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谱


    上周四, 一档直播综艺的节目无意曝光了边原真正的感情状况。


    彻彻底底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连带着现实中见面几乎每个人都会提起这事儿。


    网上的各色议论纷纷, 极大范围地炸开了锅。


    【我在直播现场, 不管放到哪里真的称得上一句炸裂。】


    【往前扒扒,没人觉得他们当初拍的MV一出来的那种默契配合感很戳人吗?我就知道怎么会有男人不对她动心。尤其是MV中叠手弹钢琴的那一幕,谁还没重温!快去看!】


    【顶顶楼上,同感。他俩的杂志封面也很配啊, 所以这么说的话, 边神杂志采访里提到的那个“本身就很特别的人”是沈乌怡!】


    【唉……男人都只看脸吗?】


    【除了脸, 沈乌怡还有什么?连拍一部班底顶配的电影都被群嘲,演员的本职都没做好, 想靠谈恋爱上位, 未免太过火。】


    【我的天……有没有人磕过连晁星和沈乌怡的,这俩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吗?心碎了,真的心碎了。】


    【楼上你还好点, 我他吗磕的是真意, 结果……曝光的直播, 梁嘉祯当时就在现场, 就在乌怡旁边…………啊啊啊泪目了。】


    【老子再也不磕假cp了!呜呜呜磕假cp害人不浅。】


    【所以, 边原和沈乌怡到底是真是假啊, 我看他们俩好像也没在谈啊?】


    【如何一句话戳中你痛处:你的磕cp都是假的。】


    【其实理性客观一点,不要总被带节奏走,沈乌怡人长得顶漂亮毋庸置疑, 性格也好,那天的直播她嘴就很甜, 关于电影还没上映就别那么早下定论。总之,我很喜欢真实的她,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呢?】


    【我朋友是《密信》的群演,她是边原的忠实粉丝了,透露一个消息:她手里有的边原签名专辑,是边原当时来到现场给的沈乌怡。这还能是假的?】


    【可是去年某名牌的慈善晚宴,不是流出一张他俩形同陌生的合照吗,两人坐在一起全程却连肩膀都没挨到一块去,合照看着都不怎么熟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不可能这么快好上吧。】


    【没人扒边神的微博?所以,边神突然在凌晨发微博问大家吃什么心情会好,是不是惹沈乌怡生气了?】


    【就我还在品直播录屏吗……边原连人家花生过敏都知道!艹,秒接电话不说,还那么一副宠溺的模样,蛊死我了!555为什么不是我老公啊!】


    【好想剧透,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剧透,算了,只说一句:到时候大家一定要去电影院看看《密信》,里面会惊爆你们的。】


    【我扒完回来了,最早的时候,沈乌怡曾经接受过一个采访,当时主持人问沈乌怡对边神的印象,她的回答原话:“帅、音乐鬼才、贴心”。仔细品品这个贴心好吗,一切都有迹可循!除了她,还有谁觉得跟个冰块似的边神贴心啊?】


    【靠!谁还记得,沈乌怡微博小号被扒出来的时候,里面有和边原黑粉据理力争的微博……双向奔赴啊!】


    【但我怎么还是不信呢?你们cp粉净会自己扒硬糖来吃,真实一点ok?】


    【楼上嘴硬什么啊。自己看帖[链接]。】


    ……


    有知名度高的网友彻底扒全了这段时间的线,发了一条长微博:


    【来,跟着我扒一扒,然后你就会发现,这段时间边神所有的不对劲都能解释了。


    两人进入网友视野的开始,是专辑《Tournesol》MV,首次合作搭档就杀出一片重围留下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此后两人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合作了,但私底下曾被狗仔拍到过两回暧昧的举动,雪天举伞、深夜披外套出行。


    MV合作结束后,沈乌怡获得了曝光度,一次接受采访被问到对边原本人的印象,她的回答:“帅、音乐鬼才、贴心”,前面的不重要,自己品品这个“贴心”。


    后面虽然有慈善晚宴看似不熟的合照流出,但也有沈乌怡的微博小号惨遭曝光的新闻,我计算过,边原在她微博小号出现频率是88%,而且边原唯一的微博关注是沈乌怡。你品,仔细品。


    以及前段时间,边原八百年都不发一次微博,难得一次上线就发了弹悲情钢琴曲的视频,IP地址在奥地利,当时是谁猜边神可能失恋的?你大概真相了。那会儿,沈乌怡也在奥地利拍电影。


    这一条微博值得细品,听我说完。


    首先,边原手腕上被你们火眼金睛发现的那个纹身,就是沈乌怡。不用怀疑。新年盛典上的视频也能看见,他本人也没有遮掩的欲望,挺坦诚。


    其次,视频中出现过的那个jellycat粉色小熊,如果我没记错,沈乌怡很久以前po过的一张照片(看p3),镜子这一角也有暴露出jellycat的玩偶,很巧吧?


    再看边原当时配的文案,一个雪花emoji,查过日历和新闻,当天就是奥地利的初雪。要我说,边神这也太爱了吧,直接追人到奥地利去。


    最重要的是,据说(可靠消息)沈乌怡在奥地利拍电影的时候,边原可是寸步不离地陪她拍戏,更具体的不说了。


    这之后没多久,边原本人再次现身微博,发了一条征集帖,问大家“吃什么心情会好?”,别怀疑,这就是和沈乌怡相关。自己品吧。(算了怕你们品不出,直说了,边神以前有管过这方面吗?所有的破例无一例外指向了一个人)


    然后就是平安夜更新的那期《Eight》杂志专访,看p4,可以自己品品。


    最后,是上过n次热搜却没找出答案的新年盛典颁奖,边原在台上空前未有的告白。沈乌怡当时就在现场。他在看着谁,在对着谁说,不必我说了吧。带眼睛的都能自己看出来。


    总而言之,一句话总结——


    完全不用扣糖,这全是糖!】


    ……


    这篇长微博一出,瞬间帮一众网友理清楚了边原和沈乌怡之间的渊源,广场上跟着冒出不少两人的cp粉,至少颜值上是非常好磕的。


    在不少网友的组织下,边原和沈乌怡的cp名定成了“深渊”。


    既是符合他们之间给人感觉的那种暗昧的互动氛围,又隐喻了曝光之后网友们的心境。


    深渊之后,沈乌怡的其他所有cp一扫无遗。


    没人有自信,自己磕的正主能干掉边原上位。


    话题发酵得很快,热度连着爆了许多天,全网都在扒深渊的蛛丝马迹。


    有cp粉微深渊剪辑了一条视频发在网站上,播放量短短半天就破了百万。


    其中有一个被剪进去的片段,是一次盛大的活动,人群中,边原微微转头,漫不经心睨着人,视线竟分毫不差地偏向了孤单站着的沈乌怡,隔着许多人勉强地同框在一起。


    而这场活动的时间点在两年前,那会儿两人根本连MV都没拍上。


    面对网络乱纷纷的议论,边原也做出了回应。


    ——直截了当地在微博承认了,言简意赅。


    【边原:是,我在追她。//@超超爱土豆薯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边神,这这这,这是不是在追乌怡啊!我的天!】-


    《密信》杀青之后,沈乌怡依旧很忙,赶着通告活动的同时,还要为《密信》的电影配音做准备。


    文姐现场听过她的台词,功底没得质疑,但两人都追求极致,想把每一部作品尽自己可能打磨到最好,尽量别留遗憾。


    于是文姐便给沈乌怡报了个配音台词的声课,跟着业内知名大师学习。


    但上课地点距离原先住的景悦花园太远了,简直是处于城市的两个相反方向,最后租了个近一些的两层小洋房,短住几个月。


    沈乌怡带上重要的行李和晴天、纯纯一狗一猫入住进去。


    这天,沈乌怡起得很早,下楼到庭院里拉伸了会儿,小猫窝在室内仍在打盹,清晨的空气静悄悄的,令人舒心。


    刚收起瑜伽垫,一转身的功夫,本来趴在一边看她运动的晴天突然响亮地“汪”一声,撒开腿,直直飞扑过去门口,不断扒拉着门,还回头看她。


    沈乌怡怔在原地,下一秒,门被敲响,清脆的声音落在清晨格外分明。


    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开门,晴天已经飞速摇晃着尾巴跳高开了门,飞奔到来人脚边,爪子刨着来人的裤脚。


    边原单手插兜,身影懒散地倚着门,笔直的头颈略微低着,视线紧紧抓住她的,另只手还提着个袋子,顺手摸了摸晴天。


    而后慢悠悠把目光挪到她脸上,直起身时卫衣兜帽戴到了头顶,轮廓挺拔带着冷感,抬手把东西递出去,哼笑一声,语气不急不缓:


    “给你带早餐吐司了。”


    “还有草莓酱。”


    沈乌怡握着袋子,前些天两人在节目上的对话霎时浮现脑海。


    ——“下次见面……早餐能不能给我带吐司,要有花生酱的。”


    ——“忘了花生过敏?给你带草莓酱。”


    过了这么多天,他还记得。


    沈乌怡眼睫微颤,垂下眼,“谢谢”两个字才刚脱口,发顶忽然似是落下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她下意识抬起头,簌簌飘落的雪花映入眼前。


    手背也落了轻轻一片雪花,沈乌怡抬手去接了下,手指变得冰凉,雪粒子洋洋洒洒地飘落到庭院里,绿植的树枝上挂上了点雪色。


    边原插着兜,立在她身后,把她和眼前的雪色看入眼底。


    沈乌怡接到了一片完全接近于星星形状的雪花,神情雀跃,忍不住回头朝边原看去,举了一下手心的雪,赶在融化前开口:“看!好漂亮的一片雪花。”


    湿融融的气息从掌心化开。


    边原动作散漫又利落地抬手,从旁摘下一朵山茶花,朝她走近一步,戴在她软绒绒的发侧夹着,随即不缓不慢地抚了下她微红的耳朵,手掌心是温热的。


    沈乌怡随着他的动作低下眼眸,只看见他露出的那截手臂,像有一条动物伏在他的手腕,若隐若现出头尾来。


    看了几秒那道暧昧的黑色纹身。


    感觉到头顶的身影微微撤开,沈乌怡眼皮蓦地跳了下,抬起眸,却径直撞进了一直没动的边原的目光中。


    幽深暗黑的瞳仁中,簌簌落着细雪,女孩别着朵姣丽干净的山茶花,略发怔地和他眼眸里的自己对视着。


    边原不缓不慢低笑了下,用指骨背面蹭去她脸上沾的小雪丝,滑动着喉结:


    “嗯,好看。”


    落在春天的最后一场雪。


    终究是融进了两人的对视里-


    转眼,很快转入了八月上旬。


    8月9日是边原的生日。


    边原生日请了不少人,沈乌怡和施思蔓搭上正巧路过的谢明言的车,下车时还有不少时间剩余。


    谢明言拉着施思蔓走在后头,三人不远不近地一路说着话。


    往上走时,谢明言似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沈乌怡眼,神情揶揄:“去年他生日,你给过的吧?”


    沈乌怡脸上拂着还未彻底散去的夏日暑气,热的有些红。


    推开包厢门,里面坐着一大帮人,有沈乌怡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而坐在人群正中间的边原,懒散倦怠的模样,穿着身无袖黑T,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青筋虬结,透着股少年感,散漫地陷在沙发里抽烟,听见包厢门开的声响,指尖掸了下烟灰,漫不经心抬眸看过来。


    夏天的气息裹着女孩一起送进来。


    包厢的灯光下,边原耳垂上缀着的那枚耳钉格外闪耀,摁灭猩红的烟头时,手腕那处纹身跟着伏动,似一条潜伏的猛禽。


    沈乌怡看着边原的耳钉,没由来的想起进包厢前谢明言揶揄的问话,他耳垂上的那个永久的烙印,是在一年前他的生日,她亲自给他打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乌怡一颗心跳的飞快,很快垂下眼跟着朋友走了进去。


    边原出声截住了她:“乌怡,来我这。”


    话落的瞬间,一旁聊得正欢的几个朋友都跟着顿了下,眼神看向走进来的沈乌怡,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儿八经对上沈乌怡和边原的相处。


    沈乌怡脚步被绊在原地,抬头看过去,边原单只手臂撑在椅背上,手腕纹身明显,边原轻敲了敲靠背,漆黑的一双眼直接盯紧她整个人,眼神示意她过来坐。


    顶着压力,沈乌怡看了眼早就坐下的施思蔓和谢明言,慢吞吞迈起步伐,坐到了边原身侧。


    才一坐下,边原就把手臂撂在她身后的椅背上,随手抛打火机给某个要火的友人,笑了下,动作十足地圈围着她,占领了她身边的所有位置。


    旁边的友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边原聊着,边原低着脖颈,手指漫不经意地绕着沈乌怡的发丝,缱绻极了。


    借完火的友人顺势把打火机抛回来,谁知却抛到了沈乌怡怀里。


    边原偏头,咬着一根烟,朝她微微凑近。


    沈乌怡抬眸看他一眼,一点灵犀,拿住了那只打火机,划开,举起,“咔嚓”一声亮起了一窜火苗,随后边原微倾头颈,烟头抵住了滚热的火势,点着了火。


    若明若暗的灯光洒落在边原脸上,深邃的锁骨凹出一道阴影,只有沈乌怡感觉到他逼近过来的呼吸,终于点完火,边原后背贴回沙发,退了回去,但整个人还是笼着沈乌怡人,唇角挂着混不吝的淡笑,痞里痞气。


    此刻,终于有人问起边原:“边神,这位是……不介绍一下?”


    一群朋友的注目下。


    边原含着烟懒悠悠哂笑一声,给了沈乌怡一道眼神,“想怎么介绍?”


    沈乌怡心跳飞快,在他眼中看见了漫淡的情绪,垂下眼,却听见边原接下来的声音。


    “我姑娘。”


    边原拿开烟,自嘲扯着唇角,他倒是想介绍,睨了沈乌怡一眼,缓声开口:


    “还没给我名分。”


    第42章 四十二谱


    这话一落, 包厢内霎时炸开了锅。


    耳边传来边原懒意的嗓音,沈乌怡垂着眼睫, 勉强压住快跳到喉咙口的心跳, 身后边原伸过来的手臂燥热地贴着她的皮肤,气息侵略进鼻息。


    发问的那人怔了下,随后啧了声,一副也是没想到的样子:“边神也有吃瘪的时候啊。”


    其他人也跟着啧声哀叹, 甚至有人直接当面替边原出谋划策, 打趣他。


    “没名分怎么不会讨?说屈就屈着, 不像你啊,边神。”


    “对啊, 谁能忍心拒绝我们边神啊?”那人笑起来, 吹了声口哨。


    边原一副任他们说的模样,倚陷在沙发上,神情懒淡, 含着烟, 倒是眼皮掀下去睨了一眼沈乌怡, 颇为无奈地轻笑一声:


    “她乐意才行。”


    一臂距离, 沈乌怡穿着浅绿色的长裙被他圈在身前, 后背是他温热硬实的手臂肌肉, 默不作声地把体温传递给她,不用看也知道后颈处一片热红。


    听着包厢内其他人起哄的声音,沈乌怡垂眼后背挺直地坐着, 有些无所适从,乌黑的长发瀑布般散落在肩后, 有几根黏在了凹陷的肩骨上,边原伸出只食指轻悠悠地替她拨好发丝,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脖颈,她下意识微挺了下腰。


    边原把她的神情看得清楚,懒散地笑一声,她莹白的脸隐在暗色光亮中,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潋滟动人,随意偏头撞上视线,边原滚了滚喉结,指骨最后摩挲一下她单薄的肩膀,附到她耳边。


    周围声色犬马,朋友们都在举着玻璃杯边喝酒边聊天,昏暗的氛围,似乎没人注意他们。


    边原单手捏着烟嘴,距离很近,看着她颤动的眼睫慢慢出声,嗓音沉沉,透着磁磁的颗粒感:


    “老子等你乐意。”


    低声哑气的声音钻入耳朵,沈乌怡的耳朵瞬间红了。


    她垂眼看着边原手背腕骨上的那粒痣,露出了一侧黑色纹身,低低嗯了一声。


    吵闹的聊天声中,沈乌怡抬起头,看向边原,他冷白的脖颈上凸出一截尖利的喉结,敞着的领口锁骨蔓延向下,喉骨的阴影隐没在黑T里,顿了两秒,她语气温静问:


    “那,要是……我一直不乐意呢?”


    边原喉结一阵发紧,上下滑动,随即缓缓用食指压灭烟头,似笑非笑盯着她:


    “那就一直等——”


    边原微低着脖颈,沈乌怡的手指搭在膝盖上,浅绿色的长裙衬得她手指白皙,他伸出手握了下她的掌心,宽大的手掌穿过纤细的手指,轻捻两下她圆润指甲和指节。


    而后抬起眼,语气不缓不慢继续说:


    “老子认定你了。”


    沈乌怡手指重新搭在裙侧时,指腹温热的触感仍存。


    不远处的一帮人喝完了手里的酒,又拿起一杯,朝边原两人凑了上来,带着醉意嘻哈道:“边神,我敬你一杯,生日快乐!”


    接着有人趁机打诨,揶揄着他们。


    “对!”那人举着酒要跟边原碰杯,“边神,祝你新的一岁得偿所愿——”


    “早日抱得名分归!”


    话音落下,一群人不约而同发出声爆笑,哄笑开了,怪叫的哗笑声充斥整个包厢。


    一窝蜂的人跟着起哄,一一上前碰过边原的杯子,闹哄哄的,所有人都重复了那句打趣的祝福,一时间包厢里响彻着“边神,早日抱得名分归!”,闹腾的不行。


    谢明言坐在哄闹声外,看着这帮人人来疯的模样,笑得肩膀都在抖,谢明言也凑了进去,举杯看向沈乌怡,说道:“那我就敬点别的——”


    “祝你早日让边原抱得名分归。”


    施思蔓跟着开怀笑出声。


    有人抬手对谢明言示意了下酒杯,赞他的话:“没错!省得边神天天来骚我们。”


    边原抬起眼皮,拇指摩挲着杯口,中指上的戒指碰撞出细微声响,低笑了一声,拿了杯度数低的冰啤酒给沈乌怡:


    “行,都看她。”


    起哄声又热烈起来,闹哄哄地调笑边原本人。


    嘈杂的吵乱中,边原和沈乌怡两人坐在一起,面容般配,都是一张浓颜脸。


    边原偏头,随意搭着手在她身后,冷感的脸上带着点痞坏,低着脖颈在笑,目光注视着沈乌怡艳丽的脸,乌发红唇,轮廓线条紧致,不看别人笑的时候显得有些清冷疏离,漂亮到显得尖锐。


    而现在,沈乌怡纤瘦的薄肩背抵着边原宽阔的胸膛,被他牢牢笼罩在身前,稍一顺着话语侧过头,唇角含笑,发丝和脸上都晕着柔软的光,径直对上了边原一点不遮掩的视线。


    沈乌怡的心跳一下子不受控往上升。


    好在,很快有人抢去了这群人的注意力。


    一个精致昂贵的蛋糕抬了上来。


    沈乌怡喉咙里还留有啤酒泡沫的味道,嘴唇冰冰的,她放下玻璃杯,看了眼还在闹的人群,猫身过去对边原说了声自己去洗手间,就起身绕着出去了。


    出包厢后,冷气裹着细微燥热的气息扑面,慢慢散去了脸上一直降不下来的温度。


    往前走到一个长廊的拐角,倏忽听见了一男一女的争吵声,沈乌怡停下要转弯的步伐,回头看过去,怔在原地。


    争执中的男人背对着她,手臂桎梏着女人,阴沉着一张脸在说什么。女人试图用力甩开他的手,却没甩掉,手腕上已然出现红痕。


    而女人的脸正对着沈乌怡的方向,是向初。


    向初冷着一张脸,见那只手脱离不成功,干脆扬手扇了他响亮的一巴掌,力度很狠,冷声问道:


    “我叫你滚,没听见吗?”


    男人身影停顿片刻,手掌抚了下被她扇过的脸颊,似是阴笑了一声,低着嗓说了句什么,继而扬起手臂,似乎要打回去,男女之间的力度悬殊很大。


    向初却毫不惧怕般,面不改色,腰背依旧直挺,死死盯着男人的双眼,轻蔑地扯唇,说道:


    “还是想叫警察再来抓你一遍?”


    向初一字一句道:“前男友。”


    男人模样不受她威胁,却也将手臂侥侥地放了下来,撂下狠话:


    “向初,你别他妈一副无所畏忌的样子,老子说过,绝对不会对你这种婊子善罢甘休!”


    见向初的动作,男人朝着她的目光往廊道末端看了一眼,不甚在意冷笑一声。


    向初这才彻底掰开了他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


    男人在后面出声截住她,“又想叫人?你去啊,看边原现在理不理你。”


    “老子给你说句实话,边原是你外甥又怎样,一个远房亲戚,你该不会真以为他很在意你吧?”


    “你看,现在不就落单了。”


    闻言,向初声音难掩怒气地喊了声男人的全名,脖颈青色血管明显涨出。


    明明一直都是这个打不死的前任纠缠过来。


    怎么又变成了她的错。


    沈乌怡站在原地,神情愣怔,得知了向初是边原远房小姨这个信息点后,脚步立在原地一下都挪不开。


    原来他们是亲戚吗。


    但接下来的事况发展超出了沈乌怡的预料,男人在点破了这层关系后,竟步步逼向向初,抓着她的长发,嘶哑地说:


    “他不过就是看一条狗都懂得怜惜一下,何况是你这么个活人。”


    “懂吗?”男人拍了拍向初的脸,“你最好知道,老子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向初头皮被扯得生疼,大喊:“不是!”


    下一秒,向初的脖颈被男人的手狠狠掐住,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熟悉的窒息感传来,嘶哑的声音发不全,用力拍打男人的手背,却纹丝不动。


    “老子说是就是!你算什么!”


    廊道的背景音乐吵闹地环绕,他们所处的这处角落人影稀少,不同于转角外熙攘的人来人往,显得安静不少。


    挣扎没到两秒,突然,几个安保从那边跑了过来,用了点时间制服住掐人脖颈的男人。


    向初一下子获救,喉咙嗓子干涩的不行,脱力滑下身子,摸着喉咙不断咳嗽,咳出了眼泪,鼻腔呛住,浑身散发狼狈气息。


    沈乌怡跟在安保身后,慢了几步到现场,看见向初蹲在地上咳嗽,粉色的长裙摆毫不在乎地拖地,呈现一片缎面扇形。


    沈乌怡缓着呼吸,见她终于和男人分开了,松了口气。好在叫来的安保及时赶过来了。


    但眼下的情况,沈乌怡觉得有些棘手,就上不上前问候进退两难。


    还在纠结中,向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了过来,等平复好呼吸,才慢慢扶着墙站起身,沈乌怡只好走过去。


    向初穿的很漂亮,大概也是来参加边原的生日,但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了不少刚才争执时留下的红痕,尤其是喉咙处的痕迹红的吓人,又红又紫的。


    “让你看笑话了。”向初声音嘶哑,眼神撇开看向地面。


    被撞见这样的场景,难免觉得难堪。


    前男友那个疯子根本不记教训,软硬不吃。但她也不想因为这样的纠缠离开这里。


    争执不久后,向初其实一早就看见了拐角沈乌怡的身影,只因她真的令人一眼吸睛,漂亮到连头发丝都不会认错。


    这样狼狈的呼吸声中,一道温柔的嗓音响起。


    “没有,应该感到羞耻的是那个混蛋。”


    向初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半晌,眼眶微红,低低嗯了一声,道了谢。


    沈乌怡看着她神情不经意露出的痛苦,呼吸吞咽的时候很明显比较困难,颈侧那处似乎红得更厉害了,沈乌怡抿了抿唇,轻声打破沉默:“你要去医院看看吗?”


    向初猝不及防掉出眼泪来。


    沈乌怡心脏一颤,把纸巾轻轻塞到她手里,静静等她。


    向初的呼吸在哭声下变得重了许多,她用纸巾反手擦着脸,一张白色手帕纸盖住了她整张脸的狼狈,许久才平复下来。


    “车已经叫好了,你去医院看看吧?”沈乌怡说道,语气十分轻柔,像是怕打扰到她的情绪,小心翼翼的。


    向初抓着揉皱的纸巾,鼻息盈满了沈乌怡身上那股令人舒心的柔软花香,很快,向初抬起头,红着一双眼,声音粗哑:


    “其实我很羡慕你。”


    沈乌怡对上她的视线,神情怔在当场,眼睫很轻地眨动。


    向初自嘲地扯了一点唇角笑起来,一副不是哭也不是笑的样子,艰难地咧嘴角,因为声带受损语速说得很慢:


    “沈乌怡,你很幸运。”


    “幸运到——”


    气氛随着话语缓缓变了,向初掌心捏紧了那团纸,好半晌,终于是松开了力道,最后说:


    “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别人拼尽全力妄想得到的东西。”


    沈乌怡红唇微动,原本的话语哽在喉头,对视着向初的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脏微沉。


    因为她过于赤露的目光,沈乌怡感到一股无所适从,忽而想要离开。


    还未开口,头顶蓦地笼罩下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熟悉的冷冽气息霸道地侵略过来。


    沈乌怡扭过头。


    不知何时出现的边原面无表情地站着,指尖处还夹着根燃烧的烟,脸颊扯动,神情懒淡,肌肉在黑T下隆起明显。


    向初沙哑着嗓:“边原。”


    模样脆弱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落在地。


    沈乌怡看眼他们,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刚转过身,边原冷不防攥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冷白脖颈上的喉结滚动,凹陷的锁骨阴影映衬着轮廓,融成一道暧昧不明的影子。


    边原睨了沈乌怡一眼,语气缓淡:


    “不用走。”


    沈乌怡心脏蓦地一跳,在左胸腔里有力地跳动。


    这个不合时宜的当口,她想起曾经边原在深夜说出门去接个朋友,她反问我呢,当时边原的答复被现在这道极其有力的声音彻底盖过。


    ——“你在这睡一晚。不用等。”


    向初在这一短暂沉默中,见着边原眼神缓缓变了,她用劲咬着干巴巴的嘴唇,慢了几秒先问道:“你什么意思?”


    边原低着脖颈,没立刻回应向初的话,慢慢把攥着沈乌怡手腕的手改成和她掌心相扣,干燥温暖的宽大手掌传递过去体温。


    “你说错了。”边原说,脸上一贯漫不经心,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神情此刻却认真了起来,脸颊缓缓扯动了下,尝到了舌尖的铁锈味。


    而后,边原牢牢握紧沈乌怡的手,不急不缓地抬起眼皮,看向向初,一字一句缓声开口:


    “幸运的是我。”


    第43章 四十三谱


    边原直接把人带走了, 也没回去包厢。拿出手机简单说了下情况,撂下那帮现在玩得正嗨的朋友, 带沈乌怡上了车。


    车轰鸣一声驰上路, 不出一分钟,沈乌怡坐在副驾,倏地看见车外有滴答的细雨降落,前路雨烟濛濛。


    “等会儿, 你先停一下。”沈乌怡忽而出声叫住边原, 语调柔和。


    边原单手把着方向盘, 含着一根烟,侧头过来时, 右耳上的黑曜石耳钉闪烁, 他睨了一眼沈乌怡,什么话也没问,听她的把车靠边停下。


    车刚一停稳, 绵雨却猛然变大, 瓢泼地落在地面, 沈乌怡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抽开伞下了车, 雨水顺着伞檐滴下来, 溅上了小腿肚。


    “砰”一声,车门被关上。


    边原偏头静静看着她快步走进磅礴大雨中,沈乌怡下车后走得很快, 一点没顾上沾湿的衣摆,没两秒人影就不见了。


    滂沱的雨声格挡在外, 车内气氛静谧,他指尖夹着燃烧的烟, 没由来感到一股燥热。


    等了有一会儿。


    边原抽着烟,呼出的白色烟雾飘散,他微垂下眼皮,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骨节分明,中指戴的戒指冰凉地硌着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边原正要有所动作时,副驾驶门发出响动的声音,边原偏头看过去,眼神变暗,耳钉闪着光。


    烟雨中,沈乌怡白皙的肩头落了些许雨丝,却仍旧漂漂亮亮的,一脸笑盈盈上了车,手里拎着一块精致的蛋糕盒。


    “等很久了吗?”沈乌怡问,乌溜溜的眼珠看向他,唇角带笑,语气稍微有点急。


    蓦地,边原轻笑了下,抽了纸巾倾身过去擦去她身上的冰凉的雨丝。


    “不久。”他说。


    沈乌怡低下头,感受到他指腹擦过的温度,心动了一下。


    她慢吞吞地把蛋糕外盒拆掉,露出了里面的姜饼人蛋糕,然后抬起头重新看向边原,白皙的锁骨上有轮廓映下的阴影,纤瘦的肩颈背后是蒙蒙的雨雾,隔着一层玻璃窗。


    “店里只有这个了。”沈乌怡动作小心地托着蛋糕拿出来。


    刚才两人上车后,她知道边原肯定不会回去包厢了。


    但离开之前,边原的生日蛋糕才端出来没多久,她不想他的生日没有生日蛋糕,于是看到车窗外有一闪而过的蛋糕店时,她只急匆匆留下一句话就下车了。


    怕赶到的太晚,蛋糕店会打烊。


    沈乌怡拿出一根蜡烛,认真地拢着点燃,插在了姜饼人蛋糕上,昏黄的烛光洒落在奶油上,拉长摇晃的烛火在玻璃窗映出倒影。


    边原喉结发紧,坐姿一贯散漫,低着脖颈看她动作,大腿肌肉紧绷,拇指滑了下另只手中指银戒,目光下,女孩侧脸轮廓秀挺,长睫毛垂着。


    只听“咔嚓”一声,暗弱车厢内烛光亮起,沈乌怡手捧蛋糕托盘,抬头看着他。


    涌上的橘光,浮游在两人脸上。


    边原视线紧锁着沈乌怡,喉结一下下滚动,沈乌怡不闪不躲直迎上来,那双眼灵动潋滟,且专注,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今天好像还没和你说过这句话。”沈乌怡把姜饼人蛋糕往他身前挪了下,暖光坠在她肩颈和白绿色的长裙上,更显得人格外温柔。


    “什么?”边原声线发哑。


    沈乌怡看着他,笑了一声,眼睛里有鲜亮的光。


    姜饼人蛋糕的香味飘绕在车内,玻璃车窗外雨雾淅淅沥沥,雨点毫不留情扑砸而下,只有烛光闪耀,摇曳出长长的火影子。


    沈乌怡心跳很快,喉咙莫名潮了一瞬,她仍弯眼笑着,却想起了自己很久之前的一次生日。


    那会儿正巧在剧组拍戏,等了大半天才到自己的戏,结束的时候已经深夜,距离生日过去只有不到两个小时。


    沈乌怡很少给自己过生日,但那天拖着一身疲惫,没由来感到孤寂,等回程的大巴车时,前面等的人很多。


    一直到她这一班上车,车厢乘客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司机也不是话多的性子。


    大巴车摇摇晃晃,当时距离零点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沈乌怡低下头,拿出在剧组捡的剩下的安全火柴,头靠着车窗,雨声滴答,缓缓划动点燃了那根火柴,举着它,静悄悄地看着暗火灼烧又燃尽。


    火光像能烫到自己般,带着点蓝紫色。那是她生日的一整天唯一感受过的热度,烤热了冰冷的手。


    雨幕不断冲刷玻璃窗,自上而下地淋漓着。


    最后,那天的沈乌怡只在心底对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希望来年更好。


    那时候,车玻璃窗外也是这样淅淅沥沥。


    一样的冷雨夜,车窗外灯色氤氲朦胧,有车驰过。


    沈乌怡回神,撞进了边原漆黑幽深的眼睛,她心脏猛力一跳,眼睫轻颤,笑着开了口:


    “可能很多人都对你说过,但我也要重复这一句,你不要嫌烦。”


    “——边原,生日快乐。”


    沈乌怡语气慢吞吞的,一颗心盈满了般,浑身暖融融。


    但与那晚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有了两颗炙热的正在靠近的心。


    迷离的光映衬两人轮廓。


    边原低着脖颈,视线紧紧锁着沈乌怡,喉结上下滑动,手腕纹身伏动,随意搭在一旁的腕骨上的痣似乎滚烫了起来,转了下戒指,低笑一声。


    “快熄灭了,”沈乌怡说,“不许个愿望吗?”


    边原轻嗯了一声,抬起眼皮,直看着她,滚了下喉结,慢慢笑了声,神情带着骄狂的笑意,出声道:


    “乌怡,帮我许个愿。”


    以后每年都一起过。


    雨天或是晴天,都无畏。


    会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旁-


    八月底,电影《山月事》正式在院线上映。


    尽管没多少人看好,但依旧有许多梁嘉祯的粉丝,以及深渊的cp粉去影院支持这部电影。


    谁都没想到,只一晚。《山月事》的风评瞬间逆转了。


    向导拍的爱情电影总是有一种别人企及不上的氛围美感,还能把故事讲得娓娓动听,尤其《山月事》是暗恋题材,不少观影的网友深有同感。


    影片中主演两人的表现也很出色,非常好地诠释了小盛和霍总,口碑一夜之间堆了起来,不少博主真情实感地替《山月事》卖座,引得数不胜数的人去看。


    仅仅几天之间,《山月事》成了八月底档期电影的黑马,一骑绝尘于其他电影,甚至还压过了一部大导演的商业片。


    这样极其斐然的成绩出来后,沉寂许多的《山月事》剧组微信群活跃了起来。


    还有不少相熟的人截图路人评价沈乌怡表现格外突出的言论给她,但这样的评论已如潮水,不可胜数。


    那些早早就不看好甚至下场黑的人,也被这样的成绩狠狠打了脸。


    却仍旧有人组织起来黑沈乌怡,试图给她泼脏水。


    但观众有眼睛看,沈乌怡自从在边原的一支MV复出后,尽管舆论纷纷,却依旧走好自己的路认真演戏,很低调。


    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女孩,于是慢慢地,沈乌怡的路人缘基本好起来了。


    而《山月事》上映取得成绩后,文姐替她接了新代言。


    工作脚不沾地的忙碌,沈乌怡每天都有极满的行程。


    周二,电影《密信》的演员配音进入了尾声。


    沈乌怡照旧在配音房外看剧本等候,抬头锤脖子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意外的人。


    程承深不知在对面坐了多久,静悄悄的,正在用保温杯慢悠悠地喝水,温润地吞着喉咙,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含笑看向她。


    “好久不见。”程承深说。


    沈乌怡轻笑点了下头,“是好久不见了,程老师。”


    程承深放下杯子,发出轻微声响,穿着西装裤的腿微跨在膝盖,“上周忘了恭贺你一声,《山月事》票房大卖,恭喜。”


    又聊了两句沈乌怡近期的安排,录音室的灯光忽然变暗了些许。


    沈乌怡抬眸往远处工作人员那看了一下,说:“这个灯光坏了好几天了,还在修,程老师别介意。”


    “不妨事。”程承深说,下巴微扬点了下她的方向,“你看剧本会影响吗?有没有配音上对剧情理解的困扰。”


    沈乌怡剧本早就烂熟于心,每个需要把控的地方都做了很多功课,却还是谦虚地说了几个问题,跟程承深这个原著作者讨教了一番。


    十分钟后,程承深说了许久的话,拿起保温杯再次喝了水,镜片后的眼神一直看着她。


    秉持着有来有往,沈乌怡合好剧本,抬头笑了下,“程老师呢?好像还是第一次见您来录音室这儿。”


    程承深轻叹口气,“最近在复盘,但找不到人和我探讨剧情,这才出来透透风,看看能不能有点方向。”


    沈乌怡一直记得程承深推荐自己来电影《密信》试镜的恩情,闻言,立刻跟着开口:“有我能帮上忙的,程老师您尽管说。”


    她自认对《密信》算了解,程承深如果需要她的看法,她也不会欲言又止。


    程承深微笑着点点头,推了下眼镜,“那麻烦你了。”


    不等沈乌怡继续谦虚,程承深声调浑厚地说道:


    “沈小姐听过庄周的一则寓言吗?”


    沈乌怡怔了下,不知为何,程承深总喜欢称呼她为“沈小姐”,从不跟着旁人喊她亲近的名字。


    很快回过神专心致志地听着他说话。


    “庄周有次出行,半路听见有人喊他,看见一条鲫鱼在干涸的车辙里挣扎。鲫鱼说自己在车轮沟里快渴死了,请求庄周救救它,给它水就好。”


    “鲫鱼很可怜,庄周却说:等我到了南方,去请劝吴、越的国王,将西江里的水引来救你,如何?”


    程承深说到这,笑了一声,眼神意味深长,“这话自然气人,鲫鱼气得不行,回复庄周也不客气:等你引来西江水,我早就在干鱼铺子了!”


    程承深讲故事的语气随着节奏变换,抑扬顿挫,目光一直毫不遮掩地注视着沈乌怡的神情,看得很紧。


    因为灯光,录音室昏暗,散发着浅微暗淡的光,散漫绕在两人周边。


    沈乌怡被他这样的目光盯着,程承深眼镜片忽而反射了下光,他人仍是微笑的,却不知为何显得有些阴沉,令沈乌怡心底莫名打起鼓。


    程承深像是没看见她闪躲了一霎的眼神,微笑地把眼镜摘下,擦了擦,“抱歉,眼镜脏了一点。”


    安静昏暗的录音室只有程承深轻微用布擦着眼镜的响动,程承深似乎什么时候都是这般一丝不苟,容不得一点肮脏。


    沈乌怡怔神间,无意对上了程承深的微带笑意的深沉眼神。


    “说回正话,沈小姐对这则故事有什么看法?”程承深朝她微点头,身子倾向她,他的眼珠很黑,专注看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有种被凶悍禽类盯上的错觉。


    沈乌怡手指僵硬了几秒,从他刚才说起这则故事,某些压抑许久的记忆仿佛要喷涌而出,她牙齿很紧,两秒后,重新抬起眼,唇角略弯地说:“程老师,这好像跟剧本无关。”


    程承深后背仰靠回去,看着她的身躯紧绷又刻意放松的模样,神情疏松地展眉一笑,似乎才留意到这个问题,慢慢点了点头,笑意未散:


    “哦,是在准备新书设定,跟你聊天很愉快,一时忍不住。”


    沈乌怡眼神垂下去,手指有两道指痕,很快笑着温声接住话题。


    ……


    不久,沈乌怡走进录音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全汗湿了,后颈冒着冷汗,许久才缓过来。


    离开录音室的时候,程承深早已不在原位。


    沈乌怡走出大厦,五六个差不多高的女孩拿着花霎时间围了上来。


    这几个女孩是沈乌怡的粉丝,沈乌怡在原地怔了一秒,有种不实感。


    “姐姐,我们是专门听说你今天来这工作,想来见见你,不是私生。”


    沈乌怡笑着摇摇头,她只是不习惯面对这样热烈喜爱的粉丝,这条路以来遇到的荆棘太多,偶然看见绽放的玫瑰自然不太敢置信。


    紧接着,沈乌怡上前一一拥抱了粉丝,签了名,接过花束,微红着眼眶听她们说话,其中有两个女孩竟是她的多年影迷。


    “姐姐,坚持做自己!”一个女孩喊道。


    “对!我们都知道你很好!”有旁边的女孩补充了一句,激动得眼含热泪。


    只有她们这些老粉知道,沈乌怡这一路走得多不容易。消失了那么久。差一点点,就以为再也不能看见她了。


    沈乌怡忍着鼻酸,陪她们聊天。


    这样来自于陌生人的炙热纯粹的喜爱支持,实在太难得-


    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夜幕更深。


    沈乌怡抱着花走进庭院,先把几个女孩送的花安置好,等了有一会儿,都没见晴天兴奋地迎上来,觉得有些奇怪。


    还未朝客厅走,猛地听见晴天在室内兴趣昂扬地汪叫了一声,而后就看到晴天咬着什么东西跑了出来,飞旋着尾巴想扑到她怀里。


    沈乌怡失笑,蹲身下去抱住它,晴天却把自己嘴里咬着的东西往她手里送。


    原本以为是一个粉色玩具小球,近距离一看,晴天叼着的是一个小冰淇淋球。


    她握着小冰淇淋球,冰凉的液化在手心,头顶倏地传来一道声线低沉的熟悉声音。


    抬头一看。


    正对上边原漆黑的居高临下的目光。


    边原穿着一身黑,身姿挺拔颀长,散漫地插着兜,轻笑一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似乎是懂得沈乌怡要说什么话,他先开口。


    “晴天给我开的门。”边原说道。


    沈乌怡和他走进去,晴天跟在脚边寸步不离,显然兴奋得不行。


    进到客厅,沈乌怡才看到边原带来的一大堆甜品零食放在餐桌面,全是她在奥地利拍戏时爱吃的那些。


    有草莓阿诺、冷冻巧克力,各种各样她喜欢的零食都有,满满当当堆满了,像划分好的一座座小山。


    两人一起吃了顿晚饭,最后窝在沙发里看了场恐怖片。她一个人的时候压根不敢看。


    荧幕播映完,进入字幕放录时,晴天已经趴在一边睡着了。


    边原侧头,手掌揉了下她的发顶,和她报备自己的行程:


    “明早我要去东镇出个差,19号回来。”


    东镇是南城附近有名的一个景点城市,近几年发展相当不错,不少人把东镇抬为宜居城市top。


    沈乌怡慢半拍地哦了声,还没从恐怖片中抽回神来。


    幽暗漆黑的环境,只能听见自己有力的心跳声,头皮还有些许发麻。


    边原却低笑了一声,手指把她没什么表情的脸掰过来,气息迫近,侵略进鼻息之间。


    暧昧的动作间,身上全是他环绕过来的冷杉味。


    “是不是喜欢吃那些零食?”边原语气带笑问她。


    沈乌怡没法否认,在他一刻不让的紧紧注视中,脸侧热度升上来,慢腾腾点了点头。


    边原手指摩挲了下她的唇角,漆黑的目光上抬,直勾勾看着她,一贯慵懒的嗓音难得透着温柔,不缓不急哼笑一声,慢着声道:


    “吃完了,我就来见你了。”


    第44章 四十四谱


    次日, 沈乌怡起了早出门赶通告,在化妆间的时候收到了边原的消息。


    沈乌怡等化妆师动作完, 轻轻把正在震动的手机翻了个面。


    边原言简意赅地发了:【登机了。】


    沈乌怡微抿下唇角, 笑意一闪而逝,回了他一个嗯。


    昨天晚上边原陪着她看完一场恐怖片,晴天见他要走,一个激灵追了上来咬着他的裤脚不让他走。


    当时边原散漫地笑着, 睨了一眼后面站着的沈乌怡, 低声笑了下, 摸了摸晴天的柔软的毛发:


    “没白养。”


    但最后边原只是牵着晴天出门溜了几圈,晴天回到家已经没有力气继续闹腾, 用着不舍的眼神看边原, 边原等沈乌怡要睡觉时就自己回去了,没有留下来。


    现在的时间不过晨间七点,沈乌怡化完妆靠在椅背上, 等工作人员叫她, 这时手机再次微微震动, 她点开消息, 是边原发来了一条语音。


    沈乌怡没戴耳机, 听筒模式有可能被旁人听到, 直接转了文字。


    边原:【想我要说。】


    看到这条消息,仿佛边原低沉磁性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沈乌怡脸上温度瞬间升了上去, 略低下头,瀑布般的长发滑落。


    身后许多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走动, 说话声嘈杂,她坐在那好几秒都没动作。


    不等沈乌怡想好怎么回复, 边原猜出了她大概没立刻反应,不出五秒,又发了一条消息,这次是文字——


    【我说,晴天想我。】


    ……


    忙完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橘黄色的夕阳晕染了天空,燥热的清风拂着人。


    沈乌怡一进客厅就躺进柔软的沙发里,抱着纯纯陷进去,晴天本来旋转着尾巴朝她冲过来,跑到半路又掉头回去。


    没一会儿,晴天叼了个冰冻巧克力飞扑进沈乌怡的怀里。


    沈乌怡被它逗笑,把一猫一狗全搂紧怀里狠狠吸了吸,这才觉得一天的疲惫有所消解。


    她不是一个那么擅长社交的人,最近的通告不少都要与陌生的前辈老师打交道,为了能有些话题聊,她提前做了很多那些老师的功课,避免了雷区。


    比如有个老师是回族人,在午休众人聚餐的时候她有提前替那位老师留意菜单。


    歇了会,沈乌怡吃完了冰冻巧克力,又想拿一个草莓阿诺吃,晴天跟在她脚边。


    沈乌怡打开柜子,她拿了几个小份的甜食出来。


    这才发现,这一堆零食对她来说,正巧是十天的量。


    而十天后,正是边原回来的日子-


    九月注定是一个带有风波的月份。


    随着电影《山月事》口碑和票房暴涨,身为主演之一的沈乌怡热度也跟着水涨船高。


    有采访趁热借机问了她对现在电影成绩的看法,这是采访提纲里没有的内容,但沈乌怡当时只是怔了一秒,很自然地笑着回应:“能有这样的成绩是大家一起的功劳……”


    本身网友们就普遍关注着边原追沈乌怡的恋情动向,这几天出的事情更是让沈乌怡连挂了好多天热搜。


    原因是依旧有黑子抓着她可劲造谣,坚持不懈地谩骂诅咒她,试图带节奏。


    其中有一个网络ID骂得最狠,颠倒黑白,言辞分外激烈,也是最先引发负面舆论争端的用户。


    面对这样的无妄之灾,沈乌怡的工作也受到了一些影响,14号之后的通告有不少被推迟了安排,甚至有的明说换人了。


    沈乌怡的时间一下子空了下来。


    这天,沈乌怡从录音室回来,翻开日历看了眼,9月16号。


    距离边原回来还有三天。


    沈乌怡洗完澡,时间还早,正在下午四点,手机却忽然推送了一则消息。


    是东镇的天气消息。


    上周边原去东镇之后,沈乌怡自动关注了东镇的天气预报,前两天新闻大V就预告过可能有台风即将登陆以南城为重心的地带,也会波及到东镇。


    现在东镇的天气新闻已经一举登上了热搜前排。


    不少新闻红V账号发了东镇的视频,中午台风就已经登陆东镇,视频中狂风骤雨,一片黄蒙蒙的色调,有行人艰难撑着伞走在路上却被风连带着吹倒在地,连硕大的树都被压弯了。


    满城都是稀里哗啦的雨声和巨大风声。


    还是下午时分,台风涉及到的城市就已风雨交加,见不到烈日。


    沈乌怡心脏一紧,点进了官方权威的天气频道。


    主持人恰好讲到南城东镇一带的台风天气,直接言明了此次台风的破坏性很强,记者在现场看到许多植被破坏,甚至很难站稳,膝盖以下都是浑浊的雨水。


    闻言,沈乌怡眼皮用力一跳,垂着眼睫,捏紧了下手机。


    但边原今天还没有给她发消息,她不好过多揣测,手指退回界面的时候无意点到了上周的聊天记录。


    看到了边原那条令她脸红心跳的消息。


    沈乌怡抿了抿唇,克制住心悸。


    两分钟后。


    沈乌怡把刚才拍了晴天的视频,发送给边原。


    晴天咬着一个边原留下的玩具球,对准镜头小声汪了两下,乌溜溜的眼睛显得有些可怜。


    顿了几秒,沈乌怡按捺着升起的脸温,继续发:


    【晴天说有点想你。】


    但足足半个小时多都没有收到边原的回复。


    东镇和南城的台风天新闻仍挂在热搜,报道的情况愈演愈烈,气象局给当地号码都发送了条劝留在家不外出的信息,沈乌怡也收到了。


    她从小在南城本地长大,很清楚台风天的破坏性,如果是强级台风,带来的影响并非和风细雨,出门稍有不慎可能会被无意掉落的招牌或旧玻璃窗砸中,开车也有风险。


    沈乌怡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很难克制住脑海里的想法不往坏的方面去想,缓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去找边原。


    到东镇的时候,已经入夜。


    身临其境时才彻底感受到东镇的情况有多恶劣。


    经过一个老式楼,沈乌怡看着那道摇晃的景象,甚至觉得老式楼会被整个掀翻。


    沈乌怡低下头,手机顶端的信号格只有一格,时强时弱。


    她给边原发了几条消息,转半天才发出去,一直到下车都没收到回复。


    联系不上边原,沈乌怡的心情慢慢焦躁起来。


    进到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暖融融的气息扑面,吹散了几分烦躁。


    沈乌怡站在沙发区旁,压低着棒球帽,她一到东镇就赶来了边原入住的酒店,但她没过问边原住的房间号,只能等他。


    沈乌怡压根坐不下,耳边是隔着一层玻璃窗也压不住的风雨声,她拿出手机又给边原发消息。


    信号转了好半天,下车发送的消息才显示成功发送。


    倏地,头顶似乎有一道挺拔的黑影落下,沈乌怡看着自己终于收到回复的手机,慢半拍抬起头。


    边原穿着一身黑,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懒散插着兜。深邃的轮廓衬得皮肤更冷白,前额的黑色碎发沾着些许湿润的水,眼神很黑,透着一贯的漫不经心。


    前后不过一秒。


    沈乌怡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神情怔忪。


    边原低着脖颈,见女孩浑身湿漉漉的,裙角湿了都没在意,脚边还有一个湿透的行李箱,正要开口——


    下一秒,沈乌怡本能地往前用力抱住边原,棒球帽应声掉落在地,整张脸埋在他胸膛前。


    一直跳的不停的心脏现在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手臂抱紧了边原,好几秒都说不出话来,很多想说的话哽在喉头,太满。


    边原温热的身躯微震了下,很快抬起手回抱住她,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安抚她的情绪。


    一层玻璃窗外,密雨烈风,窗内,两人紧紧相拥。


    沈乌怡仍闷在他怀里,好半晌,闷声闷气地说:“我,我今天很担心你——”


    所以来找你了。


    收不到边原消息的时候,沈乌怡只想尽快飞到他身边,确认他什么情况,是否安好。


    沈乌怡吞声,胸腔里猛速跳跃的心脏在这个怀抱里彻底松软,她松了手臂,脸侧慢慢热起来,抬起头看他流畅凌厉的下颚线,声音很轻:


    “你去哪里了?”


    边原看着女孩的眼眶微红,喉咙发紧,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嗓音沙哑:“早上就采风去了。”


    沈乌怡低下头哦了一声,捡起掉落的棒球帽,拍了拍。


    不等她重新戴上那顶,头上忽然有轻微的重量落下,边原把他戴的鸭舌帽压在在她头顶,还带有他身上的那股气息。


    而后,边原解锁了手机给她看。


    手腕上露出的那截SWY纹身盘缠在青色血管上,似是融入了骨髓,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沈乌怡心脏一动,后面慢慢回神。


    原来沈乌怡发消息问他的时候,边原看到后就立刻秒回了,但是信号并不稳定,延迟了很久沈乌怡才收到。


    外面台风天飘风暴雨,边原领着人上了酒店套房。


    进了房间,舒服的空调打过来,沈乌怡后觉自己裙子下摆全湿了,披在肩后的黑发也湿了,黏在皮肤上,怪不舒坦。


    边原拿了条干净的毛巾给她,自己额前略微湿润的头发拨到了脑后,露出冷厉深邃的轮廓,微垂下漆黑眼睫,衬得更加性感,嗓音散漫:


    “去洗洗。”


    沈乌怡接过毛巾,望进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睛里,边原用指腹勾蹭了下她黏在锁骨的一根头发,声调略低地笑了下:“洗完,想看多久看多久。”


    被这么一揶揄,沈乌怡也不好意思了,立刻回过神,锁骨仍存被他带过温热的感觉,慢吞吞最后看他一眼,进了浴室。


    听着里面的水声淅淅沥沥,边原靠在墙边,不疾不徐拨动打火机匣,低着头,抽了根烟。


    等沈乌怡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半昏半暗的灯光下,边原颀长的身影懒倚在墙边,笔直的头颈低着,指尖的烟头猩红,黑色上衣衬得脸和脖颈更显冷白,后颈的棘突分明。


    浑身透着股令人想要探索的蛊惑感,痞里痞气,锁骨一道深邃凹陷的阴影,半遮不掩地露在领口。


    边原听见声响,抬起头,漆黑的眼神霎时压上了沈乌怡。


    沈乌怡穿着身宽松的睡衣,七八分干的乌发垂在肩前,浑身透着股雾气的漂亮,身形纤瘦,站在那略有些手足无措。


    “……有吹风机吗?”沈乌怡轻声问道。


    边原眼神暗沉,摁灭了烟头,只一眼就起了反应,他点下头,克制地滚动喉结,去拿了吹风机。


    沈乌怡正要接过来,边原舌尖抵了下,压住身下四处蔓延的胀热,手掌轻抚了抚女孩的发顶,无奈低笑了声:


    “坐好。”


    沈乌怡不动了,只静静抬着眼神看他。


    吹风机呼啦啦的声音响起,温度正正好,柔软的发丝在男人的指间拂动,轻轻柔柔。


    边原吹得很缓慢,极有耐心,每根发丝都没落下。


    等吹好了头发,沈乌怡眼前出现一只冷白结实的手臂把吹风机放好。


    沈乌怡站起身,一回头就撞上了贴过来的男人脸颊。


    边原手掌垫在她脑后,没让她后退撞到墙面,柔软的清香飘进鼻间,痒痒的。


    人被堵在胸膛和墙面之间,沈乌怡只得扶住他的手臂,对视几秒后,轻声喊了声他的名字。


    边原尖锐的喉结上下滑动,眼皮微落,漆黑的瞳仁映着她的身影。


    距离近到鼻息可闻,空气温度一点点上升。


    沈乌怡被他的视线紧紧缠住,只能抬头看着他,深邃的轮廓,黑曜石耳钉闪着光,冷感又白的一张脸透着痞欲。


    似蛊惑着什么。


    边原微偏头,耳钉贴了下她的脸颊,似微凉,又似微热,沈乌怡脸温一下上去了。


    “猜我想干什么?”边原慢慢说了句,嗓音磁性又透着股颗粒感。


    原本拨到脑后的黑色碎发掉了几缕在额前,湿漉漉地贴在冷白的皮肤上,钉紧她的眼睛深邃幽暗。


    沈乌怡心跳失控,在他渐渐逼近的身影下,被迫做出回应——


    很慢地摇了下头,低声说:“……不知道。”


    边原混不吝地轻笑一声,嗓音很蛊,手托住她的脑袋,挺拔的鼻尖勾蹭了下她的下巴,而后侧头给了她一个缠绵而短暂的吻。


    薄唇带着温热压上来,沈乌怡脑袋轰的一声,似是有烟花迸裂,最后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


    边原的吻从来不是温和的,即使是并不多深入,也带着他身上那种霸道的感觉,直吻得她脸颊发热,眼前似蒙上一层水雾。


    松开嘴,发红的唇瓣也变得湿漉漉的。


    边原滑动着喉结,高大的身影压在她身前,头颈缓缓伏在她肩窝,滚烫的呼吸一下下刺着她的锁骨肌肤,引出一阵阵热潮。


    单手禁锢着女孩,身躯相贴,人丝毫不能动。


    沈乌怡的耳朵红了,他的头颈仍伏低靠在她肩头,垂眼只能看见他的黑发,缠紧她腰的青筋盘结的手臂,肌肉隆起。


    荷尔蒙的气息侵略过来,肆无忌惮地蔓延。


    本以为这是结束。


    边原却猛地一下把她抱起来压在墙上,沈乌怡的高度瞬间比边原高出一点,她慌乱低头对视上他幽暗的黑色眼睛,背抵着坚硬墙面。


    下一秒,边原吻了上来,用力地含吮她的嘴唇,极其侵占她的领地,她的声音全被吞下。


    两人身上的气息互相交换,发丝散落在他手臂间,暧昧不明。


    谁也无从避免心动,气氛霎时升温,似乎透露着危险。


    一下一下地亲着,沈乌怡慢吞吞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体的变化,耳边是边原低低的一声喘息,她颤着心跳抬起眼眸。


    边原难耐地收力又松开,额前发潮湿,漆黑的眼睛也微微潮湿了,浓郁的黑。


    喘息越来越重,腰间的手臂青筋格外显眼的隆起,变得滚热。


    边原最后放下她,下腹胀得发痛,他滚了下喉结,额前发全湿透了,倾身随意捞起一条毛巾,就要转身去洗澡。


    沈乌怡看出了他的想法,温吞地叫住了他,眼睫抬着,等他转过身才开口:“我没有不乐意——”


    对视中,似有什么东西涌出这样沉烈又缠腻的氛围。


    这句话已经是明确的信号。


    沈乌怡说不出更多了。


    仿佛再说多一句,眼前的人就会变成猛禽,危险的气息。


    边原喉结滚动,上前压住她的身躯,膝盖抵着她的,低着脖颈,漆黑暗沉的眼神压着她,缓缓轻哼笑了一声:


    “那是不是该改个称呼了?”


    沈乌怡脸色红透,头顶是他寸步不让的呼吸,左胸腔的心脏却完全不听话。


    空气升温已至了最顶。


    每一声细微又炽热的呼吸都互相牵扯着对方。


    边原手臂压着她的腰,紧实有力,另只手一下下地摩挲着她的后颈,冷不防又出声:


    “第一天。”


    沈乌怡抬起头,愣怔住,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边原手指勾着她的下巴,暧昧地磨了两下,拇指连带勾着她的唇角,在她唇边慢慢滑动,嗓音懒懒的,上下滑动着喉结,低沉的声音很哑: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而后,似是觉得还不够,边原低笑了一声,对着她的耳朵吹了口气,缓缓出声——


    “把你热腾的男朋友抱紧点。”


    第45章 四十五谱


    面前的男人越逼越近, 耳朵猛然被热气吹拂,沈乌怡不禁往后瑟缩了一下。


    却也是缩进了他手臂形成的环抱里。


    边原头颈低着, 看女孩脸色通红的害羞模样, 低笑了一声,一个用力把她抱在了自己身上,单手托着她的臀部,另只手扣下她的后脖颈, 舌尖缠咬着她。


    浓又烈的气息瞬间侵入唇齿。


    沈乌怡整个人抖了一下, 手臂搂紧他的脖颈, 头向下低着,承受着他来势汹汹的吻。


    边原摩挲着她的后颈, 边抱着她边往卧室走, 很快觉得不够,掐着她的下巴径直吻得更深了,她的舌头全然发软。


    空气像是沸腾了, 沈乌怡浑身都在发热, 无力地被他抱着吻。


    边原本来不想和她那么快。


    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还是以前的样子。


    沈乌怡陷进被子, 手臂撑着被面, 仰着头和他接吻。


    边原最后不缓不急地抚了抚她的脖颈, 发出一声变重的喘息,深黑的眼睛越来越潮湿,额前的碎发贴紧了。


    很快, 边原缓缓滑动着喉结,手掌最后扶了一下女孩的腰, 直起身就要走。


    沈乌怡也被弄得上不上下不下的。


    正吻得更深,边原忽然抽离, 沈乌怡睁开眼就见他身影似乎要离去。


    她来不及思考,一颗心跳得飞快,下一秒,跟随本能牵住了他的黑色上衣。


    天空灰沉沉,巨大的风声啸叫,雨声稀里哗啦的一直在响,台风肆虐地撕扯着整座城市,越涨越高的水势似乎也要吞没。


    深夜寂静,只剩下气势惊人的风雨声,和偶尔传来似有若无的猫叫声。


    沈乌怡眼前蒙了一层汗,似乎自己也要在这场风雨中被撕扯,被吞没,而眼前的男人像是猎物一般,猛烈炙热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包围了她。


    似乎夹杂着夜雨的自然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沈乌怡难耐地喘了一声,手指抓紧男人隆起的肌肉,蓄势待发。


    沈乌怡收了一下力,眼神朦胧,看着边原因为欲望微微湿润的眼睛,漆黑得似乎能直将人吸进去,极其蛊惑人心。


    边原最见不得她这样的眼神,胸膛起伏剧烈了起来。


    呼吸声响在耳边,正要抓着她的腰换个方向,沈乌怡忽然间抬手摸他的黑发。


    “等等,我有个问题,想你问……”沈乌怡呼吸同样不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语序,很快补了一句:“想问你。”


    边原尖锐的喉结上下滚动,头颈朝下拱了下她,没什么起伏地轻笑一声,隐忍的声音极其沙哑:


    “问。”


    沈乌怡手碰着他的黑发,触摸到他微热的额头,呼吸抖了抖,很快凝聚起精神,但话语声被撞得生碎,一句话说了将近半分钟才说完整。


    “之前……别人问你初吻在哪,你说,巴黎,是……”


    当时边原的这个回答,沈乌怡其实介怀了很久,他的神情像是什么都不在意般,弄得沈乌怡也猜不准他说的是谁。


    毕竟边原第一次去巴黎又不是和她。


    话音落下,边原看着沈乌怡竭力睁开的眼睛,脸颊缓缓扯动了下,笑了一声,似无奈似郁气。


    下一秒就封住了她的嘴唇,没让她说下去。


    一吻毕了。


    边原单手托着沈乌怡的脸,强势的气息落下,带着压迫侵占性,直直压着她,声音嘶哑地一字一句开口:


    “给你了。”


    沈乌怡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初吻。


    翻旧账这样的事情,沈乌怡是第一回 做,脸瞬间更红了起来。


    她撑着身体,手还借力勾着他肌肉分明的背部,慢腾腾吞了下喉咙,撇开眼神。


    边原却忽然出力钳住她的下巴,缓缓把她抬起头来,低笑一声,冷感又透着痞欲的一张脸朝她逼近,热烘烘的呼吸毫无遮挡地落下。


    而后,边原手指勾住她的唇角,拇指划了下她的下唇,碰了碰她柔软的舌头,喉咙里压着滚出一声磁性的低笑,嗓音低低沉沉:


    “初吻都给你了,宝宝。”


    沈乌怡眼睫颤动的很厉害。


    边原继续玩弄两下她的舌面,指腹变得湿漉漉的,盯着她蕴着水雾显得潋滟的眼睛,重复地出声:


    “老子只有你一个。”


    空气骤然猛烈升温,呼吸交缠在一块。


    只来得及惊叫一声,沈乌怡后背靠上温热坚实的胸膛。


    一切感官都隐隐变得敏锐,白墙上的影子拉长了。


    边原按着她腰窝上的太阳纹身,触上指间冰凉的戒指,腕骨上那粒痣划过她的一寸寸,最后停在她锁骨上,和她的痣隐隐交衬。


    沈乌怡记不清过了多久,睁开眼视线都是迷蒙的,最后低声哑气喊他名字,又是好久之后才终于放开。


    浴室门发出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哗哗的水声响起,在这个寂静又掀有波澜的夜晚格外明显。


    沈乌怡没跟着进去,躺了好一会儿,手臂伸长捞起一件浴巾,裹在身上才发现过于短了,只能勉强遮住腹部上下的位置。


    但聊胜于无。


    沈乌怡不想再去翻衣服,直接下了床,一下地差点摔倒,腿脚发软的不行,扶了下才站稳。


    里面的水声仍淅淅沥沥作响。


    沈乌怡慢腾腾地走出去客厅,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回头看见一台钢琴立在那,心下一动。


    一分钟后。


    沉重的钢琴盖被一双白皙的手打开。


    沈乌怡半裸着背和长腿,只有中间腹部周围的位置堪堪裹着条短浴巾,她双手轻放在钢琴键上,想了一会儿,脑海里还记得边原专辑《Tournesol》的旋律。


    慢慢地试着弹出了几个音,找到感觉后,悠悠缓缓地弹了起来。


    连身后什么时候笼罩下一个压迫感的身影都没察觉到。


    边原上身赤着,下半身围着浴巾,一走出来就听见熟悉的钢琴声旋律,喉咙霎时发紧。


    沈乌怡还在入神地弹着,身后忽然贴上来一个炙热的身躯,湿润的水气缠上来,后颈落下微微潮湿的温热的吻,整个人颤了下。


    耳后传来一道低低的轻笑声。


    边原手臂紧搂着沈乌怡,坐在她身后,精壮结实的手臂肌肉和她纤细的柔软手臂形成鲜明对比,头颈低下,吻上她白皙的后颈,用嘴唇摩挲着她的肌肤。


    气息热烈,浑身透着毫不掩饰的欲望。


    边原后抱着她,两人都半裸,皮肤相贴的肩骨缓缓热起来。边原滚动了下喉结,姿势不变,单手搂着她的腰,混不吝的模样,又是一贯的懒散。


    “接着弹。”边原吻着她的后颈和耳垂,缓缓出声。


    昏暗的这一角,淡淡的壁灯光笼罩着靠得很近的两人,锁骨下全是痕迹,暧昧的气氛,似摩擦了出火花。


    沈乌怡手指一顿,垂落的长发若隐若现,遮住了挺翘的轮廓,露出鼻尖、下巴,她垂着颤动的眼睫,低着头,刻意忽略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热度的身躯,继续一下下地弹。


    每一个音符仿佛都踩在了一条极细的线上。


    后颈的吻跟着细密了起来。


    沈乌怡心池被搅得一团乱,垂下眼,看到了边原手腕内侧那截显眼的SWY纹身,似猎物伏动,她停下动作,伸出一只手要去拍掉他作乱的手。


    正是此刻,边原反客为主,直接反手按住她的手,沈乌怡的脸即刻爆红,边原缓缓用力,和她十指相扣。


    下一秒,边原把人后抱起翻转过来,直截了当地放在了钢琴面上。


    沈乌怡轮廓露出,淡淡的暖光笼罩下来,边原的气息愈发逼近。


    热烈的,不可抗拒的,心生向往的。


    边原搂紧了她,低笑一声,有一下没一下地弄着她的肩膀,不缓不急地往下移,留下了一个隐秘的咬痕。


    沈乌怡手掌压着冰冷的钢琴盖,很快被他拿起来交叉握住。


    而后,耳边的气息愈来愈重。


    边原脖颈低着,低低喘了一声,嗓音沉而沙哑:


    “乌怡,叫我名字。”


    沈乌怡断断续续叫了两声边原。


    边原尖利的喉结上下滑动,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很快哼笑了一声,把她压在自己眼下,眼睛暗沉漆黑,像是汹涌着什么沉郁的东西:


    “不是这个。”


    沈乌怡不解,眼睛水汪汪,慢声呢喃道:“那,那是什么?”


    边原气息缠进唇齿内部,他浑身极具压迫性,滚了下喉结,嗓音沙哑:


    “再叫一次,年初一那晚——”


    热度一下下蔓延开了,沈乌怡红着脸,被他哄着叫出了:


    “……阿原。”


    后面边原又连着哄了她叫多几声。


    意识迷离间,沈乌怡见边原倾身下来,下意识径直喊了声他的名字,声音发软:“阿原,阿……原。”


    边原见她要开始求饶,哼笑一声,缓缓说道:“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


    沈乌怡在男人缠紧的目光中,慢吞吞重复他的话,几乎一字一顿,说得很清楚。


    “看黄历了没?”边原哂笑了一声,指腹勾着她水红的唇角。


    “嗯?”沈乌怡发出单音字节,问道。


    一道声线低沉又嘶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今天9月16号——宜结婚。”


    边原抬着眼皮,漆黑的目光直压着她,喉结滑动着,昏黑的光涌在瞳仁中,冷调的嗓音带着懒意,却透出股确切的认真:


    “沈乌怡,和我谈了——”


    “一辈子不分手。”-


    这天之后,沈乌怡和边原在东镇腻歪了两天,等到东镇的台风慢慢稳定下来之后,两人20号一起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依旧有许多通告等着沈乌怡去忙。


    许是舆论影响慢慢淡了下来,沈乌怡几个通告也跟着恢复了。


    面对那些负面的造谣新闻,文姐有在处理,也不忘打个电话安慰沈乌怡,圈内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无法改变。


    甚至圈外的其他圈也有不少这样的事情。


    “乌怡,你走了这么多路,你知道的。”文姐在电话那头说,“身处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要承担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很多事实就是会被群众扭曲,然后再被旁人轻信。


    沈乌怡很感激现在的生活,听文姐这么一安慰,眼眶热了下,真诚地谢过文姐,何况这样的声音一路以来听得太多了,甚至早已习以为常。


    恢复通告后忙了许多天。


    周六,沈乌怡要去海边录制一个节目,起的很早,没有打扰到边原。


    两人从东镇回来之后,边原雷厉风行又不容拒绝地帮她把行李和晴天、纯纯搬了过来,沈乌怡当时还有些蒙,他的行动力太强了。


    当时身后的助理和搬家员工四处走动。


    边原倚在墙边,摸了摸她的头,树叶缝隙的光漏在男人冷隽的轮廓上,他勾唇笑了下,毫不掩饰地说:


    “等这一天,很久了。”


    于是沈乌怡就这么和他住在了一起。


    简单吃完早餐,留了一个粥在厨房的纸条,沈乌怡逗了两下跟上来的晴天,这才出了门。


    上车之后,沈乌怡的手机一震,现在的时间还早,她先赶去商业大厦做造型化妆,划开消息一看,是甘姨发来的消息。


    甘姨不了解她平常开工的时间,又怕直接打电话影响到她,于是只好一早给她发信息:


    【怡仔,今日系你生日,再忙都要记得食个蛋糕哈!】


    底下还有一个红包。


    沈乌怡怔了下,弯着唇角笑起来,甘姨不说的话她确实不记得。


    因为一向不怎么给自己过生日,日历中也从没设置过,但一如往常,甘姨每次在她生日的时候都会一早给她发消息祝贺。


    心口霎时盈满了般,沈乌怡回了几句甘姨,紧接着就要下车了,没时间多聊。


    等化完妆已经将近九点。


    节目的录制地点不在本地,坐车到现场的时候,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汪蓝的海洋,时间正好到了十点,朝阳开始变烈的时候。


    沈乌怡下车,走在盛烈的阳光下,浑身被照得暖融融。


    海边的广场前方有一个显眼的建筑,沈乌怡多看了两眼,是一个裸眼LED的3D大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海边咸湿的气息裹上来,沈乌怡站着等了两分钟还没见有工作人员出现,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耳边却忽然一声炸裂,响彻海边广场。


    沈乌怡被吓了一跳,抬起头。


    原本静止的黑色裸眼3D大屏幕,似乎缓缓变了。


    一只机械手臂缓缓上下扒开严丝合缝的黑幕,伸出裸眼3D的巨大屏幕,拨动停摆的老旧时钟,变成整点。


    分针摆动了两下,合在一起。


    海边的白焰火炸开,划破了天空,不复沉静。


    沈乌怡莫名站在这群喷发的白焰火中,有些手足无措,她是不是误入了什么现场,却不见有人出来。


    思绪还在发蒙,紧接着眼前的一幕,让沈乌怡脑袋彻底当机一声,怔在那里。


    眼前的裸眼3D大屏幕上,机械手臂伸出一根食指划动出一个黑幕,又把黑幕向右划动,跳出了一个新鲜的画面。


    沈乌怡看着屏幕上分外熟悉的场景,彻底愣怔。


    那是她的脸。


    正在播放的画面,沈乌怡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是她第一部 电影《卧云》的开场,女主角进入观众的第一幕。


    画面仍在流动变化。


    而其中的背景音乐的曲调风格似乎有些熟悉,但从前并未听过这首曲子。


    曲音配合着电影画面互相流淌,引人入胜。


    沈乌怡脚步仿佛被钉在了原地,看着这录像好久好久。


    录像画面中,她稚嫩的脸慢慢变得成熟。


    沈乌怡鼻子开始酸了,看到这里,她已经明白过来。


    3D裸眼大屏幕正在播放的是用她这些年来参演的作品剪辑成的电影。


    电影的背景音乐带着鲜明的个人特色,曲调径直冲击着听者的心脏,极其抓耳,沈乌怡一下子听出了是边原的作曲风格。


    也就只有他能作出这样的曲子。


    屏幕全是沈乌怡的声音和画面,甚至连未上映的《密信》中的女主角色都有出现,振振有力的台词声盖过了海浪声。


    沈乌怡看着渐入的电影场景,耳边惊艳的曲音缓缓入耳,眼眶不由自主地变红。


    3D大屏幕让这一幕幕屹立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


    这场电影中,女主角慢慢从初入圈的十七八岁变成了如今的二十五六,所有的变化在镜头前一览无余。


    还是一样的漂亮,气质跟随角色时而变化,慢慢地变成了《密信》女主角的清冷沉着,以及与她本身性格底色重合的善良柔软。


    沈乌怡举着枪的画面闪现在荧幕上。


    猛地朝天空摁下扳机,似乎开响了一枪。


    作为bgm的曲律跟着同时达到顶端,引燃了现场气氛。


    沈乌怡作为演员的这么多年全部囊括在了其中。


    没有一幕落下。


    这是只有她一个人主角的电影。


    让所有人最先认识她,了解她的电影。


    沈乌怡甚至还记得其中几场拍摄的细微小事情。


    这八年历历在目,热泪盈眶。


    同样触手可及。


    伴随着这一声沈乌怡打出来的枪响,长长的电影结束了,眼前的大屏幕上突现报幕,巨大的五彩斑斓的手写文字占据了整面裸眼3D屏幕——


    生日快乐。


    报幕出来的同时,忽然间,一群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各色的气球,骤不及防地围着沈乌怡,笑着对她一一喊道:“生日快乐!”


    海岸边的气息潮湿,惹得沈乌怡再难忍下去。


    沈乌怡鼻腔发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原来她的26岁生日被这么多人记得,还有祝贺。


    她哽咽着,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一阵阵感动的酸意翻涌。


    然而这群人祝贺完后,自觉有秩序地散开,最后让出一条宽道来。


    似是心灵感应,牵扯着沈乌怡的心脏。


    沈乌怡抬起头,左胸腔的心脏霎时间越跳越快。


    辽阔的大海,白焰火,五光十色的气球,道路尽头,缓缓走来一个挺拔颀长的黑色身影。


    阳光笼罩在他身上,似乎拂去了几分他轮廓的冷感,衬得他皮肤更冷白,那颗右耳上的耳钉跟着闪闪发光。


    边原慢慢朝她走过来,手腕上那窜SWY黑色纹身像是嵌刻入了骨髓,同样耀眼。


    女孩穿着身黑色修身裙,亭亭玉立,身后站着一群神情兴奋的人,边原的目光却一下都没偏离,直直盯紧了他的女孩。


    沈乌怡抬起眸,眼睫发颤,看着眼前最后走出来的男人,心脏捏紧了,身后的那群人突然间起哄了起来,一阵阵笑声闹声朝他们涌来。


    起哄声巨大,像是一条河流朝他们中间扩散,衬着远处时而涨潮的细碎海浪声。


    却没有扯开他们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近。


    边原最后站在了沈乌怡面前,高大的身影压了下来,冷淡深邃又痞气的一张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透着股极其蛊人的欲感。


    可在和她对视时,心甘情愿地低着脖颈,没有居高临下俯视,黑色的身影逐渐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


    身后的闹哄声盖过了海浪,震耳欲聋。


    “哇哦——”


    “操,边神第一次离我这么近,啊啊啊啊,快拍照录下来!”


    “救命啊,我人快没了,他们的氛围也太蛊了吧。”


    “亲一个!亲一个!”


    “omg!这辈子现场直击边神和乌怡谈恋爱,死而无憾了!”


    “姐妹你也是深渊粉?啊啊啊!”


    嘈杂的吵闹声,尖叫声。


    边原视线从始至终没偏离过她,此刻头颈低着,眉眼散漫,低笑了一声,看着眼下的沈乌怡,深黑的眼睛抓住她的视线:


    “生日快乐,沈乌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