见宇智波带土在他的墓前,他又会有一种什么感受?
悲伤、唏嘘、喟叹?这都不是宇智波带土想要这个人产生的情绪。
他应该后悔,祭奠他没准会让这个家伙感到欣慰。
于是宇智波带土此后再也不去宇智波启的墓前,他要让这家伙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有他这个亲人。
……所以,宇智波启在听闻他的死讯的时候,心里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感想?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已经真的死了?如果宇智波带土是真的死了,这个人接下来又会做出什么举动?
宇智波带土心里思绪万千,但最终还是落到了一点——如果证实了自己的死讯,那么宇智波启会不会哭?
会哭吗?或者说,一定会哭吧。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宇智波启哭泣,没有别的特殊原因,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兄长。
因为是兄长,所以成了看护他长大的那个人;因为是兄长,成为忍者的日期也比自己提前;因为是兄长,所以远比小时候的自己要更加强大;因为是兄长,所以活着的时候时刻走在他的前方。
——天底下哪有怎么便宜的好事?
他狼狈的模样宇智波启全部看过,这个人在弟弟面前的姿态永远都是这么从容。
十几年前宇智波启永远是家里的主导者,要做这样,要干那样……可是不行,不能再让宇智波启这样放任下去了。
说到底,他想看宇智波启哭。
并且一定要是为了他哭。
哪怕已经原谅了他,但这不代表着宇智波带土想要宇智波启好过。
——所以你能不能哭给我看呢?就当我已经死了,不知如何眼泪忽然掉了下来,毕竟你那时候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无论如何,心里都禁不住产生了软弱。
然后我就突然跳出来。
对你说:“为我哭吧,只要你哭,我就不会让你寂寞。”
——
宇智波启醒过来的时候,带土又重新扣上了他的橙色漩涡面具。
他不引以为怪,只当伪装成那样是弟弟的别样爱好。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带土从他那边的床直接坐到了自己这边,不知道把手伸到自己的头顶上方,托着脑袋盯着自己看了多久。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宇智波启问他。
毕竟带土做了这么多件大事,肯定有一场巨大的谋划,不像是每天没有什么正事干的那种人。
宇智波带土闻言变动了一下托着下巴的手势,而是转而用脸颊靠着手背,在宇智波启面前稍稍歪了一下头:“……你不是要走了吗?”
这是一种介于带土真声和阿飞之间的声线。
尽管有点可爱,但宇智波启还是立刻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随着身体本人的注意力回升,从手臂变透明的速度好似正在稳步提升。
然而带土却在旁边自顾自地说道:“今年的回魂夜我很满意,所以我会酌情为你扫墓。不过期限只有一年,如果还想我继续帮你扫墓,明年这个时候记得准时过来……如果想要更多的服务,你得到时候多准备点好话给我。”
“我会来找你的!”
尽管知道弟弟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宇智波启趁着还没彻底虚化的时间赶紧说道,“我一定会赶快来你的身边,你千万要等着我。”
带土的眼神蓦地变得很奇怪:“你难道还想不来不成?……小心我让你连别人的贡品都没得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队友经常来给你送花。一三五是你学生,二四六是其他人,送得可勤了。”
——当初有那么多时间搞交际,怎么不多陪陪他呢?
紧要关头,没时间解释。宇智波启只来得及飞身上前,扯着带土的衣领大喊:“我没死!”
在彻底消失前,他还听到弟弟甩下的半句话:“是啊……你没死,至少没完全死透。”
第155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六)
“启!”
“老师!”
宇智波启才出现在废弃仓库里,瞬间就被人给抱住了。
这只大白猫的个子很高,人也很大,此刻却像一只无尾熊扒拉在宇智波启的身上,甚至还把脑袋埋在当事人的颈窝处用力蹭了蹭。然后眼含泪光,以一种经历了生死别离的语气大声嚷嚷道。
“老师——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幅上演狗血剧的场面,把原本跟着跑过来的夏油杰给弄得禁不住往后退了退。
他捂住嘴巴,可能是在控制住自己不要拆好友的台,控制了一下语调,最后才开口说道:“……是啊,老师,悟他真的好担心你。”
“在你失踪以后,悟他差点快要掘地三尺了。虽然老师才消失三十秒,不过谁让他是个尤其怕寂寞的家伙呢?”
宇智波启伸手拍了拍五条悟的背,示意他赶快撒手,主要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夏油杰的话语上:“你是说,我才消失了三十秒?”
夏油杰把手机上的时间展示给他看。
宇智波启面露凝重,最后伸手将自己和五条悟之间隔开一些距离。
“唔嗯,这样的话,就有些难办了……算了,你还是再操纵那个咒灵朝我蓄力攻击一次。”
“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了?连六眼也搜寻不到你的踪迹。”
“我有个猜想需要证实,等待会回来再向你们解释。”
说来话长,于是他没有选择留在这里先和学生们讲清来龙去脉,而是招呼旁边的夏油杰赶紧向他攻击。
五条悟瞬间觉得这样的老师有点可恶。
——
等烟雾散去以后,宇智波启这回正好掉到了一个陌生的办公室。
办公桌前的人立刻就给出反应,结下寅之印,顷刻间朝着宇智波启的方向扔出一道水牙弹之术。
四代目水影,枸橘矢仓。
他认出了这个脸上带疤的小孩的真实身份。
只是枸橘矢仓比起当年,似乎还多了一层三尾人柱力的身份,查克拉都带着一股水腥气的味道。
换做其他影,宇智波启还可能担心弄出太大的动静,引来没必要的目光关注。但尾兽遇见宇智波,恰如羊羔落进了虎口,制服它们只需要一个眼神。
血红色的眼睛中,漆黑的三勾玉快速转动,形成了万花筒的形状。
对三尾人柱力施加幻术时,宇智波启在他的大脑中体会到一股熟悉的查克拉……是宇智波带土。
他顷刻便松开了对三尾人柱力控制权的抢夺,屋外传来暗部的问候声:“四代目大人?”
枸橘矢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也是和宇智波启如出一辙的猩红。
他的声音在暗部听来,一如往前那样平稳——四代水影自上位以来,行事风格便发生了极大的转变,在成为三尾人柱力以后,更是自恃完美人柱力的力量,不愿意让一众暗部贴身守候。
“无妨,是我心血来潮在办公室里实验了一个新术。”
宇智波启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奇怪。
等到带土控制枸橘矢仓扔给他一个面具的时候,他的表情也非常奇怪。
“我的真实身份不方便在明面展露,”三尾人柱力有着一张近似于小孩的娃娃脸,吐出的却是带土那低沉的声音,“在暗处,我操纵着四代目水影做事,明面上,我对外宣称的身份是斑。”
“许多人将信将疑,不过那只是一个虚假的身份。但如果你露脸,难免会有些人以此来试探我的真身。”
这对宇智波带土的计划很不利。
而且他认为,当初宇智波斑为他留下来的队友,黑绝不可相信。
……死去多年的死人血肉都能给他找来,却告诉他去世没有两年的兄长真的死无全尸。
一定在瞒着他谋划什么东西。
宇智波启依言称是,乖乖将面具带好,在听见带土提到‘宇智波斑’的名字以后,依靠面具的遮掩,没有让他察觉到自己变得更加古怪的神色。
“你在村里姑且就以四代目的护卫身份活动,”宇智波带土从神威空间里走了出来,继续说道,“代号就叫「弥生」。”
宇智波启没有想到,他的多年梦想竟然在自己弟弟不经意的安排之下实现了。
哪一个宇智波没有一个作为暗部的梦想?
带着花里胡哨的面具,成为冷酷又肃杀的冷血角色,不分早晚和一年四季都能名正言顺地踩木叶居民们的砖瓦和雨棚。
一发现有什么危险的间谍,就迅速降临在罪犯身边,掏出火影大人的命令,用冷酷无情地声线说道:“请跟我走一趟,这是上面人的吩咐。”
如果将宇智波警卫队比作警察的话,暗杀战术特殊部队就是大家眼里的特种兵。
前者虽然也了不起,但要说耍帅的格调,果然还是不会露脸的暗部比较酷。
不过在他那个年代,宇智波一族从建村起,都少有被暗部征调的前例。
即便他们一族的写轮眼确实强大无比,但正是因为他们一族的写轮眼,大家才会在政策上被人排挤。
在才建村的时候,宇智波启本来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梦想,但是扉间和泉奈是真的油盐不进。
两个总是意见相悖的人却在这件事上同一了战线,联手让他在暗杀部队里根本没有一席之地。
宇智波启顿时欣然领命,朝着四代目大人提出了任职后的第一个请求:“我们雾隐暗部有更具特色一点的面具吗?我觉得这个和隔壁村的风格没有什么区别。”
“你想要什么样的?”
宇智波带土心想这个人又开始了。不过他倒不介意给他找一个来。
“能一眼就看出是雾隐村风格的那种。”
带土旁边的枸橘矢仓从抽屉里摸出一排额头有雾隐标记的暗部面具,有猫、狗、鸟、狐狸,传统歌舞剧风格不等的图案。
但宇智波启一眼扫过去,顿时开始摇头:“这些面具除了有雾隐标记,根本就是大街上哪里都在卖的面具吧……我想要更特殊一点的。”
宇智波带土从神威空间里掏出自己的珍藏,原先第一次见面时‘阿飞’的面具赫然皆在此列。
但兄长对他的品味表示了否定:“颜色太单调了,而且这橘色有点土气,我不喜欢。”
面具人摸着面具的手指突然攥出了青筋,不过他还是和颜悦色地问宇智波启:“所以具体呢?描述一下你的具体要求吧。”
“白色的底,水之国的话果然要蓝色的花纹。主题我想要一点海边特有的动物,譬如说,海豚、海星、海马、鲸鱼、鲨鱼……”
宇智波带土没有说话,隔着面具也瞧不出他的真实表情,但是他身旁的枸橘矢仓脸上的神色好像是有点想骂他。
这必定不是操纵者的真实意愿,而是三尾人柱力仍然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
不愧是能成为影的男人,意志力果真非同凡响。
“你这回能在这里待多久?”
宇智波启想起和夏油杰的沟通对话,相比于上一次的光炮,这一次他明显花费了三到六倍的时间蓄力。
再估算一下上次驻留的时间,差不多能得出一个大概的情况。
“两到三天不等。”
宇智波带土点了点头,没有给出具体的评价。
“既然如此,那你这段时间就跟在我的身旁,我带你认识一下‘宇智波斑’的下属。”
……所以说,带土为什么要拿斑的名字做代号?带土接受了斑的遗产吗?
可是按照时间来算,就算宇智波斑没有在九尾事件时被千手柱间杀死,等带土出生的时候,他也是个化为尘土的老头子才对。
看来他死后发生的事,远比生前要精彩。
——
宇智波带土给他介绍了白绝和黑绝,长得像是芦荟盆栽一样的东西。
黑色的那一部分宇智波启总觉得有些熟悉,感觉在哪里见过。
但弟弟告诉他不要在他不在的时候单独和他们对话,白色的那一部分则是更加不行。
“他们会向你问一些奇怪的问题。不要回答,否则就没完没了。”
然后则是被‘宇智波斑’幕后操纵着的晓组织。
“明面上的首领是轮回眼的使用者长门,是我——也就是‘宇智波斑’布下的棋子。如果你下次出现在雨之国,没有必要同他起冲突。只需要说是我的人就好。”
“晓组织的目的是收集所有的尾兽,制造尾兽兵器。对这个世界施加痛苦,以使人们不再妄图掀起战争,达到暂时的和平。”
“这是带土的想法吗?”宇智波启注意到他话里的那个‘暂时’。
“不是。但你可以理解为现阶段要筹备的事就是如此。”
宇智波带土没有进一步详细解释下去的想法,他掀开面前的帘子,向宇智波启介绍了晓组织内部目前的‘自己人’。
“这是干柿鬼鲛。是我们实行‘月之眼’计划的同伴。”
“……这是宇智波弥生,算是我的后辈,日后你可能会接触到他。”
随着带土的介绍,宇智波启的目光和干柿鬼鲛对上。
蓝白的底色、海洋生物的主题、而且长得像鲨鱼,还一眼就能看得出是水之国的特产。
特征全部都对上了。
还没等干柿鬼鲛开口,宇智波启便缓缓转头看带土:“……斑前辈,只是一个面具,没必要这么残忍吧?”
而且他想要的不是头套,只是个面具。
“闭嘴。”
面具男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大片阴影。
——还有‘斑前辈’这个称呼,我不过是随口给你胡诌了个身份而已,你怎么就这么快带入角色了?叫得这么甜蜜,你平时究竟是有多熟练啊?
第156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七)
宇智波带土不打算告知宇智波启‘月之眼’计划的具体内容。
他的兄长诚然有很强的能力,可他实实在在已经是一个死者。宇智波带土没有什么尊敬死者的想法,但是……让这个人知道这么多又有什么作用?
他会发自内心地肯定他,会发自内心地认可他。
可这个世界已经烂成一团了,这个人既然已经前往极乐净土,就没有必要回到这个世界和人一起腐烂。
兄长的返回除了让他再次坚定实施‘月之眼’计划以外,更让他决心背负这沉重的一切。
他杀死了水门老师,杀死了玖辛奈姐,杀死了一族的族人,琳说她会一直看着自己,宇智波启非常短暂地回到他的身边,又很快会离开……但大家都会在重铸后的新世界中重逢。
所以没必要再让他知道更多的事。
因为终有一日,大家都会得到圆满,这些苦闷很快就会被抛在脑后。一个不生活在俗世中的亡者,没有必要深入了解这些虚伪的、即将被掩盖的荒芜。
他的安排如此用心良苦,然而他的兄长却对他说道:“带土,我消失以后,你可以尽快将我秽土转生。”
那个咒灵的术式不能让宇智波启长久地停留在这个世界,但他由此对于时空间的概念又衍生了新的理解。
如果有秽土转生的强烈呼唤,没准能让他的灵魂在这里驻留多时。之所以不带躯体传送,是因为此举能降低瞳力的小号和时空间术的计算难度。
宇智波启已经有八成的把握能一举成功,如果返回咒回世界再给他点时间研究,评价这两次穿行带来的灵感,他带着身体穿越的概率几乎可以做到十成十。
……但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非常不同,终究是时间紧迫。
选择秽土转生而不是其他术,宇智波启自然有他的打算和想法。
不过这话落到带土耳里,则是成了兄长本来就死去多年的有力证明。
他闻言脸色一黑,觉得他哥是在质疑他的能力——有哪家的死人,死了快有十几年都还不安宁,吵着闹着要留在人间?分明是在暗指对自己根本不放心。
“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会将你召唤出来。”
宇智波带土略显冷硬地说道:“其余时间不准你轻举妄动,免得打乱我的计划。”
他说到这里,又想起宇智波启曾经有过的那些前科,以及这个人就像刮彩票式的守诺概率,紧接着不容置疑地补充了一句。
“这是命令。”
“是斑前辈对他的后辈发出的命令吗?”这家伙立刻反问,“还是四代目水影大人对他的暗部下达的命令?”
“是我对你的命令。是宇智波带土对宇智波启的命令。”
本来以为说到这里就可以打住,怎想宇智波启这家伙还是不依不饶。
混蛋兄长仿若不理解地‘哦’了一声,发出疑问的声音,笑眯眯地问道:“那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呢?说到底,我为什么偏偏要听带土的命令啊?”
诚然,宇智波启是个混蛋。
是个非常喜欢让人下不了台的混蛋。
这种对话依旧是宇智波带土熟悉的风味,在很早之前,这家伙就喜欢用一堆好话把人给捧得高高的,然后故意装傻让人感到难堪。
不过宇智波带土这么多年不是毫无长进,他冷冰冰地瞧了兄长一眼,面不改色地给出一个陈述句:“是我这个弟弟对兄长的请求。”
宇智波启的笑容顿时变得灿烂夺目,一把揽过弟弟的肩:“不错,谁叫带土是仰慕哥哥的可爱后辈——”
被这个人顺手抱住,踉跄间被拉到这个人怀里,宇智波带土内心异样的情绪顿时到了极点。
——哪家的兄弟长这么大还要这样抱在一起!
十几年前的宇智波启就足够黏黏糊糊了,要让弟弟给他买东西,要让弟弟帮他付钱。
这家伙分明是年纪比较大的那个,却没有半分兄长的风范,而且还很不知廉耻,每回任务结束回家后,就想尽一切办法捉弄他。
不过等到宇智波启该低头的时刻,他却一点都不会含糊,甚至不吝啬于用可怜兮兮的模样向自己撒娇。
这样做确实不赖……可是天底下哪有朝着弟弟撒娇的哥哥?
但宇智波启还是我行我素,毫不在乎宇智波带土都在为他这么个大人感到羞耻。
没有一点强者该有的风范和冷酷,也就仗着作为弟弟的带土不会故意在别人面前揭他的老底——不对,这个人平时伪装得足够完美,就算说出去,恐怕不会有谁选择相信他!
现在看起来,宇智波启这家伙比他记忆里的还要难缠许多。
什么‘仰慕前辈的男大学生’,这个人竟然暗戳戳地把这话给记这么久,果然不是一般的恶劣。
宇智波启没有管弟弟的心绪是多么繁杂,而是继续在旁边长吁短叹:“说起来,带土现在这么帅,品味又是这么好,还懂什么叫做‘斩头色’,看来你当初说自己是万人迷的宣言果然没错……”
恼怒之下,宇智波带土直接从神威空间里抓了个团子塞进这混蛋的嘴里。
这混蛋不以为意,鼓起腮帮子咀嚼了两下,像是只半边脸塞满坚果的仓鼠。莫约三十秒以后就咽了下去,还高高兴兴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猕猴桃奶油馅的!绝品,”宇智波启说,“你从哪里掏出来的?神威空间?”
他说这话时面上平静无波,好似单纯对宇智波带土的品味进行赞赏。
但宇智波带土怎么可能不明白某个人真正的用意,索性直接掏出一大盒草莓大福,打算借此直接堵死这家伙那些不合时宜的废话。
“你怎么会买这么大盒点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宇智波启反倒觉得有些不妙。
因为带土从小到大都不待见自己摄入太多的甜点,他说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吃太多点心而死,要么是糯米摄入过多导致胃下垂,要么是短期摄入巨量糖分导致糖中毒。
宇智波启通常不以为然,将弟弟的话引以为‘诅咒’。
所以这场面等同于普通青少年的父母和颜悦色招待他抽烟,班主任邀请学生一起通宵玩英雄联盟,猫咪发现主人一次性给它碗里倒入超量的冻干。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非但没有感到喜悦,还连带着被唤醒了几分警惕心。
——该不会有什么陷阱?或者带土打算拿红豆馅的大福暗害他?
宇智波带土直接冷淡一笑,轻轻呵了一声:“你现在觉得有很多了?”
“这是你昨天当着我面吃的量,我趁你中途离开的时候收入了神威空间。”
宇智波启大为震撼。
……怪不得带土每次和他一起吃团子的时候,不肯当着他的面摘下面具,而非要背过身去。
本来以为是弟弟这些年来为了掩人耳目养成的小小癖好,结果是带土装成享用的模样,结果在背着他用神威风暴吸入空间,只是为了不让他多吃一点!
每次宇智波启都在惊叹弟弟吃甜品的速度和数量已经不逊色于自己半分,原以为他是领悟出了甜食的美妙……结果自己的幻觉不是幻觉,带土他真的有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朝亲爱的哥哥翻白眼!
宇智波带土钓鱼执法。
宇智波启的心碎成了无数片。
他握着点心包装盒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沁出汗珠。
“……多吗?不多吧,作为一个宇智波,这是每天吃东西的正常含糖量吧……哈哈。”
糟糕、带土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好冷漠!
赶在宇智波带土发难之前,宇智波启瞬间找到了一个兄长应该提出的话题。
“我把我的眼睛给你吧,带土。”
宇智波带土眼里的烦躁不见了,顿时转变成了疑惑和警告,并通过肢体语言明明白白地告诉宇智波启——‘你在说什么屁话?’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死人不要多操活人的心。”
宇智波启被弟弟的话一堵,无奈地发现他竟然还没能消除和带土之间的误会。
“我没有死,”他耐心地解释说,“我真的没有死,带土。你之所以找不到我,只是因为这么多年我不在这个世界。”
“极乐净土当然不在这个世界。”
带土也对令兄长认清现状充满耐心。
他这下总算知道宇智波启为什么这么非同凡响,死了这么多年还能不定时地返回人间。
——原来是认为自己还活在人世。
这种状况非常不好,宇智波带土虽然希望启能够一直陪着他,但同样希望兄长的亡魂能得到安息。
于是他对宇智波启说:“你已经死了,可能产生了一些不好的幻觉。你刚刚还让我秽土转生你,不是死掉的人不可能被秽土转生。”
“现在逻辑通顺了,你要是能成佛的话,还是赶紧往生比较好。我们终有一日会在新世界里相见。”
宇智波启再一次被弟弟的话弄得有点难受。
他发现带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哥哥说什么都会选择相信。
弟弟有了心眼,这当然很好。但现在的问题是,宇智波带土显然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自己无论怎么解释,他都会选择质疑,固执到了极点。
“我所在的位置不是极乐净土,秽土转生又不是只能从极乐极土里招来灵魂。”
“况且……我是不是活着,你是真的不知道吗?”宇智波启接着叹气,他握着弟弟的手,轻轻贴着自己的脸,“我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有血也有肉。”
“死人会有体温吗?死人的血液会流动吗?死人的心脏会怦怦直跳吗?死人会拉着带土一起去吃很多团子?”
宇智波带土的手掌靠着兄长的脸颊,感受他鲜活的体征,恶声恶气地应对:“我哪里知道,我又没有死过。”
……不过宇智波启的灵魂不在极乐净土。
这个人虽然很差,但至少在其他方面是受到过一众夸奖的人,他总不可能这些年里都在地狱吧?
照他的性格来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这个人在以前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家伙。
这么些年绝对受了很多的苦,却像是个闷罐子一样一声不吭……偏偏又在这时候装聋作哑了。
宇智波启被带土的话弄得心火直冒,他伸手怒搓弟弟的头发,非常正式地同他讲:“那就当我死了,但你一定要秽土转生我。因为这是我的遗愿,否则死不瞑目,你懂了吗?”
如果宇智波启在地狱过得不好……
拿这样做也勉强说得通。
宇智波带土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所以我要把我的眼睛给你,这你也不能拒绝,”宇智波启接着说,“我眼睛的能力非常方便,对于你的计划或许有用处。”
“而且你的左眼不是给卡卡西了吗?多一双备用没有什么不好。而我是没有生活在极乐净土的人,灵魂所在的世界其实离这里非常远,放在你的身边也能充当固定的道标。”
“那你呢……你怎么办?死人也能夺取死人的写轮眼吗?”
宇智波带土记得自己送了不少死人去地下世界,他们都是死掉了的宇智波的族人。
什么东西能在一夜之间消失?昙花、冰雪、露水?都不是,答案是木叶时期的宇智波一族。
他觉得这个地狱笑话有些好笑。
如果没有月之眼计划,那么大抵自己死后会前往和宇智波启相同的地狱。
……不,应该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忍者都应该下地狱,因为忍者这种东西本身就烂透了。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随着大势被扫进阴暗的角落。
“哪有那种奇幻的说法?只因为我的眼睛和寻常的万花筒写轮眼不同。”
国之常立的瞳术就已经能够算作奇迹,但天之常立的作用更是非同凡响。
因为它是在使用者死后才起效果的瞳术,携带着宇智波启的灵魂在各个世界中穿梭。
天之常立的特殊性,就注定了宇智波启重要的强化方向是灵魂而不是□□。和灵魂的稳定性相比,肉身于他不过是行走在人世的一个躯壳。
瞳力是一种宇智波独有的查克拉,由独特的精神力转换而来,通常来源于大脑,储存于眼部。
而他有着独特的运用方式,精神能量来自于灵魂,再作用于眼睛,所以每一世的瞳力都在不断增多。
普通的族人失去写轮眼,可能会元气大伤……
但宇智波启早在不断轮回转世中,借此在自己身上做过很多次实验。
倘若在生前挖去自己的眼睛,如果触发国之常立,那么双眼会回复成原来的模样,绝不可能因此得到两双写轮眼。只有在破坏彻底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消耗巨量的瞳力生成新的眼睛。
……但恰好,他和带土待会隔着两个世界。
“所以尽快秽土转生我。我会帮助你达成你的所愿。”
道别的时候,宇智波启这样向宇智波带土叮嘱道:“这是我作为兄长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无论你是喜悦,还是痛苦,我会实现我的所有诺言,和你一同前往那未来。
如同衔尾之蛇般。
这一个时空如此,下一个时空亦然。
凝望着兄长,宇智波带土点头道别:“……我会的。”
等月之眼计划达成,你就永远停留在我身边。
一同在外部守护所有人的梦。
既然地狱无处可去,那倒不如在这荒芜的世界里,共享这份清醒的孤独。
第157章 间章
这回连夏油杰都觉得宇智波启有些不对劲了。
他一面注意着时间,一面观察着老师消失的方向,等到秒表过去刚好三分钟,烟雾又重新出现,那个人再度被传送了回来。
这回宇智波启捂着眼睛,好像还是顺着指缝往外面渗血。
夏油杰的冷汗都被这场面给激了出来,他立刻从身上掏出手帕:“处理一下吧,启老师……我们马上去找硝子。”
五条悟这回没有朝着宇智波启开玩笑,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捂住眼睛的手。
只见他顺手接过夏油杰递来的手帕,莫约两到三秒之后,老师便重新扬起脸,带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神色。
“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恢复了。”
青年脸上的血迹已经被逝去,但仍旧残存着一点薄薄的红色,在宇智波启的皮肤上添了些许红晕。
夏油杰觉得老师的状态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怪异。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同伴,结果五条悟也一反常态一言不发,像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深思。
宇智波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帕子,原本素净的白色被沾上了点点的血色红梅,他怀着歉意向夏油杰道了谢:“给你添麻烦了,到时候我洗净了再还给你。”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师?这样强的你,竟然还会受伤……”
“是老师自己造成的吧?”五条悟突然开口,“启身上根本就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而且你在那边的时间也和我们这里不一样。”
不愧是观察入微的六眼。
宇智波启以欣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结果小悟板着一张脸,转过头不愿意看他。
“接下来的时间,我可能要请比较久的假,这十几天恐怕没办法陪着你们了。”
宇智波启说:“不必担忧,没有什么大问题。”
滴水不漏的回答,夏油杰心想,这不是完全没有解释……老师他看出悟开始闹脾气了吗?
——
宇智波启请完假以后,便一直在等带土的秽土转生。
可是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来自宇智波带土的讯号,思及弟弟原先的叮嘱,又担心擅自行动破坏他的布置,姑且只能强行按捺内心的焦急,暂时按兵不动。
不过在他等待信号的期间,又发现了一件耐人寻味的事。
因为频繁穿梭于两个世界……他曾经的某一位故人,可能很快便要再度出现在他的身边。
无论他前往哪里,鬼舞辻无惨的踪迹总是如影随形。曾经的无心的诺言,现在完全化作了无比深刻的诅咒。
这人憎恨于数千年前宇智波启对他的抛弃之举,于是接下来的每一世,每一次轮回,便如同攀附在榕树之上的藤蔓,绝不掩饰对于曾经兄长的纠缠。
鬼舞辻无惨发誓要占据宇智波启回忆中的每一处荫翳,他决心要成为宇智波启感情中的每一处裂痕。
如果不能用憎恨和苦闷填满兄长的心灵,不能让兄长心甘情愿地向自己低下头颅,不能让兄长的视野里映照出半分自己的身影……
那么就永远存在他的阴影之中,日日夜夜向他倾诉自己的执着和愤懑——
三千年来的执念决计比诅咒要更苦!
你是何等地冷酷无情!我恨不得咽下你的血肉。每逢想起你之时,死掉了的身躯仿佛在燃烧着血液,肠胃如同咽下剧毒那般翻滚不止。
我那样憎恨你,然而你却不肯思念我分毫!
鬼舞辻无惨曾经告诉过宇智波启,他要永远横插在他与其他人之间,他要化为阻止他破镜重圆的梦魇。
他要使他覆水难收,使他回天无力,让自己的兄长即便得偿所愿,也永无安宁之日。
“你怎么可能甩开我呢?你怎么敢想要摆脱我呢?我绝不会让你轻而易举地踏着我的失败和屈辱走向光明的未来……于是我从地狱里逃了出来,只要你想起我的名字,哪怕只是一个轻飘飘的念头。”
“——我就绝对会如附骨之疽般让你无法甩开。”
那天夜里,鬼舞辻无惨朝他说完这句话后,脸上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
有着苍白面色的青年,语调中的恶毒夹杂着志得意满的餍足。
他和兄长的地位从来都并不相等,这人是居高临下的,对待他永远只有俯视,但他绝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否则为何要与充满怨毒的自己纠缠不休?
鬼舞辻无惨知道启的一切经历,知道启的一切遭遇,知道他被人尊崇着奉为神子——
那些人真是一群蠢货!
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将这人捧得如此之高呢?他偏要将这人拉进污秽的泥沼里玷污!
——
宇智波启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兄弟怀着什么样的想法,但他能感到鬼舞辻无惨的出现将近。
尽管努力令自己不要生出有关于这人的想法,但曾经共处的千年之久不是那么容易完全抹去。况且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确实减弱了一部分他与咒术世界的联系。
要么他很快便能梦见这个人,要么过不了多久这人便会在他面前拥有了实体。
宇智波启觉得有些棘手。
但从很早之前,他便让自己认识的咒术师帮他检查过,所得出来的结论很不让人觉得理想。
大家都一如千年之前,不约而同地告诉他‘没有问题’,可宇智波启却依然有着极为强烈的不妙感受。
他盼望这是错觉,直到有一日,遇见的一个征兆却向他昭示这并非错觉。
那时候的天色已经接近日落时分。
随着太阳的西斜,路边的民居围墙和道标,都被染上如同火烧云般的橙黄色泽。
宇智波启路过的街区附近大概有所中学,六七点左右正好到了学生们社团活动结束,正式打算回家的时间。
走上坡路的时候,零零落落有成群的中学生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一些男高中生打闹喧哗的声音更是在黄昏时候的风景下,被这份寥落的氛围衬托得分外响亮。
这群高中生大概是才打完篮球回来,围着中间的主力球员说说笑笑。
“不愧是前辈啊,轻而易举就把隔壁学校的人打得落花流水。”
“那群人还在开赛之前说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呢,打到后面直接傻眼了,笑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也确实该他们嘚瑟,隔壁正邦本来就非常厉害,好像还是东京市有名的强队。不过谁叫我们临时从文艺社请来了谢花前辈……”
“谢花哥好帅啊!没想到竟然这么深藏不露!实在是太棒了!谢花哥!”
被一众男高中生围在人群中心,被称作‘谢花哥’的人,神情反而是所有人中间最为淡然的一个。
他确实有着一副深藏不漏的外貌——
个子很高,但除却手臂和大腿拥有几分肌肉以外,其他地方都骨瘦如柴,尤其是腰部,瞧上去细得仿佛下一刻即将要断掉。
他的脸上也有不少黑斑,头发如同枯槁,是不带有多少生命意味的绿色。那绿色蔓延到头顶,又仿佛烂掉的葱一般,是腐烂的暗色色彩。
此刻的谢花前辈脸上多少带着点不耐烦,他挥了挥手:“这样就够了,你们也多少给我低调一点,下次我就没那个闲心为你们出头了……”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耐烦地朝着四周游移,又仿佛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带着点冷汗装作不经意地将眼神移开。
他的反应很快,换做他人其实不一定能察觉出他的小动作,也不一定能看透他是在躲避什么。
可惜这回谢花面临的是宇智波启,作为训练有素的忍者,找出目光的来源方向,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下忍级别的基本功。
“——谢花前辈?谢花太郎?”
宇智波启轻轻念出这两个名字,隔着莫约有五米远的谢花太郎便条件性地把头一缩。
他躲避的动作一半,又觉得逃避下去不是个办法……
如果遇见的真是那位大人的兄长,他相信就算自己躲到天涯海角都会被弥生大人给翻出来。
于是谢花太郎狠狠拍了一下旁边后辈的肩膀:“现在赶快走吧,我有一点事要处理。”
“太郎前辈——不是约好一起去聚个餐吗?”
“对噢!今天吃烤肉,因为要招待你所以从社团经费里扣,不吃白不吃啊?”
“吵死了!臭小子们,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要走赶快走。”
谢花太郎凶神恶煞地喊了回去,等到这群青少年走掉以后,他又回过头恭恭敬敬地来到宇智波启的面前。
“——弥生大人。”
……果然是有记忆的啊。
宇智波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妓夫太郎,发现他的身体强度,竟然和作为鬼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可这人毫无疑问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走在阳光底下,上着普通的高中,还用自己超凡脱俗的力量碾压普通的篮球队员。
“不必叫我弥生大人,我目前的名字是川上启。”
他的名字一直都是启。
但是无限城的鬼却拥有着将宇智波启唤作‘弥生大人’的习惯。
这全部都得归咎于上弦二童磨对此的大力宣传。
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好像一直都对他那次见面报上的假名耿耿于怀,哪怕鬼舞辻无惨当着他的面叫过无数次启的名字,但无论多少次,那青年都会笑眯眯地、兴致勃勃地用一种甜蜜的嗓音叫他:“弥生阁下。”
假使谢花太郎的转世并非偶然,那么相信过不了多久又能遇见许许多多的旧相识。
但宇智波启要求证的不是这种事,他问谢花太郎:“血鬼术还在?”
“是前段时间才逐步恢复的,之前的身体素质只比普通人要强上一点。”
“前世的记忆也是如此?”
两位大人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威严还历历在目,谢花太郎不敢向宇智波启隐瞒:“……这个是逐渐随着年龄恢复的。”
面前青年的神色顿时变得若有所思:“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妹妹也是这样的状况?”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宇智波启觉得好极了、妙极了,看来他曾经的胞弟确实并不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他曾经的部下为自己解决妹妹的问题提供了一个非常具有价值的参考。
妓夫太郎和堕姬是一对令人艳羡的兄妹,十二鬼月里或许有人会对他们的实力产生质疑,但绝不会否定他们两人紧密又亲切的关系。
这对出生于花街的兄妹,对于生存之道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虽然称不上什么好人,但在如今的世道里,也绝不会舍弃已有的幸福剑走偏锋。
妓夫太郎将他的妹妹给宠得没边,但可叹的是,就连这女孩对于人性的理解都超出富江不知凡几……
毕竟他的妹妹是在健全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对危险根本没有什么防范心,是个脾气很坏又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温室花朵。
如果这样放任她长大,日后不知道该会惹出多少人的报复心。
而小梅则是从淤泥中生长出来的食人之花,虽然天真又任性,可她的刺却剧毒无比……他的妹妹虽然也具有攻击性,但远远比不过小梅的锋芒。
富江会走到这样一步,一部分是宇智波启将她身边的环境打造得太过理想,认为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可能受到伤害,另一方面则是她缺乏女性长辈传授经验,没有树立好正确的同性、异性的交友观念。
但没有哪一个女性、哪一个女孩,能够经得住富江的折腾。
现在想起来,既然纠正不了妹妹的性格,那还不如直接以毒攻毒,给她找一个脾气相似的朋友。不仅可以相互学习,还可以相互折磨,没准还能在碰撞之中收获一份新的友谊——
他们木叶的传统友谊基本上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既起到了充实人生的效果,还能和小伙伴一起成长,这样就算宇智波启十几年之后离开人世,也能为妹妹的未来大感快慰。
他一边沉吟,一边打量着谢花太郎。
心里盘算着他们的血鬼术其实来源于无惨,以无惨的实力而言,完全可以压制「富江」的感染特性。
谢花太郎的心被宇智波启的目光看得七上八下:“小梅她当然和我一样,川上大人……”
“「川上先生」,这样称呼我吧,”宇智波启说,“无需紧张,我这一世也有一个妹妹。”
不知为何,谢花太郎的脑海里出现了女装的无惨大人的形象。
“她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孩子,自然,也很可爱。只是你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小孩总是喜欢闯祸,所以过不了多久,她大概需要转一次学。”
“富江她的性格是一个大问题,身体最近也出现了一些特殊情况。我有些担心她在新的环境中交不到新的朋友……”
想到自己的妹妹小梅,虽然非常可爱,但谢花太郎不认为她能作为一个好朋友的人选。
“您恐怕不了解,小梅的性格其实和多年以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想起多年之前弥生大人在无限城的时候,那时候堕姬的任性确实会在两位大人的面前收敛,不过恶劣的本质却一点都没有掩盖成功。
可能隔了这么久,弥生大人已经将当年的场面给忘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为了不让弥生大人如今的胞妹成为小梅的受害者,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她其实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那些女孩特别容易被小梅惹哭。”
谢花太郎委婉无比地说道。
怎料弥生大人听闻以后,面色闪过一丝惊喜,紧接着又露出了作为教育者的难堪:“……那就差不多了。”
“堕姬那种性格就刚刚好,而且血鬼术也刚刚好,”宇智波启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妹妹她啊……她是个可以无限分裂的特级咒灵。”
“所以非常需要有一个好朋友能在她分裂的时候,把她多余的部分给封印储存,等我回来再进行统一处理。”
谢花太郎沉默了。
弥生大人不愧是无惨大人的胞兄……
随随便便一个妹妹都和无惨大人这样相似。
——
不日以后,等到那女孩转学来到了谢花梅所在的班级,在两个女孩的相处过程中,他痛苦地发现。
——那女孩恐怕不只是和无惨大人相似。
除却无惨大人的力量以外,她简直就是像无惨大人那样难以伺候的翻版!
碍于宇智波启的脸,谢花兄妹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虽然不会选择动手,但孩子气的小梅依旧时常和富江发生争吵。
“你真是丑陋啊,连控制自己的分裂都做不到吗?像你这样的女孩,放在以前连我的点心你都不配做!”
“那也比你好!我可是出身高贵的大小姐,比你这种平民丫头有气质得多!”
“大小姐又能怎么样?不照样考试要作弊吗?我哥哥还是年级第一,这是你这辈子绞尽脑汁都考不到的分数吧?”
“你哥哥年级第一又能怎么样?我哥哥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且他还比你哥哥好看!”
“——我哥对我非常好!”
“——我哥对我百依百顺!”
“——我哥认为欺负我的人都应该去死!”
堕姬这句话将富江本来打算耀武扬威的发言堵了回去,蓝眼睛的白发少女踌躇满志地插着自己的腰,像是一只斗胜了的孔雀,得意洋洋地仰起头。
“怎么样……我可是哥哥唯一的妹妹,约定了接下来无论多少世都要继续做兄妹,就冲这一点,多子女家庭的你就已经输定了。”
富江咬了咬牙,心想这女人真是一个蠢货。
她冷冰冰地扫了堕姬一眼,而后在少女兴高采烈的时候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谁说我输定了?我的二哥敢吃屎。”
堕姬闻言眉头一皱,不假思索地接道:“我的哥哥也敢吃——”
在后面帮着两个女孩领书包的谢花太郎闻言立马冲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捂住傻妹妹的嘴巴。
“——我不敢!这一局就让她赢吧!”
……所以说弥生大人的弟弟是谁啊?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妓夫太郎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一些冒犯。
第158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八)
这个虚幻的世界空洞得如同地狱。
即便面对以前的队友,宇智波带土仍旧认为无话可说。
但那个名为‘漩涡鸣人’的九尾人柱力小鬼……与曾经的他实在是相似。
宇智波带土决定教会他何为绝望。
因为现实只会留给人以冷冰冰的残酷,所以他会教会他何为阴暗、冰冷的死亡,何为与希望、理想所对应的憎恶与痛苦,何为珍惜之物逝去后所余下的潦倒和空虚。
活在这个世界上事事皆不能如意。
因为你那些轻率的诺言,我会杀掉所有你认可的人。
你的同伴只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剩下你、也只会剩下你,让你再度回到那冰冷熟悉、无边无际的孤独之中,饱尝那由寂寥所组成的苦楚。
自来也和四代目火影将他们的希望和信念托付给你。
但他们也曾经将希望和信念托付给我,我被那痛苦和绝望所压倒,而你所胜过我的只不过是因为年轻。
我期望你和我站在同一边,证明我如今的道路乃是正确。
……你该把他们托付给你的东西全部抛弃,和我一同证明这个世界的尽头不过是空虚。
成为十尾人柱力,召唤出神树。
在等待神树开花,等到月之眼计划开启的十五分钟里,宇智波带土仍旧没有放弃说服漩涡鸣人,让他同自己结盟的想法。
语蜥……
他和宇智波启约定了要在新世界中相遇。
照理说此刻的内心不应该如此空虚。
但他在面对卡卡西,面对波风水门以后,内心的憎恶之火熊熊燃烧,如同巨浪般席卷他世界中的一切,除了倾泻之外别无他法。
宇智波带土没想到在和漩涡鸣人的争辩之下,自己的内心却反而产生了动摇。
九尾人柱力和宇智波佐助合二为一,借助威装须佐能乎,趁此机会斩伤了他的右半腰,想要将他体内的几只尾兽给抽出来。
——漩涡鸣人那小子未免也有些太过自信。
“我早就说过了,这个地方,这个世界,都是地狱。新的时代将会来临,旧的一切都将会被打扫干净。由我创造的新世界中,一切不尽人意的地方都会被抹平……”
“没有孤独,没有战争,没有痛苦。只有爱和幸福……想要达到这一切,只需要舍去一些同伴的性命。我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漩涡鸣人,光明的未来唾手可及!”
但漩涡鸣人这小子却丝毫不为这话动摇:“——如果你所说的未来是指踏过同伴的尸体,那么我就绝对不会允许!”
他对他说道:“我能从你的查克拉中感受到你的感情……你根本就没有完全忘记过去的感情,无论是卡卡西老师,爸爸,还有琳的回忆。你至今还没有抛下那个成为火影的梦想。”
他还对他说道:“逃避现实不是正确的做法,我看到了你和那个女孩相约拯救世界的梦想,我看到了你和你的兄长约定迎来和平的诺言。”
“你该找回你自己失去的信念,你该和我站在同一边,以木叶忍者的身份,你不是什么都不是的男人,你是宇智波带土!”
宇智波带土的内心因为漩涡鸣人的话产生了剧烈的震荡。
——内心的空洞得靠他人填补?不!内心的空洞仅仅靠自己就足够!
其他人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其他人根本就靠不住……无论是哥哥,无论是琳,无论是卡卡西还是水门老师,不都一言不合抛下了他吗?
说好的要保护他,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死前还大言不惭叮嘱他要坚强。
明明答应好了要替他守护好琳,结果却对自己的同伴见死不救。
明明是他们当老师,忍界第一的神速忍者,却总是慢上一步,还根本认不出自己的学生。
宇智波启那个家伙……宇智波启那个家伙……
是个总是向他道歉的笨蛋,可是从来都没有给过他半点补偿!
他确实叮嘱过宇智波带土要尽快秽土转生他。
但宇智波带土又怎么能真的亵渎死者的亡魂,把兄长的尸体当成战争兵器来玩弄?
死人就不该插手生者的世界。
他问过药师兜,秽土转生是否存在着逆向通灵的用法。但他却告诉他,除非生者干涉,根本不可能出现死者的亡魂重回人间这码事。
“大蛇丸大人在生死领域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呢。”
……这是否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兄长的亡魂至死也不曾安宁?
他挂念着他,在乎着他,关心着他。
因为他陷入了迷茫,因为他无法战胜自己的痛苦。
宇智波带土想起若干年前,和卡卡西他们组成水门班的时候,因为自己总是要帮助老人而迟到,旗木卡卡西就会借题发挥和他吵嘴。
每当队伍里的两个男孩争吵不休,琳就会跑到他们两人的中间,拉住他们两人的双手,朝着水门老师跑过去。
“我会牵住带土和卡卡西的手,就算你们两人不肯坦陈,我也会连接你们两人的心。”
记忆中的琳依旧笑着,拉着宇智波带土奔跑。
可他拉着的是宇智波带土的手。
记忆中的兄长跑在原野上和宇智波带土放风筝,朝着自己微笑。
可他的目光中映照着的是小小的带土。
他无法做到谁也不是,更无法做到不想成为谁。
他想被琳一直看着,想要一直都待在兄长的身边,想要做回最初的宇智波带土。
——
漩涡鸣人朝他伸出手。
余下来的几只尾兽从他的体内被抽离。
所以宇智波带土败了。
他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夜幕,猩红的月亮仿若玛瑙一般点缀在阴沉的夜空。
旁边的几个人商量着对于他的处置。
宇智波佐助是第一个想要动手杀他的人,旗木卡卡西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处刑者。
水门老师和鸣人又因为是否要杀死和周围人产生了一些讨论,但战争还没有真正终止,所以忍界联军又急哄哄地朝宇智波斑的方向涌去。
但宇智波带土根本无暇去注意他目前的处境。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月亮,心想兄长此刻正在干什么。
——这家伙会嘲笑他吗?不过被他嘲笑也无所谓了,反正宇智波带土被宇智波启嘲笑过不知多少次。
“外道魔像具有很强的生命力……所以就算尾兽被抽出来,人柱力也不会死。”
“带土不会死吗?”
“大概全身僵直……几个月不能动吧,反正六道当初就是如此。”
在九尾和波风水门的对话中,宇智波带土伸出双手,颤颤巍巍地开始结印。
“……这是什么印?”
“要释放忍术吗?”
“不,带土他是想要……这和当初长门释放的印完全相同。”
宇智波带土当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也会选择这种方式来背叛宇智波斑。
这样的死法有些好笑,当初他还为此认为长门是个废物。
自己杀死了这么多人,又用自己的生命来复活。
……可是不这么做的话,似乎没有脸面去面对琳,虽然还想要在生前再见宇智波启一面,但这个术过后,他又能在地狱和兄长永远在一起。
宇智波带土打算使用外道轮回天生之术复活因战争而死的人们。
正当他调动查克拉,即将发动术式的时候,一道黑白相间的人影从身边的土地破土而出,瞬间裹满了瘫倒在地的带土全身。
“来吧宇智波带土!现在也该到了你报答斑大人的时候!”
“——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现在,从此刻开始!月之眼计划的主导者换人!”
——
宇智波斑从千手柱间体内抽取了他的仙术查克拉,传闻中的仙法对此刻的他来说不难掌控。
后世的小鬼大言不惭地宣称秽土时期的宇智波斑更甚他自己的全盛时期。
但那具不死的身躯,极大地消减了宇智波斑对战斗的热情。
“新世代的忍者孱弱到令我难以想象。”
解除秽土转生,重获血肉之躯,让他重新燃起了对于战斗的心潮澎湃之情。
宇智波斑花费一秒扭转了和千手柱间战斗的局势,用黑棒封住了初代火影的查克拉流动,对突袭他的佐助提出邀请,收下白绝送来的轮回眼右眼,通灵出外道魔像将九只尾兽带上项圈——
完成这些准备的流程不过三、四分钟,他便直接化身为了十尾人柱力,比宇智波带土更强的六道仙人。
为了凑齐自己的双目,他主动降临在施展了轮回天生之术的带土身边。
降临在带土身边之时,宇智波斑并非没有受到阻挠,木叶村的二代火影是个阴险至极的家伙,卑劣的战术和阴险的手段层出不穷。
千手扉间最喜欢趁敌人即将获胜的大意之时,跳出来用飞雷神斩进行突袭。
宇智波斑早已谙熟这点,在这家伙现身之后,不出意料用查克拉黑棒直接将他扎成了刺猬。
“老实说……我想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我在心里曾经想象过无数遍……但因为那个人对你的看重,我一直都没能付诸行动。”
“启他,发自内心将你视作至交好友,所以泉奈才会在云隐针对你的阴谋中,对你拼命相救。”
“会那样对你,是因为我们俩兄弟,对自己手足所留下遗物产生的珍重之心……无论是村子,还是火影。但就我本人而言,我非常讨厌你,因为泉奈为你而死,我不止一次想要杀你。”
宇智波斑掰下手里的查克拉黑棒,重新抛出一根,将千手扉间继续钉死在土地上面。
光从黑棒的数量来看,扎在扉间身上的数目比他的兄长多出不知凡几。
即便面对这种行动被限制的情况,千手扉间也坚持向宇智波斑问话,想要得知他的真实目的。
“这种老生常谈的话不要再说了,”他说,“你费劲心思复活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不过是旧时代的亡魂,属于我们的时代早就过去。”
“没有别的特殊的意思,”宇智波斑闻言短暂地笑了一下,“我只不过是觉得这个由启所提出设想的世界不太如意。明明当年我和柱间的交情最好,但我的兄弟却比谁都要热衷于推进国家和忍村创建的设想。”
“可以说这个世界的现状得益于宇智波启,这是启所赠与我的礼物……千手和宇智波共同结盟的愿景,却在我和你们的手里功亏一篑,造成了这样一个无助、绝望、如同垂死的病患般无力的世界。”
“这个世界是个矛盾的世界,人们渴望和平,又忍不住相互仇恨。为了保护一些东西,就不得不牺牲一些东西。哪怕那人是挚友,哪怕那人是兄弟,哪怕那人是自己的孩子……”
这是当初柱间在终结之谷和他决裂时说的话,宇智波斑觉得有些讽刺。
“但启在一开始和我共同追求的和平,不正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兄弟,为了守护自己的朋友,为了守护自己、家族里的孩童……这是柱间所打造的矛盾的世界,他本末倒置了。”
“而我作为那个人的兄弟,只不过是将柱间的错误抹去,为了不辜负启所赠给我的礼物。”
话说到一半,他反手将偷袭他的佐助穿心,这行为尽收千手扉间的眼里。
“——你这混蛋!启他不会认同你这观点!”
宇智波斑淡淡答道:“认同与否,也该由他本人来评定,而不是你这个辜负他期愿的外人。”
他将宇智波佐助随手抛在地上,就像抛弃一片秋风中的落叶,便没有再继续注意千手扉间。
“很遗憾,我已经给足你机会了,现在我要去拿回我的左眼。”
——
等到了宇智波带土所在的战场,黑绝仍然附着在带土身上和旗木卡卡西和波风水门周旋。
“太慢了。”
带土身上的黑绝对宇智波斑的责怪不以为意。
“只要我一离开这个小鬼的身上,就一定会遭受这两个人的攻击……而且带土的情况也有些不对劲,他的生命力非常不对。”
“施展了轮回天生之术的人必死,即便是生命力强如长门的漩涡一族也是如此。本来我以为他不过是苟延残喘,所以才亲自附身替他延续生命……但是这小鬼现在竟然还有精力反过来限制我的脱离。”
黑绝的话引起了宇智波斑的兴趣。
他用右眼的轮回眼观察这小鬼的身体,发现他的生命力果真如常人一般旺盛。
轮回天生之术必定要以施术者的生命为代价,使施术者消耗完所有查克拉而死。
宇智波带土能暂时不死,这结果不超出宇智波斑的预料,毕竟他的身体中有十尾人柱力期间残存的六道之力,以及柱间的细胞。这两者再加上黑绝的作用,勉强可以令他短暂的寿命稍稍延长,可是依旧要走向必死。
但他现在的状况显然不是强行续命的半死不活。
查克拉的状况正常,生命力的规模正常,身体的损伤不过是十尾被强行抽离时所造成的僵直。
他本来应该因为复活他而死去,此刻的生命状况却完全没有减轻的迹象——
这让宇智波斑想起一种堪称奇迹的瞳术,不是以改写现实而著称的伊邪纳岐,而是由他的兄弟所拥有的,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奇迹。
……只有切身体会过它,才能知晓那种瞳术究竟有多么不可思议。
“熟悉的感觉,让人怀念……你身上怎么会有启的查克拉?”
宇智波斑绝对不会认错宇智波启的查克拉痕迹。
因为他的永恒万花筒诞生,正是源自于接受了他手足至爱的祝福。
这个人在死前将他的一切托付给他,摆脱他前往他无法到达的未来,没想到这一点,宇智波斑沉重的心情都会沾染上几分喜悦。
他的双眼会帮他注视未来。
就连这副双目,这副轮回眼,也同样是宇智波启的一部分。
他们是血肉至亲,如同手足,这个人成为了自己的一部分,做到了真正的骨肉交融。
宇智波斑绝不会忘记泉奈、启、还有自己共处的日日夜夜。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带土这个小鬼身上也会出现和宇智波启如出一辙的瞳术?
而宇智波带土则是觉得这老头眼里的怀念简直出现得莫名其妙。
他不喜欢这人用这种语气念着他兄长的名字。
“我身上有没有「启」的查克拉关你什么事?”
这话没有堵住宇智波斑的嘴,反而让他摸索下巴,沉着地打量起宇智波带土:
“仔细一看,你的脸真的长得很像……本来我以为你有几分接近泉奈,性格和我有几分相似,但果真还是……”
有那么几分像他逝去的兄弟。
因为这小鬼总是一惊一乍,性格毛毛躁躁的,表情根本没有安定的时候,因此很难找出和宇智波启相似的角度。
况且这小鬼也只是和宇智波启有几分相像罢了,并不能证明什么,宇智波斑才刚刚杀死一个和宇智波泉奈更像的青年。
不过带土毕竟是他从小培养到大的棋子,用起来其实还算顺手。
宇智波带土完全没有弄懂这人又在感慨什么,但宇智波斑的话里,将他与其他人比较的意味非常明显。
他以‘宇智波斑’的名字在忍界活动这么多年,是宇智波斑名副其实的替身。
虽然不打算完全遵循他的计划,但对这个人的故事远比他人了解。
此刻从他的嘴巴里听到兄长的名字,哪怕心知不过是一场重名,但宇智波带土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
“「启」?你怎么好意思提那个名字,是你挖掉你兄弟的眼睛,才由此获得永恒万花筒的吧?”
这话没惹恼宇智波斑。
他反而淡淡笑了一下,似乎因为这个名字回想起一些愉快的回忆。
“当年我听白绝说过,你也有一个名叫[宇智波启]的兄弟。不过很遗憾没见过他真实的模样。假若那个时候他还活着,或许我会选择他和我站在一起……”
“——我对你究竟算什么?”
“你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只是宇智波斑罢了。我把一切都托付给你,让你走在我的前面,因为你拥有比谁都强烈的爱,比谁都能理解失去这份爱以后的痛苦。”
“宇智波带土曾经拥有一位名叫「启」的兄弟,曾经想要战胜旗木卡卡西获得野原琳的青睐,但因为他的力量是虚假的,所以他失去了这一切……人与人终究不能理解,充斥于现实中的只有苦闷,你一定不会明白吧这点?”
“所以你大可以舍弃这份虚假,和我站在一起,成为‘宇智波斑’,成为忍界的救世主,成为缔造新世界的英雄……来吧,过来吧,[斑]。”
宇智波斑朝着他伸出手,踌躇满志地目视宇智波带土朝着他走来。
而宇智波带土却在两只手交握的时候,从他体内揪出了一部分尾兽查克拉。
上一刻还算完美的气氛,却在此刻被带土的背刺给捅破。
“你这家伙……想要借此来削弱我吗?”
宇智波斑的神色远远到达不了惊讶的地步,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即便同样有着那样的兄弟,你也远远不如我。”
“如果你的兄长真的和我的兄弟很像,那也不过是在辱我兄弟的名声。我的「启」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深不可测的人,哪怕在我看来,也几乎从未见过他在战斗中使出全力。”
“正直、率真、无私,拥有坚定的信念和广阔的胸怀,正可谓是强者的典范。如果他能活到壮年,如今的世界绝不会像一个空荡荡的地狱。你们根本无法想象他的优秀和力量,终究是些荧荧之光,无法与皓日争辉。”
“——单看你把初代的脸弄在身上,就知道你和你的「启」的交情没有好到哪里去嘛。”
宇智波带土朝着他冷笑:“我的「启」可是曾经愿意为我放弃火影的梦想,说做我的暗部就心满意足。”
“他虽然是个爱说胡话,也经常丢三落四的混蛋,但他可是蝉联‘木叶村最受欢迎的宇智波’连续五六年,要是没选择牺牲,没准现在已经成为超人气的火影……这是你这辈子都办不到的事吧?”
“你的「启」,恐怕抵不过我的兄弟半分!”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带土的手还插在宇智波斑的身体里,扯着尾兽查克拉不愿意撒手,宇智波斑同样不愿意让他带走一尾和八尾的部分查克拉,僵持着让他的手卡在自己的身体里动弹不得。
两个人靠得极近,周围的人害怕误伤友军,于是真的就让这个‘谁的「启」更好’的话题持续了下去。
听着两个人对兄弟不相上下的赞扬,旁边抢救鸣人的小樱露出了‘我逐渐理解一切’的神色。
连带着旗木卡卡西和波风水门都跟着大彻大悟。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们不是在打仗吗?救救鸣人!不要再回忆了,鸣人快要撑不住了!’
直到宇智波斑想起在路边被他插成刺猬的千手扉间,于是被带土所不断吹捧的兄弟情所激怒。
他冷淡地勾起唇角:“也罢,既然你还有这么大的余力,那就让你好好瞻仰他的英姿。”
宇智波带土的身体突然失去控制,开始在宇智波斑的操纵下自主结印。
“——什么,黑绝吗?不是,是咒印的效果、怎么会?”
“不是已经通过旗木卡卡西的攻击去掉了我设置在你心脏处的咒印……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宇智波斑脸上的笑多少有了几分真情实感:“真可惜啊,我的「启」可是有着逆转时间的瞳术,在他帮助下的我,永远都处于不败的境地……”
“看来还是我的「启」技高一筹呢……来吧,作为真正和平即将实现的庆贺,重新回到我身边来吧,宇智波启![外道轮回天生之术]!”
第159章 我的弟弟带土(二十九)
“来吧,宇智波启,我何等怀念与你并肩作战的时刻……”
宇智波斑勾起嘴角,露出狂放豪气的笑容。
在场其余的所有人都面露凝重,死死地盯住光芒散去以后显露出的那个人影。
“这个查克拉的反应!”
“冷静一点,卡卡西,”波风水门立马出言提醒,“他不过是有着和带土兄长相似的查克拉,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人。”
“就亲代遗传而言,可能出现两者查克拉及其相似的状况,他们毕竟来自于同一个家族,有着血缘……”
在战场的另一边,释放完轮回天生之术的带土耗干了所有的精力,沉重无力地再度瘫倒在地上,但即便这样,他依旧坚持抬起脑袋关注局内的状况。
等看清由他复活的那个人的面容以后,他扬起眉毛,神色顿时变得离奇又古怪,然后轻轻地‘呵’了一声。
这人似乎觉得可笑、讽刺,但却换了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重新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摆烂。
随着宇智波启的神志复苏,他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好久不见了,启,”宇智波斑在他的身后说,“我猜你才复活,正是想和故人叙旧的时候……我给那两个人留下了刚好可以移动的余裕,想来现在的时间刚好到了。”
果不其然,他的话才刚刚落音,战场上便相继出现先两代火影的身影。
查克拉黑棒牢牢地封住了他们身上的查克拉流动,就连千手扉间这个忍界第一神速忍者都只能以正常的速度赶过来。
“——好久不见,启!”
“启!怎么回事,突然在战斗中感知到了你的查克拉!”
率先开口的是千手柱间,紧接着便是千手扉间毫不客气的询问。
白发男子这种旁若无人的语气惹得宇智波斑不快地皱起眉。
“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吗?启怎么会有你这等不知礼数的好友……”
然而处在关注中心的「宇智波启」本人,似乎才适应了重新活着的感觉。
他对众人的问话置若罔闻,只是低下头看自己带着忍者护甲的双手:“随机选择生前的状态吗?……奇怪,是肉身?……复活,不是秽土转生?某些人果然干了点傻事啊。”
“如果你是指宇智波斑的话,那他确实干了很多蠢事。”
千手扉间的声音吸引了宇智波启的注意,他敛眉抬头,便瞧见了秽土转生状态下的昔日好友。
相对于战争上的其他人,这位才复活出来的亡者心态显然要比所有人都更轻松。
他立马说道:“我喜欢你的这个造型,毛领看起来很温暖。”
千手扉间在其他人的目光下,浑当没听见这个人的夸奖,直接将他们的对话拉回正途:“不要扯题外话,听我说。你死后宇智波斑决定实行一个危险的计划,掀起了这场战争,决定用危险的忍术将全世界都拖进梦境。”
“启,你也是期待和平,对这个世界抱有热爱的英雄……肯定明白宇智波斑打算消灭忍者的做法并不现实。”
“村子和现如今共同的一切都凝聚着大家的心血,”千手柱间说,“我相信你的正直,正是因为你这份高尚的品格,我相信你不会认同这份虚无的计划。”
“至今为止,依旧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吗……柱间。”
宇智波斑站在宇智波启身后嘲笑他,即便瞧不见他的真实表情,但也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不可忽视的愉快。
“你以为我为何使用[轮回天生],而不是[秽土转生]?正是因为我比谁都了解宇智波启,正是因为我比谁都清楚宇智波启的正直。”
“他对他的兄弟——也就是我,打心底怀着爱。正是因为这份爱,才孕育出了他的正直。所以他绝对会站在我这一边,而不是和你们站在一起维护这世界的虚无。”
“口口声声说着最了解宇智波,千手扉间,看来你对我和启之间的感情半点都不曾理解。”
千手扉间冷冰冰地回应道:“启他是超越了感情局限的人。正是如此,我和他才能抛弃家族的仇恨,从而诞生友谊。”
说完这句话,他目光重新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朝着他伸出手,神色稍霁。
“或许你当初没有去世,忍界的局势应该会变得更好。我时常想象,有你的木叶村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光景……你是我最钦佩的友人,来到我这边吧。不应该让这件事为你的名字蒙尘。”
“启,战争以后你不想回到木叶村吗?看看我们当初一同建设的村落,它就如同你我的孩子……”
宇智波斑在一旁双手环胸,冷笑了一声。
而宇智波带土则是被这话惹得牙酸,心想之前这位二代目配合别人打他的时候,可没看出来竟然还有这种柔情时刻。
哪怕他现在找回了火影的梦想,打算站在鸣人的这边,想要将胜利托付给他们。
但想到刚才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间的发言,他不免在心里咬牙切齿——
……宇智波启,你真的该死。
哪怕你告诉过你经历过很多事,可我根本没有想过竟然是这个!
你甚至第一个对话的是千手扉间,还夸人家的造型不错……‘最好的朋友’,你这些年来过的究竟是有多轻浮?
宇智波带土突然有些后悔和宇智波斑提出「启」这个话题了。
哪怕想要借机被刺宇智波斑,也有许多其他的办法。
而不是让现在的他完全处在无比纠结的心情里。
那混账的兄弟是自己的哥哥,没有让斑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帮手,不会使局势沦落到最坏的情况,这自然很好。
宇智波启虽然平时很不着调,但他办事确实可靠,有他在大可以把心全部放在肠子里……
可是眼前的情况,甚至比七八个漩涡鸣人面对面朝自己大放厥词还要令人生气。
此刻,这家伙要真走到宇智波斑的身旁,宇智波带土甚至动起用尸鬼封尽和这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但宇智波启要是真听了千手扉间的鬼话,立刻跳到木叶的阵营,寻找回他失落的友谊,宇智波带土也觉得极其恶心。
他躺在地上装死,呆滞的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连黑绝都没有察觉出发生在宇智波带土身上的情绪变化。
它怀疑过带土的兄长是那个人的转世,但最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十四岁的万花筒固然优秀,可是还比不过宇智波斑的兄弟当年带给他的致命感。
黑绝甚至在那人活着的时候,不敢接触阿修罗和因陀罗的转世。
哪怕是潜伏在深远的土地之下,战国时期的「启」也能遥有所感,相对而言,只拥有写轮眼的少年便显得无比平庸。
——去世多年的人又怎么摸得清楚‘月之眼’的真实目的?
以宇智波一族那如同诅咒般的爱意,宇智波启必然会选择同斑站在一起。
等到母亲重获自由,即便这人知意识到它反水,那也只能在辉夜姬的强大之下溃不成军。
所以黑绝并不担忧这个变故。
——
宇智波启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对于别人的好话根本不会动容。
听完扉间的发言,他只是喃喃了一句:“是吗?……你们和斑还是决裂啊,那就说明泉奈很早死了。”
宇智波斑当即对火影的做派发出强烈的指责。
“他死在木叶和云隐的一场政变里,当时作为千手扉间的护卫选择殿后……哪怕云隐的二代同样死在这场变故,我也不接受木叶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接受谈和!”
宇智波启抬头看了看天色:“我理解你的心情,斑,作为一位兄长。”
“兄弟之间很多事情,应该由我这个缺席之人背负。”
等重新和四周的人对视,他的眼框内是如同今夜之月如出一辙的血红。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宇智波斑见状有些痛快地笑了出来,豪爽的笑声充斥在整个战场,将千手扉间的脸色衬得有些不痛快。
“启,你要想清楚……”
宇智波启用平静的语调打断他的话:“曾经的我,想要只靠自己的力量就能做好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我远不如斑的纯粹,也远不如扉间你的智慧,是一个充满自负的男人。”
“我常听别人说,兄长的意义就在于时刻走在兄弟的前面,为弟弟日后的路做出参考。”
“倘若我脚下的路是正确的,那么兄弟们便借鉴着我脚下的路前行便可;如果我脚下的路是错误的,那么兄弟们便以此为参考避开即可。”
“但是我却放弃走在弟弟前面的机会,自以为只要为他加油鼓劲,为他灌输前行的信念便好。殊不知我这样的想法狂妄又自大,自诩高明实则愚蠢。”
宇智波斑有些爱看启和他曾经的好友抢白。
千手家的扉间……是他以前讨厌无比却根本拿他无可奈何的男人。
只是宇智波启这发言未免太过自信,竟然狂妄到在话语里俨然以最年长的兄长自居。
要知道,他可不承认这个人以当年以‘死’分出了胜负!
然而他又听见启道:“作为木叶英雄的我已经死去了,而现在站在这里的,不过是只为所爱之人存在的亡魂。”
宇智波斑被这句话说得久违地心花怒放。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兄弟说漂亮话的水平看来没有半分衰减。
而这一回和去世之时的发言并不相同,说得尽是一些他中意的言辞。
“你怎么会是亡魂呢,启。月之眼计划即刻便能实现,我即将开创一个属于你、我、泉奈三人的世界。往日的不尽人意全部都可以弥补。”
“你曾经是忍界的救世主,如今和往后也将一直都是世界的救世主!你是我的兄弟,绝不是什么亡魂!”
面朝对面的二代火影,宇智波斑露出得胜的微笑,伸出手让宇智波启来到自己身边。
他想和自己的兄弟来一次久违的击掌,就如同以往那样,用他们两人都熟悉的方式打招呼。
而宇智波启果然也没再看木叶方一眼,迈动步伐朝着他走来。
但在他更后方的宇智波带土,却在众人都不注意的时候,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启那个家伙虽然没有在话语中指名道姓,但是他知道这人刚才的一番肺腑之言,是为自己而说。
——大家都会以为他会走向斑,但他的目光其实正看着自己。
被宇智波斑利用无数年以后,他宇智波带土竟然也成为了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宇智波斑踌躇满志的神色,一直维持到注视着的人和他擦肩而过。
他额头浸出汗珠,不复之前的从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他的「启」在带土身前站定。
“怎么了……启,不是说好了,你要永远支持我?”
“我会支持你的,斑。月之眼计划固然很好——”
宇智波启的脚下出现无数由黑色符文组成的封印术式,附身在带土身上的黑绝见形势不妙,打算遁地逃跑。
半径十余米的封印术式化为数道流动的黑色锁链,立刻像兜网一样将黑绝束缚住。
将它压缩成一个黑球,咕噜咕噜滚到宇智波启的脚边。
“[忍法一糸灯阵]——忍校必学的常规忍术,当初我编写的教材,不过后面部分是我现在学生给我的灵感。”
宇智波启俯身捡起黑色的圆球球,朝着地上装死的带土露出灿烂的微笑。
“那个黑绝根本不是你的意志,月之眼计划其实只是个骗局。斑,没泉奈在你身边,你果然性格耿直。”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这变故和宇智波启的发言心神震动。
但是宇智波带土却无视眼前人朝他伸来的手,冷哼一身自己爬了起来。
……敢在看着他的同时念别人的名字,哪怕笑得像蜂蜜一样甜,也只能说明宇智波启是个恶贯满盈的混蛋。
第160章 我的弟弟带土(完)
“怎么回事……月之眼计划为什么变成了骗局?”
“那个宇智波斑的兄弟为什么又突然封印了黑绝?二代目大人的劝说不是失败了吗?那个人到底是敌还是友?”
被掩护在卡卡西身后的春野樱,一边努力提取查克拉维持着漩涡鸣人的生命,一边感觉到自己的脑力也仿佛随着身体的查克拉一样,同时被这场战争榨干榨尽。
她有些看不懂目前的局面。
只知道才复活的这个人是初代火影、二代火影同时期的旧相识,当年和他们一同建立了木叶村,因此立场也跟着变得扑朔迷离。
如果宇智波启站在宇智波斑这一边,那么这场战争估计会变得更加艰难。
既然他是从那个战乱时代活下来的强者,理所应当只会比现有的五影更加棘手。
怎么会如此!
鸣人他……还能得救吗?他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失去了九尾的人柱力快要不行了啊!
“不要担心,小姑娘,你大可以坐在这里好好看戏。”
方才是敌人的宇智波带土,用神威出现在春野樱的身边。
他最终还是没能从宇智波斑身体里抽出尾兽查克拉,声东击西的偷袭策略没有问题,会失败全因为宇智波启这个混账的瞳术搅局。
宇智波带土想到这点,便有些想骂人。
他在春野樱戒备的目光下席地而坐,维持着脸上的冷笑,把舞台让给了战场中央的那个混账和他的‘至亲好友’们,一点都不忧心接下来的战局。
“从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感到这个黑色生物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当时以为是一种错觉,现在想起来,世界上哪有这么充分的巧合。”
宇智波启说:“我小的时候,天赋并不出众。虽然能够算得上优秀,但在时代和战争的激流下却显得无比平庸。弱小的我在成为忍者以后,只能坐视族人和同伴一个又一个地死去。”
“目睹生命的逝去,我的心里非常不好过……这在很长一段时间,让我的梦里萦绕着挥散不去的黑暗。”
千手扉间从来不知道宇智波启还有这段时期。
他从见到启开始,这个人就是非常有余裕的强者。
无论是对体术的见解还是对忍术的操纵,都非常精细、精妙。他是一个成熟的人,而不是孩子,这是宇智波启给他的第一印象。
不过想来也不出意外,无论哪个独当一面的忍者,终究有逐步成长的时期。
正是因为宇智波启会因为失去同伴产生无力和软弱,从中孕育出的善良,才使他成为了日后眼界开阔、战胜两族间仇恨的那个人。
然后千手扉间又听见宇智波启说:“那时候我少眠,经常从梦中惊醒,原以为是焦虑本能地在排斥我的弱小。”
“但只要我一进入梦境,就时常听见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夜晚隐隐约约地响起……不断跟我讲述卯之女神和无限月读的传说。”
“他说他是宇智波一族的先祖,让我要铭记宇智波一族的使命,让我去解救月亮上的‘母亲’,还说我和因陀罗转世是兄弟……”
宇智波启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有些不满,他慢吞吞地说道:“这话实在是荒谬,但梦的内容总是光怪离奇的,所以我梦醒之后就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奇怪的是……等到我开启了写轮眼以后,那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大概是觉得我的天赋可见一般,不是他要找的那个命定之人。这些事随我年长,就完全忘在脑后。”
这话落到众人耳里,则是心思逐渐变得复杂无比。
宇智波带土第一时间想到启他以前确实很晚睡觉,小时候他总以为哥哥是总要等到他睡着后才会回房间,是奶奶监督他不要熬夜的间谍。
再往后,总是不按时睡觉的人就成了宇智波启,但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是吃了太多糖的原因。
……不,怎么想吃太多点心绝对会干扰睡眠吧?哪怕他是真不容易,也没必要这么主动找理由给这人开脱。
而宇智波斑则是想到启才开眼的那段时间,他那时候病得要死,连日高烧不断,整个人的身体便如同沸水般滚烫。
族内的医师都说他因为透支生命开眼,在不及时清醒过来恐怕会撑不下去。
那时候的他惟恐自己失去宇智波启,所以和泉奈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而启果然是听到他那番话,才被激发了求生的意志,毕竟就连黑绝也判断启命不久矣。
一想到兄弟曾经作为这阴谋的受害者,宇智波斑便忍不住咬牙切齿:“所以,南贺神社的石碑……”
“我印象中的石碑可不是什么月之眼的计划,反而是一些团结友爱、开创光明未来的废话。”
宇智波启当年可是被族长伯父给罚着在南贺神社里住了七天。
除了泉奈来给他送饭的时候,那个深林里的地方根本见不到其他人。
他把神社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否则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在死前告诉给泉奈。
那密室石碑上面不过是一些假大空的劝告,想来是在自己死后,黑绝才到神社中纂改。
毕竟在他活着的时候,可没在宇智波的族地里有察觉到这么大只老鼠的气味。
宇智波斑听罢觉得可笑……
他不怀疑宇智波启的话,因为他的兄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认可的人。
如果宇智波启想阻止月之眼计划,那么他们两人可以好好打上一架。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启战斗过了。
宇智波斑无比怀念曾经那些斗争的时光,从始至终,启在作为他兄弟的同时,也始终和他保持着竞争对象的身份。假如启以这种方式和他对立,他不会产生任何怨言。
所以当宇智波启将黑绝抛到他手里的时候,宇智波斑不假思索地直接读取了它的记忆。
‘卯之女神的降临’、‘查克拉神树的由来’、‘因陀罗和阿修罗生生世世的纠葛’、‘月之眼计划的真相’……
这一切真相让宇智波斑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哼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怎会如此!这是在说我和柱间之间的纠葛都是一场笑话吗?”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一敛,恢复了平静,带着对‘因陀罗转世会输给阿修罗’真相的厌恶,把手里的黑绝抛给了千手扉间,硬生生将这个黑球扔出了求道玉的风采。
“可恨……我努力的一切不过是场空想,百年的布局不过是场阴谋。”
“可笑……我承认的兄弟不过启和泉奈而已。柱间你最终也没有逃脱宿命的影响,而我如今获得了六道之力,超脱这个轮回,宿命终究被我踩在脚下。”
哪怕已知月之眼计划不过是骗局,但宇智波斑还是对木叶发出了耀武扬威的嘲讽。
他的心态远远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击垮。
但在得知真相以后,比宇智波斑情绪更激动的是漩涡鸣人。
他感到难以置信,再其次便涌上来了气愤:“那这场战争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那么多人都为此牺牲了!仅仅是因为一个阴谋……”
九尾人柱力那气势汹汹的姿态压根没有维持两秒,说完这句话后又捂住胸口躺了回去。
“鸣人!”
漩涡鸣人的突然清醒,将旁边一直在施加医疗忍术的春野樱给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扶住漩涡鸣人的身体,又重新将他的身体状况检查了一遍。
照理说被抽出尾兽的人柱力很快就会死去,但鸣人的生命迹象竟然惊人地稳定了下来。
虽然相比全盛时期是那样的微弱,但好歹不再如风中的火烛,在生死之间徘徊,看起来仿佛要随时熄灭一般。
“冷静一点,九尾的小子。”
漩涡鸣人那一嗓子,几乎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宇智波启朝他一挥手,神色之中有些无奈:“我记得你的同伴叫你‘鸣人’是吧?”
“听好了,我用瞳术暂时稳定住了你的生命体征,但是也只能恢复到九尾刚被抽出来的状态。所以要是还这么活泼的话,恐怕接下来会让你够呛。”
“噢!你叫作宇智波启是吧?”
漩涡鸣人躺在队友的怀里,看上去根本没有听进‘不要乱动’的叮嘱,反而超级大声地朝着新出场的人物喊话:“我在岩颜大叔那里听说过你,你和带土回忆里的那个兄长真的长得好像!”
岩颜大叔,特指千手扉间。
不过他早在事先就已经纠正过漩涡鸣人的叫法,此刻更不可能闲得没事出来认领这个称呼。
而宇智波带土此刻早已经坐在了他们身旁看戏,由于旗木卡卡西在中途小声提醒过春野樱‘他目前不是敌人’,所以一时之间出现在木叶阵营中并不突兀。
他闻言又冷笑了一声。
——想不到这群火影还没有被秽土多久,就已经向不知情者传递过‘宇智波启’的大名。
这家伙隐瞒不报的累累罪行又增加了一项。
不愧是漩涡鸣人,意外属性第一的忍者,才醒过来的第二句话就引爆了两个雷点。
将宇智波斑、千手扉间、宇智波带土的神色都弄得有些不太好看。
宇智波启立马就用眼神捉住了冷笑出声的宇智波带土:“既然轮回眼还在宇智波带土的身上,那待会大家就配合他施展轮回天生之术……复活因为这场战争死去的人。”
“虽说事不过三,在黑绝的记忆里他已经施展了两次,但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临死心愿。”
“「不愿意活着慢慢赎罪,想要清算自己身上的罪孽,哪怕是死也不足惜」,想必他本人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让他以死来赎罪吧。”
宇智波带土怎么也想不到这火竟然还能烧到自己的身上。
兄长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警告,此等严厉的眼神,落到其他人眼里,就像是突如其来的针对。
当即带土的老师四代目火影便开始劝架:“带土他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他曾经做过十尾人柱力,他现在已经是垂死的状态了……”
然而宇智波带土不顾波风水门的好意,直接站了起来:“[轮回天生],就[轮回天生],也不知道某些人哪里来的立场责怪我,做出这种事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他走到宇智波启面前,和他四目相对,竖起手指开始结印。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可不是恶人先告状,是[先发制人]。”
宇智波启叹了口气。
除却战国时代的一、二代目,在场的人还没有彻底厘清现在的状况,便感到自己脚下的土地轰轰烈烈地震动。
巨大的阎王从地底升至地面,扬起头张大嘴巴。
像是傀儡吐出密集的千本一样,从它巨大的嘴里飞出无数绿色的灵魂,直接飞向这个战场的各处。
宇智波启眨了眨眼睛,眼里的万花筒纹样消退,恢复成与以往别无二致的黑色。
“我还以为你会瞎呢。”旁边的带土朝着他挑眉。
“如果我这么轻易瞎了的话,那你的眼睛正好挖出来给我做万花筒。”
宇智波启看着满天的绿光,随口恐吓他说:“我还以为会耗干积累了这么久的瞳力,没想到这个术竟然这么经济环保。”
“长门就能一个人复活全木叶,我没道理比他更差劲才是。”
“所以你才要小心一点,以后一有不顺心我就把你抓来当工具人。”
“工具人么,”宇智波带土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给你做工具人,那倒还是不赖。只是这轮回眼是宇智波斑的眼睛,他要是收回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他说完这句话,便用眼角瞄了旁边的宇智波斑一眼。
果不其然这老头的脸色顿时漆黑得如同黑绝伪装成的锅底。
相对于宇智波启先前的目光,宇智波斑看向他的神色才明晃晃的叫做‘警告’,仿佛即将在下一刻要用求道玉把自己给碾成灰。
宇智波带土刚想再说点什么刺激他一下,旁边性格有些天然的水门老师直接让他痛失了这场机会。
“宇智波斑的「启」……为什么会和带土这么熟稔?”
“我的「启」和斑的「启」是同一个人转世。只是转世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同。”
他在宇智波启开口之前率先解释,甚至露出白净的牙齿,朝着宇智波斑露出难能可贵的爽朗微笑。
“不过很可惜啊,启好像对我的感情要更浓厚一点。”
“谁叫他能为了我放弃火影的梦想,而你却只能把千手柱间纹在身上呢?你脸上的初代目会说话吗?能说话吗?要是把这个人面换成千手扉间,没准启会更喜欢一点……”
这等骑脸输出直接一次攻击了宇智波斑和千手扉间两人。
宇智波斑身上骤然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气势。
直到宇智波带土直接把连埋在宇智波启的肩头,开始伪装连续施展转生之术的虚弱。
……邪恶的宇智波小鬼。
千手扉间如此想到。真是颇有宇智波泉奈当年的精髓。
但是主要受到嘲讽的毕竟是宇智波斑。
从他的角度上看,宇智波带土那家伙施施然环着他兄弟的腰,背对着宇智波启朝着他露出[计划通]的表情。
他另外一只手自然地往下垂,又微微转了转手腕,比出一个大拇指。
好似在说,‘你的「启」果然就是比我的强’。
宇智波带土……你最好趁宇智波启不在,把另外一只眼睛从旗木卡卡西那里挖出来,然后两只神威轮流站岗。
“国之常立的原理是逆转时间的回复性瞳术,”二代目火影在一旁向其他人解释道,“所以可以完美避开轮回天生的所有副作用……由启配合带土施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于是宇智波启借势把带土撒开,并且开始向弟弟秋后算账。
“为什么不在我离开以后,马上秽土转生我呢?要不是我的瞳术正好如此,那就……”
宇智波带土露出低落的神色:“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实的?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就算把你叫出来也无济于事……我曾经相信月之眼计划能够能够带来真正的幸福。”
“看来以虚无来抵消虚无,带来的只是幻灭。我追求的一切也不过如此。”
就算将已死的人再度复活,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全无落脚之处。
他和宇智波启的家,早在九尾之夜过后,连带着宇智波的族址一起被新的建筑取代。
“我们的家,是我自己销毁的……”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个你所认为的虚无的世界。”
“那个新世界就不是虚假的了吗?”
宇智波启看着他,悠悠地答道:“不一定,不过那个世界会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