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捡到老婆第51天
谢临沅摇摇头:“应当没人知晓。”
“太子殿下调查出来了吧?”沈青檀问。
谢临沅这才想起来他从未将调查出的结果告知沈青檀。
他理了理神色, 回道:“当初的产婆被人收买,将两个孩子换了去。”
“那另一个呢?”
“产婆说是死胎,浑身发紫。”
沈青檀敛眸, 淡淡说道:“万一没死呢?”
谢临沅蹙眉。
他说得对。
万一没死,那人的存在对于谢玉阑的身世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
“殿下放心,我会派人寻找踪迹, 若是在京中寻不到, 就算是活着的, 只怕这辈子也不会出现在圣上面前。”沈青檀拿起一侧的茶杯,抿了口茶。
谢临沅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有些不理解。
“若他活着在京中呢?”他问。
话刚出,沈青檀便沉默住了。
好半晌,他才开口回复:“若是活着,便让人将他带出京城, 安置在外吧。”
“若是我要赶尽杀绝呢?”谢临沅又问。
于是他看着沈青檀的手揪紧了袖口, 只不过没多久便松开了。
他知道, 这个问题于沈青檀而言并不难。
就看沈青檀怎么回答。
岂料面前眼角已经生出细纹的男人弯着眉眼, 抬眼看着谢临沅,带着历经沧桑的豁达:“太子殿下的决定,臣不敢干涉。”
可下一刻,沈青檀就补充道:“只是那是无辜之人, 太子殿下该为八殿下着想。”
“我不是在为他着想吗?”谢临沅没有挪开和沈青檀对视的视线,而是将带着天生拥有权力地位的威严目光落在沈青檀身上。
气氛愈发紧张,火花在两人之间迸发。
沈青檀却从容不迫, 倒了杯茶递到谢临沅手边,说道:“太子殿下的顾虑臣明白,只是八殿下不会愿意看见这种事情的, 何必呢?”
“殿下有权势,就算那孩子活着,将人困在京城外的一隅不被人寻到也是可以的。”
说着,男人的情绪似乎也变得有些焦灼急切。
谢临沅轻笑出声:“沈大人说笑了,我自然不会杀戮无辜百姓的。”
他的语气着重放在了“百姓”二字上。
沈青檀定定看着谢临沅,确认谢临沅是认真的以后才继续道:“等会我便派人在京中四处观察,还望殿下也派人跟踪周显他们。”
“我明白,”谢临沅站起身,“今日之事,还望首辅大人烂在心中。”
“遵命。”沈青檀同样起身,将谢临沅送出了府。
回到东宫后,谢临沅照例去了谢玉阑的卧房前,瞧见还守在门口的云袖,他问道:“八殿下还在歇息?”
云袖点点头:“对。”
想到昨晚谢玉阑还深更半夜跑出去在膳房找吃的,谢临沅也没说什么。
毕竟谢玉阑也无要事在身,白日多睡会也无事。
在他这也不必遵守什么规矩。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到谢玉阑的床榻便坐下,细细用目光临摹着安睡着的人的面容。
最后将视线落在谢玉阑的唇上。
他碰过那。
很软很嫩,不知道亲上去是什么感觉。
这么想着,谢临沅莽撞的指尖几乎是超过了他理性的克制,贴上了谢玉阑的唇瓣,轻轻揉着。
似乎并不害怕将人弄醒。
又或者说,就算弄醒了,谢玉阑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谢临沅的指尖试探性地钻入那狭窄的唇缝中。
“皇兄”
一阵呢喃响起,因为说话动作的舌尖顶出了谢临沅的放在谢玉阑的唇缝上的指尖。
谢临沅没强求,他收回手,看着自己指尖上透明的水渍,又看了眼睫毛颤抖的谢玉阑,胸膛微微震动起来,发出一声轻笑。
他站起身,走到卧房门口,用不算小的音量对云袖说道:“殿下醒了就唤他来膳厅吃早膳。”
“喏。”云袖低垂着头,行礼应声。
谢临沅刚吩咐好膳房做哪些早膳回到膳厅,就瞧见谢玉阑穿着尚宫局新送来的薄衫。
那身薄衫是谢临沅送去的料子,海棠色秾丽,谢玉阑身子纤薄,坐在那里宛若从哪里被捡回来的精魅。
“醒了?”谢临沅上前,轻声问道。
谢玉阑的身子僵了僵,耳垂通红,却还是乖巧回道:“醒了。”
“醒了便等早膳。”男人的视线从少年的耳垂上挪开。
说完,也没有再说话了。
谢玉阑则是盯着自己的脚尖,脑海中不断重播着在卧房时口中出现修长指节的场景。
他其实在那时候早就醒了,刚想睁眼,就感觉到有人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通过气味,他便闻出了是皇兄的味道。
只不过那动作过于旖旎,谢玉阑连眼都不敢争,只好趁着谢临沅得寸进尺将手指伸进来的那刻唤皇兄,将那指尖顶出去。
“怎么不吃?”
“啊?”谢玉阑的思绪被召回。
谢临沅指了指饭桌,盯着脸颊泛红的人,语气听不出情绪:“饭菜上来了。”
谢玉阑这才注意到饭菜上来了,他连忙拿起筷著:“好、好。”
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不管皇兄怎么做总有他的道理。
反正皇兄不会对自己做坏事的。
他想。
吃完早膳后,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转眼间便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在瓦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很快便连成一片雨幕,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
东宫书房内,却因这突如其来的雨而显得格外宁静。
窗扉半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雨声淅沥,如同天然的伴奏。
谢临沅与谢玉阑相对坐在窗下的玉棋坪前,棋盘上黑白子错落,已呈胶着之势。
谢玉阑执白,此刻正拧着眉头,一手无意识地捻着一颗温润的白子,另一只手托着腮,苦思冥想。
他棋艺是谢临沅一手教的,虽已脱了初时的全然懵懂,但比起谢临沅的老谋深算,仍是稚嫩得很。
眼看自己即将被黑子困死,他白净的脸都皱了起来。
“皇兄”谢玉阑抬起眼,可怜巴巴地望向对面气定神闲的谢临沅,试图用眼神求饶。
谢临沅端坐着,指尖夹着一枚黑子,并未看他,只淡淡道:“落子无悔。”
谢玉阑瘪嘴,知道这招没用。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今日胆子倒是格外大,趁着谢临沅似乎在看窗外雨景的间隙,飞快地伸出手,想要将刚才一步明显是走错的白子偷偷拿回来。
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棋子,一只手便更快地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
“嗯”谢玉阑吃痛闷哼,立刻缩回手,手背上留下一点微红。
他委屈地揉着手,嘟囔道:“皇兄就让让我嘛这局我肯定要输了”
他声音软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配着窗外缠绵的雨声,竟有种说不出的黏糊劲儿。
不知道多久没被少年这样撒娇了。
谢临沅抬眸瞥了他一眼,看着少年因为耍赖未成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在窗外透进的被雨水滤过的天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他心头微软,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将指尖的黑子落在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要有棋德。”
谢玉阑见他无动于衷,只好收回心思,重新审视棋局。然而看着看着,他却发现原本岌岌可危的白棋,似乎有了一线生机。
黑棋刚才那一步,非但没有继续围剿,反而像是让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他有些不敢相信,试探性地落下一子。
谢临沅应对如常,但接下来的几步,黑棋的攻势明显缓了下来,甚至在某些关键处,下出了几手在谢玉阑看来都略显疲态的棋。
谢玉阑眼睛一亮,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步步紧逼。
他下得专注,浑然未觉对面之人眼底深处几不可察的纵容,也没发现谢临沅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落在他的脸颊上。
那道眼神如虎似狼,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终于,随着一颗白子落下,棋局尘埃落定。
谢玉阑难以置信地看着棋盘,又抬头看看谢临沅,眼睛瞪得圆圆的:“我赢了?”
谢临沅面色平静地开始收拾棋子,语气淡然:“嗯,侥幸。”
“那也是赢了!”谢玉阑下到后面自然也看出来谢临沅在故意让自己,他跳着走到谢临沅身边,在谢临沅的肩膀上蹭了蹭,“谢谢皇兄。”
看着他这副雀跃的模样,谢临沅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时,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下去,最终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嗒嗒声。
乌云散开,夕阳的金光穿透云层,洒向湿漉漉的天地。
“雨停了!”谢玉阑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跑到窗边探头望去,“皇兄,我们去御花园走走好不好?我想去荡秋千!”
上次他还没荡过瘾便下起了雨。
谢临沅看着他亮晶晶的的眼睛,本想说自己有要务在身在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终是化成了一个“嗯”字。
雨后的御花园空气格外清新,混合着泥土与花草的芬芳。
树叶、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夕阳下反射着光线。谢玉阑心情极好,脚步轻快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催促一下步履沉稳的谢临沅。
眼看就要到那秋千架所在的角落,需穿过一片茂密的紫藤花架。
此时花期已过,但藤叶依旧繁密,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就在两人即将穿过花架时,一阵细微的、与这静谧环境格格不入的调笑声,从花架另一侧隐约传来。
“小没良心的,这么久才来找我”率先响起的是一道娇嗔的女声。
“姐姐,宫里规矩多,我这不是一得空就来了吗?心里可一直惦记着你呢”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男声响起。
这声音
谢玉阑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这个声音,他记得这是谢瑾的声音。
谢临沅显然也听到了,他眼神一凛,迅速伸手拉住了想要探头去看的谢玉阑,将他轻轻拽到一丛茂密的蔷薇后,示意他噤声。
两人隐在花丛后,透过枝叶的缝隙,可以模糊地看到花架另一侧的情景。
一个穿着粉色宫装、身段窈窕的宫女背对着他们,正与一个男子依偎在一起,那男子侧着脸,不是谢瑾又是谁?
“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宫女的声音带着媚意,“听说你就要去禹州了?等到了那等富贵地方,怕是转眼就把我忘了”
“怎么会?”谢瑾的声音带着笑意,手似乎不规矩地在宫女腰间摩挲着,“禹州再好,也比不上姐姐你的温柔乡。你放心,我去了那边,自有办法让你也”
后面的话语低了下去,听不真切,但那股暧昧与许诺的味道却弥漫开来。
“你可要说话算话”宫女娇笑着,声音愈发甜腻。
谢玉阑听得面红耳赤,心跳如鼓。他虽懵懂,却也隐约明白这不是什么皇子和宫女私通光彩的事情。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谢临沅,只见对方面沉如水,眼神冰冷地看着花架后的那一幕,薄唇紧抿,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低气压。
谢瑾似乎又低声许诺了什么,引得那宫女一阵轻笑。
下一刻,啧啧的水声在静谧的空气中响起。
蔷薇花丛后的地方并不大,谢玉阑只好和谢临沅紧紧贴在一起,连挪动都很难。
“皇兄”谢玉阑微微转头小声唤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悸和困惑,“三皇兄他们是在——”
“别动。”谢临沅按住谢玉阑的身子,声音有几分沙哑。
谢玉阑的身子僵住,觉察到有硬物硌着他的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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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捡到老婆第52天
“哦哦。”谢玉阑匆忙应道, 将脑袋扭了回去。
那边谢瑾和宫女还在继续,谢玉阑和谢临沅一点都不敢动。
水声愈发明显,谢玉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亲怎么久, 整个人耳根通红。
谢临沅靠在谢玉阑身后,垂眸盯着眼前人白净的脖颈,上面泛上了一丝绯色, 如同掉落在雪地中的红梅。
他呼吸粗重, 缓缓往后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也不知在这花丛后躲了多久, 谢瑾才和那宫女分开。
本以为两人是要走了,结果宫女的声音又响起:“皇上也真是的,将你派去禹州,那我怎么办?”
“放心,我会回来的。”谢瑾低声安抚道,音量刚好足够谢玉阑和谢临沅听见。
宫女发出一声惊呼:“你的意思是?”
“我如今已经和二皇兄联手, 迟早要一天能把谢临沅拉下来。”
说完, 谢瑾冷呵一声, 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你们是要夺嫡吗?”宫女小声问道。
“怎么?不信?”谢瑾皱眉, 反问。
宫女连连摇头,软弱地靠着谢瑾的手臂上:“那若是你当上太子,能纳奴婢为妾吗?”
谢瑾大笑起来,刮了一下宫女的鼻尖:“那是自然, 好了,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下次再来找你。”
“好。”宫女柔柔应道。
等到两人分开走后,谢玉阑才敢动自己的身子,小口呼吸。
不过如今他也没有去荡秋千的心思了, 他小心翼翼地从狭窄的花丛中走出来,视线落在谢临沅腰间的玉佩上。
他就说怎么有东西硌着腰。
“三皇兄和那个宫女”他话没说完,但包含的意味却足够明显。
谢玉阑虽说不怎么懂这些,但也能看出谢瑾和那个宫女在苟且。
谢临沅的指尖轻轻贴在谢玉阑的唇上:“嘘,知道就好。”
“不告诉父皇吗?”他问。
“日后自然有用,”谢临沅想到谢瑾最后和宫女说的话,眼底出现一丝嘲讽,“他太狂妄自大了。”
如今的话他对宫女说了,相当于将把柄给了其他人。
想要篡夺太子之位的罪名若是安在了头上,谢瑾就不是去禹州,而是发配天牢了。
愚蠢至极。
但谢临沅并没有把这些话对谢玉阑说。
“二皇兄和三皇兄是要一起对付皇兄吗?”谢玉阑从刚刚那段对话中提取到了关键词。
他知道古往今来,那个位置的诱惑力是极大的。
权利、地位乃至于世间的一切都属于皇帝。
被人觊觎再正常不过。
“嗯,”谢临沅拍了拍谢玉阑的脑袋,“放心,皇兄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说罢,他又问道:“不是要去荡秋千吗?还去吗?”
谢玉阑摇摇头:“算、算了吧。”
“好。”
另一边,周显昨日就收到了周师晚从宫内送出来的信。
信上写着要针对谢临沅,让他去找谢临沅的把柄。
奈何谢临沅这些年在京中温文尔雅的气度过于深入人心,没有任何破绽可言。
于是周师晚又最后添了一句,可以先针对谢临沅身边的谢玉阑。
为此周显头都秃了。
绑架是不行的,如果被发现了,谋害皇子死罪的名头一旦安上,九族都难逃一死。
周崇在此刻却走了进来,对周显说道:“父亲,明日休沐,小妹想去京郊外玩,我们一起去吗?”
周显将手中的信压在木匣下,应道:“好。”
东宫。
谢临沅如今的朝中也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他拟了一封信,递给剪春,说道:“将这封信拿出去右相。”
“还有,盯着谢则闵和谢瑾的小动作。”
恐怕此时这两人早开始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了。
“遵命。”剪春应道。
而谢玉阑则是在卧房的书案前看书。
他穿着一身轻薄的月白夏衫,伏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面前摊开着一本近来被人人诵读的新著。
原本是照着谢临沅的要求,研读其中关于山川险要的篇章,奈何近来他容易困倦,加之这些枯燥的地理志实在不算有趣,看着看着,眼皮便开始打架。
起初他还强撑着,脑袋一点一点,像啄米的小鸡。
手中的书卷渐渐歪斜,最终“啪”地一声轻响,滑落在地。
而他本人,也终于抵不过浓重的睡意,额头往摊开的书页上一点,彻底睡了过去。
这一下点得有些猛,下颌无意识地一磕,牙齿不慎磕碰到了柔嫩的下唇内侧。
一阵细微却尖锐的刺痛感传来,谢玉阑在睡梦中蹙了蹙眉,含糊地哼唧了一声,却并未完全清醒,只是换了个姿势,侧脸枕在手臂上,继续沉沉睡去,只不过在唇角处,缓缓渗出了一丝鲜红的血痕。
恰逢吩咐完剪春准备来瞧谢玉阑的谢临沅迈入书房。他一眼便看到伏在案上酣睡的谢玉阑,以及那抹刺目的殷红。
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眉头瞬间蹙起,快步走了过去。
“玉阑。”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谢玉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谢临沅近在咫尺的、略显冷峻的面容。
他尚未完全清醒,懵懂地眨了眨眼:“皇兄?”
说话间,无意牵动了唇角的伤口,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伸出舌尖舔了舔,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别动。”
谢临沅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却比平日更低沉几分。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捏住了谢玉阑的下巴,力道适中地迫使他抬起头,以便更好地查看伤势。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点掌控意味,但目光却极为专注。
只见那柔软的、色泽浅淡的下唇内侧,被磕破了一小块皮,细小的血珠正慢慢沁出,在那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怎么弄的?”谢临沅的拇指指腹无意识地在那完好的下颌皮肤上摩挲了一下,问道。
谢玉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颊微微泛红,想到自己在睡着前感觉到的那股疼痛,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答道:“不小心睡着磕到了”
谢临沅没再说什么,只是松开了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身走到一旁的多宝阁前,从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白玉小盒。
打开盒盖,里面是色泽莹润的透明药膏,散发着清凉的草药气息。
他重新回到书案前,用指尖亲自剜了一小块药膏。
“抬头。”
谢玉阑乖乖仰起脸。
谢临沅俯身,一手再次轻轻托住他的下颌,固定住他的脑袋,另一只蘸着碧色药膏的指尖,则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朝那破损的唇角探去。
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火辣刺痛的伤口,带来一阵舒适的沁凉,谢玉阑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
然而,比药膏更引人注目的,是谢临沅那覆着薄茧的、灼热的指尖。
那一点温热,与药膏的清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盖过了伤口本身的痛感,清晰地烙印在谢玉阑敏感的唇瓣肌肤上。
这让谢玉阑又想起了清晨时谢临沅在自己口中的指尖。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谢玉阑能清晰地数清谢临沅低垂的眼睫,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熟悉的、冷冽的气息,与他自己的呼吸无声地交融在一起,氤氲出一片难以言喻的亲密氛围。
书房内安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谢临沅的动作很慢,很仔细,指尖极其轻柔地将药膏在伤口处均匀抹开,确保每一丝痛楚都被那清凉覆盖。
随着药膏涂抹均匀,他的视线并未移开。
那目光缓缓从那处细微破损,移向了谢玉阑近在咫尺的双眼。
少年因为方才的疼痛和此刻的近距离,眼眶微微泛着生理性的湿润,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眸子里映着他的影子,带着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临沅的眸光深暗了下去,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他的视线,最终不经意地、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无形引力般,扫过了谢玉阑那双唇。
落在眼中的唇瓣因方才的磕碰和舔舐,显得比平时更加饱满红润,泛着水色,微微张合间,露出一点点洁白的贝齿。
药膏的清苦气息,混合着少年身上干净的清香,无声地萦绕在鼻尖。
他的指尖在完成涂抹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若有似无地在那完好的下唇轮廓上,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那触感柔软、微凉,却像带着电流,让两人的呼吸都不约而同地窒了窒。
谢玉阑只觉得被皇兄目光扫过和指尖触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点燃了一般,滚烫得厉害。
他心跳如擂鼓,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望着谢临沅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要被吸进去一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出现摆在谢玉阑面前。
可谢玉阑此刻却并没有察觉到。
最终还是谢临沅先移开了目光,直起身,收回了手。他将白玉药盒盖好,放回原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异常从未发生。
“下次看书,莫要再睡着。”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只是若仔细分辨,似乎比往常更低沉沙哑几分。
谢玉阑愣愣地点头,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刚刚被涂抹过药膏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药感和那灼热指尖的余温。
“嗯知道了,皇兄。”
他低下头,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悄悄漫上了一层绯色,只不过自己都没有发现。
翌日。
京郊外。
周显的小女儿和周崇早以跑远,他心中装着二皇子之事,以及自家姐姐的嘱托,眉宇间总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郁,便在后面慢慢跟着。
京郊的田埂间农人忙碌,孩童嬉戏,一派祥和。
然而,这份祥和很快被不远处一阵嘈杂声打破。
只见几名村中顽童正围着一名青年男子起哄,那男子身形颀长,穿着粗布短打,正弯腰拾取散落在地上的柴禾,对孩童的嬉闹似乎充耳不闻,只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周显本不欲多管闲事,目光随意扫过那男子的侧脸,却猛地定住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男子和皇帝实在相像。
那眉眼,那鼻梁的弧度,尤其是紧抿嘴唇时下颌那冷硬的线条竟与御座上的那位,有七八分相似。
若非穿着粗布衣衫,气质迥异,周显几乎要以为是陛下微服私访至此。
他心头剧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缓步上前,沉声喝退了那几个顽童:“去去去,莫要在此喧闹!”
孩童们见来了个气度不凡的老爷,一哄而散。
那青年这才直起身,看向周显,眼神平静,带着一丝乡野之人的淳朴和警惕,微微躬身:“多谢老爷解围。”
声音清朗,虽带乡音,却并无粗鄙之感。
周显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举手之劳。小兄弟是本地人?看着面生。”
青年答道:“回老爷的话,小的余轻则,家就在前面余家村。父母去得早,留下几亩薄田,平日砍柴为生。”
余轻则
周显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面上依旧带笑,故作随意地攀谈起来:“哦?余家村。看小兄弟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倒不似寻常农家子弟。令尊令堂想必也是不凡之人。”
余轻则闻言,眼神黯淡了一瞬,摇了摇头:“老爷说笑了。家父家母皆是普通农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去年都已过世了。”
“节哀,”周显假意安慰,心中念头飞转。他状似无意地打量着余轻则的面容,叹道:“只是老夫观小兄弟容貌,与老夫一位故人颇为神似,故而多问几句,小兄弟莫怪。”
“无事。”余轻则淡淡说道。
“若是老爷无事便先离开吧,小人还有农活没有干完。”他补充道。
见这青年对自己起了防备之心,周显也不再多问。
只是在走远以后,他随手找了一个农户询问。
他努努嘴,指着远处的余轻则,问:“认识么?”
农户顺着周崇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认识啊,余林家的儿子,不过不是亲生的。”
周显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哦?竟有此事?”
农户毫无防备地点头:“去年他娘亲病重弥留之际说的,被别人听见了,后来就在村中传开了。他娘说,他是他们在十八年前,在京城外一处荒僻之地捡回来的。”
“他娘还说,当时那孩子裹在一个破旧的襁褓里,身边并无他人,气息微弱,浑身青紫,他们一开始以为是个死胎。本想找个地方埋了,谁知抱起时,那小子微弱地哭了一声。本来余林和陈岚成亲多年一直无子,见那孩子还活着,便以为是上天垂怜,将他抱回家中,对外只说是亲生的,在死之前才告诉那孩子真相。”
似乎想起了什么。
周显神色一变,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个叫余轻则的青年,极有可能是皇帝的子嗣。
他看着余轻则那张与陛下酷似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多谢了,”说罢,周显拿出一些碎银放进农户手中,“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农户数了数自己手中的碎银,脸上一阵欣喜,连忙应道:“小人知道,一定不会说的。”
离开余家村后,周显回到府中,心跳依旧急促。
他走到书房内,立刻修一封密报给宫中的惠妃。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足以石破天惊:
“京郊惊现酷似陛下之青年,天赐良机,望早作绸缪。”——
作者有话说:来惹。
第53章 捡到老婆第53天
皇城内诡谲云涌。
惠妃从收到周显那封信时便止不住笑。
她懒散地倚靠在贵妃榻上, 对身侧的贴身婢女说道:“明月,将二皇子请来。”
“喏。”
半个时辰后。
谢则闵看着手中的密信,口中发出大笑, 眼中迸发出兴奋:“母妃,这是真的吗?”
周师晚纤细的指尖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口中轻抿:“自然是真的。”
听见周师晚的话, 谢则闵唇角的幅度扬得更大, 笑声也愈发猖狂。
但很快, 他冷静了一下,问周师晚:“可是母妃,这怎么扳倒谢临沅?这消息也没用啊?”
女人将葡萄皮扔进婢女手心,秀丽的面庞多了几分嘲讽,她淡淡看着谢则闵,“自然是给谢临沅安上罪名, 只要运作得当, 揭开这桩李代桃僵的皇室丑闻, 太子庇护野种、混淆皇室血统的罪名便坐实了。届时, 不仅谢玉阑性命难保,谢临沅的太子之位也必然动摇。”
谢则闵静静听完周师晚的话,唇边扬起一抹放肆的笑,眼底全是蓬勃的野心:“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等你舅舅行动便好, 近来不要露出马脚,尤其是”周师晚没说完,颔首微微示意谢则闵。
谢则闵立马反应过来母妃话中没说完的, 沉着声映带:“儿臣知道。”
“知道便好,退下吧。”周师晚挥了挥手。
周显在第二日下朝后便又独自一人去了余家村。
他再度找到了余轻则,看着眼前衣着朴素但气度非凡的男子, 心中的那股感觉愈发强烈。
“余公子,在下思来想去还是认为你同在下相识之人实在太过相像,正巧在下相识之人曾经孩子被抱错,你同那娇贵的孩子年龄都相仿,何不试试呢?”他诱哄道。
余轻则昨日本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老爷,可后面的话让他起了疑心。
如今又是再度来访,话中的试探以为实在明显。
他垂眸,轻声回道:“小人很满意如今的生活,无意参与这些事情,还望大人离开吧。”
周显见劝不动,只好使出了底牌:“公子,你的身世可不是普通人,可能和那上头有关。”
他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余轻则不可能不明白。
听见周显的话,余轻则的心中同样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可是他确实淡泊,不在乎这些,他虽没见识,却也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此人来找自己的目的一定是要利用自己。
他摇摇头:“大人说什么小人听不懂,小人还有农活没干完,还望大人回去吧。”
说罢,他不再和周显纠缠,转身就离开。
身后的人愤愤走远,余轻则呼出一口气,神色晦暗不明。
他当然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他不能接受有人利用这件事对付其他人。
这是他养父母从小教育他的德行。
他低头走着,突然听见了一声石子掉落在地的声音。
可等他回头,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余轻则晃了晃头,想必是最近神思过乱,出现了错觉。
暗处。
沈青檀派的暗卫看见余轻则那张脸,心惊了一瞬。
他放轻了呼吸,等到余轻则的背影在他眼中消失不见,才转身回去。
首辅府。
沈青檀看着跪在跟前的暗卫,喝了一口茶,问道:“找到了吗?”
昨日暗卫在城内并没有发现踪迹,今日沈青檀便让他去了京郊。
暗卫双手呈拳状,回道:“大人,在京郊外的余家村中发现同陛下相似之人。”
沈青檀并没有告诉暗卫为何要寻找同谢渊相似的人,只是将这句话吩咐下去。暗卫也不敢去多想,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
“余家村?”他重复。
“对。”
“知道了,退下吧。”
他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宣纸,用毛笔沾了些墨水,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东宫。
谢临沅看着眼前喝醉的谢玉阑,抬眸看着站在一侧的云袖,问道:“八殿下怎么醉了?”
云袖小心翼翼地回道:“方才临王送了东西来,殿下口渴,以为那壶里面是甜水,便喝了一大口,然后就醉了。”
闻言,谢临沅叹了口气,只好将谢玉阑揽了过来。
谁料这次谢玉阑醉的厉害,碰都不让人碰,只是傻傻抱着梁柱喃喃道:“兔子兔子在哪!”
他发出一声惊呼,松开抱着柱子的手,连忙跑到院子中,却没想到他没站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眼前的兔子也消失不见,手掌的疼痛让谢玉阑有了一刻短暂的清醒,他无措地转过头,看见了谢临沅。
“皇兄,兔子不见了。”他眼前湿湿的,模糊不清。
谢临沅没想到谢玉阑心中还想着兔子,他走到谢玉阑身侧蹲下,轻声安抚:“等会兔子就回来了,只是出去玩了。”
“兔子死了。”谢玉阑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自闭道。
他皱了皱眉,一股气突然堵在了胸口,头痛欲裂。
下一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谢玉阑“哇”地一声,吐了自己一身。
浓烈的酒气混合着食物残渣的酸腐气味瞬间在院中弥漫开来。
谢玉阑瘫软在地,锦衣华服上污秽一片,他自己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难受地蹙着眉,眼角挂着生理性的泪珠。
侍立的宫人吓得面无人色,慌忙上前想要清理。
“都退下。”
谢临沅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挥退所有宫人,亲自上前,弯腰将浑身污秽、软成一滩泥的谢玉阑打横抱起,步履沉稳地朝着浴池的方向走去。
东宫的浴池引的是温泉水,池壁由汉白玉砌成,水汽氤氲。
谢临沅抱着谢玉阑踏入池中,温热的池水瞬间浸湿了两人的衣衫。他先将谢玉阑小心地放在池边光滑的玉阶上,让他靠着自己,然后动作利落地解开对方那身被污物浸透的繁复衣袍,一件件剥落,扔到池外。
很快,谢玉阑便浸泡在温热的池水中,只余脑袋无力地靠在谢临沅的肩头。
温热的水流似乎缓解了他的不适,他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类似叹息的轻哼。
谢临沅面色沉静,取过池边备好的皂荚与软巾,开始仔细地为他清洗。
从沾着污渍的脖颈,到单薄的胸膛,再到纤细的腰肢和笔直的双腿
他的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甚至带着一贯的、不容抗拒的力道,但却异常专注和耐心,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的物件。
只有指尖落到那湿滑的腿上时停顿了片刻。
谢临沅的手悬在空中,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贪念,用掌心堪堪丈量了一下谢玉阑的腿部。
很瘦,但该有的肉都有,他一掌就可以握住。
水波荡漾,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谢玉阑白皙的皮肤在温水中渐渐透出粉红的色泽,长而密的睫毛被水汽打湿,乖顺地垂覆着,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
他偶尔会因为谢临沅的动作而发出无意识的呓语,温热的气息拂在谢临沅的颈侧。
谢临沅垂眸,看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因醉酒和热气而显得格外靡丽脆弱的模样,眸色深沉。他伸出手,拂开黏在谢玉阑额前、颊边的湿发,指尖不经意间掠过对方泛红的耳廓。
就在这时,靠在他肩头的谢玉阑忽然身体一僵,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干呕声。
谢临沅动作一顿,以为他又要吐,正准备将他扶开些。
然而,预想中的呕吐并未发生。谢玉阑只是难受地仰了仰头,似乎在努力压下那股恶心感。
他滚烫的带着酒气的唇瓣,因为这一仰头的动作,无意识地结结实实地贴上了谢临沅裸露在衣领外的脖颈皮肤上。
那触感柔软、湿润,且异常灼热。
谢临沅全身的肌肉在那一瞬间骤然绷紧,仿佛有细微的电流从被触碰的那一点皮肤窜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还不算完。
或许是觉得那处肌肤微凉舒适,能缓解他喉间与体内的燥热,处于醉酒状态的谢玉阑,竟又无意识地、如同小兽般,伸出柔软的舌尖,在他的脖颈上,极轻极快地舔舐了一下!
湿滑、温热的舌尖,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在一瞬间燎原。
谢临沅的呼吸猛地一窒,揽在谢玉阑腰侧的手臂瞬间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腰肢折断。
他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依旧靠在他肩上双眼紧闭。对此毫无所觉,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醉酒后的无意识行为。
浴池内水汽蒸腾,温度似乎陡然升高了许多。
谢玉阑似乎因为那一下舔舐,喉间的不适感得到了些许缓解,他微微动了动,将脸颊更紧地埋进了谢临沅的颈窝,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呼吸声,彻底睡了过去。
他倒是睡过去了,独留谢临沅僵立在原地,脖颈处那被舔舐过的地方,如同被烙印了一般,滚烫灼人,清晰地残留着那柔软湿滑的触感,一遍遍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和摇摇欲坠的理智。
他眸中暗潮汹涌,紧紧地盯着怀中这毫无防备的人。
一种混合着暴戾占有欲与极致克制的情绪,在他胸中激烈地冲撞着。
水波轻轻拍打着池壁,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紧密相贴的身影。
谢临沅强忍着身体的反应给谢玉阑清洗干净,随即给自己洗干净以后才将婢女放进来的衣服给谢玉阑换上。
他把谢玉阑抱着回了卧房,刚把人放下,就瞧见孟九尘站在门口。
“何事?”
孟九尘从袖中拿出一封信,“这是沈大人从宫外送来的。”
谢临沅打开信封看了一眼,神色如常。
他将信封到自己袖中,对孟九尘说道:“我出宫一趟。”
到了沈府。
谢临沅从后门走了进去,径直到了沈青檀的书房中。
“找到了?”他推开门就问。
沈青檀同样等了谢临沅很久,他将书房门扣上锁,小声道:“找到了,在京郊外的余家村。”
“确定是这个人吗?”谢临沅蹙眉。
沈青檀:“暗卫说很像皇上。”
“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谢临沅坐在椅子上。
“那殿下如今打算怎么做?”
谢临沅看了沈青檀的一眼,说道:“将人送出京城。”
虽说谢临沅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但他也确实做不出杀害无辜之人的事。
更何况,从血缘关系上来说,那人是他的皇弟。
即使从来没有相处过,也改变不了这个既定的事实。
“好,我正就去联系人。”沈青檀应道。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门忽然被叩响,剪春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殿下,有要事相报。”
谢临沅和沈青檀对视了一眼,谢临沅道:“进来。”
沈青檀上前打开了锁,等剪春进来以后才重新扣上。
“殿下,我们的人发现周显去了余家村,见了一个酷似陛下的人,两人交谈了片刻,看不出什么,很快就散了。”剪春道。
谢临沅的心猛地提紧。
他和沈青檀对视了一眼,清楚这是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噜噜噜,马上就快要到文案2啦
第n次小声重复:权谋剧情会略写(其实是我目前写不好QAQ怕细写会写得很傻),比较无脑,大概就只写两三章的样子?不想看的宝宝可以跳订,应该大概可能也许不会影响阅读
第54章 捡到老婆第54天
沈青檀很快冷静下来:“我会派人去找那孩子, 周显定是受了惠妃的指使,只是惠妃为何知道这件事我不得而知。”
谢临沅却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
“派人去拦住周显, 盯着谢则闵,别让他们有动作。”他偏头,对剪春吩咐道。
剪春应声:“喏。”
等剪春走后, 他才继续对沈青檀说:“继续派人盯着余家村那边。”
沈青檀颔首:“我知道。”
两人又就着这件事聊了很久, 一直到了傍晚谢临沅才回到东宫。
瞧见在膳房中吩咐婢女的云袖, 谢临沅去谢玉阑卧房的脚步顿住,问道:“八殿下醒了吗?”
云袖行礼,回道:“八殿下还没醒。”
“好。”
他走到谢玉阑的卧房前,动作缓慢地将门推开,一推开就看见了陷入黑甜梦乡中的谢玉阑。
男人脚步极轻地走到了谢玉阑身侧,蹲下身子看着谢玉阑的睡颜。
他身上的酒气因为先前沐浴已经散尽, 但耳垂上依旧泛着粉, 看上去这酒后劲很重。
脖颈上的柔软触感似乎还在流连, 谢临沅喉结滚了滚。
视线落在写谢玉阑雪白的脖颈上时, 他的眸色几乎是掩盖不住的深,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吞吃干净。
强行压下心中的想法,走到书案旁随便拿起一个画本子看了起来,以此来静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 谢玉阑终于转醒,头疼欲裂的感觉贯彻他的身体。
因为脑袋晕,他的口中几乎是不自主地发出一声嘤咛。
他从床上起身, 盯着自己身上的里衣,又看向屏风上和他清晨穿的截然不同的衣服有些迷茫。
他是怎么回到卧房的,又是谁给他换的衣裳?
这些谢玉阑都没了印象。
他只记得自己误把宋玉声送来的酒当成甜水喝了, 然后在院中看见了兔子,最后吐了自己一身。
其他的他都不记得了。
“醒了?”谢临沅听见了谢玉阑发出的动静,放下手中的话本子走了进来。
谢玉阑抬眸,目光落在谢临沅身上的那一刻,掩埋在脑中的思绪立马被抽出,在他喝醉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就是谢临沅。
只不过他只记得吐出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后面发生了什么谢玉阑都记不清了。
“皇兄,我不小心喝醉了”他自觉认错,低着头对谢临沅说道。
披在他身后的长发因为谢玉阑低头的动作挪动了一下位置,有几根青丝恰好落在了他的脖子上,谢临沅注意到,原本安分下去的心思又开始想入非非。
“没事。”他的声音很沉。
谢玉阑掀开身上的被子,赤着脚走到谢临沅身侧,问道:“我没吐到皇兄身上吧?”
“没有,你喝醉了很乖。”谢临沅回。
听到皇兄的话,谢玉阑又想到自己抱着柱子找兔子的场景,瞬间烧红了脸。
他慢吞吞又极其小声地说道:“哪乖了”
话音刚落,就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谢临沅的下巴搁置在谢玉阑的发顶上,他声音含笑,胸膛的震动因为抱着谢玉阑的动作清楚地共振到了谢玉阑的身上:“哪都很乖。”
谢玉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近来每次皇兄同自己靠得很近时他总是这样。
就好像
就好像皇兄一出现他整个人都热起来了一样。
想要贴近谢临沅,但是又不敢贴近。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这是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情绪。
最近总是缠绕着他思绪。
想要对皇兄撒娇,想要做作,想要看看皇兄是不是最在乎自己。
可是谢玉阑知道这是不行的,皇兄迟早会娶妃,就算不娶妃,等皇兄成了皇帝,也是会有皇后的。
到时候谢临沅的心中有子民、有妃子、有皇嗣。
他能排到第几呢?
一想到这,谢玉阑的心就微微酸了起来。
他垂眸,小心翼翼地环住谢临沅劲瘦的腰身,指尖悄悄扣住谢临沅的腰封,轻声说道:“真的吗?”
谢临沅自然察觉到了谢玉阑的小动作,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回道:“自然是真的,哪里都很乖。”
脸长得很乖,脾气也乖,就连身上的其他地方也很乖。
粉粉嫩嫩的。
谢临沅不自觉地想起在浴池时不小心瞥到的那一幕。
明明小时候帮谢玉阑洗澡时也看见过,可如今再次看见又是不一样的心境。
他强行让自己不要去回想,可在再次见到谢玉阑的时候大脑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在脑中反复出现。
想咬。
他顶了顶腮,自偿般地低头轻轻含住谢玉阑翘起来的头发,重复了一遍:“真的很乖,玉阑是皇兄见过最乖的人了。”
谢玉阑抱着谢临沅腰身的手紧了紧,他挑刺般说道:“皇兄是没遇见其他人。”
谢临沅闻言,双手捧起谢玉阑的脸颊,鼻尖轻轻蹭了一下谢玉阑的,柔着眉眼回:“世上所有人也比不上你乖。”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在挑自己话的刺,但他也心甘情愿。
甚至根本不吝啬这些话,如果谢玉阑想听,他也能继续说下去。
不过谢玉阑不想听他也能说。
“玉阑是全世间最乖、最聪慧、最漂亮”他顿了顿,几乎没藏着自己私心,“也是皇兄最喜欢的人了。”
说罢,他盯着谢玉阑的视线几乎没有挪开半分。
眼睁睁看着谢玉阑白净的脸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沾染上了绯红,谢临沅几乎是笑出了声。
直到谢玉阑害臊捂住他的唇,整个人都要跳起来,像烧熟了的虾米一般。
“皇兄!”他唤道。
男人的眸子一刻都没有从谢玉阑泛着绯红的脸颊上挪开。
他忽然觉得,不止自己一人有意。
谢玉阑说不准也是。
只不过他面上不显,松开了捧着谢玉阑脸颊的手,开口:“时辰不早了,该吃晚膳了。”
说话的时候他口中的热气扑到了谢玉阑的掌心,烫得谢玉阑猛地松开手。
“哦、哦”谢玉阑应道。
待谢临沅走到门口,谢玉阑才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怎么不走?”谢临沅回头,望向谢玉阑。
谢玉阑像是被抓到偷吃米粮的老鼠一样倏地放下手,“来了。”
一直到了膳厅,谢玉阑脸颊上的温度才堪堪降下了些许。
今日的膳食做了些谢玉阑爱吃的,他刚坐下,谢临沅就端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过来。
“醒酒汤,虽然过了这么久还是喝了,免得头晕。”谢临沅柔声道。
谢玉阑被谢临沅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自己的头是晕的。
他乖乖接过谢临沅递来的醒酒汤,放在唇边喝下。
喝完后,他把空荡荡的碗拿给谢临沅看:“喝完了。”
“很乖。”谢临沅轻笑着说道,将碗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锦瑟。
谢玉阑听见谢临沅的话,刚刚降下温度的脸又瞬间烫了起来。
他想拍自己的脸,可膳厅人太多,他只能埋着头掩饰自己泛红的脸颊。
真奇怪。
谢玉阑心想。
他是生病了么?
谢临沅坐在一旁,盯着谢玉阑的脸。
心中那股想法愈发沸腾,让他觉得谢玉阑好像也喜欢自己。
但谢玉阑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他的生活几乎都是围着谢临沅的,除了书籍上的知识。
可书籍上也不会教导谢玉阑喜欢是什么感觉。
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好那件事情。
只是谢临沅没想到,第二日在朝上,钦天监站出来说了一件事。
“禀皇上,昨日微臣夜观天象,紫微垣侧,煞气冲犯,帝星晦暗,辅星移位。此乃大凶之兆!主社稷动荡,血脉混淆之祸啊!”
谢临沅眸色一沉,他几乎是和站在一侧的沈青檀对视了一眼。
钦天监若是能看出来,早在十多年前谢玉阑和那人被调换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可就是这么巧,在昨日看了出来。
说背后没人操控都没人信。
沈青檀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向钦天监,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不过他同周显和惠妃在明面都没有任何关联。
他又望着左相沈文的方向,那人脸上并无惊异之色。
钦天监是沈文曾经带过的学生。
想必谢则闵和谢瑾联盟,沈文也知晓了这件事。
他不过是推波助澜,让钦天监卖了个人情。
他身旁的监副立刻附和,语气更加夸张:“没错!且看那煞气所指方位,正是京郊东北方向!那里必有妖异之事发生,扰乱了皇家气运,乃至天象示警!”
谢渊听完,沉思了片刻,说道:“是么?”
“回陛下,臣定无虚言。”钦天监神色认真。
谢渊颔首:“那便派人去看看吧。”
他的视线在下面的一众朝臣上划过,还没定下人选,一个人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陛下,臣愿意前往。”
正是周崇。
而此刻,沈青檀也刚好站了出来。
“陛下,臣也愿意去。”沈青檀敛眸,主动开口。
谢临沅站在一侧,没着急开口。
钦天监则继续道:“陛下,臣观天象时还发现,需特定之人前去才能发现。”
谢渊看着钦天监,也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那你便看看谁适合吧。”他看了谢临沅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道。
钦天监的视线在沈青檀和周显两人移动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开口:“周大人面露红光,是吉象。”
谢渊发出一声极小的哼笑,除了他身侧的太监没人听见。
“那便派周尚书去吧。”
谢临沅知道周显留了后手,等下了朝,他动作缓慢,和沈青檀站在了一处,偌大的前殿只有他们俩落后。
“是我轻敌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左相帮忙。”沈青檀皱眉。
“无事,”谢临沅道,“眼下最重要的人,要拦住他们。”
沈青檀颔首:“这是自然。”
几秒后,他又补充道:“不过我看陛下今日的神色,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他不敢明说。
谢临沅自然也发现了,他压下那不可思议的想法,“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如果父皇知道,那就算我们藏起来也没事。如果父皇不知道,那更要藏起来。”
“我现在就派人去将那位余公子接到我幼时的家中。”沈青檀心中很快做出了想法。
“他们有后手。”谢临沅肯定道。
沈青檀叹了口气:“他们不一定要找到那位余公子,既然是周崇去,他身旁的侍卫也定然是周崇的人,就算他们没找到,写一份圣旨禀告殿下,然后殿下再亲自派人去查,我们藏也不能藏了。”
这件事就基本无解了。
除非让周显在这趟事情上出了意外
不过这样,谢渊也知道这件事有隐情,到时候也会查到他们头上。
他抬眸,看了眼湛蓝的天:“若是陛下当真知晓的话想必他们的计划也成功不了”
“更何况,殿下的心思就更能正大光明了。”沈青檀笑笑。
谢临沅的手猛地收紧,他自嘲笑了笑:“我只是不想他被别人诟病。”
“即使顶着意味着你们只是兄弟的这层关系?让你们这辈子都——”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即使。”谢临沅笃定道。
沈青檀惊异地看了谢临沅一眼。
他本以为谢临沅的强势性格会选择他前者的说法,可没想到,谢临沅竟然隐忍到了这种程度。
更没想到,谢临沅真的会愿意将那心思埋藏一辈子。
“微臣钦佩殿下。”他这次倒是格外认真。
他本以为谢临沅这种翻云覆雨的皇子和京中的风流公子没什么不同。
“想必殿下不娶妃也是因为这个吧?”
“嗯。”被沈青檀看出来,谢临沅也不想隐瞒了。
何况他现在相信沈青檀不会将这些事情外说。
两人走出殿前,互相给了个神色便分开了。
沈青檀派人去跟着周崇他们,果然发现周崇一行人只是草草在余家村附近逛了一下。
他送了密信给谢临沅。
谢临沅看见沈青檀的密信,便知道这彻底瞒不住了。
今日他没有吃午膳,在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便去看谢玉阑,此时谢玉阑已经醒了,正和云袖几人玩牌,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
似乎察觉到了有人盯着他,谢玉阑很快就发现了谢临沅。
他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的牌,朝着谢临沅跑了过去,在距离谢临沅不到一米的距离前停下:“皇兄。”
“嗯,”他看了一眼石桌上乱糟糟的一团,“好玩吗?”
“好玩!”谢玉阑点点头,眼眸中还带着笑意。
这是云袖她老家的特色,她今日瞧着谢玉阑实在无聊,便告诉了谢玉阑怎么玩。
谢玉阑还是第一次玩这种东西,对这玩意很新奇。
谢临沅伸出手,揉了揉谢玉阑的发丝:“高兴就好。”
他没有告诉谢玉阑这件事,心中沉重。
谢玉阑瞧见一旁低着头的云袖和锦瑟,最后还是按捺不住想和谢临沅亲近的心思,抱了一下谢临沅的腰,很快就打算松开。
但他的动作始终没有谢临沅快,谢临沅反手将谢玉阑抱在了怀中。
感受着怀里温软的人,谢临沅又响起沈青檀的话。
正大光明吗?
好像也不错。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发生被调换的事就好了。
可是这样,他还能遇见谢玉阑吗?
谢临沅不清楚。
他压下那种复杂繁冗的想法,眼下只想享受为数不多和谢玉阑靠近的时间。
弯下腰,下巴抵在谢玉阑的颈窝轻轻蹭着。
“让皇兄抱会。”他道。
感觉出了皇兄的疲惫,谢玉阑便乖乖站着不动,任由谢临沅抱着。
今日皇兄似乎很不开心。
谢玉阑偏了偏头,下颌贴上谢临沅的发丝,原本玩牌生出的兴奋也消失不见。
皇兄不开心,他也不开心。
“好了,皇兄带你出宫去玩吧?带你吃糖饼好不好?”谢临沅松开手,轻声对谢玉阑说道。
“好。”
等谢临沅带着谢玉阑在外将东西玩了个遍,又买了几块糖饼给谢玉阑吃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他没有带着人回东宫,而是就近在太子府歇下。
果不其然,第二日刚下朝,一封关于在京郊外发现和皇帝长相相似男子的奏折就呈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一开始写的时候头晕晕的,一点都写不动。写收尾的时候眼睛结果在袅袅
第55章 捡到老婆第55天
奏折很快就送到了谢渊面前。
谢渊看着奏折上周显尖锐的言辞, 指出在郊外发现同自己相像男子时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来福站在一侧,也不敢去看奏折上的内容,只是隐隐觉察到宣政殿内的空气在一瞬间变得不流通, 几乎是要让人窒息的感受。
他瞧见谢渊的脸色,见谢渊将奏折合上,挑了个较为合适的时机开口:“陛下, 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谢渊揉了揉眉, 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某张印象深刻的脸庞, 心中的愧疚更深。
他站起身,偏头对来福说道:“将太子唤来吧。”
“遵命。”来福毕恭毕敬地应声。
谢临沅到打开的宣政殿殿门前时,看着大开的大门,又看了一眼坐在里面没有丝毫表情帝谢渊,微微敛眸。
站在他身侧的来福小声提醒说道:“今日陛下心情不太好,殿下说话千万小心。”
谢临沅颔首, 用同样轻的音量回道:“我知道。”
进了殿内, 宣政殿的门就被来福关上, 空荡荡的殿中只有谢渊和谢临沅两人。
“参见父皇。”谢临沅抬手, 行礼说道。
谢渊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奏折扔到谢临沅面前,语气平淡:“看看吧。”
谢临沅捡起奏折,一打开就看见上面指向意味明显的话语。
“父皇, 是调查出来了吗?”谢临沅没敢轻易开口。
他不知道谢渊给自己看这些的意味。
谢渊却没那么多斡旋的心思,他直接了当地开口:“你不是派人跟着周显吗?”
谢临沅一怔。
他没想到他的所有动作都被谢渊发现了。
谢渊叹了口气,许是他年纪大了, 又或许是年少时做过的错事太多,谢临沅的行为放在以前他定是要发怒的,可如今, 他怎么都生不起气来。
他本登上这位置本就是在皇位争夺之时的侥幸,可自从坐上这龙椅以后,他就被权利蒙了眼,辜负了太多人。
或许是生气的,不过更是觉得这果然是他的孩子。
“沅儿。”他唤道。
谢临沅跪在地上,抬眸望向谢渊:“父皇。”
谢渊看着那张和他年轻时太过相似的面庞,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谢临沅和他还是有不同之处的。
他比他更果断,也更有想法。
所以他只希望谢临沅能稳稳坐上这皇位,谢临沅是他最放心的儿子。
“跟我来吧。”谢渊负手起身,走到谢临沅身旁。
谢临沅站起身,跟在男人身后。
走出宣政殿,谢渊的方向直直朝后宫的方向走着,一直到了瑶琴宫的宫门前,走到侧殿的院子前,他推开已经落了灰的殿门。
蛛网交织在干枯的枝干上,枯草生得很深,显得这里一片荒芜。
“知道这是哪里吗?”谢渊突然开口,望向这片庭院时的眼中满是复杂思绪。
“回父皇,儿臣不知。”
“这是宁庶人生前的宫殿。”他开口。
谢临沅指尖动了动。
此时此刻,谢渊已经不在意谢临沅的回答了,他沉浸在了过往十几年前的回忆中:“朕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她很像年轻时的沈贵妃。”谢渊道。
谢临沅也是第一次在谢渊口中听到这些事情,他不知道谢渊为什么要说这些,但也知道,最后的话题一定会转回到刚刚那份奏折上。
“朕还没有登上这皇位的时候也只是个闲散皇子,遇见了她,她赤诚热烈,和朕遇见的所有人都不同。”
“朕当时许诺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渊自嘲地笑了笑:“可在那场夺嫡中我的兄弟们自相残杀,我成了最终得益者,为了牵制住朝臣,先皇许我你的母后为妃。”
“她也就成了侧妃。”
“可等朕当上了皇帝,她和朕遇见她时又不一样了,喜欢使些小心计。”
“不过这也没什么,直到朕看见了宁庶人,她和沈贵妃真的很像,朕便宠幸了她一段时日。”
“结果”
他话头一顿,抬起头看了眼天。
谢临沅心下一紧,知道谢渊要提及那段自己也知道的事情了。
“结果沈贵妃便假孕陷害,朕知道对不起她,便没有戳穿。可宁庶人又该怎么办?朕不知道。”谢渊脸上全是迷茫,仿佛在这一刻又变成了十多年前那位心气正盛的皇帝。
“如此一来,朕好像两个人都对不住,”谢渊无助地垂下头,眉头紧皱,“朕做错了太多事。”
他看向谢临沅:“沅儿,朕是不是做错了?”
谢临沅藏在袖口的手微微收紧,他语气尊敬:“父皇贵为天子,岂会”
“好了,沅儿,”谢渊抬手,打断谢临沅没有说完的话,“朕知道朕做错了,不用说好话哄着朕开心。”
此刻,他又恢复了不再年轻的状态:“我一直都知道玉阑不是我的孩子。”
听见谢渊的话,谢临沅终于知道了为何谢渊昨日在朝堂上露出的神情和今日看见奏折时没有任何惊异的原因。
一开始只是隐隐怀疑,谢渊的话给了这个怀疑一个定心钉。
“他三岁那年,朕终于知道朕做错了太多太多,想要将宁庶人接出冷宫,便发现玉阑和朕还有宁庶人都不像,”谢渊终于聊到了这件事,“宁庶人不可能不知道。”
“朕问了,她也就承认了。”
“朕告诉她,朕要将她接出冷宫,她拒绝了,”他摇摇头,似乎还是不理解宁月然当初的选择,“朕要将她亲生的孩子找回来,她也拒绝了。”
“这是何必呢?”
谢临沅站在一旁,似乎理解了当初宁月然的选择。
冷宫和这吃人不眨眼的后宫相比,宁月然宁愿待在后宫。
在她眼中,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孩子在哪里,也不知道当初生下来时在他人眼中是死胎。
可谢玉阑是她亲自带大的,是有感情的,她不可能将谢玉阑抛弃。
她的孩子也不能回冷宫受罪,万一她的孩子过得很好,将他带回来也是受罪,说不定会怪她。
于是她选择了将错就错。
她所有关于孩子的记忆都是谢玉阑的。
她怎么可能不爱谢玉阑。
想明白这一切,谢临沅垂眸,呼出一口气。
“想必宁庶人有自己的想法。”谢临沅开口回道。
“朕知道。”谢渊说。
他缓缓转过身,方才所有说过的话最终汇成一个目的:“辛苦你陪我演一场戏了。”
谢临沅微微颔首,理解到了父皇的意思,回道:“儿臣明白。”
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沉滞得令人窒息。
谢渊面色铁青,指尖死死按在周显那封措辞尖锐、证据看似确凿的奏折上,手背青筋暴起。
“宣周显,带那个余轻则,即刻入宫!”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圣旨传出,周显早已准备妥当,亲自带着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了一身簇新布衣,却依旧难掩局促的余轻则,踏入了他从未想象过的深宫内苑。
余轻则是被绑起来的,他被绑了一整晚,直到来之前才被迫换了一身衣裳。
他不愿掺和,可有人硬他要掺和。
就在余轻则低着头,被内侍引着跪在御书房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时,谢渊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他。
“抬起头来。”
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余轻则浑身一颤,依言缓缓抬起头。
刹那间,谢渊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僵住了。
周显跪在一旁,偷偷观察着皇帝的反应,心中狂喜,知道事情已成了一半。
他适时地叩首,声音沉痛:“陛下,此子容貌,与陛下龙颜如出一辙,还与多年前的宁庶人分外相似,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社稷计,明察秋毫!”
周显是朝中老臣,说出的这番话也颇具威严。
谢渊猛地回过神,眼中情绪复杂难辨,有震惊,有恍然,更有一种被欺骗了的巨大愤怒。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着帝王的冷静,但声音已然带上了冰碴:
“滴血认亲!”
简单的四个字,如同惊堂木拍下,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内侍早已备好清水与银针。
谢渊率先刺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落入清澈的水中。
随后,内侍战战兢兢地请余轻则伸出手。
余轻则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手指抖得厉害。
银针刺破指尖的疼痛让他瑟缩了一下,一滴血顺着指尖滴落,在水中缓缓下沉,最终与谢渊那滴血,悄无声息地,融合在了一起。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所有宫人都屏住了呼吸,周显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又迅速压下,换成一副果然如此的沉痛表情。
谢渊死死盯着碗中那两滴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血珠,瞳孔剧烈收缩,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混杂着狂喜、震怒、以及被愚弄的极致羞辱感,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好得很!”谢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鸷得吓人,“传谢玉阑!立刻!马上!”
东宫内。
谢玉阑正坐在窗边,心神不宁地摆弄着那只谢临沅给他新做的、尚未画上眼睛的风筝。
他隐约感觉到宫中气氛不对,皇兄今日面色格外冷峻,孟九尘他们也行色匆匆。
突然,几名面生的内侍带着一队禁卫,径直闯入东宫,态度虽还算恭敬,语气却不容置疑:“八殿下,陛下有旨,请您即刻前往御书房。”
谢玉阑吓了一跳,手中的风筝骨架“啪”地掉在地上。
他茫然地看向一旁的谢临沅。
谢临沅面色冷然,上前一步,挡在谢玉阑身前,目光锐利地扫向来人:“何事如此紧急?”
“回太子殿下,奴才不知,只是奉旨行事。”为首的内侍垂着眼,语气强硬。
谢临沅心知肚明,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握了握谢玉阑冰凉的手,低声道:“别怕,我陪你一起去。”
御书房内的气氛,比谢玉阑想象的还要凝重百倍。
他刚一踏入,就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怜悯,有好奇,更有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冰冷。
他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周显,看到了一个穿着布衣、与自己年龄相仿、却长得有些像父皇的陌生青年,更看到了龙案后父皇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
“父皇”谢玉阑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想要靠近谢临沅寻求庇护。
“跪下!”谢渊猛地一拍龙案,厉声喝道。
谢玉阑腿一软,不自觉跪倒在地。
他不知所措,显然不知道谢渊为什么这么生气。
“滴血!”谢渊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下令。
同样的清水碗被端到了谢玉阑面前。
他看着那明晃晃的银针,分外茫然,求助般地看向谢临沅。
事到如今,他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看着那和父皇相像的男子,又看着眼前古书中出现的滴血认亲的法子,也反应过来是为了什么。
谢临沅紧抿着唇,他知道此刻任何阻拦都是徒劳,甚至可能火上浇油,只能对谢玉阑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银针刺破指尖的疼痛让谢玉阑轻哼了一声,一滴血落入碗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碗清水上。
谢玉阑的血滴在水中散开,缓缓下沉。
皇帝那滴早已融入水中的血,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般,与后来者泾渭分明,无论如何荡漾,都始终无法融合。
两滴血,如同油与水,清晰地隔开着,宣告着一个残酷的事实。
“呵,”谢渊看着那碗水,发出冷笑,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狠狠剐在谢玉阑身上,“好一个狸猫换太子!好一个李代桃僵!朕养了你十九年!竟然养了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
野种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谢玉阑的心脏。
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茫然和无法置信的痛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是父皇的孩子?
那他是谁?
另一侧,周显唇角扬起,又很快放下,他适时叩首,声音中带着悲愤:“陛下!真相大白矣!此子鱼目混珠,占据皇子之位十九载,此乃欺君罔上之弥天大罪!恳请陛下严惩相关人等,以正国法!”
谢玉阑听见周显的话,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方向。
“鱼目混珠”“占据皇子之位”这些字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他抬起头,视线落在一旁穿着布衣的男子身上。
那人就是被他占据身份的皇子吗
大脑在此刻过载,谢玉阑无法进行深度的思索,只能凭借着身体的本能靠近谢临沅站着的方向,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可话语似乎被堵在了喉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谢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意弥漫,他死死盯着瘫软在地、仿佛失去魂魄的谢玉阑,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来人!将这不知来历的野种,给朕拖出去!关入”
“父皇!”谢临沅适时猛地出声打断,他上前一步,跪在谢玉阑身边,语气极力保持镇定,“事出突然,玉阑亦是受害者。当务之急,是彻查当年冷宫旧事,查明是何人偷梁换柱,混淆皇室血脉,玉阑他什么都不知道。”
谢渊暴怒的目光转向谢临沅,带着审视与怀疑:“你不知道?你将他带在身边多年,百般维护,你会不知道?!”
“儿臣确不知情,”谢临沅迎上谢渊的目光,毫不退缩,“儿臣若知此事,岂会容他留在宫中,授人以柄?请父皇明鉴,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而非迁怒无辜。”
“无辜?”谢渊冷笑,“占据皇子尊位十九年,享尽荣华,他无辜?给朕查!彻查!所有涉及当年宁氏生产一事的相关人等,一律给朕揪出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挥挥手,像是要挥走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厌恶地看了谢玉阑一眼:“把他带下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他再踏入皇宫半步!”
谢玉阑听着谢渊和谢临沅的对话,心中的天平瞬间崩塌。
他的视线落在余轻则身上,那长相和娘亲确实很像。
几乎和他记忆深处掩埋着的女人重合。
不,现在不是他的娘亲了。
谢玉阑眨眨眼睛,突然觉得有些看不清东西。
他不是皇嗣,眼前那个男子才是被自己占据荣华富贵人生的真皇嗣。
饶是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滚得远远的。
可皇兄
他舍不得皇兄
他抬眼,看向谢临沅,鼻尖酸涩得更加严重。
皇兄会不会也瞧不起他
皇兄会不会也讨厌他
皇兄会不会也觉得他是野种
皇兄会不会也觉得他夺取了真正的八皇子得到的喜爱
皇兄会不会后悔自己疼错了人
谢临沅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轻轻扫了他一眼,指尖微动,最后眼睫敛起,还是收回了视线。
发现谢临沅的动作,他的身子彻底无力。
原来皇兄也恨他吗?
谢玉阑的眼泪彻底收不住,大滴大滴地往地面上坠,散成一小滴一小滴的水珠。
与此同时,几名禁卫上前,粗鲁地将失魂落魄的谢玉阑从地上架了起来。
他被直接请出了宣政殿的门前。
谢玉阑站在殿门外,低垂着头。
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他该去哪?
是不是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滚出宫去了?
可等他刚迈步,似乎老天都在惩罚他,下一秒他就踩到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子,摔在了地面。
手心被尖锐石子划出了明显的血痕,几乎可以看见内里的皮肉,血腥味也在一瞬间蔓延,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身体痛,心脏更痛。
他几乎喘不上气来,身子剧烈颤抖,没了以前的乖顺,更多的是狼狈不堪和羞耻。
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张不知从被扔来的纸条,谢玉阑眨眨眼,试图让视线更加清晰,地面也因此被从他眼底掉落的水渍洇深。
他指尖颤抖着打开,入目就瞧见了一行字。
“城中榆林巷,倒数第三户。”——
作者有话说:哭哭QAQ,宝宝,皇兄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不喜欢所有人也不会不喜欢你QAQ
第56章 捡到老婆第56天
谢玉阑捏着纸条的手紧了紧。
这是他原本的家吗?
可这又是谁扔到他面前的?
他抬起头, 往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谢玉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掌心的血渍还在不断渗出, 可他一点也不想哭了。
他胡乱用掌心在衣角上擦拭了几下,擦完举起的下个瞬间,鲜红的血液就再度溢出, 顺着掌心的纹路掉落在地上。
疼。
钻心刺骨的疼。
他瘪嘴, 张开唇轻轻呼出一口气, 灼热的气息散到被刮开的伤口上,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缓解。
反而更痛了。
直到此刻,谢玉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的身体上的痛还是心理上的痛。
又或者两者都有。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东宫的。
东宫的墙一如他离开前的那样,可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似在某个瞬间就变得陌生冰冷。
谢玉阑刚走进去,云袖和锦瑟就迎了上来,瞧见谢玉阑失魂落魄地样子, 连忙关切询问:“八殿下, 怎么了?”
闻言, 谢玉阑张了张唇, 话语在舌尖打成了结,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该怎么说呢?
说以后别唤我八殿下了,你们的八殿下另有其人?
还是说我根本不是皇子,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无论是哪句话, 谢玉阑都无法言之于口。
他只能低下头,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轻声喃喃道:“没事。”
云袖和锦瑟对视了一眼, 显然是看出来了八殿下的情绪不太对劲,可她们也不敢问,生怕触了谢玉阑的伤心事。
毕竟方才侍卫叫走谢玉阑时她们也在场。
“你们过来。”剪春站在东宫殿前唤道。
这个你们, 显然不是指谢玉阑了。
云袖锦瑟纷纷回头,见是剪春,锦瑟问:“剪春姐姐,有事吗?”
剪春说:“这边有活,跟我走吧。”
熟悉的声音闯入谢玉阑无法活跃的大脑,他不自觉地抬起眼,含着水汽的双眸落在了剪春的视线中。
剪春身子一僵,谢玉阑的视线实在可怜,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临沅只和她说了谢玉阑不会有任何事。
这么多年下来,她早已把谢玉阑当成了弟弟。
最终还是于心不忍,剪春站在离谢玉阑呈对角线的地方,起唇无声:“安心。”
可谢玉阑视线早已被兜住的泪水涵盖,他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剪春说了话,却看不清说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眼下如同局外人一般。
“你们走吧,我有事。”他道。
锦瑟担忧地看了谢玉阑一眼,又在剪春催促的目光下不得已离开:“八殿下,待奴婢们回来继续同您玩牌。”
没有下次了。
谢玉阑分外困难地将唇角扬起,一如往日乖巧那般回应:“好。”
待殿前的人全部跟着剪春离开,孤寂环境中只剩谢玉阑只身而立。明明是春末,烈阳高照,可独独在他周围生出了寂寥。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了卧房。
多宝阁上摆满了很多东西,谢玉阑的指尖在上面滑动着。
他什么都不准备带走。
除了
除了皇兄给他的东西。
他的指尖停留在最上方的紫檀木盒上。
卧房内。
谢玉阑蹲在床榻上,床上锦被被一块破布代替,紫檀盒子的盖子也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红绳、玉佩、皇兄写字的宣纸
等谢玉阑将这些东西全部放进被摊平的破布里,他的视线久久没有从上面挪开。
明明放在盒子里的时候看着并不多,可等全部拿出来以后,谢玉阑才发现,皇兄给了他好多东西。
占据他记忆最多部分的人就是谢临沅。
可他只是个鸠占鹊巢的野种。
他呼出口气,将破布叠起,那些象征着谢临沅的东西也被包了起来。
走出东宫的这一段路其实并不长,可谢玉阑却感觉好像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回忆完九年里所有的点点滴滴。
最后,踏出东宫的最后一步,谢玉阑走得格外沉重。
他回头,看了一眼庭院中原本是桃树的位置,那里已经被葡萄架替代。
一滴久悬不落的泪终于重重落在了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谢玉阑转过头,不再去看背后的景象。
剩下出宫的这段路,谢玉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完的。
他盯着侍卫宫人的神色,那些好奇的目光几乎灼烧完他的自尊心。
无措之下,他只能紧紧抱紧怀中的包裹。
走到宫门前,侍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瞧见是谢玉阑,他们还是让开了路。
“玉阑。”
谢玉阑迷茫地抬起头,就瞧见宋玉声站在不远处。
宋玉声瞧见谢玉阑这般失魂的样子,眉头紧紧皱起,将人拉入了昏暗的胡同中。
“跟我回府。”
“不”谢玉阑下意识挣脱开了宋玉声抓住自己的手。
他眼中的惊慌做不得假,宋玉声好歹也是看着谢玉阑长成如今这般的模样,心下一软。
可想到谢临沅那边的叮嘱,语气还是强硬了几分:“听话。”
“我有家”谢玉阑垂下睫毛,挡住眼底的神色。
虽然依旧说着拒绝的话,可他却没有再挣开手。
从宋玉声的话中他也听出了宋玉声也知道这件事了。
那还有那些人知道呢?
和皇兄走得近的那位沈大人是不是也知道了?
七皇兄是不是也知道了?
还有太多人,谢玉阑根本想不过来。
他似乎看到了明日自己的名字就在京中出现,狸猫翻身一跃成假皇子的流言在百姓中口口相传。
“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听话,跟我回去。”宋玉声道。
谢玉阑的指尖蜷缩,不管这件事简不简单,都和他没关系了。
“我我不跟你回去。”谢玉阑小声说道。
宋玉声开口:“那你回你口中那个家?”
“嗯。”
“谁告诉你你家在哪的?”男人眉头锁得更紧。
谢临沅并没有告诉他。
除非有其他人在背后操控。
谢玉阑看了一眼宋玉声,心底还是不想欺骗他,将藏在袖口沾上血渍的纸条拿出,打开给他看:“这里写的。”
“你确定这是你家?”
谢玉阑明显没想到这层,他茫然抬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被眼前人单纯的话语震住,宋玉声叹了口气,知道现在刺激不得他。
他的目光落在谢玉阑拿着纸条的掌心上的伤痕,开口:“先跟我回去把伤口包扎了,我陪你去找你家,行吗?”
迟疑了片刻,谢玉阑终是点点头:“好。”
宋玉声最后终于问出了一直的疑问:“你这破布里装的是什么?”
谢玉阑抱着包裹的手缩了缩,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给我的。”
他如今真的说不出口那两个字。
宋玉声没有再追问,揉了揉谢玉阑的头发:“走吧。”
另一边,宣政殿。
在谢玉阑走后的殿中一片寂静。
最终是周显打破了这份沉寂:“皇上,那这位公子是否要认回?”
谢渊满脸怒气,扫了周显一眼,仿佛在说他问的什么蠢问题:“不认回来还让皇嗣在外飘零吗!”
话毕,他又看向谢临沅:“把那个野种关进天牢!”
谢临沅眉头微蹙,他跪在地面上,开口:“父皇息怒,此事玉阑也是受害者。”
谢渊盯着谢临沅,久久没有说话。
周显站在下方,察觉到谢渊的眸色中流出了疑心,他在心里嗤笑一声。
果然,那傻子就是谢临沅的软肋。
在这件事面前,连向来“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都自乱了阵脚。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谢渊将底下的一切尽收眼底,终于开口问。
“将他赶出皇宫便好。”
“呵,”他语气依旧含着愠怒,“你倒是心疼他。”
“求父皇恩准。”谢临沅重重磕在地上。
谢渊良久终于开口:“可以,但关于皇嗣被掉包之事必须严查,不管是多少年前的事情,都给我查出来。此事便教给——”
他的视线在宣政殿内滑动,落在周显身上:“周尚书,既然是你发现的,那便由你去调查吧。”
周显压下心底的喜悦,沉重应声:“遵命。”
最后,谢渊才对余轻则说道:“来福,将殿下带下去,安置在殿中。”
来福一怔,很快反应过来这个殿下指的是余轻则:“喏。”
就在几人准备退下的时候,谢渊又开口:“太子关禁闭七日。”
谢临沅神色淡然,他再度磕头:“儿臣遵命。”
周显走出宣政殿,一路走到了某个亭中。
“娘娘,皇上已经按照我们的计划把谢玉阑赶出了东宫,不过为何要安排人让他知道他本来的住址?”
这一点,他着实理解不了。
背身对着周显的女子缓缓转过身,竟是周师晚。
女人勾唇,开口回道:“她的父母在十九年前就被本宫杀死了,你猜,丢掉皇子身份回去以后还发现亲生父母全死了的他会怎么办?”
多年前的那场狸猫换太子正是周师晚一手策划的。
她其实并不讨厌宁月然。
她只是恨沈梦惜。
毕竟这种事嫁祸给沈梦惜真的太容易了。
当初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几乎都留下了沈梦惜的线索,所以她也不怕皇帝查。
“会陷入绝望。”周显回道。
“本宫这双手沾了太多血,不想再动手了,免得损了我儿的福德,”她道,“明日,放根白绫去那吧。”
“好。”
谢临沅并没有立刻离开东宫。
在所有人都走后,谢渊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宽和。
他单手撑着头,自顾自地开口:“朕会不会说的太重了?”
显然,他并不是想去求得谢临沅的回答。
“希望这次朕没有做错。”
他做过太多对不起别人的事,若是放在别的皇帝身上,这辈子都不会醒悟。
毕竟他们是皇帝,手握着掌管所有人的大权。
皇帝会做错事吗?
当然不会。
可谢渊偏偏醒悟了。
这比不醒悟还要更加痛苦。
“父皇是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吗?”谢临沅问。
谢渊这次的举动,显然是想要揪出什么人的尾巴,而那个人是谁,谢渊肯定知道。
谢渊嗯了一声,开口:“当初发现时我就派人去查了。”
“是沈贵妃么?”谢临沅只能想到这一个人选。
“不是她。”谢渊摇头。
“是惠妃。”
这三个字如石子落在水面上一般激起层层波浪,着实惊到了谢临沅。
他实在不知道惠妃和宁庶人有什么交集。
林轻也没有对她说过。
“惠妃同宁庶人也有仇吗?”
“她恨沈贵妃,”谢渊坐在这个位置上到底也不是个草包,很多东西都看得很清,“她以为她做的天衣无缝,可是被她杀死的那对夫妇却是她的远房亲戚,她自作聪明地觉得从族谱除名就没事了。”
“所以父皇是想将周氏一族的势力打压下去。”谢临沅很快就理解到了谢渊话中的含义。
“谢则闵戾气太盛,惠妃一心想要让他当上太子,心思昭然,”谢渊站起身,踱步到谢临沅身侧,“沈贵妃的两个孩子也一样,更何况她早已不愿牵扯这些事情了,恐怕谢瑾背后的小动作她都不知道。”
显然,谢渊对谢则闵和谢瑾背地里干得那些事情知晓得一清二楚。
他只是不想拆穿。
“朕不想看见朕当初兄弟残杀的事情出现,”他望向谢临沅,“朕只问你这一次,你愿意当太子吗?”
谢临沅不在乎权势在谁手中,但他知道,只有权势握在自己手中时,他才能将想要保护的人保护好。
权力,世间最具有诱惑力的东西。
他垂眸,应道:“儿臣愿意。”
“那朕会为你将路铺平,”谢渊叹气,他抬起手拍了拍谢临沅的肩,望着殿门的目光深远悠长,“别让朕灰心。”
僻静院落里,月亮门内探出半株老梅,枝干如铁。
院中小厅布置得雅致。远处是一片萧疏的竹林,风过时发出飒飒轻响。
“嘶”冰凉的药膏渗进皮肉,谢玉阑的掌心忍不住瑟缩。
“别动,”宋玉声按住谢玉阑的手,用药在上面轻轻涂抹,再扯出纱布裹在狰狞伤口上,“好了。”
“饿了吗?”他将纱布方向,问谢玉阑。
谢玉阑在马车上已经把事情都和他说了,饶是他听见从谢玉阑口中说出的“野种”那两个字时也不由得为其心颤。
这个词太狠了。
谢玉阑方才又在马车上啜泣了一场,此时他眼眶通红地盯着自己的掌心,乖乖把手放在膝盖上,闻言回答:“不饿的,我想回家。”
宋玉声知道谢玉阑口中的家不是皇宫。
“走吧,我陪你去。”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纸条,到了府门口,他对马车夫说道:“去榆林巷。”
“喏。”
谢玉阑跟在宋玉声身后上了马车。
一路上,街市上商贩的喧嚣和孩童的嬉闹不停传入谢玉阑的耳中。
他的脑袋抵在马车的梁上,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果宋玉声有读心术,就能发现谢玉阑脑海中全是谢临沅的身影。
这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兄弟之情了。
可谢玉阑不知道。
“王爷,到了。”
宋玉声看了眼没反应的谢玉阑,轻声开口:“到了。”
谢玉阑从思绪中抽身,他抱紧了放在腿上的包袱,小声回:“好。”
下了马车,顺着纸条上写的,宋玉声数到了倒数第三户。
“是这吗?”他问。
谢玉阑迟疑片刻点头:“应该是。”
恰好遇见了隔壁的邻居回来,她瞧见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站在那一户门前停留,忍不住开口说道:“两位公子在这户门口是来找人的吗?不过这户的夫妻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呀宝贝们~今天评论区依旧掉落小红包
掐指一算大概三章内就回收文案三!然后就是告白亲亲睡睡!再在谈恋爱的中途简单把没处理的人处理了就正文完结(我不太会写在一起以后的正文剧情qaq感觉没有可写的了),所以一般都是在一起以后再写一点点日常贴贴就正文完结啦!接着就写甜蜜小番外!嘿嘿,计划很美好qaq,这个月月底之前应该能全文完结
第57章 捡到老婆第57天
宋玉声推开门的手悬在空中, 他偏头看向说话的女人,冷着脸色问:“你说这户人家死了?”
“对,我和他们夫妻一同来这住的, 想想已经二十多年了,他们已经走了十九年了,这户人家一直都空着, 所以看见两位公子来这我才会惊讶。”女人手臂上还挎着菜篮子, 显然是刚刚买完菜回来。
“我想问问, 这户夫妻有过孩子吗?”宋玉声询问。
其实女人本该对这种事情记不清的,可是偏偏当时事情发生得巧,她也一直记得,听见眼前雍容公子的问话,她如实答道:“怀过呀,他们孩子刚生下来没两天他们俩夫妻就一起死在家里了, 那孩子也可怜, 不知道去哪了, 我们当时进去一看发现就两个人。”
她可惜地摇摇头:“估计是偷孩子的把孩子偷走了。”
谢玉阑的睫毛颤了颤, 他知道女人口中的那对夫妇就是自己的父母。
原来他的父母死了
他现在从所有意义上来说都是孤身一人了。
“我”谢玉阑刚想开口,就被宋玉声捂住了嘴。
宋玉声往女人掌心放了一锭银子,“这户人家是我夫人的表姐,我带着夫人的弟弟来这里小住, 第一次来京城,客栈太贵,只能在这住着, 还往姑娘不要往外说。”
一声“姑娘”将已经三十好几的女人哄得心花怒放,她笑着握着银子回道:“放心,我肯定不会说的。”
“那便多谢了。”宋玉声笑回。
他拉着谢玉阑走了进去, 将门关上才小声开口:“没必要和外人说实话,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谢玉阑诺诺道:“好,知道了。”
他的声音中还带着刚刚哭过的鼻音。
这次谢临沅的打算他也没有告诉谢玉阑。
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等谢玉阑出宫的消息一出,那张扔这纸条的人定要出现盯着他。
谢玉阑的反应越真实越好。
只是让谢玉阑受了委屈。
宋玉声叹了口气,这间屋子荒废了太久,破破烂烂的根本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他挑了一间看上去还不错的卧房推开门。
刚打开,灰尘就扑了他满脸。
宋玉声吐出口中的灰,看向房梁上密密麻麻结着的蛛网,颗粒状的尘埃漂浮在空气中。
这那是什么卧房,已经变成盘丝洞了。
谢玉阑金贵了这么久,不可能能住惯。但好在住不了几天。
可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宋玉声只能简单打扫了一下蛛网,他离开前对谢玉阑吩咐道:“这些银子你拿着去买床锦被和床具,把卧房打扫干净。”
谢玉阑知道现在怎么说他都不能拒绝这笔钱财,他点头:“好。”
“那我先走了,”宋玉声低声说道,“过几日就来看你。”
宋玉声离开后,谢玉阑才转身看着这间根本比不上他的宫中寝居的卧房。
灰尘苦涩的气息扑进他的鼻尖,引起一阵咳嗽。
谢玉阑只好重新走出卧房,他站在荒芜的院子中央,看了一眼宋玉声给他的荷包。
甫一打开,他便发现里面并八全是宋玉声所说的银子,而是厚厚一大摞银票,只搭上了一些碎银。
这么多,足够一个百姓家庭活一辈子。
谢玉阑突然觉得手中的荷包有些烫手。
他数了数,将数目记了下来,准备买好床具这些以后便不再用这些银票,用掉的他就打字据,等赚了钱就还给宋玉声。
将卧房中已经腐败的差不多的东西全部搬出就花了谢玉阑半个时辰的时间,他又拿着扫帚把灰尘和蛛网扫干净。
做完这一切,谢玉阑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他将银票藏在怀中,只把碎银装在荷包里,准备出去买家具。
出了巷,拐过几个街角,他找到了一家看起来还算齐整的家具铺子
店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床榻、柜子,散发着新木和油漆的味道。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留着两撇小胡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商贾特有的精明。
他见谢玉阑进来,目光在那身显然价值不菲的华服上停留了片刻,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这位公子,您想看点什么?小店新到了一批黄花梨的拔步床,做工精细,包您满意!”
谢玉阑有些拘谨,他从未自己买过东西,更不懂这些木料做工。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张看起来最简单、最普通的榆木架子床,小声道:“我想要那张。”
掌柜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笑容不变:“公子好眼光!这张床别看简单,用料扎实,睡着踏实!承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谢玉阑对银钱没什么概念,但在东宫时,偶尔听宫人提起,知道这不是个小数目。
他摸了摸袖袋里的十五两碎银子,询问:“这么贵吗?能不能便宜些?”
掌柜的见他这副模样,又看他年纪轻,神色怯懦,心里顿时有了底。
这八成是个不知世事、偷跑出来玩的富家公子哥,不宰他宰谁?
“公子,这已经是良心价了!”掌柜的故作无奈地摊手,“您看这木料,这工艺这样吧,看您诚心要,四十五两,最低价了!再低我可就亏本了!”
“四十五两”谢玉阑攥紧了袖中的碎银,声音更小了,“我没有那么多”
“那您有多少?”掌柜的凑近了些,语气带着诱导。
谢玉阑犹豫着,将几块碎银子掏了出来,摊在掌心:“我只有这些”
掌柜的瞥了一眼,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惊讶:“公子,您这不是开玩笑吗?这点银子,连个床腿都买不着啊!您这身衣裳都不止这个价吧?”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谢玉阑的华服,“是不是银子没带够?要不,您先把这袍子押在这儿,回头拿了银子再来赎?”
周围几个挑选家具的客人和小二都看了过来,目光各异,有好奇,有漠然,更有几分看热闹的戏谑。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替这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年轻公子说一句话。
谢玉阑脸颊涨得通红,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过委屈了。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门头道:“老板,我真的只有这些,我很需要这个床”
“需要床的人多了去了!”掌柜的彻底失去了耐心,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没钱就别来充阔少爷!走走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说着,就要挥手赶人。
谢玉阑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巨大的委屈和茫然几乎要将他淹没。
“这张榆木床,市价不过十两银子。掌柜的开口便要五十两,莫非是欺负人?”
冷漠淡然的语气在店铺门口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俊美苍白的男人站在店门口,他显然也是来买东西的,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几卷画轴的小厮。
谢玉阑身子僵住。
四皇兄怎么会在这?
掌柜的一见谢执,脸色微变。
他认得这位四皇子,虽不受宠,但毕竟是天潢贵胄,偶尔会来他店里买些笔墨纸砚或是小件家具,为人低调,却自有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度。
“四公子”掌柜的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您怎么来了?小的刚才跟这位公子开玩笑呢”
“开玩笑?”谢执走到谢玉阑身边,目光不虞地看着掌柜的,“我听得真切,你要他五十两,还要抵押衣裳。这榆木床是什么金贵木料,值这个价?还是你觉得,这位公子好欺瞒?”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掌柜的额头冒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是小的糊涂,记错了价钱!这张床,十两,十两银子就行!”
谢执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呆立在一旁、眼眶通红的谢玉阑,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恢复了那副冷淡样子:“你”
他话锋转了个弯:“床是十两,你若需要,买下就是。”
谢玉阑怔怔地看着谢执,在宫中时谢执似乎就不怎么喜欢自己,可现在为何要挺身而出帮自己说话呢?
可现在他想不了这么多。
他慌忙点头,将手里的碎银子数出十两,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讪讪地接过,不敢再多言。
谢执又对掌柜的道:“他一人想必搬不动,你店里的伙计,帮忙将床送到他住处,工钱一并算了。”
也没有询问谢玉阑的意见,看上去除了方才的帮助,谢执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样子。
谢玉阑闻言,连忙又掏出一小块碎银子,作为搬运的工钱。
掌柜的哪敢说不,立刻叫来两个伙计,抬起那张榆木床。
“多谢殿下。”谢玉阑对着谢执,小声道谢。
谢执没给他眼神,只是在即将走时说道:“没那人护着你,自求多福。”
说完,他便带着小厮,转身离开了店铺,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谢玉阑握着荷包的手一紧。
他知道谢执口中的那人是谁。
是谢临沅。
也是
皇兄现在不会护着他了。
与此同时的皇宫。
谢临沅站在谢玉阑的卧房中,听着手下的人汇报谢玉阑已经离开皇宫的事情,因为找不到人紧张的情绪终于舒展开来。
他的指尖在那空荡荡的木盒子上滑过。
“还有,我们的人说只带走了一个破布裹着的东西,其他的什么都没拿走。”侍卫道。
男人的手指收拢。
他似乎知道谢玉阑带走的是什么东西。
“盯着那群人,再派暗卫保护谢玉阑的暗卫。三天之后事情一定会被假意查出来。”谢临沅淡淡道。
虽然谢渊关了他七日禁闭,但他知道,禁闭在事情被调查出来的当天一定会解除。
而就在他关禁闭的这段时间里,谢则闵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伪造他知晓谢玉阑身份,混淆血脉欺君罔上的证据。
到了夜晚,白日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传出,所有的所有都平静下来,除了东宫少了一个人。
谢临沅坐在膳厅饭桌前,眉头蹙起,他看向剪春:“怎么还没——”
他话音顿住。
剪春小心翼翼地看了谢临沅一眼:“八殿下走了”
她声音极小,似乎怕触及谢临沅的逆鳞。
谢临沅没说话,只是盯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看了良久,最后放下手中的筷著站起身。
“拿去给宫人分着吃了吧。”
孟九尘瞧见,连忙劝道:“殿下,多少吃点吧。”
“没胃口。”谢临沅揉了揉眉心,情绪不太好。
如今用膳时也没有那个乖巧唤他皇兄的人了。
这样他也吃不下去。
觉察出来谢临沅心情不悦,孟九尘也不敢再多劝,而是退到了后面开始和剪春一起将饭菜分好拿给下人吃。
谢临沅站在廊下,抬头看着高远夜空中的繁星。
风景很美。
但他没有心情。
“殿下,宫外临王送来的信。”一个侍卫从房梁上跳下,快速小声说道。
下一秒,就再次在空气中消失。
如果没有谢临沅手中的那封信,就仿佛从未来过。
谢临沅拆开信,一字一字地看完宋玉声写的话。
男人的指尖在“只带走了你送给他的所有东西”上时停留。
心脏剧烈跳动着,那股强大的感知几乎呼之欲出。
可谢临沅也知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他慢慢把信看完,记住了信尾上的住址,将信收回袖中。
也不知在外靠着冷风平静了多久的思绪,谢临沅才迈步准备回卧房。
不过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绕过长长的廊道停在了谢玉阑的卧房门前。
他推开门,拿着火折子点燃火烛。
床榻上的被褥没有换掉,谢临沅将外袍褪去,躺了进去。
里面都是谢玉阑身上的味道。
还没有散去——
作者有话说:才半天就舍不得了,皇兄超爱!
第58章 捡到老婆第58天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谢玉阑就醒了。
身下硬邦邦的榆木床硌得他浑身酸痛,破旧小屋四处漏风, 带着寒意。
他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望着结满蛛网的房梁,昨日街头与店铺里的无助和屈辱再次涌上心头。
不能坐以待毙。他需要活下去。
他将那身显眼的锦袍仔细叠好收起, 换上了昨日在街边估衣铺用最后一点钱买来的、半新不旧的灰色粗布衣。
这身打扮让他看起来终于不那么突兀, 混入清晨为生计奔波的人流中。
谢玉阑走在街头, 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找了不少活,却都被店家以不要的名头赶走。
一次次碰壁,像冰冷的雨水浇在他心头。
晌午已过,腹中饥饿难耐,他摸着空空如也的袖袋, 站在一个货栈门口, 看着力夫们喊着号子, 将沉重的麻包、木箱从车上卸下, 再扛进仓库。
汗水顺着他们古铜色的脸颊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光。
“喂!那边那个小子!愣着干什么?缺人手,干不干?扛一包两文钱,现结!”一个穿着短褂、满脸横肉的工头指着谢玉阑喊道。
谢玉阑看着那些沉重的麻包, 心里有些发怵,但想到空空的肚子和身无分文的窘境,他咬了咬牙, 轻轻点头:“好。”
工头嗤笑一声,丢给他一个号牌:“去那边排队!”
谢玉阑接住号牌,站在了最后边, 看着前面的工人的动作。
轮到谢玉阑时,他学着前面力夫的样子,弯下腰,试图将那个看起来比他还沉的麻包扛上肩。
麻包入手极沉,粗糙的麻绳勒进他娇嫩的肩膀,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瞬间涨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地将麻包扛起,脚步虚浮地朝着仓库门口走去。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也低估了脚下的门槛。
就在他一只脚迈过仓库那高高的木门槛时,脚下被不平整的地面一绊,整个人猛地向前栽去!
“砰!”
沉重的麻包率先砸在地上,发出闷响,里面不知是什么谷物撒了一地。
谢玉阑也重重地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你个废物!眼睛长屁股上了?!”工头听见动静,一扭头就瞧见了谢玉阑,他瞬间暴怒,几步冲过来,指着谢玉阑的鼻子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如同脏水般泼洒下来。
“连个包都扛不动!白长这么个大个子!你知道这一包货值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蠢货!没用的东西!赶紧给老子滚蛋!”
周围其他力夫有的漠然看着,有的发出低低的嗤笑。
谢玉阑摔得头晕眼花,手肘膝盖疼得钻心,听着那不堪入耳的辱骂,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也不敢反驳,只是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
“抱歉”谢玉阑嗫嚅道。
“道歉就有用了?!老子还要找你算账呢!死玩意!”工头撸起袖子就准备揍人。
谢玉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住口!”
一个清亮却带着怒意的少年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工头的咒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锦缎箭袖、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带着两个小厮,正站在货栈门口,显然是来巡查自家生意的。
少年眉目俊朗,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骄矜之气,此刻正皱着眉头,厌恶地看着那唾沫横飞的工头。
“王老五!谁给你的胆子在本少爷的地盘上如此喧哗,还出口成脏?!”少年呵斥道。
那工头王老五一见这少年,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嚣张气焰瞬间熄灭,点头哈腰地赔笑:“哎哟,是小公子!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是这新来的小子笨手笨脚,摔了货,小的这才”
“摔了货自有规矩处置,谁准你满嘴喷粪了?”小公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目光转向还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眼眶通红的谢玉阑。
当他看清谢玉阑即便穿着粗布衣服、满身尘土也难掩的清秀轮廓和那双湿漉漉的、带着惊惶与委屈的眼睛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走过去,蹲下身,语气缓和了些:“你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谢玉阑没想到会有人替他出头,还是这样一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小公子,他慌乱地摇摇头,小声道:“没事的,谢谢公子。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不怪他”
他这怯生生却还试图为骂他的人辩解的模样,让那小公子又是一怔,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他伸手,不由分说地扶住谢玉阑的手臂:“什么没事,手都擦破皮了!起来,我带你去上药。”
说着,也不顾谢玉阑的挣扎和那工头惊愕的目光,直接将他扶了起来,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去拿我的伤药来。”
随即他又对王老五冷声道:“扣你三天工钱,以儆效尤!再让本少爷听见你满嘴脏话,就滚蛋!”
王老五连声称是,不敢再多言。
小公子将谢玉阑拉到货栈旁边一间干净的账房里,让小厮拿来清水和伤药。
他亲自用湿布小心翼翼地将谢玉阑手肘和膝盖上的尘土血迹擦净,然后蘸了药膏,轻轻地涂抹上去。动作算不上多么熟练,却格外认真。
“嘶”药膏刺激伤口,谢玉阑忍不住吸了口气。
“忍一忍,这药效果好,很快就不疼了。”小公子一边上药,一边打量着谢玉阑,忽然问道,“我看你不像是干惯粗活的人。你这身细皮嫩肉的,说话也文文弱弱,穿的这粗布衣服底下,之前的衣裳料子不便宜吧?怎么会落到来这里扛包的地步?”
谢玉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或许是眼前这小公子方才的维护和此刻难得的温和,让他紧绷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不是爹娘亲生的,他们不要我了。”
小公子涂药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看着谢玉阑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那强忍泪意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同情。
他年纪小,涉世未深,没见过这么可怜的人。
“怪不得”小公子喃喃道,他放下药瓶,看着谢玉阑,很认真地说,“那你以后怎么办?一个人住?要不你跟我回府吧?我家里不缺你一口饭吃,也比你在外头受苦强。”
谢玉阑惊讶地抬起头,对上小公子清澈而真诚的目光。
他心中感激,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的,谢谢公子好意。我有地方住。”
小公子见他拒绝,也不强求,却对他住的地方产生了好奇:“你住哪儿?带我去看看?”
谢玉阑本想拒绝,但小公子已经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走。无奈,他只好领着这位热心过头的小公子,回到了那条肮脏狭窄的榆林巷,那间家徒四壁、破败不堪的小屋。
门口,那白绫明显。
小公子嫌恶地看了一眼,“什么晦气东西,扔在这。”
说着,他就一脚把白绫踹开,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去扔了。”
“喏。”
进了屋,他看着屋里唯一比较崭新的床、歪斜的桌椅和满地的灰尘蛛网,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面上满是震惊。
“你就住这种地方?!”
他二话不说,立刻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厮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几个人来,把这里里外外都给本少爷打扫干净!该修的修,该换的换!再去街上买些像样的家具、被褥、锅碗瓢盆回来!快去!”
小厮们应声而去。
不过半日工夫,在谢玉阑注视下,这间破败的小屋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
墙壁被简单修补粉刷,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蛛网灰尘一扫而空。
那张榆木床铺上了厚实柔软的新被褥,一张结实的方桌和两把椅子取代了歪斜的旧家具,甚至角落里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炉灶和一套干净的碗筷。
小公子看着焕然一新的小屋,拍了拍手,满意地对还在发愣的谢玉阑笑道:“这下总算像个能住人的地方了!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货栈找我,我姓苏,叫苏明瑾,你叫什么”?
“谢玉阑,”谢玉阑真心实意道,“今日谢谢你”
“谢什么,小事,”苏明瑾无所谓地摆摆手,似乎又想起什么,他问道,“你是在找活干吗?”
“嗯。”谢玉阑点头。
苏明瑾扭头看向身后的小厮:“我们有铺子还在招人吗?”
小厮思索了片刻,说道:“有的,卖胭脂的铺子中还在找记账的小厮。”
闻言,苏明瑾看向谢玉阑,问:“你愿意来吗?”
“可以吗?”谢玉阑眼睛一亮。
苏明瑾自豪地扬了扬下巴:“当然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吗?”
“嗯”苏明瑾点头,“对!”
“好。”谢玉阑弯了弯唇,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他跟着苏明瑾去了胭脂铺,看着其他小厮的示范,好在这活不难,他很快就学会了。
苏明瑾瞧见他已经忙了起来,便吩咐了几句店家就离开了。
待苏明瑾走后,账房的伙计瞧见谢玉阑是小公子带来的,凑上前询问:“兄弟,你是小公子的熟人吗?”
谢玉阑算账的手一顿,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们今天才认识。”
伙计惊讶地张开嘴,口中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那小公子就将你带来账房了?”
他在心里嘀咕想到,这苏小公子平日里也不像这种人吗?
“苏公子人很好。”谢玉阑简单回道。
听见谢玉阑的话,在账房中走动的小厮都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向话语的主人。
就平日里苏明瑾那副骄矜傲气的样子,人能有多好?
当然,这句话他们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不能在明面上说出来。
虽说在记账的活不像搬东西那般费力,但因为要算账对帐这些,仅仅干了一个下午,谢玉阑就足够累了。
到了傍晚,很少出现的苏明瑾再度出现,一出现就直奔着谢玉阑的方向走去:“今日的活已经结束了,你要和我一起回府上吃饭吗?”
也不知为什么,他对谢玉阑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喜爱。
谢玉阑闻言有些迟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却被苏明瑾误以为是同意了。
“走吧!”苏明瑾高高兴兴地拉着谢玉阑走了。
见苏明瑾开心,想到这人白日里帮自己的种种,谢玉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拒绝的话。
到了苏府,苏明瑾拉着谢玉阑一路到了膳厅。
膳厅里没人,苏明瑾看了一眼站在两侧的婢女:“我爹娘呢?”
“老爷和夫人还没回来。”婢女毕恭毕敬地回道。
“大哥呢?”苏明瑾秀气的眉毛蹙起。
“唤我干甚?”男人沉着的声音突然想起。
谢玉阑回头一看,就瞧见一身严肃穿着的男子站在门口。
“这位是?”苏凛然压了压眉,望向苏明瑾。
苏明瑾自来熟地揽住谢玉阑的肩,眉梢飞扬,求夸奖般地仰着脖子说道:“我新认识的朋友,谢玉阑!”
“玉阑,这是我哥,叫苏凛然!”
苏凛然颔首,“你好。”
谢玉阑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严肃,他小声回道:“你好。”
苏凛然不再说话,他在饭桌前坐下,拿起筷著,“爹娘在外和其他商贾用膳,不回来,先吃吧。”
“吃吧,玉阑。”苏明瑾揽着谢玉阑坐下。
许是苏凛然的存在带来的气压太低,谢玉阑拘谨地吃完这顿饭,吃完后他对苏明瑾道了谢,说道:“我要先回去了,今日谢谢你。”
“不用说这些,”苏明瑾摆摆手,“我就是瞧你亲切,才帮你的,一般人我才不搭理呢。”
坐在饭桌上的男人闻言动作一顿,他抬眸看向亲弟弟身侧的乖顺男子,眉头微蹙。
“那我先走了。”谢玉阑说道。
“那明日见哦。”苏明瑾挥挥手。
就在谢玉阑离开后的一刻钟,苏老爷和苏夫人回了府。
苏明瑾一瞧见爹娘回来,就着急炫耀自己刚认识的朋友:“爹娘!我今日认识了新朋友!”
孟舒拍拍苏明瑾的脑袋,问:“谁家的公子?”
“呃”苏明瑾缩了缩脖子,“没问,他可可怜了,不是爹娘亲生的,被赶出来了。”
“看人要看清,不要被骗。”苏御郑重道。
苏明瑾哼了一声:“他才不是骗子!明日我就带他来见你们!”
听见苏明瑾的话,苏御却没怎么信,“是吗?”
“人确实不像骗子。”站在一侧的苏凛然开口。
他吃饭的时候仔细观察了谢玉阑一番,便发现这人格外拘谨,吃饭咀嚼的动作也小心翼翼的,说不准是被他的小弟强行带回来的。
毕竟按照苏明瑾这种红火的性子,做出这种事也不无可能。
见大儿子也这么说,苏御便道:“那我明日便瞧瞧是什么人。”
到了第二天。
事情果然按照谢临沅的意料,周显他们准备好了构陷谢临沅的证据,呈上去给了谢渊。
谢渊看见奏折和证据的时候便立马派人将谢临沅和周显惠妃谢则闵一行人唤来。
宣政殿内,气氛肃杀如三九寒天。
惠妃和谢则闵站在后面眉头蹙起,显然不知道皇帝为何也要将他们唤来。
而谢临沅似乎没有任何被陷害的慌张,如同风暴中心的孤峰。
谢渊高踞龙椅,脸色铁青,目光如同冰锥,缓缓扫过阶下众人,最终落在周显呈上的那份“铁证”上。
那双几封伪造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密信,内容直指谢临沅早在数年前便已查明谢玉阑真实身份,却故意隐瞒,甚至暗中协助其掩饰,其心可诛,乃混淆皇室血脉、欺君罔上之重罪。
“谢临沅!”谢渊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猛地将那些信件摔在地上,“你有何话说?!”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谢临沅身上。
谢则闵见父皇这幅生气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谢临沅并未去看那些信件,只是微微躬身,语气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回父皇,儿臣从未见过这些信件,更不曾知晓其所述内容。此乃构陷,请父皇明察。”
“构陷?”周显立刻出声,语气激愤,“殿下敢说对那谢玉阑的身份毫无疑虑?您将他带在身边多年,百般呵护,难道就从未察觉一丝异常?这些信件往来,时间、地点、人物俱全,岂是旁人能轻易构陷?!”
“周尚书此言差矣,”谢临沅抬眸,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周显,“本宫待玉阑亲厚,乃尽兄长之责,与身份何干?莫非周尚书认为,兄弟友爱也是罪过?至于这些所谓密信,伪造字迹、罗织罪名,对于执掌兵部、手握诸多资源的周尚书来说,恐怕并非难事吧?”
“你!”周显被他反将一军,气得脸色涨红。
“够了!”
谢渊猛地一拍龙案,打断了双方的争执。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在谢临沅和周显之间来回扫视,站在惠妃的眼中就是并未完全相信任何一方。
她知道,谢渊心中定在怀疑谢临沅。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刻,谢渊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从龙案的另一侧,拿起另一份卷宗,重重地扔到了周师晚的面前。
那卷宗散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张和某些陈年旧物的图样。
“周师晚!”谢渊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你给朕解释解释,为何谢玉阑的亲生父母会是你远方表亲!又为何在谢玉阑出生后没多久便被人毒死,而谢玉阑却刚好换到了宫中!”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殿内所有人魂飞魄散!
周显脸上的得意瞬间冻结,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谢则闵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慌乱。
怎么会?
这件事不是处理好了吗!
怎么会被发现?!
周师晚更是如遭雷击,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瘫软在地。
她看着地上那些她以为早已销毁干净的证据,看着谢渊那杀意凛然的眼神,只能强装镇定。
“陛下”可她一开口,声音还是止不住的战斗,“臣妾臣妾冤枉啊”
“冤枉?”谢渊站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住惠妃,“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当年是不是你偷换了宁氏的孩子?!真当朕当年没有调查到吗!”
最后的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惠妃耳边。
她看着皇帝那双的眼睛,知道一切抵赖都已无用,心中的恐惧瞬间决堤。
她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知道一切解释都成了无用功:“臣妾认罪”
她终于亲口承认了。
殿内一片死寂。
周显面如死灰,谢则闵浑身冰凉,他们精心策划的、用来攻击太子的局,竟然被皇帝反手用一桩更早、更致命的旧案彻底掀翻!
然而,风暴并未结束。
就在惠妃伏地痛哭之时,谢临沅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父皇,儿臣亦有本奏。二皇子谢则闵,在京中并未安分守己,而是暗中勾结私蓄精兵,打造兵器甲胄,其心叵测,意图不轨!此乃儿臣查获的其与他安置精兵的郊外的往来密信及私兵布防图,请父皇过目!”
这是这段时间他派人跟着谢则闵发现的。
谢则闵并未收敛,反而觉得自己即将扳倒谢临沅,愈发兴奋地同郊外的私兵联系,信件被剪春拦了下来。
又一道惊雷劈下。
谢渊猛地转头,看向面无人色的谢则闵,接过内侍递上的奏折和证据,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最终化为滔天怒火。
虽说这一切是他安排的,但他却没想到谢则闵会在背后干这种事。
愤怒彻底涌上他的心头。
“逆子!逆子!”他一把将奏折狠狠砸在谢则闵头上,“朕念在父子之情,赐你封地,你竟敢暗地养兵蓄谋造反?!你是要朕的江山吗?!”
谢则闵瘫软在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证据确凿,母妃承认了偷换皇子的弥天大罪,自己私通蓄养私兵的事情也被捅破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谢渊胸膛剧烈起伏,看着阶下这混乱不堪、丑态百出的场面,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湮灭,只剩下帝王的冷酷与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地宣判了这几人的罪行:“惠妃周氏,心肠歹毒,混淆皇室血脉,罪大恶极,废为庶人,即刻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
“二皇子谢则闵,蓄养私兵,意图不轨,废为庶人,削除宗籍,圈禁皇陵,终身不得赦!”
“兵部尚书周显,构陷储君,结党营私,着革去一切官职,抄没家产,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
一连串的旨意,如同冰冷的铡刀落下,将曾经的显赫与野心彻底斩断。
周显昏死过去,被侍卫拖走;周师晚失魂落魄,如同烂泥般被架往冷宫;谢则闵面如死灰,被除冠带,押解出殿。
喧闹的宣政殿,终于恢复了死寂。
谢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他疲惫地挥了挥手:“都退下吧。”
谢则闵被押着出宫,正好撞到了谢瑾。
他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却见谢瑾一脸惊慌地逃走。
正巧撞见谢临沅从殿内出来,他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咒怨道:“谢临沅,你不得好死。”
谢临沅闻言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侍卫。
侍卫意会,捂住了谢则闵的嘴。
好在将这些人处理掉,一切尘埃落地。
而他现在做的就是将谢玉阑接去皇子府。
回去的路上撞见了余轻则,不对,现在应该是谢轻则。
他看见谢临沅,张了张唇,还是不适应地唤道:“殿下。”
“嗯,”谢临沅颔首,“宫外的皇子府已经建好,若是在宫中住不惯便去皇子府住。”
那皇子府本该是谢玉阑的。
谢临沅其实并不想和谢轻则多说些什么,但想到这人和谢玉阑一样是受害者,也是宁月然的孩子,才开口说了两句。
谢轻则垂眸:“好,我知道了。”
其实还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谢临沅现在却不想做这些。
他只想快些见到谢玉阑。
拿出那封还放在袖中的信件,看了眼末尾的住址,谢临沅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出宫,去榆林巷。”
一直到了榆林巷,谢临沅推开破旧的木门,入目就是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卧房。
他径直走了进去,就瞧见正中央放着一个布包。
似乎知道这是什么,谢临沅上前去把他打开,就看见里面熟悉的东西。
甚至有当时初遇时自己送给谢玉阑的红绳。
空荡荡的心突然被填满。
谢临沅在宋玉声派的暗卫口中知道谢玉阑在外做活,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边等着人回来。
另一边。
下了活后,谢玉阑被苏明瑾缠着带去了苏府。
“爹娘,这就是我新交的朋友!”
孟舒的视线落在谢玉阑的脸上,突然偏过头看了一眼苏御。
苏御的眉头也紧紧皱起,他问道:“你叫谢玉阑?”
“嗯。”谢玉阑有些不知所措,应道。
孟舒拍了一下苏御的手臂,示意他别这么凶,柔声问道:“明瑾说你是因为不是亲生的被赶出府了,那你亲生父母呢?”
谢玉阑低着头,乖声回道:“亲生父母都去世了。”
“都去世了啊”孟舒重复道。
她也没再多问,而是换了话题,将谢玉阑留下来吃了顿晚膳。
苏明瑾又拉着谢玉阑玩了会蹴球,等到谢玉阑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孟舒派人将谢玉阑送了回去。
等站到榆林巷的巷口,谢玉阑满身的疲惫终于倾泻而出。
他慢吞吞地走了回去,轻轻一推才发现自己忘了栓门。
等他抬眼,就瞧见卧房中亮着光。
不会进贼了吧?
谢玉阑的手瞬间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他步履放得很轻,缓慢推开卧房的门。
一转眼,就瞧见一身雍容华服的男人坐在他的床榻上,手边整齐还摆放着谢玉阑带出来的小玩意。
听见谢玉阑回来的动静,谢临沅偏过头,看着站在门口呆滞乖巧的人,心中澎湃的占有欲如波涛般汹涌。
他努力压制住内心的占有欲,放轻声音唤道:
“过来。”——
作者有话说:为了早点回收文案这张写了炒鸡多!!!!
第59章 捡到老婆第59天
窗外高悬一轮圆月, 整个人间万籁俱静。
谢玉阑盯着在微光摇曳中的男人,鼻尖突然一酸。
他没想到谢临沅会找到这里来。
想要猛地扑进男人怀里,脚却像灌了铅一下走不动。他艰难地迈出一个步子, 喉头酸涩地朝着谢临沅的位置走过去。
刚走过去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就掠起,扬起谢玉阑的发丝。
他被谢临沅抱紧了怀里。
整个身子坐在谢临沅的大腿上, 男人炽热的呼吸不停拍打在他的脖颈上, 宽大的掌心也扣在他的后腰上, 烫得谢玉阑的身子下意识颤了一下。
他张张口,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问谢临沅怎么来这了?
问谢临沅和新皇弟相处地怎么样?
问谢临沅想不想自己?
这些谢玉阑都不想问。
他太贪婪了,他只想要此刻的宁静。
哪怕下一秒谢临沅就如黄粱一梦一样消失不见。
谢临沅看着乖顺窝在他怀里的谢玉阑,胸口那股积压已久的掌控欲彻底迸发出来。
“这么喜欢皇兄,为什么要离开呢?”
他的唇瓣轻轻贴上谢玉阑的肩头, 起唇咬了一口, 又很快松开, 说道:“跟着皇兄回皇子府, 皇兄养你一辈子,不好么?”
肩膀传来细微的刺痛,还没等谢玉阑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被谢临沅的话镇住了。
他看着将脑袋埋在自己肩上的男人, 终于从幻觉中抽身。
抱着他的谢临沅是真实存在的,清楚知道这一点,谢玉阑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开口喊道:“皇——”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 他顿了一瞬,又很快改口:“殿下。”
话毕,他垂下睫毛, 只是侧头盯着被褥上被摆放地整整齐齐的东西。
从谢玉阑口中听见这个词,谢临沅揽着他后腰的手霎时收紧。
上次谢玉阑唤他殿下还是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别叫我殿下。”谢临沅的声音有些暗哑。
谢玉阑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想要从谢临沅怀中抽身来保持自己的清醒,可男人的力道之大,根本,没有给谢玉阑这个机会。
“跟皇兄走好不好?”他轻声说道。
说完,他松开一只揽着谢玉阑腰的手,另一只手依旧紧紧箍着人的腰身。
谢临沅拿起那枚连他手掌四分之一都没有的玉佩,用上面的线轻轻缠上谢玉阑的指尖。
玉白色的线交错缠在谢玉阑白皙的指尖上,和谢临沅的指尖相隔寸许,两者之间似乎有无形地线轻轻一牵。
“好不好?”
他轻轻蹭着谢玉阑的肩胛。
空气陷入沉寂。
时间缓缓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谢玉阑终于开口,可说出的并不是同意的话,而是拒绝:“不要。”
谢临沅贴蹭的动作一顿,“为什么?”
谢玉阑扯开男人的手,站起身说道:“不合规矩。”
以前他是谢临沅的“皇弟”,当然可以住进太子府。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是,住进去只会让人诟病。
他说完就盯着谢临沅,本以为会得到男人强硬的命令,却没想到谢临沅也跟着他起身,神色在摇曳烛火中朦胧,显得他那张现在过于冷然的脸都温柔了几分。
“你我之间也需要讲规矩?”他侧头盯着床榻上的东西。
这句话中的言外之意显而易见。
你带走了我送给你的东西,还要和我讲规矩?
谢玉阑自然也能顿悟出来,可他也只是耳垂发烫,神色努力保持着平静:“嗯。”
察觉到男人的视线盯着自己看了良久,谢玉阑的身子也开始有些经不住的颤抖。
他害怕下一秒谢临沅就强行带走自己。
可谢临沅没有。
他只是说了声好,拿起床榻上那身海棠醉制成的春衫,推开门离开了。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谢玉阑才僵硬地转身盯着谢临沅离开的方向。
明明谢临沅没有强迫自己,为什么他又失落起来了
到如今,谢玉阑自己都看不懂自己。
他也没想到谢临沅最后会拿走自己唯一带出来当做念想的衣裳。
当时带着这件衣服他并不是想着可以替换,只是谢临沅夸过他穿着好看。
神不知鬼不觉地,他就把它放进了布包中。
等反应过来,他又舍不得。
于是只好将错就错。
谢玉阑上前关上门,又把谢临沅拿出来的东西重新拣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盯着自己中指上被缠上的玉佩。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取下,任由那有些重量的玉佩坠在他的指尖上。
熄了烛火,谢玉阑躺进被褥中,玉佩贴在他的指尖上。明明是冰的,但谢玉阑感觉到的只有一股炽热。
他心里很清楚,这股炽热是谢临沅带来的。
可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谢玉阑摇了摇头,强行把混杂的思绪从自己脑海中甩出。
翌日,谢玉阑从睡梦中醒来。
感受到指尖上有重物,他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自己手指上还挂着冲动之下留下的玉佩。
他将玉佩取了下来,然后才换上衣裳去了胭脂铺。
“诶,谢小子,你今日听说了宫中的消息吗?”一个搬运东西的伙计凑上来对谢玉阑说道。
谢玉阑拨动算盘的手一顿,他有些紧张地问道:“什么消息?”
“二皇子养私兵、惠妃残害皇嗣、周尚书构陷储君!”伙计努了努嘴,“今日京中都在说这件事呢!闹得沸沸扬扬!”
话毕,伙计又开始喋喋不休,一个人也聊得起劲。
仅仅一天功夫,昨日宣政殿内发生的惊天变故已然成了街头巷尾最热门的谈资。
人们议论着二皇子谢则闵如何胆大包天蓄养精兵,唏嘘着惠妃周氏如何心狠手辣、多年前便偷换皇子残害皇嗣,痛斥着周显如何构陷储君
桩桩件件,骇人听闻。
然而,谢玉阑敏锐地注意到,伙计口中的所有传言都小心翼翼地绕开了他。
没有人提及那个被偷换的皇子是谁,没有人议论那个在宫中的皇子究竟是谁。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关于他的一切痕迹,从这场风波中悄然抹去,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被损害的皇嗣影子。
他知道这是谁的手笔。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如此能力,也有如此的心意。
“哎,不过天王老子的事咱们也管不着。”伙计啧啧摇头,又转身离开。
在这之后,谢玉阑都有些心神不宁。
他在想,是不是皇兄早就知道了?
如果皇兄知道,又是什么时候知道他不是皇嗣的?
那又是怎么坦然和他这个假皇弟相处的?
往日里那些毫无戒备的亲近做不了假。
谢玉阑脑海中似乎突然通了窍,猛地蹦出一个词。
喜欢。
不是亲人之间的喜欢,而是想要成亲的喜欢。
皇兄是喜欢他吗?
这个假想太过离奇,谢玉阑不敢多想,只能摇摇头甩掉了心中思绪。
到了晌午,谢玉阑端着饭碗吃着饭,门口突然探出来一个脑袋。
“玉阑!”苏明瑾小声喊道。
谢玉阑一抬眼就看见了苏明瑾的身影,他咽下口中的饭,将碗搁在桌上,“怎么了?”
“我爹娘等会要来探查,我先跑来看你了。”苏明瑾直起身子,嘿嘿笑着。
谢玉阑看了一眼烈阳高照的天,问道:“你吃午膳了吗?”
“没有。”苏明瑾诚恳摇头。
恰好掌柜经过,听见苏明瑾的话,他连忙拿出一份饭盒递到苏明瑾手中:“小少爷,身体要紧。”
苏明瑾只好哦了一声接过饭。
他大大咧咧地在谢玉阑坐的身侧坐下,招呼着谢玉阑:“来吃。”
谢玉阑只好坐下吃饭。
等到将饭吃完,恰好撞上孟舒和苏御前来观察。
瞧见谢玉阑,孟舒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查。
她缓缓走到谢玉阑的旁边,柔声询问:“我们这的伙计都是要知道底细的,我便不问你以前是在哪家了,你父母是干什么的?”
一旁,苏明瑾睁大了眼睛,想要说话,却被孟舒一记胳膊肘打断了话。
谢玉阑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孟舒皱眉:“什么都不知道?”
“嗯,我亲生父母在我出生后没几天就死了。”
这是隔壁那个妇人说的。
孟舒只好站起身,和苏御对视了一眼,将店铺视察了一番便离开了,临走前将明显有话想和谢玉阑说的苏明瑾也拉走了。
等人走后,谢玉阑又开始算账。
暮色西沉时,柜台被轻轻敲响。
掌柜的探过头来,许是因为苏明瑾的关系,掌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客气:“谢小哥,时辰不早了,账目明日再核也不迟,先回去吧。”
谢玉阑回过神,连忙应了一声,将账本仔细收好,这才起身,揉了揉发涩的眼睛,走出胭脂坊。
刚踏出店门,他的脚步便是一顿。
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暖金色,而在那片暖光中,一道熟悉的、挺拔如松的玄色身影,正静静地立在街对面。
谢临沅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目光穿越熙攘的人流,精准地落在他身上。
他并未穿着冠服,只一身简单的墨色常服,却依旧难掩其周身柔和却冷冽的气质,引得路过的一些女子频频侧目,低声私语,脸颊绯红。
谢玉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又酸又涩。
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道目光,脚步却像钉在了原地。
谢临沅已经迈步走了过来,无视了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倾慕的视线,径直停在他面前。
“忙完了?”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谢玉阑低下头,盯着自己粗布鞋尖,闷闷地“嗯”了一声。
“今日要跟我回去吗?”谢临沅的语气温和。
谢玉阑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又很快被抗拒填满,他不知道怎么拒绝眼前的男人,只能想到那句昨日劝走谢临沅的话。
他迅速低下头,声音微弱却清晰:“不合规矩。”
“规矩?”谢临沅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昨日听见这个原因时的宽和不复存在,他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暖意,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谢玉阑,我可以再和你说一次,你告诉我,你我之间,何时需要讲那些规矩了?”
谢玉阑被这句话噎住,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沉默了片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個极其轻微的音节:
“嗯。”
他依旧坚持着那所谓的规矩,用这单薄的借口,筑起一道脆弱的心墙。
谢临沅不再说话了。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地、近乎审视地凝视着谢玉阑低垂的头顶,仿佛要透过那层皮肉,看清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灼人的温度,让谢玉阑几乎无所遁形,恨不得立刻逃离。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那些窃窃私语的女子们都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渐渐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玉阑以为会等到谢临沅生气时,他却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仿佛带着某种意味的叹息。
然后,是谢临沅转身离开的脚步声。
他没有再逼迫,也没有再多言,就这样干脆利落地放弃了。
才在他这里碰了两次壁
谢玉阑僵在原地,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街角,他才缓缓抬起头,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眼眶一阵难以抑制的酸胀。
他说不清此刻心里是松了口气,还是更深的失落。
又过一日。
谢玉阑刚核对完一批新到的货品账目,正揉着发痛的额角,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铺子门口。
是剪春。
她虽说穿着婢女的服饰,却面容冷肃,与这充满脂粉气息的店铺格格不入。
“小殿下。”她走到谢玉阑面前,声音不高,却足以让他听清。
谢玉阑手一抖,账本差点滑落。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他有些慌乱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剪春姐姐,你怎么来了?别再叫我殿下了”
被别人听见是要被砍头的。
剪春没有理会他的纠正,只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殿下发烧了,病得不轻。”
谢玉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问:“怎么会?”
“昨夜,”剪春的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力,“殿下在榆林巷口,站了一夜,未添厚衣,恰逢换季。”
谢玉阑心下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剪春。
谢临沅在门口站了一夜?
就因为昨日自己拒绝跟他回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心慌,有担忧,更有一种沉甸甸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的酸涩。
掩埋在心底的那两个字似乎又要破土而出,却被谢玉阑硬生生再度埋了回去。
“他现在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高热不退,呓语不断。”剪春言简意赅,“府里无人能近身,药也喂不进去。”
无人能近身。
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可一想到那个人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病榻上,忍受着高热的折磨,甚至可能是因为自己,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
挣扎了许久,那份根植于骨髓深处的依赖与担忧,终究战胜了那点可怜又无谓的坚持。
“带我去看看吧。”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说道。
太子府。
寝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谢临沅闭目躺在床榻上,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额上覆着湿帕子,眉头紧锁,薄唇干燥起皮,呼吸急促而沉重。
谢玉阑轻手轻脚地走近,看到他这副脆弱的样子,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他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凉,送到谢临沅唇边。
“皇”
下意识的习惯,但谢玉阑很快就止住。
“吃药了”他声音轻轻的,带着哽咽。
昏沉中的谢临沅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竟真的微微张开了嘴,顺从地将药汁咽了下去。
只是吞咽得有些困难,些许药汁顺着嘴角滑落。
谢玉阑连忙用袖子替他擦去。
喂完药,他又拧了新的湿帕子,替换掉他额上那块已经变温的。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那滚烫的皮肤,谢玉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冷”
谢临沅忽然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身体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被子。”谢玉阑对剪春说道。
剪春闻言连忙去拿被子。
谢玉阑接过剪春递来的被褥叠在锦被上。
可下一瞬,就听见男人还在说冷。
剪春见状,说道:“给殿下温过酒、添过被子、拿过汤婆子,都不管用。”
都不管用。
那要怎么办?
谢玉阑的大脑迷茫。
“大夫说得有人传温才行,我们同殿下有别,都不行。”剪春的话几乎是在暗示。
可谢玉阑的大脑此刻并不能消耗这句话里的暗示。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脱了鞋,小心翼翼地躺到床榻外侧,隔着被子,轻轻抱住了那具因为高热而微微发抖的身体。
“不冷了”他像小时候自己害怕时谢临沅安抚他那样,笨拙地、一下下拍着对方的背,低声哄着。
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或许是这熟悉的怀抱和气息带来了安心,谢临沅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些,只是依旧抓着谢玉阑的一片衣角,不肯松开。
感受着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和依旧偏高的体温,谢玉阑望着床顶,心中一片混乱。
还走吗?
进了这里以后,他还能舍得吗?
最终,谢玉阑不愿再想,将脸颊轻轻贴在那依旧滚烫的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至少等谢临沅病好——
作者有话说:应该快在一起了……
预收求捞捞,下本决定开这个QAQ:
《谁家室友教画BL漫啊!》
文案:
*
乐初全国top美院毕业,毕业后放弃了诸多offer,选择成为一名耽美漫画家。
他对外是阳光开朗大男孩,背地里却喜欢自割腿肉画各种沙雕小漫画。
最近他为了找新漫灵感搬家,结果刚住进去一天房子就被水淹了。
倒霉催的。
乐初便去找房东问有没有其他房源。
房东听完后说道:“你可以找你邻居问能不能租间房给你。”
不得已,乐初只好去敲邻居的门。
下一秒,他就看见门被一个带着耳机头发乱糟糟的酷哥打开了。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询问:“可以租个卧室给我吗!我保证只用卧室和卫生间!”
后来,乐初才知道,房东的意思是让陆景安给他套房租。
因为这个小区是陆景安家的。
*
同居的室友很可爱。
除了平时总盯着自己以外,陆景安觉得没什么问题,至少没有影响到自己游戏直播。
直到某天,他发现和自己说是画恐怖漫画的室友,是画耽美漫的
好巧不巧,正好撞见了回来的乐初。
他质问:“你说的恐怖漫画是BL漫?”
乐初理不直气也壮:“对于你来说,两个男的搞一起不恐怖?”
陆景安沉默了。
所以他为什么觉得不恐怖?甚至还有点兴奋。
*
Lulu的粉丝最近很满意自家主播天天直播的频率。
可有天,他们突然从麦克风里听到一段对话。
“你这个攻受接吻画的不对。”
“你说说哪不对?”
乒乓一声,是凳子被踹了。
“你说啊!”
于是他们听见自家爱播用平常不存在的调笑语气说道:“你用你想的这个‘受坐在攻腹肌上舔攻唇缝’的姿势亲我不就知道了?”
【咸鱼小萌物受x酷哥小流氓攻】
#诶?骗人的吧,我不是咸鱼私斋吗?为什么谈上男朋友了QAQ
第60章 捡到老婆第60天
等谢临沅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被人抱着。
他一侧眸, 就看见身侧多出一个人。
是谢玉阑。
他的脸颊因为贴在自己的肩上,被挤压溢出了一点软肉,睫毛下垂, 唇瓣微微张开吐出呼吸。
那股呼吸轻轻拍上谢临沅的肌肤,谢临沅心下一软。
昨夜在谢玉阑住的地方站了一晚,不仅没有睡好还感染了风寒, 他整个人现在都昏昏沉沉的。
可一看见谢玉阑就缓解了不少。
谢临沅将被子掀开, 盖在谢玉阑身上, 胳膊也搭在谢玉阑的腰间,把人往自己怀里揽紧。
明明只有一天没有抱到谢玉阑,可他却像饥渴已久的旅人一样把头埋在谢玉阑的发间嗅闻。直到闻到鼻尖熟悉那股气息再也闻不清,男人才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那晚若不是怕吓到谢玉阑,他也想这样做。而不是只能浅尝辄止。
谢临沅正舒服地将头埋在谢玉阑的颈窝,门就突然被敲响。
他抬起头, 手却同时不安分地揉上谢玉阑的耳垂, 用不至于吵醒谢玉阑的音量说道:“谁?”
“是我。殿下, 该喝药了。”剪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谢临沅松开手, 从床上坐起身子:“进来吧。”
门被推开,剪春端着浓稠的汤药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正在沉睡中的谢玉阑,动作很轻地把药碗递给谢临沅。
谢临沅接过, 拿汤匙搅了搅,仰头一口饮尽。
“殿下昨日为何要去那站一晚?”剪春重新接过汤碗,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不太能理解谢临沅的举动。
按照谢玉阑的性子, 再多去找几日定是会心软的。
谢临沅淡淡道:“等不了。”
他不愿意多等那几天。
再等下去他会疯的。
剪春看了一眼谢玉阑,心底想着谢玉阑未必也没意。
毕竟方才谢玉阑的神情做不了假。
就在她想的时候,谢玉阑忽然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 下一秒就睁开了那双黑亮的眼睛。
“醒了?”谢临沅低头看向他,将粘在谢玉阑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
谢玉阑没想到自己睡着了,也没想到谢临沅竟然在他之前醒了过来。他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床上起来。
甚至还躲到了剪春的身后。
谢临沅悬在空中的手一滞,他看向剪春:“出去。”
谢玉阑以为他在说自己,他现在刚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谢临沅,闻言转身就想离开。
“我不是说你。”
他的脚步顿住,就听见剪春说:“小殿下,太子殿下是唤我出去。”
剪春说罢,便走出卧房,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过来。”谢临沅从床上起身,穿上外袍。
谢玉阑身子动了动,却迟迟都没有动作。
不过谢临沅此刻也不需要他有什么反应,他走到谢玉阑身侧,叹了口气将谢玉阑抱进了怀中:“又在躲我?”
谢玉阑挣了挣,没有挣脱。
他垂着头,小声反驳:“没躲”
谢临沅挑了挑眉,嗓音中还带着沾染风寒后的沙哑:“没躲?”
“那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回来?”他轻声在谢玉阑耳畔说道。
谢玉阑耳朵敏感,痒得动了一下,他此刻也有些委屈:“都说了不合规矩”
总是问他这个问题,搞得他每次都要重复一遍。
每重复一次就好像在提醒他在撒谎。
“骗人,”谢临沅捏了捏谢玉阑的耳廓,“明明就很想在皇兄身边。”
他说话以后谢玉阑就没有说话了。
谢临沅觉得自己似乎也是被风寒烧坏了脑子,此刻只想不管不顾地拆穿谢玉阑佯装平静的表面:“怎么不说话?嗯?”
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磁性。
倏地,肩胛感觉到一阵湿润。
谢临沅瞬间有些惊慌,他捧起谢玉阑的脸,就发现眼前人的脸上全是泪痕。
带着热气的指尖不停擦拭着谢玉阑的眼睑,他的语气也软了几分:“皇兄错了。”
谢玉阑吸了吸鼻子,偏头不去看谢临沅。
男人真的很讨厌。
明明看出来他的内心想法还要拆穿,一点也像以前。
如果是以前的谢临沅肯定会宠着自己的。
“我不想。”他赌气中。
谢临沅瞧见谢玉阑哭的那一刻就什么都忘了,脑子也彻底清醒,他只好附和道:“嗯,不想。”
却不料刚说话又被谢玉阑瞪了一眼。
左右两头说都不对,谢临沅也不敢再说话,他搂着谢玉阑的手却紧了紧。
卧房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主动开口。
等谢玉阑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哭也哭了,瞪了瞪了。几乎把自己内心的小心思暴露地彻彻底底了。
“不要抱。”他开口,声音还带着刚刚哭过的小哽咽。
可谢临沅非但没有松开手,还问道:“不想抱吗?”
“嗯。”他闷闷道。
“小坏蛋。”谢临沅咬了一口谢玉阑的脸蛋,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哦,”谢玉阑小声嘟囔,“大坏蛋。”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轻,连谢玉阑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可谢临沅却听见了。
“骂皇兄呢?”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低低笑出了声,胸口震地谢玉阑的脸颊疼。
“不是皇兄。”谢玉阑推了推谢临沅的腰腹,试图通过这种举动还和谢临沅进行微弱的反抗。
谢临沅的指尖隔着衣料按上谢玉阑的腰窝:“那是什么?”
他的语气亲昵,却带着若有若无的不满。
谢玉阑被按得身子颤栗,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低着头,兀的想起来了一件事。
他忘记和掌柜说自己有事要离开了
“我要回铺子,没和掌柜说。”谢玉阑的双手推上谢临沅的胸膛。
谢临沅只好松开抱着谢玉阑的手。
谢玉阑推开门就撞上了剪春,剪春瞧见谢玉阑出来,有些不解地看了谢临沅一眼,似乎不理解殿下怎么把谢玉阑放出来了。
谢临沅站在谢玉阑身后,手握做拳状放在唇瓣咳了几声:“他没和店家说自己要走。”
剪春恍然,偏头对谢玉阑说道:“小殿下不用担心,我们走后有侍卫去说的。”
谢玉阑一怔。
现在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身后传来谢临沅的轻笑。
谢玉阑又瞪了谢临沅一眼,在男人眼中和发脾气的小兔子没什么区别。
他上前顺了顺谢玉阑的头发:“聊聊吧。”
眼见走不了,谢玉阑只好点头答应,跟着谢临沅重新回了卧房。
卧房内,熏香在空气中萦绕。
谢临沅站在谢玉阑身后,掌心按着门闩:“留下来。”
又赶在谢玉阑开口前说道:“别说什么不合规矩。”
他盯着谢玉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只要你愿意,我无论如何都能将你带回来。”
其实事到如今,谢玉阑也没法自欺欺人起来。
无数个细节都在告诉他自己,他就是舍不得谢临沅。
可他也做不到毫无顾忌地回来。
就在他心神恍惚这段时间,一双手臂伸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整个人圈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谢玉阑浑身一僵,熟悉的冷冽沉香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谢临沅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拥着他,仿佛在无声地确认他的存在。
“唔”谢玉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别动。”谢临沅的声音低沉地响在耳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喑哑。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手臂,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
然后,他微微偏头,温热的唇瓣精准地贴上了谢玉阑颈侧那一小片最为细腻敏感的肌肤,不轻不重地带着某种宣告意味地缓缓摩挲着。
那触感柔软而灼热,像带着电流,瞬间击穿了谢玉阑所有的防备和胡思乱想。
他腿脚发软,几乎要站不住,只能靠在身后之人的胸膛上,感受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料传来,与自己失控的心跳渐渐重合。
“在想什么?”谢临沅的唇依旧流连在那片肌肤上,声音因这亲密的接触而显得愈发低沉磁性,“又在找理由拒绝我?”
谢玉阑被他道破心思,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想要否认,却发不出声音。
谢临沅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的唇沿着那截白皙的脖颈缓缓游移,最终停在他的耳廓边,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字字清晰、不容置疑的语气,缓缓说道:
“听着,谢玉阑。”
“无论你是谁的儿子,无论你姓谢还是姓其他的什么。”
“从十年前,我把你从冷宫那个狗洞里捡回来,决定把你养在身边的那一刻起,”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根深入土的占有和笃定:
“你就只是我的。”
“以前是。”
“现在是。”
“以后,更是。”
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谢玉阑的心上。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而是不容反驳的宣判。
那些因身份骤变而产生的自卑、不安、彷徨,在这近乎霸道的宣言面前,瞬间消融了大半。
他闭上眼,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挣扎,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于身后这个怀抱。
谢临沅感受到他的软化,摩挲着他颈侧皮肤的力道稍稍放缓,变成了近乎安抚的轻吻。
这举动实在太过亲昵,可谢玉阑此刻却不觉得。
日光穿透窗棂,将两人紧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不分彼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人下巴轻轻撞了两下谢临沅,小声应道:“好。”
“明日便把东西搬回来吧。”谢临沅又轻轻碰了一下谢玉阑颈侧的肌肤。
他确实藏不住了。
从谢玉阑身份彻底暴露的那一刻他就想把怀里的人关起来变成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金丝雀。
现在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将那不可告人的心思放置在天光之下,这让他怎么能忍住。
“好。”
感受到谢临沅浑身滚烫,谢玉阑推了推他:“先躺着。”
或许是方才的亲昵让他饱腹,谢临沅此刻格外听话,不过他的视线依旧落在谢玉阑身上。又因为昨晚一整晚没睡,加之发热和风寒,很快他就又睡了过去。
谢玉阑坐在床榻边撑着下巴盯着谢临沅。
不知不觉他就看入了神。
此刻的大脑也清醒了过来,他有太多不明白的东西了。
不明白为什么谢临沅会这么对他。
普通人之间也会亲脖子吗?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个原因
谢玉阑垂眸。
皇兄怎么会喜欢自己呢?
在心里驳斥了自己的想法,谢玉阑又陷入了迷茫。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甫一走出庭院就看见了云袖和锦瑟。
两人瞧见谢玉阑均是眼睛一亮:“殿下!”
又很快反应过来谢玉阑不是八皇子了,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却又不知道喊些什么称呼。
最终是剪春瞧出她们的不知所措,主动说:“像往日一样唤小殿下就行。”
云袖和锦瑟连连点头,尤其是云袖,脸上的笑都要溢出来。
她们也知道了宣政殿发生的事,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谢玉阑了。
谢玉阑则是惊讶地看着她们:“你们怎么也来了?”
“剪春姑姑把我们叫来的,让我们收拾卧房,没想到是给小殿下您收拾。”云袖笑着说道。
谢玉阑这才知道原来谢临沅已经做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的准备。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自己的一切都掌握在男人手中的感觉。
可他似乎并不排斥。
反而心头有一股满足涌上来。
他看着锦瑟身后的许多东西,上前拿起一摞:“我和你们一起吧。”
剪春在前头领着路,似乎丝毫不意外谢玉阑答应留下来这件事,一路走到卧房,她推开门说道:“这里就是殿下准备的卧房。”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剪春说完就离开了。
谢玉阑帮云袖和锦瑟放好东西,云袖被唤去吩咐膳房的人做哪些菜,卧房中如今只剩下锦瑟和谢玉阑两人。
他心中还怀揣着事情,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锦瑟:“锦瑟姐姐,喜欢是什么感觉?”
锦瑟闻言笑出了声:“小殿下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这确实不怪她这么想,毕竟谢玉阑从来没有问过她们这些事。
谢玉阑脸一红,他摇摇头:“不知道。”
想来也是,他十岁前在冷宫长大,十岁后身边也只有谢临沅,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太正常了。
“喜欢就是你看见那个人和别人亲近时会伤心、担心那个人不喜欢你,”她顿了顿,弯着眼睛说道,“最重要的就是,你看见那个人时会心跳加速。”
会心跳加速
他看见谢临沅会心跳加速吗?
谢玉阑捂住他的胸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脉搏。
并没有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那他喜欢谢临沅吗?
这个想法一出的下一秒,心脏就几乎要震出他的胸膛,在他掌下疯狂跳动,叫嚣着自己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本来打算九点更新的,结果八点多的时候突然发现中间再插一段剧情会更自然,就没九点更,多写了一点。
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多写点,经常写到凌晨,想要快点完结www。因为准备等这本写完以后开始看各种国内外的书提高一下对故事的掌控力和用词。总感觉自己写的好难看,其实我都不敢看第二遍我自己写的文QAQ经常写着写着大脑就宕机。不连载的时候写啥都很好,一开文连载写到后期就我就跟石乐志一样,,偶尔清醒偶尔失智,像精神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