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冲突


    两国客人即将登门时,系统还在碎碎念。


    它快要对祁桓彻底失望了,同理,祁桓也是一样的。虽然两人被命运绑在一块,但他们的利益有着本质的不同。祁桓要的是光明正大地登上皇位,来日好一统四海。系统要的是宋陵去死,顺便拿积分。


    祁桓要做的是稳扎稳打,在他看来宋陵反杀他根本是无稽之谈,相反,现阶段他也不是不能跟燕国合作,起码宋陵手头上那些层出不穷的稀罕物件,可以帮他在父皇面前频繁出头。说来也可笑,系统口口声声说要帮他,但最后却不如一个宋陵来得实在。若是能从宋陵这里拿到比市价更低的白糖,他甚至能从中赚取一笔不菲的利润。


    而系统要做的,却是兵行险招,只要祁桓处理掉宋陵,解决后顾之忧一切就都好说。至于祁桓此举会不会为自己招来是非,会不会让齐国皇帝对他心存警惕,这不是系统要考虑的。反正,祁桓是男主,系统相信只要不对上宋陵,他便是身处险境,也总能为自己找个出路的。


    理念不合,能谈拢才怪呢。


    对于祁桓越来越不听话,系统也很暴躁,它能直接踹了诸怀,却不能一脚踢开祁桓,毕竟它在祁桓身上投入的成本太大了,莫说一个诸怀了,就是十个、一百个诸怀加在一块儿都比不上。


    它算是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放在祁桓身上,这回要是再不能推祁桓走出个完美结局,它恐怕是要身死道消了。


    念叨了千百遍都没用,系


    统失望之下,索性直接去做生意去了,好歹赚钱能麻痹它的不甘,让它暂时不去想那可恶的宋陵跟这个不听话的祁桓。


    男主女主加上宋陵这个配角,没一个让他称心的。


    诸怀没能看到系统,颇为遗憾,嘀咕了一句:“怎么不在?”


    “谁不在?”宋陵问道。


    诸怀赶忙摇头:“没谁,我随口说的。”


    宋陵怀疑是那个所谓的系统,看来那东西今日不在。


    诸怀巡视一圈后,只能遗憾作罢。它可太想看系统跳脚了,只是系统没有给它这个机会。不过很快诸怀又安慰自己,系统不会一直逃避,它总会忍不住过来看看的,到那会儿再挑衅也为时不晚。


    宋陵下了马车后,便见光州的淮河边已经换了模样,被人精心布置了一番。


    席面都是露天的,别的都还未上,但桌上的瓜果酒水已一应俱全,一旁还安排了投壶与流觞曲水,各处都有穿戴齐整的宫女侍奉在侧。另有从各处搜罗过来的奇花异草,叫人看得目不暇接。


    也就是齐国家大业大,换做燕国设宴,根本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多费钱。


    宋陵下车时,蜀国太子与泰安郡主也正好抵达。


    四人碰面,最激动的莫过于泰安郡主。


    除了故人重逢的喜悦外,泰安郡主还有种扬眉吐气之感。当初在燕国的那段时间算是她此生最无助的时候,如今想来都还觉得憋屈。并非是记恨宋陵跟江羡鱼,纯粹是她觉得自己窝囊愚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却丝毫不知,还为此洋洋得意来着。


    但眼下则不同,她已经成了太子妃,不仅在东宫站稳脚跟,就连在她那位皇帝公公面前都能说上话,泰安郡主觉得自己已然脱胎换骨了,迫切地想要去宋陵夫妻俩跟前显摆显摆。


    宋陵跟江羡鱼一眼就看穿了泰安郡主的打算,故意不接茬,寒暄也只跟蜀国的太子寒暄,可把泰安郡主给急得团团转。


    蜀国太子丝毫不察,他只是觉得燕国这对帝后脾气挺好的,说话也叫人舒坦。如果一定要找人结盟的话,蜀国太子真心觉得燕国皇帝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比起齐国皇室那群盛气凌人的要好多了。


    中间提到了白糖,蜀国太子暗示他想已私人身份来买。


    宋陵心领神会,也暗示回去,若是他要过来买的话,价格好商量。


    蜀国太子喜不自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这二人相谈甚欢,一直到见到今日的东道主后,泰安郡主都没能炫耀成,也没能听到江羡鱼的一句夸奖,颇有些不痛快。


    江羡鱼满眼笑意,觉得逗她挺好玩的。


    今日负责招待的是祁桓跟户部尚书之女冯英华,二人虽然没有成婚,但就在这回祁桓动身之际,齐国皇帝突然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冯英华嫁入皇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回冯英华跟着前往光州,明面上是随着兄长外出历练,但其实就是冯家想让她与三皇子多接触接触,看看此人是否有大才、堪扶持。


    若祁桓有争储的本事,冯家也愿意倾力相助;但若是他没有这个能耐,一纸婚约也不能逼着冯家上祁桓的船,毕竟冯家从来不缺女儿,大皇子后宅里头可也有他们家的姑娘。


    祁桓一早便知道冯家对他的考量,所以此行对冯英华格外体贴,眼下会客也让她做陪,一起招待燕国的皇后和蜀国的太子妃。虽然未成婚,但祁桓的态度,无疑是抬高了冯英华这位准皇妃。


    他请宋陵于蜀国世子入席详谈,女眷则与冯英华去一旁的水榭处小聚。


    祁桓跟蜀国太子一样,要谈的都是白糖一事。


    宋陵来者不拒,白糖的成本其实挺低的,怎么卖他都有的赚,况且他许诺出去的不过只是一小部分罢了,不影响明面上的生意。能跟男主打交道的机会不多,若是相处好了,兴许还能挑拨一下男主很那个所谓的系统。


    祁桓见宋陵上道,又提到了占城稻:“听闻贵国从安南一地引入良种,不知效果如何?”


    蜀国太子也看了过来,其实他们也挺好奇的。


    宋陵摇了摇头:“才刚种下,尚且不知是否合岭南的水土,只是在安南一带的确高产且抗旱。”


    祁桓目光闪烁:“来日丰收之际,可否容我派人前去一观。”


    他担心宋陵到时候不说实话,私下藏着好种子。虽说东西好的话燕国肯定守不住,但是能早日安排,在父皇那儿又是功劳一件。


    系统虽然能拿出粮食,但那些粮食不能育种,只能用来果腹,且他也不能让系统源源不断的拿出粮食来。一旦入不敷出,那粮铺早晚要倒闭的。燕国的占城稻若是有奇效,那他们齐国也得拥有。


    先不管北方喜不喜欢种稻子,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种,反正只要是好东西,齐国就得有。


    宋陵其实并不在意,他知道北方种这个没什么好处,但是祁桓想做宋陵也不介意,毕竟他恨不得祁桓多走些弯路。


    只是这边几个人还未讨论多久,便听到一旁传来一声惊呼。


    宋陵以为是江羡鱼出了事,赶忙飞奔而去。


    这事儿说来话长,女眷这边,其实打从一开始碰面便不太平。尽管祁桓让冯英华招待客人,但她对这二人却有些轻蔑。冯英华的心态一如当初的泰安郡主一样,甚至还要更甚,即便自己身份不如江羡鱼,却还是瞧不上对方。


    既是因为燕国弱小,更是因为冯英华一眼看出来,江羡鱼那身衣裳的料子甚至不及她。堂堂一国皇后,寒酸至此,也真不怕叫人笑。宋陵虽是皇帝,却比不上他们齐国的皇子;江羡鱼这个皇后,自然也不及她。


    江羡鱼敏锐地察觉到这丝不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反倒是泰安郡主坐不住了,在她看来,江羡鱼于自己而言亦师亦友,一个还算不上皇子妃的人,凭什么看不上江羡鱼?泰安郡主不准痕迹地扶了一下步摇,又轻飘飘地瞥过一眼冯英华。


    凤凰衔珠,奢华异常,且这种形制的步摇,非皇室中人不能用。冯英华那身头面加在一块儿,都不及她戴的这件雍容华贵。且泰安郡主不似江羡鱼那般清丽脱俗,她的容貌相当明艳张扬,配着这奢华的步摇,相得益彰。


    就这么一个动作,足矣。


    冯英华脸色一黑。


    泰安郡主得意地勾起嘴角,一边江羡鱼顺势挽着泰安郡主的手:“这步摇极美,很是衬你。”


    泰安郡主别扭了一路,终于舒坦了:“这也不算什么,随手挑的。”


    主要是人生得好看!


    冯英华心底冷笑,在她面前显摆什么,待她嫁入皇家,当了太子妃、皇后,这两人加在一块儿都不及她一人风光。


    心底存着气,冯英华脸上便带了些,尤其在看到那个不长眼的婢子又凑上来,冯英华索性放任自己的情绪,在安宁上茶之际故意使了绊子。


    茶水落地,冯英华豁然起身,干净利落地赏对方一个巴掌:“贱婢,这点规矩都不懂?”


    安宁被打得跌倒在地,带落了桌上的茶盏碟子,动静极大,惹得一旁的宫女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下一刻,宋陵便带人冲了过来,见江羡鱼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可没多久,祁桓也来了,眼见安宁摔倒,竟下意识想要去扶。


    冯英华眯了眯眼睛,一脸不悦地看着祁桓,硬生生逼退了那双想要扶人的手。


    安宁狼狈不堪,祁桓也只是隐忍地收回了目光。


    气氛陷入了僵持,还是江羡鱼心疼这姑娘着实受了无妄之灾,俯身主动将人扶起来。


    一别数月,这位小宫女的境遇似乎比当初还要恶劣。


    第42章 比较


    泰安郡主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莫名地振奋起来,眼神滴溜溜地在几个人中间来回转悠。


    这个小宫女她并不认识,但直觉告诉她,小宫女跟这位齐国三皇子肯定有猫腻,这等热闹不凑过去看,今日岂不是白来一场?


    蜀国太子也飞快赶到这边,方才他们三人同时听到动静,蜀国太子自认为自己反应够快了,但跟眼前这两人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这两人几乎是飞奔着过来的,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结果到这儿一看,原来只是个丫鬟手脚不稳挨了打。


    就这?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分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场上的气氛又实在微妙,事发到现在,所有人竟都不开口,只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蜀国太子不确定他们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但在尴尬的气氛中,他也没主动开口打破僵局,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他身边的太子妃,双眼放光,不知在激动什么。


    被江羡鱼扶起来后,安宁哽咽着道了一句谢。她曾经历过许多窘迫卑微的时刻,但任何一次都没有眼下来得叫她心力交瘁。


    她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祁桓,脸上划过一丝苦笑。在冷宫时,不论再苦再难,祁桓总是会跟她一同面对,如今有了冯英华,她便成了形单影只了。安宁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祁桓迟疑了一瞬,但很快便压下来担忧,转而看向冯英华,关切之意溢于言表:“阿英,没受惊吧?”


    冯英华虽然恼怒他一开始关心的是安宁这个贱婢,但看他拎得清,也维持住了体面:“无妨,只是这个丫鬟也太不懂事,贵客当前却失了体面,实在该罚。”


    祁桓还在犹豫,江羡鱼却已然开口:“罚就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还罚什么,不是已经挨了一回打吗?”泰安郡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决定掺合一脚,“瞧着脸蛋,都已经肿了这么高了,还要怎么罚?难不成就为了这点小事要将人打死,齐国的贵女就是这样处置下人的?”


    冯英华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靥如花:“齐国贵女一向体贴待下,只是这个宫女一向心思不纯,还使些小动作,皇后与太子妃没见过她的手腕,才会觉得她可怜。”


    说完,冯英华转向安宁,大方道:“也罢,既然贵客不追究,那你便先下去换身衣裳再来伺候吧。”


    安宁忍着难堪,微微福身退下。


    路过祁桓时,安宁微微抬头,见他竟然无动于衷,心中更是冷得出奇。这么多年的感情,哪怕他想要冯家为自己卖力,可他们多年的情分,他怎能如此不管不顾,放任凤华英欺她辱她?


    她在祁桓心里,到底算什么呢?


    安宁失望地垂下眼,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江羡鱼仍旧看着对方的身影,直到她离开水榭。江羡鱼也没想到再次见面会以这样的形式,安歌虽然留在对方身边,但宋陵让她打听的多是朝堂之事,只有一回,安歌在信中抱怨了一句齐国的日子还不似在燕国平静。她原以为这份不宁静来自与祁桓的喜怒无常,却原来,是因为冯英华吗?


    手被握住,耳畔传来低语:“怎么觉得这冯姑娘性情不定?要不咱们回去吧?”


    江羡鱼却冲着宋陵摇了摇头:“中途离席,总归不礼貌。”


    他们在那儿耳语,显得极亲密,叫冯英华看着暗暗生气。她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场上的三对,只有宋陵与江羡鱼二人感情最好,余下的两对,她跟祁桓貌合神离,燕国太子与太子妃虽然同进同出,但感情也不过平平。


    她看不上江羡鱼,但江羡鱼却有她最看不得的偏爱。


    凭什么她们一个个都是这样,江羡鱼这般,那个贱婢亦然。别以为她不知道祁桓对那贱婢的意思,正因如此,冯英华才一遍遍地欺压对方,即便不能彻底出气,至少也能让那贱婢对祁桓心灰意冷。那样不堪的出身,也配和她争?


    安宁退下去后,场中似乎也恢复了和谐。


    蜀国太子与泰安郡主出面缓和了气氛,祁桓虽然担心安宁,却也知道轻重缓急。安宁受点委屈不要紧,要紧的是与燕国的生意。


    好在方才的事情他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宋陵也答应了以低于市价的优惠给齐国供货,来日他也能以此去父皇处邀功。至于私下卖给他的价格,自然也会比卖给齐国的更低。这事儿虽然没有放在明面上讨论,但是祁桓知道,宋陵已经答应了。


    白糖价高,不止在齐国是稀罕物,便是在西域一带也备受欢迎。祁桓如今手头已经有了几个能用之人,他打算来日从宋陵手里买一笔,贩到西域赚钱。


    至于宋陵,他只要能跟齐国搭上关系,将白糖高价卖出去就够了。祁桓承了他的情,到时候还能借他之手在齐国售卖岭南一带的干海鲜,只要市场打开了,宋陵怎么都不算亏,毕竟岭南一带可以利用的物资太丰厚了


    有钱赚的时候,他跟男主并非不能合作。


    接下来,众人倒是没有再分什么男客女客,一块儿入座赴宴。


    冯英华虽然瞧不上这些人,但准备的酒席却叫人无可挑剔。众人推杯换盏,一时间也算得上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之余,祁桓又招待众人玩乐。他与蜀国太子、泰安郡主都喜欢投壶,而宋陵看到一旁有鱼竿,便拉着江羡鱼独自在旁垂钓。


    冯英华虽站在祁桓身边,但眼神却时不时落在水畔的那对帝后二人身上。宋陵已经钓了好几条,见江羡鱼的鱼钩迟迟没有动静,便放下了自己的那根竿子,握着江羡鱼的手,与她一同等待。


    不多时,鱼竟然真的上钩了。


    江羡鱼惊喜地将鱼拉了上来,只有小小的一尾,不过比手掌略大一些,那燕国皇帝竟像是眼皮子浅没见过好东西一般,对着妻子夸个不听。


    冯英华冷笑一声。但心里的不服气只有她知道,如此亲密无间,是她与祁桓从未有过的。再看蜀国太子与泰安郡主,他二人尽管没有将心思放在彼此身上,但两个人都玩得挺高兴。只有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祁桓对她的体贴也毫无温度,像是在例行公事,并且她自己从来也不喜欢投壶。


    轻轻一掷后,果然投歪了。


    面对祁桓的询问,冯英华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恰好安宁那贱婢收拾好终于又出来了,冯英华又膈应了几分。


    “方才多喝了两杯酒,有些累了,我先回去歇息。”


    祁桓不疑有他,只是叫来丫鬟,叮嘱对方好生照顾冯英华,又拿来披风,亲自给对方披上。


    泰安郡主在旁边看得眉飞色舞的,甚至说笑了起来:“三皇子同冯姑娘感情真好,比我与太子当初还要恩爱呢。”


    冯英华讪笑一声,攥紧了披风。


    感情好吗?她也希望二人真的心意相通,起码比自己飞蛾扑火要好得多。


    冯英华离开后,泰安郡主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对着投壶都觉得没意思起来。转头又看到那个小宫女凑在了江羡鱼身边,江羡鱼似乎还挺关心她的样子,泰安郡主立刻眯起了眼。


    这两人,几时这么熟了?


    她跟着走了过去,站在江羡鱼跟那小宫人身边,硬是切断了二人的交流,笑着问道:“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宋陵见她们都过来了,自觉离开。


    江羡鱼回头看了一眼祁桓离得甚远,泰安郡主也不是什么外人,便问起了安宁的近况。


    泰安郡主发现自己还真没有看错,这两个人不仅认识,关系还极好,江羡鱼对她都没有这么关心过。


    不过很快泰安郡主便顾不上吃醋了,实在是这位齐国三皇子的故事有些吸引人。青梅竹马、冷宫求生,再到如今初露锋芒,又来了一位天降的未婚妻,妻妾相争……不对,这个小宫女还算不得妾,啧啧,故事可真够一波三折的。


    安宁身边的朋友并不多,难得江羡鱼不嫌弃她,安宁对她也不设防,将冯华英对她的针对、祁桓的冷眼旁观一股脑都说了。


    她其实也攒了一肚子的气。


    江羡鱼还来不及安慰,一边看戏的泰安郡主却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江羡鱼吓了一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幸好无人注意她们。


    安宁也被泰安郡主的直抒胸臆给说得一愣,她虽然有怨气,但还不至于将祁桓想得那么不堪:“倒……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你还帮他说话?”泰安郡主匪夷所思地望着安宁,“我真没见过你这


    般逆来顺受之人。”


    安宁自卑地低下头。


    江羡鱼微微一叹,握着她的手问道:“既有圣旨赐婚,他二人的婚事也是不可更改,你可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安宁嗫嚅:“我也不知道。”


    她曾经想过自己若是能有一技之长就好了,但是冯英华的出现,让她的那点念想也变成奢望。在权力面前,别说是一技之长,她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翻身。


    泰安郡主真忍不了这样窝囊的人,急道:“这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想要权,王府可以钻营的地方多了去了;想要利,就利用祁桓恩人的名义狠狠捞一笔;想要人,就豁出脸面去争宠啊!承认自己想要什么、想争什么,并不可耻。你不真不抢,并不能标榜自己有多高尚,也不会引得祁桓对你偏袒维护,只会显得你懦弱可欺。”


    安宁听到这样俗气又直白的话,听完之后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像是被戳中了心思一样。


    第43章 规划


    泰安郡主一番高谈阔论,让余下两人一时静默无言。


    安宁尤在震惊,但震惊之外她甚至还反思了起来,难道真的是她过于胆怯了?


    没多久,泰安郡主继续追问:“你究竟喜不喜欢那位三皇子?”


    安宁陷入回忆,她喜不喜欢祁桓?自然是喜欢的。


    祁桓生得好,打小便精致好看,安宁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男孩子,所以往后每一次的相处,安宁都会对祁桓下意识地维护、纵容对方,即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看到祁桓受罪。


    冷宫中的那些日子,她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想叫祁桓吃饱,还一直纵容着对方的坏脾气。


    许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安宁的这份怜惜自然也随着时间推逐渐演变成了喜欢,祁桓也一样,对她有了莫名的占有欲。他们从未向彼此吐露心迹,但却又知道对方的心意。只是这份感情并不坚固,莫说对抗皇位,就是对上一个冯家也毫无胜算。


    安宁知道继续逗留会尊严尽失,更知道自己该放手了,但这么多年的情谊,她如何舍得?


    她放不下祁桓。


    无声已是回答,泰安郡主本身就有些“好为人师”,如今有安宁这样一个绝佳的例子在,她很难克制自己高谈阔论的心:“看来是喜欢的。你既然割舍不掉这份感情,便去争啊,只要他的心在你这儿,什么冯英华、马英华的,统统不足为惧。她敢当着大家的面如此欺负你,无非还是因为你在祁桓心中的地位不够重。”


    江羡鱼见安宁低下头默默伤心,有些不认同地打断了泰安郡主的话。


    泰安郡主却哼了一声,她觉得江羡鱼就是太心软了,以这小宫女的情况,非得将事情说清楚才有出路,否则以她这窝囊样,只有死路一条。


    江羡鱼会心疼,泰安郡主可不会:“不破不立,她身份或许普通,在皇家毫无依仗,若再没脑子的话,早晚被那个冯英华给欺负死。”


    尽管只有一面之缘,泰安郡主也能知道那冯英华不是什么善茬,平素应当也没少欺负这个小宫女。这还没嫁给祁桓便如此嚣张,等真成婚了,以这小宫女逆来顺受的德行,只会被虐得更惨。


    她如此说来,江羡鱼也不好再制止了。


    其实她也希望安宁清醒一点。说来也怪,当初在燕国的时候明明有好转的迹象,怎么回去之后又糊涂了呢?难不成齐国那宫里有什么魔咒,让人回去之后就头晕脑胀了?


    江羡鱼改口:“泰安说的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无道理。你没有依仗,又不想离开,便只能花点手段保全自己了。”


    倘若安宁想离开,江羡鱼跟宋陵都有办法,可她自己不愿意走,那便只有争了。


    安宁还在犹豫。


    她也知道这话不假,若不是真心为了她好,江羡鱼与这位泰安郡主何至于说这么多?但她偏偏就如此不争气,总觉得若是用了手段,两人之间的感情便不纯粹了。


    可悲吧……然而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不反抗,不求饶,不示弱。安宁也觉得自己活得像个笑话。


    江羡鱼抚着她仍旧红肿的脸:“今日这种事,究竟还要重演多少遍呢?”


    安宁后背一颤,想起了方才那份让她无地自容的折辱。


    冯华英从来不会对她心慈手软,若继续软弱下去,她这辈子便彻底毁了。


    泰安郡主的眼神却落在江羡鱼的手上,心中纳罕,她确信这个安宁确实只是个小宫女而已,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即便她是齐国三皇子身边的,可那又如何?一个皇子,他甚至都不是个太子,在他们身上费心思作甚?


    安宁也终于缓过了难堪,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江羡鱼只盼着她是真的知道了,更盼着她回了齐国京中之后依旧能知道,切莫再耽于情爱,委屈自个儿了。


    有些人值得付出,有些人则根本不值得。祁桓或许对安宁有意吧,但这份感情在权势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泰安郡主可没有她们这些纤细敏感的心思,简单粗暴地交给安宁不少“争宠技巧”。


    这都是她在自家观摩姨娘们争宠学来的,她娘家后院里,简直比宫里还要热闹。泰安郡主原本想将这套用在太子身上,不想后来受了宋陵等人的点拨,彻底看不上东宫那一亩三分地了,只想往外捞好处。这准备多年的秘籍,今儿也就便宜这小宫女了!


    她们三人说得正在兴头上,宋陵这边本来也算安静,可蜀国太子才说了一句玩笑话,宋陵忽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恶意。


    紧接着,诸怀便不见了。


    宋陵抬头环视一眼,是那个系统回来了吗?


    系统确实回来了,在后世忙了一天,把自己累到懒得追究这些破事,结果回来一看,再次炸了!


    宋陵与祁桓相谈甚欢!


    这也就罢了,诸怀那狗东西竟然蹬鼻子上脸,跑到它的地盘上来耍威风了!


    系统极力克制,才没有在祁桓面前闹翻了天。等四下无人后,系统才终于忍不住对诸怀破口大骂!


    眼见系统怒火滔天,诸怀竟然神清气爽。哪怕被骂了,它也觉得值。


    它们这种体面系统,只有实在破防了才会撕开脸皮来骂人,系统破防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诸怀静静地等着系统发完了疯,欣赏完系统丑陋的嘴脸后,诸怀又一次庆幸它已经跟系统一拍两散。即便丢了一个粮铺,但只要能跟疯子切割,那就是值得的。


    诸怀嘲讽道:“离了我,也没见你跟祁桓过得有多好,看来这一次你们也注定要失败。”


    “闭嘴!”系统凶狠地瞪着它,这家伙果然是来看热闹的,当真可恶,“你以为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捧着个宋陵真以为自己捡到宝贝了,回头被宋陵坑死就知道什么叫做报应了。”


    诸怀冷笑:“宋陵没你们这么没良心。”


    系统险些笑出声,活这么久还能说出这种荒谬的话,可见诸怀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宋陵要真是什么良善之人,它跟祁桓也不至于失败了这么多次。


    “行,我等着看你后悔!”系统撂下狠话。


    诸怀对此嗤之以鼻。


    气完了系统,诸怀又回到宋陵身边,面对宋陵询问的眼神,诸怀摸了摸鼻子:“方才有点事。”


    宋陵心知肚明,并未质疑。


    末了,诸怀又问:“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诋毁我,你信它还是信我?”


    宋陵挑了挑眉,旋即一脸认真:“自然是信你。”


    诸怀心道果然如此,宋陵根本舍不得怀疑它,更离不开它,系统的话根本就是危言耸听!


    宴会即将结束,冯华英依旧不见身影,似乎真的被气病了。


    最后还是安宁跟着祁桓,将一行人送了出去。


    哪怕安宁只是站在一旁,没能说上几句话,但江羡鱼跟泰安郡主却也没有忽视她,江羡鱼还说过些日子燕国也做东,让安宁也跟着过去。


    安宁感动不已。


    等到人散去后,祁桓想到燕国皇后和蜀国太子妃都对安宁另眼相待,还有些惊讶:“她们与你相处得倒还挺不错,却与英华关系平平。”


    安宁想着泰安郡主方才说的那些,在心里盘算了两遍,终于还是开口了:“我方才听泰安郡主抱怨,似乎是冯姑娘怠慢了她们。”


    “怎么会?”


    “真的。”安宁睁大眼睛,鼓励自己说下去,“冯姑娘好像嫌燕国贫困,觉得帝后二人为了利益故意巴结着咱们齐国。”


    说完,安宁心还是会怦怦乱跳着,头一次上眼药,她还有些不适应。


    但毫无疑问,这次的挑拨极为成功,安宁说的是燕国帝后,祁桓映射的却是他自己。


    燕国巴结齐国,他迎合冯家。冯家就这么看不上钻营的人?究竟是看不上钻营,还是看不上他?


    宋陵二人安然无恙地回去,侍卫们紧绷了一整日也终于能放松些许了。宋陵转头便交代张凤麟回头也设个简单的小宴,他好礼尚往来,回请众人。


    担心张凤麟乱花钱,宋陵还再三交代:“因地制宜,一切从简即可,无需大操大办。”


    张凤麟有些纠结:“那会不会让客人看轻了?”


    “燕国什么模样,齐国与蜀国人心中都有数。即便打肿脸充胖子,他们也不会高看几分,实在不必为此折腾。”


    再说了,想要玩得好,未必需要多大的开销。宴会如此,这条即将建成的街亦是如此。


    吃喝玩乐上,后世的花样比他们可要多多了。


    谁规定奢华富贵更吸引人?人间烟火气,分明也能动人心。宋陵知道自家的短板,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跟齐国比富,真这么比,他们永远都比不上齐国,连蜀国都不及。故而,他们得另辟蹊径,这次的宴请便是个开始。


    男女主身上是有些玄乎的,利用得当的话,兴许能借着他们给寿州这条街增一增人气儿。


    第44章 捞钱


    蜀国太子比宋陵还要迅速。在得知燕国已在筹备宴会后,他立马叫人加紧速度,务必要赶在宋陵之前先办一场宴会。


    泰安郡主见他这般着急,还奚落了一句:“之前也没见你这么着急,怎么人家燕国一有动静,你就闲不住了?”


    蜀国太子瞥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不如当初一般听话乖顺了。自从入了父皇的眼,对他这个夫君也没大没小起来。但好在他脾气好,不太在意这些,甚至还解释了一句:“你知道什么?若被燕国抢了先,岂不是说明蜀国还不如燕国?”


    齐国率先做东,一是因为他没想到这一茬,二则是因为齐国的确比蜀国厉害,这点没得争。但要是落后燕国,可就丢了颜面。尤其是,他们如今身处的底盘曾经还是燕国的领土,尽管绝大多数百姓都南迁了,但仍有部分百姓留在原地,入了蜀国户籍。


    这些人当了这么久的燕国人,只怕心里还记挂着对面的燕国,与如今迁移过来的蜀国人未必是一条心。若是叫他们觉得蜀国输给燕国,多半是要起别的心思了。正因如此,他们才得时刻压制隔壁的燕国,好让那些无知的小民知道,蜀国本就强于燕国,且还是世世代代强下去。这一点,不会因为燕国有了什么占城稻跟白糖而改变。


    泰安郡主打量着自己丈夫,纳闷道:“当初在光州那边,你与宋陵不是谈得挺欢吗?”


    对方沉默片刻:“面上还是得装一装的。”


    泰安郡主心中嗤笑,这些男的,一个个心眼儿比簸箕还要多。明明自己是这个死样子,还要污蔑内宅女眷工于心计,城府极深。若论城府跟心眼儿,谁能深得过他们去啊?


    贱得很。


    骂归骂,但是事情还得做,毕竟她身为太子妃,注定了要跟太子同进退。


    蜀国的财力也比燕国强上不少,大手笔的钱撒出去,很快便置办好了场地与席面,虽然比不上当初祁桓弄出来的,但也绝对不差。


    为显声势,蜀国太子还特意请了不少周边的文人墨客作陪。当初祁桓邀他们过去是为了谈生意,所以没有邀请外人。但是要谈的他们都已经在齐国那边谈好了,这回倒是没必要只设什么小宴。加之蜀国太子最喜热闹,自然是人怎么多便怎么来。


    祁桓与宋陵也都带着人欣然赴宴了。


    三国又不是处于战时,暂时也没有打仗的意图,未来还有个互市可以展望一番,那么将关系处好才是正经的。


    安宁也跟了过来,从前她不爱出席这些宴会,总是害怕冯英华会在人前给她难堪。但如今她想明白了,冯英华真这么做,丢的也是她自己的脸面,准皇子妃苛待下人,这种名声一旦传开,对谁都不好。


    她没必要处处忍让。


    反之,冯英华便没有那么痛快了,尤其是看到江羡鱼跟那什么蜀国太子妃在席间频频为安宁出头,还对那小贱人处处示好,甚至只要她开口,就连祁桓都对她露出不赞同的眼神。这些人一个个都有眼无珠,竟会护着安宁那小贱人!


    冯英华一度想要发火,但扫过席间这么多文人,终究忍住了,她还是要体面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歇斯底里,不仅会让冯家难堪,更会让皇家对她不满。


    不急,等她嫁入皇家,再慢慢收拾这个小贱人。


    约莫是添了一重客人的身份,冯英华并未作妖,是以宴会气氛也维持得挺好。


    蜀国太子颇为得意,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功劳,更对自己的宴会胜于齐国而自鸣得意。但临走前,他还是好奇心作祟,询问了一番宋陵的宴会准备得如何了。倒也不是怕被宋陵比下去,毕竟燕国一穷二白,凭什么跟他争啊。他开口,纯粹是出于好奇。


    宋陵客套地表示:“多谢费心,请柬早已经备好,宴会也随时可以开,一应筹备并不繁琐。”


    这话说的,不繁琐,不就是没钱吗?有钱的话谁不想要尽善尽美。蜀国太子不愿意叫宋陵抢了先,但真看到对方这么惨,他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考虑到两国还是盟友,蜀国太子甚至道:“若有不宽裕之处,只管开口。”


    宋陵倍觉惊奇,难道这位太子真的是个热心肠?


    宋陵不确定地审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竟然真的是诚心的。宋陵一时都沉默了,他知道蜀国太子这番好心是为了什么,不过是笃定燕国的宴会肯定不如蜀国。若论规格,那自然是远远不及;但要说花样么,反而是蜀国望尘莫及了。


    来日这位太子知道他背地里准备了什么,不会被活活气死吧?


    事已至此,宋陵也不会收手的。他客气地谢过对方,转头便告辞了。


    又过了数日,宋陵的请柬才送到了各方手中。


    除祁桓与蜀国太子等人,宋陵还给齐国、蜀国境内的乡绅、文人等都给了请帖。只要是家底殷实有钱的,宋陵一个也没落下。


    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宋陵只管请。不过他猜测,这些人多半还是会来的,毕竟祁桓跟蜀国太子会来,其他人可不得抓紧一切机会跟这两人打好关系。甭管祁桓本人在齐国皇室是否受宠,有无助力,他毕竟是皇子。身份在这儿摆着,多的人想要铤而走险,为自己挣一份从龙之功。


    等到陆续收到众人的回信后,宋陵还在独自感慨:“真不愧是男主。”


    上次来燕国还是个从冷宫里出来,没人搭理的小可怜。这才刚崭露头角,便有这么多人想要追随了。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剧情甚至都没走到


    一半儿,若是换做后期祁桓大权独揽,宋陵都不敢想这些人会对祁桓如何忠诚。


    羡慕了一会儿,宋陵又回归了现实。他知道自己没有这份独特的体质与得天独厚的运气,所以只能稳扎稳打,夹缝中生存了。再说了,这些人追随的应该不是祁桓的人品与能力,那玩意儿有没有还待定,他们真正追随的是权力。


    然而,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去赴宴。


    冯英华便不想去。她瞧不上宋陵,更不喜江羡鱼,这夫妻俩在她看来同安宁那小贱人没什么两样。况且,燕国那么穷,能有什么好招待旁人的,前去赴宴难免叫人觉得自降身份。


    她曾委婉地跟祁桓提到过自己不想去,祁桓最近也不太想纵着她的脾气了,在安宁状似不经意的提醒中,祁桓对冯英华的高傲已经有了抵触。他不能否认自己的曾经,冯英华瞧不上宋陵等人,便等同于瞧不上他,且祁桓有时甚至觉得,冯英华是不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你不愿去,便在此休息吧。”


    冯英华没想到这么容易,但她很快又问道:“安宁会跟你一起过去吗?”


    祁桓蹙眉:“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想到冯英华对安宁莫名其妙的针对,祁桓再次重申:“安宁是我的恩人,她跟寻常宫女不同。”


    恩人?冯英华险些笑出来,谁家恩人会搂搂抱抱?谁家恩人会比她这个准女主子更受宠?快别恶心她了,反正她是没见过这样报恩的。


    若不是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她又实在喜欢祁桓这张脸,冯英华都想一拍两散了。可眼下,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咽下这口恶气,冯英华再次扬起笑脸:“我改主意了,我去赴宴。”


    那小贱人别想取代她。


    “随你。”祁桓也觉得她莫名其妙。尽管安宁最近也喜欢闹小性子,但在祁桓眼中,她比冯英华要好上太多,若不是因为冯家权势过人,若不是看在父皇对冯尚书信任有加,他何须跟冯英华这种人虚以委蛇?


    两人不欢而散,但等赴宴那日,又摆出一副情意甚笃的模样。


    齐国前来赴宴的乡绅文人相继前来拜见,称赞祁桓的同时,也会顺带夸赞冯家跟祁桓冯英华二人的情谊。哪怕知道这是假的,可是冯英华还是沉浸于其中。


    这就是皇子妃带来的好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前赴后继地来恭维。


    目光瞥向站在一旁的安宁,冯英华不免得意起来。只要她还是正妻,这小贱人永远也别想上位!


    冯英华还在得意,蜀国太子等人却已经彻底沉迷于宋陵准备的一系列小玩意儿中了。


    酒宴的确没什么好看的,酒水菜色不过寻常,口感不错,但要说名贵,则不见得。宋陵真正叫人准备的,则是宴会之外吃喝玩乐的东西。宴会旁边放着几台硕大的抽奖机,只要花钱就能抽奖,一等奖乃是一尊精美绝伦的玻璃制品,放在外头随随便便也能卖几十贯;二等奖则是古玩字画;三等奖就普通了,不过是寿州当地的土仪。


    抽到一等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多数人抽到的都是不值钱的三等奖,还不够他们抽一次所用的花销。但人嘛,碰到稀罕东西总要试一试,这一试,便琢磨出滋味儿来了,总想着要抽到大奖为止。


    蜀国太子财大气粗,一人独占两台抽奖机,再花了一百来贯后,终于抽到了那尊精致漂亮的玻璃花。


    他心满意足地拿着宝贝,在众人的羡艳中轻蔑一笑。


    他就说,自己运道肯定比这些人好。


    就连祁桓都没忍住过来围观,眼见蜀国太子得了大奖,他也笑着称赞一句“有点儿意思。”


    随即也跟着下了场。


    宋陵乐不可支,又一个送钱的人来了。


    这东西是他仿造的,其实跟赌.博没什么两样,宋陵不打算在别的地方使用,毕竟他也怕燕国百姓沉迷其中,但放在寿州便没什么好顾及了,毕竟是对外捞钱。宋陵有良心,但是不多。里面所谓的大奖是他在后世用玻璃烧出来的,不值钱。真正之前的是那些寻常的古玩字画,每一样都是花钱购置的。不管他们有多赚,反正宋陵永远不会亏。


    他准备的还不至于此,等回过头,宋陵毫不意外地看到女眷们围在“盲盒”旁边,专心致志地开始抽盲盒。这种小玩意儿,成本不高,但利润极大。


    同样的东西宋陵还准备了不少,足够这群人流连忘返了。


    第45章 火爆


    光是这些小玩意儿,便让众人流连忘返了一天,兜里的钱花光了还舍不得走,连忙叫人回家取来。


    花得少了,总觉得是自己次数不够多才没拿到大奖;花得多了,想着投入这么多,若是再没拿到大奖,岂不是白亏了那么多的钱?尽管宋陵反复重申,玩得热闹即可,没必要一直抽,但压根没多少人在意他的话。


    来都来了,不玩得尽兴怎么行?唯一一个对这些压根不感兴趣的,竟然是冯英华。


    冯英华因为瞧不上燕国,更看不起宋陵夫妻俩,对这些小玩意儿根本不屑一顾。不过这都没有影响,毕竟宋陵今儿的钱已经赚够了。


    张凤麟在旁看得目瞪口呆,他转向张泽,小声询问:“这是在抢钱吧?”


    “哪里的话?”张泽反驳,“陛下已经提醒过了,是他们非要上赶着送钱。”


    张凤麟不免佩服,真不愧是陛下身边的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就是强。当初陛下叫他准备这些东西时,张凤麟也没想过这些东西能这般吃香。光是今日赚到的钱,便足够寿州当地半年的开销了吧?


    谁说他们燕国人天生穷命,不会做生意的?他们那是懒得做,否则放出他们陛下便足以掏空所有人的荷包。


    直到散场后,不少女眷还在追问,过些日子盲盒里会不会有新物件。


    宋陵叫人在里头装的多是首饰、木雕、玩偶之类,首饰成本偏高,但最后反而是造型别致的狸奴玩偶更受欢迎。后世的玩偶在如今人看来都会觉得古怪,但再多看几眼又难免爱不释手。


    古里古怪,却很顺眼。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在别的地方见不到。


    江羡鱼为难:“有是有,只是得缓些时日。”


    寿州准备了半个月的量,本以为能慢慢卖,不想才一天就被她们抽完了。


    看来今日过后得日夜赶工。


    男子那边也是如此,蜀国太子还意犹未尽,问宋陵有没有别的可以玩。


    怎么没有?见多识广的宋陵自然有许多叫他们掏空钱包的好玩东西。但他只是想要赚点钱,并不想要声名狼藉,更不想要寿州彻底沦为赌.场,是以宋陵摇了摇头:“只有这些了。”


    “那你这个……卖么?”


    祁桓也看了过来,他极为克制,也比旁人幸运许多,抽到了大奖之后便在旁围观。看着众人一个个栽进去,祁桓也见识到了这东西究竟有多赚钱。


    看似是赌.博,但是又跟赌场不大相同,说出去更好听些。若是能弄个几台去京城,必定大受欢迎。


    祁桓目前的家底还是太薄弱了,系统经商也不争气,他迫切地需要钱,于是也盯上了宋陵的这些东西。


    意料之中,宋陵拒绝了。


    他还想靠着这些赚钱呢,怎么可能现在就卖出去?


    蜀国太子虽然遗憾,却也不能埋怨宋陵,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若他们蜀国有这样能捞钱的好东西,肯定也不舍得卖出去。


    人之常情罢了,但他还是叮嘱一句:“往后你们若是想卖,一定告诉我一声,我即刻派人来谈。”


    宋陵微微点头。


    一边的祁桓未吱声,目光一直落在那几台机子上。东西挺大,用拉杆轻轻一拉便能带出一个随即的球,内里不知道是何种构造。祁桓并不精通此道,他想着回去后若是


    找几个工匠描述一番,没准可以复刻。


    至于盲盒之类,复刻起来便更简单了。不过不能立马跟着学,否则旁人只会笑话他们齐国人拾人牙慧。便先让宋陵赚这第一桶金吧,等日后各处都动心了,他们再效仿也不迟。


    今日宴会不仅热闹,众人还都满载而归。至于投进去多少钱,那就先别管,只看他们手中的战利品就够了。


    听闻到时候寿州会单独开辟一处放置这些抽奖的机子,待上了新奖励,他们还得继续来抽!


    众人都相信自己的运气是最好的,上次多花了那么多钱,纯属意外。


    这样新奇的玩意儿一经面世,便迅速传开来,又有当日赴宴之人,再三夸赞其中精妙,叫人不得不信,随即连带着寿州的名字加上即将开放的互市也传遍了齐、蜀两国。


    当然,其中肯定少不了宋陵跟江羡鱼二人的推波助澜。


    流言定然有夸大之处,但讨论的人多了,便总能引人好奇。原本对互市、对寿州不太感兴趣的人,都决定过来凑凑热闹。


    周边人都在议论,冯英华却对此不屑一顾,她在外头还愿意装一装,在祁桓面前却从掩饰对燕国的不喜:“一群小门小户出来的,只会靠这些奇技淫巧蛊惑人心!”


    祁桓抬了抬眼,她知不知道这些奇技淫巧有多挣钱?


    冯英华即便知道也不会另眼相看,她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贬低宋陵夫妻俩。堂堂帝后,眼里只盯着黄白之物,实在下作。


    本来就气不顺,转头看到一边杵着的安宁便越发气恼,正想故意被绊倒好光明正大地赏她两巴掌。结果刚有斜了个身,这贱婢便眼疾手快地扶过来了。


    安宁稳稳地将人扶正,又横了冯英华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一眼,大着胆子道:“怎么侍奉的,姑娘跌了都不知道搀一把?”


    冯英华眯着眼打量了她半晌,是她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贱婢性子变了?


    “我的丫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没能得手,冯英华也不想闹事,白了一眼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她们主仆几人走远之后,安宁才看向祁桓,有些可怜地道:“冯姑娘为何总是容不下我?分明我什么也没做。”


    祁桓其实也一直不满,他对冯英华毫无感情,也不欣赏这种嚣张跋扈的女子,无奈对方身后的家族是他要拉拢的助力,如此,也就只能让安宁先受一受委屈了。


    祁桓承诺道:“她会想清楚的,等成婚之后就好了。”


    等冯家彻底为他所用,冯英华便没有了价值。届时,安宁便再也不能受这些委屈。


    安宁难免失望。这是她第一次表达对冯英华的不满,只是因为位卑,连表达不满都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可祁桓却并未给她任何承诺,话里话外无非是让她忍让。


    成婚之后真的能好吗?他们二人都知道,不会的,冯英华还没有嫁入皇家便如此跋扈,日后成了皇家媳妇,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安宁知道自己将来的下场是什么,但她还是放不下,甚至如今还想争取。就像那位泰安郡主说得那样,想要便去争取,即便输了,她也为之努力过,往后才不至于懊恼遗憾。


    又过了半个月,三国境内的商业街都修得差不多了,光州境内的互市也已准备妥当。


    这互市乃是齐国置办,早在两个月之前,齐国境内的大商贾便收到了消息,纷纷筹备商货,准备金银,更有不少西域商贾也闻讯赶来,想要添置一批中原货回西域转卖。


    蜀国也不落下风,各色茶叶、瓷器、牲畜、瓜果源源不断地运来,各地商贾也是络绎不绝。


    相较之下,燕国便显得单调了不少,他们这边并没有什么大商贾,有的只是附近几个州过来碰碰运气的中小商人,能拿出来的货也都平平。好在有朝廷给他们撑着,宋陵一早叫人运了白糖、各地的土仪和丝绸。


    别的也就罢了,白糖一出现,立马引得各地商贾蠢蠢欲动。这东西贵是贵,但转手之后怎么都是赚。


    互市第一天,张凤麟便体会到了什么叫日进斗金,跟着他们陛下,光是签契书便已经签到手软。


    其实这些事情交给旁人也不是不行,但张凤麟舍不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且这还都只是定金,不敢想象彻底结完款之后他们腰包能有多厚。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很快,寿州的那条街也涌入了源源不断的客商。筹备好的那十几台机子根本不够用,于是连夜又做了好几台,至于盲盒等处,每天一到中午或被卖光了。


    有些人是图个新鲜,有些商贾则是大肆进货,准备回城之后高价脱手。


    反正这东西名声已经打出来了,再贵也有人买,谁不喜欢新鲜玩意儿。


    人一多,街上经营吃食的摊铺也便多了起来。宋陵刻意没弄多少大的饭馆茶楼,反正叫不少小贩入驻,弄出了后世的小吃一条街。


    摊子虽然小,但香味却经久不散,甚至能从寿州这边飘向光州那头,霸道得很,不少人就是被这香味给引到了这儿,渐渐地便走不动路了。


    张凤麟还在乐着呢,宋陵却一下将他打醒:“愣着做什么,那些玩偶又不够了。”


    张凤麟赶忙道:“微臣这便加派人手!”


    东西不够还是因为人手不足,他们寿州虽然没什么钱,但人总是不缺的。只要工钱给够,这些都不是问题!


    今日的张太守依旧满是干劲!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能如此顺利?


    系统也没想到,看着宋陵挣钱,简直比割它的肉还要难受!这钱怎么偏偏就让宋陵给挣去了呢?老天你瞎了眼了!


    第46章 出招


    寿州一时风头无两,就连光州一时竟也不能与之争锋。


    光州那条街虽然建得无可挑剔,但就是太中规中矩了,跟其他富裕的州城并无太大的分别。而寿州那条街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是内里却大有不同。


    祁桓每日叫属下探听,得知前往寿州的人越来越多后,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系统也骂骂咧咧地跟了上来,它也想看看宋陵到底是怎么蛊.惑旁人掏钱的。


    一人一统不动声色地潜入寿州。刚踏进齐国边境,便看到空地前搭了一处台子,上面摆了不多抽奖的物件,排队尝试的人络绎不绝,间或传来几声“中了,我中了”,迅速点燃后排人的热情,仿佛自己即刻就能中一般。


    光看穿戴便知,这些排队的人没一个是家境寒微的,宋陵本来就没打算坑穷人。


    前来光顾的都是商贾,本身便不缺钱。尽管一抽花费的钱不算少,但是跟最终的奖品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那些琉璃本就昂贵,若能抽中,不管是自藏还是转手,都划算得很。即便中不了,至少也能捞到不少古玩,就当是买个高兴了,左右他们也不缺钱,缺的是乐子。


    系统酸溜溜:“这些蠢人,就这样给人家送钱,真是吃饱了撑的。”


    其实这种东西,它也是见识过的,但它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若它像宋陵这样早早地摆出来,那如今赚钱的便是他们了,系统悔得肠子都青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初就不应该让宋陵去后世,即便它们只是给了宋陵一个废品收购站,这家伙都能折腾出这么多的变数,若这会儿能直接弄死宋陵就好了。


    祁桓将系统的话当做耳旁风,他是来取经的,不是听系统发牢骚的。


    这些牢骚没有一句不是废话,要么是无用的抱怨,要么是催促他整垮宋陵。也不想想,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拿什么去对付宋陵?


    人家再不济也是燕国的皇帝,出行都有士兵守着,他这边呢,算来算去也没有什么助力。


    略过这些捞钱的东西不提,祁桓又看向宋陵置办的小吃街。若看外观,自


    然是不入流的,大大小小的摊子充斥着整条街道,只在中间留出一条勉强称作宽阔的道来,两侧吆喝声此起彼伏。一路走来,祁桓看到的吃食五花八门,诸如旋炙猪皮肉,鹅鸭签,软酪,梅花汤饼,冰雪冷元子……热的、冷的、荤的、素的都有。


    这些东西自然难登大雅之堂,跟光州饭馆里的名菜更是没得比,但瞧着自有一股市井气。那些抽奖抽累的人,闻到味道自然也就过来尝个新鲜了。


    成品低廉、口味多样,还香气扑鼻,齐国的吃食倒也不是比不上这些,而是两边类型不同,压根没有什么可比性。


    看完后,祁桓心事重重地回去了。一边盘算着能从中防效多少,一边遗憾这次被宋陵抢占先机。


    系统还在嘀咕,可惜祁桓已经听不进去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拉拢足够多的人脉,早日登上太子之位。


    宋陵这边,照旧去后世收完了废品,他那家废品收购站的名声渐渐打开之后,不用宋陵上门找也会有生意主动上门。只要再过段时间,宋陵就能收新种类的废品了,他问过诸怀,下面就能收金属品了,铁、铝、铜、钢,这些都能接触到。


    宋陵最为眼馋的还是铜,拉回去加点东西直接能铸铜币了。但很可惜,诸怀不允许他将铜带回去。


    想来也是怕燕国路走得太顺了,才给他设了那么多的限制。但没关系,别的他也能用得上。家底子单薄的宋陵,从来不会挑挑拣拣。


    晚些时候,宋陵又学着后世的玩偶样式画了许多花样。江羡鱼受他启发,也学着创作了好几副,做出来后都还不错。


    作为奖励的玩偶很受女眷的欢迎,于是便有不少人想要专门购置一批玩偶。宋陵没同意,选择直接卖盲盒,商贾们倒也不挑,立马就下了订单。如此一来,寿州原本制作的那些玩偶便又不够用了。


    没办法,张凤麟又大张旗鼓地招了一批女工,甚至将城郊的仓库修缮扩建了一番,准备在这儿建一座工坊,专门制作玩偶。只要玩偶能一直推陈出新,他们这生意便还能继续做。


    女工们的待遇都不差,有宋陵坐镇,寿州不会亏待了她们。后面订单渐多,除了正式工,还另招了一批人作些临时工作。


    整个寿州都为此忙成一团。


    官府赚了钱,百姓也能跟着喝口汤。没多久,周边百姓便听说官府要雇人修路驾桥、新建学校,还要另造几件大仓库,免得日后货没有地方放。消息一出,立马有人三五成群地去官府报了名。


    宋陵能在寿州留的日子并不长,等互市一结束,他便得回程。


    这次能旗开得胜,有多少是因为白糖跟这些抽奖的玩意儿,有多少是沾了男女主的运道,宋陵不敢深思。


    他也怕等男女主走了之后,


    于是没多久,寿州又开始轰轰烈烈地建房子。动静之大,隔壁两国都有耳闻。


    齐国百姓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毕竟齐国一向强大,哪怕是底层的贫苦百姓,也会因为国家富裕感到自傲。这种感情并不会因为燕国的短暂热闹而消失,相反,在他们眼里,燕国便是爬得再高,也始终是齐国的手下败将。


    可蜀地百姓便没有这样的自信了,落差感甚至让他们无所适从。


    尤其是燕国招女工的告示,都已飘到他们这边来,不少人围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最后还是拉了一个识字的念了一遍,才知道这是什么。


    听懂了之后便只剩下慢慢的羡慕了。


    “原来燕国招工还发衣裳啊。”


    “何止?还包吃住,就是累点儿。”


    有人反驳道:“人家累点儿有钱拿,咱们一年年地在田地里累死累活,也没见攒下多少粮食。”


    去年加上今年免税,还是从前的皇帝陛下给他们争取到的,不过如今已经不是他们陛下了,他们已经成了蜀国人,跟燕国早已切割开。


    沉默间,又有人提到:“我听说岭南那边儿的制糖坊招工,给的月钱也挺多的。南迁过去的那批人都住有了房子住,地也都是开荒好了的,且官府还给他们发了粮种。貌似,去南边也挺好的,没有咱们想象的那般可怕。”


    这么一比较,众人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本来都是一样的人,甚至他们都是燕国子民,结果就因为留在原地没走动,便什么好处都没了。


    燕国招工的消息越传越广,热得蜀国官员恼怒不已。他们甚至都觉得这是燕国的阴谋,为的就是在蜀国境内挑拨是非。


    有人甚至提议要在蜀国这边也建几个工坊,为此甚至闹到了蜀国太子跟前。


    太子殿下只是云淡风轻地瞥了众人一眼:“提议不错,就是不知诸位想建什么工坊,好与对面的燕国争锋?”


    方才还聒噪的一群人顿时没了声。


    蜀国太子嗤笑一声,就这脑子还跟别人争呢,真是可笑。值得安慰的是,燕国像这种猪脑子官员还有许多,并非人人都像宋陵那样聪明。燕国只有一个宋陵,任凭宋陵再有本事,也不会一口气将整个燕国改口换面。短时间内,蜀国还是稳稳地压燕国一头。


    想明白后,蜀国太子便不焦虑了。不过寿州的动静倒是提醒了他,只有赚了钱,一切才好说。此番回去,当好好劝说父皇,别再一门心思跟齐国别苗头了,早日赚钱才是正经的。


    远不止蜀国太子这么想,祁桓亦是如此。


    系统敏锐地察觉到剧情偏离了,不止剧情,连祁桓的想法都偏离了。上辈子祁桓可没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更不会眼馋旁人赚了多少钱,钱财之于他还是身外之物。但这辈子,祁桓似乎被宋陵给刺激到了,将钱看得比什么都要重。


    系统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宋陵,觉得这都是他刻意引导。若再不想法子让祁桓回头,只怕又要让宋陵得逞了。于是这日,系统开始跟祁桓商量,想让他将粮铺的存在找个别的借口透露出去。


    “我都替你想好了,届时你找几个道士或者和尚演一处戏,证明你是天命之人。等到你那几位皇兄质疑后,我再帮你凭空变出粮食,狠狠打他们的脸。这世道,没有什么比粮食更重要了,若你有源源不断的粮食,何愁不能收买人心?”


    系统也是兵行险招,上辈子没有粮铺这件事,但它总觉得这件事应该能成为祁桓的助力。


    祁桓没有立马答应,反而质疑道:“会不会太冒进了?”


    “再不冒进就来不及了,早日将争储的班底集齐才是最要紧的,别在光州这边浪费时间了!”系统都快要急死了。它先不跟宋陵争还不行么?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扶持祁桓上位,只要有了权势,想怎么对付宋陵都不成问题。


    第47章 回程


    半月后,宋陵将承诺给齐国的白糖交付后,便得知祁桓一行人即将回程。


    毕竟人家送了这么多钱给他,整个寿州的开支加上岭南一带半年的军费都是齐国人送来的,宋陵好心地给祁桓办了一场践行宴,顺带叫外人看看,他跟齐国皇室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将来若有摩擦,也能为自己争取一丝斡旋的余地。


    依旧只是家常菜,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符合宋陵一贯勤俭节约的个性。宋陵赚的钱多,花出去的钱也多,他都舍不得花在自己身上,自然更舍不得花在祁桓身上。


    冯英华也出席了,见到这些后不由得轻扯嘴角。赚了这么多还是这样抠搜,果然是小家子气,她最瞧不上的便是这种人。鄙夷过后,冯英华又转向江羡鱼。对方似乎并不觉得席面登不上台,依旧落落大方地坐在宋陵身侧,尽力维持着一国皇后的气度。但试问,一个没有财力支撑的皇后,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冯英华只觉得她可悲。若她来日成了皇后,竟然不会放纵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即便再拮据,至少也不能丢了面子。于她而言,面子才是最要紧的,无论何时也不该叫人看了


    笑话。


    燕国准备的这些东西,冯英华一口未动。但这并不是最让她不满的,最叫她觉得如鲠在喉的,是蜀国那对太子夫妻,见宋陵为他们送行竟还醋上了,当众要求宋陵回头也给他们准备一场践行宴。


    冯英华匪夷所思地望着这对夫妻俩。


    疯了吧?这难道有什么好争的?


    蜀国太子不管,别的他跟祁桓没什么好比较多,毕竟蜀国不及齐国是事实,但在宋陵这儿,祁桓有的东西他也得有,否则他总是心气儿不平。


    宋陵无奈:“行,少不了你的。”


    他跟这位太子殿下其实关系也平平,就跟对祁桓一样,有的只是面上的虚以委蛇,然而靠这种交情,蜀国太子竟然计较上了。看在泰安郡主的面子上,宋陵还是决定让一让他。


    只有祁桓嗤笑了一声,觉得这位太子挺不自量力的。他能拿什么跟自己争?有脸跟自己争吗,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至于宋陵为何会答应,祁桓更倾向于他是不想落了蜀国的面子,并非真心要为对方践行。


    这个蜀国太子,真是糊涂至极。


    已经察觉到祁桓想法的系统一脸无语,它直白地点出来:“你跟他有什么好比的,宋陵的践行宴难道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们是仇人,是对手!他曾经弄死过你知不知道?怎么,难道是因为跟对方做了几笔生意,便觉得能交上朋友了?天真!”


    祁桓:“……”


    虽然听着不爽,但好像的确如此。


    他捏了捏额头,庆幸自己即将离开,倘若再跟宋陵相处下去,还不知道会被带歪到何种地步,这家伙果然会蛊惑人心。


    席上,江羡鱼寻了个机会单独见了安宁,还叫人准备了不少礼物,托她带给安歌。像安歌这样的小丫鬟,压根没有机会随行,一直呆在宅子里作者洒扫粗活。


    安宁接过,替妹妹谢过了江羡鱼的好意。她知道对方想要交代什么,于是先一步许诺道:“娘娘放心,此番回去我会尽力改变,必能护好安歌,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江羡鱼伸手,给她理了理衣裳,眼中的怜惜一闪即过。同样的话,上回安宁也说过,但是没能维持多久,所以这一次,江羡鱼也没有全然相信。


    这小姑娘看似是痛定思痛了,但回了京城后便未可知。但愿她真的能立起来,否则带着安歌这样对孩子在冯华英手里一下讨生活,何其艰难?


    安宁知道,江羡鱼并不相信自己,这也怨她,自己把路走窄了没得叫人笑话。但安宁这会是真的想要改变,从前没有冯华英,她还会沉浸在祁桓只心悦自己一人的幻想中,如今冯华英一来,彻底打碎了安宁的幻想。她并不是那个唯一,可她想为自己争取一番。


    哪怕最后失败了,至少也不会遗憾。


    祁桓一行人离开后,泰安郡主夫妻俩便频频造访寿州,将寿州好吃好玩的全都试了个遍。泰安郡主喜好热闹,蜀国太子也有些跳脱,尽管夫妻两人没有多少感情,但是在玩乐方面,二人简直一拍即合。泰安郡主还缠了江羡鱼好几天,先前那个安宁在时还不方便,且江羡鱼的目光总在这个小宫女身上,如可算是走了。


    泰安郡主独占江羡鱼,真是通体舒畅!


    只是她再舍不得,但还是要离开的。分别时,泰安郡主还依依不舍,毕竟这一别,下回见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呢。


    宋陵看她一直扯着阿鱼不放,心中也浅浅地介意了一番,他催促蜀国太子:“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是赶紧赶路吧。”


    蜀国太子也觉得妻子这黏糊劲儿挺丢人,上去拉了一把,硬是将妻子给拉了过来,上了马车后,利索地冲着宋陵二人挥了挥手:“就此别过!”


    宋陵长舒一口气,自然而然地执起阿鱼的手:“总算是走了。”


    “泰安惹你了?”江羡鱼歪了歪头。


    宋陵哼了一声:“她太聒噪了。”


    还挺缠人,安宁都没有她这么缠人。她们俩之前都在的时候,宋陵甚至都没有跟阿鱼独处的时间。


    先帝跟江丞相去世不过一年多,虽然天子守孝以日代月,但宋陵就他父皇这一个亲人,江羡鱼也对江丞相感情极深,都默契地想要守孝三年。加上宋陵去过后世,得知后世十八岁才算成年,更不好意思同房了,二人到现在还分房睡,每天晚上也没什么时间闲聊。


    本来独处的时间便有限,还被安宁跟泰安分了好大一部分,真是可恶!


    这夫妻俩离开之后,宋陵也收拾收拾准备回京了。不想离开之前,他又听到了一出秘闻,不过传来了之后,算不算得秘闻真不好说。


    祁桓这位男主回京途中,救了一位老天师。为感谢救命之恩,老天师给了祁桓源源不断的粮食。


    这事儿听来滑稽,坊间都当做笑话看待,就连跟宋陵禀报的张泽都是持否定态度,觉得一切都是祁桓自导自演的。


    宋陵问道:“这种一眼就戳破的谎言,没有演的必要。”


    张泽迟疑:“陛下觉得确有此事?”


    宋陵未明说,但他觉得,发生在男主身上的事,即便再奇怪也都有合理之处,整个世界都是因为男女主而存在,尤其是男主,后期气运之盛,简直难以想象。不多时,宋陵又想起当初诸怀卖给他的那批粮食。诸怀没有凭空变物的本事,他拿出来的东西必然有出处,宋陵一直觉得跟祁桓有关。


    但这些都是剧情里没有到东西,究竟是他改变了剧情,还是祁桓改变了剧情,亦或是诸怀?那个始终未曾现身的系统?传言中的粮食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吗,若是用得多了,对祁桓是否会影响?


    他能否利用这点,去谋划点什么?宋陵倚在窗边凝神细思。


    张泽还在自言自语:“若此事为真,也太怪异了。”


    宋陵收回思绪,笑着道:“齐国人应当会觉得是神佛庇佑吧。”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张泽还是不相信,旁边的张凤麟也不信。二人都想着,若是有神佛庇佑,该庇佑他们燕国才是。他们燕国历朝历代的皇帝无不是勤勤恳恳治国,没有昏君,没有暴君,一辈子为了治理水旱呕心沥血。要是老天爷有眼,总会顾惜他们的。


    其他人先不提,在宋陵看来,祁桓这招挺险的。原书中,祁桓的崛起一路稳扎稳打,并不贪功冒进,但眼下他似乎有些着急。这样大的造化,固然能帮他拉拢一批人,甚至还能得到百姓的拥戴,但是他那些兄弟们会怎么想,甚至,齐国皇帝会怎么想?


    一个小皇子,竟然比九五至尊还要得人心,齐国皇帝会放心他吗?现阶段,齐国那位皇帝身子还算硬朗,看不出有短命之相。即便宋陵知道他四年后会暴毙,但是齐皇自己不知道。为坐稳皇位,他又会不会对祁桓出手呢?一切都还未知。


    但在系统眼里,什么都没有让祁桓迅速崛起来得重要。


    自导自演了这一出大戏后,回到京城,迎接它与祁桓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质疑。意料之中了,系统兴致勃勃地催着祁桓前去打脸。


    系统虽然不是人,但它热衷于打脸。


    祁桓也犹豫过,但是系统给他描绘的未来太让人心动,他终究还是按照系统的意思,当众弄出了一批粮食。


    不多,只有一百来斤,毕竟粮铺也是要赚钱的,他多拿一点,粮铺就亏损一些。祁桓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并未说谎,他真得了方外神仙的恩赐。


    只这一手,便足以让齐国宗室震撼了。齐国大皇子甚至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瞪大眼睛望着地上的粮食,这……这怎么可能呢?


    第48章 回京


    仅仅一天,齐国朝廷内部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当天亲眼所见的皇室宗亲、朝廷要臣,尽管面上并未交流,但回去之后已不约而同有了动作。


    支持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其他那些小皇子的,都不得不将目光放在祁桓身


    上了。


    没有人觉得这是什么妖法,那粮食都是真的,让小太监吃完之后更没有中毒的迹象,哪个妖术能似这般造福于民?必然是仙术,是仙人对他们齐国的恩赐。尽管三皇子一再宣称,他也不能源源不断地拿出粮食来,只能应一应急,但这话几分真、几分假,旁人也无从得知。不少人仍旧觉得,祁桓这话有所保留,来日若真要拿出大批粮食,他未必拿不出。


    冯尚书回府之后便叫来冯英华,询问他们在路上的事。


    待听闻那位方外之人确有其事,冯尚书心里立马活泛开了,他迫切地问道:“那仙长什么模样,最后一次出现在什么地方,你就没有追踪过他?”


    冯英华摇了摇头,不是没有,而是办不到:“此人来无影去无踪,我叫人去打听时,他人已经不见了。”


    若不然,冯英华也不肯放弃。祁桓有能力算什么?他再不凡,将来也只是冯家的女婿,若自己也能沾一沾几分仙缘,那才是最实用的,可惜她没有祁桓这份运道。


    无独有偶,冯尚书也起了同样的心思,即便女儿什么也没查到,他也还是想要派人去试试,万一能寻到所谓的仙人呢?即便不能跟祁桓一般能凭空变出粮食来,若能得一两味仙丹,也是极好的。


    冯尚书相信,朝中必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只怕就连皇帝陛下也心动了。


    此事暂且不提,如今要紧的是拉拢祁桓。有了这样的造化,祁桓眼瞅着是要起来的。冯尚书本来打算待价而沽,准备几个皇子之中谁先有能力赢得储君之位再下注,但祁桓的事,让冯尚书失了分寸。他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这个皇子岳丈就要被别人给比下去了。冯家虽也算如日中天,但朝中并非没有与他们比肩的人选。


    真被别人越过去,即便女儿成了皇子妃,冯家也丢了面子。


    顷刻间,冯尚书便已下定决心,一面交代女儿,让她这些日子想想法子,多与三皇子联络感情,适当的时候请三皇子入府一叙。


    冯英华闻言有些不痛快:“三皇子的情谊,只怕落不到咱们府上。”


    “何意?”冯尚书不解地看了过来。


    冯英华揪着帕子,没好气地将这一路上的经历说了一遍,她自诩身份贵重,结果蜀国跟燕国反而愿意捧一个贱婢。更可恶的是祁桓,他不仅没有制止,反而乐见其成!让一个贱婢来打她这个未来皇子妃的脸,要说祁桓有多爱重她,冯英华是不信的。


    在外头,冯英华纵然受了委屈也不好明说,她有自己的坚持,但面对父亲,冯英华便丢了那份傲气,想让父亲给她出头。


    她将心中的委屈不平一股脑宣泄出来,可冯尚书却没有安慰女儿的意思,反而指责她分不清轻重缓急:“一个宫女而已,何必跟她计较,没得自降了身份。”


    “可她与三皇子情分不同。”


    “一主一仆,何来情分?”冯尚书真是理解不了,站在男人的角度想想,不过是新鲜感作祟罢了,冯尚书直接道,“来日你与三皇子成婚,直接替三皇子将那婢女纳为妾室便好了。”


    冯英华迅速起身。


    “坐下。”冯尚书冷声斥道。


    冯英华干瞪了一会儿眼,到底还是不服气地坐下来。


    冯尚书还是那个意思,做正妻的,要大度、容人,起码在三皇子面前得做足这份姿态。三皇子稀罕那个小婢女,不过是因为图新鲜罢了,人还能一辈子对着同一个人感到新鲜?等成了妾室,久而久之也就只做寻常了。


    届时再大度地给三皇子多纳几个容貌姣好的妾室,那小婢女也就没了威胁,是生是死,不过就是一句话都事。


    这些话不仅冯尚书交代了一遍,他还让自己的妻子也这般教导女儿。夫妻二人都知道女儿性子傲,待嫁闺中时傲气一些也无妨,但做皇家媳妇,即便出身再高也得舍了这份傲骨,否则便是有做皇子妃的命,也没有做皇后的命。


    冯英华被父母接连教训了一通,心中再不平,也得照着他们说得做,开始放下姿态哄着祁桓。


    祁桓迅速察觉到冯家的变化。


    若非冯尚书那个老匹夫交代过,冯英华怎会如此小意温柔?祁桓没有半分感动,甚至依旧不满冯家之前对自己的态度,可他也像冯英华一样,再多的不满也都压在心底,面上只有虚伪。


    无他,最近过来找他的官员太多了,试探的、比较多、投诚的……朝中将近一半儿的官员都从他这儿过了一遍。虽然不是每个人最后都倒戈到他这边,但跟从前相比,局面已经一片大好了。


    系统自鸣得意:“就说听我的总没错吧,除了我,还有谁愿意一心一意扶持你?”


    这一次,祁桓并未反驳。


    祁桓的迅速崛起,自然让两个皇子不痛快,他们二人都想整垮祁桓,不料这次却失手了。


    祁桓不仅在民间声望渐增,在朝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斗了两回后,二人渐渐没了从前的漫不经心,开始动真格了。本来不合的两个皇子,也心照不宣地合作起来。再这般单打独斗,没准他们真会被祁桓弄死。


    这家伙运道太盛,简直不似常人。


    几位皇子轮番登场,齐国朝廷的这淌水也算是彻底搅浑了。


    宋陵这边已经踏上了回程的路。


    他启程时,寿州不少百姓一路相送。百姓没有复杂的念想,他们只知道,宋陵给他们送来了工钱,给他们留下了一份希望,那便是好皇帝。


    张凤麟也舍不得宋陵,没接触前,张凤麟只觉得宋陵跟其他的皇帝也没什么两样,真正相处之后才发现,有这位陛下,的确是他们燕国的福气,更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的福气。这些日子,张凤麟只要跟着宋陵的指示去做就是了,虽然累了点儿,但一点儿错也没出,稳当得叫人安心。


    张凤麟坚信,有这样一位陛下,燕国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止是寿州,其他各州县亦是如此。


    挥别了寿州百姓,宋陵在路上还不忘打听齐国的事,一有什么消息便同江羡鱼分享。


    朝堂上的事精彩纷呈,祁桓后院的事也叫人看得目不暇接。冯英华变了性子,改走端庄大气的正妻路线,安宁这边却也没有认输,抓住一切机会争宠。


    看到安歌的来信,宋陵还很欣慰道:“真不容易,她总算知道张口了。”


    江羡鱼杵了他一下:“人家又不是哑巴,怎么不知道张口了?”


    宋陵却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本来就是,原著所有的虐点,其实都源于女主的不长嘴。虽然以男主前期的情况,即便女主长嘴了,该受到委屈还是得受,但至少不会像原书中那样惨。


    不过原书里后期两人感情升华,也脱离不开这些虐点。眼下女主作出改变,不再是从前的受气包样子,甚至主动争取祁桓的感情,那他们还能跟原书中那样爱得死去活来、惊天动地吗?


    真不好说,但对宋陵来说,肯定是越乱越好。


    半个月过去,宋陵一行终于回京。


    这次依旧是高丞相率领文武官员在城门处候着。


    看见陛下下了马车,高丞相脸上洋溢起兴奋的神色。要说先前宋陵南下时,高丞相还有怀疑,那么经过寿州这一遭后,高丞相彻彻底底想通了。


    他们建康的风水或许真的不好,这不,陛下一出门,燕国的运气就回来了。可见日后还是得多出门,有他在,绝不允许朝中官员再就陛下喜欢出门这件事有任何异议!


    只要是对燕国有利,陛下便是一年四季往来跑又有何妨?


    宋陵对高丞相还是关心的,率先问过对方的身体。其实结果宋陵都知道,看高丞相着精神奕奕的样子,便知道他身子骨好着呢,其他人一样,宋陵在寿州赚了这么多的钱,朝中的开销也宽裕起来,他们能不高兴吗?


    唯一叫宋陵诧异的是——刘晦的站位。


    他记得这家伙入刑部之后也不是什么大官儿,怎么如今反倒站在刘善身边?再瞧刘善,这位刑部尚书一反常态地蹙着眉,似乎有些沮丧。


    察觉到陛下在看自己,刘晦激动地给陛下回了一个诚挚的眼神。他没有辜负陛下的期待,仅仅数月时间,他便已经让整个刑部焕然一新了!


    宋陵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刘晦


    这家伙不会趁他不在,将他的朝堂弄得乱七八糟吧?不对,他应该没有这个本事。


    若是刘晦能知晓宋陵的心思,他定然要长啸一句,他有!他可太有了!他就是为了弄权而生的,一朝扎根京城官场,简直跟回了老家一样自在。


    第49章 旧案


    回宫后,宋陵才知道刘晦究竟给自己准备了怎样的惊喜。


    他是从陈知玄口中听到了原委。陈知玄本来对这岭南来的刘晦没什么看法,以为他不过是个一心往上爬的大臣,不值得多关注,谁想这家伙竟然这么能搞事儿,如今朝廷里的那些动静都是他弄出来的。


    入刑部后,刘晦便开始翻查往年的旧案,他比旁人心细聪慧,且一开始就带着找茬的目的去翻阅,这一翻,还真被他查出了不少冤案。追究之下,又有数位地方上的官员以及刑部、大理寺官员受到牵连。


    因为宋陵不在,高丞相做主,先将涉事的官员关押起来,等着宋陵回来再发落。


    若只有这些,自然谈不上厉害,但刘晦折腾出这些后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时又查出了先帝在时的一桩科举舞弊案。


    此案虽然年代久远,许多证据收集困难,但刘晦愣是咬牙坚持下来,花费两个月时间,走访数地,查问了百余人,最后查清楚了真相。涉事官员有共二十三人,这二十来人官位不等,低的譬如县衙的县丞,官位高的甚至位列侍郎。


    这样的大事儿,京官们都有些拿捏不准,尤其是刑部官员,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轻了怕惹人非议,还到他们徇私枉法;重了的话,又怕再牵扯出许多意料之外的人来。


    刑部尚书刘善左右为难,短短数日便似苍老了好几岁。


    最后这件事情也先搁置了,准备宋陵回来再议。不过到此时,京中官员也都认清了,这刘晦不好惹。要知道刘晦在刑部根本没有什么资历,刘善嫌他爱折腾,为人又傲都很,并不愿意给他多分派人手。一开始只有刘晦自己单打独斗,但这家伙就是天生能搞事儿,愣是拉拢了一批人,让他们自愿随其冲锋陷阵。


    到最后,即便刘善这个尚书也制不住自己手下的人了。


    宋陵听到这里已然麻木,他倒真是小看了刘晦,本以为带他去京城,能给这群官员增添一丝紧迫感。谁想到这家伙直接拿着大刀,冲着他们的脖子砍。


    着实厉害,还是个人才呢,先不管如何收尾,能查出来这么多也算他本事了,宋陵不禁欣慰自己当初没有因为刘晦行贿便直接弃了他。


    等陈知玄说完,宋陵也终于听够了,顺嘴一问:“没有旁的事了吧?”


    “还有。”


    宋陵:“……?”


    他疑惑地歪了歪头,陈知玄一言难尽地提到了另一件。其实,刘晦不仅在刑部搅风搅雨,连他们吏部也被迫搅和进去了。刘晦在审案中发现部分州县官互相包庇,在考课上做假。


    这事儿便涉及了吏部,陈知玄身为吏部尚书自是责无旁贷,怕刘晦人手不足,还借了不少人给他彻查案件。


    当初没有什么人手,刘晦都能折腾出这好些事情,更不用说如今有了助力。


    考评这件事难查,因为很多官员包庇造假并不太明显,中间还掺杂着一些人情世故,真要追究起来大半的地方官员都要有牢狱之灾。刘晦抓了几个典型,依旧放在牢里关着,但其他的他也没放过,费了好些劲才将证据整理好,而后静等陛下归来。


    他觉得自己立了大功,不用人夸,他也能在朝中横着走。


    他这一套打法,也的确把不少京官吓唬得够呛,对他更有些怵得慌,是以方才接驾时,刘晦的站位才会那么显眼。并不是他位置有调动,而是旁人压根不敢站在他身边,硬生生的空出了一块地方让他一人独享。


    被刘晦这家伙盯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知玄交代了前因后果后,便开始请罪了,其他的先不论,但是考课这件事肯定有吏部失察的缘故,这也是陈知玄愿意全力支持刘晦的原因。是他们的错,他们就得认,即便牵连的官员太多,吏部也不能坐视不管。


    宋陵缓了缓,良久才道:“也不能都怪你们。”


    哪个官场能干干净净?即便宋陵总是觉得他们燕国的官场还算体面,但他也明白,吏部也不能管得面面俱到,这里头藏污纳垢的地方还有很多。只是没有闹出来,这个事情他们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在还没有出现大贪大腐,还有得救。


    不过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宋陵叫来几个重臣,另宣了刑部一干人等。


    刘善早在进宫前就猜到了今日所谓何事,迈进大殿后,刘善仍未整理好情绪。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刑部尚书,却不及刘晦这几个月来发现的问题多,这一回他的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有人失意并有人得意,刘晦便是那春风得意之人,进去后随着他们家尚书大人,喜滋滋地给陛下行了礼。而后挺直身板,傲视群雄。


    众人:“……”


    没眼看。


    刘晦还不止于此,等到陛下想要看案卷时,刘晦立马拿出一早准备的东西,主动上前:“案卷都已备好,请陛下阅览。”


    众人静静地看着他几步上前,将卷宗送过去后,又一副贴心模样地站在陛下身边。


    他怎么不下来?


    众人再看。


    刘晦依旧不为所动。


    好家伙,刘善等人当真是心服口服,他还真的不下去,陛下身边的位置说占就占,他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够不够格?当真是好厚的脸皮!


    寻常官员就是即便亲近陛下,至少也会注意分寸,不会像这刘晦一般,吃相如此难看!


    关键是这家伙霸占在陛下身边还不算,还贴心地给陛下讲解卷宗,时不时地还对陛下猛夸一番,盛赞陛下英明睿智:“微臣还没解释陛下便都明白了,陛下果然明察秋毫的!”


    那些马屁听得底下官员都不好意思,可不知为何,他们心里又有些许羡慕。若是他们脸皮也能厚成这样,或许便不会让刘晦专美于前了。既然刘晦都可以,为什么他们不行?但真没有几个人能不要名声豁得出去,太不要脸了,刘晦独树一帜。


    啧……越想越觉得糟心。


    刘晦已经指导宋陵看完了卷宗,自始至终,他都舍不得挪动一步。刘晦当然知道底下不少官员都看到不舒坦,不舒坦就不舒坦呗,他只要讨好陛下就够了,从来也不屑于讨好这些同僚。


    这些同僚可都是他的竞争对手呢。


    看过卷宗后的宋陵也头疼,涉事官员太多了,罪名有轻有重。倘若全都要追究的话,怕是会引起官场动荡,但要是不管,宋陵又觉得太便宜他们了。


    他低头,看向刘善:“刘尚书以为该如何处置这些官员?”


    是极,宋陵觉得将这事儿甩给刘善才最稳妥。这家伙被刘晦狠狠比了下去,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交出让所有人满意的答案。


    周遭目光都围了过来,刘善只觉得如芒在背。这件事是刘晦捅出来的篓子,却要他这个上峰在后面擦屁股。


    但他还不能不做,甚至还要替刘晦将事情担下。毕竟他能感觉到,陛下对他已经有所不满了,刘善拿出了十二分的小心:“回陛下,这些地方官藐视朝廷,官官相互,自需严惩。但念及他们为官多年,治理地方多少有些功劳,可酌情考虑。请陛下匀准刑部会同吏部、大理寺主要官员一同斟酌审问,先厘清罪刑轻重,量刑之后再与陛下阅览。”


    陈知玄没反应,大理寺卿就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这下,他们大理寺也扯不清。倒也不是不能管,只是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谁想沾染呢?


    宋陵同意了,并交代他们加急处理。


    离开大殿后,刘善那身官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相反,刘晦却觉得神清气爽。


    一众官员见他昂首挺胸,似乎一点不怕得罪人的样子,心中感慨不已,当官当成这样也是一种天赋,一般人还真做不


    到这种程度。


    因为这事陛下催得急,众人都不敢耽搁,当日回去便开始量刑。三方争了好些天,在许多事情上意见都没办法统一。若不是最后刘善态度强硬,只怕还有得拖。


    他们可以拖,刘善拖不得,他得尽快扭转自己在陛下心中办事不利的形象。


    意见统一之后,刘善迅速拟了个章程,押着刘晦一块儿给陛下禀报。刘善也不想带着丢人现眼的东西,但有这家伙插科打诨,陛下那边应当很好说话。想来也悲哀,有朝一日他竟然要靠一个下属给自己留后路。


    但最后也的确是因为刘晦从中调和,他们的章程才得以通过。


    宋陵从头到尾都看过一遍,这些官员啊,果然是要逼一逼。这些处置方法,肯定不是所有人最满意的,但也不是所有人最不能接受的,折中的法子,让所有人都难受但又不至于出言反对,可见刘善这厮是下了功夫的。


    早这样不就得了?宋陵将东西送还给刘善,令他们明日早朝上当众宣布。


    刘善苦哈哈地应下了。


    事情解决了自然要回去,但刘晦依旧岿然不动,等到众人都看向他时,刘晦才讨好地冲着宋陵笑笑:“微臣有个建议想与陛下商议。”


    刘善想斥责他别胡作非为,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日早朝上禀报,非要单独商谈?但看陛下竟然没有反对,一时心中愤懑。


    陛下竟然真的纵着他,刘晦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受宠了?


    第50章 争议


    刘晦如愿以偿地留了下来。


    他知道有人在心中腹诽,更有人鄙夷他的作为,但刘晦压根不上心。这点非议算什么?他将来可是要封侯拜相的人,有能力难免招人嫉恨,只要陛下待他一如既往就够了。


    宋陵眼瞅着刘晦黏了上来,笑容满面地道:“陛下,这回是真有要紧事想要向您汇报。”


    宋陵有些嫌弃地指了个位置,有什么不能坐下去说,非得贴过来。人多的时候宋陵不方便说,怕刘晦失了面子,而且宋陵也想捧着刘晦好敲打这群懒散的官员。但如今就剩他们二人,宋陵才不想惯着他。


    刘晦遗憾地后退几步坐好。


    他还是喜欢跟陛下贴近一点儿说话,显得他们二人比旁人亲近,甚至有时候刘晦还会产生陛下独宠他一人的错觉。


    刘晦终于老实了,宋陵才问道:“殿内没人,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他猜测刘晦要说的应该不是什么光鲜体面的话。


    刘晦知道陛下从不会说虚的,于是就真的直说了。他也是看这回落马的官员比较多,才想着赶紧给陛下排忧解难。燕国跟齐国一样,也有科举选官,但是开科时间不固定,毕竟燕国本身挺穷的,开设一场科举花费不小,朝廷耗不起,上次开科考试还是五年以前呢,后面又逢先帝病危,新君上位,杂七杂八的事儿搁一块儿,一时也没人想起来要再开科举。


    如今时机却最合适,刘晦觉得可以趁此机会,联合南北两方再考一回。


    不过科举不是最终目的,刘晦还是有私心的。他们岭南一带的官员在朝中占比实在是太低了,有且只有他一个,若能趁此机会,多选拔一些岭南的读书人,那他在京城也不至于单打独斗了。


    刘晦心眼子多,但他之前已经因为行贿那件事在陛下面前丢过一次信誉,之后绝不敢再放肆了。刘晦的这点小九九一点没瞒着宋陵,直接一次性吐了个干净。


    宋陵沉默了良久。他这也算是单打独斗?


    他要是单打独斗,刑部那些跟着他的官员算什么?


    刘晦还在卖惨,苦大仇深地道:“陛下,岭南官员本就内敛、不善言辞,最容易受欺负了,远不及如今的京官们强势。但是岭南百姓对您的衷心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科考一事,您看看是否能向岭南一带稍稍倾斜?”


    宋陵庆幸自己已经先让其他官员离开,否则叫他们听到这番话,怕是要忍不住跟刘晦动手。但抛除刘晦夸大其词这件事,就扶持部分岭南官员而言,宋陵其实是支持的。岭南才并入燕国不久,哪怕朝廷迁了不少百姓过去,但到底还在磨合中,当地官员在朝中话语权不高,一些百姓也还是没有归属感。


    不过这话不好说得太明白,以免刘晦得意忘形,宋陵依旧端着架子:“这事儿朕不方便开口,但你若能说服余下官员,朕也不会反对。”


    一切就看刘晦都本事了。


    刘晦完全不再怕的:“陛下且交给微臣就是了。”


    他会让陛下看到他是如何舌战群儒的。


    目送刘晦离开后,宋陵还真有几分期待。从前燕国年年水旱灾害不断,从他这个皇上到京官再到地方官员,都看不出燕国有什么出路,日子过得犹如一潭死水,每年不是在赈灾就是在赈灾的路上。但自从得了岭南那偌大一片领地,燕国的日子也算好起来了。


    有了变化,这些京官若是在跟从前一样萎靡不振,便不妥了。即便刘晦不出手,宋陵也要干预的。


    翌日朝会,刑部将先前涉事所有官员的处理结果当众宣读了一遍。


    语毕,当场便有人窃窃私语,这其中还有两个判了死刑。虽然罪名不小,但是他们燕国对死刑一向极为谨慎,尤其是官员,历代先皇仁厚,处于死刑的官员统共加起来一只手也数得出来,这回一次性判了两个,怎么看都有些不妥。


    不多时,便有御史提出质疑,刘善翻了个白眼,正想呛回去,陈知玄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那依黄御史之意,这二人应该怎么判才合适?”


    黄御史犹豫一番,后见陛下没有阻止,便斟酌着说:“可命其流放。”


    但话音刚落,殿中又响起一阵议论,觉得黄御史说的又太过温和。


    黄御史面带异色,刚才议论刑部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等到自己深陷舆论中心才晓得厉害。黄御史也明白过来,这么个烫手山芋,不管怎么判都是错,刑罚或轻或重都有人不满意。


    罢了,左右也不是他们御史台的事情,操这个心干什么?黄御史收回步子:“这也只是下官的一点拙见罢了,其余同僚若有不满,大可以站出来说明。”


    众人面面相觑,依旧不满意,但是谁都没好意思上前。万一他们说的还不如黄御史,那不就是丢人现眼了吗?


    宋陵等了一会儿,见他们虽然各有各的不满,但是却无人出头,便知道这件事情算是没有异议了。


    他一锤定音,通过了刑部、吏部、大理寺联合议定的章程,又着刑部全权负责后续事由。


    刘善总算是能够功成身退了。虽然这次处置的官员有些多,最终还是要有刑部来动手,但好在罪名不是他一个人定的,大家都有参与。


    事已至此,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想刚解决了此事,便见前段时间上蹿下跳的刘晦再次蹦了出来,当众建议陛下再开科举,还要分设南北考场,两考场均按比例择优录取进士。


    科考当然是好事,如今朝廷赚钱了也不是不能选官,但分设考场就太恶心了,偏袒之意呼之欲出。是以刘晦的这建议一出,朝中立马又炸开了锅,这回比方才那事儿还要叫人无法接受。


    “科考向来都是以才华取胜,技不如人本来就应该涮下去,怎可分设南北考场?”


    宋陵毫不意外,这可是关系到南北方其实利益的事情,当然要争一争了。


    刘晦闻言脸色都没变一下,迅速改口:“那就这一个考场,所有岭南来的读书人都有额外加分。”


    荒唐!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伐,俞忠不在,礼部左侍郎当仁不让地冲


    上前:“这一分设考场有何差别?此举分明是藐视朝廷,藐视公正!”


    刘晦冷笑,这些人竟然敢跟自己提公正?他们够格吗?要脸吗?


    接触刘晦比较久的刘善已经开始警惕了,总觉得这家伙要口不择言,但刘晦脱口而出的那番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诛心!


    刘晦直接蔑视殿中若有京官:“什么是公正,你等仗着祖辈荣光,能稳坐京官数十载算是公正?亦或是出身富贵,有名师辅佐才算公正?一个个坐享其成,占尽了便宜,却同我们这些从穷苦人家爬上来的人讨论公正?真是鲜廉寡耻!”


    众人:“……?”


    一时甚至愣住了,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真是奇耻大辱!


    刘晦仿佛生怕他们气不死一样,继续道:“若真要追求公正,那便将你们的家财散出去,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同穷人一样躬耕劳作,若能做得到,便算你诚心。若是做不到,我想在这边扯大旗,惺惺作态的,没得叫人恶心!”


    刘善眼前一黑,赶忙扯着刘晦将他往后拉:“你就少说两句吧。”


    刘晦梗着脖子,凭什么少说?他又没说错,这些人本来就冠冕堂皇。再说了,陛下还在看着呢,他绝对不能输!


    这下可不得了,当即便有人带起了情绪,性子暴躁的甚至攥着拳头上前,准备揍死刘晦。


    这家伙自来了京城之后便不消停,连累了那么多的官员不够,如今又当堂污蔑他们!如果再不给他一点教训,来日岭南官员都要骑在他们头上撒野了。


    好在宋陵及时让侍卫上前,这才保住了刘晦。


    朝会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但因为刘晦那番话,这件事还有得闹,接下来刘晦也还有硬仗要打。


    刘晦本人根本不在怕的,他在朝中本就籍籍无名,若再不特立独行些,何时才能往上爬?


    这次能有这么多的人反对他也挺好,刘晦还挺享受这种与众人为敌,独自战斗的感觉,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


    宋陵本来还疑心刘晦能否扛得住,下朝之后见了他这自鸣得意的脸色,便知道自己多虑了。


    这家伙不能以常理推断,让他去会一会这些官员也挺好的,真出了事,宋陵不会坐视不管。他将刘晦带到京城,只要刘晦没犯什么错,宋陵便会一直保着他。


    况且经历今日朝中大战后,宋陵对刘晦的本事又有了新的认知,他又忍不住想,若将刘晦与吴乾两人放在一块儿,让他们想办法对付男主,不知道会碰撞出什么奇思妙想。


    男主的确气运过人,但是这两人的损招也同样厉害,不知双方谁能更胜一筹。


    说做就做,宋陵立马让人将他们二人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