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多此一举


    这家酒楼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齐布琛吃的正美滋滋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站在门外的随从扬声禀报:“爷,骑都尉星禅大人求见。”


    齐布琛心想这人谁,就见胤禛转过头征询似得看着她,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这是原身大哥的名字。


    赶忙放下筷子,整了整衣衫,然后示意胤禛。


    胤禛吩咐道:“传。”


    苏培盛亲去开门请人:“星禅大人请。”


    就见外面低着头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拱手请安:“请四阿哥、四福晋安。”


    齐布琛看向胤禛,胤禛瞥她一眼,道:“不必多礼,苏培盛,看座。”


    星禅坐下,笑的亲切:“奴才在隔壁与友人相聚,听说四阿哥和四福晋在这里,便想着过来请个安。”又问道,“四福晋近来可好?母亲时常念着您。”


    这胤禛就不适合开口了,齐布琛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回道:“我很好,劳母亲和家里费心了。”又找了个不出错的话题,“快过年了,家里可都备好了?”


    这个话题就可见真是没什么聊的了,虽然费扬古去世有几年了,小辈们都还没立起来,但有齐布琛这个皇子福晋,乌拉那拉家也不至于落魄到连过年的东西都备不齐。


    星禅也就依着规矩回几句,然后便懂事的告退,等快道门口的时候,却又回头说道:“母亲甚是想念福晋,福晋若是得空的话,可回家看看。”


    说完便径直走了。


    齐布琛皱眉,这是乌拉那拉家第二个跟她说让她回家的人了,到底是有什么事?


    胤禛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道:“不若明日我陪你回去?”


    “啊?”齐布琛反应过来,摇摇头,“不用,快过年了,府里的事我还没忙过来。等过年吧,初二的时候,不是刚好回娘家?”


    “那恐怕不行。”胤禛却不赞同。


    齐布琛奇怪:“为什么?”


    胤禛解释道:“初一到初五我们都要进宫,在宫里待一天,乌拉那拉家……岳母应该也是要奉诏进宫饮宴的。”别看星禅三十多了,但还真没有进宫的资格。


    齐布琛倒是真不知道这事儿,这也不怪她,毕竟她才来这里一年多,又是头一次在宫外过年。


    “那怎么办?”齐布琛犯了难,她事情是真多,管理几百人是真的难,尤其这还不是企业,这几百人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她操心。


    “我让成嬷嬷去帮你。”胤禛道,“忙一阵儿,空出一天来。”


    成嬷嬷是胤禛的奶嬷嬷,是个聪明人,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自从出宫后,她就属于养老状态,日常在家里当老封君,只年节日过府来请安问好。


    齐布琛不情愿道:“行吧。”


    胤禛无奈道:“岳母应是有事要与你说。”以为齐布琛是不愿意回娘家。


    “我知道,我也不是不愿意回去。”齐布琛解释道,“就是这样一来,很多计划都被打乱了。”本来她时间都规划的好好的,现在只能挤出时间来重新安排,然后空出一天时间来,打乱计划什么的,最叫人烦躁了。


    又吃了两口,两人便回了府,第二日双双进宫,参加迎接朝鲜使团的洗尘宴。


    果然朝鲜的贡品大多都是高丽参这些特有的药材,也有一些珠宝什么的,但那成色,就连这一年见过世面的齐布琛都看不太上,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今年却还是有惊喜的,朝鲜千里迢迢运过来了一头虎!


    对,就是真虎!体长三米多,高都快赶上胤禛了,虽然一路奔波看起来精神萎靡,但卧在铁质的笼子里仍不乏睥睨霸气,环视场中人类的眼神里都带着血腥气。


    不少女眷都被吓到了,发出惊呼声。


    胤禛第一反应也是将齐布琛往身后挡,谁知道齐布琛反倒从他背后探出小脑袋,稀奇的啧啧赞叹:“居然是活的唉。”


    胤禛瞧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多余。


    很失落。


    朝鲜使者还在那里说呢,说这是朝鲜军队无意中猎到的一头虎王,朝鲜王想着这样霸气的虎王只有大清朝伟大的皇帝陛下才有资格拥有,就千里迢迢的送了过来。


    反正就是一通马屁将康熙拍的舒舒服服、高兴不已,然后康熙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绫罗绸缎。


    齐布琛就那么粗粗一算,就知道朝鲜赚了。


    虎虽然霸气,但考虑到现场的女眷,还是先让人送了下去,然后开始了正常的宴会流程。


    齐布琛也看到了从朝鲜远道而来的歌舞团。


    有点失望。


    如今的歌姬舞姬明显跟后世的韩国女团是两回事,齐布琛也知道,只是穿着传统服饰的朝鲜舞姬们,不但妆容有些夸张,就连舞蹈动作也有乏味可陈。


    齐布琛瞅了两眼就兴致寥寥。


    胤禛:“怎么不看了?”


    齐布琛撇撇嘴,捂着嘴凑过去:“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听戏呢。”好歹角们的嗓音听着就叫人沉醉。


    胤禛很想敲她一下,问问那时候他要给府里添几个唱戏的人给她解闷的时候,是谁说戏有什么好听的,咿咿呀呀的急死个人。


    可惜现在在外面,不能动手,胤禛只觉得手颇痒痒。


    齐布琛福至心灵,突然就懂了胤禛看她的眼神的意思,又凑近了些道:“所以才更能显出这表演有多无聊啊。”


    胤禛悄悄瞪她一眼,让她收敛一点,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说。这话要是被人听去,若有心人生事,搞不好都会成为外交事故。


    齐布琛捂着嘴嘿嘿偷笑,胤禛看着笑得像个偷了油的小老鼠的福晋,只觉得手越发痒痒的止不住了。


    好想揉,好想捏。


    但是不行。


    遗憾地将手搁在腿边隐秘的蹭了蹭,然后端着酒杯仰头一饮。


    齐布琛不赞同的‘啧’了一声:“喝那么急作甚,又没人与你争。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喝些。”


    边抱怨便给他夹菜,催促他多吃点东西。


    胤禛看着身边絮絮叨叨的人,突的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涌上心头,缓声应道:“知道了。”


    细细的将齐布琛夹得菜全部吃完。


    ……


    这日,胤禛如往常一样一早便*起来准备去上书房,却发现很久没有早起送他的齐布琛已经穿戴整齐在等他。


    “出何事了?”胤禛奇怪道,“起这么早作甚?”


    齐布琛满面笑容:“没事,就是想与你一起用早膳,送送你。”


    胤禛放下心,没出事就好,又关心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精神短了?苏培盛,让人一会儿天亮了去请太医来府上给福晋看看。”


    现在才寅时初刻,往日里齐布琛这时候都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哪里能起得来。


    “不,不用。”齐布琛赶紧拦住,“我真没事,先用膳,用膳。”


    今日的早膳也异常丰富,让胤禛更加奇怪。


    用完膳,胤禛准备走了:“外边冷,你别出来送了。”又叮嘱道,“若有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


    齐布琛无奈的走上前,笑着帮他披上斗篷,带上帽子,又给他手上塞了一个手炉,然后退后半步,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看着胤禛道。


    “生辰快乐。”


    胤禛脸上先是一阵恍惚,然后逐渐生动起来,浑身上下缓缓透出非常高兴的劲儿来。


    双眼亮亮的看着齐布琛。


    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不说谢谢吗?”齐布琛歪着头调侃的看他。


    胤禛却乖乖的说了一声:“谢谢。”


    齐布琛被他突然乖巧的样子逗笑了,闷笑一声,上前推着他转身出门:“好了,去上学吧,晚上回来有礼物哦。”


    听到有礼物,胤禛迈步往前的脚步一顿,很想问是什么,却被齐布琛硬生生推了出去。


    站在门外,胤禛有些恍惚,侧头看看身边的苏培盛,他知道这狗奴才肯定知道福晋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想问。


    动了动嘴唇。


    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动身。


    算了,还是等福晋自己说吧。


    上书房,太傅讲完一段,宣布休息。


    胤祺凑到胤禛面前,问道:“四哥,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嗯?”胤禛不明所以,“没有。”


    “是吗?”胤祺疑惑,“可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胤禛抿抿唇:“没有。”


    胤祺妥协:“好吧。”准备要走了又拍了拍头,“对了,今日是你生辰吧,四哥,要不要庆祝一下?”


    “不用。”胤禛摇头,“没时间。”


    “也是。”胤祺沮丧,“太傅的课业越来越多了。”


    胤祉这时候走过来:“四弟,今儿是你的生辰,哥哥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喏。”


    胤禛一看,眉头不由得皱起。


    那是个笔洗,料子是好料子,便宜也肯定不便宜,但就是那配色,实在是戳在了胤禛的审美痛点上。


    就连对审美没啥要求的胤祺都觉得有些辣眼睛,三哥这不是送礼,而是来恶心四哥的吧?谁不知道四哥最讨厌这种艳丽繁复恨不得将所有颜色都堆上去的东西。


    但哥哥们的事,也轮不到他来说话是吧,因此只说了一句:“四哥我的礼物一会儿下学了让人送来。”就迅速溜走了。


    “怎么,不喜欢?”胤祉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这可是哥哥我选了好久的料子,花了大价钱请人做的呢。”


    是特意做来恶心他的吧。


    胤禛咬牙接过,硬邦邦的道:“多谢三哥,我……喜欢。”


    “喜欢就好。”胤祉笑的让人想打他,“喜欢就多用啊,别怕用坏了,用坏了哥再给你做。”


    然后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


    胤禛坐下,将那笔洗放在最远的桌角,闭着眼运气。


    不气不气,想想福晋,想想福晋的礼物。


    接下来一整天,胤禛都在期待中度过,只是时不时会被余光中的艳丽笔洗恶心一下。


    不过恶心恶心着,也就习惯了。


    虽然期待,但可惜今天他还要比往常回去的晚些,因为皇阿玛和各种娘娘都给他赏了生辰礼,他还得一个一个的去磕头谢恩。


    等回到府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齐布琛在二门处等他。


    胤禛帮她拢了拢风帽,责怪道:“这么冷出来做什么,在屋里等着就是了。”


    齐布琛抿唇一笑,也不搭话,两人一块儿回了正房。


    收拾一番,齐布琛便叫传膳。


    膳食很好,但胤禛更想知道礼物是什么,但旁边下人一堆,他也拉不下脸皮去问。


    神思不属的用完膳,胤禛就盯着齐布琛瞧,齐布琛哪能猜不中他的心思,噗嗤笑了一声,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将他往东侧房间带。


    下人们无人跟上,全都鱼贯退出正房。


    撩开帘子,胤禛就看到墙边榻上的案几中间放着一个圆圆的东西,通体白色,上面大红大绿交映。


    这浓重的颜色让胤禛想到那个笔洗,本能地微微皱眉,但想到这是福晋准备的礼物,又舒展开,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走进了,胤禛才发现,这原来是个吃食,上面大红大绿的颜色是红花和绿叶,只是那花和绿叶的形状有些惨不忍睹。


    齐布琛看着上面那奇形怪状的花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道:“我第一次做,样子不好,你别嫌弃,味道还是好的。”


    听到是福晋亲手做的,那点审美上的不适早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胤禛愉悦的道:“不嫌弃。”


    “坐吧。”齐布琛让他上榻,坐在案几一边,然后她坐在对面,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这个叫做生辰蛋糕,专为过生辰的人准备的。”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胤禛被问的一愣:“嗯?”


    齐布琛却没解答他的疑惑,双手合在胸前,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边拍手一边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烛光摇曳中,胤禛看着眼前光影明灭中的脸庞,听着清脆的嗓音唱着那曲不成曲、调不是调的不知名小曲儿,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太不真实,恍惚中感觉对面的人好像越来越模糊,就要消散。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快要消失的人儿,却突然被清脆的声音惊醒:“祝胤禛生辰快乐!!”


    “啪啪啪。”


    齐布琛自己鼓掌鼓的很起劲,却发现胤禛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哟,该不是感动的哭了吧。


    齐布琛心里偷笑,面上却装作不知道,保全少年的面子,一本正经的催促道:“快许愿,许愿。”


    “啊?”胤禛依然懵逼。


    齐布琛一脸认真的科普道:“过生辰要唱生日歌,许愿,然后吹蜡烛、吃蛋糕,现在该许愿了,你这样……”示范将双手握在面前,“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将你的愿望说一遍就可以了。”


    “快,快点。”


    被催促的胤禛此时就像一个憨憨,一步一个指令的完成了许愿,睁开眼就看见桌上的烛台被怼到了面前。


    “来,吹蜡烛。”


    胤禛迟疑的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齐布琛,张嘴将中间的那跟蜡烛吹灭。


    “吹完,都吹完。”


    胤禛又迟疑将其他两根吹灭,就见齐布琛啪啪啪的在那儿鼓掌,然后喊道:“吃蛋糕啦。”


    胤禛正准备叫人进来伺候用……蛋糕,就见对面的齐布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起身,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在蛋糕上一抹,然后将手上沾的白白的东西糊到了他的脸上。


    “生辰快乐,哈哈哈哈。”齐布琛笑的灿烂。


    胤禛懵懵的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齐布琛却不管他,下榻去旁边拿了早准好的碟子与刀具,切下一块儿干净的蛋糕递给他。


    胤禛却还是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她,齐布琛眉头一皱,假装生气道:“怎么,嫌弃我啊?”


    胤禛一激灵反应过来,赶忙接过,摇头道:“没……没有。”


    齐布琛又笑开来,给自己也切了一份,拿着叉子开吃,见胤禛还不动,瞪他一眼:“吃啊,看我做什么?”


    “哦哦。”胤禛学着她的样子,用叉子剜下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软软绵绵的,还甜滋滋,就像他现在心里泛起的潮汐。


    齐布琛吃了两口就觉得有点腻了,到底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这糖放多了。


    她放下手里的蛋糕,有点不好意思的道:“额,糖好像放多了,你吃不了就别吃了啊,回头分给宝珠她们。”


    正吃的开心的胤禛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不许分。”


    “啊?”齐布琛解释道,“这个放不了的,咱俩吃不完搁那不是搁坏了吗?而且我糖放多了,你不觉得腻吗?让她们一人分两口,也不浪费。”


    “不腻。”胤禛将剩下的蛋糕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我能吃完。”


    齐布琛好笑的看着他:“这怎么还护食呢,又不是只能吃一回,府里的厨子都学会了,以后你想吃随时都能叫做。”


    说着将那蛋糕拉回来:“这玩意儿一气儿吃多了也不好。”


    说着就要起身将蛋糕端出去分给众人。


    胤禛眼疾手快的将手中剩下的蛋糕塞入口中,夺回要被齐布琛端走的蛋糕,端着架子假装生气:“爷的命令你也敢不听,说了不许给!”


    齐布琛瞧他护食的样子实在好笑,不过也能理解小孩子得了新鲜东西想要独占的心思,无奈道:“听听听,哪敢不听,不给了不给了。”


    胤禛这才坐下,然后认真的拿着刀具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又给自己切了一块,端着吃起来。


    吃一口就看一眼齐布琛。


    齐布琛瞧着他那小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拿出帕子倾身上前:“过来,给你把脸上的奶油擦了。”


    胤禛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顶着福晋刚才抹的东西,瞅她两眼磨磨蹭蹭的把脸伸过去,在她擦的时候都不敢看她,垂着眼睑假装好奇的问道:“奶油?”


    “噢,就是最外面那层白色的东西,我自己随便叫的名字,好听吗?”齐布琛细细的将他脸上的奶油擦干净,又拿指腹蹭了蹭,发现不黏腻了才满意的坐回去。


    胤禛让她蹭的耳朵都烧起来了,呐呐道:“好听。”


    “不过说真的。”齐布琛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说道,“这个东西真不能多吃,尤其你刚才还用了膳,小心等会儿肚子撑了。”


    胤禛却是警惕的看她:“不许给!”


    齐布琛无奈:“不给!答应你了,绝对不给行了吧。”


    胤禛这才满意,又看她那吃了两口就放在那儿没动的碟子:“你不吃?”


    “太甜了。”齐布琛不好意思道,“有点腻,刚才吃饱饭,现在吃不下了。”


    胤禛看看蛋糕看看她,想说什么吧又没说,闷头吃自己的。


    齐布琛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块接一块的吃,怎么拦都不听,最后愣是给吃完了。


    齐布琛都无奈了,幸好她做的不大,饶是如此还是担心:“你虎啊你,这又不是啥好东西,撑着了没?”


    走过去想要摸摸他的肚子,被挡开了。


    胤禛认真的盯着她:“是好东西。”


    “好好好。”齐布琛拉他起来,“还是出去转转吧,不然你这半夜肯定顶的肚子疼。”又问,“喝水不?满嘴的甜味齁死个人,算了,本来就撑,喝水更撑,你还是先漱个口吧。”


    叫人进来伺候了他漱口,又带好装备,俩人一起出去在府里遛弯。


    十二月的晚上是真冷,齐布琛就埋怨他:“你看看,叫你别吃非要吃,这大冷天的出来吹风消食好玩不。”


    胤禛不爱听这话,沉默着不回答。


    风灌进嘴里也冷,齐布琛索性也不说了,一行人就默默的沿着游廊走,来到了府中花园。


    花园空旷,没有高大的建筑物,月光泄在地上,朦胧的影子别有一番风味。


    齐布琛仰头望着月亮,不由叹道:“也不知几百年后看到的月亮,与现在的有什么不同?”


    胤禛看着身边突然惆怅的福晋,同她一起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齐布琛笑了,转过身看他:“啧,果然是文化人啊,像我们这种文盲,就背不出来这种诗句。”


    本只是一句调侃,谁知胤禛竟像是当了真,歪头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我给你的书单里就有李太白的诗集,里面就有这首,你没看?”


    突然被老师抓到没背书怎么办?


    只能蒙混过关啦!


    齐布琛哈哈笑道:“怎么可能没看嘛,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然后转身就走:“咦,好冷,我们快回去吧。”


    胤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翘起嘴角,老气横秋的背着手跟上。


    生日过后,齐布琛总算赶在年前抽出一天空来,因为胤禛还要去上书房,她便一个人回了乌拉那拉家。


    乌拉那拉府上中门大开,男丁站成排都在这里等着,齐布琛一下马车人就跪了一地:“奴才见过四福晋。”


    齐布琛被吓了一大跳,谁能当如此大礼啊,赶紧上前将为首之人扶起来:“大哥也太客气了,快快请起。”


    身后下人也紧着将其他人都扶起来。


    “母亲早早就起来等着了,四福晋请上轿。”


    又上了四人小轿,被一路抬到了正院,一屋子女眷正等在这里。


    一阵客套的推让,齐布琛才在最上首的主位坐了。


    “多日不见,四福晋长的越发好了。”觉罗氏下手一个身穿藏青色的老妇人笑道,“看来还是皇家养人。”


    这是费扬古的侧福晋,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坐在三十多的觉罗氏旁边仿佛是长辈一样。但人家曾经却是最受宠的那一个,星禅和富存都是她生的,历经四任嫡福晋仍旧屹立不倒,可见其人的厉害之处。


    齐布琛端着端庄的微笑:“姨娘过誉了,怎么不见五格?”


    原主对着亲弟弟还是很喜爱的,如果不问的话会显得有些奇怪。


    觉罗氏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刚刚不小心打湿了衣裳,回房换去了。”


    齐布琛点点头,又问:“侄女们呢,怎么也不见?”


    原主的大哥今年三十多了,最大的女儿比齐布琛还大两岁。


    “在后头等着您召见呢。”


    “一家人说什么召见。”齐布琛嗔怪道,“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快请出来。”其实原主在家时与这些侄女话都说不上两句。


    就有人去后头将人请出来,一溜六个女孩齐整整的请安,甚至还有两个在奶娘怀里。


    “都长的越发好看了,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齐布琛示意宝珠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笑道,“看来府里也很养人嘛。”又叫奶娘将最小的那个抱过来逗弄道,“长得和二嫂真像,将来肯定是个好模样。”


    二嫂捂着嘴笑道:“福晋夸奖了,小丫头片子现在能看出个什么。”


    见完一面给了礼物后,女孩们又都被送了回去,一群人就坐在大堂闲话,说着就说起了星禅家的小儿子,保住,今年9岁。


    “那小子还算没给他爷爷丢脸,教他的谙达说天分尚可,再没什么可教的了。”星禅看似不满意实则夸耀的道,“让我们另请高人。”


    “奴才想着我这当父亲的虽然不能给他打下多少家业,但为他铺铺路还是可以的。”星禅说着有些惭愧,打起感情牌“只过妹妹也知道,奴才不争气,父亲留下的人脉没能维护好,如今想找个好老师都找不到。”


    “如今只能厚颜求一求妹妹,帮忙介绍介绍。”


    介绍个武师傅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要官要钱,齐布琛就利落应了。


    又闲聊一阵,用了膳,见他们没什么话要说,齐布琛便回了府。


    路上还感叹,看来原主与这家人之间的感情确实不咋好,这帮忙介绍个老师的小事,还要接二连三的请她过府,直接派个人说一声不就好了嘛。


    晚间胤禛回来,问她今日回娘家的事,齐布琛就干干脆脆的说了,请他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


    胤禛听完却皱起眉,思量了一会儿又瞟她一眼,齐布琛觉得莫名:“怎么了?武师傅很不好请吗?”


    胤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你大哥不是想让你帮忙介绍武师傅。”


    “啊?”齐布琛不解,“他明明就是这么说的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说着猜测,胤禛语气却是笃定,“你大哥应是想让保住跟着上书房的谙达修习。”


    齐布琛皱眉:“嗯?”


    胤禛说的更明白了些:“明年十四就该去上书房了,到时候会择伴读和哈哈珠子,你大哥应该是想让保住做十四的伴读。”


    十四,就是胤禛的亲弟弟,胤祯,算算时间,明年按虚岁算确实是六岁了,该去上书房了。每个皇子进上书房的时候,都会给配两名伴读和四名哈哈珠子,伴读一般是在大臣的子孙里选择,哈哈珠子则是在包衣奴才里选。


    如今的德妃娘家吴雅氏还没被抬旗,仍是包衣奴才,所以没办法做伴读,胤禛的一个哈哈珠子就是吴雅家的。


    那胤祯的伴读名额也就没有内定之说。


    “伴读一般都是皇阿玛定的。”胤禛道,“不过皇阿玛也不太关注这个,一般都是让上书房的先生们推荐。”


    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可以操作。


    齐布琛却没想促成这件事,后世谁不知道四大爷和他十四弟闹得不可开交啊,四大爷篡改圣旨抢了十四爷皇位的谣言到2020年还有人信。


    这要是让乌拉那拉家的人成十四的伴读,以后两人闹翻了,齐布琛该如何自处?


    要知道伴读和皇子的关系可不一般,只看胤禛的伴读李荣保后来成了乾隆的岳父就知道,这关系绑的紧着呢。


    想到李荣保,齐布琛就想到他那个长相,怎么也带入不进去,想象那个据说让乾隆念了一辈子的富察皇后。


    摇摇头,将胡思乱想扔出脑外,齐布琛道:“我是真没想到他们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头让苏培盛给列个武师傅的名单送到那边府上就是了。”


    “真不让我管?”胤禛有些惊讶,“这件事倒也不麻烦,做伴读也是个好事。”


    如今的胤禛,虽说对德妃这个母亲不太亲近,但对几个同胞的弟弟妹妹还是颇有兄长的风范的,因此若是有个乌拉那拉家的人给弟弟做伴读也不错。


    他之前调查过乌拉那拉家的人,小一辈的那几个孩子都还不错,没什么不良喜好,也能让人放心。


    齐布琛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真不用。”


    胤禛想了想曾经调查到的福晋跟她几个哥哥之间的冷淡关系,既然福晋不愿意那也就罢了。


    又想起福晋还有个弟弟:“我记得你弟弟比十四大一岁?开始念书了吧?不然让他做十四的伴读也行。”


    越想越觉得五格比保住好,保住毕竟跟福晋不亲近,还是小辈,确实不太适合给十四做伴读。


    齐布琛却更拒绝了,一把捂住他的手道:“别,千万别,他笨得很,去上书房怕是要把太傅们气死。”


    胤禛突然被软软的暖暖的一坨按住,整个人像定格了一样,然后‘唰’的将手抽出来,眼神躲闪、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哪…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弟弟…”


    齐布琛被他过激的反应搞得好像自己是个流氓似的,讪讪的收回手:“我就说个实话…实话…真的,这事你千万别瞎忙活,十四弟的伴读人选你千万别插手哈。”


    “知道了。”胤禛侧过身,站起来,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一声,“爷去书房了。”


    出门后,两只手拢在氅衣里没人瞧见,忍不住用另一手去摩挲被触碰的那只手的手背,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


    乌拉那拉府上收到那份名单是什么表情齐布琛不知道,反正这年头流行出嫁女少回娘家,只要年节的时候将礼送到就是孝顺了。


    又是新年,今年却比去年难过的多,因为住在宫外,所以每天都要早早的起来,在宫里陪笑一天,又很晚才能回来。


    所以五天结束后,齐布琛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初六直接睡到半下午才起来。


    也就歇着一天,初七又开始走亲戚,如今胤禛出宫建府的兄弟少,只有老大和老三,看着好像轻松,但宗室人多啊,各家都要照顾周到,还有德妃的娘家和佟佳氏的娘家,以及胤禛的师傅和谙达们。


    总之这第一个年,齐布琛是真觉得自己过得人仰马翻。胤禛是想帮忙都帮不上,因为他要去上书房。


    好不容易出了正月,齐布琛刚觉得能喘口气儿了,胤禛回来又说康熙要去出游,去巡幸畿甸。


    “啊?”齐布琛觉得肯定是自己幻听了。


    胤禛也晓得她这阵子确实累惨了,好笑道:“这次不用你跟着。”


    “啊?!”齐布琛精神了,又意味深长的问,“那你带谁啊?”


    胤禛瞟她一眼:“带苏培盛,怎么,你要用他?”


    “苏培盛啊。”齐布琛晃晃脑袋,“不用不用,你带着吧。”


    就这样,胤禛带着苏培盛包袱款款的走了,把林长青给留下了。


    齐布琛瞅着身边目送胤禛的林长青,长叹一口气,同情的拍了拍林长青。


    没办法啊,四爷的真爱是苏培盛,你啊,是争不过的。


    林长青一头雾水的看着走远的福晋,问身边的徒弟:“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徒弟被问得一脸懵:“啊?没有啊,师傅。”


    “那福晋刚才是什么意思?”林长青皱着眉想。


    徒弟学他皱眉思考,支支吾吾的道:“福晋或许是看见您,就想爷了?”


    林长青瞥他一眼,徒弟吓得一激灵:“我…我瞎说的…”


    林长青却点点头:“说的有道理。”女子嘛,都是这样缠人,一刻见不到人就要想的。


    可惜,这次爷怕是要去一个多月才能回来,看来他这段时间还是要少出现在福晋面前才是,不然万一福晋想多了想到茶饭不思怎么办?


    到时候爷肯定得收拾他。


    齐布琛倒没发现林长青在躲着她,这段时间府里就她一个主子,除了半个月进宫去请一回安之外,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坦。


    压根没怎么想起过胤禛。


    可胤禛想她呀,出来半个多月了,眼见着大哥和三哥都收到府内女眷的来信和东西,他这边却连张纸都没有,浑身散发的冷气比这二月的天都冷。


    这京畿甸离的又不远,快马加鞭七八日就能一个来回,这说明什么,说明府里那个人根本就没想着给他送东西写信!


    行,你不送是吧?那我也不给你写!


    一个人默默堵着气的胤禛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写了封简短的问候信,还有一堆出来后买的东西让人送回京城。


    齐布琛就在一阵离京二十七天后收到了这些东西,她还嘀咕呢:“不是快回来了吗?一起带回来不行,还叫人专门送回来,浪费。”


    旁边不小心听到的林长青眼观鼻鼻观心,其实胤禛离开半个月后,他就有委婉的提过要不要给爷写封信送点东西过去。


    谁知齐布琛却奇怪的看着他:“走的时候东西不都带齐了吗?还送什么呀?”


    林长青无话可说,只能去找宝珠几位姑娘帮忙,让她们提醒福晋给爷写封信。宝珠她们确实也提了,后来面色古怪的跟林长青说:“福晋说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儿,没啥好写的。”


    这事儿就再也没人提了。


    如今收到爷的来信,林长青就明白自家爷肯定是想福晋回信,但眼见着福晋第二天还没吩咐他去送信,到底坐不住去求见问道:“不知道福晋的回信可写好了?奴才好安排人去送。”


    “回信?什么回信?”齐布琛一脸莫名其妙。


    林长青运了口气,笑道:“就是给爷的回信。”


    “噢,那个啊。”齐布琛恍然大悟,“不回了,又没啥大事,他也快回来了,这千里迢迢的送封信不是多此一举吗。”


    “多此一举”的胤禛此时还在想着福晋的回信会写什么?他的信那么简短福晋看了会不会不开心?


    却没想到他的福晋根本没想着给他回信。


    第62章 第62章


    三月初,胤禛回来了。


    回来这日齐布琛却没迎他,本来就因为没收到回信而低落的心情更是落到谷底,他黑着脸问林长青:“福晋呢。”


    林长青腰都弯到九十度了:“回爷,福晋进宫请安去了。”


    “还没回来?”胤禛的脸色缓和了些。


    “还没回来。”林长青大概能摸到自家爷的一点脉,因此道,“福晋知道您今日回来,早上走的时候便吩咐人备好了热水与膳食,爷可要先沐浴一番?”


    胤禛的脸色更好看了些:“嗯。”


    直到半下午胤禛才等回迟迟不归的齐布琛。


    齐布琛面色有些疲累,但见到胤禛还是高兴的道:“回来啦,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胤禛回答,又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平时进宫请安也就一早上,午时前就该回来了。


    齐布琛笑道:“本来都要走了,突然王庶妃那边又诊出喜脉,我就跟着额娘去坐了一坐。”


    胤禛点点头,解了疑惑。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齐布琛道,“一会儿再与你说话,你今日没什么要处理的事儿吧?”


    “没有,我等你。”胤禛认真道,果然就坐在正屋啥也不干,专等齐布琛。


    齐布琛换了家常衣裳,轻松不少,坐在胤禛对面:“这一趟出去怎么样,累吗?”


    “还好。”胤禛简单回答。


    “都做了什么呀?”齐布琛再问。


    “随皇阿玛巡幸。”胤禛惜字如金。


    齐布琛后知后觉:“你心情不好?”


    “没有。”胤禛依旧如故。


    什么嘛,这还不叫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又是谁惹大爷不开心了。


    齐布琛今日着实有点累,有点懒得哄:“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算了。”然后起身,“我也累了,回去躺一躺。”


    等人走了,胤禛还顶着一脑袋问号,明明是福晋不给他回信,他这还等着解释呢,怎么不道歉不说,反倒她还生气了?他又写信又送东西,最后就是这结局?


    好久没有的脾气顿时上来了,哼,不说就不说!


    袖子一甩,也回房休息去了。


    齐布琛小憩醒来,叫来苏培盛:“这趟出去出什么事了,怎么爷不太高兴?”睡了一觉有精神了,她也愿意关怀一下胤禛了。


    苏培盛偷偷瞧她,确定福晋是真不知道爷是因为什么生气,顿时就有些坐蜡,这让他怎么说?


    “没……没出什么事。”他支支吾吾的道。


    “嗯?”齐布琛挑眉,这明明就是有事“是朝堂上的事?”


    眼看福晋要远离正确答案,苏培盛连忙否认:“不是。”


    齐布琛就有些不高兴:“那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苏培盛为难的道:“奴才不敢说。”


    他说道这个地步,齐布琛也不是那爱为难人的,没好气的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等等,爷呢?”


    苏培盛回道:“爷在寝卧,说要休息。”


    “去将人叫起来吧,该用晚膳了,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齐布琛吩咐道。


    胤禛没多久就来了,面对齐布琛的招呼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将高冷姿态保持到底。


    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这对齐布琛来说还是头一遭。所以等用完膳后,她就将下人都挥退,坐在胤禛对侧,认真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胤禛抬眼看她,垂眸,又抬眼看她,再垂眸……


    齐布琛*让自己的态度和声音放温和:“是跟我有关吗?我哪里做的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之前你也说过的,咱们不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时时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你还答应过我,不管什么事,都要坦诚以对的。”


    “嗯?”


    胤禛垂着眸子,把玩着腰上的玉佩,齐布琛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不大的声音响起:“别人都收到了家书……”


    家书?信啊?别人都收到了,就他没收到……


    齐布琛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


    胤禛却猛地抬头,抿着唇皱着眉看她,很不满意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


    齐布琛连忙收敛神色,郑重道:“我的错我的错,家书很重要的,我不该态度这样轻浮。”


    胤禛神色这才好了些,但还是盯着她。


    齐布琛瞬间明白,这是等她解释为什么没有写信呢:“嗯,我就是觉得,不知道写什么。我每日就是在家里待着,处理些家事,然后看看书、练练字,最多再进宫请个安。所以不是我不想写,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写进信里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写了你也不爱看……”


    “我爱看!”胤禛打断她,郑重的重复了一遍,“我爱看。你可以写任何你想写的东西,哪怕是你今日吃了些什么。”


    齐布琛怔怔的,这一瞬间她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每次都写的。”


    得了保证的胤禛整个人看着柔和不少,他道:“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妻子,男子在外行走,最挂心的就是家里的情况,所以你不必担心所写之事太小太琐碎,因为这才是家的常态。”


    “你说的对,是我想左了。”齐布琛心中有些感叹,她一个心理年龄二十来岁的人还没有一个小孩子对家的认识深刻。


    或许,也是因为她心里还没有真正的将胤禛当做一家人看待?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不是一日两日能改变的,她以后还得多多注意才好。


    “那现在不生气了吧?”齐布琛一幅惴惴不安的样子看着他。


    胤禛瞧着福晋一副小兔子颤颤巍巍的样子,只觉得心又有融化的迹象,抿抿唇道:“本也没有生气。”


    齐布琛也不戳穿他,高兴道:“那就好,快跟我说说这一趟出去都做了什么?可有碰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胤禛便细细地回答起她的问题来。


    没几日后,又是万寿节和德妃的生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康熙动了征讨噶尔丹的心思,今年都没有大办,过的相当简朴,齐布琛也就进宫陪了一日也就罢了。


    四月,毓庆宫传出太子又添一女的好消息,齐布琛再次送去贺礼。


    进入五月后,胤禛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忙了起来,齐布琛常常听下人说,前院夜半三更还点着灯。


    她问了两句,胤禛不说,她就只当又是什么前朝之事,就不再管。


    她还要忙呢,过几日是她的生辰日,她打算小办个生日宴,庆祝倒是其次,主要是出血出了这么多回,再不收点礼回点血她怕自己心肌梗塞。


    邀请的人也不多,大福晋、娘家大侄子媳妇,已经确定是未来妯娌的瓜尔佳氏、董鄂氏和巴雅,以及一些跟康熙血缘比较近的宗室家的年轻媳妇。


    未来她肯定还要举办更多的宴会,这就算是她提前实习了。胤禛对此并不反对,甚至还对当日宴席摆在哪里、怎么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齐布琛认真听完,决定不予采纳。


    四大爷虽然年纪小小,但已初现龟毛的品质,齐布琛觉得按照他的想法来,能把自己累死。


    咱们还是随意一点吧。


    生辰这天,齐布琛正睡着呢,忽然宝珠叫她,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嘟哝道:“天还没亮呢,一会儿再起。”说着就要继续睡。


    宝珠却说道:“福晋,爷说,去上书房前有话与您说,请您起来一下。”


    “什么重要的话啊。”齐布琛裹着起床气有些烦躁,但还是起身披了大衣裳,随便将头发挽了一下,连脸都没洗就要出去。


    宝珠死命拦都没拦住,一脸愁苦的跟在后面。


    正等在正屋的胤禛就瞧见帘子一掀,一个不修边幅的……福晋走了出来,走到面前,捂着嘴打着哈欠问道:“什么事?”


    胤禛顿时觉得那句话有些说不口了。


    齐布琛逼迫自己睁开仿佛被胶水粘上的眼睛,困惑道:“嗯?”


    胤禛垂眸失笑,又抬眼看着她,神色认真的道:“生辰快乐。”


    “啊?谢……谢谢?”齐布琛茫然的张大嘴,凌晨三四点钟把她叫起来就为了说一句这?她好想打人哦。


    胤禛抬手摸摸她的头:“晚上等我回来,有礼物。”


    “噢。”齐布琛愣愣的答应道,目送胤禛离开。


    又睡了个回笼觉,齐布琛才起来将各处准备的东西巡视了一遍,然后就准备迎接客人上门,先来的是侄媳。


    这回叫她来主要是因为,这种场合不请娘家人不合适,但娘家嫂子们又与今日要请的客人们年纪相差过大,介时说不到一块儿去还显得尴尬,于是就叫了年岁还算相当的侄媳前来凑数。


    随后来的是大福晋和宗室媳妇们,最后巴雅、董鄂氏、瓜尔佳氏才陆续前来。


    值得一提的是,瓜尔佳氏来的时候,大家都准备以太子妃之礼迎接她,她却颇为谦逊,只说自己是石家姑娘,丝毫不提太子妃身份。


    这叫齐布琛对她印象颇好,其实一开始齐布琛还犹豫过要不要请她的,毕竟太子妃与寻常妯娌不同,对她们这些皇子和福晋来说,太子和太子妃就是半君,君嘛,只有敬着的,哪有亲近的。


    但在询问过胤禛后,最终还是决定给她下了帖子,至于来不来就看人家的了——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凌晨三点扰我清梦!我刀呢?【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JPG】


    胤禛:福晋的第一声生辰祝福必须由我来说!【得意.gif】


    第63章 第63章


    瓜尔佳氏来了,表现的还很谦和,在场的年轻媳妇们都很乐意捧着她说话,只除了董鄂氏和巴雅,大福晋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主动陪着两位未来弟妹,不让人在齐布琛的宴会上被冷落。


    齐布琛则几头忙,哪个都不能冷落,还要时不时的退席去处理一下突发问题。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后,齐布琛摊在炕上,这哪是过生日,这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瓜尔佳氏虽然谦和,但齐布琛跟她相处的时候总觉得被架在架子上,不由自主的就要将自己框起来,她的一举一动、一词一句都恰如其分,好似用度量器称量过,美则美矣,却总让人觉得有种高高在上的虚假感,缺少一点鲜活气儿。


    而董鄂氏和巴雅,她俩比起别人明显对瓜尔佳氏比较冷淡,但两人之间却也不怎么热情,巴雅有过接触,齐布琛觉得这是一个骨子里有些孤傲的孩子;而董鄂氏虽然才是第一次接触,但也看得出这个姑娘比较高傲,虽不至于斜眼看人,但总在不经意处流露出些微的嫌弃。


    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没有起冲突都是给了大面子,这还要多谢大福晋,当了两人之间的润滑剂,帮了齐布琛大忙。


    想到这些未来都是她的妯娌,日常少不了相处,齐布琛就有些头疼,为什么就不能多来几个像大福晋这样温柔的姑娘呢。


    摇摇头把未来的烦心事甩开,齐布琛翻起身准备拆礼物。


    呜呜呜,我的小钱钱的终于回来了一些。


    宝珠将礼单递上,齐布琛一一翻看,瓜尔佳氏礼最重,大福晋次之,其他人大差不离。不过因为只是个小生日,所以最终合算起来也没多少,比不上她送出去的那么些。


    收礼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让人登记在册收起来,齐布琛便去沐浴洗漱等胤禛回来。


    到了平时差不多的点儿,胤禛果然回来了,打量了齐布琛一下:“今日如何?”


    “还不错哦~”齐布琛俏皮的道,“收了不少好东西。”


    胤禛哑然失笑:“日后不必如此,你喜欢什么,直接差人去买就是。”


    齐布琛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当初的安家银子还剩不少,但钱不是这么花的,你如今还是没有进项的光头阿哥呢,我把钱拿去买东西,咱俩以后喝西北风啊?


    胤禛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又上手摸了摸福晋的头,总觉得她今日有些皮,看来多交些朋友是好的,心情都好了。


    “陪我用夜宵吧。”胤禛才从演武场下来,三点多吃的那一顿早就消化干净了,每日这个点回来都必是要用夜宵的。


    齐布琛就陪着他又吃了一顿,吃完后,胤禛带着她进入侧间,喊了一声:“苏培盛。”


    就见苏培盛捧着一个蛋糕进来,另一个小太监则拿着烛台。


    齐布琛有些好笑,没想到她曾用过的招数竟被胤禛拿来用在她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齐布琛挑挑眉,如果是真的未免有点敷衍哦。她曾经的那个好歹还是亲手做的呢,而这个蛋糕,一看就是大厨房点心师傅的手艺。


    苏培盛两人退了出去,屋内只剩她们俩,这一幕与去岁胤禛过生日的时候何其相似。


    胤禛没回答她的问话,坐正身子,收敛表情,双手合在胸前,拍了一下。


    “祝你……”说不清是说还是唱,反正才出来两个字就断了,而且声音还很小。


    齐布琛眨眨眼,反应过来胤禛这是想唱生日歌?


    胤禛被她看的脸皮有些发烫,清了两声嗓子,双手又‘啪’地拍了一下。


    “祝你生……”声音大了些,但只比上次多了一个字就又没了。


    齐布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胤禛觉得脸、脖子、耳朵都烧得很,很想开口唱,但几度张嘴,就是吐不出音来。


    实在是太丢人!


    “噗!”齐布琛没忍住,别开脸笑出了声。


    胤禛感觉身体热的耳朵眼都要冒热气了,看着憋着笑的断断续续的齐布琛,又羞又恼道:“想笑就笑!”


    齐布琛马上憋住,头转回来,连连保证:“没有没有,不想笑不想笑,噗。”


    胤禛垂下头,整个人跟打了霜似的,蔫哒哒的看着好不可怜。


    齐布琛霎时母爱爆棚:“我错了,不笑了不笑了,要唱生日歌是吧?我自己唱!你给我打拍子好吧,来!”


    齐布琛拍了两下手掌,见胤禛总算抬头做出回应,赶紧唱道:“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两人的拍手声合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唱完后,胤禛第一时间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谢谢~”齐布琛对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胤禛又提醒她:“许愿。”


    “哦,哦!”看来胤禛这是要将去年的流程全走一遍,齐布琛赶忙配合的闭上眼睛,许完后吹灭胤禛举到跟前的蜡烛。


    为了将烛台举到齐布琛跟前,他半跪起身。


    齐布琛笑眯眯的说道:“好啦,许完了,现在来吃蛋……”


    ‘糕’字还没说出来,就见胤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抹上蛋糕。


    齐布琛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我去,连这个你也要copy?过分了啊!


    奶油大战绝不能认输!必须还回去!


    齐布琛探手就要给胤禛抹回去,但人家比她身高腿长,往后一坐她就够不着了。


    这怎么行!今日这场仗必须赢!


    齐布琛干脆站起来,一手撑着炕桌,俯身去够胤禛的脸。胤禛早在她站起来就感觉到不对,如今见她手来,条件反射地就往后仰。


    齐布琛猛地往前追,谁知撑在桌上的手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她短促的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往前摔去,胤禛本来正躲呢,瞧见福晋似要摔倒,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将人扶住。


    但齐布琛摔下来的力道不小,他又正后仰着,借不到力,顿时两个人一起向后摔去。


    “砰。”一声闷响。


    胤禛很快从撞击中回过神来,焦急的询问:“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


    齐布琛反应要慢一些,听到胤禛的问话才缓缓从胤禛身上撑起来,细细感知了一下,摇头道:“没事,没磕到。”


    她对上胤禛的眼睛:“你呢,有没有哪里撞疼了?”


    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侧殿这里摆了两座烛塔,都点着,因此光线并不差。


    胤禛躺着,他的双手则扶在福晋腰侧,而福晋在他身上,身体与他紧贴着,双手撑在他的双侧,莹莹如玉的脸沾着奶油、背着暖黄色的光,有些模糊,那双眼睛却灿若星辰,专注的看着他。


    淡粉色的唇瓣蹭有一点白色的奶油做点缀,看起来秀色可餐。


    他的鼻子仿佛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冷幽香,他的心咚咚咚的越跳越快,他的脑海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在席卷。


    齐布琛见他不回话,眼神还有些愣愣的,以为他真摔伤了哪儿,赶忙就要起身,嘴上急急问道:“撞到哪儿了?”


    腰刚刚抬起不到半分,忽然涌来一股大力,将腰又按了回去。腰右侧的手忽然离开,没两秒又出现在后脑勺,接着不容置疑的将齐布琛的脑袋按下去。


    齐布琛瞳孔徒然紧缩,眼前是越来越近的胤禛的脸,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齐布琛条件反射般的偏过头。


    下一秒,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没等胤禛再有动作,齐布琛使出浑身力气往侧边一滚,脱离了胤禛的掌控。


    她又羞又恼:“你做什么!”


    说完却也不等胤禛回话,麻溜的起身从胤禛身上跨过,跳下榻,三步并做两步的落荒而逃。


    她走后,躺在原地维持姿势不变的胤禛,缓缓动了一动,突然用右手捂住脸,左手狠狠的砸在榻上。


    看看他刚刚都做了什么啊!


    守在外面的下人们本来听见里面有惊呼声和撞击声,就以为摔了什么东西,但主子没出生叫,他们就没敢自作主张的进去,谁知没多久,却见福晋从里头像风卷一般地冲了出来,头也没回的进了左侧的寝卧。


    下人们面面相觑,宝珠迟疑道:“那苏公公这里您照看着,我去看看我们福晋?”


    “去吧。”苏培盛瞧着福晋这状态可有些不对劲,别是跟爷吵架了?


    有这个猜想,他在开口询问的时候就特别小心翼翼:“爷,奴才进去了?”


    里面没声音,苏培盛也不敢问第二遍,乖乖站在外面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胤禛低沉的声音:“进来。”


    苏培盛一脚踏进去,就被余光打量到的情况惊了一跳,榻上乱成一团,烛台不知怎的从炕桌掉到榻里面去了,蛋糕更是不知道遭受了如何虐待,被压成一坨,炕桌上满是奶油不说,本身颇有分量的它还挪了位置。


    而坐在一边的胤禛,别的不说,衣袍下摆上那糊着的奶油刺的苏培盛眼睛疼。


    吵架?这完全是干了一仗吧!——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奶油大战不仅没赢,还把自己赔进去了【沧桑点烟.jpg】


    胤禛:天上掉下个香福晋!抱紧了,绝不撒手!【拖回窝.gif】


    第64章 你惹女子生气过吗?


    齐布琛冲回卧室后,想往床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衣服上糊的都是奶油,好在宝珠很快进来,看见她这样子肉眼可见的惊讶,但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却硬是将表情压住,小心翼翼的上前伺候她换衣裳。


    清理完,齐布琛就将屋里的人都打发出,躺在层层叠叠的床帐中,仿佛与世隔绝。


    闭着眼想睡觉,想将刚才那事忘掉,但胤禛脸靠近的一幕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落下亲吻的那侧脸颊更是如点了火般烫的很。


    “啊!”


    她发出小小的烦躁声,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又翻回来,接着把胳膊横在眼睛上,后来干脆翻身趴下,把脸埋在软枕里。


    他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这样!上来就亲也太轻浮了吧!他…是不是喜欢我?唉,想什么呢!人家才多大啊!可…十五六有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事吧?那是早恋!早恋!都不成熟的!


    这一夜就这样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脑袋还是胀痛的,等她头脑清醒后,却发现下人们有些噤若寒蝉,各个不论说话还是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恨不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有些奇怪的问宝珠:“出什么事了?”


    “啊?”宝珠被问的有些慌张,“奴…奴婢不知,请福晋息怒,奴婢这就去问。”


    问什么,我是问你们是出什么事了才这样,你告诉我你去问?你到底听懂我问什么了吗?


    齐布琛正心烦,懒得再探究,意兴阑珊的道:“算了,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宝珠特别听话的带着所有人退下去了。


    本意是想一个人静静,但独处后,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到胤禛。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我…我该怎么办呢?我…我喜欢他吗?喜欢个鬼啊,也不看看人家多大,你上辈子又是多大!


    其实,也没多大啊,二十四而已…九岁,不算大吧…萧姐姐的男朋友和她差十几岁呢…


    人家对象成年了!胤禛成年了吗?对未成年人下手你良心不会痛吗!


    啊!齐布琛将头埋进臂弯里,心中哀嚎。


    而且,你不想回家了吗?就算真的回不去了,你能接受他后院的那些女人吗?


    想到这里,齐布琛的心沉入湖底,自嘲的笑笑。


    是啊,人家小朋友不过一个吻,你就方寸大乱,活的那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人家从小看着他爹在后宫那些女人中流连,什么不懂呢,不过轻轻一个撩拨,就让你丢盔弃甲,真是给穿越者丢脸!


    人家未来不知会有多少环肥燕瘦的美人投怀送抱,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想东想西?真不怕自己以后怎么死。


    镇定点吧兄弟,把你那颗心守住了,别丢了家又丢了心,多用点心思在回家路上吧!


    收拾好心情,齐布琛整理了一下仪表,将宝珠叫进来:“你去,吩咐谢寒山,把京城周围的寺庙、道观、喇嘛庙全部统计一份名单,如果有名声比较大的和尚、道士、喇嘛,反正就是那些比较神异的人,也都整一份名单,拿来给我。”


    “让他速度快些,五日…七日内交给我!”


    宝珠走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明白一向不信这些的福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难道是昨天与阿哥闹得矛盾与这些有关?


    虽有猜测却不敢去询问,只能尽职的办差,而自巡幸塞外回来后就很少得到任用的谢寒山,好不容易接到福晋吩咐的差事,哪敢怠慢,急忙带了一队人就往城内外各处庙宇奔赴。


    将回家之事放到重中之重后,除了找高人这条路,齐布琛又思索能不能通过别的方法穿越回去,照小说的套路,都是要完成多少任务或者原主的心愿才能回去。但她一系统,二来原身根本没留下什么心愿,根本无从着手。


    或者,等异象,电视里不是演过九星连珠、天门大开之类的吗,但这种就是要纯靠运气等了,也不知道哪辈子才能等到,运气不好的怕是到死都不行,而且九星连珠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


    还有什么呢,雷击?跳楼?跳崖?emm…怎么看都是会死的更快一点。


    苦思无果,齐布琛只能无奈放弃,罢了,先看看那些和尚道士的行不行吧。


    皇宫,御书房,胤禛又走神了。


    他昨夜根本没睡着,但这会儿却并不觉得困顿,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一幕的重播。


    福晋现在在做什么呢?她会不会生气?肯定生气了吧,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她要是不理我了怎么办?道歉…但是怎么道歉福晋才会觉得我不是有意轻薄她呢?我…我真的只是情不自禁。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控制住自己呢!胤禛,你这样跟那些轻浮浪荡子有什么区别!你引以为傲的自律呢?你如此行径与无耻之徒何异!福晋怎么对你都是应该的!


    “四阿哥!”上首的太傅实在忍不下去了。


    胤禛猛地回过神,有些羞愧的起身:“太傅,胤禛有错。”


    太傅对这个一直自律好学的四阿哥还是很有好感的,点点头便让他坐下了:“夜间也不可用功太晚。”算是替胤禛找了个借口。


    被点名后,胤禛不得不全力控制自己,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课堂上,表面上看着全神贯注的在学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效率差了何止几倍,太傅讲的那些他纯粹就是过了一遍耳朵,脑子里根本没记住一个字。


    下去的武课也是,心不在焉的,射箭十箭有五箭都脱靶了,被胤祉好一番嘲讽。不过教武课的谙达不比太傅有权威,加之胤禛武课一向不咋地,所以倒没有被点名批评。


    下学后,该回家了,胤禛心里又惶恐又期待,离府邸越近,这两种情绪越盛。走到二门处,没看到齐布琛的身影,胤禛心里就是一咯噔。虽然齐布琛也不是日日都接他,但今日他却控制不住的往坏了想。


    福晋果然生气了吧,一忽儿见到福晋我该说什么?对不起?是不是太轻飘飘了?昨日之事是我的不对,是不是语气太硬了?


    想了一路,直到回到正院见到福晋,胤禛都没想好该说什么。


    反而还是齐布琛先开的口,她表情自然道:“爷回来了,用膳吧。”


    “嗯。”胤禛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她怎么没生气?


    直到吃饭时,胤禛才感觉到福晋大约可能是有生气的,因为齐布琛话少了许多,也没给他夹菜。


    吃完饭,胤禛正酝酿着要说些什么,齐布琛却起身道:“爷今日功课很多吧?我就不留爷了,早点做完功课早点休息。”


    一副送客的架势。


    莫名被安排的胤禛:“……”


    “哦。”他不敢不听话,慢腾腾的起身,看了齐布琛一眼又一眼,最终却还是磨磨蹭蹭的走出了正院。


    直到回到前院,胤禛又惊觉到一个问题,福晋晚上对她的称呼全是‘爷’。


    这是生大气了!胤禛辗转难眠中觉得枕头有些硌得慌,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个盒子来。


    这是他给福晋准备的生辰礼物!昨晚情况太混乱,根本没送出去,他回来就直接塞在了枕头底下。


    抱着礼物又是一夜无眠,第二日起来就觉得头昏脑涨,强撑着去了上书房。太傅瞧着他精神比昨日还差,不由问道:“四阿哥这是怎么了?”


    胤禛难得扯了慌:“夜间不小心着了凉。”


    太傅点点头,叮嘱道:“若撑不住了还是先回家歇一日。”


    浑浑噩噩又是一天,再次见到齐布琛,胤禛第一时间拿出了没送出去的礼物:“这是给你的,那日忘了。”


    他本以为齐布琛不会收,届时他刚好可以借机解释、道歉。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齐布琛特别自然的接了过去,还道谢:“多谢爷送的礼。”成功将他后续的话堵了回去。


    又是与昨日一模一样的流程,只不过在今日齐布琛说出那句“爷今日课业很多吧”的时候,他回了一句:“今日太傅没有布置课业。”


    其实布置了,但太傅见他生病了,就说他可以先不做,等病好了再补上。


    这话一出,屋里一片尴尬的沉默,伺候的下人把头埋进地洞里,这两日爷和福晋之间的气氛如此古怪,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齐布琛没想到被怼回来了,默了默后,又道:“难得爷没有课业,那今日要早些休息。”


    ……逃不过被送客的命运。


    胤禛看着齐布琛,齐布琛看着地,两两无言许久。


    胤禛鼓起勇气开口:“我……”


    “爷请吧,我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齐布琛快速打断。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散了,胤禛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回到前院,苏培盛特别谨慎的伺候完胤禛洗漱,正打算退下。


    胤禛却忽然叫住他。


    “苏培盛,你惹女子生气过吗?”——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男人算什么?回家最重要!


    胤禛:【抱住福晋大腿】【大哭】福晋你不要走,你不能始乱终弃啊!


    苏培盛:爷,你问一个太监这种问题,良心不会痛吗?


    第65章 爷不好了


    苏培盛猜到阿哥这怕是惹了福晋生气了,现在也是想问怎么哄福晋,但他一个从小就去势的太监,哪知道这种事。在宫中,那些妃嫔讨好皇上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皇上哄。


    因此他有些尴尬的笑道:“爷明鉴,奴才也不记得幼时在家中有没有惹过母亲生气了。”巧妙地表达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意思。


    胤禛暗道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想着问苏培盛,但这事还能问谁呢?想了一圈,他想到一个人选,顾八代。顾八代是康熙指给胤禛的启蒙老师,胤禛受他影响颇深,对他很是推崇,后来这位启蒙老师离了翰林院后就不再教授他,但胤禛逢年过节还是会给他送节礼。


    这位老师哪哪都好,但就是有一个惧内的名声,嘴上常挂的就是“我福晋不让”,有谣言说京城的服装首饰店都被这位大人光顾了个遍,都是惹他福晋生气了去买赔礼的。


    但其实,胤禛去这位老师家做过客,知道老师与福晋感情好,师娘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母夜叉,至于人家私下里怎样他不清楚,但顾八代无疑应该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


    顾八代如今是礼部侍郎,若是别的官员,胤禛还真不敢去见面,免得被人说私交大臣,但顾八代就无所谓了,天地君亲师,老师是堪比亲人的存在。


    打定主意后,在接连两日没睡的情况下,身体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夜的睡眠质量并不高,坐了一夜的梦,梦中全是福晋生气、吵架、不见他的场景。


    第二日,胤禛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武课的假,提前下学,出宫后却没回府,而是去了顾八代的府上。


    顾八代刚好下衙回来,看见胤禛颇为惊奇:“四阿哥怎么来我这了?”


    “咳。”胤禛有些不好意思,“闲来无事,来看看老师。”


    顾八代人精一个,哪看不出这是有事,就将他请进书房:“寒舍简陋,四阿哥不要嫌弃。”


    这倒不是客气话,顾八代家里确实不富裕,这人清正,以至于家境贫寒,胤禛这几年给他送节礼,都是捡实惠的送。


    师徒两个彼此客套了一番,在顾八代再次隐晦询问来意的时候,胤禛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咳,那个…久闻老师与福晋感情深厚…”


    后面的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顾八代瞧着少年耳朵发红的样子,了然一笑:“我记得四阿哥已娶了福晋?”


    胤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眼睛都不敢看他的老师。


    顾八代啼笑皆非,他这把年纪了,被皇上问过政,被同窗问过策,被学生问过学,却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怎么哄福晋的。


    顾八代善意的笑声让胤禛脸皮子都有些发烫,但他还是端起认真的态度,郑重拱手道:“还请老师教我。”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请教多么疑难的学问呢。


    顾八代畅快笑了两声,也不再为难这个学生,捋须道:“这女子啊,心思细腻、感情用事,对事对人往往看重过程更甚于结果、态度更甚于方法,她们要的,是你心中有没有她、有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而不是去摆大道理、讲是非。”


    “所以啊,只要你让她感觉到你心是诚的、真的,其他的都只是形式罢了。”


    一堆的大道理,反正中心意思就是要心诚。


    胤禛听的似懂非懂,总感觉已经掌握了精髓,但还是想不出具体该怎么做,他是个不耻下问的人,就直接开口道:“学生懂了*,还请老师赐教,具体该如何做?”


    顾八代没想到自己废了那么唾沫说了那许多,胤禛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即恨铁不成钢道:“朽木不可雕也!”


    胤禛被骂了还是锲而不舍的盯着他。


    顾八代气急败坏之下,扔出了自己的绝密招式:“你装病啊!她来看你的时候就抱住别撒手!什么好听说什么,好话不停的往外砸,直到她消气为止。”


    胤禛瞳孔微微放大,还能这样的吗?


    掏出绝密的顾八代却不想再招待胤禛,将人客气的“撵”了出去。


    胤禛回府的一路上都在想老师教的方法,越想越觉得大有可为,他现在的问题不就是福晋完全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嘛,到时候装病,福晋来看他的时候,让苏培盛偷偷的把福晋带来的人带走,他不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道歉了吗?


    不过,抱住不撒手这个…嗯,不太适用,还是别了…福晋本来就是因为他私自轻薄才生气,若是再有这种行为,怕是更不会原谅他了。


    回府后,胤禛就叫来苏培盛,密密的嘱咐了一番,苏培盛神色凝重的仿佛接到了什么绝密任务,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完成。


    后院,齐布琛正在看谢寒山呈上的名单,全部的还没弄完的,但谢寒山还算机灵,先将城内的统计完了给齐布琛送来,接着才去统计城外的。


    “按着这个名单,安排好时间,提前通知好,让他们的人都保证在,我届时一一去拜过。”齐布琛吩咐道。


    宝珠惊讶:“啊,每一家都要去吗?”这上面的可不少,而且去了总不能不布施,这得多少银子撒出去啊。


    “嗯。”齐布琛不为所动,为了避免错过什么扫地僧之类的隐士高人,她决定开启扫楼模式,一家家排查过去。至于银子?胤禛之前说随便她花,那她就随便花咯。


    宝珠只能满心疑惑的去安排,她刚出去,宝环又进来了:“福晋,前院派人来说,爷生病了,今日下午的武课都没能上,请假回府了。”


    “生病?”齐布琛皱皱眉头,最近也没什么天气突变能让人生病的啊,不过她也不打算管,“知道了,让人去请太医吧。”完全没有去看望的意思。


    宝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福晋没有要前去探望的意思,只能退下,去给来禀报的人回话。


    做戏做全套,胤禛已经躺在床上了,还与大夫沟通好了说辞,谁知正主却没来。


    “福晋没说过来?”胤禛不可思议的问道。


    苏培盛脸跟苦瓜一样,都快哭了:“福晋说让请太医。”反正就这几个字,完全没说别的。


    胤禛一口气憋在胸口,觉得自己真要病了:“出去!”


    冷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那口郁气散去,思考福晋为什么没过来?是因为不知道他病的“重”吗?很可能!叫来苏培盛,问道:“去传话的人是怎么说的?”


    苏培盛老实道:“说您病了,连武课都没上。”


    胤禛确定了,就是传话人的问题,连话都传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大用!


    “这人以后不必用了。”一言决定了无名氏的生死,胤禛又有了新的主意,“你去,请程太医过府,路上要与程太医说明白,爷恶心呕吐、冒白汗,请他过府看着给开一副药,明白吗?”


    苏培盛眨眨眼,瞬间明白了自家阿哥的意图:“嗻,奴才这就去。”


    能在太医院当太医的都是人精,听苏培盛这般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甭管人家要干啥,他只管听吩咐就是了。于是假模假样的过府诊了一回脉,又开了方子。


    “爷。”苏培盛屏着呼吸端了汤药进来,“药熬好了。”


    胤禛闻到那味道差点吐了,但为了大计,还是鼻子一捏灌了下去,当下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这天胤禛因为“生病”,没有来正院用膳,齐布琛就让人将膳食送去前院,自己则拾掇拾掇准备休息。


    “福晋。”宝环忍了一晚上没忍住,“您不去看看爷吗?”


    齐布琛偏过头,目光冷清的上下扫视了她一遍,指将宝珠看的头皮发麻,差点跪下请罪。


    “不用,这几日没有变天,应该只是简单的身体不适。”她声音淡淡地说道。


    宝环已经缩着头不敢说话了,她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福晋与爷这几日闹别扭,如今爷病了,可不正好给了两人一个和好的台阶,所以才多了这一句嘴。


    拂云捧着衣裳上前,一边伺候齐布琛更衣,一边打眼色,让宝环先下去,别撞在i福晋气头上。


    福晋与爷闹别扭她们当然都很着急,但明显这次是爷惹着了福晋,福晋的气也没消多少,和好之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


    齐布琛任由丫鬟们在身边动作,目光却直直的看着梳妆台上的一个长条盒子,这是胤禛给她的礼物,至今她都没有打开过,只是随便放在梳妆台上。只是丫鬟们过于察言观色,这几日竟没人敢去碰一丝一毫,完全保持着当初她随后放下的样子。


    是什么呢?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问题,齐布琛反应过来不由好笑,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决定好全力回家,不与其产生一丝一毫的关系了不是吗?


    才睡下没多久,睡的不甚安稳的齐布琛忽然被宝珠叫醒。


    “福晋,福晋!快醒醒,爷不好了!”


    第66章 我心悦你


    齐布琛迷迷糊糊间被“爷不好了”这四个吓得魂飞天外,生怕晚去一步胤禛就嗝屁,简直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下人们都起来了,站在外头声都不敢出,见到齐布琛后跪了一地:“福晋吉祥。”


    齐布琛风一般的卷进了胤禛的卧室,根本没工夫叫他们起来。进去之后,却看见胤禛正被苏培盛扶着喝水,喝道一半惊讶地看着她,声音颇为虚弱的说道:“福晋怎么来了?”


    齐布琛当即松了一大口气,也顾不上回他,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好久没跑的这么急了。


    胤禛见她这样子有些愧疚,急忙指挥苏培盛:“还不快去扶福晋过来坐下,给福晋倒杯水!”


    苏培盛麻溜的上前,扶着齐布琛一路走到胤禛床边坐下,又端来了一杯水:“福晋请用。”


    齐布琛等喘的不那么急了,才接过水杯来喝了一口,喝完想将杯子给苏培盛,谁知却发现屋里的下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


    她只能自己拿着,问道:“下人说你不太好?”边说边打量胤禛,面色是有点白,但双眼亮晶晶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行了的样子。


    她心中起了疑窦。


    胤禛第一次做这种事,目光就有些躲闪:“啊,那估计是他们听错了,夸张的,我就是…就是…不太舒服,刚刚,突然吐了。”


    他是真吐了,为了做的像一些,还专门找太医开了药,不过他也没想让齐布琛看那些污秽物,所以在齐布琛来之前就着人收拾了,反正吐的东西在那儿,谁也不能说他作假。


    齐布琛微微眯眼,总觉得胤禛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是吗?现在还想吐吗?身体不舒服是哪儿不舒服,白日不是请了太医来瞧?怎么没瞧好,还能吐了呢?是哪个太医瞧的?”


    一连串的问题将胤禛问了个措手不及:“是…是程太医瞧的,瞧的时候说还好,只是邪气入体,休息一日就好了。吐了…可能是因为晚膳吃的有些不和胃口?”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齐布琛。


    齐布琛疑惑越大,追问道:“哦?哪道菜不和胃口,我去罚那个厨子。”


    “唔…”胤禛紧急转动脑袋瓜,为了晚上不要吐的太难受,晚膳他根本没吃,让苏培盛吃的,假装吃过的样子,“…都不太和。”


    齐布琛确定了某种猜想,嗤笑一声,老神在在的道:“是吗?爷这是在怪我给您备的饭菜不和胃口?”


    厨房做什么可都是齐布琛定的。


    胤禛瞳孔紧缩,再淡定不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布琛起身,神色淡淡的道:“爷既然不舒服,那就好好歇着吧,今日已经宵禁,明儿个一早再让人去请太医。”


    “这次,还是换个别的太医吧。”甩手就要走。


    眼看福晋这是看出了什么,生气要走,胤禛哪敢真让人走,本就不搭理他了,再加上这事,他还能有活路吗?


    心急之下,胤禛探身,一把抓住齐布琛的胳膊,将人往回一拉。他力气太大,齐布琛没准备之下被拉得后仰,失去平衡,低呼一声后,落在了一个怀抱里。


    胤禛将人仅仅环在怀里,也顾不得会不会再让齐布琛生气的事,急急道:“你别走,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那日我只是…只是…不小心,这几天一直想和你道歉,但你一直不给我机会,我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装病让你来见我。”


    “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轻薄于你的。”他委委屈屈的看着齐布琛,眼中隐隐有水光。


    齐布琛挣扎道:“你放开我!”


    胤禛却搂的更紧了些:“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走。”


    “放开!”齐布琛扭动,却怎么都挣不开,气笑了,“刚才还说不是有意轻薄我?现在呢?”


    “现在不算。”胤禛眼都不眨的快速说道,“我不是轻薄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齐布琛被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干脆放弃挣扎,头一撇,不看他,沉默以对。


    胤禛尝试了几次,都不能让齐布琛说话,也沉默了。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坐了许久,也不知道苏培盛怎么说的,竟让齐布琛带来的人都没来问。


    良久,齐布琛觉得脖子都快扭得抽筋了,听到胤禛别别扭扭的说话了:“好…好吧,我坦白,我那日…那日不是不小心,我是…是情不自禁。”


    说出这四个字,胤禛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下去:“那天,你离我那么近,我当时只觉得你…太好看了,好看的我心里直痒痒,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就已经…”


    后面的话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知道,你还未办及笄礼,我不该如此轻浮的对你,这件事完全就是我的错。但我…我…我待你的心却是真的,你是我的福晋、是我的妻子、是未来陪我一辈子的人,我早就想过,要好好待你,要与你白头偕老。之前…之前在塞外那次,我说我是像妹妹一样待你,其实不是,我面对妹妹的时候和面对你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我的心会跳的快些,会在太傅讲书的时候想起你,也会在做课业的时候想起你,和你待在一起心情就很好,你关心我的时候我就会开心好久。之前其实我自己也没发觉,或者说不明白这些是为了什么,但这次你生气不理我,我才想明白…”


    “我心悦你。”


    仿佛为了衬托此时的氛围,屋里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胤禛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齐布琛的反应,他心中又惶恐又害怕,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齐布琛在心中默默回答,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虽然早有预料,但她一直强迫自己忽视这个问题,而专注在别的事情上面,这几天也不是生胤禛的气,只是下意识的疏离两人的距离,或许潜意识里是希望这样的远离能让胤禛的这份感情消失吧。


    但这个打算显然失败了,胤禛他……表白了。


    “福晋?”胤禛轻轻晃了晃她。


    齐布琛还是没转过头看他,压抑住情绪后用平淡的声音说:“放开我。”


    “哦,哦。”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胤禛赶忙松开手。


    谁知齐布琛起身后,却只丢下一句:“我回去了。”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


    只徒留胤禛在背后伸着手:“欸……”


    齐布琛走的毫不留恋,胤禛心中难掩失落,他捂着脸躺下去,心中各种情绪交杂。


    本来……本来他今天只是打算道歉的,根本没想着要说后面那些话,但不知为何,当时就是有一股冲动在胸腔中左奔右突,让他不吐不快。


    如今说了,他又有些后悔,福晋会怎么想他呢?他就不该说的!福晋才多大,说不定根本还不懂这种事情!说不定就被他吓到了!


    福晋会不会正躲着哭呢?


    想到这点,胤禛霍然起身,又慢慢躺下,哭了他也不能去哄,福晋是被他吓哭的,见了他估计会哭得更厉害。


    ……


    这一夜,齐布琛和胤禛在两个地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第二日,胤禛没去上书房,让人请了病假,午膳的时候正准备去正院,看看能不能与福晋一起用膳,谁知厨房的人将午膳送过来了,说是福晋吩咐了,爷病了不宜奔波,在爷好之前,都会将膳食送到前院来。


    胤禛不敢反对,食不知味的吃完一日三餐,第二日就不敢在装病,一早去了上书房。


    晚上回来,下意识的就要往正院走,走到二门处却被守门的婆子拦了。


    拦他的婆子战战兢兢的道:“启禀爷,福晋吩咐,今日太累已经歇下,请您不必去正院了。”


    胤禛目光幽冷的站在原地看了她半响,苏培盛等人跟在后面,却没有一个敢说话。


    守门的婆子已经吓得快哭了,她真是招谁惹谁了啊,就是个传话筒工具人,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去找正主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拖下去之时,却瞧见眼前的靴子一转,背着她渐渐走远,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婆子才虚脱的站起来。


    真的,原以为守门是最安全的活,如今看来也够要命,她还是赶紧去求求管事,换个地方吧。


    但这地方不是说换就换的,于是她接下来几天被迫经历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已经五日了,胤禛已经被拦了五日了,这次他没有走,而是冷冷的道:“让开。”


    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意,婆子屁滚尿流的爬开。


    胤禛迈入二门,一路走到正院,正院的门也关了,苏培盛上前叫门:“开门,爷来了。”


    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声音战战兢兢的道:“回爷,福晋已经歇下了。”


    胤禛浸着冷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开门。”


    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后,门被拉开了,几个丫鬟跪了一地:“给爷请安。”


    胤禛余光都没瞄她们一下,直直走进正屋,转身就要进左侧间。


    宝珠站在左侧间的门前,屈膝道:“爷,福晋已经歇下了。”


    “让开。”胤禛还是只有两个字。


    宝珠心里其实很害怕,今晚的阿哥跟平常很不一样,她觉得自己都要无法呼吸了,但为了福晋,她还鼓足勇气道:“爷,您与福晋还未圆房,不……”


    “苏培盛。”胤禛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


    苏培盛示意两个太监上前,左右扶住宝珠:“宝珠姑娘也累了,咱家送你出去休息吧。”


    门前再无阻拦,胤禛一路走进齐布琛的寝卧,转过屏风。


    看到已经歇下了的某人正坐在梳妆台前——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敢在我面前玩儿装病?我装病的时候您还在地下躺着呢。


    胤禛:敢拦着我见福晋?苏培盛,抬走!


    苏培盛:爷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黑人抬棺.gif】


    第67章 你不想做我的福晋?


    齐布琛正在发呆,视线无意识地放在那个始终未移动过的长条盒子上。


    “在想什么?”


    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齐布琛一跳,猛地回头,发现是胤禛,骤停的心脏这才砰砰砰跳起来。她呼出一口气,右手抚住胸口,下意识地道:“你吓死我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五天没见胤禛、没与他说话,刚才的语气在这种背景下显得有些太过自然、太过亲昵。她有些尴尬,抿抿唇,低下头,不自然的道:“你怎么来了?”


    胤禛却道:“吓到了?一会儿喝碗安神汤再睡。”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了,齐布琛一直低着头,只能用余光看到胤禛的袍角和靴子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快来个谁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吧!


    胤禛看着委委屈屈低着头、缩成一团的福晋,心下有些怜惜,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逼迫太过了?福晋年纪小,骤然之间被他吓到,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躲着他,如今他贸然闯进来,福晋会不会以为他要行不轨之事,更害怕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胤禛略有悔意,但如今他闯都闯进来了,还是想一次问个明白。


    但,也不能直白的去问。


    胤禛将视线从福晋身上挪开,看到了梳妆台上熟悉的盒子,有了思路:“礼物可还喜欢?”


    “啊?”齐布琛被问得猝不及防,礼物是啥她根本没看过,只能含糊道,“啊。”


    胤禛皱眉:“不喜欢吗?”顿了顿,解释道,“我是…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不是故意送你残次品…你别介意,若不喜欢,我回头重做,做出好的再送你。”


    “啊?”齐布琛这才知道,原来这礼物是胤禛亲手做的,虽然不知道做的是什么,但肯定没少花功夫,想她当初做个蛋糕都废了多少心思呢。


    “没有。”人家亲手做的心意,齐布琛真的没脸去糟蹋,“我……我喜欢,喜欢。”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喜欢,胤禛却仿佛中了大奖般,露出开心的笑容:“喜欢便好,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做别的,你自己选样子。”


    “啊?”齐布琛两只手在身前搅来搅去,“没必要吧。”


    胤禛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起来,意识到什么:“你刚刚说喜欢,是哄我的?”


    “不是……”齐布琛刚想解释,却又觉得自己干嘛心虚,搞得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胤禛,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没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胤禛只觉得有一把刀子扎在心上,他满眼受伤的问道:“为什么不打开?你就这么讨厌我,连我送的东西都不想看一眼?”


    齐布琛叹了口气,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没有讨厌你,不打开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打开。”


    胤禛不懂她的意思:“不知道怎么打开?我没上锁,你把那个搭扣解开,一掀就开了。”


    “我的意思是…”齐布琛心中默念要冷静,“…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身份去打开。”


    “身份?”胤禛下意识回道,“你是我的福晋,还要什么身份?”


    齐布琛沉默了下,决定有些话还是早说早好:“不是身份是你的福晋,就能打开了。”


    “什么意思?”胤禛不懂,都是他的福晋了,为什么不能打开他送给福晋的生辰礼物。


    齐布琛叹气:“身份是福晋,但心还不是。”


    胤禛听到的:“你不想做我的福晋?”


    “与想不想没关系,要看…”齐布琛顿了下,她其实也不知道该看什么,“…要看现实。”


    “现实就是你已经是我的福晋了!”胤禛说的斩钉截铁。


    齐布琛沉默,知道这话是说不通了。


    胤禛见她又不说话了,有些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我…我那天说的…你怎么想?”


    “……”齐布琛抿抿唇,诚实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胤禛听着,却以为她是不知道喜欢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她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松了口气,蹲下身,对上齐布琛的眼睛:“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很正常,我也不会逼你。但是,你不要在躲着我了,与我还像以前一样相处,然后你慢慢地、慢慢地去了解,去想明白,然后再回答我,可以吗,嗯?”


    齐布琛与他对视,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全然的认真与真诚,她想,这样也好,让时间来决定一切。


    “好。”


    虽然过程不太如意,但最终结果还是达到了他的预期,胤禛走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的。


    宝珠等人在胤禛走后,立刻围了进来:“福晋,您没事吧?”


    “没事。”齐布琛手指拂过长条盒子,终究还是没有打开。


    再看吧。


    “我要洗漱。”


    不知是不是解决了心中的疙瘩,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第二日精神抖擞的爬起来,询问宝珠:“出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这几日虽然躲着胤禛,但她也是在干正事,每日白天都游走在各个庙宇之中,可惜迄今为止,都没有遇到什么高人。辨别是不是高人很简单,报上原身的生辰八字让他们算寿命便是,面相或许会受她穿越的影响,但生辰八字是既定的,没道理她还能改变过去。


    只要说长寿的,一概都不是有特殊本事的。


    又是忙碌的一天,但却毫无收获,齐布琛也不失望,已经有了把全大清所有庙宇、道观之类的全部找一遍的打算了,自己不能去就派人去。


    晚上,胤禛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正院。


    二门没人拦,正院门大开,胤禛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齐布琛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回来了,用膳吧。”


    但胤禛却觉得格外的亲切,天知道这几日他是怎么一个人用夜宵的,简直不堪回首。


    虽然今晚齐布琛的话比起之前还是少了许多,但胤禛已经满足,不敢再强求更多,他主动的寻找话题。


    “今日都忙了些什么?”


    齐布琛吃饭的动作一顿,胤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福晋又生气了?


    好在没发生他猜想的最坏情况,齐布琛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吃饭:“没忙什么,就是去几家庙宇拜了拜。”


    胤禛送了个口气,不敢再拉扯别的:“去庙里啊,挺好挺好,布施的香油钱够吗?”


    “够。”齐布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忘了府里的钱全是她在管着不成?


    胤禛倒没忘,只是下意识的就问了,这会儿看到福晋的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乖乖吃饭。


    用完膳,胤禛磨磨蹭蹭的起身:“那我…走了。”


    “嗯,慢走。”齐布琛的话稍显客气。


    胤禛有些不满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苏培盛等人回了前院。


    苏培盛在用膳的时候陪了全场,老实说,他心里是真唏嘘,谁能想到呢,不过两年多时间,他的主子就从当初的高冷四阿哥,变成了如今在福晋面前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妻管严。


    老话说的果然不错,女人啊,果然都是母老虎,再英雄的男人都得被降服。


    还好,还好他不用受此苦难。


    苏培盛在心中为他的主子,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齐布琛与胤禛便这般别别扭扭的相处着,期间将城内的庙宇都扫了一遍,却一无所获。至于城外的,却不是像城内的这样说走就走的,还得好好地找机会安排。


    不过齐布琛这阵子疯狂赶庙的行为也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众人猜来猜去也不明白齐布琛此行为有何意图,最后只能归为四福晋特别信佛。


    这就是胡说了,她除了去庙里,还去了道观好吗?虽然道观少的可怜吧。


    这日胤禛准时回来,脸色却一改往日,有些郁闷。


    难得见他如此表现,齐布琛有些好奇:“怎么了?”


    “没什么。”对福晋胤禛是有问必答的,憋气道,“就是皇阿玛免了顾老师的官。”


    齐布琛脑子转了一下,才明白这说的是顾八代:“为什么呢?没听说顾大人有犯什么错啊?”


    因为胤禛特别推崇顾八代的关系,顾八代家里又比较贫寒的关系,齐布琛一直派人注意着呢,就是为了在人家不方便的时候能不露声色的帮忙。


    ——若总是大张旗鼓的去送东西,太伤人家自尊了些,帮忙也是要注意方法的。


    胤禛更憋气了:“皇阿玛说顾老师为人不顾体面,不堪为礼部尚书。”


    “啊?这……”这个理由有点强大,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顾体面这范围太大了,你要下了心力挑,每个人怕是都能挑出来一些东西。


    “老师一向温和有礼……”胤禛气哼哼的说了一句说不下去了,发话的是他皇阿玛,他这可是在质疑圣意。


    “或许是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吧。”齐布琛劝了一句,想着康熙应该不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你若是担心,我过几日亲自去看看顾夫人。”


    胤禛要去上书房,且他身为皇阿哥也不适宜在这种时候,与刚被康熙贬谪的大臣密切来往。


    胤禛心里感动,福晋还是很体贴他的:“辛苦你了。”


    第68章 德妃要赐人


    齐布琛代表胤禛去顾八代家走了一圈,倒还好,顾夫人还说,如今总算有人在家里陪她了。


    与胤禛之间的相处,也越发自然,仿佛回到了才出宫的那段日子。


    胤禛中间几次想问齐布琛想得怎么样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别急,别把福晋再下回去。


    每日都要这样自言自语的安抚自己一遍,才能缓解心中的焦急与紧张。


    谁知这么等着等着,没等来齐布琛的回应,却等来了变故。


    这日,又是进宫请安的日子,齐布琛照例早早入宫,先去钮祜禄贵妃处,又跟着去给太后请安,最后随德妃回了永和宫。


    两人闲话一阵子,齐布琛算着该到平时告退的时间了,正准备自然的找个话题告辞,突然德妃主动开口了。


    “对了,前些日子内务府上报,说是胤禛已通人事。”德妃淡淡的说道,“本宫已与贵妃说过,在上届留牌子的秀女中选两人赐给胤禛,你回去,先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迎人进府的准备!给胤禛纳妾的准备!


    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中,因为最低年龄是十三岁,所以会有一些秀女当时没有安排、但却留了牌子在内务府,以防在没有选秀的时候,哪里有需要可以不必再等几年,比如胤禛这样的情况。


    齐布琛脑子里一片轰鸣,她是真的没想到,胤禛纳妾这事会来的这样快!胤禛才十五呢!但显然,这里不是后世,男子只要出精就意味着可以通人事了,家中长辈就会给安排教导人事的通房。


    其实齐布琛不知道,胤禛的事儿苏培盛去年就上报内务府了,当时内务府还送了两个宫女过来,这是专门教导人事的,只是胤禛当时正烦着,连人都没见就让苏培盛处理了。


    齐布琛长时间没回应,德妃皱起眉头:“怎么,你不愿?”


    脑子一片空白的齐布琛缓缓起身:“儿臣遵命。”


    德妃眉头皱的更深,这态度明显就是不乐意的态度,但她也懒得多说,嫁入皇家,还有你置喙的余地?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当年胤褆媳妇还怀着孕呢,还不是乖乖将人迎了进去。


    “行了,你回去吧。”德妃对胤禛的感情复杂,对他的事情一向也不愿多管,若不是这事儿不管会被人说嘴,她才懒得费这个心思。


    齐布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回了府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个长条盒子发呆。


    良久,她呵笑出声,交给时间?时间已经给出了答案。


    胤禛晚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府里的氛围不太对劲,正院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有些奇怪的走向正迎接他的齐布琛,还没等问,就听见齐布琛道:“回来了,用膳吧。”


    明明还是熟悉的六个字,但胤禛总觉得福晋今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表情、姿态,哪哪都不对劲。


    用膳的时候胤禛更加确定,福晋不仅话少了、吃的少了,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都眼观鼻鼻观心,没给其他地方一点余光。


    这不对,胤禛心想。


    即使是福晋生辰过后与他冷战的那几日,用膳时余光也会扫过他的。


    这是出大问题了!


    用完膳,胤禛正急速转动脑袋瓜,思考怎么开口询问,才能让福晋愿意开口说说,是什么事让她如此作态。


    谁知齐布琛反倒先开口了,她用一种特别平淡的声音说道:“今*日我入宫请安,额娘说,已经请贵妃娘娘在上届留牌子的秀女中选好了,择日便会赐下来,让咱们做好准备。”


    胤禛心中咯噔一声,虽然福晋的语气很平常,但他总觉得里面蕴含着滔天的火焰,若释放出来,能将人灼烧成灰。


    齐布琛还在继续说:“你今晚想想,将日子和院子定下来后,告诉林长青,让林长青明日告知我,我也好早些准备。”


    胤禛觉得,福晋此时虽然正坐在他的对面,但两人的距离好像很远,而且,还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说完也不等胤禛回话,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言罢转身进了左侧间,徒留胤禛一人无言坐在大堂。


    胤禛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爷?”苏培盛上前,小心翼翼的提醒他该走了。


    胤禛恍惚着起身,出了正院,一路上都在思考福晋说的事情。


    赐人,他很熟悉,大哥、太子、三哥都有,都是在福晋娶进门之前娘娘们就赐下了,太子甚至还是皇阿玛亲赐的,所以他一直就没考虑过这个事,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个事吗?就跟到了年纪要去上书房一样,到了年纪娘娘们就会赐人。


    这些人也不算什么,也没人在意她们,大嫂在意过吗?没有。未来的太子妃和三嫂,也都不会在意,因为她们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牒的大福晋,这些人根本不会入她们的眼。


    胤禛一直是如此认为,他身边的一切都告知他,他所认为的都是对的。


    但今日,胤禛却突然有些忐忑起来,福晋的态度,不对,很不对。


    但他想不明白哪里不对,明明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他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胤禛少见的茫然了,他叫住苏培盛:“你觉得,刚刚福晋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哪儿都不对!苏培盛心道,女子果然都是嫉妒的,福晋也逃不过,但这话他不敢说,主子的事儿他也不敢插手,只能装傻道:“啊,有吗?奴才眼拙,没瞧出来。”


    胤禛有些失望,挥手让苏培盛退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到底哪儿不对呢?


    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来,第二日心事重重的去上学。


    齐布琛起来后一脸平静的问道:“林长青来过了吗?”


    宝珠小心的关注她的神色,答道:“回福晋,没有。”


    齐布琛微微拧眉,不耐道:“让人去问。”顿了顿又道,“让人准备,今日去城外的庙宇。”


    先前还想着找合适的理由和机会再去呢,现在想想,找什么时机和理由,她就算天天去,还能把她怎么地?能因为这把她杀了吗?还是能把她关进牢里?不能的话,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宝珠答应一声,出门吩咐让人叫来林长青。


    齐布琛开门见山:“日子和院子定好了吗?”


    林长青也乖的跟个鹌鹑似的:“爷昨日没有吩咐。”以他的能耐,早打听到了昨晚发生了何事,这会儿可不敢在齐布琛面前卖乖,只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早就揣摩出来,福晋很吃这一套。


    齐布琛觉得心中有火,但她一向不是爱迁怒人的:“下去吧。”


    也没在家里久呆,等下面准备好,就直奔城外而去,一天走了四处,可惜还是失望而归。


    因是在城外,回来的时间就晚了些,胤禛都已经到家了,正在二门处等她。


    这还是胤禛第一次等她。


    齐布琛在大门处换了轿子,看到胤禛也没下轿,只隔着轿帘淡淡道:“今日走了一天,累了,还请爷原谅我失礼。”


    胤禛默了默,问道:“去哪儿了?”


    齐布琛没回答,扬声道:“谢寒山。”


    谢寒山便站出来,细细地将齐布琛今日的行程交代了一遍。


    胤禛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陪在轿子边一路走回正院。


    到了院里,齐布琛总算愿意下来了,下来后也没看胤禛,低着头冲胤禛的方向福了一福:“我去洗漱。”


    胤禛就坐在大堂,等着齐布琛出来一起用夜宵。


    又是与昨晚一模一样的用膳过程,结束后,齐布琛冷淡的语气里夹杂了些微火气:“昨日与爷说的事,还请爷快些决定。我第一次做这些,有许多不懂,得多些时间准备,否则到时候出了差错,丢了爷的面子就不好了。”


    胤禛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这次不打算自己想了,直接挥退屋中下人,看着齐布琛道:“福晋,我觉得你这两日…不太对,是谁惹你生气了?还是因为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他没觉得是因为自己,因为他将自己今日的行为捋了一遍,确实没发现能让福晋不快的点。


    “呵。”齐布琛看着一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胤禛,心中只觉得嘲讽。是啊,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人家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怎么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是她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却还妄想独立在外,错的,是她。


    齐布琛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没有,爷感觉错了,我只是太累了,没有精神。”


    胤禛不信,福晋累了没精神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跟现在完全不同,但福晋明摆着不想说,他也不敢过于追问,就怕问多了福晋又嫌烦。


    “那…那…”他又想问福晋,上次那事想的如何了,踌躇了下还是没问。


    算了,福晋现在心情不好,还是等心情好了再问吧。


    第69章 人生导师顾八代


    “爷请回吧。”齐布琛再次起身送客。


    这情形何其熟悉。


    接二连三的被齐布琛这样态度对待,胤禛心里也有了些怨气。


    我一直在体谅你,为何你就不能坦诚一点?


    胤禛坐着看她良久,齐布琛却都一动不动,他起身叹道:“我记得你曾说过的,我们之间要坦诚一些。”


    齐布琛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姿态。


    胤禛长出一口气:“我能理解,你如今心情不好不想说,过几日心情平静一些了,你再说与我听,可好?”


    齐布琛没回应,垂着头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塑。


    “至于赐人之事……”胤禛顿了顿道,“这事不急。”说罢便走了。


    回了前院,他将林长青叫来:“查的结果。”


    早上他走的时候,吩咐林长青去查福晋是因何生气。


    林长青心里发苦,这事儿根本不用查好吗,他一听就知道福晋是为何,偏偏他家爷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福晋因何心情不好,还以为是别人惹福晋生气了,让他去查。


    这话他可怎么说!林长青偷瞄上首的苏培盛,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对来自对手的求助视而不见。


    笑话,我自己都避之不及呢,还救你!


    奸贼!呸!


    在心里唾了一口苏培盛,发现胤禛表情已经快要不耐烦的林长青拖不下去了,支支吾吾的道:“奴才…奴才没查到别的…福晋那日…那日从宫中回来心情就不好了,这前后,都没发什么事。”


    “嗯?说清楚。”胤禛对他含含糊糊的汇报很不满。


    林长青眼一闭,心想死就死吧:“奴才想着,福晋或许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他还是没有说的太明白的,但是个人都该听明白了吧。


    可胤禛就没明白,他想的是,对,忘了额娘了,或许那日进宫额娘因为什么事责备福晋了,所以福晋就算生气也不能说,毕竟不能说长辈的不是。


    这可怎么办?胤禛觉得这事很棘手,一边是额娘,一边是福晋,他是怎么做都不对。


    唉,难啊。


    这一夜又是在长吁短叹中度过。


    第二日下学,胤禛突然有些不想回府,他已经知道,福晋今日又要去城外拜庙,所以回去家里也没人等他。


    胤禛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街坊里的烟火气却趁的越发孤独,别人都是三三两两、热热闹闹,只他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对了,还没带福晋出来逛过吧?胤禛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仔细回想一下确实如此,他从没有与福晋两个人出来逛过,主要原因是他太忙、课业太多,平日连休息时间都不够,哪里有时间上街逛。


    不如,今年乞巧节,带福晋出来逛逛?胤禛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跟在身后的苏培盛突然小声提醒:“爷,那边好像是顾大人与顾夫人。”


    “嗯?”胤禛疑惑的顺着苏培盛示意的方向看去,发现可不是顾八代与其夫人。


    老两口也没带人,乐乐呵呵的坐在街边的馄饨摊上,正等着店家上菜。


    胤禛走上前去,见礼:“见过老师,夫人。”


    “呦,是四…”顾八代打了个磕绊,起身见礼,“…公子啊,也来吃馄饨?快坐,我跟你说,这店家手艺一绝,我最爱在他家吃。”


    顾夫人年纪足够做胤禛的祖母,倒不必忌讳什么,胤禛本也无处可去,顺势就坐下,苏培盛去点单。


    顾夫人天生是个笑脸,与这个与自家常来往的四阿哥也不客气,笑问道:“我记得你已娶了福晋?怎么不带福晋一起出来呢,我也能与她说说话,那是个好孩子。”


    胤禛刚才恰好就在想这事呢,因此道:“她今日有事,出城去了,还未回来。”


    “哟,这个点了还未回来呢?”顾八代不赞同地道,“那你怎么不去接呢,城外可没那么安全。”说着还看向顾夫人,像是在求表扬。


    胤禛有些懵,他还真没想过去接福晋这个事情,主要是他一不知道齐布琛什么时候回来,二不知道齐布琛从哪里回来。


    京城可不止一道城门。


    他略有些尴尬的道:“我不知她几时回。”


    顾夫人可是过来人,一瞧这情况就明白了,抿嘴乐道:“小两口闹别扭了?”


    胤禛有些扭捏:“没…没有…”


    但想到目前的烦恼,眼前又有顾夫人这个睿智的老人家在,他就想着,说不定能顾夫人能给他支支招呢?他也能早些与福晋恢复从前。


    “就是…嗯,就是她心情不太好,又不愿与我说原因…”胤禛扭扭捏捏的说完,期盼的看着顾夫人。


    顾八代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嫌弃,没想到自己上次将那般秘诀都教给他了,他居然还没搞定人,简直朽木不可雕也!浪费!


    顾夫人是个热心的老人家,最见不得小两口闹别扭:“哟,那这可能就太多了,你能猜道与谁相关吗?”


    “嗯…她是…”胤禛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是请安回来后……”


    在坐两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能让四福晋去请安的还有谁,只能是宫里的那几位呗,而最可能的就是那位德妃娘娘了。


    哦~婆媳矛盾啊。


    顾夫人扫了一眼顾八代,顾八代装模作样的喝茶,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他年轻时候,可没少夹在福晋和母亲中间受苦。


    顾夫人也有点不太好开解了,毕竟这事涉及到宫里娘娘,还是人家的家事,不了解内情真不好胡开口劝解。


    “她回来后,就一点别的没说?”顾夫人试图从别的地方着手。


    胤禛皱眉想了想,还是将赐人之事说了出来:“倒是说了一件事,额娘说要给我赐人。”


    这话一出来,顾八代嘴里的茶当即就喷了出去。


    顾夫人本来也惊讶呢,被他弄得倒是哭笑不得起来:“你注意点形象吧!忘了是为什么被免官的了?”


    “错了错了,下回一定注意。”顾八代反射性地就是认错。


    胤禛瞧着,心想老师家里是真没将免官这事放在心上,如今都能拿来玩笑了。


    顾八代夫妇俩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胤禛,目光都有些诡异。


    胤禛一脸懵,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他迟疑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顾八代没忍住:“你真不知道你福晋为何生气?”


    胤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真不知道。


    顾八代立刻抖起来了,颇为自豪的对顾夫人道:“夫人你看看,你还说天下再没有比我蠢的人了,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胤禛脸瞬间黑了,再是老师,也不能这样当面骂人啊!


    顾夫人没好气的瞪了顾八代一眼:“你闭嘴吧!”再看胤禛,却已没了刚才的亲切,嘴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顾八代耳朵尖,当即不答应了:“夫人,你说他就算了,怎么能带上我呢,这么多年了,我表现的还不够好吗?”


    “哼!”顾夫人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胤禛瞧着夫妻俩互动起来开始吃东西,反而把他晾在一边,完全忘了。


    他有些焦急,这两人明显是猜出来福晋为何生气了,但却不告诉他,他想问,但碍于馄饨上来了,只能先放弃。


    馄饨并不多,味道也很好,但胤禛却食不知味,始终注意着两人有没有吃完,等两人一放下筷子,他立刻跟着放下:“还请老师与夫人教我。”


    顾夫人直接起身:“我去那边的胭脂店逛逛,你与他说吧。”竟是都不想搭理胤禛了。


    胤禛眼巴巴的看着顾八代,顾八代摇头叹气,起身道:“走吧,边走边说。”


    胤禛乖乖跟上。


    顾八代背着手,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样子倒有了些前礼部尚书的威严。


    “你可知,我这几十年来,就只有夫人一人?”顾八代以自己作为开头。


    胤禛点点头,这事儿京城人尽皆知,所以顾八代才有惧内的名声。


    顾八代继续道:“你却不知,我当年娶亲前,房里也是有几房娇妾的。这本是很正常的,满京城的爷们儿,你去瞧瞧,谁房里没有几人,对不对?”


    胤禛再次点头。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定亲后,我夫人娘家来人说,让我将房里人遣散,我没当回事。”顾八代一脸怀念的道,“直到成亲那日,我挑开了夫人的盖头,迎上了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溜进了我心里。”


    胤禛也想起了大婚那日,福晋在掀盖头后看他的那一眼,眼睛睁的圆圆的,里面尽是惊慌与无措。


    “我以为人生不过如此了,谁知道……”顾八代失笑出声,却没说出后续的话,而是问道,“你知道别人一直说我惧内吧?说我夫人母老虎吧?”


    胤禛迟疑的点点头,道:“那都是外人不知内情……”


    顾八代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叹道:“其实他们也不算说错,我夫人当年,一手鞭子舞的出神入化,你能想到,她竟然在出嫁当日在腰上缠着鞭子?那鞭子还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当时人都走了后,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夫人她就‘唰’地抽出鞭子,指着我问道‘你房里的人都遣散了没有’,我当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回了没有。”——


    作者有话说:胤禛:老师,我福晋又生气了,快救我!【抱大腿.jpg】


    顾八代:朽木不可雕也!教不了教不了,放开我!【疯狂甩腿.gif】


    第70章 情感导师顾八代


    “她‘啪’地一鞭子就抽在地上,跟我说‘什么时候散了你那些人,什么时候再碰我’。你说说,谁家姑娘敢在大婚之日这样干?可她就敢!”


    胤禛听得目瞪口呆,一点不能将顾八代嘴里的那个人跟如今的顾夫人联系起来。


    “我当时多年轻,怎么可能容忍如此被女人下面子,当即就撂下狠话‘且看谁求谁吧’,就直接走了。”


    “再后来,我就这样和她吵着闹着,一天恨不得打上三回,那段时间,我家天天都有工匠在各处修补。”


    顾八代有些怀念的道:“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与她打着打着,越来越下不去手,看着她怒发冲冠冲我挥鞭子的样子,竟觉得很可爱,伶牙俐齿骂我的时候,我想的居然是骂的真好听。”


    顾八代有些啼笑皆非的问道:“你敢相信?”


    胤禛在心里回了一句,敢信,他不就是因为福晋冲他发脾气才察觉自己的心意的嘛。


    “总而言之,我栽了。”顾八代道,“我那时不知道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该怎么去靠近,就还依着原来的样子,去招惹她,去惹她生气,让她来骂我、来打我。”


    “后来有一次,我照样去招惹她的时候,她冲我挥了几鞭子后,突然扔了鞭子哭了。我当时都傻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了她许久,听她冲我喊道‘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我当时隐约明白,这个招惹的意思是不一样的,于是我直愣愣的就说了‘我喜欢’。她却哭的更厉害了,对我说‘你喜欢你去招惹你那些侍妾啊,来招惹我做什么’,我更愣了,因为如果不是夫人说起,我都不记得那些妾室了,也很久都没见过。”


    “再后来的事,我就不与你细说了,最后的结果便是,我将那些侍妾都发嫁了出去,从此就守着夫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顾八代偏过身,看着胤禛:“你如今可明白了?”


    胤禛眉头皱的紧紧地:“老师的意思是,福晋是因为额娘要赐人才生气的?”


    “可这规矩,一直都有啊……”胤禛有些困惑的道,福晋嫁进来之前就知道的。


    顾八代摇摇头:“规矩是规矩,人心是人心。你想要对方如何待你,你就先要如何待对方。”


    胤禛大约明白了,但对如何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还请老师教我,具体该…嗯,如何做…”


    顾八代立刻瞪眼了:“我上次不是教过了?!”


    胤禛有些不好意思:“福晋年纪还小……”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顾八代拍拍脑袋,沉思片刻,满脸严肃的道,“具体如何做我没法教你,只能再教你一条真理。”


    胤禛神色真诚:“请老师赐教。”


    “女子啊,最擅长的就是得理不饶人。”顾八代意味深长的道,“有时候,你就得走她们的路,让她们无路可走。”


    说罢,不待胤禛反应,他拍拍屁股利索走人:“我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我得去接夫人咯。”


    胤禛站在原地细细思量,越想越觉得顾八代说的很有道理。


    他没干别的,先叫来苏培盛,盯着他:“你说,福晋是因为什么生气的。”


    苏培盛苦了脸,刚才顾大人的话他也听到了,也明白自家爷这会儿怕是意识到他上次在装傻。


    “奴才想着,大约…可能…似乎是因为赐人的事儿。”苏培盛支支吾吾的道,同时做好了挨踹的准备。


    胤禛果然一脚踹过去,黑着脸道:“狗奴才,竟敢欺瞒。”


    “一年月俸没了!”


    苏培盛苦哈哈的追上转身就走的胤禛,抓紧时间戴罪立功:“爷恕罪,奴才刚才自作主张遣了人回府询问福晋今日的安排。”


    “刚刚的馄饨您用着如何?我听谢寒山说,福晋之前派他上街搜罗过小吃。”


    一直在走的胤禛突然停下脚步,苏培盛差点撞上去。


    “还不去买!等爷亲自去呢?”胤禛的语气很不善。


    苏培盛点头哈腰:“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亲自跑去那摊子买馄饨去了。


    胤禛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周边,吩咐道:“去,将各家的小吃都买一份回来。”


    顿时跟着的人只留下两个伺候他,其他人都散了开了。


    等买的差不多了,回府询问齐布琛安排的人也回来了:“回爷,正院的人说,福晋今日可能会从南门回来。”


    “走。”胤禛转身就走。


    苏培盛追上去:“爷,您等等,奴才让人把马车赶来。”


    胤禛瞪他一眼:“走着去。”


    啊?没闹明白的苏培盛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他可还在观察期呢,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胤禛一行人一直走出南门外,在一个茶歇子坐下,苏培盛指了两个人,顺着福晋行程上最后一座庙宇过来的路找过去。


    没等多长时间,派出去的两人中的一个跑回来了,禀道:“找到福晋了,正往这边来呢。”


    胤禛便起身,站在路边等着,果然见一行人远远过来,打头的可不是谢寒山。


    走到近前停了,所有人都要行礼,胤禛不耐道:“不必。”


    然后走至最大的那辆马车边,问道:“福晋可在?”


    “在。”是宝珠的声音。


    胤禛便直接上了车架,接过苏培盛手上的食盒,掀开帘子弯身进入,直接坐到齐布琛的对面,冲宝珠等人道:“将里面的东西摆出来。”


    又冲齐布琛道:“才刚在街上遇到了顾师傅,顾夫人也一起,这些吃食都是顾夫人说好的。你在外奔波一天,该是饿了,可先用些垫垫肚子。”


    自他进来就一直保持着闭目养神姿态的齐布琛:“不必,马车上进食不易消化。”


    气氛肉眼可见的冷了。


    胤禛想说什么,扫了一眼宝珠等人,还是闭上嘴,学着齐布琛的样子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行到二门处,宝珠等人先下去,胤禛再下,齐布琛出来后正准备扶着宝珠下去,却没想宝珠等人都被打发的远远站着,车旁只有一个胤禛。


    胤禛正伸着手:“来。”


    齐布琛抿抿唇,拒绝:“不用。”说罢一只手扶着车厢的边框就要往下跳。


    谁知刚做了个蹲身的姿势,就被胤禛一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还没等齐布琛挣扎,就被放下了。


    胤禛紧抿着唇:“我怕你摔了。”


    齐布琛闭了下眼,运气,然后恢复平淡的语气道:“爷多虑了,这点高度还摔不死人。”


    言罢就往二门里去,边走边还说:“我今日累了,不能陪爷用膳了,爷在前院自用罢。”


    走着走着,却发现不对劲,一回头,胤禛就在她半步远的地方跟着。


    齐布琛拧眉:“爷,我说我累了。”


    胤禛就站着不说话,看着她,也不走。


    齐布琛往后一瞧,一群下人还在二门外站着呢,没敢跟上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齐布琛压抑着烦闷问道。


    胤禛神色认真的看着她:“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呼。


    齐布琛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走,胤禛依旧跟在半步远的地方,那一群下人却是跟在十步外的地方。


    正院守门的一看这架势,利索地就跪下了,头埋的低低的,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院子里本来还有丫鬟们嬉闹,随着他俩的进入,这点鲜活气儿瞬间


    凝结成冰。


    两人进入正堂,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


    齐布琛站定在堂屋中央,保持着进入的方向,背对着胤禛,声音没有感情的道:“爷请说吧。”


    胤禛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又心疼又有些生气:“你可记得,你说要彼此坦诚?”


    “记得。”齐布琛的声音略显生硬。


    “那你做到了吗?”


    齐布琛的声音略顿了顿才响起:“做到了。”


    胤禛憋不住了,几步走到齐布琛面前,正对着她:“当真?”


    气氛是静谧的。


    齐布琛缓缓对上他的眼睛:“当真。”


    “撒谎。”胤禛低低吐出这两个字,上前半步,手指抚上齐布琛的唇,“你从一开始,就这般口是心非吗?”


    齐布琛脸色有些黑,避开胤禛的手,退后一步:“请爷自重。”


    胤禛再次上前,几乎要贴在齐布琛身上:“你是爷的福晋,爷不需要自重。”


    齐布琛只觉得怒火在冲击着胸膛,她退后一步,盯着胤禛,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愿,你便是强迫!”


    胤禛站在原地,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你已经嫁给我了。”


    “嫁给你的是这具身体,你想要?”齐布琛嗤笑道,“可以啊,如果你能从尸体上获得快感的话,请便。”


    久久的无言,胤禛只觉得心脏一揪一揪的痛,虽然这一幕是他一步步引导的,但福晋口中吐出的话,还是让他受伤不已。


    “为什么?”胤禛的声音艰涩的响起,他踏出一步,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齐布琛的视野中,眼睛里竟有盈盈水光。


    “我做错了什么?”


    “我从始至终都在迁就你、忍让你,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如何心焦的等待你的回复的吗?”


    “额娘赐人?那是一直都有的规矩,是我从出生以来就已经存在的,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这是不该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那是不该的!”


    “而且,那是我求来的吗?我有说一定要有吗?”


    “你不喜欢可以直说,可以告诉我,等我确实做不到了,再来否认我不行吗?为什么要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否认我?我就连你的一句询问都不配得到吗?”


    “嗯?”


    齐布琛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却又被面前的人勾着腰搂进怀里。


    “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总觉得剧本哪里不对?你不是应该跪下向我保证绝不纳妾吗?为什么变成了我被质问?【猫猫问号.jpg】


    胤禛:因为我拿到了绝世秘籍【阴谋得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