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晏酒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带着清冽木质香气的吻覆到唇上,她被吻得措手不及。
那双清澈的杏瞳仿佛在强烈谴责陈聿初的突然袭击,他在她的唇上辗转,探入她柔软的唇,晏酒的嘴微张着,纤细的手臂绕上他的脖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搭着。
陈聿初一次次地深吻,唇齿交接,温热的唇勾着晏酒的,将她整个裹了进去,吮弄。
很久之后,才缓缓放开她,任她呼吸,粗粝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声线沉沉地问:“刚想说什么?”
晏酒被吻得迷迷糊糊,哪里还记得刚刚想说什么。
潋滟的眸子里闪着光,转了转。刚想起,上衣已经褪落在床下,她的手掌深入陈聿初粗粝的黑发,压着声音喘了两下,才断断续续地说:“呃我对你挺放心的。纪蕊熙和你们那么熟,也算是你的妹妹嘛。”
这一句话花了她一分多钟才说完。
男人温热的舌尖舔得她发红,带着薄茧的指骨在吻过的地方轻捻,迫得她紧缩、尖叫,“陈聿初!你别咬那里。”
陈聿初微微抬头的时候,黑发擦过她胸口的肌肤,往上移动,亲吻着她纤细的脖颈,沉淡的声线轻启:“她不是我妹妹,是温云洄的。”
晏酒哽了哽,没想到他那么较真,仰着头,顺着他的话说:“行。我的意思就是我很相信你。”
陈聿初的薄唇溢出轻笑,手掌摩挲过的地方全都浸透了他的味道,引起指腹下的雪白肌肤阵阵颤栗。
他的手指继续往下,“嗯”了一声,搅弄迫近,拉下晏酒的一只手往下,不疾不缓地问:“现在呢?你相信我吗?”
滚烫的血液涌上脸颊,瓷白的指尖被烫到,试图往外缩却没成功,她的脚尖蜷缩了下,轻声说:“明天我还要去陶艺店。”
陈聿初缓缓垂眸,瞥着晏酒紧闭的双眼和颤动的睫毛,她的全身都透着好看的粉,像是饱满多汁的水蜜桃,乖乖任由他剥开、吃下,甜到人的心坎里去。
背后浅浅的暖色光线浸润着他的侧脸愈发温和,深邃的黑眸紧紧注视着,看到她好看的细眉微皱,而后舒展。
他浸润在温柔的潮汐里,沉沦。
陈聿初的脊背挺直,宽肩窄腰的轮廓没有一丝赘肉,冷白的肤色在灯光下眩着光,圆润的指甲尖划过,留下浅白色的痕迹
晏酒好长时间没去陶艺店,员工们见到她很开心,说要中午请她吃饭。
她安静的眉眼弯了弯,骨子里透出一种温柔,唇角扬起浅笑,“好呀,那我请你们喝下午茶。”
“噢耶!我想吃金融街那家烤肉。”
“烤肉就算了我要减肥。吃泰国菜或者火锅吧?”
“难得吃一次没关系。你都那么瘦了,有没有一百斤啊,别瘦成衣架子风都能吹走你。”
“乌鸦嘴!其他人呢?”
“我无所谓啊。”
“火锅吧,好难选。”
晏酒眉眼里含着笑看她们吵闹,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
还是张思雨出声:“快别闹了。你们这么吵,客人都不敢来了。”
晏酒虽觉得这个时间点根本没有客人来,但还是没有劝阻张思雨。她是店长,既然交给了她管理,她就不应该影响她管理的威信。
“那位刘女士,后面来过吗?”
张思雨面上露出不忿,似是当时的怨气仍没消,“没来过。真是难得见到这么无赖的客人,我看她是想让你做她儿媳妇吧,真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婚姻介绍中介的钱都想省,我看以后谁去他们家可真是倒了大霉,又抠又坏。”
晏酒知道张思雨最近相亲碰到的奇葩很多,听着她的抱怨附和了两声。
如果她不是和陈聿初结了婚,家里应该也会逼着她相亲吧,和那些她根本没有兴趣的人见面、吃饭,然后是牵手、亲吻、拥抱,再做更亲密的事情。她一想到这些,胸口起伏,隐隐有些反胃。
万幸的是,她的结婚对象是陈聿初。
张思雨转了个话弯,“老板,还是你老公好啊。我看你最近春色怡人,果然应了那句话‘爱人如养花’,你现在就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美极了。”
张思雨以为晏酒的老公是那日为他们解围的人,想起他西装革履,说话行事都很有气度,更觉得两人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
提及陈聿初,晏酒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颔首承认,“他确实挺好的。”
晏酒对一切都是有感知的,知道陈聿初已经克制了好几天,昨天的时候也是先把她照顾好,在她精疲力乏的时候,是他抱着她去洗澡。
虽说,在浴室里,他又磨了她好久。
总算是还记得她要来陶艺店的事。
张思雨有点好奇,“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同学?家里介绍?还是什么呀?我实在是没招了。”
晏酒安抚地拍了拍张思雨,这倒没什么不能回答。
“家里介绍的。放心吧,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不要急,慢慢接触。”
张思雨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哪这么容易,我已经见了十几个,亲戚、同学还有婚介所介绍的,我都去看了,就没一个合适的。我爸妈就说是我眼光太高,真是冤枉,我只想找个长相对我眼缘的,三观稍微正的。你说这算过分吗?”
“不算。”晏酒摇了摇头,“这其实很基本,以后还要一起过几十年呢。”
她微微怔了怔,其他人相亲都会先了解对方一段时间,毕竟是相伴一生的人。她竟然和陈聿初闪婚了,想想有几分后怕,又觉得实在算是幸运。
晏酒在工作室里忙了一个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陈聿初发了个消息问她中午哪里吃饭。她们最终决定吃火锅,晏酒把店铺地址发了个过去,并附加了一句“和员工一起吃”。
陈聿初的心情好像不错,除了回复“知道了”,还带了一个小狗点头的表情。
金融街离这里并不远,一到中午的时候异常忙碌,排队很多,还不能网上取号,她们抽签派了一个人提前取号,快轮到她们的时候再走过去。
吃饭的时候,有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士小跑到她们桌前,神色有点紧张。
张思雨开始还调侃说晏酒魅力无边,她最近不在的这些日子,店里顾客都少了。没想到他却转向张思雨,拘谨又认真地说:“你好,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我可以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哦对了,我叫楚羽,做软件测试的。”
张思雨原本活跃的大脑一下子都宕机了,隔了一会才蹦出两个字,“可以。”
晏酒见张思雨这个样子,忙把她的电话号码和名字写下来,递给楚羽。
楚羽接过纸条,小声说了句:“谢
谢。”
等他走后,大家才忍不住笑出声。她们没想到平日里能言善道的张思雨也有口拙的一天,纷纷调侃。
连晏酒也忍不住说了句:“我觉得你们脸红的样子还蛮般配的。”
到了结账的时候,店员说刚刚已经有人付过钱了。
晏酒心里闪过一丝猜测,眸光朝门口眺过去,正好看到黑色衣角快要消失,她落下一句“你们先走”,就追了出去。
等她赶到高舟身后,喊了他一声的时候,高舟忙不迭说:“抱歉,太太,我没听到你叫我。”
晏酒匀了匀因短跑而短促的气息,问:“你也在这附近吃午饭吗?怎么帮我们付掉钱了?”
高舟点了点头,如实回答:“老板在这附近谈生意,知道你们在这里吃饭,让我来买单。”
他是高级打工人,当然知道晏酒追出来不是找他问为什么买单这么简单,于是很上道地指了指,“老板在那里等您。”
原先定的餐厅并不是这里,老板临时改了地点选在这附近,他斗胆揣测老板的心思,大概是想在繁忙的工作中见到太太一面吧。
这不符合他对老板的认知,但他想到祝诗晴曾经对他说的话,有些恍然。原来不管是谁,有了关心的人,都会不一样。
晏酒朝那个方向望了望,这才看见那辆熟悉的,在阳光下眩着光的车。
她小跑过去,高舟并没有跟着一起。
晏酒到的时候,车后座的门就开了,一双修长的指骨借着她的力把她拉了上去,她有些气喘吁吁地道了谢。
她光洁的额头出了些薄汗,刚想伸手擦,一块柔软的方巾就轻轻地覆在她的额头,温柔擦拭,又拢了拢她鬓边因为跑动而散落的碎发,清涧好听的声线随之而来,“刚吃完饭怎么跑这么急。”
等陈聿初收走方巾,晏酒不太好意思地说:“怕你中午还有事要忙。”
陈聿初的工作和她的不一样,也没有正常休息这一种说法,真忙起来的时候,哪有什么午休或是周末。
但她既然知道,却又为什么追出来。
关于这一点,晏酒自己也不知道。
陈聿初稍稍后仰,姿态松弛地靠上后背,不急不缓地说:“不忙。”
车内的温度适宜,晏酒的气息也逐渐平稳,但她的耳尖却莫名浮起了薄樱色。
她听见自己的胸膛在怦然作响。
也许她只是很想见他。
也许她在把餐厅地址发过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期待会遇见陈聿初。
她竟然会滋生这么浪漫的期待。
晏酒浓密纤长的眼睫颤悠悠地往陈聿初那看去,他的脸温雅深邃,沉邃的黑眸正静静看着她。
她抿了抿微红的嘴唇,自然又忐忑地往他那靠了过去。
沉冽的木质香气盈满了鼻息。
第52章
晏酒的吻没有一点技法,横冲直撞地闯入陈聿初的牙关,学着他之前做的样子,舔着他的舌尖。
陈聿初垂眸看着晏酒,深邃的眉目含着少见的温度,西装包裹下气度矜贵,他纵着她青涩的动作,像个成熟稳重的老师,身体语言里透着对她的支持。
她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抚着他的后颈,口鼻中充斥着属于陈聿初的强烈荷尔蒙味道。
脸上的热度不断升腾,白瓷般的脸颊愈发明艳动人,眼瞳里折射着潋滟的光芒,晏酒的眼睫略往上抬,见陈聿初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顿时不想做一个好学生,想要撤离。
陈聿初一察觉到晏酒的动作,无波无澜的眉眼动了动,先她一步用宽厚的手掌隔离了她的退路。
他蓦地抓住她要逃跑的粉嫩舌尖,含着她,搅动着彼此的气息,让她完完全全地盛载着属于他的味道,他们的津液合二为一。
是晏酒主动的,可他却要用更强烈的暴雨去回应她,用他的所有去浇灌这片土地,让土地里滋长出属于他的花朵。
大手在她腰间一用力,晏酒便坐到了他腿上,被紧紧圈着。她被吻得逐渐难以呼吸,莹润的手指攥着他的西装外套,攥出一道褶皱。
陈聿初的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给予她呼吸的空间,听着她低喘,感受她呼吸的滚烫热度和轻盈花香,他的唇瓣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不深入却磨着她不肯放开。
晏酒感到脸热,她的心跳声丝毫没有停息,反而愈发凶猛。
她轻颤着睫毛,扭动了下,想要脱离陈聿初的束缚,好好平缓呼吸。
背后的掌控并没有消失,反而顺着脊骨往上,在她的后颈停留,头顶传来沉哑磁性的声线,“你再动的话,我没办法保证”
这句话还没说话,晏酒瞬间明晰了他的意思。
一股蓬勃昂扬的力量顺着她的尾椎骨往上蹿升,滚烫得灼伤了她的肌肤,流窜进血液里,搅得她血液沸腾。
酥麻的感觉往全身蔓延,晏酒不受控地再次抓着陈聿初的西装外套,也不管最后会让这件高定西装变成什么模样,嘴里嘟囔着拒绝,“不可以。”
晏酒的尾音都蕴着娇媚,却再次重复:“不可以,陈聿初。”
她因陈聿初的这句话升腾、滞空,整个人被搅碎又恢复完整,她难受又羞耻,渴望又惧怕,她垂着眸,紧盯着眼前泛红的指尖,不知道还能说别的什么词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解这句话带来的力量。
缱绻的气息在车内环绕。
修长的指骨捏住她纤弱的下巴,轻抬,仿佛要紧紧将她映入眼底,黑沉的眼眸要将她整个吞没,他们的视线在空中胶着。
陈聿初扣着她的下巴,眉峰往上挑了挑,倏然覆了下来,他的掌心揉搓着她的后颈,温柔又不容拒绝地要她看着他,看清他眼里的欲,看清他的难耐,还有看不清的情绪。
他的嘴唇轻贴着她的唇,裹着浓浓的烫意,却并不急着撬开,好几秒后,才放开禁锢着她的手,磁性的嗓音在密闭空间中摩挲着沙砾般的质感,“到了。”
晏酒这才抬起微红的眼睑,潋滟的眸子往外眺去,不远处就是她的陶艺店。
濡湿的红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视线落在他冷白俊美的脸上,却只说了:“再见。”
“再见。”
从车内传出淡而清晰的声音。
晏酒不敢回头,她的身上流连着他的气息,也在关门那一秒,看到了他沉静脸庞下那涨起的潮水。
潮涨潮落,她竟不敢去想。
是她惹出的事故,最后他要怎么解决。
“小酒老板!”
晏酒正在思索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息,下一秒,她被轻轻拍了拍肩膀。
升在半空中的心脏陡然一缩,她抿了抿濡湿的唇,清艳的脸上有片刻的不自然,“你们走好快啊。”
“老板,你们车速和我们走路速度差不多,是不是很不对劲啊?”
“小酒老板,你脸皮好薄,一下子就脸红了,我不该开你玩笑的。”
晏酒的嗓音瞬间哑了,有点心虚,她其实不是被她们说得脸红的,而是从车上开始脸上的热度根本没下来过。
幸好她们没有揪着她不放。
“那就请思雨店长说说她这一路上都低着头在聊什么吧。”
张思雨听到自己的名字,倏地抬头,喃喃说了句:“到了啊。”
她太专注于聊天,竟是根本没听清楚她们说了什么。
有人噗嗤笑了一声,笑意会感染人,晏酒随着她们一起笑出了声。
一时之间也驱散了她心中不明的担忧。
这些姑娘心思都不坏,见张思雨羞赧的模样,也没再继续开她玩笑。反倒是开始提醒她注意打探好对方的底细。
“做软件测试的?他说了自己是哪个公司的吗?身边有谁认识的,可以打探一下他的家庭背景和过往感情状况。”
聊到正经的,张思雨脸上的羞意褪去了一些,虽然一时被对方的外貌蛊惑,却也知道大家说的有道理,她认真说:“他说是擎宇集团的。”
“擎宇集团?!”
有人
惊呼了一声,“那不就是老板老公在的公司吗?”
张思雨也感叹了一声,“大水冲了龙王庙。”
晏酒没提过陈聿初在哪里工作,她觉得她们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不过面对这么多眼巴巴的眼神,清艳的脸上还是露出温柔的笑容,“我会好好打听的。”
“耶!”
“小酒老板人真好,给你的咖啡做个爱心拉花!”
晏酒走进工作室,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亮了又灭。
直到张思雨端着咖啡进来,说:“我放在旁边了哈。”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眼神,晏酒轻弯了下唇角,带了些促狭,“放心吧,一定帮你问全他的家庭状况,晋升机遇,智商情商和过往情史。”
“哎呀。小酒老板你也变坏了。”
看着她走出去,晏酒的视线落在亮起屏幕上的聊天框,给陈聿初发了一条信息。
晏酒:【在吗?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人?名叫楚羽,在你们公司做软件测试的。】
这件事对陈聿初来说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他极大可能性是交给秘书去做。晏酒手上也有高舟的联系方式,却没有找高舟。反而是犹豫了很久,才联系陈聿初。
晏酒自己原先是不明白的,等到消息发出去之后,她才有点确定,也许她就是想要知道陈聿初现在怎么样了。
但他一直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手机响起震动声。
是陈聿初。
“晏酒,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挑起的火?”
他的声线和平时有点不太一样,晏酒咽了咽喉,瞬间哑了。她就不应该上陈聿初的车,也不该去亲他,她不知道那把燃起的火能不能自己熄灭。
恐怕是,不能吧。
“对不起。”
听到电话那头老老实实的道歉声,陈聿初劲实的胸膛起伏,溢出一声轻笑。
迄今为止,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要不是他有专属电梯,恐怕要上杂志首页。
办公室的私人房间内,他的黑色西裤被丢在地上,衬衫褶皱,衬衫往下若隐若现的青筋鼓胀得吓人,而电话那头除了那声道歉外没有别的言语,他蹙了蹙眉,“晏酒?”
“啊,”一声惊呼,然后是怯生生的声线,“我在。”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道歉以外,还能做别的什么。
陈聿初沉邃的黑眸里燃着一道道淬起的火焰,修长的指骨触到衬衫纽扣,粗暴褪去,他说:“喊我的名字。”
沉哑的声线里蕴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晏酒纤长的睫毛眨了眨,不太懂陈聿初的意思,却还是听话地喊了一声,“陈聿初。”
话音刚落,她清透的眸光微闪,呼吸都变得灼热了起来。
一时分不清楚自己身处哪里,到底是在陶艺店的工作室还是在陈聿初的车里,亦或是在他们的房间。
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木质香气,随着之前外头的风一吹散了不少,却若即若离地出现在她的鼻息。
晏酒的脸瞬间涨红了,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喘息时,更是恍然他仿佛就在她身边,紧紧圈着她,如暴风雨般亲吻她。
“晏酒,继续。”
压着的低沉声线似乎就在她的耳畔,一遍遍喊她的名字,晏酒连带着脖颈处都浸透着粉红色,他的声音沉沉撞在她的心口,让她随着他一起沉沦。
她逐渐感到室内的气息逼仄了起来,此刻就如同暴风雨席卷一般,让她燥热又烦闷,她的心脏砰砰地响,开始念起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陈聿初深邃的眼眸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晏酒清甜腻人的声线让淬起的火焰愈发灼热,汗水从锋利的喉结滚落,顺着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隐没。
连他都觉得手掌下的温度烫得过分,沉邃眼底划过一丝苦笑,怎么自从结婚之后,他反倒是时时刻刻需要自己解决?
晏酒倏然听到敲门声,乌黑的杏瞳颤了颤,如同饱满的葡萄,她吓了一大跳,心虚得不敢回头,怕对方看到她裹着胭脂红的脸颊。
“小酒老板,下午我想请假,可以吗?”
电话那头沉哑的嗓音低低念着她的名字,晏酒被两边的声音弄得有些模糊,一时分不清是哪位员工想请假,尽力保持着声线的平静,“可以的。”
等门关了,晏酒紧张地呼出一口气,心里涌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和陈聿初刚刚为什么不干脆找个酒店?
第53章
因着第三人的干扰,电话两头都静了一会。
直到陈聿初那头水声响起,晏酒才倏地挂了电话。
陈聿初听到电话里传来忙音,黑眸微敛,浓密的睫毛遮住一片阴翳,浴室的暖灯下,水珠划过高挺的鼻梁,沾湿性感的薄唇。
冷白锋利的喉结滚动了下,伸出舌尖舔入。
晏酒的胸膛剧烈起伏,雪色的肌肤如同盛开的玫瑰绽着嫩粉色,清纯精致的小脸上漂浮着浓浓的靡丽之色。
那双潋滟的眸子低敛,瓷白的指尖蜷缩了下,却没有继续的动作,她咬着唇瓣苦苦支撑,直到额头渗出一点薄汗,轻轻拭去。
翻滚的浪潮才停息。
被她挂了的电话,陈聿初没有再打来。
晏酒又在工作室待了一会,却脑子很乱什么想法都有。
她给员工们点好下午茶,便回了嘉南别墅。
简单冲过澡,本想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大脑亢奋得如同暴风过境,卷得一地残骸。
思绪游离了一会,锦缎般的头发散落,暖色的光落在精雕玉琢的脸上,浓密纤长的眼睫缓缓往上抬,露出一双雾蒙蒙的杏眼。
睫毛翕合,晏酒支起身,约了一位正好有排期的舞蹈老师。
晏酒和于英慧换好舞蹈服的时候,舞蹈老师也到了,姓周。她还带了一位舞蹈学院的学生秦新雯,和她一起演示动作。
现代的交谊舞已经融合了多种舞蹈,比如摇摆舞和探戈等,但华尔兹仍是古老的起源与基础。
晏酒还记得基本的舞步动作,于英慧却是从来没学过,周老师便从最基本的舞蹈礼仪教起。
这时候,已经有佣人拿来水果和饮料,要她们休息的时候吃,连平安也在门外晃了晃。
晏酒见状便说:“大家有兴趣的一起来学吧,辛苦周老师了。”
周老师倒是不觉得什么,她原就是在舞蹈学院任课,教一个是教,教一个班也是教。
她只是没想到,这栋奢贵别墅的主人性情那么温和,不太像她曾接触过的上流阶层,她微微颔首,“大家先看我们的动作,我演示女生部分,秦新雯演示男生部分,等我们演示完,你们两两分组练习。”
除了晏酒与于英慧外,她们穿的并不是舞蹈服与舞鞋,但大家还是热火朝天地分了组,专心致志地看着周老师的动作,默默记下。
教完方步之后,周老师做晏酒的舞伴,秦新雯做于英慧的舞伴,开始练习方步和换步。
周老师是个有经验且很有耐心的人,并没有因为突然多出很多人而忙乱,反而在与晏酒练习时还有余力指导其他人的动作。
五点左右,临了晚餐的时间,大多数人学会了旋转动作,晏酒已经可以和周老师跳好多曲舞。
“你以前有基础,现在基本的舞步已经没有问题了。”
这几个小时,晏酒全身心投入,练习得很畅快,光洁的额头出了一点薄汗,在光的映照里像瓷器一般泛着光晕,她柔柔地点头,正想说话,便听到身侧有人说:“先生回来了。”
闻言,晏酒的视线往外眺去,就见流畅的黑色车身缓缓驶入,车窗往下落了一半。
她的眉心微挑,虽然这个角度和距离看不清车里的人,却莫名的有些心乱,见时间差不多,便对周老师笑着说:“那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我送您出去。”
看见陈聿初的车后,佣人们已经各就各位,为周老师和秦新雯准备好了需要带走的礼品。
周老师点了点头,“不用送我。”
晏酒还是坚持亲自送她,这次临时让周老师多教了许多人,报
酬她在原先高昂课时费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倍。
周老师本不想要,晏酒已经转移了话题,“老师,我下次该学什么?还是练基础舞步吗?”
“下节课学习变化组合的华尔兹,再之后就需要勤加练习了。除了华尔兹之外,我也可以教你恰恰和探戈。”
晏酒点头表示知道,从佣人手上接过礼品递给秦新雯,又吩咐司机将周老师和秦新雯分别送到家里和学校。
随着晏酒纤细的背影消失,秦新雯的眼眸转了转,往四周梭巡,问周老师,“老师,您知道她们说的先生是谁吗?”
刚刚见那辆车驶进来,此刻却没见到。
周老师让秦新雯把礼品放在后座,上车的时候,盯着这个她一向喜爱的学生,望着她青春靓丽的脸庞展示出来的浓烈好奇,语气疏冷地说:“不要打听这些。”
秦新雯有点不以为然,她不懂一向对人和善的老师为什么突然这么凶她。明明一切就很奇怪呀,这栋别墅显而易见的华贵奢靡,可它的女主人却这样年轻,而且连上流阶层的基本交谊舞都不会。
她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纪,不免会想到,这难道是小说里常见的金丝雀女主?被年老的富豪养着,一心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进入上流社会,即使是头破血流也要纸醉金迷。而这个懵懂的没有背景的少女,却连华尔兹都不会,故而让她的老师教导,刻苦训练以期有一天能够飞上枝头成为凤凰?
秦新雯可惜地摇了摇头,晏酒一点架子都没有,和佣人们也很亲近,还愿意让她们跟着一起学舞蹈,佣人们对她除了恭敬还有发自内心的亲昵。这算是个好人了吧。
可是金丝雀在笼子里又怎么会有展翅高飞的那一天。依附哪棵树是树说了算。
晏酒自然不知道,秦新雯心里的兜兜转转。
她的大脑乱哄哄的,从中午见面以来,她和陈聿初之间的每个动作,都早已在她心里慢动作回放一次又一次,他们的接吻交缠,他在电话里的低声喘息和滔滔的水流声都奔涌地砸在她的心口,永不止息地奔流。
他在晏酒心里掀起的巨浪在刚才的练舞时间止息了几个小时,却又在回来的时刻卷土重来,以更汹涌的姿态。
而陈聿初也不知道,有人以为他是年老的富豪,也许连头发都掉光了。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消磨去晏酒勾起的那把火,灼热得要把他的办公室全部都燃烧殆尽,青筋贲张,连流水也浇不灭,他的身体里激昂着一种要疯狂毁灭的欲望,叫嚣着要吞噬她,她低声换他的名字,在他的眼前幻化成一道模糊的景象,可是又幻灭。所有的欲望化为黏稠。
下午的会议生生拖延了一小时才开始,他又以极高的效率结束了会议。
他的幻想不是真实的她,所有的想象都不如真实的拥抱。
陈聿初已经换了一套西装,办公室常备了几套西装与常服,同样的黑色系,不仔细看无法分辨区别。剪裁得体的西装裹在天然的衣架子上,高挺修长,那双腿更是劲实,走动间展示着流畅的线条,毫无争议的黄金比例。
他走到会客厅。
在车上时,他就瞥见玻璃窗后影影绰绰的身形,那时人太多。此刻却已是截然不同的空空旷旷,佣人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打扫过,只有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她的甜味。
佣人或许是忘记,会客厅内还播放着舞曲。
晏酒听到声响,往会客厅走去。
却在见到那道欣长身影时,倏然顿住。
晏酒没想到陈聿初会在这里,她的心瞬间被攫住了,泛着难以名状的感觉。
挺拔的身姿转过身,室内的灯光落在他黑色的西服上,泛着好看的光泽,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往常般矜贵稳重。
他黝黑深邃的眸子落在晏酒纤细柔嫩的身子上,紧身的舞蹈服将她勾勒得凹凸有致,露出比例完美的线条,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的紧瘦的腰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明亮灯光裹着她窈窕的身材,陈聿初锋利的喉结滚动,沉淡嗓音缓缓溢出,“我能邀请你共舞一曲吗?”
时间仿佛回转到了怀韶老宅,孟珠星的生日宴上。
那时他也问了她这句话,他带着她柔软纤薄的身子舞动,在旋转间让她感受到的并非常年来收到的压抑与束缚,而是自由。
舞蹈就是自由的灵魂借由身体在歌唱。
发出属于她的呐喊,无声的呐喊。
澄澈的眸子产生了波动,嫩粉色的唇微张,笑着说:“好啊。”
晏酒往前走了两步,握上陈聿初伸出的手掌,当他们的掌心贴合时,她的耳根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
随着新的舞曲循环开始,陈聿初的手掌覆上她裸露的后背,他们随着音乐声翩然起舞。
晏酒不再是那一日磕磕绊绊抬起脚尖的少女,她已然成长,一下午的练习能让她跟上陈聿初的步伐,她仰起纤细雪白的脖颈,如同骄傲的天鹅。
他们滑动着舞步,翩翩旋转,却始终紧紧相依。
同样的舞蹈,晏酒却感觉与刚才和周老师跳舞时截然不同。和周老师跳舞时,她专注于动作。而和陈聿初跳舞时,她专注于陈聿初。
她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凝着他板正的温莎结,嗅着他身上的木质香气,裹着彼此的呼吸,她含着一汪泉水的眼往上抬,看着他无暇的脸和下颌线,她的意志有点模糊,唯有身体的本能在跟随着音乐律动。
潮热的呼吸拂过锋利冷白的喉结,陈聿初深邃的黑眸往下落,落在晏酒精致的睫毛,潋滟的眸子,小巧挺直的鼻梁和丰润粉嫩的唇,她的唇瓣是粉红色的,如同贝壳被撬开壳时露出的柔软部分。
一曲终了。
他的手掌箍着她,稍稍用力往前,粉嫩柔软的唇就触上他的喉结。
温热的,甜腻的。
第54章
下一首舞曲在持续播放。
保持着这个姿势,谁也没动。
音乐至半,陈聿初禁锢着的手缓缓放开,晏酒纤薄的手臂却往上攀升,一如她悬在高点的心脏。
她勾着他的后颈,舔舐着他饱满的喉结,小心翼翼的,却又异常大胆。剪得圆润的指尖不自控地蜷缩着,连绯红的耳尖都在轻轻颤着。
可她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想要他,她渴望他。
第一次见面时只瞥她一眼的陈聿初,第二次见面时冷淡领证的陈聿初,第三次见面时见到她朦胧泪眼的陈聿初。
和之后一次次帮她换药,与她接吻相拥,感受彼此的陈聿初,领着她跳舞的陈聿初,全都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原先是这样陌生,仿佛两条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直线,突然间因为莫名的契机,转了弯相遇。
是契机也是奇迹。
晏酒尚未能分明完整的一切,却知道陈聿初对于她是不一样的。
他对她的影响,远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更强烈。
这头骄傲的狮子,睥睨万兽。他是人群中闪烁曜目的存在,瞬间就能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掌控万事万物。他如同高岭雪山般巍峨,以极强的存在感压在所有人的心上,引起恐怖的颤栗,凛凛之雪不可攀。
她是误入森林的羔羊,畏惧于狮子的强壮,她想要远离所有危险的因素,热爱花草与平凡世界,却不知森林随着她的呼吸而律动。她如同山涧上的溪流,缓缓流淌过尖锐的石头,日复一日,将尖锐的石角磨平。
晏酒一直以为生活就是这样过下去。两个家庭的选择与她无关。可是,温柔的羔羊对骄傲的狮子产生了渴望,遥不可及却又偏要接近。
她没有喝醉,她是清醒的。
粉嫩的唇瓣抿了抿,温热的舌尖裹上冷白的喉结,柔软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呼吸里都带了一丝潮意,她的亲吻温柔而没有章法,很快又伸出雪白的贝齿咬了一下饱满的喉结,才满意地上移,亲吻他的下颚。
陈聿初深邃眼眸始终沉静地看着晏酒,看着她笨拙又诚挚的吻,湿漉漉落在他的脖颈,也落在他的胸膛里,温柔的溪水缓缓地浸入。
雪山平静地倾塌,凛凛的雪早已与温柔的溪水融合。
瞥着她水润的眸子,他的身体里滋长出不可控制的念想。
冷白指骨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淡哑清晰的
嗓音从喉间溢出,“确定要在这里?”
他的尾音往上漂浮,添了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昳丽。
晏酒盯着他漂亮的薄唇,眼神有点怠懒,纤长的睫毛往上抬,落在他沉静的黑眸里,嘴唇嘟了嘟,显而易见的不满。
潋滟的杏眸似乎在质问他,为何还能保持平静。
明亮的灯光照在陈聿初精雕玉琢的脸,好似给他镀上了一层釉,透着玉质般的质地,说不出的矜贵清雅。
陈聿初眼底浮着笑,修长的指骨带着她的往下,清晰明了地告诉她,他并非无动于衷。
低沉暗哑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落入晏酒的耳廓,“又着火了。”
除了持续播放着的舞曲,周身的空气陷入了凝滞。
陈聿初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只说一句话就撩起她心中的惊天骇浪。她懂他的未尽之言,他在问她着了的火是否能够浇灭。手掌下散发着滚烫的热意,像是火一般燃烧着她的意志,告诉她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雪白的贝齿咬了咬唇瓣,她是清醒的,今天她没有喝酒。早在她主动亲吻他的那一刻,她就明了了自己的渴望。
她想要征服这头草原上最凶猛的狮子。
潋滟湿润的眸子注视着陈聿初,她明显是紧张的,掌心有点潮湿,莹润的指尖在颤抖,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贝齿轻动,清软好听的音色缓缓流淌而出,“我不想吃晚饭了。”
墨色如鸦羽的睫毛颤了颤,平静眼底隐藏的情绪一下子涌了出来。
电梯内,瓷白的指按着按键,晏酒对着电梯外的于英慧说:“慧姨,今天练舞有点累,我先去休息了,不想吃晚饭。”
于英慧理解地点头,看向晏酒身后的陈聿初,“那先生的晚饭在哪里吃?”
晏酒一时有点卡壳,愣了一下之后快声说:“他也不吃晚饭了。”
于英慧轻咳了一声,说:“我让他们放在厨房保温,你们饿了随时再吃。”
其实是可以让厨师现做的,毕竟先生从小到大恐怕都没吃过不新鲜的食物。但比起食物的新鲜,最大的宗旨是不能让外人窥见他们的私事,不能让人知道他们在深夜里要了晚餐。于英慧是过来人,多少有点猜到。新婚燕尔,难免缠绵。她没有继续往下想,总之是好事。
晏酒不安地望着于英慧的背影,不知道她是否相信了。
随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她已经无暇再去想更多。嫩粉色的嘴唇被潮热地包裹住,她仰着头靠在冰凉的梯壁,杏色的眼眸泛着靡靡的光,感受着他滚烫的温度和蛊人的眼神。
瓷白的指尖攥着他的领带,越是乱动越是扯不开。
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抱起她走出电梯,低眸就能看到她透着薄红的颈,修长得犹如湖里高贵的天鹅,温柔而孱弱。
她的腰未免太细了些。
纤柔的身子很快被柔软的床被包裹住,晏酒闭上的眼睫颤了颤,听到头顶落下磁性温雅的声音,“太太,你的晚餐是我,请尽情享用。”
晏酒的足尖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如玉凝脂般的肌肤颤栗,浮出馥郁清甜的花香,红润的嘴唇微张,没有回应他的这句话。
她可不吃人。
“餐前酒和沙拉。”陈聿初俯身靠近晏酒,灼热的唇覆在她微颤的眼皮,裹着属于他的浓烈气息往下,落在她小巧的鼻尖,最后浸入她微张的红唇,早已在等待他。
他的指腹划过包裹紧致的舞蹈服,含着她的舌尖,属于他的木质香气也缓慢地与她的甜香融合,弥漫着靡靡的气息。
晏酒的身体轻颤了下,睁开薄红的眼皮,能看到他的黑眸里浮动的欲,微漾的情绪从心脏开始蔓延。
他们交换着气息,吞吐着馨甜的香气,啮咬交缠,不知不觉间她的裙子已经褪了大半,只松松垮垮地撩在小腿处。
她的气息逐渐紊乱,推了推陈聿初的胸膛,那一瞬间好像听到雷鸣般的巨响。
纠缠勾连的唇上沾满了湿漉漉的津液,唇瓣早已被涂抹上一层浓稠的艳色,晏酒小声地低喘着,手指还攥着他的衬衫,尾音勾人得往上拉长,“我扯不掉。”
绸缎般丝滑的黑发早已飘散开来,黑色与白色对撞是最明晰的,陈聿初微垂着眼,仿佛在欣赏一副艺术品那样专注沉迷,直盯得雪白的肌肤浮出淡淡的粉色,在灯光下宛如精美的玉泛着光。
修长的指骨压着她的指尖,不急不缓地扯掉碍事的衬衫,他的视线始终落下身下,为这份极致的精美而沉迷。
冷白的喉结滚动了下,薄唇微启:“汤。”
晏酒卷翘的睫毛轻颤了下,盯着他流畅的肌肉线条,又若无其事般移开,眸光飘忽地望向别处。
也不知道他说的汤是什么。
他粗粝的黑发蹭过她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磨着她的脖颈,有点痒,她抬起柔软无骨的手想要拨开他的黑发,下一秒白皙的脚趾却蜷缩了起来。
他在亲吻啮咬她,她的肌肤激起阵阵的颤栗,手指插入黑发,他沁出了薄汗,她也是。
天色倏而暗了下来,唯余室内的灯光明亮。
地上落着缠绕在一起的褶皱衣物,黑与白,一时也分不清是谁的。
晏酒迷迷糊糊地往窗外望去,地板上还蕴着一丝落日的余晖,金色的,红色的。
迷蒙的双眼眨了眨,耳廓里传来磁性的轻声,“副菜。”
听见他蛊人的嗓音,晏酒下意识地颤了颤,怎么还有副菜,她的舌尖动了动,涌起难以言语的酥麻,盈盈的水眸往他那眺去,闪着缱绻的光。
陈聿初在那双潋滟的眸子里愣神了半秒,瀑布般的发丝倾泻,黑如葡萄般的眼珠里有对他的依赖,纯粹到让他这样不纯粹的人,忍不住晃神。
他的掌心滚烫而潮热,压着深深的情绪,撬开珍珠的蚌壳,勾出晶莹的珍珠泪。
而晏酒已经无力羞赧,她低低地喘着,整个人如火一般灼烧起来。主菜来得汹涌,他的话音刚落下,蓬勃的富有生命力的气息就整个席卷而来,裹着她孱弱娇嫩的身躯,一同奔赴下一处目的地,她的眼睑淌落一串泪珠,似是钻石般剔透。
她是潺潺的溪流承载着狂风骤雨,全然地接纳着可怖的暴雨,雨滴拍打溅起,又和融化的雪一同汇入滚滚的河流。
她仰着头,再次看了一眼巍峨的山。
金色的光,红色的光,全都远去了。
无尽的黑笼罩了她,她却并不觉得寒冷,她的体内始终有一股滚烫的力量,持续地给予她力量与存在。
汗水划过锋利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他在黑暗中踽踽前行,触着温热熟悉的土地,穿过延绵不绝的山脉,不断延伸。
晏酒将唇瓣咬得发白,连濡湿的眼睫末端都随之翕动,陈聿初的眼眸里蕴着光亮,他的意志不断攀升,手臂绷起骇人的青筋,将自己的手腕往前伸。
她张了张唇溢出甜腻的音色,锋利的贝齿咬上冷白的腕骨。
她的痛与颤栗,他全都感知了。
第55章
翌日,温暖的曦光照进整洁的房间。
薄被包裹着的身躯玲珑有致,纤细的手微动,被子滑下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和点点的薄红。
晏酒惺忪地醒来,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睡眼迷茫了片刻,才拿起床边的手机看时间。
已经是九点,床边早已没有了陈聿初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一天天为何有这么旺盛的精力,晚睡还能早起。
她打了个哈欠,翻开聊天软件,陈聿初七点多给她发了个文档,是关于楚羽的个人以及工作资料,详细到把他过往翻了个底朝天。
晏酒大致扫了一眼,给他回复了一个“谢谢”和笑脸。
她以为陈聿初会很忙,没预料到他会回复,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出的“对方申请与你视频通话”时,如水的眼眸划过一丝波动,将散乱的黑发撩到耳后,抿了抿唇,才按了“确认”。
光洁的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了陈聿初的脸和上半身。
他大概是把手机放在了电脑屏幕前,死亡角度下的原相机镜头里竟然还是面容俊美,他的骨相生得太好,棱角清晰地下颌微抬,沉淡的嗓音传来,“饿了吗?”
听到这三个字,晏酒的耳边轮廓泛起了红意,昨夜里他也是这样问她的。他问她饿了吗?他问她吃饱了吗?
晏酒不知道此时的他仅仅只是礼貌询问还是另有深意,但她不敢再往深了想,尾音很轻地说:“等会去吃早饭。”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刚醒的慵懒,陈聿初闻言薄唇勾了勾,问她,“资料看了吗?楚羽?”
陈聿初虽然别的什么都没提,可听到楚羽的名字,晏酒下意识怕他乱想,于是将那天的事情全部告知,“我是帮朋友问的,我们都怕她遇见什么不好的人,万一被骗。”
他点了点头,轻轻揉搓眉心,关闭看了一早上的工作资料,意味深长地问:“那你怎么看?他会是个好的男朋友或是老公吗?”
晏酒刚睡醒的脑子还嗡嗡的,疑惑地看向屏幕。
平日里,陈聿初也不是八卦的人,怎么莫名开始关心这件事了。而且又不是她和楚羽聊天,他是不是好的男朋友或老公都是张思雨应该考虑的事情。
但既然陈聿初问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脑海里思考了一遍刚刚粗略看过的资料,卷翘的睫毛轻抬起,回答:“他工作和待人都很优秀,不过感情的事情还是需要慢慢了解,毕竟他曾经有个相恋八年的女朋友却分手了。”
陈聿初的声线无波无澜,“八年不能证明他的专一吗?”
晏酒想的却与专不专一没有任何关系,她表情很认真地说:“可是八年没有结果,就说明两人之间有不可调和的原因。这个原因也许会再次发生在我的朋友身上。”
她顿了顿,下意识地看了陈聿初一眼,才继续说:“也怕他忘不了这段八年的感情。”
陈聿初坐在黑色的人体工学椅上,背后是光洁的墙壁,没有任何装饰画,办公室明亮的灯光晕染着他俊美的轮廓,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温莎结系得板正,深邃的黑眸透过屏幕一瞬不瞬地看着晏酒。
他本该继续看工作资料,却问了连她都诧异的问题。
他正在一步步接近问题的核心,高傲的狮子就算愿意为羔羊而俯首称臣,也想要彻底攫取羔羊的心,让她的所有全都属于他。不能拥有她的过去,他就要把握她的将来。
陈聿初手背的青筋贲起,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朋友和楚羽会怎么样,他想知道的始终是晏酒的感情观,想知道在她眼里什么样的男人能与她共同步入婚姻。
如果没有家里的阻碍,她会与秦嵘结婚吗?
她和秦嵘的那几年会持续不断在她的心里发酵吗?
他突然嫉妒得发疯,内心叫嚣着想要与晏酒确认。
但当他瞥到晏酒因疲惫而有些困乏的眸子时,突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很好笑。他的原则是只相信结果,而结果就是现在结婚的人是他们,他们昨晚很恩爱。
换做以前,他根本不会问这样荒诞的问题,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也许,他只是睡得不太好。
陈聿初敛了敛眸,没有人知道他曾莫名翻涌的情绪,沉邃的眸子里已经收起了所有的情绪,投向晏酒的眼神里只剩下了沉静,嗓音沉淡地说:“快去吃早饭吧。”
晏酒笑了下,漂亮的眸子绽放着烟火,她的心情显然不错,声线里透着亲昵,“那你早饭吃了吗?别整天盯着电脑,时不时站起来看看窗外的风景,还有多喝水。”
听着晏酒清软的嗓音,即使隔着屏幕,陈聿初仍旧感到了不可思议的真实感,仿佛现在的他不再是擎宇集团的总裁,而是一个普通的丈夫,在不厌其烦地听妻子叮嘱。
要不是今天事务太多,他真想现在就去见她。
“吃了。”修长指骨抬起桌上的玻璃杯,抿了一大口,“也喝水了。”
手机屏幕的画面开始晃动,镜头对准着白衬衫,晏酒盯着纽扣大脑空了一瞬,昨天她为什么怎么也解不开?
镜头里偶尔乍现办公室一角,看得出来陈聿初的办公室很大。等晃动停下时,他翻转了镜头,对着窗外,语调沉稳地说:“现在开始看窗外的风景。”
莫名的,晏酒因为这句话,心脏涌出酥麻的感觉。
明明他们还隔着电话,这么远的空间。陈聿初也没说什么情话,可她就是因为这普通的一句话,忽然眼眶很酸。
她被看见了。
她所说的话,有人在乎,有人重视。
从陈聿初办公室的窗外看,没有高楼的阻隔,视野非常开阔,能看到蔚蓝的天空与微醺的暖阳,往下瞧也能看见林立的建筑、道路两旁的树木与行人。
虽然见不到她的人,磁性的嗓音依旧从电话那端传来,“晏酒,中午一起吃饭吧,亲自看看我窗外的风景。”
晏酒微湿的眼眶颤了颤,乌黑的瞳仁很明亮,里面翻滚着浓烈的情绪,她轻轻说:“好啊。”
*
吃过早饭,晏酒在衣帽间待了很久。
她看着自己翻出来的琳琅满目的衣裙,有片刻的怔愣,她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衣服,有和俞雪、项天姣一起逛街买的,也有雍美如送的,甚至孟珠星前两天还送了不少衣服来。
对镜自照的时候,她倏然笑了,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没想到自己也有焦虑要穿什么的一天,明明一向都是看哪个颜色顺眼就选哪个的,或是干脆让别人选择。
如今却总觉得哪件都不好,怕太庄重,怕太可爱,怕太素净,又怕穿了不好看。晏酒望着这些衣服轻轻吁出了一口气,其实这些衣服都很好看,她怕的是在陈聿初眼里她不好看。
她闷闷地想着,也许是睡眠不足让她的思绪发散。
陈聿初连她最丑的样子都见到过,他见过她哭得难看双眼发红肿胀,见过她满身的绯红痕迹,也见过她睡眼惺忪瘫在浴缸里。
她到底怕些什么?
最后晏酒挑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配了珍珠耳环。
出门后,她先去了趟陶艺店,把资料传给张思雨。她没另外说别的什么,感情的事情,旁人是不需要给任何建议的,除非当事人需要。
张思雨看了以后,眼里有担忧,却还是笑着说:“小酒老板,我还是打算试着与他开始,不论结果如何。即使他心里忘不了前女友,我尝试过就不后悔。也许有人说我已经不年轻,试错机会少,但我还是”
张思雨那天对楚羽的喜欢谁都能看得出来,晏酒宽慰她,“他主动认识你就说明已经走出来了,不管如何言行举止总能看出来什么。你明明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几十年生命,任何时刻都可以尝试。就像我昨天才开始学习跳舞呢。”
张思雨来了好奇心,“跳什么舞?”
“华尔兹。”
张思雨促狭地说:“你老公肯定被你迷倒啦。”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晏酒的眼神有点飘忽,她不免想到陈聿初靠近她的耳畔,热息呼得她有点发痒,他说她跳舞跳得好,做得也很棒。
那时候她其实无从分辨陈聿初说了什么,完全是依据身体的本能去呼吸,去感受。
晏酒的视线移开,转了话题,耳根却悄然红了起来。
她的心跳节奏很乱,直到在工作室里拉胚,思绪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临近午餐时,高舟驱车来接她。
走几步就到的
距离,却要让高舟来接,晏酒知道陈聿初是怕她被公司的人撞见不好意思。但占用了高舟的时间,她表示歉意。
高舟驱车前往地下停车场,一手握着方向盘,观察着周围,笑说:“太太我们其实是沾了你的光,要不是老板中午和你吃饭,我们今天都没有午休时间。”
晏酒没想到他们这么忙,唇瓣惊愕地张了张。
那他还有空和她吃中饭。晏酒猜出,工作总是要完成的,多半是压缩了时间。
车停到停车位,没两步就是专属电梯。
私密性和便捷性都很足。
但此时是午休时间,擎宇集团有公司食堂,仍有人会到外面吃饭。高舟目光一瞥,发现有一群人讲着话眼神已经往这边探询,他用身子挡住晏酒,将卡交给她,快声说:“您先上去。”
而后,在原地停了一会。
果不其然,他们确认是高舟之后,一起走了过来。面对高舟这样的高管又是总裁身边的得力助手,没有人会放过结交的机会。
高舟听惯了吹捧,神色淡淡却保持着礼貌与他们交谈,他的记性很好,也会谈及某人正在进行的项目,给予一些有用的指点,得到很多人的感谢。
在交谈的间隙,他不忘往电梯那看去,看到数字不断跳转,才宽下心继续交谈,老板的婚姻不仅关乎他们两个人,随时会影响擎宇集团的股价,只在需要的时候才能公开。
与其他人不同,邹阳早就关注着高舟,包括刚才那个被他挡住又一闪而过的身影。
那个身形像是女人,邹阳曾无数次徘徊在陶艺店的门外观察,他有百分之八十确定,那个女人就是晏酒,禾晏陶艺店的老板。
也就是她让他妈妈在一群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她看不上他就算了,凭什么还要侮辱他妈妈,让她一把年纪还要饱受羞辱。
不仅如此,她男朋友竟然就是他们集团的高秘书,借着公事的名义敲打他,话里话外都是要他管好自己的母亲,也管好自己的感情。
害得组长多次问起高舟到底找他有什么事。
邹阳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翳,真是笑话,高舟还好意思要自己管好感情。他事后打听过,高舟有一个谈了多年的女朋友,职业是模特,和晏酒根本对不上号。明显就是在搞外遇,竟然对他公报私仇。
如今还嚣张到敢带晏酒来公司。
邹阳对高舟是纯恨,他痛恨他高高在上敲打他,嫉妒他位高权重年纪轻轻就是公司的高管,也恨他抢走了晏酒。
他对晏酒的感情则要复杂得多,一开始他觉得她就是他的缪斯女神,是他繁忙工作和压抑家庭中的救赎,他把她当做了女神,想要触碰又觉得她遥不可及,那段时间他的工作都比往常要认真许多,他知道这条街上的店铺租金并不便宜,他想要接近她,离她再近一些。
他在晏酒不知道的时刻,一直在偷偷看她,有时是假装路过,有时是去店里喝一杯咖啡小坐一会,他给她拍了许多照片,记录着她的一颦一笑。
晏酒是他内心深处的秘密,渗着丝丝的甜味。
有一天,这个秘密却被他妈妈发现了,她说一定会帮他得到晏酒。
邹阳半信半疑,他恐惧却又深深渴望着好的结果。那一天,他在公司里心神不定,最终等来的却是含着他妈妈哭泣声的电话,刘东莲说晏酒有男朋友了,那人还给了她一张名片。
他的期待被全部打碎,最美好的梦马上变成了他的噩梦。
他开始痛恨,痛恨高舟和晏酒。他恨遥不可及的晏酒也会坠落凡间,但他知道他会让他们跌得更狠,凡间不是他们的归宿,地狱才是。
邹阳的拳头紧紧地抠进掌心里,越痛他就越感觉到畅快。
“邹阳,走了。你发什么呆呢?一直不说话,高秘书都看了你好几眼。”
旁边的人扯了扯他的衣角,却被他蓦然抬头没来得及收住的眼神吓到,后退了半步,不安地说:“干嘛呢?昨晚玩游戏玩到太晚,迷糊了把我当仇人了是不是?”
“等会一起去喝杯咖啡?”有人提议,“反正这条街上就咖啡店最多。”
“不了不了,我还有项目没完成呢。早就听说老板手下压力大,没想到这么高压,最近我们组是重点关注对象。还挺佩服高秘书的,能在老板手下干这么久,也没见他对下属发过火。”
“那就叫外卖呗。邹阳,你之前帮我们带的咖啡是哪家的来着?挺好喝的,名字还怪文艺的,但我想不起来了。”
晏酒是第一次到擎宇集团,更遑论是陈聿初的专属电梯。
一想到陈聿初每天坐着这部电梯上下班,她的思绪就有点飘,连空气里都好像带着几分他的木质香气。
电梯停顿时,她的心脏也跟着颤了颤。
以前见过的黄秘书已经等在电梯口,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
黄秘书见到晏酒跃动的眼眸,解释:“这层楼有老板的办公室,秘书办以及会议室。不过这个会议室是小型的并不常用,开大会主要在楼下。午休时间,我让其他秘书都去吃饭休息了,老板喜欢安静,他们的休息室也在楼下。”
晏酒微微颔首表示知道,她的表情很安静,鹅黄色的长裙衬得她的肌肤雪白胜过瓷器,裸露的天鹅颈修长,光照在她精致的脸颊上没有任何瑕疵。
要不是黄秘书知道她已经结婚,恐怕会以为她还是学生。
领着她到门前,黄秘书露出微笑,说:“这是老板的办公室。”
晏酒在门口站了两秒,竟有几分紧张,她伸出手,敲了敲。
里面没什么声响,正当晏酒以为是她敲门声音太轻,陈聿初没有听到时,门便开了。
欣长挺拔的身形就立在她面前,黑色西装外套已经褪去,领口处的深色领带淬着暗光,熨烫雅致的白衬衫完美包裹着他的完美身材,空气中裹着属于他的味道,随着开门一道涌来。
晏酒抬起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愣了愣,颤颤放下。
陈聿初的办公室是偏冷的黑白色调,整洁到没有人气。如同其人一般,清冷,似巍峨的雪山让人觉得不可接近。
空气中含着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再近了才闻到新鲜饭菜的味道。一瞬间打破了整个办公室的清冷基调,从严寒的雪山之巅瞬移到了昏黄灯光的温暖小屋。
晏酒不自觉笑了笑,陈聿初平日里大概不会在办公室吃饭,他这样讲究的一个人,不会允许办公室沾染食物的味道。可是他会把早餐拿到房间,也会和她一起办公室共用午餐。
她感到不可思议,为自己的想法而脸颊发烫。
晏酒今日只化了一点淡妆,妆面上晕染了一点粉红色,圆润的珍珠耳环随着她走动颤了颤,让她整个人更温和恬静。
她唇角微抿,压下淡淡的情绪,看向他们的午餐。很家常的菜,摆放得精致,黑松露烤肉炒饭,佛罗伦萨甜豆,土豆泥鲜虾沙拉,香草米布丁和锡兰红茶。
晏酒乌黑的瞳孔震了下。
香草米布丁好像是她昨晚渴的时候要的,她觉得又烫又干燥,很想喝点凉的,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渴。可陈聿初问的时候,她混沌的脑子里竟然想不起要喝什么,反倒是想起午饭时张思雨她们说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要排队很久,她就说想要香草米布丁。
香草米布丁是甜品,又怎么能解渴。
但晏酒当时什么都想不到,也不是很有理智,陈聿初喂她喝水她也不要喝,反倒是一挥手把水洒在了床上。
晏酒很想捂住脸,让自己不要再想了,她又没喝酒,怎么还带这样的。
可是她全部记起来了,最后是陈聿初把她的嘴唇撬开,再喂她喝水的。她的嘴唇如同干裂的土地迎接着天降的甘霖。
理智回笼,晏酒从修长的脖颈到耳尖全都泛起了红,愈发显得潋滟漂亮。
她希望陈聿初忘了这件事情,可是下一秒就听见一道沉淡的嗓音。
“太太,你的香草米布丁。”
第56章
不会吧。
陈聿初这意味深长的语调让晏酒又羞又恼。
晏酒目光闪烁了几分,盯着午餐不说话。
她不就是意识模糊吗?她又不是陈聿初这种精力爆炸的怪
物,精疲力尽的时候乱说什么话,或是打翻了水那都是正常的。归根究底,还是怪他。
她脑海里的这些念头,不好意思当着陈聿初的面说出来。只能装作没听到,轻轻揉了下指尖,声线平静地问他:“你们午休时间多久?”
听高舟的意思,他们这阶段的工作很紧张,再加上之前她的脚受伤陈聿初在家陪了她一周,肯定耽误了不少工作。
晏酒不希望影响到他,或者至少把影响降到最低。
陈聿初哪里看不出来她分明是听懂了,却故作沉静。既然她装作不知道,他自然也纵着她,语调沉稳地说:“到一点。”
现在快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
他们没再浪费时间,晏酒坐了下来,沙发微微凹陷,陈聿初坐在她对面。两人吃饭的时候是无声的。虽是家常菜,味道却不错,大约是哪个酒店的大厨送来的外卖。
晏酒不知,若是外卖口感必然比堂食差了些。
这份午餐虽然简单,却是算好了晏酒来的时间,厨师借了擎宇集团的食堂现场做的。
而她要的香草米布丁,排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队。
终于尝到了香草米布丁,味道却是寥寥,网上真是虚传,还没有家里厨师做得好吃,晏酒也不清楚自己昨晚为什么对它执念这么大,对着陈聿初说了很多遍。
像撒娇似的。
为了掩饰突如其来的不自在,她拿起锡兰红茶。
正要抬腕时,手腕却被一股温热而熟悉的力道捏住,她的心脏蓦地颤了颤,差点弄翻茶杯,略显疑惑的眼神往他那瞧去,“怎么了?”
陈聿初视线划过她白皙的腕骨肌肤,往前递了一杯水,清润的音色绕耳,“午餐后,你到里面休息,红茶影响睡眠。”
晏酒没想过还要在这里午睡。来之前陈聿初也没提,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了下,软声应了。
反正她下午也没什么计划。
陈聿初臂骨微曲,薄唇勾起一点笑意,他轻抬茶杯抿了一口,连喝茶的动作都尽显矜贵优雅。
两人相对坐了一会,虽然没说话,晏酒却不觉得尴尬,反倒有种熟悉感,平日里每天晚上他们都是这样不说话各自看书的。
午餐的垃圾是陈聿初收拾的,看得出来他实在不喜欢办公室有异味,扔在了外头的垃圾桶,将所有窗打开。
晏酒随着陈聿初站到窗前,他的办公室视野开阔,即使外头没什么美景,春日的微风吹拂在脸上也是舒适的。
黑发被风吹拂起,陈聿初逆着光,很自然地帮她挽到耳后,光映在他身上晕染出一层朦胧的轮廓。
晏酒的视线落在他俊美的脸上,高挺的鼻峰和棱角分明的下颌,再往下是他锋利的喉结,她下意识咽了咽喉,眼里洇着层层叠叠的光。
她注视他的时间有些久了,等她反应过来想收回眼神时,却又被准确地捕捉到。
陈聿初攫住她的视线,深邃的五官越发接近,带着清浅的呼吸声掠过她的脸颊,磁性的嗓音近在咫尺,“太太看了那么久的风景,觉得好看吗?”
晏酒眼底微动,她刚刚看的分明是他,他当时不说,事后却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问的根本不是窗外的风景,而是问她他好不好看。
热息扑在她脸上,她微抬睫毛,撇了撇嘴说:“尚可。”
这句话算是小小报复陈聿初刚才的话,漂亮的眸子里漾起一点得意。她移开目光,想要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他的包围圈,陈聿初单臂就能将她牢牢禁锢,鼻息里浮动的都是他的气息。
晏酒长指往前伸,抵住他的胸膛,不允许他再近一步。
实际两人之间也没多少空隙了,不知不觉间,都能感受他窄瘦有劲的腰腹。
她感觉嗓子有点干,抿了抿唇,清澈瞳底有微光闪烁,声线如蚊咛,“快到一点了。”
表盘在空中闪过一道冷光,陈聿初垂眸却没看表盘,而是视线往下落,静静看着她薄樱色的脸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随着他的呼吸逼近,压迫感也更甚,晏酒的尾指蜷缩了下,微微侧头,冰凉的薄唇落在瓷白的侧脸上,她略显局促地说:“刚吃完饭,我还没刷牙。”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他马上在精致小脸露出生气表情之前止住,却还是难耐胸膛震颤,薄唇勾了勾,“休息室的柜子里有牙膏牙刷。”
晏酒的小脸气呼呼的,白皙的脸上裹着红润艳泽,她气陈聿初的恶劣,也气自己的反应。
进了休息室,又过了好一会,晏酒的呼吸和脸颊烫意才慢慢消减。
她好奇地打量着陈聿初的休息室,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只把这里当作临时的栖息地,寡淡的黑白色调,简单的床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酒店的房间。
休息室内五脏俱全,晏酒走进浴室,沐浴用品和家里的一样,散发着清冽的薄荷味。
翻找了一会,却没在柜子里找到陈聿初说的洗漱用品。
晏酒推开休息室的门,喊了一声:“陈……”
话音刚起,她就看见陈聿初电脑屏幕上的视频框以及音响里传出的英音。
电脑那端的交谈声倏然安静了下来,晏酒眼睫轻颤,连“对不起”都没来得及说,就蓦地关上了门。
她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陈聿初正在办公室开会,却被她打扰了。
正懊恼间,休息室的门开了。
听到声音,晏酒潋滟的眸子微抬,发现陈聿初正逆着光站在门前,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到她面前,罩下一大片阴影。
晏酒白皙的肤色在光线下泛着光,孱弱的身子紧缩在床边,乌黑的发垂落在肩上,她像是犯错的孩子一般讷讷地说:“对不起,打扰到你开会了。”
陈聿初深邃的五官仿佛化不开的浓稠黑夜,他静静瞥着晏酒微红的眼睑,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晏酒纵然不小心撞见他的会议,也大可不必如此态度。她是他的太太,应当知道他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连他的下属也不会怕他到这个地步。
“我去给你倒杯温水。”
陈聿初安抚地拍了拍她单薄的脊背,掌下的肌肤却像被烫到一般瑟缩了一下。
他转身往外,鸦黑的睫羽往下垂遮住了他漆黑的眸子,神情一如往常般稳重,接水、递给晏酒、看着她缓缓喝下再不紧不慢地安抚,“没事的,没有人看见你,你也没有打扰到我。”
他俯身像是哄孩子一般,掌心轻轻揉着她的头发,磁性的语调缓缓流淌,“不要怕。”
怕什么呢?
陈聿初知道无法从晏酒口中得到答案,只能试探。
晏酒轻抬濡湿的眼睫,微咬下唇,无措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陈聿初站起身,拿了牙膏牙刷,嗓音温柔地说:“是我记错了地方,是我不好。你说了很多遍对不起,以后不许再说了好不好。”
晏酒没回答。
她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应该这样大,可是她控制不住,修剪过的指尖抠向掌心,提醒她要清醒,她已经浪费了陈聿初太多的时间,她应该保持平静微笑着说自己没事,然后让他回去继续开会。
她是一个成年人,不该像个小孩子一样,闯进她父亲的书房,打扰到他工作。
然后被关禁闭,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水。
过去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
晏酒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腹部又开始痛了起来,她唇角漾起一抹温柔的笑,轻声说:“好。你……”
你去开会……
这句话还没说完,唇
瓣便被含住,清凉的薄荷味涌入她的口腔,挤压着为数不多的空气,她溢出一声低吟。
陈聿初神色晦暗,宽大的手臂牢牢圈着晏酒的纤细的腰肢,掌心扣着她的后颈,吮吸着她娇嫩的舌尖,他要占领她的意志,他不允许她消沉。她是温柔的,她是娇美的,她会和他撒娇,会嗔怪他乱开玩笑。她会怜爱小动物,她对同事友善。
她是他掌心下娇艳的花朵,绽放。
她应当永远耀眼,无所畏惧。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恐惧莫须有的事情。
陈聿初想起来,他从锦楼回去那一夜,黑暗之中晏酒划伤了脚。
原来她不是怕他,她是怕黑。
不知吻了多久,陈聿初才缓缓撤离她的唇舌,又在她的唇瓣吻了吻,温声说:“我在这里,你不需要害怕。”
晏酒沾了泪的眸子轻抬,认真地看着陈聿初,好似要把他刻出来一般,喃喃地问:“永远吗?”
陈聿初的心脏差点因为她的眼泪而失控,吻了吻她的眼睫,说:“永远。”
晏酒不好意思地从他的怀抱里挣开,“你该去开会了。他们一定等了很久。”
她多少有点感到荒唐。
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她不想影响陈聿初的工作,可是他却像昏聩的君王,放下重要的会议,在一墙之隔,与她亲吻。
晏酒心里知道,陈聿初并非饥色,他只是想让她从恐惧中清醒。
而她亦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陈聿初自然不会把这种状态的晏酒一个人放在休息室,他让晏酒坐在沙发上,他随时可以看见。
而后,戴上耳机,重新回到视频会议,语调沉静地说:“会议继续。”
只在他垂眸的那一刻,眼里划过一道锐利的光。他想,是时候和他的岳母好好聊聊了。
第57章
晏酒以为陈聿初会问她,可他什么都没说,紧张地完成一项又一项工作。在这间隙还为她点了下午茶。
她默默喝着他在午间不让她喝的锡兰红茶,又尝了一口小蛋糕,眼神有点飘忽地往陈聿初那望过去。
他戴着耳机,大多数时刻是在聆听,偶尔提出关键性的问题。
听着陈聿初薄唇发出磁性好听的英音,晏酒漂亮的眉眼有些茫然,虽然专有名词很多,但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他是在说多晶硅相关。
她微垂下眼,掩住瞳孔里的惊愕。从陈家人以及晏弘盛的只言片语中,晏酒也能知道擎宇集团近几月的重点在城西地产项目,可陈聿初好似对此算不上多上心。
原先晏酒以为他让陈柏川参与只是为了让陈宏富满意,可现在她却琢磨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陈聿初好像并不想过多参与这项核心项目,他对陈宏富这个爷爷也没有太多讨好的意思。他不像陈柏川,过多的依赖着陈宏富。
他的光芒太甚了。
晏酒眼神闪烁不定,连陈聿初的会议结束都没注意。直到眼前的光被一大片阴影遮住,她才猛然回过神,抬起眸。
“结束了?”
“嗯,下去再开个会,今天就结束了。”陈聿初在晏酒身旁坐下,温雅好听的声线萦绕在她的耳廓。
清冽的木质香气侵来,晏酒微抿了唇,注视着缓缓靠近的身影,心跳有点失速,她的眼睫轻颤,微垂的视线里,男人伸出长指抹了抹她的唇角。
蛋糕的白色甜渍落在他的指腹,平生了几分旖旎,晏酒竟觉得有些晃眼,慌乱地催促:“那你去忙。”
陈聿初瞥着晏酒羞赧的脸颊轻笑,即使他们的关系已经很亲密,她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他的心脏裹着温柔的海域,垂眸望了眼表盘,在她唇间落下一个吻,沉声说:“甜的。”
而后站起身,“走了。”
今天的行程已经压缩到不能再压缩,本来晚上还有一个饭局,他都推了。
晏酒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光落在她的发上盈着金色的光,清透的皮肤上蕴着一点红,她的瞳孔跟随着陈聿初修长挺拔的背影缓缓转动,直到门彻底关上,她才转了转眸子,瞬间落下了眼泪。
泪珠盈在睫羽上,似是珍珠一样闪着光,晏酒俯身,将自己整张脸往下埋,寂静空旷的办公室里,只有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在陈聿初面前故作的坚强模样瞬间破碎,她明明吃了甜的,可是心里的苦涩马上就能淹没刚吞入腹的甜意。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仅仅是一个普通而温暖的家庭。
可是这好像太难了。
她曾经很努力地听话,去满足他们心目中的好女儿形象。但永远还是不够,她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小错误而被责骂惩罚。
为什么呢?
她只是想像别的孩子一样,她可以不要住大房子,不要任何交通工具,也不用漂亮衣服和玩具。
眼泪蜿蜒而下,滴落在黑色地毯,往下沉,再往下沉。
后来,她选择了不再期待。
她尽力去爱自己,可过去的阴影如影随形,永远都会在关键时刻攫取她的心脏。
如今,痛比以前更甚。
她无可抑制地让陈聿初见到了她这一面,他见到了她的懦弱,他看着她像是精神不稳定的病人一样哭泣、道歉。
晏酒的眼眶中不断溢出眼泪。
原来,不幸的人真的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明明她已经成年,没有人再可以禁锢住她,她经营着属于自己的店铺,她有很好的朋友,也有很好的丈夫。
可是当恐惧来临的那一瞬,她的大脑依旧是空的,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反应。
拳心握起又松开。
晏酒的脑海里闪过陈聿初工作时的自信,仿若天生的冷静有威严,阐述问题和结论时有条不紊。
他仿佛站在高处,最接近光的地方,漫天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
她仰望他的时候,觉得光有些刺眼,而他弯了弯身替她挡住了。
晏酒缓缓抬起眸,带着湿漉漉的水汽,她梭巡着这间宽敞的办公室,支着靠背站起身,独自走到了窗前。
她往远处眺去,辽阔的视野。
底下的行人两两,匆忙前行。
她的思绪一晃,想起了晏弘盛曾带着她经过这里的街道。
那天,他们要去参加一个晚宴,车里的气氛本是很凝重的,晏弘盛说俞雪一点都不会打扮自己,又说她们不知道替他交际和那些阔太打好关系。
晏酒早就被说得麻木了,她有时候觉得晏弘盛应该也很累,一家四口竟然没有他的同类。他若是残暴的君王,她们大概是不听话的平民,他独立撑着快要散架的船只。
正说话间,晏弘盛忽然顿住。
红灯的间隙里,他仰望着擎宇集团的高楼,语气钦羡,“要是我能坐在这栋办公楼里就好了。站在上面往下看,是不是和看蝼蚁一样?”
晏酒没说话,侧眸望向窗外时,瞥见了俞雪不以为然的眼神,等她再眨眨眼想看仔细时,却发现俞雪已经恢复原先低垂怯懦的模样。
她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但这一幕早就撞进她的心里,在此刻再次清晰呈现。
今日,她站在这栋高楼顶端。
迷蒙的眼神飘忽得很远,仿佛晏弘盛仍在那时那刻的红灯前,她既望见了他,也望见了当初那个小女孩。
手机传来震动声,将晏酒的思绪打散,她的眼神恢复了清明,擦掉眼泪,接起电话。
项天姣喜悦的声音隔着屏幕都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小酒,你在不在店里呀?”
晏酒
听着她极具感染力的声线,唇角勾起一抹笑,清了清嗓子说:“我不在,怎么了?”
“那你有空不?我想找你吃下午茶!”项天姣藏不住事,直接说了出来,“我和你说过我家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吧?我爷爷遗嘱立得不明不白,我爸和我叔叔一直在内斗,搞得我和项雅韵天天斗来斗去的。”
“知道。”晏酒轻声回答,孟珠星生日那天项雅韵还剪坏了项天姣的裙子,在这之前,她们就小矛盾不断,她常常听项天姣说起,并不陌生。
项天姣:“加达有意和我们合作,挑的我老爸接洽。小酒你可能不知道加达,是我们的上游企业的龙头,也是擎宇集团的分公司。”
听到这里,晏酒已经明了。
是陈聿初做的,他帮了项天姣的父亲。
晏酒好像听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哐啷哐啷回荡。
久久不息。
“小酒,你在听吗?”
没有听到回应,项天姣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在。”晏酒咽了咽喉,听见自己有点发哑的声音,“我今天不能和你吃下午茶了,下次再找你。”
她不想离开这里,她想在陈聿初回来的第一时刻就见到他。
她的心里好像下了一场大雨,湿漉漉的。
却有一个人为她撑起了伞。
“这样啊。”项天姣的声音有点迟疑,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我们可以一起吃东西逛街,好久没一起买好看的小裙子了呢。我知道有家非遗首饰店,里面的东西很精致,你一定会喜欢的。”
晏酒心中更加确定。
是陈聿初要项天姣来陪她的。
他在担心她吗?
他把她当成了脆弱的,需要人哄,要人陪伴的小孩。
“姣姣,下次我们再约好吗?你放心,只是我这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晏酒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不要对方担忧。
“好吧。”项天姣顿了顿,语气诚挚,“总之我和我爸都欠了你一个巨无敌的人情。”
晏酒被项天姣的语气弄笑,噗嗤一声,神色明媚了许多,“那你请我吃一顿巨无敌的大餐。”
“行行行。你想吃什么,我把店搬你家门口去。”
晏酒没想过让项天姣还这个人情,她知道自己的性子,朋友不多,项天姣一直很照顾她。
她们是朋友,朋友不应该算这么仔细的。
就像她和陈聿初是夫妻,夫妻之间也不应该计较很细的。
挂掉电话之后,晏酒凝神思考了很久。她从自己的家庭回忆起,那些黑暗中混合着温暖的过往。
黑暗,安静,饥饿。
曾让她恐惧的源头也许是时候结束了。
她想起了第一次到陈家那天。
晏弘盛路上对她叮嘱了很多话,他说在鄄城陈家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有陈家帮忙他的事业一定会乘风而起,她一定要被选中。
对于晏酒来说,陈家或是晏家并无不同。
“选中”这个词,多么的卑微,把自己低到了尘埃里,静待有人能看见,摘取一株本就注定会枯萎的花朵。
可是,她并没有枯萎。
夫妻并不都是像她的父母那样。
她不仅没有枯萎,还将自己养得很好。她有自己的工作室,会做各种各样的瓷器,家里的很多装饰是自己做的。她的画并不算差,她学会了跳华尔兹。她养了一只小狗,将它养得白白壮壮。
她的生命里,还多了陈聿初。
晏酒将这三个字念出声,望着窗外,唇角不自觉溢出微笑。
背后传来开门的轻响,晏酒蓦然回眸,大片的阳光从她背后伸展开来,飞跃辽阔的天际,在阳光和微风中,她的眼眸闪着碎光。
她的双眼似是晶莹的小动物,一定不定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望着挺拔如竹的身影,安静地看着他跨步沉稳地朝她走来。
一步一步仿佛踏在她的心上。
伴随着沉稳的节拍,她的心却骤然乱了。
喃喃出声:“陈聿初。”
第58章
高大的身形整个拢住她,也驱散了往日的阴影。
他的吻如骤雨般落下。
晏酒的眉眼弯着好看的弧度,眼皮染上一点薄红,沾着湿漉漉的水意泠泠望着陈聿初,没有一点闪躲。
陈聿初悠悠地勾着她的唇,眼神毫不掩饰地锁定晏酒雪白的脸颊,她纤长的睫毛上还有哭过的痕迹,似是诸神遗落的珍珠,发光得让人以为是神迹,想要将她狠狠占有。
晏酒被抵在落地窗前,剔透莹润的眸子悠悠地望着他,瞳孔中泄着复杂的情绪。
乌黑的头发如瀑布一样散着,背靠在冰凉的落地窗玻璃上,仰着头回应陈聿初的深吻,她的睫毛轻轻颤着,任由他汲取所有的呼吸。
后背的蝴蝶骨撑起好看的弧度,她有点喘不过气,手指轻点他的胸膛,叩击了两下示意他放开。
陈聿初勾悬着她的舌尖又抽离,不知餍足地在她的唇边落下细密的吻,耳廓里听着她清甜的声线,脸上的表情不自觉温柔几许。
西装包裹着他劲实流畅的线条和强大的心脏,此时这颗心脏强健有力地跳动。
黑色的眼眸深邃幽静,注视着精雕玉琢的脸颊,窗外夕阳的红光仿佛跳跃进他的瞳孔,燃烧着浓烈的火焰色。
极强的压迫感靠近,又骤又急的雨滴拍打在落地窗上,似乎要撞破这块玻璃,这风雨来得太急。
晏酒纤长的睫毛低垂,窈窕的身躯蜿蜒着柔韧的形状,她的脸蛋比晚霞更潋滟动人,红唇轻轻张着,似乎在低声控诉着什么。
她的脖颈处透着胭脂红,一路蔓延,雪白肌肤下的血液奔流,向着同一个方向迸涌而去,杏色的瞳仁震了震。
落地窗外的车辆疾疾驰过,有人抬眼仰望,却望不进这象征着权力巅峰的高处。
晏酒水泠泠的眼里好似有很多话想要说与他听,精致的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呼吸逐渐深重,脑袋沉甸甸想要睡去,她缓缓闭上双眼,若此时完全陷入黑暗,她也不再害怕。
她像是大海中的一条鱼,被海浪翻涌着沉入海底,又掀起,柔韧的身躯在空中翻转出漂亮的弧度。
“差不多了吧。”
晏酒微抬起沉重绯红的眼皮,没什么力气地问,脸颊上是哭过的泪痕,让人心底生出不忍。
金黄色光在地平线尽头,天色还没彻底陷入邃暗,照进他燃烧的眼里,透出几分笑意。
怎么可能差不多。还差得远。
只是晏酒未必能承受住,她的精神受到了重大的消耗,显然影响到了身体的知觉。
陈聿初低头凝着可怜兮兮的小脸,温热地吻过潮湿泪痕,在清透的眼瞳旁重重落下一个吻,声线沉沉,“你累了?”
“嗯。”疲乏的话音落下,带着小猫似的慵懒,下巴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陈聿初被她柔腻的肌肤和拂过的发丝蹭得有点痒,额头沁下汗珠,顺着喉结滚落。
晏酒绯红的肌肤瑟缩了下,瞬间清醒了,大脑皮层传来的反应让她抑制不住有些恐惧,紧紧闭着双眼,装作累得睡过去。
陈聿初的视线往下,落在她轻颤的睫羽上,也不拆穿她的小把戏,轻而易举地抱起她,绷着的背部线条紧致流畅,冷白的肌肤上是一道道绯色深浅不一的抓痕。
晏酒浸润在温暖的水里,飘忽地浮着,身上像是围着一层救生圈,牢牢地将她禁锢在安全范围内,不让她掉下去。
她知道的,今天自己差点就跌下悬崖了。
幸好有一双手,托住了她。
……
周六是晏酒与祝诗晴她们约好野餐的日子。
早晨时分,俞雪打过她一个电话,旁敲侧击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晏酒微垂下眼,看着胸前斑
驳的痕迹,顿了很久,久到俞雪以为她出事了,慌张地说要来找她。
她朦胧的眼眨了眨,恍然清醒,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在陈聿初办公室被激起了自我防御机制,但是没像之前无数次发生的那样再次让恐惧在身体里沉睡。
晏酒的眼尾颤了颤,然后,她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而且,糟糕的是,办公室没有安全用具,昨天他是直接进入的。
她的眉心轻蹙,万一
俞雪:“小酒,我这就来。”
“”晏酒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喉咙,拒绝得很果断,“妈,我今天要出去。”
“啊”俞雪好像有话想和她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晏酒抿唇,细指缠绕着黑发,她对俞雪的感觉很矛盾,有点怨怼她的软弱,却始终没办法狠下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她们的角色并不像母女,更多时刻是晏酒在倾听俞雪的不快乐,她接收着俞雪的疲惫,她感到沉重。她想摆脱这样的角色,又觉得这样的话对妈妈来说太过残忍了。
晏弘盛从不会听人讲话,只想在家里做他的暴君。而晏宋,明明是她的哥哥,却根本没办法支撑起自己的肩膀,更遑论安慰俞雪。
妈妈她,也很孤独啊。
不过这次,晏酒没像往常一样静静等待俞雪说下去,而是很平静地说:“妈妈,你有空的话可以去我的陶艺店坐坐。”
俞雪知道这是劝她多出来走走的意思,那张人到中年却依然漂亮的脸上皱起了眉,讷讷地说:“好吧,你先忙。”
晏酒挂掉电话,起身洗漱。她睡得早并没有感到疲乏,反倒是在卸下心理负担之后轻松了不少,即使俞雪的这通电话也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
化了个淡妆,穿上运动服之后,她走下楼吃早饭。
平安躺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听到晏酒下楼的动静,倏地起身跑到她脚边使劲摇着尾巴。
于英慧烘干了许多小零食,供她们今日出去游玩吃,以及下周的流浪动物救助活动。
厨房准备了可口的午餐、蛋糕和水果,放在保温盒里。
陈聿初正好锻炼完,高大的身躯朝着她们走来,汗水顺着他冷白的肌肤流下,速干运动衣包裹着线条结实的肌肉。
他在晏酒面前站定,浓郁的荷尔蒙扑鼻而来,晏酒的眸光闪了闪,有片刻的不自然,低头不太敢看他流畅的线条,混着汗水和木质的沉冽香气却裹挟在她的鼻息处。
“等我洗完澡就出发。”陈聿初沉淡的声音平静落下。
晏酒抬起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点了点头,柔声说:“我吃早饭。”
“嗯。”陈聿初淡淡应声。
晏酒在原地,等他继续说什么或是上楼,可他定了好一会,直到她疑惑地拿眼瞥他,他才微微靠近半步,俯身用气音说:“不敢看我?又不是没见过。”
晏酒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敢保证,陈聿初说的见过一定不是说他穿运动装的样子。
于英慧正在整理东西,没听清他们说话,倒是平安坐在她脚边,耳朵抖了抖,抬着乌黑的眼珠盯着他们。
等陈聿初上楼之后,于英慧才有点踌躇地和晏酒说:“小酒,先生五点就起床锻炼了,这样身体吃不消吧。你找着机会劝着点,让先生悠着点折腾自己。”
晏酒睡得熟,一点都没听到身边离开的动静,只是每次醒来陈聿初都不在了。
闻言,她点了点头,乖顺地说:“好,我知道了。”
陈聿初习惯了早起,没少在五点起床锻炼。晏酒第一遍听于英慧说时,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等她抬眸往桌上小巧的珐琅钟看去时,才琢磨出一点不对劲。
现在是八点。
陈聿初整整锻炼了三个小时?
怪不得流那么多汗。
确实真够折腾自己的。
“折腾”?
晏酒游移着眼神,心跳猝然快了一瞬。他不会是昨晚没得到满足,一大早上的泄掉自己的精力吧?
她的脑海里闪过黏稠的糖水顺着落地窗滑下的画面,脸颊晕染出娇艳的颜色,颤悠悠地抖动着睫毛,心里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陈聿初折腾是他自己而不是她。
否则恐怕不止三小时,而是更多。
晏酒心里含着事,早餐吃得极为缓慢。
陈聿初洗完澡下楼的时候,她紧紧盯着眼前的早餐,眼风都没抬,宛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精致的小脸上红意一直未消。
陈聿初墨色长眸微敛,不动声色地看了她好几眼,却没有开口,他注视着她,无声地嚼动嘴里的吐司,又抿了一口咖啡。
即使使了劲消耗自己,他还是天生的精力旺盛,脸上没有丝毫疲惫之色。
晏酒今日穿了白色的运动服,只着一点淡妆的小脸很通透,长睫翕动,指尖下意识拿起早餐塞入口中,心思明显不在这。
两人是同时吃完的。
将东西搬上车,车往前开了好一会。晏酒才回笼了思绪,剔透的眼眸轻眨,表情踌躇万分,圆润的指甲尖掐了下自己才下定决心,“陈聿初,我有话和你说。”
陈聿初一身白色运动装,勾勒出他的好身材,不似平日工作时精英的气质,反倒是多了几分阳光健康,与晏酒穿的虽不是同款,两人坐在一起却好似特意穿的情侣装。
看着晏酒一路走神,如今又是这幅犹豫模样,他挑了挑眉,表情有点微妙,沉声说:“等会。”
他捂住平安的耳朵,这才不急不缓地说:“现在可以说了。”
晏酒看着被捂住耳朵有点无措的平安,刚鼓起的勇气有瞬间的崩塌,但在陈聿初一瞬不瞬的视线里,她还是咬了咬唇瓣,“昨天你没戴,万一怎么办?”
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第59章
“我在网上查了,在72小时内吃都是有效的。我们等会能不能先去一趟药店?”
晏酒没有直白说出药的名字,但她的意思很清晰。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陈聿初面上一片平静,从他幽邃的眼里摸不出任何情绪,凛凛的气场里,晏酒的呼吸不自觉放轻了。
连平安都彻底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心中很矛盾。
“这个药对身体不好。”
陈聿初的声线平直,仿佛无波无澜的机器人,可又与往常不同。
晏酒没想过要孩子这件事。
虽然雍美如和俞雪话里话外都提及过,她心里却始终对此没有真正的认知。再加上她和陈聿初之前是新婚的关系,所以她一直没放在心上。
她当然知道吃这个药会损害身体,但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总不能等确认有了之后再流掉。且不说她舍不舍得,到时对身体伤害更大。
两害总要取其轻的。
“对不起。”
沉重的声线落在晏酒的耳廓,让她有一瞬的迟疑,回神后她下意识往陈聿初那里瞧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绷着筋络的手。
这双手是熟悉的,它曾拥抱过她,曾拭去她的眼泪,也曾让她在水雾弥漫中迷失自我。
晏酒颤着双睫,往外偏移了几分,有点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没有对不起……”
“你情我愿的。”
想起今早陈聿初锻炼了三个小时,晏酒也无法说出怪他的话语。他们不过是情难自控的水到渠成。若说有错,那她也有错。
“晏酒,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
陈聿初的这句话像是暴雨一般拍打着她的心脏,让她猛的紧缩,连尾指都蜷了起来,她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声线有点哑地问她:“我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丈夫?”
一向高高在上的陈家大公子,如今却仿佛低到了尘埃里。这让晏酒产生几分错觉,好似陈聿初并不是在问她,而是在求她。
求她不要放弃他们的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连影子都没有。只是有那么一丝可能。
晏酒不知如何回答第一个问题,只好
先回答第二个,她的眸光静静落在纤白的指上,轻声细语地说:“你是个很好的丈夫。”
即使是刚开始领证他不在的那三个月,晏酒也过得还算不错,搬离原来的家庭,在嘉南别墅物质无忧,住得自由。
而陈聿初回来之后,则是让原本冰冷单调的别墅多了家的感觉。他允许她继续养着平安,虽然他从未提过,但晏酒还是知道了陈聿初有时也会带平安散步,陪它玩。
除了秦嵘的事情外,陈聿初一直很尊重她的想法,在任何时刻都将她保护得很妥帖。
他在陈家赶走了盛静瑶和项雅韵,三言两语让孟珠星不再对她反感,他没有因为晏弘盛的越界对她说过半句不好听的话。
最重要的是,晏酒能感到自己的心脏开始健康地跳动,她不再是曾经沉寂着的一潭死水,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她开始从精神上真正反抗自己的父亲,她能够感受到生活的每一处细节变化,她不再惧怕黑暗,她拥有了崭新的自己。
陈聿初在开始时,是她避之不及的男人。她惧怕他寡淡的精英气场,她不知道如何与一个陌生男人相处。
后来,她仰望这座高山,为他举手投足间的冷静与矜贵而着迷。他沉稳果断的气质是她所欠缺的,他永远那么冷静,仿佛世界上根本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再后来,晏酒心想,也许他并不遥远,他不是巍峨的高山,也不是天上的月亮,他就是她的丈夫,仅此而已。
她以一种并不好看的姿态撞入陈聿初的生活,而陈聿初改变了她原先的轨迹。
可是关于孩子,晏酒没有想过。
她的家庭破碎,有时连表面的和谐都维持不住,她的童年并不快乐甚至让人回忆就感觉压抑。
在很小的时候,晏酒就感觉出来,晏弘盛和俞雪这样的夫妻是不正常的。
在这种家庭生长出来的孩子,要不就是快速逃离家里组建新的家庭,或是完全恐惧家庭生活。
晏酒不太懂得将来如何教育一个孩子,不让她重蹈她的覆辙。
如果生出来面临的是不幸,那就不要生了吧。
她远远没有做好准备。可是陈聿初家里对她应该是有所期望的吧,开枝散叶之类的,老人家总是希望子孙满堂。再加上他们两兄弟继承之战乾坤未定。
晏酒咬紧了唇瓣,眼角泛起泪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她两难之间,视线里跃进一只脉络清晰的手,他握住她颤动的手与颤抖的心。
“如果你不想要。”陈聿初顿了顿,似乎说出这句完整的话对他有些困难,“那就不要了。”
晏酒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跌进他深邃如海的眸子里,撞见了他的痛苦。
陈聿初不能理解她的犹豫与无措,却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
晏酒空落落、不断摇摆的心脏一下子被填满了,她反握住遒劲的腕骨,一点点嵌入他的掌心,认真地说:“让我再考虑考虑,72小时还没到。”
陈聿初感受着柔若无骨的掌心,恍神想起她孱弱的身躯弯曲的模样,这株温柔娇艳的花朵曾在他的掌中摇曳,潮湿。
她很容易害羞,对谁都很好,她曾畏惧他如今却愿意主动握住他的手,她主动亲吻他时他的心里盛开了一场无人得知的烟火。
她曾轻蹙着眉说自己有点痛,却还是承载着他的痛;她织着柔软的蜘蛛网,不知不觉将他整个网住不能逃脱。
他与晏酒天生一对。
两人之间气氛暗涌,平安将头靠近两人相握的手边,蹭了蹭。
陈聿初的黑眸在它柔顺的毛发上转了转,轻轻念了一声:“平安。”
平安“汪”了一声作为回应。
面对默契的一人一狗,晏酒的心脏划过一道暖流,驱散了一点她的不安。
祝诗晴发给他们的地址是一处商业营地。
营地坐落在山顶,可以徒步也可以直接开车上山顶。
他们四人在山底碰面,同乘一辆车,司机将另一辆车开走。
相比高舟克制点头问好,祝诗晴则要热情很多,她笑意盈盈地介绍:“这是我的小宝贝Billion,你要好好和平安玩哦。”
祝诗晴穿着粉红色T恤和包身牛仔裤,一米七五的个子,身材修长,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清浅的酒窝。
晏酒虽是第一次见到祝诗晴,但她们手机上早已经聊过不少,朋友圈也见过她的模特照,如今并不觉得陌生,眉眼弯了弯,“平安,这是Billion.”
原定的计划是开车到半山腰,再徒步往上走,在这个过程中可以让两小只互相认识,感受。
但因着特殊的变化,陈聿初在这点上非常坚定,要求必须开车上山。
晏酒心里觉得他夸张,但高舟和祝诗晴都赞同,祝诗晴还说:“我们保留体力,晚点还要搭帐篷。”
但等到了山顶,高舟和陈聿初都不让她们动手,只说这种事情两个男人来就行了。
祝诗晴笑看着他们,转身悄悄对晏酒说:“你放心好啦。高舟一直给我做苦力的,这是我偷偷给他取的外号,不要说出去哦。”
晏酒的目光落在撑杆子的两个男人身上,嘴角弯起一点弧度,说:“那我们把吃的拿出来摆好。”
祝诗晴:“好,摆好拍美美的照片我发朋友圈。”
她知道陈聿初身份特殊,又加了句,“放心,不让人入镜,只拍吃的。我和摄影师学过一些拍摄技巧,还可以给两小只拍照。”
她们把折叠桌椅拿出来摆放好,再放上准备好的食物。
两小只刚认识就很快玩在了一起,也不追逐,只是躺到在草地上,互相勾着手脚,闻到食物的香味,纷纷跳起来,跑到桌旁,很乖地坐下。
晏酒和祝诗晴笑着分给它们,听到晏酒说准备了很多肉干类零食用于下周流浪动物领养活动的时候,祝诗晴遗憾地说:“可惜我不能一起参与。我之前捡过一窝猫,找了很久才找到领养,个人的力量终究渺小,放在外面喂养也不是长久之计。这样的领养活动真的很有意义。”
“是啊。”晏酒也有点唏嘘,“这家医院很好,流浪动物绝育与治疗都有优惠。”
祝诗晴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转了转,忽然说:“要不我让高舟这个苦力去帮忙吧,他闲着也是闲着。”
这种事情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晏酒抬眸看向他们,说:“那问问高舟的意见。”
祝诗晴:“家里我说了算。”
她说话很直爽,晏酒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外望着春意盎然的山顶风景,彻底忘却了一直纠缠萦绕的心绪。
祝诗晴偷偷瞥了陈聿初一眼,小声说:“小酒,我以前参加活动的时候远远见过你老公一面,和现在很不一样。”
晏酒好奇地转了转潋滟的眸子,瓷白的脸蛋因为笑过晕染了一点薄红,“怎么不一样?”
祝诗晴思忖了一会,才想到表述词,“大概是更像一个真人了吧。”
她有些微感叹,“你们夫妻感情一定很好,才会这样。”
晏酒的脸颊有点发烫,在外人眼里,她和陈聿初算是感情很好吗?
“在笑什么呢?是不是在偷偷说我坏话!臭sunny!”高舟和陈聿初已经搭好帐篷,朝她们走来。
祝诗晴:“切。谁要说你坏话啊。”
晏酒注视着缓步走来的高大身影,瞳底漾起几分笑意。
第60章
微醺的光为这道修长身形镀上一层金身,炫目得容易让人在光晕中迷失。
晏酒眨了眨眼。
搭完帐篷之后,四人两狗围坐在桌子旁边吃东西边聊天。主要是祝诗晴在和晏酒说,她推荐了很多宠物用品,牵引绳、罐头和牙刷,还有做鲜食的方法。
“但我做的少,一般是狗粮添加罐头。”
晏酒瓷白的指尖微动,把祝诗晴提及的牌子记录在手机备忘录,而后抬头说:“我也是。有时慧姨会给平安煮点蔬菜吃。”
祝诗晴并不只在鄄城有商务活动,很多时候是全国各地做模特或是活动嘉宾,她去过非常多的城市,有时会带着Billion一起。她又谈起适
合自驾游玩的地方以及拥有游泳馆的宠物乐园。
晏酒安静听着,心中有几分艳羡。祝诗晴真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即使是面对不太熟悉的人仍然能够侃侃而谈,她在工作上又如此敬业与优秀,走过很多地方,执行能力也很强。
但晏酒倒没有因此自卑,她知道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天性。
只是她很容易被祝诗晴吸引。
除了两位女士聊得很开心之外,高舟和陈聿初没说多少话。
一来是虽说今天算是朋友之间的聚会,但高舟还是时刻谨记着陈聿初的老板身份,他常年浸没在陈聿初凛冽气场下,不敢和他闲聊。
二是陈聿初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即使和商玉他们在一块,大多也是商玉叽叽喳喳地说。
陈聿初更多的时候,把目光放在了晏酒身上。
在车里,他们没有谈及更多,他不太理解既然晏酒觉得他是一个好丈夫,又为什么不想要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虽然没做过父亲,但也见过不少父子相处的画面。他相信自己只会比他们做得更好。他在物质上能够给孩子最好的生活,在精神上他也会是孩子最好的老师。
陈聿初注视着晏酒漂亮的脸蛋,已经能想出他们孩子将是多好看的模样。
但她既然不愿,他不会逼她。
祝诗晴和晏酒的聊天一直继续着,她摸了摸平安的脑袋,“我觉得小酒第一次养狗,养成这样真是很不错呢!怪不得网上都说这届最会养孩子的父母都去养宠物了。”
提及“孩子”,晏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聿初,他罕见地走神了。
营地里不允许使用明火。晚餐是他们走到周围农户那里吃的。虽是农家小菜,但因着常年招待旅客的缘故,已经形成了正规的产业,菜虽简洁但是很卫生。
农户知道还有两只狗后,给平安和Billion准备了白煮版的晚餐。
吃完晚餐,他们缓缓往上走。
太阳逐渐接近地平线,陈聿初打开了手电照明,白炽的灯光划破微暗的道路,晏酒想从他手中接过牵引绳,他却摇了摇头,就着晏酒疑惑的眼神,他的视线平静地落在她的腹部。
晏酒的眸光下意识地避开,虽然陈聿初没说话,她还是瞬间懂了,心下思绪有点复杂。
她觉得大可不必如此谨慎,根本就是没谱的事情。她后来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前可能是忧思过甚,她和陈聿初每次都做好措施,总不可能唯一一次没做措施就中了吧。
晏弘盛那边有个亲戚,光是备孕就备了三年。每年吃饭有人问起,他们都说运气不太好没怀上。
晏酒自小就是运气很一般的人,如果真的中了,她都想去买彩票呢。
但祝诗晴和高舟在,晏酒也不好意思和陈聿初说这个。她将眸光转向前方,杏瞳里有潋滟的微光。不可否认,她内心是有所波动的。
等走到山顶营地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零星的星星挂在天上。
晏酒和祝诗晴她们道了晚安之后,各回了自己的帐篷。
时间尚早,她拿出带着的一本书,上一本《正常人》已经看完,这是同作者的另一本书《聊天记录》。
柔嫩指腹摸着书,没有立刻进入状态。这本书并不是她自己买的,而是在她看完《正常人》后,有人放在床边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陈聿初买给她看的。
陈聿初睡前一般是不看小说的,他看的大多是传记或是专业书籍,晏酒一开始还会去查他看的到底是什么,后来耐不住他看书速度太快,不再关注他。没想到,陈聿初会关注到她已经看完一本。
帐篷内的灯光昏黄,平安倚靠在她身边睡着了,晏酒盯着眼前的书页,却好半天才翻动一页,她不自觉咬住双唇,却又刻意控制着自己没有往身侧看去。她有点不太想让陈聿初知道自己的脑子里转动的都是他的画面。
幽冷的木质香气始终萦绕在晏酒身边,她虽没抬头,却也能想象到他们现在的画面。
多少是有点和谐的吧?
隔壁的帐篷传来一点动静,晏酒恍然回神,抿了抿唇角。她和陈聿初在帐篷里一直没有说过话,祝诗晴大约是不知道这边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开始和高舟聊天,他们的聊天是漫无边际的,前一秒还在这个话题,下一秒就跳去了别的。
晏酒不是故意偷听,只是没在他们说第一句话时便打断,后续也就不知道该怎么提了。
还好陈聿初并没有发出声响的意思,免去了让祝诗晴和高舟尴尬的可能。
晏酒的视线从书页中抽离,眼皮往上掀,终于望向陈聿初,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长裤,身上的木质香气有浅淡的安神效果,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看着她。
晏酒潋滟的眸子不由跳了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只在这里过一夜,她不想让祝诗晴她们尴尬,过后她再找个理由送她一顶新的帐篷或是想别的办法含蓄提醒。
陈聿初明了她的意思,以他对人的判断并不认为祝诗晴和高舟会有多尴尬,可晏酒与他不同,她总是太容易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到微末的事情。
甚至是没有必要的考量。
但陈聿初没有反驳她,而是不急不缓地点了点头。
她说怎样,那便怎么样。
晏酒见状,唇角勾起一点好看的弧度,但她很快发现陈聿初并没有收回目光,他的视线仍旧落在她脸上,深邃的黑眸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握着书角的指尖蜷缩了下,稍稍靠近陈聿初,离他愈近愈能清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就像是整个人被他完全包裹住了一般。
晏酒心脏蓦然一跳,却还是想起初衷,拿出手机轻点屏幕,打下几个字。
晏酒:【怎么了?】
陈聿初修长的指骨微微屈起,轻轻敲打。
陈聿初:【看看你。】
晏酒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咽了咽嗓子,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从修长的脖颈处一下子泛起了薄红,直染到耳尖。
她极力地克制住颤动很快的心脏,不知道这简单的三个字怎么能让她的心跳得这样快。晏酒不是没有看过爱情小说,她也会为爱情电影而感动落泪,但是她没想过自己这么容易被影响。
晏酒缓缓收回手机,想等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一些。
她往后挪了挪,想坐会原来的方位。
下一秒,却被倏然而至的黑色阴影吓到,嗓子刚溢出一声轻呼,就被吞了下去。裹着一点温热的唇覆在她溢出的音节上,陈聿初稳稳托着她往后退的身体,指腹揉上流畅的蝴蝶骨。
隔壁的帐篷里,祝诗晴和高舟还在说话。
祝诗晴略有些疑惑地问:“刚刚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没有。”高舟说:“可能是Billion在打呼吧,你知不知道它随了谁,就是随了你,因为你也打呼,而且很响。”
祝诗晴拍了下高舟的手背,反驳,“你绝对是在污蔑我,败坏我的名声,你要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高舟:“那我的身体损失你怎么补偿给我?”
声音寂了一会,祝诗晴狐疑地问:“你干嘛?”
高舟忍不住笑,“我是说我的耳朵被你的呼噜响震得快聋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祝诗晴:“给你取个新外号。不要脸的高舟。哎,你真的没听到有什么声音吗?”
高舟:“可能是山上有狼吧,你怕不怕啊?我保护你。”
祝诗晴:“烦人,我睡了。”
晏酒清软的眸子正在被渊沉的大海吞噬着,她受不住地上仰,以期待获得更多的空气。陈聿初吻
的力度却愈发加深,她的舌尖被牢牢裹住,品尝着顶端的甜美馨香。
孱弱蝴蝶骨上蹿升着一股灼热与酥麻,晏酒的大脑有些许的放空,任由他攻城略地般攫取,她的脸上涌着浓浓的红晕。
晏酒数不清有多少时间,陈聿初才慢慢放开她。她大口地呼吸着难得的空气,甚至被压迫得想要叫出声。
不能叫出声。
隔壁的帐篷里还有说话声,似乎是要睡了,他们的声音放得有点轻。
晏酒的大脑既清醒又迷乱,她为了强忍住不要发出声音,甚至为此用指尖掐了自己一下,有点痛,痛得她瞬间清醒了。
彻底意识到,刚刚他们做了什么。
他们竟然在隔音效果如此差的情况下,吻得这样疯狂。
而祝诗晴和高舟,就在隔壁。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她略有些不平缓的呼吸声和包裹着她的沉稳木质香。
陈聿初宽厚有力的手掌一直拢着她,从开始到现在。他邃黑的眸子落在她指尖掐出的红印上,沉静的脸色冷冽了几分,带着点粗粝感的指腹压了上去,轻轻摩挲。
水泠泠的眼眸颤了颤,晏酒下意识地舔了舔濡湿的红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