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伸出手的谢霁见她迟迟未接,唇线紧抿,难免泛起紧张:“是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衣服吗?”
还是,不喜欢他这个人,所以连他准备的衣服都心生抗拒。
“没有。”姜芜晃了下头,“我刚才只是在想些事。”
姜芜忽地抬头看向他,神色中带着似复杂,想要说什么,只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想问什么就问什么,夫人莫要忘了,我是你的丈夫。”
最近的他,好似总在强调着他身为丈夫的身份。
他都主动开口了,两只手都快要绞成麻花的姜芜确实有事想要问他,斟酌了许久后才略显紧张地开口,“如果我不是和你订下婚约的妻子,你会赶我走吗?”
她说这句话时,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他,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他和梦里的他的区别。
如果是梦里的他,姜芜认为他肯定会毫不犹豫扔一纸休书给她,还会嫌恶的说她是爱慕虚荣的骗子。
那么,现实的他会怎么说?
谢霁并不意外她会问这句话,意外的是,她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才问。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云纹青莲方木桌上烧开的热水,倒进放好茶叶的茶壶里,洗完一道茶后,又打开暗格,从里取出一个圆肚瓷瓶,用镊子从里面夹出一块奶白方糖置于空碗上,将第二次泡好的茶冲进碗里。
“这是从草原那边传来的吃法,味醇香浓,你应该会喜欢。”
“不过现在有些烫,得要等放凉了些才能喝。”
鼻尖翕动的姜芜闻着空气里的奶香和茶香,口中津液增生。
她想,都不用尝,就能猜到味道肯定不错。
姜芜在等奶茶放凉时,忽地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再次抬头看向他,带着丝恼怒,“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谢霁目光不躲不避地和她对上,“因为我不认为这个问题有回答的必要。”
在她眉眼间露出不悦时,谢霁方才不徐不缓道:“如果我不是夫人真正的夫君,夫人会同我和离,转而嫁给另一个真正和你有婚约的人吗。”
“当然不会。”姜芜下意识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气鼓鼓着脸伸出手指着他,生气的质问,“不是我问你吗,怎么成了你问我。”
对于妻子的质问,眼底漾出一层如水春波笑意的谢霁伸手摁下她那根用来指人的手指,让它回拢掌心,“夫人的答案,自然也是我的答案。”
抽回手的姜芜只觉得他无耻,气得眼尾都泛起了红,“那你以后会不会赶我走。”
“我为何要赶你走?”他又何时给过她这种错觉?
想到梦里自己下场的姜芜对上他的眼睛,很认真的一字一句道:“当然是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你觉得我碍眼。”
闻言,谢霁眉心痕迹蹙深,更疑惑他究竟是有哪里做得不对,才总会让她生出要和自己一拍两散,各自安好的想法。
最后更是认真的对上她的目光,一双眼睛全是严肃不苟的一字一句,“我娶了你,就会对你做好负责一辈子的准备。婚姻的本质就是没有了爱情,两个人也得要携手走下去,而不是刚开始就有人想着弃船逃离。”
“我不知道夫人是从哪里得出我会赶你走,同
你和离的想法。但是在这里,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谢家从未有过休妻,和离的例子,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无论你之前是谁,又做过什么,现在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妻子。”何况她本身就是自己的妻子。谢玉
姜芜在他落下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心跳像是缺了一块,而后骤然加速,快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明明夏天都过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脸颊好烫,像是滚了个熟鸡蛋。
第一次说这些话的谢霁耳根泛起一抹薄红,垂眸掩饰内心的慌乱无措。
他突然说那些话,会不会吓到她了,认为他过于孟浪轻浮了。
一时之间,马车里安静得连彼此间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直到马车行驶到闹市,即便是在落雨天,街道两侧都仍有说话声传入马车里。
虽说他是做了保证,姜芜仍是不太放心的捏了下自己的手指,“那万一,你真的喜欢上了别人,记得告诉我。”
“夫人放心,你担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他答应了娶她,那就是做好了负责一生,除非是她想要离开,而不是他会有放手的一天。
就算他现在说的那些话全部是骗人的,对姜芜来说,哪怕是骗她的,这一刻也好。
掩饰羞耻的谢霁轻咳一声,端起温度放到正适宜的奶茶,“已经凉了,夫人尝下,是否合你胃口?”
对比于他们这边的岁月静好,沈听雪那边简直是要气疯了,一回到府上就控制不住地将屋内所见都给砸了个稀巴烂。
本来十全十美的计划为什么就失败了,不但失败了,还让姜芜那贱人在百姓面前博得个可怜的形象。
更不明白自己都穿进书里了,为什么就改变不了剧情也成为不了女主,何况她根本没有像上一个蠢货那样到处挑衅姜芜。
咬着手指头的沈听雪烦躁得正在屋内来回踱步时,谢誉突然出现在门外,不等丫鬟通报就抬手轻叩门扉,“郡主,大人有事让您过去一趟。”
“师父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沈听雪不明白师父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见她,心里虽有过雀跃,更多的却是不安。
难道是他发现了什么,但她自认做事隐蔽,不会有人发现才对。
“在下不知,还得等郡主亲自过去了才知道。”
“好,你稍等一下。”压下心头惴惴不安的沈听雪准备出去时,才注意到房间里被她砸得连个落脚地都没有了,心里不禁涌上一层后悔。
要知道原身的人设是个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清冷才女,而她有着强大的内核根本不会做出如此情绪化的事。
难不成是这具身体被上个蠢货住久了,连她都传染了蠢病。
不过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重要的是去见师父,至于被她砸烂的东西,偷偷让俏枝买来补上就好。
约见面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在梅林旁的凉亭中。
这是那么久以来,师父第一次主动见她,如何让沈听雪不喜不乐不悦,忍着满心雀跃地走向凉亭中的男人,眼稍间风情万种,“师父,长乐来了。”
谢霁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切入正题,“等雨停后,你就搬回你的郡主府,那么久了,你的郡主府也应该修好了才对。”
笑意僵在嘴边的沈听雪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指甲死死掐住掌心才克制住那咆哮而出的质问,放大的眼睛外层晕出一片微红,“是师母不高兴长乐住在府上吗?还是长乐做错了什么事,惹了师父不高兴,所以师父才要赶走长乐。”
谢霁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又一次问起了那个问题,“你真的是长乐吗?”
上次她虽说出了自己和长乐相处的过往,可他的理智又在告诉他,她不是长乐。
原先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是为了更好找出证据,只是在她回到府上后就开始闭门不出,以至于他安排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那么,不如让人离开谢府试一下。
不明白他为什么又问起此事的沈听雪心中涌现不安,睫毛一颤,盈盈泪珠落下,“师父难道还是不信长乐吗?”
她对镜子练习过很多次,知道她以什么姿态落泪最美,也最惹人心生怜惜,她也不信男人在面对美人落泪时会像根木头那样无动于衷。
谢霁没有理会她的狡辩,而是再度扔下一枚重磅,“云家人是你安排的吧。”
指尖蜷缩的沈听雪不明白他究竟查到了什么,只知道有些事她一旦承认就忘了,连眼泪都忘了继续挤出来,“怎么可能,长乐之前根本没有认识过那些人。”
“师父,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长乐的坏话。可是长乐是个什么样的人,师父不是再清楚不过吗。”
“如果你想要长乐搬走,师父直说便可,长乐又不是那等胡搅蛮缠非得要留下来的人。”沈听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暴露了,她是很想继续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他明显对自己防备着。
要是继续留下来,只怕会适得其反,还不如以退为进。
刚泡完热水澡出来的姜芜就听到,沈听雪搬出去的消息。
姜芜忽然回想起了,先前在衙门时看见她的那个充满恶意的眼色,会不会云家人的到来和她有关?
她顾不上没有擦干的头发来到书架旁翻找,随后从里面抽出一本书,翻开书后里面有一张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潦草图。
图里画的是在梦里所有发生过的事件,因为她担心自己记性不好会忘记,从而选择画了下来。
梦里的沈听雪算不上完全无辜,因为她的死她在里面有着间接性,甚至是推波助澜的作用。
姜芜一直不明白,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么她非得要喜欢上她的师父,还是一个有了妻子的师父。还在他没有和离时就和他勾搭在一起,还多次当着她这个妻子的面做尽暧昧。
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能信手拈来那么多风格完全不同的诗词。
姜芜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会有些不道德,难免心虚。但是又想到她都间接害了自己那么多次,她就只是把她在梦里作的那些诗提前写下来而已。
反正她会的诗那么多,还是大燕远近闻名的才女,少了这几首,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吧。
何况这些诗她也没有打算自用,只是,让它们比从她口中作出来,要先一步流传出去而已。
从外面回来的玉漱见夫人头发都没有擦,就趴在桌边写东西,难免好奇的问上一句:“夫人,你在写什么啊?”
担心她会偷看的姜芜紧张地扯过一旁的字帖遮住:“我想起来太久没有练字了,手有些生就过来练下。”
随后又难掩尴尬道:“你知道的,夫君夜里总会抽查我白天的课业完成了没有。”
玉漱立马可怜起夫人了,不说每天要写那么多作业,夜里还要被大人打手心,白天天没亮就要被大人拉去锻炼。
要是换成她,这种苦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还不知道被同情上了的姜芜正循着记忆,将那些诗一字一字的默出来,好在现在识字了,那些诗词什么的也没有忘得太过分。
就是不知道沈听雪,会不会喜欢她送的这份礼物。
第52章
沈听雪从丞相府搬走一事并未引起多大关注,反倒是许久没有来相府蹲守的季霄病倒了。
这一病就急得全府上下嘴角都跟生了燎泡一样,连带着安阳王上空的乌云都久久不散。
昏睡不醒中的季霄做了一个梦,说是梦,更像是他所经历过的场景。
他也不会承认梦里的那个人是他,要知道他一开始接近姜芜是为了赌注,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的命,也没有想过要那么折磨她。
他想要让梦里的他停下,可他根本阻止不了,只能像个旁观者在无能狂怒。
最后的画面,是定格在她因为寒冷蜷缩在破庙里孤零零地死去。
那个时候的他在做什么,眼
神冷漠得像是在看垃圾时,指定还在想着,她终于死了。
不会的,他不可能会对姜婉婉露出这种嫌恶鄙夷的眼神,更不会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死去而无动于衷。
那就是个冒牌货,根本不能代表他!
“快看,世子眼皮动了。”
“世子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夫人就得要哭瞎双眼了。”
直到失焦的视线逐渐聚拢,季霄才猛地睁开眼,急切又不安地追问起来,“姜婉婉人呢,她在哪里。”
吉宝很是奇怪,但也老实的回:“丞相夫人自然是在丞相府,世子你问这件事做什么。”
得知她还在丞相府后的季霄顿时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还是得要亲眼去见到她,确认她还在才安心,也要告诉她。
最好让她离那姓谢的远一点,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婚内出轨,恶心,下贱。
“世子爷,你要去哪里啊,你身体都还没好。”吉宝见世子爷才刚醒就要出去,记得拉着人就要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滚开。”咬牙硬撑的季霄无视身体的无力发软,坚定的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
只是还没等他走出门外,就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又闹得整个安阳王府好一阵人仰马翻。
夜间入睡后的姜婉看着和自己躺在一张床的谢霁时,才意识到,好像这些天来,他们都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现在她重新将人赶下床,还来得及吗?
睡不着的姜芜望着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的床单,很是小声的问,“夫君,你睡了吗?”
“想问什么?”男人温和的声音于小小的床帷中响起,总会泛起一丝异样的暧昧。
离得太近,好似他就在耳边说话的姜芜觉得耳根发热,就连位置都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好同他拉开一点距离,“我想知道,关于我奶奶和你祖父的事,还有我在库房里找到的那本书。”
当时她去库房准备拿点值钱的东西,谁曾想最后只是拿了一本医书,巧的是那本医书的作者也姓姜,名叫姜胜天。
小时候她和爷爷一起长大,很清楚爷爷只是识得些草药,并不会真的治病救人。她和母亲同随奶奶姓,所以才在公堂上说出那番话来,没想到居然会歪打正着。
谢霁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回答:“那本医书,是由你祖母所著。当初救了我祖父的人,也是你祖母。”
关于祖父那一辈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祖父是在外出打仗时遇到埋伏。他运气不好还摔下了山崖,本来当时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医女救他。
两人在山崖下相处久了,又是孤男寡女总会产生不一样的情绪,祖父等伤好后说要带她回军营,说要娶她。
出乎意料的是,医女选择了拒绝,说京城不合适她,还让祖父不要将所谓的救命之恩错认成男女之情,回去后记得把诊金还给她。
说她为了救他用了不少药,那得值不少钱,更不要想着说两句喜欢就想要赖掉她的诊金不给。
这还是姜芜第一次听见,关于奶奶的故事,因为在她出生后不久家中就挂起了白幡,后面奶奶和母亲两人更是成了爷爷口中的忌讳。
姜芜忍不住追问,“后来呢?我们的婚约是怎么来的?”
“后面啊。”谢霁忽然卖起了关子,连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你快点说,哪里有人像你这样说话只说一半的道理。”就和拉屎只拉一半,惹人厌烦。
“夫人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眼睛倏然瞪大的姜芜觉得她不是出现了幻听,就是大晚上撞了鬼。
要不然怎么会从古板得连吃个饭都不许发出声音,睡个觉姿势都得一板一眼的夫君嘴里听到这种话。
坐起身来的姜芜伸手就往他额头上探去,“我记得今晚上没有煮菌子啊,你怎么就吃菌子中毒了。还是你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李大夫来给你看一下,这个点他应该才刚睡下。”
“我没病。”咬牙切齿的谢霁说完那句话后也是臊得不行,如今又被她直接点出来,只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不明白他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说了那句话,她现在会怎么想他?
会不会认为他轻浮,浪荡,不自重。
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时,一个轻得像羽毛般蜻蜓点水的吻落了下来,还没等他感受到那是什么时,已然离开。
“好了,我亲完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姜芜亲完后脸颊红得跟红屁股似的,又像是放在热水里蒸过般滚烫。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亲他,但姜芜想了想,他都说了只要自己亲他一下,他就会继续说关于奶奶的事,换算一下,好像也不亏。
谢霁微凉的指尖触摸到被她亲过的地方,又像触电一般迅速收回,喉咙干哑得能直冒烟,亦连心跳都骤然加快。
或许是他也没有想过,她真的会亲自己。
“你该不会说话不算话,是在骗我吧。”要是这样,姜芜真的要生气了。
他要是敢耍赖说话不算数,她就决定,从明天开始就不在完成他安排的那些作业了。
“没有。”谢霁压下那快要冲出胸腔的心跳声,好在床帷内足够暗,不至于让人看见他那红到发烫的耳根。
“当时祖父虽被拒绝了,但是并没有死心,反倒是经常跑过来帮忙,军营里的人知道了,也都纷纷出谋划策。
只是没有想到,没过多久医女娶了个夫君,听说那夫君是自愿入赘的,后面的事情就是,祖父他不甘心喜欢的姑娘娶了别的男人,还阴暗的想着。他娶不到医女,也得要和医女成为一家人,后面才有了我们两人的婚事,而那医女,正是夫人的祖母。”
姜芜听后,愣了许久。
因为她还是不太理解,娶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和他成为亲家的逻辑,而且谢祖父说喜欢她奶奶,最后还不是要回去娶妻生子。
谢霁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祖父一生并未娶亲,父亲是他从旁支抱养的。”
“好了,很晚了,先睡吧。”
吃了那么一个大瓜的姜芜哪里能睡得着,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下他胳膊,“按道理来说,祖父身居高位,是怎么逃避的催婚?”
他们村里男的但凡二十还没娶妻,他的老母老父就开始愁得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家里更是天天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胳膊被戳得泛起涟漪的谢霁没有丝毫出卖祖父的愧疚,“祖父说他在战场上受了那方面的伤,怕是以后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姜芜咋舌,没想到他祖父为了不娶妻,连自污名声都做得出来。
这样的人,简直是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随着真假未婚妻落下序幕后,天气已是开始渐渐转凉。
今年各地天灾频发,国库已然入不敷出,长公主就举办了个以募捐为名头的赏花宴,身为丞相夫人的姜芜自然也收到了请帖。
既是以募捐为名头举办的赏花宴,自然不能穿得艳丽张扬,而是以朴素为主。
姜芜挑选了一件素青百褶长裙搭水绿色高领兔毛边云纹衫,又因为外头风大会冷,系了件月白绣花白底披风,发间更是素净得只别了几支珍珠簪。
少了往日的艳丽,倒是多了几分清艳。
玉漱将珐琅缠枝手炉递过去,赞叹道:“夫人,你今天真好看。”
伸手抚过发间珍珠簪的姜芜也不谦虚,“那是因为本夫人每天都很好看,又不是只有今天才好看。”
等来到长公主府后,姜芜才发现其她人也都来了,打扮得也和她差不多。她不禁为此松了一口气,生怕她打扮得还是不够素净,等下就得要多捐。
多捐是没问题,但多捐的前提是,要保证她有足够的钱维持生活。
人一多,难免就会有人提议,“我先前见有梅花开了,要不我们等下以梅花作诗如何?”
“作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会作什么诗啊,何况今日长乐郡主也来了,谁作的诗能越得过她去。”
“不过最近长乐郡主出来参加的宴会少了,都很少见到她作诗了。”
身为沈听雪追捧者的季茹月得意的下巴一扬,“听雪姐姐最近不怎么作诗,还不是担心担心太打击你们了。
不过你们放心好了,今日是为百姓募捐的善事,听雪姐姐说了,她会将自己之前所作的那些诗词著作成诗册,然后把它们赚来的钱全都捐出去。”
长公主一来就听到这句话,顿时喜笑颜开地拉过沈听雪的手,眼里全是止不住的欣赏,“长乐,本宫代百姓先谢过你,有了你的帮助,今年百姓们肯定能过上一个好冬。”
其余贵女夫人们也都纷纷夸奖她善良大方人美心善。
很享受这种被人追捧的沈听雪笑得谦虚,“长乐虽为女流之辈,也想要为黎民百姓们做些好事,更想要为殿下和陛下排忧解难。”
长公主拍着她手背,笑得慈祥,“好孩子,你果真和你爹娘一样。”
随后又对其她人说,“园里的梅花开了,今日不妨以梅花作诗。”
“就是不知,由谁先来起这个头?”
第53章
虽是说询问的口吻,可大家的目光都一致看向了人群中最后一个的姜芜。
长公主的目光也顺之移了过去,认出了她就是最近真假未婚妻里的主人公,“既如此,不如由谢夫人牵头作第一首,如何。”
刹那间成为人群中焦点的姜芜走了出来,对着长公主弯腰行礼后,也不知尴尬为何物,很是简洁明了的说,“臣妾不会作诗,怕是要辜负殿下的厚爱了。”
季茹月双手抱胸,发出一声嗤笑,“什么不会作诗,该不会是你故意说的推脱之词吧,要知道之前在宴会上你不也是作了诗。”
“扪心自问,我之前在宴会上所作的诗,当真算得上诗吗?”
“当然算,怎么不算。”季茹月也不嫌害臊,更多的是要拉她当听雪姐姐的陪衬,好让相爷明白,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女人,能和他拥有共同话题,引起灵魂共振的女人。
“既然你说是,那就是吧。”姜芜耸了耸肩,没有因着此事继续争论。
她如此妥协的姿态,反倒把季茹月给气得直冒烟。
长公主虽许久没有出来,不代表她不知道外面传的事,在沈听雪说出要将她之前所作诗词编写成册出售,并叫售卖所得银钱都捐出后,心中的天平难免向她偏移。
微微颔首,“谢夫人要是一直推辞,本宫倒要疑心谢夫人是否看不起本宫举办的宴会。”
闻言,姜芜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认错否认,“长公主此举为国为民,臣妾岂敢,只是臣妾作诗水平不高,担心会污了殿下的耳。”
“嘴上说着不敢,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季茹月就是看不惯她这样的人,非得要看她倒霉心里才舒服。
“本夫人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本夫人向来是个心口如一的人。”
“既然大家都等着臣妾起头,臣妾也就献丑了,作得不好,还请各位谅解一二。”姜芜说完,就走到梅花树前,清了清嗓子,指着其中一朵梅花道。
“梅有半开半拢半合,点点娇黄藏心蕊。”多亏她学写字的时候背了不少诗,从里面抽出几个自己喜欢的字,在组合一下,不就是一首诗了。
接下来又有几个贵女作了几首,等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沈听雪才莲步轻移来到一株梅花前,素手轻触梅花瓣,沉吟片刻后,方缓缓念出所作,“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①。”
“此诗真好,意境悠远令人能联想到冬日里绽放的第一朵梅花。”
“还好不是让郡主第一个作诗,要不然我们后面这些人都得要羞愧不行。”
“此诗当真是千古绝唱,妙哉妙哉。”
“敢问长乐郡主,这首诗当真是你所作?”在全是赞美追捧的声音中,突然多出了一道不同的声音,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里扔下一块巨石,泛起层层涟漪,
沈听雪见是一张生脸孔,想来又是一个不知高低想要质疑她才女之名,好提高自己身份的女人:“这首诗当然是我作的,可是我作的这首诗有什么不好。”
“郡主这首诗之前可有在其它地方作过?”
“这首诗是我今天第一天所作。”沈听雪为显自己才华,又对着梅花念出了另一首,“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②。”
提出质疑的姑娘手上拿着一本诗集,眼里露出显而易见的失落,“可是,为什么郡主所作的诗,和几天前书店里突然出行的诗集里的一模一样。”
在她拿出诗集的时候,沈听雪心中顿时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什么诗集。”
当宫怜月提出诗集的时候,姜芜才想起来,那不正是她偷偷拿到书店印刷的那些诗吗。
她以为印刷发行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会那么快,那么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季茹月见不得有人污蔑她最崇拜的听雪姐姐,当即跳了出来指责道:“你谁啊你,是不是羡慕听雪姐姐的才华,所以故意以此陷害她。要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我之前见得可多了。”
宫怜月并未理会季茹月,而是再次追问,“郡主,还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沈听雪心下顿时慌乱起来,难不成这个世界除了她,还有其她的穿越者。
无论是不是,现在的她都不能慌,更不能背负上抄袭的名声,长睫垂下带着落寞,“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我之前有时候写完诗都会放在书房,只是前段时间我的书房突然失窃,只怕我做的那些诗词是被人趁乱拿走了。”
“至于我前面作的那些诗,为何会出现在这位小姐手上的诗集里,想必也和此事有关。”
在事态快要平息下来时,姜芜出声道:“想要确认这些诗是不是郡主作的很简单,只要郡主能对出这位姑娘出的下半句七言律诗就行。”
沈听雪身体一僵,要是眼神能杀人,姜芜早就被她给千刀万剐了。
季茹月虽讨厌姜芜,也不可否认她这个主意很好,“听雪姐姐,等下你不要手下留情。狠狠地打她们的脸,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大燕国第一才女。”
“姑姑,孤老远地就听到了你们这里的热闹,不知道可否让我们也来凑个热闹。”贺时晏突然领着一群前来赴宴的公子大人们走了过来,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扫过来时,看谁都温柔多情。
长公主看着太子过来,眼底满是慈爱,“还不是小辈们在以梅作诗,比赛看谁作得最好。”
贺时晏也来了兴趣,“孤倒是许久没有听见长乐作新的诗了,今日倒是赶巧了能一饱耳福。”
宫怜月看向跟在太子身后的大哥,冷漠地别过脸,而后再次看向沈听雪,“傲雪凌梅铁骨铮,谁怜君心清如月,还望郡主对出下联。”
又在她迟迟没有应答时,不留情面道:“臣女这首是最简单的七言律诗,郡主还要想那么久吗?”
只觉得她是个贱人的沈听雪根本没有学习过什么七言律诗,又怎么能作得出来,而如今周围所有人都在看她,随后立马想出了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好,郡主不愧是长安第一才女,本以为宫小姐的已经是极好,没想到郡主的更是妙得锦上添花。”
“黄昏月下,此景光是听描述都知道极美。”
季茹月在沈听雪对出来后,很是得意,“听雪姐姐前面不想对,主要是不屑对你那么简单的诗,担心会打击到你。谁知道你非得上敢着找虐。”
谁知宫怜月眉心蹙得越发深,还带着丝质疑,“
敢问郡主,这首诗是你现作的吗?”
沈听雪听着他们赞美的话,下巴一扬,“自然。”
“可是臣女为何听过这首诗,要是没有猜错,这首时全句应该是叫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作者是一个叫无名写的⑤。”宫怜月开始步步紧逼。
“郡主前面所作的两首诗可以解释得清,是因为先前所作手稿被偷了后被人抢先发表。可是刚才所作的为什么也在这本诗集中写有,还望郡主能为臣女解释一二。”
谁都没有想到宫怜月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长乐郡主前面作的那些诗都是抄袭来的。
唇角弧度上扬的贺时晏出声:“宫小姐手中的这本诗集倒是有趣,不知道是从何来的?”
宫怜月将手中诗集递过去,“此诗集是臣女在三天前偶然所得,因为书中所著过于惊为天人,就想着带在身边好时时拜读。只是没有想到正好会遇到郡主所作的诗,同这本诗集上的如出一辙。”
一本不大的诗集在在场所有人手中翻阅,沈听雪不清楚那诗集里到底写了什么,只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一把夺过那本诗集撕烂扔在地上,“陷害,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
而且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她不信还有第二个穿越女!
“郡主说是陷害,不妨重新以梅作一首,只要郡主能作出,臣女定诚心道歉。只要能让郡主气消,无论郡主让臣女做什么,臣女都愿意。”宫怜月是个诗痴,所以她绝对不允许有人拿着别人的诗来为自己沽名钓誉。
季茹月没想到她那么的蠢,当即高兴道:“听雪姐姐你快点作诗,狠狠打她的脸,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不清楚那诗集里到底记录了多少的沈听雪真想用手捂住她的嘴,她这个蠢货知道什么啊就乱说!
“对啊,郡主我们都相信你,让她知道怀疑你的后果。”
“长乐,你莫要让本宫失望。”
“你们是不是忘了,郡主可是相爷的弟子,怎么可能连区区一个对子都对不上。”
如今被人赶鸭子上架的沈听雪虽不安,却依旧对自己有自信,更多的是对来自她那个时代上下五百年的自信,随便拿出一首还不是碾压他们这些古人的存在。
遂清了清嗓子,嗤笑一声的折下就近一枝梅花置于鼻尖轻嗅,“不经一番寒彻骨,着得梅花扑鼻香。”
在她念完后,宫怜月神色复杂的念出了全句,“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③。”
前面他们就觉得长乐郡主作的诗缺了什么,原来缺的是梅花绽开时所要经历的寒冷磨难。
只是,为何宫小姐能知道全句?
快要将一口银牙咬碎的的沈听雪折断梅花扔在地上,她就不信了,她能每次都对得上,“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④”
可是接下来,无论沈听雪作出哪一首诗,宫怜月都能准确无误地念出下一句。
到了最后,所有人看向沈听雪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人家宫小姐能对得出一首算运气好,可是每一首都能对得上。
最重要的是,所作的每一首的心路历程完全不同,年龄跨度极大,根本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不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我作的那些诗,那些诗是从哪里来的!”快要疯魔了的沈听雪听着周围对她的质疑声,冷声吼过去,“这些诗全都是我自己做的,你们都给我闭嘴,本郡主可是大燕第一才女,怎会做出剽窃诗词这等没品的事!”
宫怜月捡起前面她撕碎后扔在地上的诗集,眼神惋惜,语气很是平淡道:“臣女说了,这些诗都是从前几日偶然在书店里购买的一本诗集中得来的。”
“现在。”宫怜月抬起头,目光冷冷和她直视,“郡主可否能解释一下,为何要剽窃他人诗句来沽名钓誉了吗。”——
作者有话说:①出自《梅花》北宋王安石
②《雪梅》宋卢梅坡
③《上堂开示颂》[唐]黄檗(bò)禅师尘劳
④《卜算子咏梅》宋陆游
⑤《山园小梅二首(其一)》北宋林逋
第54章
宫怜月毫不留情的话,就像是往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一块巨石,溅起一地水花。
混在人群中的姜芜捏起嗓子,“我前面就奇怪她作的每一首诗跨度之大,谁能想到居然是抄的。”
当有一个人开口后,接下来就像是河水冲毁围栏,何况还是本就破烂不堪的围栏。
“我之前在她作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郡主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贵女为何会做出极度悲伤绝望的古诗。”
“如果这样,倒是能说得通了。”
季茹月不相信听雪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们是不是都被她收买了!要不然为什么污蔑听雪姐姐!”
有看不惯沈听雪的人,趁机落井下石,“我们这里那么多人,你说谁有本事能把我们都收买了。”
“我看啊,指定是有些人心虚了。”
听着她们左一句剽窃,右一句抄袭的沈听雪脑海中飞快思索着对策,冷眼扫过叫嚣得最凶的几人,嗤笑一声,“本郡主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诗集,但是本郡主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本郡主向来不是那等会剽窃他人才名的人。”
“难不成你们都忘了,我的师父是谁吗,还是你们不信本郡主的师父。”
几句话下来,倒是令人打消了对沈听雪的怀疑,要是郡主当真是这等品性不端之人,相爷又怎会收她为弟子。
宫怜月是个执拗的性子,“郡主说你没有剽窃他人作品,那么还请郡主现场作出一首诗来。”
“只要郡主能作出一首诗来,臣女愿当众跪下来向郡主道歉。”她是有了怀疑,就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一定程度上并不受人欢迎。
姜芜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更多的是愧疚,要知道那些诗集中的诗全都是她从梦里抄沈听雪的。她会作那么多诗,说明她肚里头肯定装满了墨水。
一口银牙险些咬碎了的沈听雪觉得她就像是一条疯狗,更多的是从心底泛起的不安,“本郡主现在哪里还有心情作诗。”
“还请郡主作一首诗后在离开。”
决定要当个搅屎棍的姜芜站了出来,“我倒是觉得这位小姐的做法没有任何错,如果我是郡主,我在别人怀疑自己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打对方的脸才对,而不是急着要离开。”
“要不然今日的事传了出去,不说会对我名声有碍,落在别人眼里肯定是心虚。”
宫怜月没想到会有人帮她说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她那么做,也是想为证明郡主的清白而已。
“听雪姐姐,我觉得这个建议倒是不错。”身为狗腿子的季茹月也很赞同,而且她相信以听雪姐姐的才华,随随便便作出一首诗来,还不是能把他们吓死。
指尖蜷缩掐进掌心里的沈听雪恶狠狠地瞪向姜芜,是她,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的
姜芜:?
姜芜心中是有几分奇怪的,按理说沈听雪能做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诗句,临时作出一首诗对她来说应该不难,为何她要如此百般推脱。
此时在场和她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而沈听雪想要装晕离开一事显然行不通了。
此时的她就像是被人架在火堆上烤。
贺时晏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开口的打算,他就像是在欣赏着一处好戏。
原本想要为沈听雪说话的人,都默契地别过了目光。
宫怜月见她一直不说话,柳叶眉拧起步步紧逼,“郡主,臣女相信以郡主的才华,作出一首诗来并不难才对。”
“哪怕是无心作诗,作得不如之前那些诗,我想,大家都情有可原。”
一直旁观着闹剧的长公主看向沈听雪,轻叹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真的任由她们一直污蔑你,败坏你的名声吗。”
“长乐自然不愿,只是长乐现在并没有作诗的心情。”轻咬下唇的沈听雪当然知道只要做出一首诗就能澄清,但她根本不是原主,又哪里会做什么诗。
她下意识想要剽窃古人的诗词,又担心她等下作出的诗也会在那本诗集里出现。
要是让她知道那本诗集是谁发行的,她找到对方后定要把对方碎尸万段!
捂着唇的姜芜突兀地出声,“郡主该不会是,根本不会作诗吧?”
“怎么可能!听雪姐姐从小就是远近闻名的才女,她只是现在没有心情而已!”季茹雪不允许任何人污蔑听雪姐姐,特别当污蔑听雪姐姐的人还是姜芜时,更是罪该万死。
转动着墨玉扳指的贺时晏看了姜芜一眼,随后重新把目光放在沈听雪身上,“他们都如此怀疑你了,长乐不如直接作一首诗来打破污蔑。”
沈听雪扫了眼前面被她撕碎,现在重新被宫怜月捡起的诗集,眼里划过怨毒的光,她就不信了,里面会连那么冷门偏僻的诗都有。
“既然你们执意要我作诗,我要是不作岂不是就得要坐实了剽窃的名头。”沈听雪像是要一雪前耻,眼神冰冷地看向姜芜,红唇轻启,“一树寒梅白玉条,迥临村路傍溪桥①。”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在她念完后,姜芜下意识接了下一句,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后,又硬着头皮解释道,“这首诗我之前听别人念过,所以就记住了。”
刹那间,所有人看向沈听雪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离她近的人还往后和她拉开了一定距离。
“怎么可能,这首诗你是听谁说的,又是从哪里听见的!”此时快要疯魔了的沈听雪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穿越的,要不然怎么会连那么冷门的诗都知道。
宫怜月眼睛一亮,“不知道你这首诗是哪里听来的。”
姜芜随口扯了句,“就是,我之前从浮云镇来到京城的路上无意中听到的,虽然我不懂得是什么意思,但是因为好听就背了下来。”
宫怜月此时望向沈听雪的目光满是失望,“郡主,民女来长安时就对你仰慕已久,只是郡主今日所作所为,实在是令我大失所望。”
“臣女只是想要让郡主现场作出一首诗,为何郡主要用别人的诗来冒充自己所作。如此,郡主的所作所为很难不令臣女怀疑,郡主之前作的那些事,是否真就是出自郡主之手!”
“那些诗就是我作的,你休想污蔑我!”哪怕被拆穿了,沈听雪都咬牙否认。
宫怜月步步紧逼,“郡主说是你作的,那我想问郡主,为什么你说你现场作的,却都出现在这本诗集。就连你先前作的那首,那位夫人也在别处听见过,难道郡主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郡主,剽窃他人作品为你自己装花点缀虚名,真的好吗?”
谁都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赏花宴,最后会以那位名满大燕的才女长乐郡主,实际上是个剽窃他人诗句的小偷为结尾。
沈听雪的拥趸者众多,以至于当他们发现自己追捧的才女其实是个骗子的时候,反噬得更厉害。
那么大的事,自然是传到了季霄的耳边,意外的是,他很平静。
平静得让吉宝怀疑是不是大夫开错了药,把世子爷的脑子给毒傻了。
要知道换成往常,早就火急火燎的跑去找长乐郡主了,不过这样也好,要不然世子爷也跟着深陷剽窃风波了怎么办。
吉宝更没有想到,原来长乐郡主之前作的那些诗都是剽窃而来,亏他之前还把她作的那些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现在回想起来,脸还真的有点疼。
夜里,姜芜把今天在长公主府上发生的事和他说了,难免纠结,“夫君,郡主是你自小教养长大的,其才学品性你应该是在清楚不过的。”
以至于她开始怀疑,他为什么会收沈听雪当弟子。
“夫人可信鬼神之说。”斟酌了半晌,谢霁想到他们二人是夫妻,有些事理应不该瞒着她。
“自然是信的。”要不然怎么能解释得清,当时她做的预知梦。
“现在住在长乐身体里的,恐怕不一定是真的长乐。”
“!!!”为什么他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就变得难懂了。
唇瓣翕动的姜芜结巴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是这样,好像也能说得清了,但是她依旧觉得有哪里奇怪。
“夫君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
“长乐她有真正喜欢的人,等他回来后,他们就会成昏。”而不是会突然喜欢上从小被自己当成父亲一样的师父,还作出剽窃他人作品的不端行为。
正在赶路的一支队伍因为夜深了,决定就地埋锅做饭,照他们这个速度,距离回京最多只有七天。
“将军,我们这一次打了胜仗归来,你有什么想要的不?”
“你们就别打趣他了,他啊,现在巴不得马上回到长安见到心上人。”
被打趣的男人也不说话,只是想到就要见到的心上人,连头发丝都洋溢起幸福。
快了,他马上就要见到她了——
作者有话说:①出自《早梅》唐张谓
第55章
因为他说的话,导致姜芜原先的睡意都散了大半。
现在的长乐郡主不是原本的长乐郡主,那原本的长乐郡主去了哪里?因这件事,她到后半夜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刚睡下就听到旁边有人在喊夫人,无奈只能睁开眼,随后撞入眼球的是许久未见的贺时晏,一股寒气刹那间游走于四肢百骸。
“你怎么在这里。”相府的守卫已经松懈到这种地步了吗?
坐在床边的贺时晏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置于鼻间轻嗅,漆黑的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我为什么在这里,婉娘不应该是在清楚不过吗。”
婉娘二字一出,头皮发麻的姜芜瞬间想到了。
不是他深夜闯进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她被拉进了那个梦境中。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她都快要忘了去查找她为何会做这些梦的原因。
贺时晏不满她的沉默,捏住她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四目相对,冰冷的指腹如同游蛇般抚摸上她的脸,“难不成那么久了,婉娘还没想好吗。”
“还是说,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想告诉为父。”男人的吐息落在脸颊,就像是那黏糊糊,湿哒哒的青苔黏在脸上,那青苔又像横生了触脚般的章鱼一点点地覆盖住她整张脸,掠夺她仅有的一点呼吸。
随着他的靠近,掌心快要被指甲抠烂的姜芜咬着唇,眼尾泛红带着难堪的屈辱避开,“儿媳自然是想留在林家的,可是儿媳的夫君才刚离世。”
就算这里是梦,她对那个根本没有见过面的夫君没有任何感情,也接受不了他头七还没过,就要和另一个男人发现亲密关系,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公爹。
姜芜觉得他是个罔顾人伦的疯子。
更多的是恶心,如被发烂发臭的死老鼠给缠上一般。
贺时晏很喜欢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因为那会让他感到十分愉悦,“就是因为刚过世,这个时候你查出有孕的消息才正常,要是等他头七过了才放出你有孕的消息,你说,他们会不会怀疑你肚里孩子的来路不正。”
“婉娘,你是我儿媳,我身为公爹又岂会害你。”贺时晏悠悠叹
了一声,真的像是一个为儿媳着想的好公爹。
贺时晏坐在床边,就那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摩挲的指腹上还残留着先前触碰后留下的温度,令他越发感到兴奋。
他在想,她最后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好像无论是哪一个选择,对他来说都是极为有趣的。
就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空气也在变得寸寸稀薄得要令人难以呼吸时。
“大嫂,你身体好些了吗?”林歇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像是给了姜芜得以喘息的机会,还没等她出声。
贺时晏的目光犹如锋利的刀片落在她身上,随后竟是发出了一声轻笑,那笑意不达眼底,反倒透着缕缕迫人的阴戾,“婉娘不说,是不是已经有了选择。”
“毕竟我的二儿子,怎么也比我这个当父亲的要好。”
“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儿媳不懂?”他说的话,诚然是令姜芜心动的,对比于和公爹扒灰,她更偏向于让小叔子肩挑两房。
反正两个选择都足够恶心,为什么不选择分量少一点的屎吃。
姜芜正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男人正捻转着墨玉扳指的手上。
他的手骨指修长,白皙如玉得在昏暗的室内仍散发着莹莹白玉的质感。
她的直觉告诉她,要是她一旦说出来让他不满意的话。那只手,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掐断她的脖子。
在不确定梦里的她死亡后,现实中的她是否会死亡之前,她都不会轻举妄动,只会格外的珍惜她这条小命。
门外的林歇久久不见有人来开门,以为大嫂睡着了。这时的他应该恪守转身离开才对,但他鬼使神差的没有走,也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再次出声。
“大嫂,你醒了吗?”
此时的屋内气氛正僵着,而时间也在一分一秒的游走。
贺时晏脸上没有了那用于伪装的假笑,漆黑的瞳孔垄人不寒而栗,偏生他的嘴角仍是挂着笑的,“难不成婉娘,当真如我所说的那样,看上了我的二儿子。”
“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媳不懂?”咬得舌尖吃疼的姜芜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装傻充愣。
贺时晏也不揭穿,就那么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随后弯下身,瞳孔逼近着她眼睛,“为父是什么意思,婉娘难道不是在清楚不过吗。”
“你应该知道的,装傻对我没用。”
“而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蠢货。”
“嫂子,你在屋里还好吗?”久久没有等来一声回应的林歇已是担忧的推门进来。
在梦里他们兄嫂和小叔的关系,可在梦外他们是夫妻,以至于他在行使丈夫的权力推门进来时并没有任何不妥。
不曾理会门外人的贺时晏轻嗤一声,犹如毒蛇掐住她下巴,瞳孔逼近带着寒意,“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婉娘和我的二儿子都那么好了。”
“要不然,一向老实的他怎么会在没有你这个嫂子的同意下,就推门进来。”
下巴被捏住的姜芜迅速思考着对策,“父亲误会了,我同小叔并没有如何关系,他推门进来也是在担心我。”
“小叔他马上就要进来了,要是让他看见父亲您出现在儿媳屋里,难免会误会。”
“什么误会。”贺时晏挑眉,饶有兴趣的压低声线,“是儿媳和公爹扒灰的误会,还是婉娘想要歇儿兼祧两房。”
“就算歇儿他撞见了,应该也会理解的。”
而在这时,那推门进来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这个疯子却没有收手的打算。
是存心要逼着姜芜说出答案,还必须是让他满意的答案。
但是真说了,只怕她才是真正没了退路。
推门踏进屋内的林歇觉得屋内很是诡异,就算她在睡觉,也不可能屋外屋内都没有伺候的人。
“他就要过来了,婉娘有想好选择了吗。”到了这个时候,贺时晏依旧像条游刃有余的毒蛇,不紧不慢的逼迫着面前可怜的猎物。
“或者,婉娘更想要看我们父子二人为你争风吃醋。”
“我从未想过,父亲可否先从床上起来。”当脚步声正在不断逼近时,避开他手的姜芜的一颗心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上。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惊恐得脸色泛白的姜芜很肯定,这个疯子是真的会说到做到。
抬手帮她把垂下发丝别到耳后的贺时晏叹了一声,重新挂起温柔的笑,“他就要过来了,婉娘还没想好吗。”
“大嫂,你身体好些了吗。”
在看见那只脚从屏风后迈过来的那一刻,心脏骤停的姜芜猛地从梦中惊醒,严寒的冬日里她竟出了一身冷汗。
谢霁在她醒来后也醒了过来,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可是又做噩梦了。”
双眼茫然的姜芜张了张嘴,想要和他说她做的那些梦,可是那些梦羞耻得根本令人难以启齿。
要是真说了,只怕他会认为自己水性杨花,不知廉耻。
谢霁想起那些梦,委实难以开口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听说年前了无大师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去找了无大师看一下。”
接过水的姜芜没有拒绝,她是真的想要弄清楚,为什么她会做这些梦,也想要根除再做这些梦的可能。
没想到梦在这里就戛然而止的贺时晏不免失望,他原以为,能逼得她说出选择的。
真是可惜了。
他好像许久没有去拜访他的这位师母了,想到她上次的反应,唇角勾起一抹恶劣。
真是期待啊。
自那天沈听雪被爆出剽窃诗句后,姜芜不知道后续发生的事,只是将从梦里听到沈听雪作的那些诗词贩卖成册后,把所得银钱全都捐了出来。
她没有暴露出捐款人是她,并以自己的名义重新捐了一份。
檀云见夫人自那日长公主举办的宴会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了,便问,“夫人,过几日大败匈奴的大军就要得胜归朝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热闹?”
“不了。”现在天气冷了,姜芜基本懒得不想动弹,要是冬天能不吃东西,她都想选择冬眠算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梦里的她,就是死在这个严寒的冬日里。
哪怕现在和梦里有些出入,她仍是会感到不安。
出去的话,等明年开春吧,路上坐马车离开也不会太冷。
“夫人,大消息大消息,天大的消息!”玉漱人还没进来,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
正围在炭炉旁烤栗子红薯的姜芜头也没抬,就用镊子翻着花生,“什么好消息?”
“长乐郡主被封为国师了!”
大军在三天后才能入城,因为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心上人的林湛比大军要提前出发,中途更是不曾休息片刻,只想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进城后没有回家,而是拿着他亲手猎来的狼王牙齿做成的礼物去找心上人。
她要是见到自己,肯定会很高兴。
只是他这次在漠北晒了那么久,她会不会嫌弃自己黑了。
近乡情怯的林湛抚上胸口处,那枚由她求来的平安符,只觉得滚烫异常,晒黑的脸更是红得直冒烟。
只是刚靠近郡主府,就听见不少人对着大门指指点点,顿时让他眉间泛起不耐。府里的下人是怎么做事的,居然让这种人在门外说闲话而不是赶走。
正要进去时,却听到那群人说了一句话,令他骤然定在原地,目呲欲裂。
“谁能想到大燕第一才女居然是个剽窃他人诗词的小偷。”——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因为我太高估自己了,本以为我能做到三本和谐共处的,现在是做到了,三本同时断更[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56章
的变化
姜芜听到沈听雪被封为国师后,连刚夹起的花生都顾不上地扔在一旁,神色凝重中透着震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地,沈听雪怎么就成了国师。
走进屋里的玉漱先在门旁站了一会儿,等驱赶了身上的寒气后才走过来,“婢子先前出去买菜时,正好听见他们说是郡主发明了一种能炸开一座山,眨眼睛摧毁一座城,名叫炸药的东西。”
“不止如此,郡主还献给了陛下一种,听说人服用后不但能延年益寿,还能长生不老的丹药。”
姜芜追问,“所以郡主是因为进献这些,才被封为的国师?”
“不是,郡主是………”
大朝会结束后,一袭黑金衮龙袍衬得人英武不凡的贺时晏笑着上前恭贺,“长乐果真和其她女子不同,总能给孤带来别样的惊喜。往后孤见到了,都得要尊你一声国师才行。”
“我要是和别的女子一样,太子哥哥又怎会愿意同我交好。不过就算我身份在怎么变化,我不都是太子哥哥的朋友吗。”沈听雪一想到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穿越者,就恨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快点找到她,好将此人给碎尸万段。
要不是她,她也不会背上剽窃的罪名,又怎会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
“那么,不知孤今日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国师大人共用午膳。”她拿出来的东西越多,贺时晏对她越感兴趣,更好奇她究竟是从哪来的。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眼前人不是长乐,甚至清楚她是第二个住在长乐身体里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第一个去了哪儿,但很明显,第二个比第一个聪明,何况她还能拿出炸药这种东西。
沈听雪看着眼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子,很符合书里一贯的深情男二配置,莞尔一笑,“不了,我约了师父有事,和太子哥哥的饭约只能等下次了。”
今日的谢霁一大早就入了宫,直到天黑人都没有回来,姜芜派人去枢密院询问,对方却说相爷到点就下值了。
要是他到点就下值了,不可能那么晚还不回来,要知道就算他有事不回来了,都会提前派人和她说一声的。
因着傍晚他没有回来,姜芜直接让下人把晚饭摆在蘅芜苑。
等菜端上来后,她习惯性就要起身去洗手,等手拿过一旁的香胰子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他今晚上都不回来吃饭,这手不是想不洗就不洗吗。
她就不洗了,直接吃饭。
人刚坐下,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却怎么都夹不下去菜,还觉得手脏脏的,臭臭的,黏糊糊的。
姜芜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最后仍是挫败地放下筷子,用香胰子洗了三遍手后才重新回到饭桌旁。
把嘴里的红烧小排骨咽下后,想到今天玉漱说得没头没尾的话,咬着筷子头问起,“夫君,郡主她是怎么当上的国师?”
等问完才反应过来,他还没回来,今晚上饭桌上吃饭的只有她。
本以为在睡觉前他会回来的,没想到她这一次等得眼皮子都快要上下打架了,他都没有回来。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夫人,那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守夜的玉漱看见夫人大半夜的要出去,忙问道。
“他那么晚了还没回来,也没个消息传回来,我难免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姜芜刚说完,一个面生的丫鬟就从外边提着盏灯笼走了过来。
弯腰屈膝行礼后,道:“夫人,大人说他今晚有事不回来了,让您早些休息,不用等他了。”
姜芜拧起眉心,“是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吗?”
丫鬟摇头。
摁了摁眉心的姜芜深知在问,她也不知道什么,挥手让她下去。
等她重新回到屋内,躺在柔软的床榻上,人却是不见半点儿睡意。
他第一次反常的夜不归宿,今日又是沈听雪被册封为国师的日子,二者之间难保不会有什么关联。
脑子里装了事,致使本就不多的睡意更是烟消云散。
睡不着,姜芜也不强求的点了蜡烛来到桌边,拿出那本由奶奶亲手写的医书翻阅。
在那天得知了奶奶和他祖父的过往后,她也知道了爷爷为什么不让她读书识字的原因。
因为害怕她学医后会像她们那样出现意外,那他在送走妻子,送走女儿后,又害怕再次送走孙女。
小老头肯定会一头撞死,更认为在九泉之下愧对她们母女二人。
她明白爷爷的害怕,但或许是她跟着姓姜的原因,她也想要走上和奶奶母亲一样的道路,当个大夫。
恍惚间又想起谢霁那日带她逛满长安后,问她。
往后想要做什么。
她想,她现在已经有了答案,当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不求医术高超得能令人起死回生,只求治不死人。
不知不觉中,桌边燃烧的蜡烛已经烧到了底,原本黑沉沉的天边泛起烟拢青纱的雾气。
待那雾气吹散,便是晨云破晓。
天亮了。
端着水进来的檀云特意放轻了脚步,以免会吵醒到尚未醒来的夫人。可是等她绕过刺绣红梅屏风后,却看见这个点本该在赖床的夫人不但起了,窥她眼下青黑,只怕是一夜未睡。
“夫人,大人回来了,现在人正回了落鸣轩去换衣服。”一直守在落鸣轩的丫鬟回来报信。
得知他回来了的姜芜因一夜未睡,脑子发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想要马上去找他,又在看见她身上穿的还是就寝时穿的那套。
扭过头,看向镜中满是憔悴,眼睛里还挂满红血丝的自己。
要不,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后再去见他。
回到落鸣轩的谢霁刚沐浴出来,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淡淡说了声“进。”
姜芜进来后,见到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松了一口气,“夫君,昨晚上很忙吗,你怎么不回来?”
“我让厨房给你熬了补身体的汤,等下喝完后你正好休息。”
谢霁听着她从进来后就喋喋不休的嘴,眉眼间泛起不耐,“我的事,何时需要同你一个妇道人家讲。”
第57章
姜芜从未想过会从谢霁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眼前的人虽是他,但给她的感觉又格外陌生。
谢霁见她仍站在屋内没有动作,当即沉下脸怒斥,“出去。”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半步。”
那个任何人,很明显指的就是她。
他甚至不给姜芜解释的机会,就将人赶了出来
原本晴朗的天边乌云汇集,没一会儿聚拢成团,开始砸下一颗颗雨珠,溅碎一地寒气四溢。
“夫人,季世子递来了帖子,说是想要见夫人。”撑着青竹伞的檀云神色凝重的从外面回来,双手递上一封请帖。
许久没有听到季霄这个名字的姜芜恍惚了一下,伸手摁了下眉心,“约他到太白楼见面。”
她以为在那天失约后,他在第二天就会跑来兴师问罪,而不是一拖,拖了那么久。
那天醒来后就大病过一场的季霄最近一直噩梦缠身,他很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个梦,他根本不可能会对姜婉婉做那些事,他又不是畜生。
可是那梦越到最后,越令他心惊,因为梦里的他和现实的他几乎是要融为一体。
扪心自问,要是姜芜同梦里一样对他不屑一顾,还厌烦和他的接触甚至是避开他,他在多次拒绝下是不是真的会走上和梦里一样的极端。
而这个可能,他根本不敢去想。
姜芜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没见,都快要认不清眼前的人就是季霄了。
身形消瘦得连衣服都要挂不住,同那风干的茄子没有两样,嘴唇乌青,面庞消瘦得像是刚生过一场大病。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喉咙像是硬物卡住的
季霄怔怔地看着她,好像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够。更想要确认她是不是就在眼前,而非破庙里冰冷的一具尸体。
“没有,我怎么会不想见到你。”姜芜以为他是因为那天晚上她失约一事来找她兴师问罪的,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像是。
虽然不清楚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小心为上总没错。
她越是这样,季霄越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最后更是控制不住的一把抱住她,力度大得像是要将她给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婉婉,太好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怕,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该怎么办。”他的声音里还掺杂着悔恨的哭腔,姜芜甚至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脖子往衣服里滑落。
他在悔什么,又在哭什么?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突然被抱住的姜芜倒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认为他是受了刺激。
“世子,你可以和我说下,发生了什么吗。”
“不要喊我世子,喊我泽修。”男人的嗓音闷闷的,全是沙哑的哀求。
君子以泽,修身立德。
“泽修,你可以先放开我,然后和我说下发生了什么吗?”要是在让他继续抱下去,姜芜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眼圈通红的季霄很想松开她,又怕他一松开,她就从眼前消失不见了,等再见的时候,就是她在破庙里冻僵的身体。
少年在她脖间蹭了蹭,像小狗一样对她满是依赖,“婉婉,对不起。”
姜芜眉心狠狠一跳,克制着将他推开的冲动,“我都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就算你和我说对不起,也应该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先。”
她的话让季霄喉头一噎,又不知从哪里说出来。
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害她活活冻死在破庙里吧。
几番挣扎中,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的季霄还是决定将那个梦全盘托出,并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不会让她沦落到梦里的下场
在季霄满脸沉重又羞愧自责的说完后,姜芜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因为他说的梦,和她做的那个梦根本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彼此视角不同。
姜芜完全能否认,并安慰他只是做了个噩梦。
可是她为什么要帮对方掩盖。
冷着脸的姜芜推开季霄,那双看向他时总带着爱意和迷恋的狐狸眼如今只剩下一片彻骨冷意,“如果我说,那不是梦呢。”
“不是梦,怎么可能不是梦。”瞳孔放大的季霄如遭雷劈,手足无措得张着嘴,像是根本无法消化这个真相。
“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和你见面吗。”左手抚上右手臂的姜芜扯唇发出一抹悲凉的笑,更多的是不曾退缩的决绝,“因为我今天是有事想要和你说。”
直觉告诉季霄,她说的话肯定不是自己想要听的,最好是让她快点停下,可他的喉咙却像是失了声般。
“今天过后,世子和我不必在见面了。若是遇到,当陌生人就好。”她也想文绉绉的念几句闻君有两意这些诗,但实在是难背就算了。
指尖微蜷的季霄不可置信的拔高音量,拳头攥紧,双眼猩红死死盯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和我一刀两断吗!”
谁允许她和自己一刀两断,谁又允许他们以后要当陌生人的!
姜芜对上他的愤怒不躲不避,眼里一片讥讽,“敢问世子在你做了和我相同的梦境,还目睹了自己的死亡后,真能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我在明知前路是怎么样的结局下,为什么还要选择飞蛾扑火。就连这个梦说不定都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
“那只是个梦,当不了真,我也绝不会让你落到和梦里一样的结局。”他的解释听起来是那么的干巴且心虚。
“你说只是梦,我却不认为只是一个梦。”姜芜一字一句咬牙道,“我在做了那个梦后,我就时常在想,如果我和梦里一样拒绝了世子,世子会不会真的像梦里那样对我。”
“毕竟梦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过于真实,真实得让我不禁在想,会不会那根本不是梦,而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或者说。”姜芜刻意停顿了一下,眼圈通红全是槲觫的惧意,“这个梦实际上是我的上一世,要不然怎么能解释得通,我们会做这个梦。”
在她说出“上一世”后,下颌收紧的季霄脑内嗡鸣作响。
因为他根本没有往这种怪力乱神方面想,若非怪力乱神,又如何能解释得通那个梦境。
在他沉默时,姜芜不等他反驳就开始步步紧逼,“世子,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真的很恶心很自私。”
“你和我说这些,难不成是想希望我因为你的坦白,就原谅你上辈子对我做过的那些事吗,还是想要让我再次重复上辈子的结局。”无论那个梦境究竟是什么,姜芜都咬死了是上辈子他对不起自己,这样她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我没有,我也从来没有那么想过。”对上她质问的季霄羞愧得不知如何反驳,更不敢和她目光对上。
喉咙上下滚动,满腹的愧疚歉意在最后都只变成“对不起。”三个字。
“要是对不起有用,还要衙门做什么!”姜芜仰头逼回眼角的泪花,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
不给他反应,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要是遇到,我们就当陌生人。因为我不可能原谅一个害死过我的人,哪怕我曾经是那么的深爱过他。”
姜芜一鼓作气离开太白楼,跑回马车后,才拍着胸口呼吸,刚才说出那么一大段话来,简直是为难她了。
好在季霄的脑子明显不够用,不过他怎么会和自己做了相同的梦。
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能做的就是利用他的愧疚之心。
等姜芜又在外面逛了一圈回到府上,才得知府上来了客人。
客人还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沈听雪。
她不是不久前刚搬回郡主府,不,现在应该叫国师府了吗。
今日没有跟出来的玉漱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夫人,奴婢听说是大人亲自接郡主回来的,还对外澄清了郡主根本没有剽窃一事,说出诗集之人根本是在嫉妒郡主的才华,才会偷了郡主所做诗词去沽名钓誉。”
说到最后更是打抱不平,“大人一向复礼克己,是非分明,何时也成了那等是非不分的人。”
玉漱的话,也让姜芜想到他今日的反常,伸手摁了下眉心,“夫君那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
姜芜来到正厅,见到的就是他们两人坐得极近,正亲密无间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这一副场景,忽然同梦里的某些场景对应上了,随后又摇头驱散开。
她洗好手过来的时候,沈听雪正要起身让位,谢霁先是抬起头,随后看向站在一旁准备落座的姜芜,原先温和的目光中泛起不虞道:“你坐那边就好。”
他说的位置正在沈听雪下首方,属客位,沈听雪坐的却是妻位。
正要起身的沈听雪又惊又喜得重新坐了回去,面颊泛粉染上娇羞,“师父,这于礼不合。”
“你坐下了又如何让你移位,反正位置那么多,坐哪里都一样。”
他都发话了,姜芜自是顺着他的话说,“
是啊,夫君说得对,反正空位那么多,我坐哪里都一样。”
可是这让的,真的只是一个位置吗?
这一顿饭吃下来,姜芜吃得味如嚼蜡,更让她感到刺眼的是夫君和沈听雪不时发出的说笑声。
要知道在以往,夫君根本不会在吃饭时说话,除非是她主动开口,他也是解惑居多。如今,他倒是打破了自己的规矩。
二是今夜的饭菜,她向来对吃食不挑,却独不爱吃芜菜,厨房也不会放芜菜。可今晚上的饭菜,每一道菜上都撒了芜菜,或是加了芜菜一起炒的。
吃了几口后,姜芜实在强迫不了自己吃,遂搁了玉著,“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沈听雪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里全是担忧,“师母怎么才吃那么点,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我先前在外面吃过了,所以不怎么饿。”
“难怪,我前面看见师母季世子一起去酒楼里出来。”沈听雪这种她和别人有染的语气让姜芜不喜,正要开口反驳,又听见她说。
“不是我说师母,只是师母好歹是成了婚的女子,不说在家中相夫教子就罢了。如何能抛头露面同外男私自见面,要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难免会误会什么。”
“我和季世子只是碰巧遇见,见面时周围也有丫鬟婆子在场,为何到郡主的嘴里反倒成了我们二人之间有着见不得人的关系。”姜芜淡淡地扫过嘴上正义凛然,实际上不断给她破脏水的沈听雪。
难免想到了夫君先前说的话,现在居住在长乐身体里的是另一个人。
要是真的长乐还在,看见有人用她身体做着如此不耻之事,不知得有多难过。
“有些话,师母自己听着就好了,怎么还自己把自己给骗进去。”
面覆薄寒的谢霁放下手中玉著,“够了,长乐说得没错,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你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随意外出抛头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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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曼娘》
文案:祁长晏年少时就是才望高雅,渊清玉絜的祁家嫡长子,更是太原祁氏寄予厚望的下任家主。
成年后不负家族所望成为大邺立国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在先皇仙逝,周边诸侯虎视眈眈时更是力挽狂澜扶持尚且年幼的太子登基,教他帝王之术,享帝师之尊。
不出意料,他会娶一个出身名门,秀外慧中的妻子共度余生。在史上留下他浓墨重彩,完美得几乎没有一丝瑕疵的人生。
而不是同如今这般,在府上对自己的弟媳产生狩猎的兴趣,日夜觊觎。
他本想放过那个可怜的女人,可谁让她接二连三的闯进自己的生活,打乱了他的节奏。
哪怕这个可怜的女人是他的弟媳,自己是她敬重的大伯,可是,那又如何?
只要他想,她就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男人低下头,看着得知丈夫被判秋后处斩而六神无主,只得匍匐着跪在他脚边求他的可怜女人。
终是露出锋利的爪牙:“想要救你的丈夫吗,用你来换。”
第58章
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姜芜如定在原地一般掐紧掌心,瞳孔骤缩如雷劈顶。
眼前的男人,当真是自己的夫君吗?
若是她的夫君,他是断然不会说这种话的,可他不是自己的夫君,又会是谁?
姜芜忽然想到了他先前说的,住在长乐身体里的不是长乐。那么此刻,住在他身体里的又会是他本人吗?
沈听雪得意的声音犹在继续,“师父说的话都是为了师母好,师母出身本就偏低,要是连所谓的规矩都学不好,外面人笑话的只会是师父。”
“娶妻当娶贤,贤则门当户对。”
姜芜迅速收敛心神,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讽,“要说笑话,在场中有谁能比得过郡主。”
“郡主在批判我之前,可得要先想一下自己立身是否行得正。至于我的出身是低,难道天底下又有谁的先祖没有当过农民,还是他们一出生就是天潢贵胄,高不可攀。”
“长乐说那句话也是为了你好,要不是你行为不当,长乐又怎会出言相劝。”站起身来的谢霁看向她的眼神,冰冷,厌恶,仿佛她是什么腌臜秽物。
“夫君,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虽有猜测,仍觉得心口发堵,鼻头发酸的姜芜伸手指向沈听雪,嚼舌冷怒,“夫君现在为了一个外人指责我这个妻子,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究竟谁才是你的妻子。”
气势凌厉迫人的谢霁发出一声冷嗤,眉头蹙起带着憎恶,“要不是你挟恩图报,本相又怎么会娶你这种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你又有哪一点比得上长乐。”
“姜芜,人应有自知之明。你以为我娶了你,你就能使用谢夫人的名头欺负长乐不成。”
“敢问夫君,妾身哪里欺负了郡主,分明是郡主先恶意猜测妾身同季世子的关系。”若说前面只是怀疑,现在的姜芜是百分之百确认,眼前人不是谢霁。
那真正的谢霁去了哪里,他还会回来吗?姜芜心口忽然堵得发慌。
气势剑拔弩张时,沈听雪挽上谢霁的手臂,善解人意的娇笑道:“好了,师父你别为我同不相干的人生气了,要不然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余光扫过一旁脸色难看的姜芜,连日来的郁闷烦躁皆在此刻一扫而空,红唇微扬带着得意,“师母不是说吃饱了,还留下来,难道是要看着我们吃完再走吗。”
她虽然不明白师父为何突然对她有那么大的转变,不妨碍她为此受宠若惊,满心欢喜。
谢霁拍了下她手臂,朝着门外厉声吩咐:“将夫人带回去,以后没有本相的允许,不许她在踏出蘅芜苑半步。”
前面只是不让她出去,到现在就成了不许踏出院子。
下一步,是不是就应该轮到她病逝了。
在踏出正厅后,被迎面寒风吹得一个哆嗦的姜芜脸色难看的回想起了。
梦里的谢霁对她的态度,不正和他先前的态度一样,想到这个可能,姜芜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冰冷。
冰凉的雨丝落在身上,同在破庙里落在她冰冷尸首上的雪花没有任何区别。
不可能的,她不能自己吓自己才对,大不了她现在就带着自己攒下的钱跑路。
太白楼中的季霄在她走后,人仍站在原地像定住一般。
直到久得他的两条腿都站得酸胀后,才痛苦的捂住头蹲下来。
脑海中回荡的全都是她要和自己一刀两断的话,还有他连日来做的那个梦。
她说,她也做了和自己一样的梦,还说那根本不是梦,而是她被自己害死的上一世。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们的上一世,他想要说服自己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梦。心里又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在说,那真的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吗?
普通的梦真能做到如此逼真的效果吗?
刚被支开回来的长吉听到声音,赶忙推门走了进来。
刚进来就险些被满屋子浓重的酒臭味给熏得想吐,用手捏住鼻子往里走。
在见到满桌的酒瓶子后眉心狠狠一颤,他就消失了一会儿,屋里头怎么多了那么酒,随后在一堆酒瓶子里找到那正不断往嘴里灌酒,恨不得喝死自己的男人,又急又慌又怕地过去把人手上的酒坛子抢过来。
“世子,你怎么了。”
“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也不能喝那么多的酒啊,要是你把身体给喝坏了怎么办。”老爷夫人他们定是得要第一个拿他开刀。
而且他就出去了一会儿,世子爷怎地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滚开!”正抱着个酒坛子醉生梦死的季霄恍惚间看见有人进来了,打了个酒嗝后,迷迷糊糊中问,“你信这个世上有重生吗。”
长吉虽不明白世子爷为何会问这个,点头,“奴才自然是信的,要是奴才上辈子有了很大的冤屈,肯定希望能重来一辈子手刃敌人过上好日子。”
季霄听后捂脸大笑起来,那笑声悲凉凄厉,透着浓浓的自嘲。
如果梦里真的是他们的上一世,怪不得那么喜欢自己的她要和自己一刀两断,因为梦里的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他都原谅不了做出那种事的自己,何况是她。
想通后的季霄砸碎手中的酒瓶子,摇摇晃晃着站起来就
往外走,长吉赶忙上前扶住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说出来,“世子爷,奴才打听到不久前,谢相亲自去请了长乐郡主回府上居住。还对外澄清,说那些诗词是对方偷了郡主做的诗稿后发出去的。”
“世子爷,您说谢相为何要说出这种自毁他名誉的话来,难不成是当全天下文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不成,还是将大家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听到长乐这个名字的季霄觉得脑内传来针扎般的刺疼,而后那抹刺痛到了最后就像是有人拿着把小锤子正一下一下地往他的脑门上砸。
在梦里,他们起初是因为不让长乐难过,才打赌看谁能让姜芜同谢霁和离。他们一开始就只是想让他们和离,没想过要了她的命,为何到了后面,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他们是可恶,是罪大恶极的杀人犯,难道沈听雪在里面又真能称得上无辜吗?
每一次在他心有不忍的时候,她都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楚楚可怜得像是受了委屈的满脸隐忍。含糊其辞的引导着他,让他认定是姜芜欺负的她,甚至连真相都不去查一下,就认定姜芜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或许,长乐根本不像自己所想的单纯完美。
要是她真的很好,为什么会喜欢上从小教养她长大自己的师父,在师父娶妻后还怂恿他这个蠢货去破坏人家婚姻,最后更是残忍的夺走了姜芜的生命。
呼吸急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季霄只要一想到自己在梦里干的那些蠢事,他就恨不得一拳捶死自己。
自己该死,其它几个人也该死!
自从宋今也落榜,还被谢霁点评了一句不忠不孝品行不端后,不说原先巴结他的人都鸟做群兽散。就连本就对他颇有微词的父亲在继母的枕边风中,都放弃了他这个儿子,要不是他还有点良心,只怕他现在都从宋家除名了。
他怎么能接受得了从天之骄子沦落到,路边谁都能来踩上一脚的烂泥。
而这一切都怪姜芜那个贱人,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他想要报复她,可他现在根本靠近不了相府半步。
正喝着酒,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宋今也听到敲门声,不耐烦道:“谁啊!”
拿着根棍子的季霄阴沉着脸直接踹门进来,“是小爷。”
正趴在桌边,怀里抱着个酒坛子醉生梦死的宋今也费力地睁开耷拉的眼皮,皱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当然是取你狗命!”
“啊喷。”姜芜伸手揉了下鼻尖,看来是她今天下雨还跑出去,吹风着凉了。
又把自己攒的小金库数了一遍,发现攒下的钱明显够她下辈子富贵生活了。
只是,想到现在霸占着谢霁身体的很可能是个孤魂野鬼。还有他对自己挺好的,要是自己真的一走了之,难免于心不忍的心有愧疚。
要不,请个道士和尚来驱邪?
“夫人,你知不知道婢子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玉漱又气又急的声音远远传来,足见她怒火。
将小金库藏起来的姜芜转过身,“看见了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
玉漱性子虽活泼了些,但也不会一惊一乍,除非真的看见了让她极为震惊的事。
玉漱回想先前看见的一幕,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也埋怨她的嘴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
要是夫人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说不定还会去找大人闹。
姜芜看出她的为难,宽慰道:“看见了什么,你直说就好。”
玉漱虽然后悔的改了口,“婢子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觉得今天的雨下得可真大。”
姜芜沉下脸,语气变得严肃,“玉漱,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玉漱如何不知道,只是,她对上夫人泛起寒意的眸子,指甲掐进掌心中很快做了决定,“夫人,婢子说之前,你可否先做好心理准备。”
姜芜认为她的话莫名其妙,仍是附和道:“嗯,你说吧。”
更好奇她要说的究竟是什么,才会说出让她做好准备的话。
玉漱犹豫了一会儿,终是选择视死如归的闭上了眼,说,“婢子看见长乐郡主和大人正在亲嘴。”
“什么!”
第59章
“你说什么。”脑海中忽然空白一片的姜芜认为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要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会听见他在亲沈听雪。
玉漱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刚才那一幕确实是她亲眼所见做不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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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他那么做,又将夫人置于何地。
姜芜及时被玉漱扶起,才没有狼狈的摔倒在地,缓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唾沫,自欺欺人的小声的问,“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就算再怎么样,谢霁的人品她算是还信得过的,只话才刚说完,就脸色难看的想起了。
之前的谢霁不会,现在住在谢霁身体里的人,不一定。
当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的姜芜没有犹豫的就要冲出院子质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人刚走到院门口,就有婆子过来拦住她,“夫人,大人说了,在你没有得到他允许前,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脑仁突突直跳的姜芜简直是要笑出声,“他这是要变相软禁我不成,我倒是想要问他一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我。”
本来是生气的,可说到了后面就认为委屈,委屈她凭什么要受这个气。
婆子不为所动,一板一眼的回:“这是大人的命令,还请夫人不要让奴婢为难。”
“为难,我看是你们让我为难吧!”气得小脸涨红的姜芜要不是还有理智在,真的就要破口大骂了。
“奴婢不敢。”婆子伸手做了个请,“外面天凉,夫人还是进屋里比较好。”
“夫人要是执意想出去,奴婢可以请大人过来,让夫人和大人说。”
………
回到屋里的姜芜直接把谢霁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她更多的是害怕自己真的重复梦里的下场该怎么办。
咬着手指头在屋里来回踱步时,目光不经意落在藏着她小金库的位置,闭上眼思索着现在的出路。
带着攒下的钱远走他乡。
同梦里一样等死。
弄清楚谢霁身上的孤魂野鬼怎么来的,能不能把他重新招回来。
大脑运转过度后,眼皮子沉得如重若千斤的姜芜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她做好了会梦到季霄,宋今也,贺时晏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会梦到谢霁。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梦到他。
梦里的她身处在一间昏暗的牢房中,甬道旁每隔几步就会有一盏昏黄的油灯照明。
忽明忽暗的灯火影影影绰绰,形如鬼魅在张牙舞爪。
还没等姜芜弄清楚这是哪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有水滴答滴答落下的声响,随着水滴落越多,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快要凝集成水糊在人的脸上。
姜芜拔下发间簪子,打量着这间给人不详感的牢房,视线落到某一处时,瞳孔骤缩,握着簪子的骨指用力得在掌心印出红痕。
朝身后正被铁链捆绑在十字架上的男人走去。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被绑的人是谢霁。
他怎么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姜芜压下满腹疑问,想把他身上的铁链解下带他走,没有匕首,那就用簪子解开锁芯。
可是这条铁链根本没有锁,甚至连头尾都找不出,就像是直接焊死了。
用簪子试图以卵击石的去刺铁链,除了发出刺耳的滋啦一声,连细微的刮痕都没有。
情急之下,姜芜抬起手一巴掌扇上他的脸,“谢霁,你醒下。”
一个巴掌下去他还没醒,狠下心来的姜芜咬了咬牙,抬手又是两巴掌,准备扇第三个巴掌时,原本昏迷中的人眼皮颤动间睁开了眼。
睁开眼的谢霁忽略了脸上传来的疼痛,只是疑惑地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姜芜,瞳孔放大像是震惊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喉结上下滚动许久,情绪难免激动,“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仅是一个照面,姜芜就认出了他就是真的谢霁,鼻子涌来一阵素涩,“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还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谢霁没有给她解释,而是突然变得焦灼急切起来,“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让我走可以,你得先告诉我这是哪里,你又是怎么一回事。”姜芜如何不知道事态紧急,可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前,她怎么能甘心的走。
直觉告诉她,他出现在这里,肯定和占了他身体的人有关。
在她迟迟没有要走的时候,不顾手腕会扭曲成诡异形状的谢霁眼神发狠地将她用力推开,“不想死就快走!”
“我走可以,你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是被推倒在地,掌心被割破出血的姜芜也想要求一个原因。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蠢,蠢得令人发指。
可是在没有弄清楚原因前,她怎能甘心离开,何况这说不定是唯一的一个机会,她不甘心就此错过。
两人僵持中的时候,牢房外传出了有人走来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很近,近得只要加快脚步就能见到里面的两人。
沈听雪本以为都无望了,没想到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只是想到今日匆忙上门带的衣服首饰不多,只能重新回去取一趟。
这些物什本来让丫鬟去取就好,不值得她亲自去跑一趟。
但她这一次可不是单纯去做客,而是要以相府女主人的身份强势入住,自然得要将她所用惯之物通通打包带走。
回到府上,发现府里较比之前要安静许多,连气温都比往常要低。
早知如此,她就直接让丫鬟打包带过来就好,她也能和师父多相处一段时间。
想到前面自己快要差一点就能亲上的薄唇,心生懊悔,好在往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心情极好的沈听雪刚踏进屋内,敏锐地察觉到有杀意向她逼近,当机立断就往外跑去。
还没等她来得及呼叫,一只大手已掐上了她脖子,将她双脚离地提了起来。
“你不是雪儿,你到底是谁。”马不停蹄赶回来,只为了早点见到心上人的林湛那日在府外听到那些人对她的恶意中伤,没忍住将他们都打了一顿。
正是因为那件事,让他认为雪儿这些年来过得肯定不好,也懊悔都怪他没有关心雪儿。
去打听她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后,未曾想,会听到她和谢相轰轰烈烈得两情相悦的故事。
他要是外人,恐怕真的会为他们冲破世俗也要在一起的感情拍手叫好。可他不是,他只觉得愤怒,怪异。
要知道雪儿曾和自己说过,她这辈子何其有幸拥有两个父亲,一个给了她生命让她看尽春花夏夜秋桂雪景,一个陪伴她长大,教她何为君子四德,女子亦能同男子顶天立地谈论时局。
雪儿一向敬重谢相,并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她又怎么会罔顾人伦的爱上自己的父亲。
何况他们两个早就说好了,等他赚取军功回来后就娶她,而这些,都是在谢相面前过了明面的。
这些天来他想要弄清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大的变化是在半年前她的一次落水中醒来,用一首水调歌头强势成为人人追捧的才女开始。
他认识的雪儿并不喜好出风头,喜静爱书画,而现在的她喜宴爱珠宝华衫,还罔顾人伦的痴迷上她的父亲。
重重迹象都在表明,她根本不是自己的雪儿。前面他还能找个理由为她开脱,可是当亲眼见到的时候。
林湛终于死心,她不是自己的雪儿。
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心爱之人!
脖子被掐住的沈听雪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双眼翻白得伸出手去抓绕对方的脸,“我就是沈听雪,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真不知道这里的人什么毛病,一个两个都喜欢掐人脖子。
浑身透着萧杀冷戾的林湛对她早就没了耐性,掐着她脖子的手指不断收拢,“你不是她,你究竟是谁,雪儿又去了哪里。”
被掐得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沈听雪突然溢出一声嘲讽的笑,“你不是想要知道她在哪里吗,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林湛犹豫了下,随后五指松开,低下头盯着这张顶着雪儿的脸的女人,“她去哪里了。”
终于得到呼吸的沈听雪捂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带着怨毒的恶意,“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只知道,要是你把我杀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你找死!”额心一跳的林湛抽出腰间配剑横在她脖间,只需要他一个翻手,就能轻易取下她的人头。
沈听雪有恃无恐的把脖子往前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这具身体又不是我的,不过我要是死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嘴上哪有那么畏不惧死的沈听雪掌心发汗,眼睛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虽然不清楚她和原身有什么关系,却能猜到原身对他很重要。
她的话让林湛下颌绷紧,牙齿咬得有铁锈味溢出,“你想要什么。”
沈听雪知道自己赌对了,一扫先前惶恐害怕,笑得妖媚得意的从地上起来,“我什么都不想做,只需要你效忠于我。”
“说不定,等我满意了,我就让她重新回来。”
在他犹豫中,沈听雪眼神陡然变得凶狠地拨下发间金簪子抵住脖间,“或者,我现在就把这张脸划破,让她回来后接管着一具毁容又臭名远扬的身体。”
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同原身有什么关系,但她很清楚的记得她写的剧情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所以她在赌,赌这个男人会不会答应。
第60章
随着两侧牢房中的脚步声越靠越近,掌心沁出薄汗的姜芜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中狂跳。
一下又一下,强烈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
四下张望,偌大的,挂满刑具的牢房里却没有一个能容纳住她的藏身之处。
鞋跟踩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近了,那脚步声近得就像是在耳边响起。
在那人就要从拐角处出现的时候,两只手揪着心脏位置布料的姜芜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遍布全身,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才能呼吸。
咬得舌尖吃痛后才终于确认,她现在不是在那个诡谲怪异的梦境中,而是回到了现实。
她很肯定,在梦里见到的就是那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谢霁,他被关在那里肯定和旁人霸占了他的身体有关。
懊悔的是她没有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在那里,又如何寻求破解之法。
等呼吸逐渐平缓到正常后,姜芜不死心的重新躺下,闭上眼想要重新回到那个梦境。
可她醒来后,却是在没有了一点儿睡意,只能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坐起身来。
掀开鹅黄色绸花帷幕,能看见外面天色早已明亮。
阳光从十字海棠窗牖洒落进来,竟带着几分恍如隔世的刺眼。
因着那个梦,姜芜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就搁下玉箸,电光火石间突然想起他和自己说的一句话。
圆音寺的了无大师!
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心跳蓦然加速的姜芜马上去唤檀云过来,让她去打听了无大师是否云游回来一事。
未曾想运气很好,了无大师不但回来了,现人正在圆音寺中。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那就是现在的季霄正派人守着她,她要怎么出去?
还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出去时,双拳握紧的玉漱气得双眼发红的走了进来,“夫人,郡主她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心思百转千回中,姜芜立
马有了主意,细眉微拧地扭着帕子,“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
玉漱性子虽活泼得有时心直口快,却很少会将情绪摆在脸上。
“还不是那位郡主。”玉漱清楚有些事夫人迟早会知道的,也不存在隐瞒的全倒了出来。
原是沈听雪带着一堆家什浩浩荡荡地住进了府上,还把原先府上的下人辞去大半全换成了她的人,俨然是要以当家女主人的身份自居。
要不是她还稍微有点儿廉耻心,只怕就直接搬到落鸣轩居住了,好昭告天下他们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了。
姜芜听后倒是没有玉漱那般暴跳如雷,只认为恶心的烦躁,“你骂她没用,该骂的应该是另一个人,要不是他的纵容,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换成之前的谢霁,别说她大张旗鼓的住进来了,就算她是他的弟子,来府上都得先递上拜帖。
“她就没有什么动作”沈听雪躺在美人榻上,左手撑着侧颅正听着俏枝的禀告。
她搬来谢府的动作称得上大张旗鼓,她不信姜芜没有半点儿察觉,又真能压下对她的嫉妒。
自己那么做,自然是要挑衅她,让她明白她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像她这样的人,就应该烂在泥地里发烂发臭才对。
神色阴亾的沈听雪伸手摸向昨晚被刀子割破的脖间,虽然那个男人最后逃了,也不妨碍她知道了对方的答案。
这具身体还真是好用,相貌出色,才名远近闻名,家世优越还不担心会被所谓亲人发现她鸠占鹊巢当成怪物给烧死。也不枉费她千挑万选后,选了这具身体作为皮套代入。
原本最好的皮套是女主本身,只是用她的身体去攻略本就会成为她男人的男主未免太没有挑战性了。何况她一直认为姜芜出身底下根本配不上他,哪怕她最后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又如何,不过是最低贱的下九流。
女人就应该在婚后相夫教子,恪守闺训,而不是抛头露面给一些低贱的贫民看病。
沈听雪拨弄着腕间戴的珍珠手链,思索着昨晚上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原身和她又有着什么关系。
早知道会这样,她当初就应该去看完原文在下笔。
姜芜清楚从正门出去很难,决定翻/墙。
只是在出去前,还得要叮嘱玉漱,“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不舒服睡下了。”
正穿着夫人衣服的玉漱嘴唇翕动带着不安,两只手快要绞成麻花了,“夫人,要不你带婢子一起去吧,要不然婢子不放心。或者你和大人说一声你要出门,婢子想,大人肯定会同意的。”
“不用,你留在院里按照我教你说的做就好。”要是真告诉了现在的谢霁,那和打草惊蛇有什么区别?
“你放心,我和檀云很快就会回来,我回来后给你买糖炒栗子,听话。”姜芜知道檀云会些拳脚功夫,带上她总比自己一个人要安全很多。
“好吧,夫人记得早点回来。”
玉漱在夫人翻/墙出去后,就开始往西边跪下求佛祖保佑,希望夫人能平安回来。
也希望夫人能快点回来,更希望不会有人来找夫人。
她才刚许完愿,就听到有人来到门外敲门,“夫人,郡主说有事让您过去一趟。”
玉漱瞬间吓得头皮发麻,汗毛竖起得还真是越怕什么来什么,在那传话的丫鬟催话下,只能硬着头皮,捏着嗓子道:“我身体不舒服,担心会过了病气给郡主,就不过去了。”
沈听雪得知她病了,停下捻转珍珠链子的手,忽地露出一抹冷笑,“既然师母病了,我理应要去拜访她一下才好。”
“去,用我的拜帖把李太医请来。”
还不知道沈听雪要来的姜芜换上丫鬟服饰,爬自己院墙在从小门出去说要采买得以出去后,马不停蹄就赶往圆音寺。
她不确定会不会有人来找她,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即使是在冬日里,也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
檀云看着裹得跟颗球的夫人,心疼的提议道:“夫人,要不是还是租辆马车吧,看这天,估计待会儿会下雪。”
“不用。”用面布把脸都包起来,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出来的姜芜扬鞭朝马儿臀部鞭挞。
“趁着下雪前,我们得要尽快赶到圆音寺才行。”姜芜无比庆幸自己学了骑马,要不然坐马车浪费的时间更多。
因为要赶时间,两人没有选择大路,而是抄了一条最近小路,很少有人马车走过的小路随着马蹄践踏,总会响起枯叶断枝清脆的断裂声。
“殿下,后面有两匹马正追赶我们,可要属下解决掉。”驾驶马车的青年拧眉望向身后快要追赶上的两匹马,脸上遍布狠厉。
要知道殿下出行的踪迹一向保密,此路又是鲜少有人得知的小道,很难不令人怀疑追赶上的两人想做什么。
“不用,说不定她们只是路过。”
只是在那两匹马快要从马车旁路过时,坐在马车里的贺时晏忽然出声,“将她们拦下。”
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