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一条短信弹在屏幕上, 内容清晰可见:
“星星,你还好吗?如果你还打算今晚回去的话,我在停车场等你。”
林软星有些懊恼地看着来信人。
果然是陈晨。
她翻开手机, 已经看见了他发来的无数条短信, 以及十多个电话。
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忽然被夺走。
“星星?”裴响的声音很冷,“他这么叫你?”
他盯着她看, 眼里泛起不知道是什么的光, 阴冷的,带着满满的嫉妒与怨愤,还有疯狂。
那是林软星从未见过的表情,也是她头一回见他如此失态。
他的呼吸急促, 像在努力抑制什么情绪, 阴沉地盯着她, 看上去想把她撕碎。
仅仅是一个称呼,却足以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林软星被他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连呼吸都凝滞了。
不过此时,她却也思考着,陈晨为什么要这样叫她,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他们明明没有说过几句话, 她也确实烦他。
可是她好像并没有给他留下两人很熟的暗示, 甚至此刻她也不想正面面对他,而是下意识想找陈巧语,让她把她哥带走。
然而此时她没有解释的机会。
裴响已经擅作主张地将手机关了, 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你要干嘛?”林软星惊呼一声, 下意识抓紧他的背。
然而他却带着满满的妒意, 清冷的眼眸里泛着野兽般的光,定定看着她, 一字一句地对她说:“星星,只有我能叫。”-
裴响绝对是疯了。
他比之前疯得更厉害。
他竟然大胆到扯下领带,将她的眼睛蒙上。
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漆黑。
“裴响,你要干嘛!”她陡然尖叫起来,突如其来黑暗让她无比惊慌,但却也令她的感官更加明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在逐渐上升,处在失控边缘。
滚烫,炙热,连带着他的手指都烫得厉害。
那双手在他周身游走着,撩拨着每一寸肌肤,点燃片片火花。
带着一股奇妙的感觉,陌生又令人害怕。
他好大胆。
他怎么可以这么放肆!
“你滚开,滚开啊!”
她的双手胡乱地拍打着他的肩,重重敲打他的背,挣扎着想要解开头顶的束缚,然而无济于事。
他无视她的抗拒,捉住她的手,高高压在头顶,加深了这个吻。
他吻得那么凌乱,那么急促,又那么凶狠,带着满满的侵略性,像久旱的秧苗渴求雨露,汲取唇齿间的唾液,疯狂纠缠着。林软星扭着身子想躲避他的吻,他却抓着她的手,挤进她的□□,使她动弹不得。
他咬得发狠,带着满满的占有欲,将她的唇咬得发肿。
连耳朵都难逃一劫,被他尖利的牙齿厮磨着,又撩人又疼痛。
每一处都残留着牙印和浅淡的水渍,在光亮下愈发明显。
冶艳,靡丽,勾人。
吻到最后,林软星被迫屈服。
疼痛的感觉遍布,那种被迫臣服的感觉,让她既委屈又屈辱,甚至还觉得他是恶意的,带着强烈的报复意味,想要让她感受他带来的痛苦。
好黑,好黑。
她什么也看不见。
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怎么现在却毫无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尤其是在他面前。
费力的挣扎根本换不来他的退让,他只会更加放肆,更得寸进尺。
他就像失了神志的野兽,红了眼,妄图想将岸上的她拉下水,与他一起堕入泥沼。
她绝望地用手肘敲打他的肩,却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的喉结。
突兀的,柔滑的,意外的咯人。
也是这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裴响也是个正常男人。
这种突如其来的意识,让她胆战心惊地缩起了肩膀,连呼吸都错乱起来。
当荷尔蒙气息覆盖在周围,她才察觉到他那无处不在的侵略性,像一只虎视眈眈的野狼,暗中窥探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兔子,等待着龇牙的时机。
“裴响……”她惶然地喊他,手肘抵在他胸前,试图抵抗未知的恐惧。
本就凌乱的衣襟,此时早已皱得不成形。
“裴响,你放开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也柔软起来,明明身体颤抖得厉害,明明手指也跟着抖,她却竭力将那抹恐惧收敛,压平嗓音,抚慰着,像在用糖果哄馋嘴的小孩。
裴响忽然停了下来,捉住她的手,仔细打量着她。
眼前的少女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微张的红唇吐着热气,上边都是被他咬碎的残缺,正汩汩流血。她的下巴残留着他的牙印,深深的,连脖子和锁骨也满是他留下的痕迹,手腕也被他勒出红痕。
她脆弱的像一颗水晶。
好像一碰就碎。
他眸色晦暗,喉结随之滚动。
他却并没有停下动作,只是温柔地,亲昵地将下巴抵在她脖颈处,伏在她耳边喑哑:“星星,我好想你。”
声线沙哑且撩人,像只狐狸。
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往下,她的理智跟着崩溃。
她泣不成声。
“裴响,你个混蛋!”
“你是不是有病!”
“你快放开我!”
她重复着,谩骂着,挣扎着。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声音柔软的不像话,早已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好过分。
但她好像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他是如此了解她。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他知道她力气小,小到连咬他都没使上劲,甚至适得其反地让他眸色更深。
只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他知道在她耳边吹气的时候,她会面色潮红;知道当他掐紧她的腰时,她会忍不住颤抖;他知道当触碰到某处禁地时,她会骤然软成一滩水,匍匐在他胸前喘气。
他熟知她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像雕像师雕刻自己的作品,熟稔地将她的反应拿捏。
她像风筝漂浮在空中,无端被牵引着,随风摇曳。
她的演技那么拙劣。
拙劣到想要让人撕破脸上的伪装。
她明明动情了,明明就很喜欢。
为什么还要拒绝他?
他忽然恶劣地想要看她哭,哭得喘不过气来,哭得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那是因他而哭,因他掉的眼泪。
只属于他的眼泪。
“星星。”他的声音忽然如此勾人,沙哑地在幽暗中回荡着。
“这里,好湿。”
她听见他忽然轻声笑了。
笑声伴随着微微水渍声,如此靡艳。
她的脸涨得通红,那种羞耻又愤怒的心情让她抿紧了唇。
“裴响,你是狗吗?快点放开我!”她还在推搡着他,奋力抵抗,带着哭腔。
可他却浑然不觉,充耳不闻。
他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如恶魔般撩拨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星星,其实你也喜欢吧?”
“不然为什么无法拒绝我。”
他问她,可她怎么回答。
现在根本无法回答。
他明明知道答案。
还要问她。
他一定是故意的。
百分百故意的。
可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薄茧的粗糙,那么清晰地传来触感,她忽然呼吸急促,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你——”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鱼饵勾住的鱼,蓦地向上仰去,伶仃悬挂在空中。
她就像泄水的闸,波涛汹涌。
他忽然摘掉蒙着她眼睛的领带。
陡然的明亮让她有片刻失神,伴随着眼前的迷蒙,让她恍然间如迷路的航船,穿梭在云雾间,不知归路。
他亲吻上她的脸颊,将那一颗颗珍珠吮吸干净。
他凝视着她的脸,沙哑着嗓音:
“星星,好甜。”
“眼泪,好甜。”
她蓦地对上那双眼睛。
那双幽暗深邃的瞳孔,此刻泛着异样的神彩,既魅惑又迷离,清澈的眼底翻涌的滔天欲望,混沌不清,他像是沉沦迷失的野兽,又像清冷理智的猎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带着一丝狡黠的愉悦。
“这里,也好甜。”
他恶劣地将湿漉漉的手指放进嘴里,一点点舔舐干净,不留痕迹。
她甚至能看见他食指与中指间荡漾的涟漪,晶莹剔透。
他真是个疯子。
十足的疯子-
她被裴响抱到了一个狭窄的空间,等身体软下去后,才骤然发现身下是柔软的皮质的座位,车厢里空调的冷气从裙底蹿上大腿,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星星。”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喷洒着温热的呼吸。
她蓦地呼吸一滞,对上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莫名有些紧张。
她知道,他肯定还在生她的气。
他刚刚咬牙切齿,凶狠发狂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虽然她哭喊着让他松手,可他力气大得惊人,怎么都挣脱不开,而且他根本什么也听不见,像是故意欺负她似的,让她一次次哭出声,一次次在他面前失控。
如此狼狈不堪。
如此,羞耻难耐。
她像一只玩偶,被他肆意玩弄于掌间,可她却无法逃脱。
他明明就是在故意报复她。
她讨厌他的不管不顾。
更讨厌自己违背内心的身体。
她怎么就,怎么就……
可以在他手指的撩拨下,可耻地高.潮了呢。
这么一想,林软星更生气了。
她觉得他变了,变得没以前温柔了。
野蛮粗暴,还喜欢欺负她。
于是在他靠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他推开。
“滚开啊。”她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
他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抓住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痕,问:“疼不疼?”
林软星顿时拧起眉头,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迅速抽走手腕。
刚刚她使劲挣扎着,哭喊着“裴响,你弄疼我了”,让他放开自己,他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现在,她身上全是被他弄疼的痕迹,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都是深红的淤痕,可见他刚刚有多凶残,多么粗暴,多么不近人情。
刚刚怎么不知道她疼。
现在又开始心疼起她来了?
裴响却固执地凝视着她的手腕,忽然俯首,舌尖舔上了红痕。
柔软的舌头触碰到轻薄的皮肤,留下湿热酥麻的触感,像小蛇在肌肤上游走。
“别碰我!”林软星猛地推开他。
他被推得往后仰,却陡然睁开那双眼眸,密密麻麻,布满柔情的欲望。
而她那张生气的脸庞,就这样被瞳孔圈在其间,完整的,桎梏在中央。
林软星咬着唇,连双唇都红肿的撕裂开,沁着血丝,隐隐作痛。
她愤怒地瞪着他。
他却忽然笑了。
笑得十分开心,甚至露出几分满足的愉悦感。
他长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滚烫的胸膛贴上了林软星的背,那双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身,硬的不像话,他的头颅抵在她脖颈上,贴着她的耳廓沉沉吐气:“星星,不要再离开我,我好怕睁开眼你又不见了。”
“那天,你走的那天,我想告诉你……”
“我攒够了买新手机的钱,我们以后可以打电话,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可是你走了,忽然消失了,我的心好痛,好难受,跟要死了一样难受。”
此时的他,声音温柔的不像样,如同暴风雨后的晴朗,让她瞬间回忆起他之前的模样。
那个眼睛澄澈明亮,固执还略显笨拙的他。
她很想继续骂他,打他,还想让他赶紧滚的。
可那些难听的话到嘴边根本就说不出来。
尤其是看见他那双迷蒙着水雾的眼睛,那么深情地看着她,表情又是那么痛苦的时候,她的心竟不自觉柔软下来,连刚刚想骂他“狼心狗肺”“大傻逼”这种话都说不出了。
她好没骨气啊。
她什么时候这么心软了。
刚刚她还很生气,气他不管不顾地粗暴对待自己,与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她讨厌他不肯听自己解释,更讨厌他听不见声音。
偏偏她又恨自己根本无法抵抗他的温柔。
她甚至连生气都找不到借口。
心中的情绪百转千回,最后还是化为一句:“裴响,你变了。”
声音十分委屈。
他明知道她怕疼,他之前可怕让她受伤,让她疼了。
结果今天他不仅弄疼她,还变本加厉想让她受伤,他怎么可以这样啊。
“我没变。”他猛然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前,贴上他的心脏,摇头道,“星星,我没变,我没变。”
“我只是太嫉妒了,我看着你跟他进来,你们一起喝咖啡,一起说话,你对他笑的样子……你知道当时我有多生气吗?我快要气疯了,恨不得杀了他。”
他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他从前说话不够流畅,此时却完整地,一字不漏地说完了。
她原本还想不听不听,继续反驳:“你就是变了,变得不够温柔了!”
可听完他的话,陡然间,所有的脾气都没了。
就像心结被剪刀解开,一个个字落在她的敏感点,滚烫地熨烫着她的情绪,将上边的褶皱熨平。
原来他也会生气到想杀人。
原来他吃醋的时候,会这样发狂。
原来他是如此的珍惜自己。
“其实,我跟他不熟的,他是我朋友的哥哥。”
“今天他请我们喝咖啡,我那个朋友不在,就只剩我俩坐那儿了。”
林软星撅着嘴解释道。
说完,她又想给自己一耳光。
她干嘛要解释啊。
先解释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他呢,这些天怎么都不见人,离开鹅岭村也不告诉她,要不是他们再次相见,不然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他就没想过,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面怎么办。
是不是以后他就跟赵玉兰在一起?是不是打算就这样忘记她?
林软星这么一想,瞬间委屈地撅嘴:“我每次来温城,都坐三号线,从起点坐到终点,每到一站都下车去逛一圈,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碰见你。这半年我根本睡不好,每天都在想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
说着说着,又觉得生气。
怎么就只有她在这不停地解释呢,他怎么一句话不说了?
当时赵玉兰勾搭他的时候,她也吃醋,也没做得这么过分。
而且她还没问他,如果找不到她怎么办,他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刚抬头,眼前骤然一暗,沉重的吻落下,瞬间堵住了她的嘴。
他喘着粗气,像控制不住情绪般,用力撕扯着她的唇,但仅仅是片刻,他像是顾虑到什么,只是短暂纠缠了片刻,就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压低嗓子说:“星星,我,好高兴。”
他仿佛快要哭出来了,声音颤抖着,卷着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扑在她脸上,他甚至来不及解释,好像有很多话说,但又无法全部说出口,只有嘴唇微微颤抖着。
他竭力地想表达自己,连她的手都抓得那么用力,像要捏碎般。
“星星,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可是又觉得这样的话太过苍白无力。
于是他死死抓着她的手,像是要证明什么般,一遍又一遍地郑重重复道:
“我说过,我是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让我活,我就活,你让我死,我就死。星星,我不能没有你。”
“你,能不能别再抛下我?”他的嗓音哑得快碎了,甚至带着空腔的哽咽。
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因为高兴,还是因为难过,因为痛苦,听得林软星心里跟着颤动,情不自禁抓紧了他的衣襟。
她怎么可能再离开啊。
还说什么死不死的,她朝思暮想的人,好不容易见到他,怎么会想他死。
他真的气死她了。
她嘟着嘴问:“那你能听我的话吗?”
“能。”他认真点头。
“那如果你找不到我了,怎么办?”她又问。
“不会的,找不到,我就死给你看。”他说,眼神是那么认真。
好烦。
她皱着眉头,瞪着他,又气又急。
他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我怎么可能想你死,你,以后不许乱说话,我可不想你死,我——”
她心中很感动,但感动之余又觉得他固执的可恨,他怎么就不了解自己的心情呢。
她根本不是这样的想的啊。
“你明知道。”她顿了顿,声音小了些,声线也不稳,脸红的像螃蟹。
“……我是喜欢你的。”
她好像还是头一次表明内心,即使到了这个时刻,她还是感到了一丝羞怯,羞怯到不想表白。
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诚实了。
尤其是面对他目光的凝视,面对他的疯狂,她在直觉里却并不害怕他。
她知道那些汹涌都是占有欲作祟罢了。
甚至于少了些他的疯狂,她觉得生活都失去了色彩,索然无味。
好奇怪。
她好像有点儿太忽视自己的心了。
“我也喜欢星星。”他呢喃着,看着她的眼睛,“很喜欢,很喜欢。”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那么紧,紧到她又要呼吸不畅。
这也是她第一次回视他的眼睛。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告诉她,他有多么重视她,多么喜欢她。
即使他从前说话不利索的时候,他也是在疯狂中向她证明自己的真心,只可惜那时候她觉得无所谓,多一颗,少一颗,又怎么样,她不缺人告白的。
可是在离别的这短暂时光里,她才发现,半年竟然如此漫长。
她几乎是在每一个煎熬的日子里度过的。
她梦里见过他无数次,醒来却怎么都摸不到他的手。
她怀念他的声音,怀念他笨拙的样子,连听歌都能想起他的脸。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疯了,困在小山村闷久了,因为长期和一个人在一起,而产生的惯性反应。
她只是纯粹依赖他罢了。
纯粹想要有个人像狗一样服侍自己,对自己低声下气。
原本她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可当面对陈晨时,她却只觉得无尽的反感。
明明对面是个一米九身材健硕的大帅哥啊,明明他也很温柔啊,明明他也皮肤白皙长相温柔,声音也好听,却始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说不上来的不一样。
然而今天见到裴响,那种沉寂已久的心陡然跳动,像冬日破土的嫩芽迎来春日的复苏,她才猛然惊觉,他已经悄悄在自己心上扎根,还开出了一朵灿烂的花朵。
那种真实的感触传来,她才发现自己这么容易心软。
而且仅仅对他一个人心软。
他在自己心中原来是如此特殊。
特殊到要用痛来铭记。
“把手给我。”林软星忽然说。
裴响愣了下,不知所谓,但还是乖乖地将那只干净的手伸了过去。
她狠狠咬了他的手臂一口,留下深深的牙印。
“这就是你惹我哭的下场。”
“以后我哭一次咬你一次,看你还敢不敢欺负人。”
林软星的声音都哑了,但是他听不见她嗓音的变化,只看着她略显红肿的眼睛和嘴唇,以及手腕和脖子上的红痕,他眉眼间竟绽放出别样的神彩,夺目的令人挪不开眼。
他笑了。
他笑得那么开心。
那么甜蜜。
他就像个变色龙,刚刚还差点要哭出声,下一秒却又笑容灿烂。
林软星都有点儿看不透他了。
“嗯,我下次轻点。”
他微微垂敛着眼眸,看着她的眼睛,明明如此专注,神情诚恳。
可是她却感觉到他有一丝欢愉是怎么回事。
林软星狐疑地瞪了他一眼:“真的?”
他无比真诚地点头:“真的。”
裴响将她抱在怀里,她坐在他腿上,披着他的外套。
带着一股浅淡的柑橘香,清新沁人,与他之前的青草香相似,却又有些不一样。
她忍不住嗅了嗅。
似乎好像比以前好闻多了。
但碍于车内还有别人,她不敢过于放肆,只能将脑袋缩在他的胸前。
他的外套很宽大,几乎全部遮挡住了她的身子,将她小小的身体笼罩在他的臂弯间,只露出一双白皙的小腿。
裴响正低着头看她,轻揉着她膝盖上的青紫色,问她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
不用说,这也是某人的杰作。
刚刚非要把她压在洗漱台,她挣扎着要踹他,结果不小心膝盖磕到大理石壁,疼了她好一会儿呢。
车里的司机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
不过见到裴响将一个陌生女孩抱在怀里,低声哄着,眼里还是闪过一丝惊讶,抬眼看向后视镜,朝他打了个手势。
裴响像是习惯了般,眼睛却只顾着盯着怀里的林软星看。
他轻轻点头,温润中带着沙哑:“回家。”
52
落日的余晖照在玻璃窗上, 从窗台倾斜地折射在地板上,泛起浅淡的光晕。
轻薄的纱帘被风吹着卷动,拂来丝丝凉意, 与室内的温热交融。
林软星坐在浴缸里, 低着头,红晕从脸颊蔓延至耳根。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
他也真是的, 非要给她洗澡。
她又不脏。
裴响却像是没看见她的羞赧般, 将软白的泡沫涂抹在她肌肤上,一寸寸,涂抹均匀。
从手臂至肩膀,从胸前到大腿, 从锁骨到背脊。
他的动作是如此轻柔, 眼神如此虔诚, 面容如此平静从容。
只有她知道,他的指尖滚烫,还带着细微的轻颤。
水温适宜,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萦绕在鼻间,和他身上的香味一样, 好闻得要命。
可她却总觉得这水热得发烫。
少女白皙的皮肤在水中泛着莹白的光晕, 波光粼粼,黑发柔软地披散在肩上,潮湿的水汽氤氲着她的眼眸, 脸颊飞起的红霞也如水彩画里点缀的的艳阳, 炫目耀眼, 勾人心魄。
“星星,转个身。”他喊她, 席卷着低哑的温柔,莫名让人面红耳赤。
林软星咬咬牙,僵着身子缓慢转过来。
她低着头,悄悄掀起眼皮,隔着水雾打量他。
面前的裴响衣裳凌乱,胸前浸染着大片水渍,连额前的碎发都被打湿,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他鼻尖上,顺着下巴流淌下来。
此时,他半蹲在浴缸前,撩起袖子,正垂眸给她清洗泡沫。
动作缓慢又认真。
他确实又长高了,之前林软星只到他肩膀,现在只够到他胸口。
他甚至皮肤也变得更白了,如牛奶般光泽莹润,连胳膊上的肌肉都变得富有弹性,小臂上遍布着脉络分明的蓝紫色青筋,一如他抿紧的双唇,绷直,收敛,克制着眼底的暗流。
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想都不用想,此时他是什么表情。
“喂,裴响,好了没啊。”她嘟囔着。
都快半小时了,怎么还没洗完。
手指都被泡得起褶子了,他还是磨磨蹭蹭的。
他没抬头,也听不见她的话。
于是林软星就不出声了,因为她知道他现在太过专注,专注到头顶的呼吸都凝重起来。
那是和晚风不同的气息。
带着闷热与浑浊。
她不敢乱动。
她知道他容易失控,失控后做出的一切事都不可预料。
其实她也不是没见过他的身体,她也算坦诚相待过,但就是莫名紧张害羞。
尤其是当她面对着他坐着时,被他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注视着,她的脑海中就不自觉闪过一些违禁画面,关于她和裴响的,一些香艳的,难以描述的东西。
她根本不敢看他。
怕他看出自己的想入非非。
她一定是太饥渴了。
她竟然开始眼馋起他的身子了。
水声在耳边不时响起,伴随着他沉缓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撩人。
她赶紧闭上眼,感官却更加敏锐,甚至脑海中更清晰地浮现出他的浅薄白皙的腹肌,还有他那双孔武有力的手臂,清冷又布满情欲的眼睛。
这样寂静的煎熬持续了很久。
林软星快忍受不住之际,门外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有保姆敲门进来,似乎是找他的。
裴响的动作一顿。
他忽然站起身,柔声对她说:“星星,在这等我一会儿。”
林软星连忙点头。
他就快步出去了。
忽然间松了口气。
她哗啦从浴缸里站起身,将凳子上的白衬衫卷了过去,迅速披在身上。
她没有带多余的衣服,这里也没有适合她穿的,只能勉强借他的衣服穿。
她发现,裴响似乎热衷于穿衬衫。
以前穿得破破烂烂,还不觉得他身材有多好,现在清一色的白衬衫,反而将他的宽肩窄腰凸显的愈发明显。尤其是打着领带的制服,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他柔滑白嫩的锁骨,以及微凸的喉结……
林软星坐在沙发上,偷偷发了会儿呆。
忽然扑哧笑出声。
白色真适合他。
她咬着唇暗想。
她打量着裴响的房间,发现一如既往的简约。
欧式风格的装饰,室内除了摆放着必备的家具,桌上除了台灯和笔筒外,连个装饰物都没有。倒是阳台上摆放着许多盆花,清一色的鹅黄。
林软星无聊,就跑到阳台,拿起水壶给花浇水。
夕阳下,那些不知名的花全然绽放开,花苞含着露水,沁着馥郁芳香。
二楼的阳台不高,能一眼瞥见底下花圃里栽种的鲜花,颜色各异,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花枝都裁剪整齐,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
倒是这几盆摆在阳台的花,凌乱生长,显得格格不入。
这时,林软星忽然听见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声。
也许是觉得周围没人,她们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放大:
“听说他带回来一个女孩。”
“他?那个私生子?”
“对啊。”
“那女孩什么来头?不会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那种吧。”
“谁知道呢,他自己都来路不明。”
听见她们的笑声,林软星手里的水壶再也闲不住了,哗啦啦就朝着她们头顶洒去。
刚好,她们路过窗台,被水壶里的水浇湿了一身,捂着头连忙逃窜,边躲边往上看。
当她们看见林软星那张带着邪恶笑容的脸时,纷纷变色。
她状似不经意地晃了晃水壶,颇为烦恼地拧眉:“怎么哪里都有长舌妇啊,烦死了。你们的舌头不想要可以给我,我不介意帮你们割下来哦,阿姨们。”
两名园丁瞬间不敢吱声了。
她们面面相觑,默默对视一眼,裹着脚步离开。
林软星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她们仗着裴响听不见,指不定在背后说了他多少坏话。
看来,这个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嘛-
林软星总算知道他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了。
当听见屋内传来鞭笞的声音,啪嗒,啪嗒,狠狠甩在背上,结实的柳条伴随着鞭打骨肉的声音,敲打得人心惶惶。
用力之狠,仿佛下一秒就要皮开肉绽。
林软星终于忍不住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愣了神。
屋内光线昏暗,面前的裴响双膝下跪,双手垂在两侧,攥着拳头,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身后的人拿着柳条,狠狠抽打着他的背,他却一点都不反抗,任由鞭子肆虐在他背上,甩出一道道红痕。
啪,啪!
林软星眼见着那单薄白皙的后背,无端被抽出条条血痕,甚至有泛紫的迹象。
心蓦地收紧了。
她冲过去,站在裴响身旁,拦住了对方的动作。
身后人的动作被迫打断,手里的柳条也被迫悬在空中。
“黎先生,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气愤地喊道。
裴响这才堪堪抬头,看见身旁站着的林软星,紧张地抓紧了她的手。
“星星?”他显然有些惊讶,但眼眸里却闪烁着一丝惊喜与意外,似乎没料到她会闯进来。
这是黎家最隐秘的书房。
平时除了他以外,都没人敢擅自闯入。
屋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你就是裴响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
“……叫林软星吧?”
对面座椅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幽暗中显得分外庄严。
林软星生气地点了点头,同时也迅速地换了个称呼,礼貌道:“黎爷爷好。”
但她依然抓着裴响的手,怒目而视。
此时,对面坐着的正是黎家位高权重的掌事人,黎文堂。
他年事已高,约莫近七十了,头发花白,表情却很严肃,那双眼眸也比寻常人更为犀利明亮,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威严。
可以说,从他那张脸,她完全看不出来有哪点和裴响像的。
只隐约看出两人的气质有些相似,都带着一股冷意。
从前,她第一次见到裴响起,就觉得他像雪松,高傲地伫立在荒野中。
不管昼夜,不问冬夏,清冷倔强地在风雨中屹立着。
他的眼睛如此明亮,如此澄澈,太过纯粹。
纯粹到让她忍不住想要让他染上杂质,想破坏这份美好,让他跟自己一起堕落。
她原本是如此想的,可事实证明她太天真了。
他才不是纯粹,他只是隐藏的太深。
白色尽头是黑色,如同他那双眼睛,明亮澄澈的深处是幽深的漩涡,里面藏着她看不见的颜色,他的欲望如滔天大浪,席卷而来,让她根本无法承受。
那么沉重的,那么明显的,如野兽般疯狂到想将她撕碎。
现在,她的嘴唇还隐隐泛疼。
只要稍微扯动,就令她龇牙咧嘴,疼痛难忍。
他真是禽兽啊。
不过较之他,黎文堂才是过犹不及。
他怎么能这样对裴响,动不动就肉身责罚,他就一点都不心疼他这个亲孙子吗?
她知道裴响最后还是被黎家认领回去了。
裴响跟她简单说过。
黎远道果然和裴响有莫大的渊源。
准确来说,裴响是黎远道的儿子,还是私生子。
当初黎远道来到温城时,与一个聋哑女人发生关系,最后意外生下了他。
当时,黎远道确实是想将胎儿打掉,可那个女人不同意,偷偷生下他。黎远道得知此事后,想将婴儿丢弃,让它自生自灭,结果阴差阳错的,被裴大爷捡回了鹅岭村。
后来,黎远道回到鹅岭村找那个女人。
却得知女人难产而死,只剩下裴响这个遗传着她缺陷的孩子,孤零零存活在世上。
这么多年,黎远道一直不承认裴响的身份。
当然也没跟外人说。
黎远道也确实是出车祸死了,可黎家还没绝后。
裴响的爷爷黎文堂,也不知哪根筋抽了,忽然某天又想将那个不知丢在哪个角落,无人问津的孙子捡回去,就带着人找到了裴响,裴响就这么跟着回到黎家。
结果却遭到这样的待遇,这和虐待有什么区别!
林软星越想越气愤。
黎家真是不当人,禽兽,怎么会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家。
他还不如不回来。
她愤怒地看着黎文堂,嘴上喊着爷爷,却丝毫没有对他的敬重。
反而像看敌人般,针锋相对。
黎文堂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她身上披着裴响的白衬衫,脚上什么也没穿,皮肤白皙,头发光滑柔顺,眼尾微翘,灵动中带着一丝飞扬跋扈,乖巧中带着一丝不羁。
此时好似柔弱地站在他面前,却给人一股倔强清冷的傲意。
尤其是当看见她怒目瞪着自己时,黎文堂却忍不住一怔。
而后哑然失笑。
“他违反了家规,该罚。”
黎文堂解释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凭什么罚他?”林软星紧皱眉头,据理力争,“这么多年,你们把他丢在外边,不管不顾的,你们有什么资格罚他?就算是家规,那也是对你们黎家人自己的家规,凭什么用在他身上?”
她悄悄抓紧了裴响的手。
越来越觉得裴响回来是个错误。
早知道他在家经常受罚,他就该跟她回去,去她的家。
而不是来这里受罪。
黎文堂静静打量了她一番。
他抬眼,声音带着几分严肃:“裴响是黎家的人,他当然得遵守黎家的家规。所有黎家人都一视同仁,没有例外。”
黎家家规明确规定,不准带外来女子回家,同理,外来男子也一样。
这是黎文堂定的规矩,也是他迫于无奈之举。
黎家早年确实赚了不少钱,在温城混得风生水起。
可自黎远道这辈起,家族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名声也越来越差。
也许是黑心事做太多,遭到报应。
黎家年轻一辈都不怎么出彩,不学无术的,整日花天酒地的,没一个能担上肩负家族事业的重任。于是黎老爷子终于良心发现,想起那个被搁置在角落的私生子。
将他带回来时,黎文堂并未抱有期待。
毕竟他天生耳聋,治不好,加上长年生活在落后山村,连学都没上过,知识匮乏,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况且他又才刚回家,还需要适应城里的生活。
谁知他竟然跪下来,目光坚定地恳求他说:
“请,给我,一个机会。”
那会儿他说话还结结巴巴的,连手机也不会用,身上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廉价衣服,看着就像个从村沟沟里爬出来的娃儿。
黎文堂看着他那双眼睛,竟觉得有几分像当年的他。
那种无畏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
令他鬼使神差地觉得,不妨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谁知他学习能力惊人。
几个月前,他连咖啡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现在竟能将一家咖啡馆经营良好,显然超出他的预期。
自此之后,他也确实将许多心思放在裴响身上。
他给裴响找了口语老师,找了私人家教,又培养他各方面的素质,连三餐都经过营养师亲自指导,试图让他那因营养不良而过于削瘦的身体,
他倒也不负众望,兢兢业业,刻苦努力。
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现在,裴响已经成了他最为自豪的投资。
他可不希望砸在手里。
想起之前几个黎家小辈,半夜三更带着男男女女回家,整天沉迷声色,玩乐打闹,不务正业。
还有莫名搞大别人肚子,迫使别人打胎的,还有意外怀孕不得不流产的……
一想到这些,黎文堂就拧紧眉头,觉得分外头疼。
他不得不立下规定,要求所有人刻板地遵守着规则。
否则就逐出家门。
家规的效果立竿见影,后来倒也没人敢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没想到一向听话的裴响,也会违背他的准则,将林软星带回家。
他一气之下,只能重重责罚他,希望他改过自新,不要将心思放纵于男女情爱上,他有大好的前程,他不希望他也跟他们一样堕落。
可,他怎么也开始固执起来。
即使跪着,也执意说着:“我喜欢星星,我不改。”
他气得差点心梗,手下的鞭子自然力道加重,不曾留情。
林软星听他解释,只觉得更荒唐了。
黎家人不学无术,跟裴响有什么关系。
“裴响是裴响,他们是他们。”
“裴响才不会做这种下流的事,他是我见过最纯粹善良,最孝顺,也最勇敢的人。”
“他对他的养父裴大爷,不知道有多孝顺。那时候裴大爷卧病在床,还是他亲自照顾的呢,连坟都是他帮忙迁的。我外婆也是他帮忙照顾的,她腿脚不好,都是裴响来家里帮忙干活……”
她讲着裴响在鹅岭村的点滴,都是黎文堂从不知晓的事,听得他逐渐睁大眼睛。
也许是讲到激动之处,她忽然停住,声音骤然拉平。
她呼吸很轻,又很平稳:
“裴响在我心中很重要,很重要。”
“我很喜欢他,特别喜欢,喜欢到他消失一秒我都不行。”
也许是想起裴响的悲惨经历,又想到他来到黎家还要被这样对待,她胸脯都情不自禁起伏起来,声音震荡在胸腔里,闷闷的。
而身旁的裴响,静静凝视着她,攥着她的手越抓越紧。
“再说了。”林软星忽然一顿,反问道,“黎爷爷,感情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毕竟你曾经也谈过恋爱不是吗?”
她甚至觉得,要是他还不讲理的话,她就让裴响住她那儿。
她的林伯父,至少不会是这么死板的人。
黎文堂听她这番话,一怔。
像是发现什么,更为仔细地打量起她来。
看着看着,他忽然盯着她的脸,问道:“你……认不认识林继光?”
林软星点头:“认识,他是我爷爷。”
黎文堂骤然吸气,又追问:“黄红梅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奶奶。”
黎文堂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膝盖。
“好好,不愧是黄红梅的孙女,伶牙俐齿的,跟你奶奶一模一样。”
林软星则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她不了解爷爷和奶奶的事,她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只知道他们早早就去世了。父亲更从未跟她讲过他们的事,她也仅仅知道个名字而已。
黎文堂忽然放松下来:“既然是林继光的孙女,那没什么好担心的,是我多虑了。”
他忽然起身,撑着拐杖朝他们走过来,拍了拍裴响的肩膀:“起来吧。”
裴响这才从地上起来。
他却站原地不动,只是将林软星揽在身侧,抓得紧紧的,一副生怕他将她夺走的模样。
紧张兮兮的。
见状,黎文堂又忍不住笑了笑。
两人挺像,小姑娘倒是跟他那个孙子挺配。
“有空跟你父亲说声,我挑个日子亲自上门拜访。”
“我也很久没出远门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林家的人,想当年,我们黎家跟林家也曾……”
黎文堂像是想起了什么,思绪飘向记忆深处。
然而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死了。”林软星说道-
林软星给裴响上药的时候,满是心疼。
她嘟囔着:“这里有什么好的,这里的人都欺负你,还有人说你坏话,只是你听不见而已。”
她的手在他背上轻抹着药膏,本就纤细的手,在他的背上显得更为娇小。
他像蚕蛹蜕变后的蝴蝶,露出精致美丽的一面。单薄的蝉翼,像他无端凸起弧度优美的肩胛骨,漂亮的像一幅画。
而此时,这幅漂亮画上,却满是凌乱的鞭痕。
他一定很疼吧。
触摸着那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她都觉得烫手,生怕力道稍微重点儿就会扯破伤口。
她想不出,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责罚。
真是老古董。
死板,刻薄,不近人情!
“我不怕疼。”裴响笑得很开心,眼睛泛着水光,潋滟着波涛。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像是要溺水般,柔软又深情。
“你还笑!”林软星瞪了他一眼,看着他背上的伤口,怎么都笑不出来啊。
“星星,你今天说的话,我很喜欢。”
他忽然亲了亲她的手背,将她揽在怀里,脸颊靠在她肩上,贴着她的脖子轻轻摩挲着。
林软星的手一顿,想起刚刚情绪上头,有些冲动的话。
脸倏然成了红苹果:“哦,那是我瞎说的,别当真。”
“可是我当真了怎么办。”
他像是故意地,在她耳边,重复着她之前说的话,“‘我很喜欢他,特别喜欢,喜欢到他消失一秒我都不行。’”
林软星的耳根都红透了。
她咬着唇捂住他的嘴:“你能不能闭嘴,还要不要上药了。”
他却轻轻在她掌心咬了口。
有些疼,有些瘙痒。
“你要不然去我家住吧,不然你爷爷还要责罚你。”
“我家就不会这样,没人管你,只要每天按时上课,晚上不回家都行,哪里像这里这么严格。”她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难得认真地凝视她,然后郑重地摇头,果断拒绝了她。
他的声音没来由的深沉了几分,祛除了稚嫩,带了几分深沉与稳重:
“星星,可是我想给你更多。”
“我想带你去吃好吃的,想带你去玩好玩的,想给你买好多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想努力送给你。你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去给你摘下来,不管是什么,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林软星摇头,对他说的那些根本不感兴趣:“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她是这样虚荣的人吗?
她才不是呢。
其实,她没告诉他。
在水云镇跟他看的那场烟花,是她迄今为止看过的,最漂亮的烟花。
什么都比不上。
现在想起来,她忽然觉得那天晚上没教裴响喝酒,是件极为可惜的事。
如果那天他喝点儿酒,说不定会看见更漂亮的东西。
那种无法言喻的美丽。
“可是,我想让你做这里的,女主人。”
他亮着明亮澄澈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对她说道。
她是第一次从他眼里看见野心。
因她而产生的野心。
“我想,给你一个家。”
他说。
53
林软星难得没回家。
虽然宵禁对她不管用, 林青源也从来不过问她的事,不过她还是给他发了个消息,告诉他今晚应该不回去了。
林青源点头, 回复道:“注意安全。”
与黎文堂的虎式教育截然不同, 林青源是另一个极端。
他对林软星纯纯放养式,大的方面偶尔提点下,小的方面从不纠结, 但在某些特别的事情上又十分严苛, 比如她的学科成绩。
林软星想了想,还是主动跟他坦白:
“我今晚在男朋友家过夜。”
他不过问她的事,一来是觉得她已经成年,会自己处理事情。
二来他不希望过多的触碰她的禁区, 免得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回忆里。
但林软星还是不想让他过分担心自己, 所以才主动汇报。
收到消息后, 林青源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男朋友?”
林青源忍不住绷紧脸,犹豫片刻才小心翼翼问道:“我认识吗?”
林青源也不想多问的,但她是哥哥的遗孤,他又想尽可能的呵护她,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万一对方人品不行, 她本就脆弱的心灵将再次遭受伤害。
多么可恨。
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 他已经将林软星身边的异性朋友在脑海中回溯了一遍。
他琢磨着,最近跟林软星往来频繁的,只有陈家那对兄妹。
难道是陈晨?
林软星笑着摇了摇头:“你应该不认识。不过伯父你放心, 过段时间我就带他去见你。”
提起裴响, 她特意卖了个关子。
不过她总觉得, 如果林青源见到裴响,一定会非常喜欢他吧。
因为裴响身上, 也有和他一样的固执,近乎死脑筋的固执。
如果林青源不固执的话,他也不会坚守在岩池城,不管他一双儿女怎么喊他,让他移居国外养老,他都不答应。
本质上来说,他们还是有共同性的。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看她语气轻松的样子,林青源稍稍松了口气。
想必,这位神秘的男朋友一定令她十分满意,不然她不会这样跟他说话。
之前她宅家里玩什么都不尽兴,整日死气沉沉的,现在她忽然转变了心境,变得开朗了起来,这是个难得的好兆头。
这才是恋爱中的少女该有的模样。
林青源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默许道:
“嗯,祝你们玩得开心。”-
当晚,林软星是在黎家度过的。
她都不知道,原来黎家的院子有这么大,怎么逛也逛不完。
前院种了许多花,满院的蔷薇竞相绽放,后院里的喷泉旁还挂着秋千,月亮爬上来的时候,整个院落如仙境般美丽。
她就坐在秋千上荡啊,荡啊。
忽然就看见周围飞来几只萤火虫,闪耀着莹黄的光芒,星星点点,在她面前翩翩飘过。
温城的绿化确实比岩池市要好些。
这里的气温也没岩池那么热,空气也更加清新,每当盛夏时节,槐杨竞相绽开绿叶,枝繁叶茂,绿荫成团,道路两旁的玉兰就会含苞怒放,点缀幽香。
依旧是她印象中的温城,没变。
白日里那两个嘴碎的园丁,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双双离职,悄无声息。
整个院子好像忽然安静了下来。
除了她的秋千晃荡声,徐徐风声,没有别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
晚风裹着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
她忽然觉得身体无比放松。
像荡在棉花云里,柔软,安宁。
裴响忙得不可开交。
白天他要处理各种事宜,健身锻炼,被黎文堂叫去做各种事,忙得像只陀螺,晚上还要被私教老师叫去学习,现在这个点他还在书房里听讲。
他好像变得极其刻苦。
那种拼命似的刻苦。
也是来到这里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他每天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
忙碌,枯燥,乏味,辛苦。
他在这封闭的静谧的住宅里,无休止地接受着知识的灌输,沉浸于高深的海洋。
紧绷着弦,像置于高压线上的鸦雀。
普通人用了十几年学会的东西,他却需要在短短数月里悉数掌握,时间紧迫到不容他有任何差错,哪怕一丝都不行。好似只要错一分一厘,也许他就将永远失去这个机会。
毕竟,黎家和他同样的年轻一辈还有许多。
他们都觊觎着黎家这块蛋糕,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等着看他出丑,笑话他,将他拽下高位。
黎文堂对他越重视,就越苛刻。
她甚至能偶尔听见书房里传来的呵斥声,带着一丝恼怒,而他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沉默地浸泡在布满泔水的桶里,像蝶破茧前的桎梏,像黎明前的黑暗,穿越荆棘丛生的森林,只为给她捧上他最为郑重的承诺与真心。
林软星坐在这秋千上,才恍然明白,原来她所有的轻松都是他在替她肩负重担。
任劳任怨,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将她呵护在柔软的掌心。
而他的那双手,却不似自己这般光滑柔腻。
他的手是带着薄茧的,温暖又安心,跟她梦里握住的那双手一模一样。
她想,从牵住他起,她就认出了那双手。
其实她早就知道答案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忽然,秋千就荡不下去了。
她从秋千上滑下来,回到了裴响的房间,安静地等待着。
她再次打量着他的房间。
认真地审视着,观察着,像误入迷宫的小孩,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裴响的房间里有面巨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简单的初高中读本,有字典词典工具书,有晦涩难懂的古籍名著,横跨各个领域,十分杂乱。
她随手翻开一本,都能看见他认真圈画的笔记,仔细标注着。
他的书柜上还堆叠着许多其它的随堂笔记,私教让他写的作业,他一丝不苟完成,还认真做了错题批注,红黑蓝的色彩交相辉映。他的字迹说不上有多好看,还有些潦草,但每一笔都很认真。
林软星又顺手翻开一本笔记,却突然愣住了。
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复杂的计算公式,也不是繁复的文字。
而是她的名字。
林软星,林软星,林软星……
写到字迹最后都淡下去,墨迹干涸,在行尾断笔。
那整整一本,厚的像词典的本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名字。
每一笔都那么用力,像要戳烂纸张。
那是多少个日夜,他思念成疾,将对她的爱与恨都融入字迹里,一点点铺满纸张。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所以,那日他见到她时,那种怨愤可恨又充满绝望爱意的眼神,才会如波涛般朝她汹涌而来。
所以,他才会近乎疯狂地想要抓住她,害怕她离开。
林软星还在发呆,身后传来脚步声。
裴响回来了。
他的步子很快,大步跨过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揽入怀抱。
她被他拽入怀里,贴着他的胸膛,跌坐在沙发上。
“裴响?”
她仰头,却见他眉眼间似乎有些许疲乏的倦意,只是在低头看她眼睛的时候,又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他的声音还是如此温润沉哑:“星星。”
他的头埋得极深,她甚至能闻到他发梢上浅淡的清香。
才隔了几个小时而已,怎么搞得像好久不见一样。
她推了推他的胸膛,想将他推开,却发现胸膛硬的像铜墙铁壁,根本推不动。
他好黏人。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好像只要松手,她就会忽然消失般。
林软星就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
其实,她好像能理解这种心情,那种悬崖听风的感觉,那种处于危险之地却忍不住直视深渊的感觉,伴随着随时都会消失的绝望。
现在的他,只要她消失一秒,他就会发疯。
根本控制不住。
以前或许她只是单纯觉得他黏人,可如今,她好像也隐约懂了。
因为不知何时,她竟跟他有了同种心境。
那种,只要他消失一秒。
她就会呼吸不畅的感觉。
也许是失去过后才会更加懂得珍惜。
此时的她也是一样的,真想用力拥抱他,窝在他的怀里,告诉他,她很依赖他,不能没有他。
可是到了嘴边,话却变了味,声音带着股撒娇的意味:“裴响,你的身体好烫。”
连身体的动作,也跟着变成了推搡。
明明她是想抱他的,怎么她现在却红着脸推开他。
她以前可没那么羞涩。
“你是不是发烧了?”她从嘴里挤出细微的声音,模糊不清。
不仅他的胸膛滚烫,连手臂大腿都是烫的,尤其是某处特别炙热,烫的她眼睛都不敢轻易往下看。
“星星,我今天新学了一句话。”他却不回答,只是低喃着。
“什么话?”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不是《诗经》里的句子吗。”
“嗯,老师跟我说,这是表达爱意的句子,我想说给你听。”
林软星心里瞬间软塌了方寸天地。
她记得这是她初中还是什么时候学过的东西了吧,可对于他来说却是第一次学,而且他还像献宝似的告诉自己听。
“喂,这个句子可不能乱说哦。这是表白用的句子,是说一个男生喜欢女生,朝思暮想,想要追求她。”
“我知道。”裴响点头,“窈窕星星,裴响好逑。”
“……你的私教老师知道了要打你。”
“不怕。”他抿起的嘴角勾起微微弧度,“星星很漂亮,我想追求她。”
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他知不知道这算是情话啊。
哪有人天天说情话的,怪腻人的。
不过她却很受用,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
不过此时,比起他把学的东西胡乱用在她身上,她更关心他今天有没有受罚。
于是她红着脸爬起来,坐在他怀里,解开他的衣扣检查。
“你爷爷没再打你吧?”她紧张兮兮地翻开衣领,检查他的背,他的手臂,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好在他背上除了今天的鞭痕外,没有多余的痕迹,不然她指定要去找黎文堂闹。
裴响摇了摇头,捉住她的手,语气有些晦暗不明的温柔,直视着她:“星星,今晚你好美。”
林软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因为坐姿歪斜,那件衬衫已经胡乱挂在腰间,露出一双白皙的大腿。光滑柔腻的肌肤被他修长的手指抓着,清晰地印出他的指痕,极为暧昧。
林软星羞得脸红,迅速扯下衣角,盖住大腿。
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在她身上停留,看着她穿着的那件衬衫,眸色深深。
林软星没告诉他,她就是故意的。
这里不是没别的衣服可换,保姆那边还有备用的长裙,但她就算想穿他的白衬衫。
因为上面有他的气味,穿着他的衣服,就像被他拥抱在怀里,满满都是他的气味,令她分外安心。
而且,他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看来她的打扮还是有用的。
耳边是少女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鼻尖,带着潮湿温热与沐浴露的香味。
眼里是她绯红的脸颊,那双好看的眼睛低垂着,纤长的睫毛沾着点点泪渍,在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芒,看起来极为可口诱人。
裴响低着头,忽然捏着她的手,顺势吻她,牙齿叼住她的唇,反复碾磨。
手指却逐渐往下,顺着小腹摸到柔软的禁地。
一边吻一边问:“这里,还疼不疼?”
林软星只穿着他的衬衫,底下空荡荡一片,衣服一撩就轻而易举让他的手指侵入进来。
她红着脸摇头:“不。”
手臂抵在他肩膀上,呼吸开始紊乱。
怎么会疼呢。
再疼都没他牙齿咬得疼。
直到现在,她嘴唇还是肿的,稍微被他吮吸着,就会牵动疼痛的神经。
“嘶……”当他舌尖触碰她裂开的唇角时,她就忍不住抽气。
裴响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反应,攀在他肩上的手蓦然抓紧。
他忽然停了动作,舌尖轻柔地绕开她唇角的伤痕,转而掠夺她的口腔,勾住她的舌贝,将潮湿的温热灌入喉口。
她甚至情不自禁地咕嘟一声,咽了口唾沫。
夜晚是最旖旎柔软的时刻。
也是暧昧最容易泛滥的时刻。
在林软星即将沦陷之际,她忽然坏心的觉得,不能每次总让她如此被动。
他也要接受惩罚。
那些天,她思念他的日子,饱受煎熬的日子,他怎么就不能体谅她呢。
她还去鹅岭村找过他呢,他不也像风一样忽然消失。
他不也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他不也没来找岩池市找她。
虽然她没说,虽然也确实怪不到他头上——
不管不管,他就是有错。
他就得受罚!
想到这里,林软星忽然稍稍直起腰,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一口咬上了他的喉结。
她的动作很生涩,但却无师自通般,狡猾地用舌尖触碰那凸起的喉结。
然后一点点,顺着喉咙往下吻。
细密的吻落在脖子上,她恶意地啃咬,吮吸,咬出一个个牙印。
玫红色,深红色,浅的,深的,密密麻麻,带着瘙痒。
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倏然绷直,连喉结都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呼吸凝重了起来,连攥着她的手都惊人得用力,指节发白。
她甚至能听见他压抑的喘气。
带着粗重的呼吸,在唇齿间溢出,轻微的,又那么明显。
他忽然站起身。
像是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挂在他脖子上柔软的手臂拉下。
他的身体滚烫,却垂敛着眼眸,抑制着萌动的情绪,哑声道:“……星星,我去洗个澡。”
他说话的声音都如此艰难,费劲。
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连太阳穴都在隐隐跳动,浑身上下好像在冒热气。
那一刻,他眼眸的清冷全被欲望填满,如岩浆般滚烫,如野兽般,暴露出最原始的本性。
林软星不是头一回见他这样。
只是这次在灯光下,他那泛着欲色的脸,别样的勾人,看得她心神荡漾。
浴室的灯忽然亮起,哗啦的水流声传来,林软星偷偷地翘起脚。
心情意外的好。
哼,原来他也会落荒而逃。
他也会有如此慌乱的时刻啊,跟他的身体一样敏感嘛。
那次在他手指上落败的羞耻感,瞬间没了。
林软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扳回一局-
等裴响从浴室出来,林软星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打量他,像只狡猾的狐狸。
当看见他脖子上洗不掉的吻痕,她就分外得意。
裴响的眼眸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只是刚刚那抹难抑的失控感,被欲望操控的双眼,赤.裸.裸地将渴望挂在脸上,像满杯的橙汁溢出,伴随则会他胸前流淌的水渍,嘀嗒,嘀嗒,摇曳进她的心里。
他的身材好像愈发的好了呢。
仅仅是披着件浴袍,却出落得优雅从容,虽然身板还是略显削瘦,但修长的身材俨然有成熟男人蓬勃的气息,看来平日里的健身课起到了效果。
裴响在他身侧坐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带来一阵沐浴露的清香。
额前的发丝遮挡着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林软星晃荡着小腿,眼睛一眨,将腿搭在了他大腿上。
她俯身过去,趴在他胸膛,像是故意的,用手撩拨他的耳垂,像只勾人的妖精。
她好像发现了,他的耳朵极其敏感。
只是轻轻触碰,就能红透整个耳根,连着脖子也会变得通红。
“你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她好奇地凑过去问。
声音故意转了个调,分外腻人。
之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凶猛的像野兽,天天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克制啊。
而且他也太禁不起撩拨了吧,身体好烫,刚洗的澡眼看着又要毁于她手。
她暗中偷笑。
裴响的呼吸骤然一紧。
望向她的眼神都沉了几分。
那种明媚的笑容,那种顽皮娇俏的模样,像是在他的危险边缘挑衅。
故意的,试探他的底线。
抓着毛巾的手忽然攥紧。
裴响抿着唇,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呼吸急促地捉住她乱摸的小手,像是长长憋了口气,努力将气息捋平。那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彰显底部的欲望,却又像在竭力克制什么,咬紧了牙根,眉头微拧。
他将她搂在怀里,明明身体起了反应,却又如叹息般在她耳边低吟:
“星星,我想,等你愿意的那刻。”
那双眼睛依旧炙热温柔,却无比认真-
裴响找出了药膏,要给林软星抹药。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她手腕上的红痕,膝盖的淤青,还有被他咬肿的红唇而已。
她本来要拒绝,但拗不过他那双固执明亮的眼睛。
只能乖乖任由他上药。
他还是那么轻柔仔细,像很久前,她的脚崴了卧病在床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半蹲着给她涂药。
想起来,她觉得那时的他和现在也没有太大变化嘛。
这时,一阵风忽然吹了过来,将抽屉夹角处的一张纸吹到沙发下。
她捡起来一看,顿时羞耻的想要钻地。
“这是什么?”
手中是一张寻人启事。
寻人启事上画着她的样子,虽然只是简单的铅笔画,但眉眼都是她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寻人启事。”裴响老实回答。
“你不会真打算去街上贴小广告吧?”林软星惊愕。
“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他点头。
他的眼神很认真,看起来不像开玩笑。
而且据她目测,那个抽屉里堆地满满的,应该都是他打印的寻人启事,不止一张。
林软星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们及时见面了,不然她怕是真要被贴得满大街都是,想想就怪丢人的。
她忽然敲着手指,情不自禁感叹道:“我们能见上面,真幸运啊。”
唇角微勾。
像被幸运之神眷顾,奇迹降临。
果然,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如果没有在咖啡馆见面,如果他没来亲自端上咖啡,也许她永远都不知道裴响就近在眼前,就在她常去的温城。
可惜她一次都没碰上面。
在某个方面,她又得感谢陈晨。
要不是他的一时兴起,说要请她们喝咖啡,不然她还真错过了这次相遇。
然而裴响却捏了捏她的手,抿起嘴角,眼眸微垂:“不是偶然。”
林软星不解抬头。
却见他眼眸深深地扫着她的唇,沉吟片刻才说:“那家咖啡馆离市中心的车站最近,只要有人下车,都会经过那个红绿灯。我每天都站在二楼看着,看看你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其实,温城车站通往的每个站我都去过,一有空就去。”
“我列了详细的路线,每一站都去找过,只是没碰见你。”
他的抽屉里还放着许多地图,上面标注了他去过的所有地方。
每条途径温城的线路,线路上的每个城市,他都去找过,只是一次也没碰上而已。
林软星看着他标注的城市,那些城市旁都标有日期,有的日期堆叠起来,去了有近十次。
可偏偏靠得最近的岩池市,他却仅去过一次。
阴差阳错,他竟也不知道,原来她也近在咫尺。
就位于温城隔壁的岩池市。
原来她又误会他了。
这半年,他也在找她,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当无头苍蝇。即使他来到黎家,即使他每天如此忙碌,他还是有抽空去找她的。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努力,他也在争取机会,即使希望渺茫,他也从未放弃。
想到这里,她心情更好了。
“那天,我看见你出现在咖啡馆门口的时候,差点激动地冲出去。可是……”他顿了顿,皱起眉头,“我看见你身后跟着个男人。他,我不喜欢。”
林软星也撅嘴,凑近他耳朵说:“偷偷告诉你,其实我也不喜欢他。”
54
林软星竟然久违地见到了不响。
裴响将它带过来的时候, 它脖子上戴着金色铃铛,随着脚步发出叮当的响声。
它乖巧跟在裴响身后,脚步啪嗒啪嗒, 脚步很轻, 几乎听不见。
见到林软星的第一眼,它就狂叫着冲了过去,显然认出了她。
“汪汪汪!”它叫声嘹亮, 前爪扒着林软星的小腿, 兴奋地围着她转了好几圈。
林软星低头打量它,见它不仅长大一圈,五官也褪去当初的稚嫩,脸变得更加立体, 腰背光滑有韧性, 毛发柔顺, 通体雪白,显然被照料得极好。
“它很开心。”裴响说。
裴响虽然听不见它的声音,却看得出它的情绪很高涨,比平时都开心。
林软星笑眯眯地摸了摸它的头,抱着它的爪子挠, 心情很好地逗它:“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呢, 原来被裴响带走了。怎么样,这些天过得好不好?裴响没有欺负你吧?”
它汪汪了几声,像是能听懂她的意思般, 委屈地呜咽几声, 用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裴响见了, 不动声色地瞥了它一眼,解释道:“这几天它被送去宠物医院打疫苗了, 没及时接回来。”
林软星忍不住又笑了。
虽说不响这半年来一直都被裴响照料着,但显然还是更惦记她的。刚回家就缠着她不放,又是要抱抱,又是蹭手背撒娇,比以前还黏人。
庞大的身躯压着她的胸膛,简直是甜蜜的负担。
林软星不得不推开它的爪子,别过头无奈笑道:“你怎么比之前还黏人。”
起初林软星还担心,当初她不辞而别时,也把不响丢在外婆家了。
等下次见面时,它会不会怪自己,怨自己。
但好像,它比她想象中更健忘。
或者说,它的世界太过纯粹简单,它已经单纯地将她抛弃它这件事忘记了,一点都不记恨,只记住此刻重新见面时的欢喜,欣喜到忘情地向她炫耀自己新学的技能。
训犬师来时,林软星才惊喜地发现,原来不响竟偷偷学了不少口令。
比如坐下,站立,握手等。
它做得一丝不差,有模有样。
有了不响在,果然宅院里热闹了许多。
它还是像以前那样活泼,跟在林软星屁股后头,眼睛亮晶晶的。即使它脖子上已经不再拴绳子了,它还是那样乖巧听话,完全不用担心它过于调皮而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看着如此聪明听话的不响,林软星忽然有片刻怔忪。
她在想,如果裴响没有被带回来的话,它是不是还依旧在鹅岭村,当一只整天只知道追蝴蝶的土狗。
听说当初把裴响接回家的时候,他执意要将不响也一并带走。
黎文堂问他原因,他却也只是摇头不应,固执地将它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后来拗不过他,黎文堂才勉强答应将不响养在家中的。
黎文堂向来不喜欢养宠物,偌大的宅院连只慵懒的猫都没有,寂静的像修禅的佛寺,一如他古板凌厉的性格,不喜争吵打闹,永远沉着冷静。
起初,黎文堂确实对不响有几分嫌弃。
一来它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二来它性子过于活泼,与整个宅院格格不入。
也不知后来怎么的,黎文堂终于对不响有所改观,虽然还是满脸嫌弃,却不动声色地找了专门的训犬师教导它,对它的食粮也进行严格筛选。
于是渐渐的,不响从削瘦的身板,变成如今身材紧实的贵犬。
现在它的长相出落得愈发好看,已经和那些名贵犬种相差不大。
裴响默默看着他们。
“星星。”身体忽然被搂紧,她被迫靠紧他的胸膛,仰头看见他微微蹙眉,低着头像是在收敛不悦的情绪,手臂箍着她的腰,沉沉说道,“我也想抱抱。”
林软星看着圈着自己的手臂,又看着面前被推开的不响,讶然:
“你怎么连一只狗的醋也吃啊。”
“嗯。”他甚至还点头承认。
不响见状,想要蹭过来,却怎么都挤不进去。
裴响的手直接将它拦在外边,无法靠近。
林软星哑然失笑。
不过,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扭过头看着他,眉眼认真地对他说:“裴响,我希望你快乐。”
这是她最大的愿望,也是她最大的梦想。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即使来到黎家,即使他会接受更多有利于他成长的训练,即使他需要改变自己原有的方式,去适应城市的生活,但她更希望的是,他是开心的。
因为她深深知道,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还是会喜欢他啊。
单纯的,只是喜欢他而已。
裴响却像是没听见般,浅淡地“嗯”了声,随后才附在她耳边:“有星星在就快乐,星星不在,不快乐。”
最后几个字声音很模糊,却咬得很重-
黎文堂像是默许了林软星的存在。
晚餐的时候,厨师特意给她准备了几道她喜欢的菜,而那几道菜还是特意向裴响打听得知的,没亲自问她。
她也是这才知道,平时的晚餐只有裴响和黎文堂两人共餐,没有别人。
偌大的餐桌上,摆着各色菜肴,有荤有素,清淡的,重口的,都有,只是吃饭的人却寥寥无几,多半吃剩的菜都被倒进垃圾桶。
黎文堂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慢吞吞的,面无表情。
估计是被黎文堂影响了,裴响吃饭也很斯文,只是时不时会给林软星夹菜,极为贴心。
林软星就笑眯眯地,故意凑过去,张开嘴:“啊——”
要他喂。
同时脚下一勾,小腿缠住了他的小腿,脚尖轻轻摩挲着他的小腿底侧。
林软星在家都不爱穿鞋,到了黎家,也只是勉强穿了双棉拖,吃饭的时候故意翘起脚,一晃一晃,此时更加方便她的行动。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裴响越正经,越克制的样子,林软星就越坏心的想要看他出丑。
想看他窘迫的样子,看他失控的表情,别提有多好玩了。
于是她的脚尖顺着他的小腿往上,往上,再靠近……
直到在某处停留。
裴响的手明显一顿。
夹着牛肉的手臂直直伸在半空中,半天没动静。
某人正为所欲为地圈画着那片禁地,状似不经意地,撩拨某处,擦起片片火化。
他的身体也逐渐僵硬,炙热,耳根情不自禁地泛红。
直到看见对面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以及眼中略微狡黠的光芒,他才轻轻抿着唇,深呼吸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避开她的挑衅,将筷子上的牛肉喂进她嘴里。
那时,他的筷子都是颤抖的。
于是林软星笑得更欢了。
然后她再故意娇声喊一句:“谢谢你,裴响。”
声音别提有多腻人。
裴响面色微红,黎文堂也忍不住轻轻咳嗽,似乎对他们这种故意秀恩爱的小年轻,颇为无奈。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裴响早就习惯了她的挑衅,更不知道餐桌下的汹涌。
也许是看着他们感情很好,黎文堂还出声道:“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师做就行,别怠慢了人家。”
“嗯。”裴响默默点头应了声。
将某人为所欲为的脚捉住了,动弹不得-
黎家的年轻人都不爱回家。
他们宁可在大城市的灯红酒绿里迷失自我,感受繁华,也不愿回家度过一个无聊的周末。
整个宅院显得空荡荡的,寂静无人。
起初,林软星也觉得无聊。
但后来,她又觉得这座郊外的宅院,倒也像个世外桃源,不受打扰。
裴响应该是喜欢这样的环境的。
和鹅岭村一样,安宁静谧,也没有恼人的雨水使房间发霉生臭。
黎文堂平日里近乎苛刻的对待裴响,但在某个时刻,又真的像一位慈爱的爷爷,试图给他打点好一切,甚至想将所有的危险替他绕开,让他踏实平稳地走每一步。
比如当天下午,他将林软星叫到书房。
那时,裴响正在上私教课,林软星是独自一人去见他的。
再次站在书房里,林软星却不像当时那般畏惧忌惮,相反,她觉得此刻才真正见到了黎文堂的面目。
面前头发梳理得极为整齐的老人,坐在书桌那侧,灯光打在他头顶,照出清晰的白发。
他的领口打着整齐的领结,手里拄着拐杖,一丝不苟,不过他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是始终保持着礼仪风范,不想丢弃他固有的尊严。
也许是四下无人,他的表情也没那么严厉,反而显得有些柔和。
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林软星坐下:“你坐吧。”
林软星也不客气地坐下了。
“上次说到你父亲……”他打量着林软星,忽然沉吟出声,“你说你父亲死了,是怎么死的?”
“出车祸死的。”林软星坦白。
他略微点点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又打量起林软星来。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问:“你父亲死的那晚上,是不是见过什么人?”
林软星摇了摇头。
她压根不知道父亲怎么死的,甚至连收到死讯都很突然。
她也完全想不出,像他这样自私的人,在死前会想见谁。
是她吗?
还是那个女人?
她觉得都不是。
他心中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她一直都是他的拖油瓶,是他最讨厌的存在。
而那个女人,因为背叛也没获得他的真心,甚至连遗产都没拿到半分,生前她多么得意地在她面前张牙舞爪,死后就有多么落魄地带着她儿子滚蛋。
他会想见谁?
没有吧。
“其实,我特意查了一下,觉得有些事还是该告诉你。”
黎文堂的声音忽然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沉声说道。
“那天,你父亲给我们家打过一个电话,那天是我接的电话。我知道他是来找黎远道的,但是我儿子已经去世多年,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忽然打电话来说要找他,我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那天,他确实像喝了酒,胡言乱语。”
“我跟他说,我儿子已经去世了,你找不到他的。他就开始乱喊,后来他忽然喊了声,说有人找他,我问他是谁,他沉默不说话。”
“后来,他说了个人名就挂了电话。”
林软星眉头微蹙,问道:“什么人名?”
黎文堂沉吟出声:“阮心眉。”
林软星微微一愣。
这个名字,太过耳熟,也太过陌生。
像是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那是她母亲的名字。
那个她从小就未见着几面,却在之后的每一年都分外想念的人名。
林软星忽然笑了声。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无辜入狱的人被陷害,终于在很久后真相大白,将他释放出狱,头发却已发白,面容也已苍老,人还是他,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的心情。
林青峰就是这样的人。
他将自己困在牢狱中,却也试图将别人困在其中。
一个人的懊悔,只会徒增烦恼。
林软星选择无视。
她不会因为他的懊悔而对他有更多的怜悯。
他只是个死人,死人而已。
“我儿子去世的那晚,也是出车祸。”黎文堂还在继续说,可声音却忽然苍老起来,像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整个人陷在沙发椅里,阴影覆盖在他脸上,什么也看不清,“他这辈子说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那个儿子,丢在山村里的私生子,也就是裴响。”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带着几分晦暗不明,既心痛又无奈:
“你爸啊,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以前就整天凑一块。”
“他俩性格很像,脾气相投,没想到最后都犯了同样的错。”
他不知道在感慨什么,忽然叹气:“哎……孩子,你也许无法理解我的心情,但我想说的是,裴响是我们黎家欠他的,他很好,他不需要给我们报答什么,但是我不希望他跟他爸一样。”
林软星静静听他说话。
她知道,她无法理解黎文堂的做法,就像他也无法理解裴响一样。
如果不是亲生经历,他也感同身受。
他这样顽固的人,说什么也解释不清。
于是她只能固执地坚持:“黎爷爷,裴响他是不一样的,他有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黎文堂听她这句话,忽然苦涩地笑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我就是太怕了,做事总有太多顾虑,总想着如果自己能强硬些,把他们把所有的坏毛病改掉,替他们铲除危险,就不至于走上绝路。结果,现在一个个的,都不争气,都是我给惯坏的。”
他开始反思自己,却也没再跟林软星争。
之前还信誓旦旦说着“没有例外”的人,如今却像没了自信,陡然失去执着的勇气。
“裴响的养父死时,他在干什么?”
他忽然问道,目光悠悠转向林软星,隐约带着期盼。
果然,他还是想知道有关裴响的事情。
想要了解更多。
即使重回黎家,多年的陌生,让爷孙俩还是有些隔阂。
黎文堂不爱跟裴响聊天,于是只能招商林软星,试图从林软星嘴里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
“他淋着雨在坟前守了一晚上。”林软星老实回答。
“难怪他执意不肯改名。”他忽然重重叹气,也不再坚持,似乎对裴响这份执着表示了然,也像是终于释然,“好好,那就让他自己选择吧,也该信任他了。”-
这天下午,黎文堂忽然念叨着,说什么自己老了,糊涂了。
把所有的管事权力都交给了裴响。
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开了,说自己忙了大半辈子,要趁着剩下的时间,出去游山玩水享受生活。
当晚就订了飞机票,隔天就到了某处旅游景点,还发了条朋友圈,晒出他与他的老年朋友顶着大太阳,站在喷泉雕像前戴着墨镜,笑容灿烂的合影。
黎文堂早就加上了林软星的微信。
起初,他的头像还是一串佛珠,背景是用书法写的偈语,倒也挺符合林软星对他的刻板印象。
而后就忽然换了,换了个可爱的卡通头像,连背景也换成了最新的旅游照片。
林软星在列表里确认半天,才想起来,这好像是黎文堂的账号。
没想到,黎文堂紧跟时代潮流,快七十的人了手机玩得贼溜,表情包一套一套的。
和林软星聊天的语气也分外轻松:“小星啊,裴响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昨天还针锋相对的两人,忽然间关系融洽了起来。
黎文堂直接倒戈,站在了林软星身边。
林软星还没从他的转变中彻底适应过来,还在懵逼中,机械般礼貌回复:“谢谢黎爷爷。”
“叫什么黎爷爷,多见外啊,跟着裴响一起叫爷爷就行。”黎文堂发来语音条,背景响着清脆洪亮的水声,应该是站在某处景点的瀑布下发的消息。
自从出门旅游后,他就像年轻了十岁,忽然间就精神了。
背也不驼了,拐杖也扔了,整天就跟着他那些老年朋友一起爬山。
连朋友圈也没了老年人的气息。
林软星忍不住提醒他:“爷爷,你爬山得注意身体,别伤着膝盖了。”
结果他乐呵呵点头:“知道知道,你们也是,得学会节制,身体要紧。”
“昨天我看你膝盖都青了,这小子,啧!让他温柔点儿,小姑娘家家的,磕磕碰碰容易伤着,他怎么就这么不知轻重呢。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明明很正常的语音条,林软星却听得脸冒热气。
她连忙退出聊天框,不敢再听了。
她想起昨天她穿着裴响的衬衫,去书房找他,虽说那件衬衫很厚很长,却也只够遮住她的大腿,膝盖还是展露无遗。
而那因大理石磕碰到的膝盖,还泛着青紫色,却直接让黎文堂误会了。
林软星是在加完黎文堂好友,才发现陈巧语的消息的:
“林软星,你人去哪了?”
“不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了吧?”
这两天她像消失了一样,发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要不是她亲自过问过林青源后,得知她平安无事,否则她都要去报警了。
陈晨更是疯狂给她发了无数条消息。
自从那天在停车场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她人,更没看见她回复消息,人就有些紧张了,开始担心她是不是遇到危险。
好在陈巧语多了个心,先问过林青源。
林青源说:“她这几天去朋友家玩了,应该暂时不回家。”
两人才终于放松下来。
林软星这两天只顾着跟裴响腻歪,还真没看过一次手机。
进了黎家像是回到鹅岭村一样,忽然间就没了与外界沟通的兴趣,即使没了手机,也照样过得轻松自在,完全没什么不妥。
倒是陈巧语这种,一天手机看八百回,高强度网上冲浪的人。
看她久久不回消息,才会忽然紧张起来。
“没有,我明天就回去。”
林软星简单回复她。
她没打算多说,因为就算她现在告诉她裴响的事,估计她只会八卦个不停,使劲追问她是怎么谈的恋爱,怎么见的面,又经历了什么,怎么再次相遇之类。
想想就麻烦。
她与裴响的事实在是太复杂了,在手机上根本解释不清。
她觉得,与其让她来追问她,不如直接裴响跟他们见面,这样所有的事都能一次性说明白。
又或者,找个恰当的时机告诉她。
其实说起来,她还是有些私心的。
她想向她们更正式的介绍裴响,更为庄重的,将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而不是简单地一句话官宣。
当然,这件事她没跟裴响说。
她正在秘密策划的一个礼物,一件送给裴响的礼物。
可是光靠她一个人还是没法做成,她确实需要朋友们的帮助,尤其是陈巧语。
“哦,明天是不是有钢琴课?卧槽,我的谱子落在陈泓宇家了!”
“该死的陈鸿宇啊,昨晚喝酒喝太多,都忘了让他把谱子送回来,啊啊啊,我要去找他问问。”
说着,人又不见了。
林软星刚笑着,想调侃两句:“哎呀,你终于和陈泓宇修成正果了?”
结果看她匆匆忙忙的样子,就知道她丢三落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上次她把钥匙落人家家里,这次又把明天要学的琴谱落人那儿。
而且偏偏每次都那么凑巧,谁那儿都没丢,就落在陈泓宇家里,怎么看怎么可疑。
而且次次都这样,很难不怀疑她是故意的。
林软星还在看手机。
身旁的裴响忽然凑过来,声音绷紧:“星星。”
林软星回过头,却见他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眼神认真:“我们还没加好友。”
55
林软星在课上昏昏欲睡。
要不是被陈巧语晃着胳膊摇醒, 她还不知道老师点名让她回答问题。
林软星迷迷糊糊站起来,看了眼书桌上的课本,又茫然地看了眼陈巧语, 却见她只顾着偷笑, 朝她偷偷竖起四个指头,暗示她在课本第四行。
林软星迅速瞟了眼课本,并没有看见什么答案, 只好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周围隐约传来一阵哄笑。
老师对此早习以为常, 只能无奈让她坐下,警示般拍了拍桌子:“好好听课,别睡觉。”
林软星乖巧点头。
陈巧语给她打手势,问她:“你昨晚做贼去了?怎么一大早这么没精神。”
昨晚确实不能怪林软星没休息好。
如果她知道裴响忍耐力惊人, 她也不会瞎逗他, 最后把人逼急了, 真差点生吞了她。
只是他一如既往的克制,结果最后反而是她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那几个草莓印,愣是看了一晚上没睡着。
林软星偷偷打了个哈欠,示意她看手机。
陈巧语点开手机一看, 差点尖叫出声:“你谈恋爱了?!”
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她指着林软星的头像,匪夷所思地看着她,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谁敢相信前几天还在满脸丧气地说, 感觉自己失去恋爱的能力了, 对帅哥和腹肌都提不起兴趣, 不想恋爱的人,此刻竟然不动声色地换上了情侣头像。
林软星连忙给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示意她别声张。
陈巧语这才收敛了表情,偷偷问她:“对方是谁?我认识吗?”
林软星笑眯眯摇了摇头。
“我靠,快告诉我是谁,对方长得帅不帅?”陈巧语的八卦之心果然一点就燃,迅速追问起来。
林软星没出声,只是把裴响的头像给她截图。
“宝贝?”陈巧语看着备注名为宝贝的昵称,顿时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没想到林软星也会有一天给人备注为宝贝,之前不都是“备胎一号”,“188腹肌奶狗单纯好骗”之类的吗。
噫,好肉麻。
看着陈巧语意味深长的眼神,林软星轻哼一声,
她说:“这次我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
“比24K黄金还真。”
陈巧语却忍不住皱起眉头:“啧。”
林软星却没来得及跟她说裴响的事,只凑到她耳边悄悄说:“我想给他准备个礼物,需要你帮帮忙。”-
自从交换联系方式后,裴响就特别爱跟她打视频电话。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不在身边,总是被他固执地要求开着视频,即使听不见她的声音,却还是想看看她在干嘛。
林软星其实也是一样的心情。
她连上课都悄悄地开着视频,即使他也正在忙碌。
偶尔她回头望去,看见他那双深情的眼睛正盯着屏幕看,她的心跳就会漏一拍,情不自禁脸红。
她一向是知道他的眼睛好看的,但在视频另一端看起来,却莫名的勾人。
尤其是当他凑近时,放大的眼睛露出纤长的睫毛,澄澈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他含笑喊她名字,温柔又宠溺的样子,时常令她走神。
每到这个时候,林软星就觉得自己完蛋了。
有种奋不顾身坠入爱河还被水鬼缠上无法逃脱的感觉。
她悄悄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得上台演奏去了。
裴响默默点头,继续翻看书本。
林软星最近的课程十分紧凑,为了准备期中考,再加上钢琴考级临近,忽然间就忙碌了起来。
裴响也忙,黎文堂将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处理后,他就变得更忙了,不仅要每日学习,打理那家咖啡店,还要时不时出差,身上的担子忽然变重。
而全世界最轻松的人,非黎文堂莫属。
他整天在朋友圈晒旅游照,一天能发好几条,潇洒自在,别提有多开心。
不过即使两人忙得不可开交,林软星一下课还是会去咖啡馆找他。
彼时他正坐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平时从不戴眼镜的他,难得戴了副防辐射眼镜,莹蓝的光在镜片上折射,遮住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眸。
林软星悄悄走过去,笑嘻嘻想来个偷袭。
没想到手被人捉住,忽然就被拽进了怀里。
“星星。”耳边传来浓重的呼吸,听得出来,他昨晚对她的调皮很是不满,满含着怨气。
林软星瞬间坐直身子,攀着他的脖子,笑得花枝乱颤。
今天的他穿得十分正式,少见的穿上了正装。
只是室内的空调开得太低,他披着外套,被林软星一拉扯,衣服瞬间凌乱起来,领口的扣子也不自觉解开,露出白皙的胸肌。
林软星仰起头问他:“今天有没有想我?”
裴响点了点头,顺势握住她的手,俯身就要亲上去。
忽然嘴唇被柔软的手挡住,她笑眯眯地说:“等等,我有个东西要先给你。”
她悄悄将发绳解开,将他的手抓了过来,摘掉他手上早就发白的发绳,重新给他套上。
“上次那个坏了,换个新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很喜欢他身上有属于她的东西,那种明晃晃戴在手腕,像是刻意炫耀的东西。
每次看他手腕上的发绳,她就有种别样的占有欲和满足感。
那是她的人,属于她的。
别人都无法觊觎的人。
裴响呼吸一顿,忽然他的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目光都沉了几分。
吻像是雨点般坠落,重重纠缠在唇齿间,密集的让她无法招架住。
散落的头发垂在肩膀,遮住了她半张脸,她就这么坐在他怀里,腰被他死死掐住,身体软的像一滩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忽然松开她。
“星星,我快忍不住了。”
他的声音在晦暗中低迷沉哑,手指狠狠掐着她的腰。
他抵在她耳侧上喘息,喷薄的热浪带着潮湿水汽,涌动着潮热的气息,他像是在极力抑制什么,满脸的欲望以及渐红的眼睛,仿佛野兽化身前夕。
他想要更多。
全部占有。
想要将眼前这只看起来无辜可怜的兔子,吃进嘴里。
可是他知道还没到时候,他还在等一个时机。
少女多日的挑衅,已经逐渐让他的防线崩溃,他勉强理智拉回,才控制住自己的本性,没能彻底暴露在眼皮底下。他知道自己的占有欲太过汹涌,过分强烈,一旦脱离理性的轨迹,他怕会彻底失控。
会不会把她弄疼?
会不会使得她讨厌?
他很害怕,也很担心。
所以他的耐心分外的长久,格外的想对她温柔,想藏匿起自己的野性。
办公室的空调变冷了,使得两人更加靠近。
百叶窗外照进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空气中氤氲的暧昧气息环绕在周围,使得昏暗的房间变得更加旖旎。
那一刻,林软星甚至想放松警惕。
其实她并不排斥他的接触,也不排斥他的任何动作,甚至有时候希望他能够再强硬一些。
她根本不讨厌他的强势啊。
只不过,这种事总让她来主动的话,也太羞耻了。
他难道不应该更主动点吗。
“那你,勇敢一点。”
她扯着他胸前的领带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裴响的呼吸忽然凝重起来,眼神逐渐犀利起来,像是在观赏什么猎物,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唇。
鲜艳动人,柔软,还沾着被他蹂躏过后的水渍。
他的手在逐渐攥紧,抓得越来越用力。
林软星也跟着屏住呼吸,心跳没来由的加快,加快,砰砰乱跳。
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突兀的声音迅速打断了两人的凝视,像不停歇的雨线忽然断流,林软星忽然顿住。而裴响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都绷紧了,眼睛望向办公室门,眼里陡然间凝起冰霜。
看他面色不悦的样子,林软星忍不住笑出声。
她迅速从他腿上滑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脸,迅速在他唇上亲了口:“你先忙。”
“老板,我这几天想请个假……”
女服务生快步走进门里,看见办公室里坐着的两人后,声音忽然顿住。
此时的林软星,头发随意披散在肩膀,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露出的脖颈上,隐约有可疑的红痕。
而坐在办公桌前的裴响,一身正装变得凌乱不堪,连衬衫都泛起褶皱,尤其是领口处的扣子意外解开,露出泛着浅淡红痕的胸膛。
林软星抬头看了她一眼,朝她露出浅淡笑容。
女服务生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红,匆匆将请假条放在桌上:“老板,我的假条放这里了,我先走了。”
语速很快,临走前脚还踢到了花盆,有些慌不择路。
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好像聚集过来好些人。
女服务生的声音像是很惊讶,又像是兴奋,从门外隐约传来:
“哇哦,老板原来有女朋友,他女朋友好漂亮啊……对对,在里面,嘘,小点声,别被他们听见了。”
林软星轻咳一声,将不自在的神情收敛。
而裴响也终于恢复冷静,本想继续跟林软星说话,却见她红着脸催促道:“你快把你的事情做完吧。”
看他今天的打扮,林软星就知道,估计晚上要出席重要宴会。
自从黎文堂不管事后,他要忙的事越来越多了,偏偏他又是个好学的人,不仅不觉得累,反而还觉得都是挑战自我的重要机会,一个都不肯放过。
上次让他太累了就请个假吧,他偏偏不,也跟林软星犟。
嘴上笑着说:“我不累。”
其实她看着他每天独自忙到深夜,在她起床的时候还认认真真看文件的样子,都心疼死了。
其实这家咖啡店完全可以让别人来经营,但裴响却还是经常来这里。
主要是方便林软星来温城找他。
他已经把这间办公室当成了第二个家,还给林软星配了好几把钥匙,以防她来找他的时候进不去门。
林软星看着手中的那几把钥匙,问他:“怎么配这么多把?”
他回答:“怕丢。”
林软星就抿着嘴,小声问他:“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当初故意把你的钥匙藏起来……”
她其实一直都觉得这像个心魔,是他的心魔。
末了,她又小声补了句:“对不起。”
这次是真的想道歉。
结果却听他摇头说:“我不生星星的气,我只是怕你找不到我。”
他似乎完全没把以前的事放心上,只想起来,前几天林软星来办公室找他的时候,他忘记将门铃的振动键开启,导致她敲门敲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
这是他最懊恼的事。
林软星还是有些歉意,她觉得自己对他做的坏事太多了。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光一句道歉完全不够,她需要弥补更多。
裴响盯着她的眼睛看,看她有些情绪低落,似乎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轻轻抓着她的手,像安慰小猫似的摩挲着她的后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现在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他十分满足地露出了笑容-
她翻手机的时候,忽然看见那张照片。
那是裴响重病时,她偷偷拿手机拍的。
今天忽然翻出来,她偷笑着看了好一会儿,忽然有些怀念。
镜头里的她笑得那么张扬,身后的裴响沉睡得很安静,紧闭的双眼,皮肤透着些惨白,和现在判若两人。
他们其实从未合过照。
除了交换手机后,很多时候她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存上。
于是她悄悄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聊天背景,而画面恰好与他们的聊天框完美适配。
林软星正想向他炫耀,冷不丁抬头,却见裴响已经凑了过来,她举起的手机屏幕刚好对准他的视线。
他看见那张聊天背景,像是看见什么意外般,既震惊又感动。
忽然,他像是献宝似的翻开手机相册,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林软星。
“星星,我也有你的照片。”他眼巴巴地期盼着她打开。
林软星好奇地打开相册,看见里面有几百张照片。
只是这些照片拍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她送给他的那些衣服,送给他的发绳,曾经被她丢弃在垃圾桶里的花,还有她丢掉的手机壳,她坏掉的手表,她用坏的电动牙刷,她不要的图画本……
背景是那间黑漆漆又空荡的房屋,昏暗的灯泡摇摇晃晃,屋顶还漏着水。
而那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正安静地摆放在陈旧的红木柜上,整整齐齐。
拍照的日期,恰好是她走后的日子。
每天都拍了一张,像他在本子上刻下她的名字,一笔一划,那么用力。
林软星讶然。
难怪当初她说自己扔垃圾桶的东西,怎么忽然间不见了,原来都被他捡走了。
“你是不是有收集癖啊。”林软星娇嗔着骂他,“你个小偷。”
手却不自觉环上他的脖子,嘟着嘴,眼睛泛起水汽。
裴响却不作声,只是眼神明亮的看着她:“因为上面有星星的气味。”
他就是靠着这些小物件,缓解那日夜发作的相思之苦。
曾经在多少个夜晚,他甚至抱着这些东西入睡。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他不敢告诉她,更怕被她知道后会嫌弃自己,会被她发现自己阴暗的心思,如此变态地想念着她的心。
那种想要将她完全占有的,近乎疯狂的,极端的渴求。
林软星蹭了蹭他的胸膛,嗫嚅着:“裴响,我们来合影吧。”
她眨巴着眼睛看向他。
这是她主动提出的要求,是头一回。
裴响的眼睛亮起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
“咔嚓”。
画面定格。
和之前那张略显粗糙的合影不一样,此时身着黑色西服的少年,脸上褪去些许稚嫩,清俊的眉眼显现出成熟的气息,一张白皙冷峻的脸泛起浅淡笑容,嘴角的弧度上扬,笑得如此甜蜜。
而他怀中坐着的长发少女,白色的碎花裙只盖住大腿,纤长的手臂亲昵地勾着他的脖子,在他怀中笑得灿烂热烈,艳丽娇媚,明媚动人。
裴响显然很满意这张照片,立马就换成了背景。
甚至连手机壁纸也是这张照片。
而林软星却盯着照片,左右觉得还不够好,琢磨着下次一定要去找专业的摄影师拍合影。
但是想着想着,她又想着,下次拍合影。不会是拍婚纱照的时候了吧。
想入非非之际,她甚至嘴角都扬起弧度。
裴响问她:“星星在笑什么?”
林软星摇头晃脑:“笑你。”
“笑我?”
“笑你好傻。”
她盯着照片,又盯着他的脸,撑着下巴琢磨着。
他好像又变好看了。
这种好看让她隐约有些危机。
尤其是最近裴响健身效果明显,那些肌肉线条优美的令人嫉妒。
“你,能不能穿严实一点。”林软星嘟囔着,语气酸溜溜的,“没看见那些女服务生的眼睛都直了。”
刚刚看见女服务生找他签字时,心里的醋坛子都要打翻了,只是她没说而已。
裴响自觉地将衬衫的扣子又往上扣了颗,扣得严严实实的:“只给星星看,不给别人看。”
林软星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噗嗤一笑。
她抿了抿唇,又不吃醋了:“我就瞎说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56
林青源见到裴响的第一眼, 就觉得有些眼熟。
他略显诧异地打量着他,问林软星:“这就是你说的惊喜?”
林软星猛然点头,牵着裴响的手, 眼巴巴地望着他, 乖巧的不像话。
平时她要么眉头紧锁,满脸忧郁,要么冷着一张脸, 面无表情。
今天却罕见地露出略显娇羞的神情, 让林青源颇为意外,于是更加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年轻男人,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魔力,竟能将一向桀骜不驯的林软星驯服得如此温柔顺从。
“林伯父好。”
裴响礼貌地跟林青源打招呼。
他的声音平稳, 神情从容, 不卑不亢, 俨然扫去当初的自卑怯懦,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有些许贵公子的风范,尤其是这身得体的打扮,显得身材俊美修长, 深得林青源欢心。
林青源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他再次观察完毕后, 沉吟出声:“这孩子看着怪眼熟的。”
林软星如实回答:“他是我小时候的青梅竹马,我们都在鹅岭村长大的。”
她不知道林青源有没有见过裴响,但她知道的是, 如果是林青峰的话, 那他一定有印象。
毕竟当年, 林青峰接她回城的时候,裴响就站在距离车十米远的地方, 静静看着他们离开的。
那时候他倔强地站在车道边,差点挡着道。
林青峰看着后视镜,还笑着调侃了她一句:“看上去他还挺舍不得你的。”
当时,林软星回头恶狠狠瞪了裴响一眼,烦躁地将车窗关上,根本不想看他。
每当想起过去的事,林软星就觉得十分感慨。
如果没有这次祭祖,也许她这辈子真就和他错过了。
错过了一个默默守护她多年的人。
林青源点了点头。
他对林软星的过去并不了解,只知道她生母之前是鹅岭村的人,也许她和他小时候确实见过面吧。
头一回见家长,还是林软星的伯父,说不紧张是假的。
林软星感觉到抓着她的那双手在轻微颤抖,但抖得没以前厉害,带着点温热,好像更多是因激动而颤抖。
林青源在询问裴响问题,他都一一作答。
一番畅谈下来,林青源果然对他十分满意,甚至还有些许赞赏。
林软星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已经自觉地前去泡茶。
原本这是保姆的工作,但是林软星实在不想尴尬地夹在两个男人之间,主动请求避让。
她倒不担心裴响会紧张。
看得出来,林青源对他的印象很好,甚至两人能聊得有来有回。
而且裴响耳聋的事,似乎一点都没影响到林青源对他的判断呢。
林软星瞬间高兴起来。
那种被人认同的快乐,她都替裴响开心。
看着面前坐着的裴响,林青源没由来的感觉到一丝隐约的气场。
那种从容不迫中,带着一股坚定的,沉稳的,远比于这副年轻躯体更为成熟理智的气息,这种气质让他猛然回想起当初,面对黎文堂的时候那种感觉。
他微微凝神,想着这孩子倒是个人才,有潜力。
但他总觉得这孩子的眉眼,似乎在哪里见过……
哦,对了!
他忽然想起来,大哥的朋友里似乎有一人和他十分相像,裴响不仅与那人的身形相似,连眉眼都有几分相像。
只是他的眼睛却截然不同,澄澈中带着一丝沉稳,与那人玩世不恭的神情完全不同。
倒是更像那个人的爷爷。
林青源踟蹰出声:“裴响,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他顿了几秒,继续道:“我认识黎家老爷子,他那种气质很特别,跟你很像。”
裴响轻轻点头,声音谦逊:“那是我爷爷。”
林青源猛然睁大眼,显然十分意外,像是有些意外地追问道:“黎远道是你什么人?”
裴响继续点头:“我生父。”
林青源诧异万分地盯着他,似乎有些懵懂,又似乎有些不确定。
毕竟他从未听说过,黎家还有这号人,他之前也从未见过。
黎家和林家以前交情深厚,尤其是大哥林青峰和黎远道,两人是拜把的好兄弟。
只是自从黎远道去世后,两家人的交情就减淡了。后来黎家搬家,加上林青峰也没再刻意练习黎家,最后两家人形同陌路。
想到这里,林青源却又隐约想起,当初大哥跟他聊天的时候,确实提过一嘴,说黎家有个私生子丢在角落无人问津。
难道是……他?
林青源再次望向裴响的时候,已经心里有了答案。
那眉眼分毫不差,甚至比他亲生父亲还优秀。
他忽然笑着出声:“这么说来,你家和我家还挺有缘分。你知道你跟林软星以前定过娃娃亲吗?”
林软星端着茶回来,就听见“娃娃亲”三个字,连忙放慢了脚步。
她拧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趴在门上听着。
娃娃亲。
谁?裴响的吗?
裴响和谁定了娃娃亲?
她没听见前半句,只听见这三个字,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就听见门里传来裴响的声音:“我第一次知道。”
声音还暗藏着些兴奋。
林软星顿时有些生气。
他怎么语气这么欢快啊,可给他高兴坏了。
林青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那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她可不容易伺候啊。”
“不用考虑,我接受。”裴响忽然声音坚定地回答。
林软星忍不住了,端着茶就推门走了进去。
她嘴角挂着笑容,但眼神却想杀人,盯着裴响满是怒气。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裴响和谁定的娃娃亲呢?”
音调都不稳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酸味。
林青源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看她一副因吃醋嫉恶如仇的表情,忍不住摇头:“傻姑娘,是你啊。”
裴响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看她的眼神分外温柔。
她?
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林软星忽然脸红。
都怪她只听了一半,原来她在吃的是自己的醋。
林青源好心解释道:“当年你父亲和黎远道关系好的时候,曾说,如果两家人中,有一男一女出生,黎家就和林家定娃娃亲。如果不是,那就没什么。”
“谁知道巧了,你俩同时出生的,还刚好是一男一女。”
“这不正是娃娃亲吗。”-
送裴响回家的时候,林软星依依不舍。
她拉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嘟着嘴:“你能不能不走?”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贴在地面,被灯光拉长。
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裴响的影子显得更加高大,将她笼罩,她像攀附在花架上的藤蔓,被夏夜清凉的晚风吹拂,摇曳着,晃动着枝桠,荡漾起心里的层层涟漪。
林软星觉得最近自己似乎也变得黏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相处时间越长,习性就会越来越相似,她也开始跟他一样,分开片刻就要死要活的,明明心里想念的不行,嘴上还是说着,“你忙去吧”。
她根本不想他走。
想他留下来,在岩池市住一晚,想缠着他。
可是她也知道,今晚他要出席一个盛大晚会,很重要。
嘴上说着别走,但还是体贴地给他重新系好领带,整理衣襟,乖巧懂事。
裴响看着她撒娇的样子,于心不忍,明明司机早就在车里等他,他却还是捏着她的手不舍得放。
于是他忽然问道:“星星,想不想一起去?”
“啊?”
林软星坐在席位上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的来了。
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着裴响站在台上,微笑地望向她时,她才恍然意识到,这是他踏入的新世界,也是他主动想带她了解的世界。
明明不是自己的宴会,明明她只是个看客,却比裴响还紧张。
看着他平静地走上演讲台,平静地低头看稿,再平静地将目光移到她脸上,那么专注又那么认真。
那一瞬的心跳,忽然停滞。
而后骤然激烈跳动,像暴雨倾洒,幸福感盈满胸膛。
这是她最爱的人。
那么优秀,那么耀眼。
荧幕上,他姿态从容地介绍着旗下产品,表情淡定且自信。
台下掌声一片,虽然他听不见。
也许是赶得太过匆忙,裴响的发梢上沾着些许露珠,浸着白炽灯明晃晃的亮眼。
他的眉眼精致英俊,经过化妆师的打理,面色柔和许多,却依然带着一股超然的清冷感,尤其是手腕上那条黑色细绳,他甚至不遮掩,随着手上的动作时不时跃入眼帘。
但也恰是他这份独特,将他与那些佩戴腕表,头发梳理整齐的精英人士区分开。
他身上还是带着些许年轻气盛的少年感,没有油腻,也没有过度世故。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无畏。
那种坚定沉稳踏实的表情,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的感觉,莫名令人安心。
她也是头一回见他如此迅速的成长。
成长到她无法企及的地步。
“我要感谢一个人,她是我的精神支柱,在我最难熬的日子帮我挺过无数难关。”
“她是我最爱的人,我的未婚妻。”
什么,他刚刚叫她什么。
未婚妻?!
当聚光灯打在林软星身上时,她骤然睁大眼,略显惊愕地望向他,却与他含情脉脉的视线对上。
那双眼睛明亮澄澈,眼角泛着清冷的光,却在看向她时,倏然增添几分温柔与宠溺,柔情似水,泛着粼粼波光,分外明显。
台下一片羡慕的唏嘘声。
年轻有为的人都早早成婚,果然不假。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被爱包围着,开出灿烂的花朵-
会议散场时,林软星偷偷掐了他的手指一把。
“你刚刚叫我什么?”她眨巴着眼睛故意问他。
裴响却不回答,只是盯着她看,忽然说道:“星星,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抓过林软星的手,像是早有准备般,毫无征兆地,迅速给她无名指上套上了一枚戒指。
一枚银色戒指。
戒指上清晰地雕刻着他和她名字的缩写。
LRX。
PX。
林软星这才发现,原来他早就自己戴上了另一枚戒指。
就在手指的另一端。
“这是……”林软星愣怔地看着手指,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忽然开心地笑了,调皮地凑过去问道,“原来你是打算今天向我求婚啊?”
声音悠悠,裴响却摇了摇头。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林软星一听,不满地想要脱下来,却被他制止。
“不是求婚,是一定。”裴响摁住她的手,将戒指重新套回去,声音沉稳又平静,带着股势在必得的勇气,“我一定要娶你。”
像是被他的话给震到,林软星忽然感动到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当众表白就算了,还忽然来搞这一套,要是她不是早熟悉了他的行事风格,不知道多少少女的心要被他勾走。
尤其是说这话,他知不知道他真该死啊。
“喂,别人送戒指的时候,都是捧着鲜花下跪求婚,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林软星哼了声,撇着嘴,将胸中涌动的情绪藏匿,“你呢,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裴响也像是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因为我知道星星愿意。”
“万一我拒绝了呢?”林软星撅嘴,不服。
“那就等到你愿意为止。”
“你……算了,你猜对了。”
57
生日的宴会即将开始。
林软星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心中怀着一丝忐忑和激动。
这是她在岩池市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也是她即将和裴响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无论如何,这个生日对她来说都意义重大。
这意味着她新生活的开始,也意味着她将彻底走出过往的阴霾, 重新认识自己。
更意味着, 她和裴响真正的开始。
今天生日宴会,林软星将自己较为亲近的朋友都邀请了一遍。
其中有学校认识的,有朋友介绍的, 也有陈巧语兄妹。
上次她把陈晨鸽了的事, 让她一直有些愧疚,不敢面对他。
邀请他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的, 生怕他拒绝。
谁知陈晨倒是一脸坦然地应邀, 说着:“祝你生日快乐。”
他似乎也发现了林软星更换后的头像, 虽然心中有些不甘,还是大大方方表示一定赴约。
林青源也十分给面子,特意将客厅空了出来,让保姆将家中的装饰妆点一新。
推开门进去,就能看见满墙的气球和彩带, 以及中间摆放的大束鲜花, 以及巨大的HAPPY.BIRTHDAY铂金标志。
傍晚的时候,陈巧语给她发来张图片,做了个OK的手势:“我们这边准备就绪啦。”
林软星看着照片上, 放心的松了口气, 调皮道:“辛苦啦, 下次请你吃大餐。”
“别管什么大餐了,你快好好准备你的吧。”
陈巧语还在替她担心, 旁边的陈泓宇也发来祝贺:“林软星,生日快乐!很期待今晚的宴会。”
说是给林软星过生日,其实大家都明白,他们也是在给裴响过生日。
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这么巧合的事,当然不能把他落下。
更何况,林软星还说要给裴响准备礼物来着。
林软星曾经也旁敲侧击打听过他的喜好,想知道他究竟喜欢什么。
比如吃喝旅游,比如足球篮球,比如摄影,比如衣服首饰,比如游戏手办之类。
可是不管她怎么问,好像他对那些事物都不感兴趣,兴致缺缺。
最后总是会汇成一句话:“我喜欢星星,星星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这让林软星也十分为难。
毕竟她可是想悄悄给他准备惊喜的啊。
不过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喜欢什么,但她知道他不喜欢什么。
他不喜欢吃太辣的,不喜欢吃太冰的。
而且他现在严格控制饮食,应该也不能吃太多甜食吧,但是偶尔一次应该也没关系。
裴响在温城似乎并没有多少朋友。
即使他在这里度过了大半年,手机里唯一的联系只有林软星,也许是不方便沟通,也许是他的日常过于忙碌,又或许是他只想把所有的精力给一个人,他依旧习惯独来独往。
相比于裴响,林软星的朋友就显然多太多了。
她虽然与温城的那些旧友断联,在岩池市反而新结交了许多朋友,而且他们大多数性格直率,没什么心机,更不爱攀比,感情也比以往要真挚要好。
当收到林软星的邀请后,朋友们纷纷表示一定会来。
有人为了给她准备生日礼物,还特意订了当晚的机票,从外地赶回来,让林软星感动不已。
当得知林软星说要邀请他去参加生日宴会时,裴响竟莫名地激动起来。
视频电话里,他闪着明亮的眼睛,说今晚他要好好准备。
林软星笑着说:“你只要人过来就行啦。”
为了给他惊喜,她特意憋着没说,其实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呢。
而且,她还有很多朋友想介绍给他认识。
想让他也融入自己的世界,想要让自己的朋友们都喜欢他,想让他感受到温暖的一切。
但偏偏是这样的心情,却让林软星更加紧张。
今晚,不知道能不能让他满意呢。
怀着这种既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林软星煎熬地度过了一下午。
直到宴会正式开始,暮色将垂,林软星的朋友们陆陆续续赶来,大家聚在一块谈笑,言语中都是轻松自在,好像在此刻就能暂时忘记一切现实烦恼,没心没肺地开怀大笑。
年轻人一多,整个客厅就变得热闹起来。
跟林软星打招呼的人太多,她被人群包围着,一边开心地笑着,一边又紧张地望向门外。
裴响什么时候来呢。
他又会以什么形象出现呢。
好期待啊。
黎文堂得知她要过生日的消息后,给她寄了一份礼物。
在宴会前就已经收到一个大盒子,只是黎文堂特意叮嘱她,千万要生日过后再拆。
就在林软星以为他还在外地旅游时,黎文堂忽然从门外走进来,被人簇拥着,笑容满面地走向坐席,乐呵呵地跟众人打招呼:“大家好啊。”
带着他的中老年朋友一并来的。
“卧槽,那是黎文堂吗?”
“他身边那位是不是钟老前辈啊,那个一幅画卖上百万的高手,好想去要个签名啊。”
“那位!那位好像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诶。”
周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惊讶声,没想到还能在这看见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黎老爷子。
众人更加好奇裴响的身份了。
林软星乖巧地走过去,甜甜地喊了声:“爷爷。”
黎文堂被这声酥软的叫声给喊得极其开心,连忙将手中的小盒子递给她:“来,拿着,这是给你的礼物。”
林软星睁大眼:“之前不是送过了吗?”
黎文堂笑笑:“这是额外的一份。”
林软星又笑着收下,再次甜甜喊道:“谢谢爷爷。”
“哎呦,这嘴儿真甜。”黎文堂显然很受用,眼角的皱纹都笑深了几分,“裴响这小子可真有福气。”
这些天跟黎文堂私下聊天,已经让两人的关系十分熟络。
黎文堂并不像表面那样严厉,他已经彻底化身老顽童,时不时就拿他俩开玩笑。
一会儿悄悄跟林软星吐槽说裴响工作狂,比他年轻的时候还丧心病狂。
一会儿又夸林软星,说她得在朋友圈多发点儿照片,让裴响那小子有点危机感,不然免得他狐狸尾巴翘上天,不懂得珍惜。
黎文堂的倒戈显然也影响了他的一众朋友。
那些素未谋面的长辈,见到林软星,也都纷纷调侃:“黎老,你家孙媳妇儿长得这么水灵,唉,本来想把我儿子介绍介绍的,看来是没机会喽。”
“你这算盘打的,没门,我告诉你!”
宴会就在这种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开始,欢声笑语不停。
林青源也颇为高兴地走向了黎文堂那一桌,跟众人相谈甚欢。
正当大家都在焦急等待时,裴响终于赶了过来。
他来得不算早,甚至有些晚,但神情却分外认真。
推开门走进来那一刻,林软星的视线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他捧着一束鲜花,身着黑色燕尾服,身形修长,款款而来。
他像是刻意打扮了一番,头发梳理得极其整齐,领结也打理得十分整洁,前所未有的庄重,连走路都步伐都带着几分紧张。
林软星忍俊不禁,昨天他参加会议也没这么紧张过,怎么今天忽然变得这么拘谨了。
拘谨到,她都能看见他攥紧的拳头,还有绷紧的喉结。
裴响出场的那一刻,周围瞬间响起一阵惊艳的欢呼声。
原来这就林软星藏了那么久的男人。
这身段,这颜值,很难不令人心动,难怪她神神秘秘的怎么都不肯透露。
掌声如潮水般涌入耳蜗,在周围久久徘徊。
而裴响却目光坚定地朝林软星走来,深情凝视着她,将手中的鲜花献上:“星星,祝你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眼神却那么认真。
林软星直视他眼眸的时候,只感觉那双澄澈的眼里泛着滔天的爱意,如暖流般沁入心脾,她像是被女巫施了魔法,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沉溺在他的温柔无法自拔。
林软星笑着将他的手也抓过来,一起捧着那束鲜花:“今天也是你生日。”
“裴响,生日快乐。”她郑重说道。
裴响一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眼睛里的光瞬间又明亮了几分,熠熠生辉。
两位主角齐聚一堂,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阵砰砰的礼花声,伴随着兴奋的喝彩和掌声,迅速将两人淹没。
“生日快乐!”周围人齐齐呐喊,震耳欲聋。
无数彩带从天而降,细碎的彩屑如雪花般飘扬,落在两人之间,浪漫又幸福,嘈杂又热烈。
裴响虽然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但那股热情却也感染到了他。
看着周围向他们投来祝福的视线,脸因激动而微微泛红,攥着林软星的手,嘴唇颤动,似乎激动到快说不出话来。
与其说是给林软星过生日,更确切来说是给两人一起过生日。
因为连摆放生日礼物的地方,都分成了两个桌。
一个写着裴响的名字,另一个写着林软星的名字。
两桌堆积成山的礼物都快放不下了,零散落在桌脚,连生日卡片都并列写着两人的名字,表达着众人对他们的祝福。
林软星回握上去,偷偷在他耳边说:“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短暂的欢乐过后,灯光逐渐暗了下来。
中央的屏幕上忽然亮起微弱的光,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声,两张合影照片陡然出现在荧幕上。
一张是裴响感冒时的合影,一张是两人在办公室的合影。
环境对比鲜明,时间间隔久远,却好像充满故事感,分外具有感染力。
裴响看着那两张照片,看得出神。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久久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
等裴响回过神来,才发现身旁站着的林软星不见了。
紧接着就看见她忽然出现在前台中央,聚光灯照在她头顶,将她的脸照得明亮,不知何时她已经换上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娇俏可爱,精致漂亮的像个洋娃娃。
屏幕上一帧帧显示着两人的过往,从儿时的青梅竹马,到如今的成双眷侣,精心地搭配着各式的图案。
那些深情的文字,那些感人的画面,都被投影在大屏幕上,记录着两人的点滴。
随着钢琴曲悠扬响起,林软星伴随着节奏翩翩起舞。
手臂在空中柔软地折叠,她转着圈,将脚步踏在地面,像在描绘什么画面。
那首《不响》是林软星亲自弹奏的,反复弹了好几遍,才让陈巧语完整录下,在此时播放。
可是他什么也听不见。
他听不见。
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音乐,没有声音。
但正因如此,他才显得更加可贵。
她也知道,他无法感受到音乐的情绪,也无法用音乐表达她的爱意。
于是她决定将这份心情,用舞蹈传达给他。
这支舞蹈她偷偷练习了很久,找了她的舞蹈老师进行编排,精心地将两人的故事串联其中,每个动作都代表着他们的回忆,代表着他们相处的细节。
她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懂,但她知道,裴响一定能懂。
那是只属于两人的摩斯密码。
只有他能感同身受。
她想起那时,他与她漫步在青石板小路上,暴雨声在耳畔哗啦,伞下小小的世界里,只有他们安静地行走着,与世隔绝。她将耳机分给他一半的时,他虽然什么也听不见,却也沉静地看着她摇头晃脑,面带微笑,好像他也能听见般。
就像此刻,她翩然起舞的时候,目光却集中在他身上。
他站在人群中,久久凝视着她。
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眼里闪动的光芒,表情从惊喜变成饱含爱意的柔软,她甚至久违的,在他眼中看见了一抹艳红,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点缀上些许妖冶。
那种因感动而涌动的泪光,在澄澈的眼眸里愈发明显。
九点整,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落地窗外忽然绽放起璀璨的烟花,噼里啪啦响彻天空。
与此同时,林软星和裴响的名字也绚烂地漂浮在空中,中间画着鲜红的爱心。
顿时,场内一片激动人心的欢呼声。
尖叫声,呐喊声,还有各种呜哇乱叫的羡慕声。
“祝你们生日快乐,幸福长久!”
“生日快乐两位!”
“林软星,裴响,你们要幸福啊——”
这扯破嗓子的喊声,显然是从陈巧语的嘴里发出的。
林软星循声望过去时,就看见她开心地鼓着掌,高兴到眼泪都盈满眼眶,比她本人还激动。
林软星哑然失笑。
只是过个生日,她怎么搞得像她要出嫁了一样。
旁边的陈泓宇想给陈巧语递纸巾,却被她嫌弃地拍开手,吸了吸鼻子:“你别扫兴。”
在钢琴曲的末尾,她像只翩翩的蝴蝶,优雅地跃动到他身旁。
她笑得如此灿烂,如此明媚,又如此幸福。
此刻,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她想告诉他,幸好她没有放弃,否则将错过如此优秀的你。
未来她还有很多事想和他一起做,还想跟他度过更多的生日宴会,还想拥有更多美好幸福的记忆。
但千言万语,最后都化作一句话。
她轻轻捂上他的耳朵,声音清晰又温柔:“以后,让我来当你的耳朵。”
“你听不见的,我替你听。”-
生日蛋糕共有十层。
每个人都开心地捧着蛋糕盘,吃得欢乐的时候,奶油被人胡乱涂抹,林软星和裴响都被人抹了一脸。
年轻人在那边嘻嘻哈哈,中老年组合则伴着音乐,在中间跳起了迪斯科。
连一向正经的林青源,也加入其间,扭动身躯,大秀舞技。
他颇为自豪地说:“想当年,我也曾参加过交际舞比赛,虽然没拿奖。”
周围顿时哄笑一片。
不响也被裴响带了过来。
它披着件小马甲,活泼地穿梭在人群中,眼睛炯炯有神,白色的鬃毛柔顺光亮,吐着小舌头,分外可爱。在场的朋友们都特别喜欢它,纷纷凑过来摸它头,还有拍照合影的。
“恭喜你,兄弟。”陈晨握了握裴响的手,发出羡慕的感叹,“好好珍惜。”
他原本是带着好奇心来参加宴会的,他就是想看看把林软星拿下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自认为自己条件不差,不管是身材样貌都无可挑剔。
但在面对裴响的时候,他终于知道自己落败的原因。
原来,他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就像此刻他站在他面前,这个面容清俊,身材削瘦的男人,身上莫名有股令人畏惧的气场,那身燕尾服透着股高雅的气质,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是住在大山里的人。
裴响不动声色地点头微笑,与他保持距离。
“谢谢。”
上次,他在咖啡店里遇见的就是他吧。
那个试图将他的星星勾引走的人,那个让他差点因嫉妒失控的男人。
裴响记仇。
即使他已经将星星紧紧攥在手里,但面对情敌时,他还是无法放下之前的芥蒂,隐约带着危险感。
这种认知使得他根本无法与他言和。
也许是察觉到他的冷淡与排斥,陈晨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他开玩笑说:“祝福你们,不过如果你不好好对她,我还是有机会的嘛。”
“不会有这一天的。”
“永远不会。”
裴响淡然微笑,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咽下肚。
58
十二点的钟声再度响起。
朋友们陆续离开, 带着对他们最真挚的祝福,开心又满足地离去。
临走前,陈巧语醉眼迷蒙地凑在林软星耳边说:“争取今晚将他拿下, 我, 等你好消息嘿嘿。”
林软星脸一红:“你在瞎说什么啊。”
旁边的陈泓宇凑过来,将踉踉跄跄的陈巧语扶进车里,冲她歉然一笑:“她喝多了是这样的。”
随后又顿了顿, 搭上一句:“祝你们幸福。”
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意味深长。
车辆扬尘而去, 整个客厅里寂静无声,只剩下满地残渣,混乱中彰显着之前狂欢的热闹。
林青源和黎文堂聊上头了,在宴会结束的时候, 两人勾肩搭背说着要一起去聚聚, 喝个小酒, 聊聊两家人这些年的过往,以及商量着两家人以后的未来。
此时此刻,只有林软星和裴响还站在阳台上,看着烟花。
林软星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噗嗤笑出声。
他好像还没从宴会中彻底回过神来。
今天他作为生日的主角之一, 自然没少被她的那些朋友们折腾。
他们都知道裴响听不见, 为了方便和他沟通,特意学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手语,还有现场翻出手语教学视频, 跟着视频里学习动作的, 对他说着简单的句子, 例如你真帅,祝福你们之类。
裴响被人群包围着, 虽然他有些应顾不暇,忙得手足无措。
但明显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开心,那种被人珍视敬仰的感觉。
看得出来,她的那些朋友也确实很喜欢他,而且喜欢的程度超乎她的想象。
她也没料到裴响会如此受欢迎。
看着他被一群同龄男生围成一圈,大家都极其友好礼貌地交流,丝毫没有因为他身体的缺陷而嫌弃排斥。
相反,当他谈及自己事业上的成就时,兄弟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直呼牛逼。
可能这就是被人崇拜的感觉吧。
他像一颗卖在沙里的金子,终于等到被人发掘的一天,绽放出熠熠光彩。
林软星难得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与人畅谈,没有主动打扰。
看着他露出开心的笑容,胸中弥漫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宴会时,有姐妹端着酒杯凑到林软星跟前,悄悄对她说:“你男朋友真帅啊,他好谦虚,一点都不浮夸,跟黄鑫伟那种傻逼普信男不一样,你捡到宝了。”
语气羡慕得发疯,眼睛都亮闪闪的,发出由衷的赞叹。
黄鑫伟是她们班班长。
平时就喜欢装腔作势,还喜欢耍帅,明明长相普通,却偏偏极度自信地认为别人暗恋他,班里好多女生都讨厌他,尤其对他爹味感十足的管束极其反感。
她就知道,她喜欢的人,她的朋友们一定也会喜欢。
于是这时,林软星就会分外满足地勾起笑容,自豪道:“那当然,他可是裴响啊。”
他可是裴响啊,是她心爱的人。
像一颗蒙尘明珠,被她偷偷收集在掌心,那么骄傲,那么满足。
那是属于她的,唯一的。
而就在她还在举着酒杯发呆之际,裴响的目光却转向了她的方向,定定望着她。
他的眼睛明亮,笑着朝她走来,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人群里。
“星星。”他轻声喊她名字,低头看她。
像是呵护一朵娇嫩的鲜花,将她拢在怀中,避开拥挤。
那一瞬,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那日被人团团围住的那名女生。
她们揪着她的头发,踢她,踹她,扇她耳光,她却固执地没有出卖她,倔强地跪在地上,直到林软星反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她已经忘了她的名字。
也许是事情的不光彩而在记忆里被刻意遗忘,也许是她始终无法面对自己自私逃避的行为,也许是她内心的愧疚掩盖了
可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他像一束光,朝她走来,照亮了这片阴暗的角落。
“哇哦,你们都戴上戒指了。”
众人看见他们手上闪耀着的银色戒指,像发现新大陆般,纷纷惊奇地凑过去。
林软星也不介意,大大方方给他们展示,裴响也跟着举起手腕。
黎文堂跟林青源也凑了过来。
当黎文堂看见两人佩戴的对戒时,定睛一看,拍着大腿喊道:“好家伙,裴响你小子行动挺快啊。”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拍拍林软星的肩,悄声问她:“我送你的那件礼物还没拆吧?”
林软星摇了摇头。
他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示意她现在打开。
林软星翻出黎文堂送的那个大盒子,昨天刚寄过来的,她听话的没拆开。
此时众人都很好奇,想看看黎老究竟会送什么生日礼物。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软星悄然打开盒子。
只见盒子中静静放着一枚莹白色玉手镯,光洁柔亮,泛着丝丝暖光。
“哇……”众人一阵惊呼,瞬间认出了这枚玉手镯的来历。
传闻这枚玉手镯是黎家祖传下来的,只有黎家继承人的夫人才有资格佩戴。
只是这枚手镯常年放置在家中,从未送出去过。
尤其是那几位年轻的黎家小辈,屡次求黎文堂把手镯送出来,他都不肯给的。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送给林软星当礼物了。
“这是给你的定亲礼。”黎文堂笑着解释道,“以后我们裴响就拜托你了。他这傻孩子,倔强的很,上次就偷偷问我要这枚手镯,我当时还没来得及说呢,就催催催的,跟催命似的,我不得挑个黄道吉日再送嘛。”
黎文堂抱怨起来,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可此时,林青源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回到书房,将一枚小盒子拿了出来。
“黎老都给了,我这边也得表示一下。”林青源乐呵呵将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羊脂玉佩,上边印着祥云图案,还有林字的篆文,显然也是林家的祖传宝贝。
林青源颇为欣慰地将玉佩递到裴响手里:“这枚玉佩就送给小裴了,我家林软星以后也拜托你照顾了,她娇生惯养惯了,要是耍脾气,有时候还得你多包容包容。”
裴响重重点头。
“唉,可惜他们年轻人都不爱佩戴这些古董玩意,觉得不够时尚。”黎文堂叹气道。
“没事,反正都送出去了,戴不戴看他们自己。”林青峰附和道。
两人一唱一和,眼睛却悄悄瞥向两人,暗示意味十足。
两人相视一笑,齐齐将手镯和玉佩戴上。
“这就对了嘛。”
众人露出满意的笑容,纷纷鼓起掌来,气氛更加热烈-
此时,窗外的天空依然绽放着烟花。
这也是林软星特意让陈巧语帮忙准备的,说要让工作人员把烟花放到凌晨三点。
因为听说裴响出生的时候就是夜里三点,而她却是在早上六点,中间相隔三小时。
今晚星辰明亮,烟花点缀其间,绽放出灿烂光彩。
裴响的眼眸像是与那星子重合,泛着幽幽光芒,变得分外璀璨耀眼。
“星星。”他亲昵地喊她名字,语气带着丝丝勾魂的柔软,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低声呢喃,“我好开心,今天真的好开心。”
“为什么开心呀?”她依偎在他怀里,抓着他的领带绕在手指间。
裴响抓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手背,带着微微潮润的湿意,发出柔腻的声音:“很多原因。”
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带着一股浅淡的清香,和他身上的气味融合,分外迷人。
他今晚喝多了,平时从不喝酒的人,今晚接连灌了几杯葡萄酒下肚,没想到已经醉成这样。
但好像又没完全醉,只是脸颊飘起绯红,眼神也更加迷离了些。
“那你今天满意吗?”林软星像是邀功般,再次揪着他的领带玩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裴响低头看她,眼神温柔:“满意,也不满意。”
“哪里不满意?”林软星骤然拧眉,抓着他的领结猛地顿住。
他嘴角抿成一条线,尾部却勾起轻微的弧度,声音沉闷:“今天你把我一个人丢在人堆里,自己却坐在角落里喝酒,我不喜欢。”
林软星一怔,忽然轻轻松开了拽着领带的手。
她仰头看着他,像是在观摩神圣的画作,眸光闪动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平静又温柔。
他的眉眼依旧清俊冷冽,眼眸深邃,此时因为醉意眼尾染上薄红,修长高大的身材因她而弯腰,一身华服染上她的指印,像卑微的臣子俯首为她屈膝。
在他的眼里,她能无比清晰地看见自己的面庞。
她就这么站着,目光清亮,发丝在晚风中吹拂。
他原来是那么耀眼。
耀眼到她无法企及。
她直到今天才发现,那场雨在心里下了半年,每到暴雨时分,她总会在想起他那双清冷的眼眸,想起他沉甸甸快要溢出眼眶的爱意。
像此刻,明明星月皎洁,心中却还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爱意源源不断的涌入,填满心扉。
林软星的手臂环上他的脖子,用柔软甜腻的声音对他说道:“裴响,我爱你。”
她的眼神很认真,泛着琉璃般皎洁的光彩,目光中饱含深情。
有时候,她恨自己没多读点书。
别人的表白能引用高雅诗词,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而她只会粗俗地表示:我爱你。
但爱是什么,她真的明白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她对裴响的喜欢,远高于普通的那种喜欢。
不是无聊寂寞的消遣,不是随便玩玩的就抛弃的物品,也不是她用来试错的工具。
而是那种刻入骨髓的喜欢,那种会因他的情绪而牵动,因他的笑容而幸福,因他的纯粹爱意而感动到流泪的感情。
或许,她曾经确实不配说爱吧。
但是她却想尝试着靠近,再靠近。
起初,她以为自己是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的。
他不愿意跟自己诉说一切,也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的过往。
他们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是她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当她真的走进去时,却发现,原来并不是他不愿意诉说,而是他的爱太过沉重,无法言说。
他的世界像一张黑白照片,单调且枯燥,除了她以外没有多余的色彩。
他日复一日地描绘着她的模样,用那点细微的颜色涂抹,将世界一点点变成彩色。
也是那时,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那日她的不辞而别,除了想逃避他以外,自私的不想面对离别外,更多的是,她觉得她还不够资格爱他。
他那么纯粹的感情,而她却屡次践踏,像只可悲的小丑。
那种羞愧,那种心痛,那种悔恨,那种难过。
那种因自己的傲慢而放肆的自责。
每当看着他被人群簇拥,镇定自若地站在台上,神态从容,气质优雅,台下的观众仰望着他,像在目睹一枚新的启明星冉冉升起,那种因他的优秀而自卑的心情就愈发强烈。
如果被爱,是不是会变得更加敏感。
会更加患得患失,害怕这份感情来的太快,去得也太快。
她始终这么忐忑着。
却从未告诉过他。
即便此刻也是如此。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幸福太过不真实。
“星星,我也爱你。”
裴响忽然俯身吻下,那么急促,那么凶猛,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融入怀里,带着浅淡的酒香,侵入鼻腔。
她柔软地贴紧了他的胸膛,被突如其来的吻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只能被迫圈住他的脖子。
他的牙齿轻轻咬着她的唇,碾磨,再强势地侵入口腔。
直到潮水泛滥,唇齿交缠间勾勒出点点水渍。
于是更加猛烈的吻朝她袭来,她被迫仰起脖子,
他的手臂强劲有力,将她圈在怀里,感受着他炙热的心跳,被吻到难以呼吸。
她喘着气,匍匐在他胸膛,撅着嘴说:“其实,我也没那么好。”
裴响静静看着她撅起的唇,饱满红润的唇翕张着,像雨季熟透的樱桃。
“我脾气不好,会骂人。”
“我给你骂。”
“我自私自利,爱慕虚荣。”
“那我也喜欢。”
“我娇生惯养,吃不得苦,还喜欢使唤人。”
“我当你的狗。”
说着说着,林软星的心越来越忐忑,连声音都开始哽咽起来。
说得越多,她愈发没底气,也愈发自卑。
偏偏裴响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怎么不生气,怎么不表示赞同,怎么不指责她的过错呢?
“还有呢?”
“我,我……”
她说不出话来,她实在是太多毛病了,让她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他会不会以后嫌她烦,就不爱她了。
强撑的骄傲忽然在此刻碎裂。
她忽然哭着说:“我怕,我配不上你。”
“林软星。”裴响忽然沉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汹涌起浪涛。
他再次叫她全名,那么郑重地看着她,语气却别外温柔。
“世上只有一个林软星,只有一个你,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林软星这个名字。”
“如果不是你,一切都没有意义。”
她似乎不知道。
他的喜欢蛰伏了多年,终于迎来第一次破土发芽。
他将那些爱意深藏,卑微的,潜伏在黑暗深处。
从春天到冬天,从清晨到夜晚,从日历的初始到日历的尾页。
像藏在地底的酒酿,每过一天,爱意就浓烈一分。
直到再也无法掩盖住酒香,再也无法掩盖住他眼中的爱意,一如他见到她时明明次次失控,却竭力用理智克制自己,将自己那些阴暗的心思再次掩埋。
每次看见她笑得如此欢畅,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那飞扬跋扈的嚣张,以及因生气而拧眉的脸。
他竟会觉得莫名可爱。
有时,他也觉得他是不是疯了。
可这种感情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久到他已经习以为常,久到他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开始喜欢。
他近乎变态地想要将她据为己有,想要将她锁在身边,想要贪婪地索取更多。
可他也害怕,害怕如果他的一次失控,是不是会彻底失去她。
他小心翼翼。
他如履薄冰。
他心甘情愿当她的狗,主动将锁链交给她。
可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那些看似幸运的东西,那些看似巧合的偶遇,他有多么用力去抓紧,多么担心会功亏一篑。
他有多么害怕她会忽然消失,她怎么就不知道。
多么卑鄙,多么自私,多么可恨。
又想独自将他抛弃。
她真的……
一股无名怒火忽然袭上胸膛,大脑涌动的热流让他陡然失去理智,像脱缰的野马,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忽然将林软星抱坐在阳台上,手指一划,扯开了她背上的拉链。
大片肌肤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林软星被吓得蒙神,皮肤瞬间泛起鸡皮疙瘩。
“裴响,你要干嘛?”她颤声问。
裴响却不出声,那双眼睛变得更加通红,像是恶狼扑食,狠狠咬在她唇上。
暴风雨般的突袭让她愣在原地,因身体的失衡不得不抱紧他的脖子,被迫承受着他的凶狠。
他发狠的时候,一向不管不顾。
可今夜却好像不太一样,他像是沉寂的火山突然爆发,喷薄而出的温热气息完全将她覆盖,连手指都变得用力,掐着她的腰,像是要把她的腰掐断。
啪嗒,解开皮带的声音在此刻变得更加响亮。
林软星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忐忑地喊他:“裴响?”
“都已经到现在了,你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
“不许再说这种话。”
“林、软、星。”
他咬着牙,唇齿间挤出声音,红着眼看她。
她看见他的眼中溢出泪水,那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愤怒的眼睛,此刻彻底化身成野兽,表露出他原始的欲望。
浓烈的,缠绵的,带着万分渴求的视线,幽幽盯着她。
“林软星,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不是喜欢,是爱。”
“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相信。”
他一字一句吐露着心声,像是在斥责她的无知,斥责她对自己的不信任。
手下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侵略着,一点点向下探索。
他的手指那么烫,烫的她浑身发抖。
她明明应该感到害怕的,却还是忍不住承受着他的猛烈入侵。
撕裂般的疼痛,让她身体瞬间僵住不动,连环着他腰部的手都抓紧了,却让她莫名流下泪水。
他的动作一顿,用食指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柔声问:“疼吗?”
林软星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那么疼,只是当身体交融的那一刻,她那些忐忑不安忽然就消失了。
听着他的那些话,她只感觉到幸福,原本的害怕,原本的胆怯,都在他一声声的叫喊中消失殆尽。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那么让她迷恋。
她好像太容易满足了。
好像只要被他紧紧拥抱着,就能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她不该想那么多的。
他可以勇敢无畏,她怎么就不能这么做呢。
她紧紧抱着他,眼泪哗啦啦地流淌着。
她知道那是幸福的泪水。
“裴响,我错了。”她忽然抽抽嗒嗒起来。
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裴响的声音瞬间柔软起来:“星星,别哭。”
他吻去她脸颊的泪珠,动作越温柔,她却哭得越凶。
裴响平时根本舍不得让她哭,但偏偏在此时,她的眼泪却像某种导火线,引燃了他内心深处的罪恶之种。
潜藏的野兽终于出笼,叼住了她的脖颈,像要将她撕碎。
她抓紧了他的背,他的背上还有柳条抽的鞭痕,她的指甲深深抠进去,将那些疤痕都撕裂开,沁出斑驳血迹。
他像发了狂似的,变得更加猛烈,更加肆无忌惮。
她像一叶扁舟,被翻涌而来的海浪打翻,颠簸在潮水之上,岌岌可危。
而她只能抓紧他孔武有力的手臂,在被海水淹没中汲取氧气,仰着头喘息。
烟花在此刻砰的一声绽放,在高空散开,洒落一地星子。
他漆黑瞳孔就如同那星子闪耀,在她眼中逐渐放大,放大,最后被黑色淹没,与他彻底融合。
他的呼吸急促,凝重,声音炙热又沙哑。
他却像是竭力抑制什么,轻轻拍了拍她的臀,哑着声低喘,眼尾染上绯红:“星星,别夹那么紧。”
他像是幸福,又像是满足,又像是终于渴求到甘霖的枯草。
在一瞬间,他眼里的泪水涌出,滴落在她肩窝上,汇聚成团。
“星星,我不开心。”
“那,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想要你,想要更多。”
她面色绯红地望着他迷离的眼睛,看着他忽然掉落的眼泪,才忽然明白,原来深爱着的彼此,根本就无所谓外界的声音。
不管怎么变,他还是他,她也依旧是她啊。
他有勇气,那她也可以。
晚风轻轻拂过,将两人沁着汗珠的碎发吹开,露出云雾迷蒙的眼眸,炙热滚烫,深邃迷离。
她主动咬上他的唇。
“我再也不说那种话了。”
“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