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沭竟然凶她


    奚昭说完,观察着秦沭的反应,就见秦沭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问:“你听说了今天早朝的事?”


    奚昭点了下头,说:“我已经知道了,宰相想让我去平州赴任,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了,不如就让我去——”


    她话还没说完,秦沭当机立断道:“不行。”


    奚昭剩下的话被噎住。


    秦沭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语气平静道:“此事你不用担心,本宫自有解决的办法,但你不能去平州。”


    奚昭:“为什么?”


    秦沭:“你和别人不一样。”


    若是其他人主动请求去平州,秦沭或许还会感到欣慰。


    但奚昭不一样。


    奚昭闻言怔了一下。


    等了一会,轻声问:“娘娘……是舍不得我吗?”


    秦沭沉默了片刻,吐出一个字:“是。”


    奚昭无言。


    秦沭竟真的是因为舍不得她而压下了宰相的提议。


    奚昭垂眸,看着桌面上散乱的奏折,因为秦沭的话,早上刚下定的决心有些动摇了。


    可也仅仅是动摇了一瞬,很快奚昭就捏紧手指,低声道:“娘娘说有办法解决,可要是真有办法,又怎么会拖这么久,与其继续和宰相对峙,还不如让我去平州缓解僵局。”


    “如今娘娘整日因为平州的事发愁,我心里实在不忍,不如,就让我去吧。”


    秦沭不看她,只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回答:“不行。”


    见奚昭还要再说,秦沭声音冷了几分说:“本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奚爱卿别再说了,本宫不会同意。”


    奚昭听秦沭冰冷的语气,心有些凉。


    秦沭竟然凶她。


    但她来之前就想过秦沭不会轻易答应,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她咬着唇,正想继续劝,可还没等开口,外面忽然有宫人人说晏微求见。


    奚昭到嘴边的话顿时被咽了回去。


    秦沭不给奚昭继续说话的机会,又说:“你先回去吧,平州的事你不用管,本宫自会想其他办法。”


    顿了顿,又说:“本宫也不想再听你说要去平州之类的话。”


    奚昭:“我……”


    秦沭:“还有,本宫若是没有召你,这段时间先别来见本宫了,最近正是多事之秋,要谨慎为妙。”


    刚凶完她,又不让她主动来见她,奚昭心里有些落寞。


    但见秦沭态度坚决,知道今天是劝不动了。


    晏微还等在门外,奚昭不*好在这多留,想了想,打算先回去,于是说:“那臣先告辞了,娘娘也莫要太劳累了。”


    秦沭答应一声,只看奏折,也不看她。


    奚昭无奈,只好告退。


    晏微在门外等侯,见奚昭从御书房里出来,疑惑问:“你怎么来了?”


    奚昭叹口气,心情不佳,“来和娘娘商量一些事。”


    晏微忙问:“今天早朝上,宰相提议让你去平州,大理寺卿可和你说了?”


    奚昭点头,“我已经知道了。”


    晏微见她情绪萎靡,以为她是不想去平州,安慰道:“不用担心,娘娘应该会拦下来的,不会让你去平州那种地方。”


    奚昭看着远处的花草,低声说:“要是我想去呢?”


    晏微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惊讶,“你想去?”


    奚昭点了下头,说:“既然我是最适合去平州的人,自然应该由我去。”


    晏微也知道,奚昭要是去平州,就可以解决眼前的这个大麻烦。


    可是,太后会答应?


    晏微这句话没能问出口。


    她能看出太后与奚昭关系非同一般,但具体怎么不一般,她又说不出来。


    只是晏微确信,以太后对奚昭的重视,是不会让奚昭去平州犯险的。


    可奚昭却说她想去……


    晏微有些搞不懂这两个人。


    奚昭劝告秦沭无果,心里有点愁绪,回到了大理寺,听到同僚谈论如今朝中的事,奚昭越听越觉得心焦。


    晚上回了家,睡觉时躺在床上,奚昭按着眉心,想着秦沭今天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秦沭态度十分坚决,听着像铁了心不让她走。


    只能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试一试了。


    奚昭轻叹一口气,想着,带着心事沉沉入睡。


    临睡前,想起秦沭今天和她说话的语气,心里又念叨了一遍,秦沭竟然凶她。


    竟然凶她……


    这之后又过了几天,宰相在早朝上没再提平州,太后也没再提,似乎都默契地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群臣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但却不敢松懈,有些敏锐的人察觉到,平州之事的风向变了。


    奚昭这几天也没再见过秦沭,秦沭似乎也有意避开她。


    奚昭一方面担心平州事迟迟不解决,秦沭因此陷入困扰,另一方面又想见秦沭。


    可秦沭迟迟不召她,奚昭心想,或许因为那天她说想去平州,秦沭也有些生气了,兴许她再耐心等几天,等秦沭气头过去,她再劝会好一些。


    奚昭想着,叹口气,望着慈园的湖面思索。


    乌尔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奚昭望着湖面长吁短叹的,问奚昭:“奚评事这是在愁什么呢?”


    奚昭被打断思路,一转头就看见乌尔格站在她身边,有些惊讶。


    她已经许多日没有看见乌尔格了,都快忘了克察部还在慈园。


    听说,原本克察部打算为太后祝寿完就回去,可乌尔格却对京城的所有事物都很感兴趣,想在京中多留几天,于是秦沭便同意他们继续留宿慈园。


    乌尔格:“我离着老远就看见你站在这盯着湖,都看了半天了,这湖里到底有什么啊?”


    说完,也好奇朝湖里去瞧。


    边瞧边说:“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奚昭勉强笑笑,“没什么,在想事情罢了,圣女今天怎么没去城里?”


    听说乌尔格自从来了京城每天都要跑去街上闲逛,搞的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有她这号人物。


    平时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街上,今天居然出现在了慈园,实在是不可思议。


    乌尔格摊手说:“我在京城留的太久,阿爹催我回去,再过几日我就回族里了。”


    奚昭看得好笑,觉得乌尔格整天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这个样子实在让她是有些羡慕。


    奚昭:“若是圣女喜欢京城,不如明年万寿宴时再入京一次。”


    乌尔格抱着手说:“京城好是好,可太远了,我看,还是我们克察部更好。”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又说:“我最近听说,你要去平州?”


    没想到乌尔格也知道这件事,奚昭说:“只是宰相提了一次而已,会不会去还未可知。”


    乌尔格却很高兴,“平州离我们克察部不远,要是你去了平州,我带你来我们克察部玩,怎么样?”


    奚昭听说克察部生活在大漠里,那里黄沙遍地,长河落日,是奚昭没见过的景色。


    听乌尔格一说,还真有点想去了,于是微笑说:“若是下官真去了平州,一定前往。”


    乌尔格:“好,那就说定了,你要是来平州,我带你回克察部。”


    说完,她又感叹道:“你们中原人啊,规矩就是多,听说太后和宰相就平州的事都商讨好多天了,还没个结果,这要是放我们克察部,就是一句话的事,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奚昭无奈笑了下,只说:“这点与克察部,的确不同。”


    两人又聊了一会,乌尔格邀请奚昭在湖上钓鱼,奚昭怕再被秦沭撞见,发生那种尴尬的事,果断谢绝了,借口有事,回了大理寺。


    这之后过了几天,乌尔格率领克察部的众人回族里,临走前还恋恋不舍的。


    奚昭跟着钟景严身边,在一众官员之中目送着乌尔格离开,视线扫向为首的位置,只看见了副宰相魏元信,没看见秦沭的影子。


    奚昭敛眸,心里想着秦沭难道还没消气吗?


    又过了几天,就在众人都以为平州之事快要被忘记了的时候,宰相却再次上书了。


    奚昭仍然是从大理寺同僚口中得到的消息,据传,上次宰相提议之后,太后只说考虑考虑,后来便没了音讯,结果今日宰相竟然又在早朝上提起。


    看样子,宰相是非要奚昭前去平州不可。


    同僚说完,奚昭沉默,同僚以为她心情不好,都没去打扰她。


    奚昭却在想,宰相第二次提议,秦沭再压着,怕是容易被宰相看出端倪。


    若是被宰相知道,奚昭是秦沭的人,恐怕就不会放心让她去平州了。


    到时候,这个大好的机会就要白白溜走。


    奚昭看向窗外,心想不能再拖了,她得尽快去见秦沭。


    这天夜里,奚昭留在大理寺没有走,特地等到了天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直奔秦沭的寝宫。


    到了寝宫并没有看到秦沭的身影,阮春告诉她,秦沭还在御书房,让她在寝宫稍候。


    奚昭却不想在寝宫里等,问阮春:“能否替我请示娘娘,让我去御书房?”


    阮春闻言前去请示秦沭,不久之后回来,对奚昭说:“请奚评事跟我来。”


    奚昭跟着阮春,走到御书房外。


    这是她第二次来找秦沭说平州事,不知道秦沭会不会答应,奚昭心里有些紧张,但想着要紧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见声音,闭目养神的秦沭睁开眼,看见奚昭进来,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


    宫女们答应一声,陆续走了出去,奚昭看着龙椅上的秦沭,缓缓走了过去,低声喊了一声:“娘娘。”


    秦沭看着她,眸光平静,有些陌生,缓缓开口问:“本宫不是说,无召不得过来吗?奚爱卿为什么不听本宫的话?”


    奚昭走到秦沭身后,拂过秦沭的长发,低声说:“想见娘娘。”


    秦沭看着微微侧头,说:“你若是想见本宫,本宫可以不治你的罪。”


    “但若奚爱卿是来劝本宫放你去平州,就别怪本宫罚你擅闯御书房了。”


    第42章 “如今能劝动太后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


    听秦沭的语气就知道,秦沭还是不同意。


    奚昭闻言,稍稍皱起眉,温声喊了一句:“娘娘。”


    秦沭:“看来你是来劝本宫送你去平州的。”


    奚昭:“宰相已经是第二次上书了,娘娘若是再不表态,宰相恐怕会怀疑你我之间的关系,万一失了这难得的机会,平州将再次陷入僵局。”


    秦沭听完,只面不改色道:“这点本宫清楚,不用奚爱卿多说。”


    奚昭看着秦沭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心里升起一种无力感,苦口婆心地劝道:“此事关系整个大燕,请娘娘千万三思。”


    秦沭闻言不语,沉默了片刻说:“奚评事倒是比本宫更关心国事。”


    奚昭听秦沭语气不悦,连忙说:“我真正关心的从来都是娘娘。”


    秦沭却转过头,不再看奚昭,说:“可你两次无召进宫,都是为了平州,看来在你眼里,平州比本宫还要重要。”


    奚昭一听,心知秦沭是心有芥蒂了,连忙解释:“平州怎么会比娘娘重要,只是平州的事迟迟无解,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秦沭:“那也不用你以身犯险。”


    平州是有名的混乱危险之地,她怎么会让奚昭自己一人过去?


    奚昭还想再劝,秦沭又道:“本宫看奚评事最近太累了,人都有些糊涂了。还是回家好好歇歇吧,等头脑清醒了再来见本宫。”


    说完,不等奚昭开口,秦沭高声说:“来人,送奚评事回府,从今天起,无召不得放她见本宫。”


    此言一出,奚昭宛若被当头打了一棒。


    秦沭竟要赶她走?


    阮春很快带着宫女走了进来,对奚昭说:“奚评事,请。”


    奚昭自然不想走,喊道:“娘娘——”


    可还没等她说完,秦沭便将她打断。


    秦沭:“够了,别再说了。阮春,把她带走。”


    阮春答应一声,上前拉住奚昭。


    奚昭对阮春说:“等一等,先松开我。”


    她试图挣扎,可阮春却不理会,奚昭只好朝秦沭投去恳求的目光,可秦沭却从头至尾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竟真的要赶她走。


    秦沭的态度让奚昭又无奈又委屈,挣扎了一会后,见秦沭还得不为所动,奚昭干脆作罢,无力地被阮春带离了御书房。


    站在无边黑夜里,奚昭心情很差,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秦沭赶出来,想到秦沭刚才那冷漠的态度奚昭心里就一阵难受。


    阮春对她说:“马车已经备好,奚评事还是趁早回府吧,夜里风大,免得着了凉。”


    奚昭看向紧闭的御书房大门,仿佛那是一道她和秦沭之间的天堑,把她们分别隔在两边。


    自重逢以来,奚昭从未觉得两人的心离得如此遥远。


    阮春也没有再催促她,她便在外面站了许久。


    等到夜色越来越深,奚昭看着仍旧紧闭的大门,落寞地叹了口气,最终转身离开。


    奚昭走后,秦沭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坐了许久。


    将奚昭赶走,她心里也不好受。


    想到奚昭离开前,向她投来的委屈眼神,秦沭心里就一阵不忍。


    可她不能留下她,她不想再听到奚昭说要去平州。


    秦沭怎么会不知道奚昭本意是为自己分忧,可想到奚昭要去的地方是平州,她就放不下心。


    实际上,平州的局势比奚昭想的还要紧张,朝堂上,章渊几乎一步不让。


    奚昭说的没错,现在只有让去平州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不仅能够骗过宰相,还有可能一举夺回对平州的控制。


    可那个人是奚昭,是满朝文武中她唯一不愿意拿来当棋子的人。


    她怎么愿意放她去犯险?


    何况奚昭去了平州,要面对的还是赵颉。


    赵颉在平州只手遮天,还曾对奚昭下过毒手,当初要不是她阻止,恐怕奚昭如今已然遭遇不测。


    秦沭怎么敢再次把她再次送回龙潭虎穴?


    奚昭劝她要以国事为重,道理她自然明白,垂帘听政这六年里,她日日勤勉,自认对大燕问心无愧。


    可在这件事上,她不想退让。


    秦沭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的奏折慢慢握紧了拳。


    这一晚,无论是奚昭还是秦沭来说,都是一个不眠夜。


    自那之后,奚昭就再也没见过秦沭。


    因为她主动找秦沭时,发现秦沭说到做到,竟真的让人把她拦在外面。


    几次之后,奚昭也心灰意冷,再也没去过秦沭寝宫。


    而朝廷上,宰相第二次让奚昭去平州的提议又被太后搁置了。


    大家都在小声讨论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迟迟不表态,难道有更好的人选不成?


    也有人小声猜测:“会不会,太后也不想让奚昭去那种地方呢?”


    另一人说:“不会吧,太后一向杀伐果断,可不像是会怜香惜玉的人。既然一直拖着,应该还有有其他打算吧。”


    其他人一听觉得也是,没再细想,可门外路过的奚昭听见他们的谈话心却提了起来。


    连这些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宰相怎么会察觉不出?


    要是秦沭一再压着,宰相早晚会看出猫腻,到时候就真晚了。


    奚昭很想再去劝一劝秦沭,可秦沭又不见她,奚昭只能自己干着急。


    这之后过了几天,奚昭正坐在大理寺里走神,忽然又听到一个消息,说太后和皇帝已经决定了搬回宫里的日子,就在五天后。


    大理寺的同僚们长吁短叹,嫌在慈园没待够,毕竟这里山清水秀的,比在大理寺里有趣多了。


    奚昭却有些头疼,想到秦沭回宫后,那她想见秦沭岂不是更麻烦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在离开慈园前再去找一次秦沭。


    她以为,这么久过去了,秦沭应该气也消了,可当她走到秦沭寝宫前时还是被拦了下来。


    阮春站在她面前,公事公办地说:“奚评事请回吧,娘娘说她不见。”


    又碰了壁,奚昭站在御书房外,看着紧闭的大门,心想秦沭竟然还不愿意见她吗?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该说的话早就说过了,秦沭就是不为所动。


    在门外站了一会,奚昭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丧气地走了。


    不久后,太后和皇帝搬回了宫里。


    奚昭每日办公的地方又回到了大理寺。


    这天,奚昭刚要外出办事,正遇上下朝回来的钟景严。


    钟景严看见奚昭说:“我正要去找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奚昭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和秦沭有关,于是跟着钟景严走进了屋子。


    关好门后,钟景严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叫你过来,是因为今天早朝上,章渊第三次上书,让你去平州。”


    奚昭皱眉,“宰相又上书了?”


    竟然已经第三次了,要是秦沭再拖下去,定要被宰相看出些什么来。


    钟景严点头,“此事已经不能再拖了,我今日下朝后专门因此去见了娘娘,但娘娘仍然不同意让你去平州。”


    钟景严面露愁容,因为平州事忧虑多日,让他也有些吃不消。


    钟景严疲惫道:“如今能劝动太后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


    说完,钟景严忽然站起身,在奚昭不明所以的时候,俯身对奚昭郑重行了一礼。


    奚昭一惊,不敢受钟景严的礼,连忙站起身去扶他,问:“寺卿这是做什么?”


    钟景严:“平州乃是太后与宰相一派博弈的关键,万不可重新落入章渊手中。”


    “我在此请求你,再去劝一劝太后,准许你前往平州。”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之道了。”


    奚昭捏紧手指,见钟景严不直起身,只好说:“寺卿言重了,就算没有寺卿这句话,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劝太后。”


    就算不为了钟景严,不为大燕,只为秦沭,她也一定会去。


    她不想再让秦沭因为平州之事而被宰相牵制。


    钟景严听奚昭答应,有些动容,“奚评事深明大义,你有这份心,我就放心了。只是此事紧急,万不可再拖了,千万要让娘娘尽快下决断才行。”


    奚昭垂眸,“我知道,我今夜便入宫面见太后。”


    也不知道秦沭现在愿不愿意见她……不,就算秦沭不愿意见她,她今晚也一定要见到秦沭。


    钟景严闻言,心终于是放下了,慢慢直起身。


    心想,如今能劝动太后的,怕是只有奚昭了。


    他如今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奚昭身上,但愿太后这一次能答应。


    …


    这天夜里,奚昭再次趁没人的时候,从宅子后门溜了出来,从小路前往皇宫。


    许久没走小路,再次走在寂静的路上竟然还有些紧张。


    奚昭小心留意着四周,快速前往皇宫侧门,可到了门外,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看了看她的令牌,说:“奚评事请回吧,娘娘说了,不许你入宫。”


    奚昭没想到秦沭还是不见她,不仅不见,还特地下了命令让侍卫拦她。


    可如今局势紧急,她是抱着一定要见到秦沭的心前来,于是对侍卫说:“烦请二位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一定要见娘娘。”


    侍卫摇摇头,说:“娘娘有令,无论如何都不许奚评事进宫。”


    看来秦沭是料到了她会进宫,所以早早就吩咐好了。


    奚昭看向皇宫里,隐约还可以见到亮着灯的御书房,于是她干脆将心一横,说:“那我便在此等着,一直等到娘娘愿意见我为止。”


    两侍卫对视一眼,都面露难色,说:“奚评事不要为难我们,我们真的不能放你进去。”


    奚昭不说话,只站在原地,大有一副耗到底的架势。


    那两个侍卫见状也不再说话,干脆和奚昭一起干站着,期待着奚昭能自己离开。


    可随着时间推移,夜色越来越深,奚昭还没有要走的样子。


    其中一个侍卫站不住了,和另一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两人又小声窃窃私语了一会,最后无奈,还是派了一个人入宫去通报。


    秦沭此时还在御书房里,因为宰相第三次在早朝上请求让奚昭去平州,秦沭收到的折子已经快堆不下了。


    太后一派的也有,宰相一派的也有,两派意见出奇的统一,都是催秦沭尽快让奚昭去赴任。


    这件事压了这么久,已经压不住了。


    秦沭翻了几本,脸色不太好看。


    她将手里的奏折扔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眸光冰冷,心里想着,大不了把平州送给章渊。


    就在这时,侍卫走进来说,奚昭在宫外求见。


    秦沭已经很久没见奚昭了,她也有意避开她,所以每次奚昭来找她,秦沭都让人把奚昭拦了出去。


    今天宰相第三次提起平州,秦沭便知道奚昭会来,所以提前吩咐了侍卫不见奚昭,怎么侍卫还是来通报了。


    她刚想说不见,侍卫却说:“奚评事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了,说娘娘若是不见她,她就不回去。”


    秦沭闻言皱眉,问:“她什么时候来的?”


    侍卫有点心虚,小声说:“来了大概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秦沭看看外面天色,握紧了龙椅的扶手,问:“她一直在外面等着?”


    侍卫小声说:“是。”


    秦沭看着桌上散落的奏折,捏了捏眉心,最后还是不忍,说:“罢了,让她进来。”


    第43章 她早已不满足只是抱着她了。


    奚昭还等在外面,见侍卫迟迟没出来,原本已经做好了等待一夜的心里准备,却没想到下一刻侍卫就回来了,还说秦沭让她过去。


    奚昭一听知道秦沭终于松了口,进了宫门快步向御书房走去。


    进了御书房后,秦沭还在看奏折。


    看见奚昭,秦沭放下手里的奏折,面上表情仍旧寡淡,用平静的语气问:“若是本宫不让你进来,你打算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


    奚昭站在御书房中央,没再上前,注视着秦沭说:“等到娘娘肯见我为止。”


    秦沭:“你就这么想去平州?”


    奚昭:“我并非想去平州,若是可以不走,我自然也想留下来。”


    秦沭:“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劝本宫?”


    奚昭:“因为如今除了让我过去,没有其他办法能缓解平州僵局,所以我甘愿前往。”


    秦沭深吸一口气,压着焦躁道:“你知不知道平州是什么地方?”


    奚昭:“我知道。”


    秦沭深深看了奚昭一眼,开口道:“你只是听过旁人的三言两语,根本不明白真正的平州是什么样子。”


    “平州是宰相一派的敛财之地,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宰相一派所控制,就连本宫都无法插手。”


    “赵颉在平州几乎为所欲为,把平州治理得混乱不堪,如今里面龙蛇混杂,近乎成了三不管之地。”


    “现在平州又处在饥荒之中,到处都是难民,你这个时候过去,若是处置不当,还容易遭遇暴动。”


    “你去了平州,本宫全然保护不了你,怎么能安心让你过去?”


    想到死去的徐正初,秦沭就心里不安。


    她不敢想象,万一奚昭也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奚昭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我都明白。”


    奚昭:“这些在我决定去平州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过了。”


    “但我还是要去。”


    “我也知道,娘娘不想让我去平州,是因为担心我,可是……我又如何不担心娘娘?”


    秦沭闻言,袖中的手指捏紧。


    奚昭继续说:“娘娘最近因为平州一事,脸上日日都是倦色,我看着实在心痛。”


    “我知道平州危险,但若是我去平州就可以为娘娘排忧解难,那我甘愿涉险。”


    “只求以此换娘娘心安。”


    秦沭心中五味杂陈,对上奚昭那固执又认真的眼神,只觉得胸口一阵难受。


    狠话也说了,吓也吓过了,为什么她还要坚持?


    她已经想过了,只要奚昭说一句不愿意,她就可以狠下心彻底放弃平州。


    可为什么奚昭就是不退缩?


    一向古井无波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秦沭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无力地问:“……你就不害怕吗?”


    奚昭顿了片刻,摇了摇头说:“不害怕。”


    说完,奚昭缓缓走向秦沭,“我曾说过,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这句话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秦沭看着奚昭一步步走近,思绪越发纷乱。


    她一向果决,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可此时却经历着理智与情感的双重拉扯。


    她知道,身为大燕太后,她应该让奚昭去平州。


    可作为秦沭,她舍不得。


    奚昭的接近仿佛是在逼她做决定。


    秦沭也很清楚,宰相第三次提议,这件事已经不能再拖了,今夜必须有一个结果。


    是放,还是不放?


    奚昭走到秦沭身边,弯下身,拉起秦沭的手,轻声说:“娘娘,让我去吧。”


    秦沭闭上眼,不敢去看。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朝宁司前几日告诉她,徐正初的死因已经查明了,的确是意外。


    她还能借此蒙蔽自己,或许是她多虑了,奚昭去平州不会有事。


    奚昭看着秦沭,等着她的回答,她没有催促,秦沭也没有说话,就这样过了许久,秦沭胸口剧烈起伏两下,终于再次开口:“你会好好的回来,对吗?”


    奚昭闻言知道秦沭动摇了,忙道:“我会的,我向娘娘发誓,回来的时候,我还会还给娘娘一个崭新的平州。”


    秦沭睁开眼,忽然很想好好看一看奚昭。


    奚昭一直注视着秦沭,被秦沭这一眼看得心头一跳。


    她竟在秦沭看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直白得不加掩饰的不舍。


    秦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奚昭平时都要费些力气才能分辨出她的情绪,如此直接清晰的情绪,奚昭还从未在秦沭眼中看到过。


    奚昭心里忽然有些堵,握着秦沭的手用了些力,低低喊了一声:“娘娘……”


    秦沭却不说话,忽然用力把奚昭拉到腿上,紧紧把奚昭圈进怀里。


    她力道有些重,箍得奚昭有些疼,奚昭没有出声,只是伸手回抱住了秦沭。


    随即,就听秦沭在她耳边低声说:“我真的舍不得你。”


    语气不轻不重,刚好从耳朵一路钻进奚昭心里,激得奚昭心尖乱颤。


    秦沭怎么突然这么直白。


    让她一点防备也没有。


    心跳有点快,奚昭稳了稳呼吸,低声说:“那在临走前,我便多陪一陪娘娘可好?”


    秦沭抱着她,说:“那今晚留下来吧。”


    两人已经很久没睡在一起了,这些日子因为秦沭不见她,奚昭竟然还还有些孤枕难眠。


    想到又可以和秦沭同床共枕,奚昭心里有了几分期待,轻轻“嗯”了一声。


    秦沭慢慢放开奚昭,问:“那本宫去沐浴,你先回寝宫?”


    奚昭正走神想着和秦沭同床共枕,闻言下意识问了一句:“用我去服侍吗?”


    问完,就见秦沭眼神古怪。


    奚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随即就听秦沭说:“你要是想,也可以。”


    奚昭脸色骤红。


    上一次奚昭见到秦沭沐浴的时候,她连看一眼都不敢,几乎是全程低着头和秦沭说话,就怕自己做出什么失态的事。


    更别说服侍秦沭了,恐怕真进去了,手都要紧张得发抖。


    奚昭羞愧到了极致,连忙说:“我还是回寝宫吧。”


    秦沭见奚昭又不敢看她了,压抑了一整晚的心情总算好了点,轻轻笑了一声,拉着奚昭起身,说:“那本宫先带你回去。”


    奚昭红着脸应了一声,随即,轻车熟路地跟秦沭回了寝宫。


    秦沭让奚昭在床上等她,奚昭便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安静地坐着。


    没过多久,就见沐浴后的秦沭带着一身清新的香气回来。


    奚昭下床,走上前为秦沭擦干头发,秦沭也不做声,在镜中看着奚昭。


    两人很默契,谁也没再提平州的事。


    奚昭一寸一寸为秦沭擦拭头发,想到去平州后,许久不能见到秦沭,也不能这样和秦沭待在一起,奚昭心里就一阵不舍,动作也慢了许多。


    但她还是不后悔做出的决定。


    等到秦沭头发彻底被擦干,奚昭被秦沭拉着准备睡觉。


    奚昭率先上床,躺进被窝,看着秦沭熄了灯,随后坐在床边。


    秦沭躺下时,熟悉的气息让奚昭一阵心安,她刚要闭眼,下一瞬,便感觉到秦沭侧身抱住了她。


    两人时隔许久再度睡在了一起,被秦沭揽进怀里的那一刻,奚昭心里多日的不安与落寞终于尽数消散。


    嗅着秦沭身上的香气,奚昭也抬手回抱住秦沭。


    两人在黑夜里谁也没有说话,只安静地抱着,不约而同地期待这个夜晚不要太快过去。


    可在秦沭的怀里,奚昭不自觉地便有了困意。


    她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可眼皮好像有千斤重。


    最后不知何时,沉沉睡了过去。


    奚昭睡着后,秦沭听着她平稳的呼吸,久久未眠。


    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秦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一想到奚昭要走,她就忍不住想和奚昭多亲密一点。


    再亲密一点。


    她早已不满足只是抱着她了。


    第二天清晨,奚昭醒来时,秦沭还没有走。


    怕耽误秦沭上朝,奚昭刚想从秦沭怀中退出来,却听秦沭问:“刚醒就要走?”


    奚昭停住动作,看着秦沭,说:“时候不早了,娘娘该上朝了。”


    秦沭抬手碰了碰奚昭的脸,指尖在奚昭的嘴唇上擦过,淡声道:“还来得及。”


    听秦沭说来得及,奚昭不再说话。


    她自然也愿意和秦沭多待一会的。


    秦沭又把奚昭揽进怀里,手指在奚昭背后卷着她披散的长发,若有所思。


    奚昭便在秦沭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和秦沭抱了一会。


    过了许久,眼见天色越来越亮,秦沭还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奚昭轻声提醒:“娘娘,该上朝了。”


    秦沭微微敛眸,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坐起身。


    奚昭也跟着坐起来,见秦沭走到屏风后,没唤宫人进来,于是心领神会,过去替她更衣。


    只是不知为何,穿衣时,奚昭感觉到秦沭一直在看她。


    和以往的目光有些不同,视线里似乎多了点什么,看得奚昭有些不自然,于是忍不住问:“怎么了?”


    秦沭目光扫过奚昭刚睡醒还有些红润的嘴唇,轻声说:“没什么。”


    说完,不再说话。


    奚昭一头雾水,但没多想,只当是因为两人就要分开,所以秦沭想多看看她,于是继续为秦沭穿衣。


    可当奚昭为秦沭等穿戴整齐,正要退开的时候,秦沭忽然拉住了她。


    奚昭不解地看向秦沭,不明白她要做什么,随即就见秦沭慢慢靠近。


    然后在奚昭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那吻很轻,也很柔,几乎没什么感觉,可却足以让奚昭僵在原地。


    她瞪大眼,一脸不可置信,没想到秦沭会突然亲她。


    秦沭看着目瞪口呆的奚昭,嘴角却微微勾起,说:“反应不错,本宫很满意。”


    奚昭脸颊通红,仍然不敢相信,说:“娘娘怎么一点准备也没有,突然就……”


    她都没反应过来,早知道,她就认真感受一下刚才的感觉了。


    秦沭:“那下次要亲你前,本宫提前告诉你?”


    下次?


    还有下一次吗?


    奚昭微微睁大眼,心脏怦怦跳,在秦沭的目光下,红着脸轻轻点了下头。


    已经开始期待了。


    秦沭轻笑,抬手亲昵地摸了摸奚昭的脸,说:“好,那本宫先走了。”


    眼看就要到上朝的时间,没时间留给两人再浓情蜜意,奚昭只能意犹未尽地和秦沭道别,目送她离开了寝宫。


    秦沭走后,奚昭回味着刚才秦沭落在额头的那一吻,半天没回过神。


    她轻轻碰了碰额头,其他的感觉没有,只有烫。


    实际上是她整个人都烫。


    秦沭真是的,总是打得她措手不及。


    奚昭咬着唇,脑海里一遍遍回忆刚才的秦沭的每一个动作,最后仍然没能冷静,满脑子想的都是秦沭口中的下一次。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下一次亲哪?


    还是额头吗?还是……


    奚昭喉咙动了动,没继续往下想。


    在寝宫单独坐了一会,浑身的热意总算是降下来了一点,照照镜子看着没什么异常了,奚昭这才晕乎乎地去了大理寺。


    刚到大理寺,就见两个同僚边聊天边走进门,其中一人说:“要是我没记错,应该快到秋猎了吧?”


    另一人:“是快到了,往年也都是这时候,不知道今年太后打算定在哪日。”


    “哎呀,真想出去打猎啊,整天在大理寺里坐着,都无聊死了。”


    “你手头案子办完了吗?就想着出去玩。”


    “……想想都不行吗?”


    奚昭听着几人打趣*,心里想着是快到秋猎的时间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去平州前还能不能赶上。


    她思索着开始忙手头的事,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一同僚跑进来,说:“你们猜猜今天早朝又说什么了?”


    众人催促道:“快说,别卖关子。”


    那人觉得无聊,瘪瘪嘴道:“你们真是无趣,算了,告诉你们吧,今天早朝太后同意奚昭去平州担任通判了,三个月内到任。”


    他说完,众人眨了眨眼,并没有很惊讶。


    毕竟宰相已经提了三次,谁都看得出,这平州奚昭是非去不可。


    虽然平州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怎么说也是升官,众人还是向奚昭道了喜。


    奚昭微笑着应下,心想,只有三个月。


    去掉路上要花费的时间,她和秦沭还能在一起的时间就没剩多久了。


    奚昭有些落寞,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虽然她知道她们终究会再见,可想到要和秦沭长期分离还是很悲伤。


    也不知道临走前能不能和秦沭真正地亲一次……


    奚昭这边想着心事,忽然听送消息的那个同僚又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太后已经定下秋猎日子了,就在十天之后。”


    第44章 秦三小姐掐腰,心想,还得是我


    因为秋猎,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很快忘记了平州的事,转而又开始热烈讨论起秋猎来。


    奚昭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算了算日子。


    十天后,那她应该也可以一起去,回来后刚好来得及去平州赴任。


    这也是秦沭的安排吗?


    …


    十天后,在众人满心期盼之中,秋猎的日子终于来临。


    这一天,太后和小皇帝带领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前往京外的邢山。


    奚昭也在跟随之列,以钟景严的属官身份前往。


    在路上,奚昭看向为首的车驾,心想,这大概是她能和秦沭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了。


    秋猎结束后,她就要启程去平州了。


    想想就十分不舍。


    接下来的日子要好好珍惜了。


    邢山距离京城大概三日的路程,当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秋猎的地点后,下人们立刻开始搭建营帐。


    同为女子的奚昭和晏微被安排在了一间帐篷里,位置靠近女眷们住的的地方。


    两人相互熟悉,都不介意,而且奚昭在这里可以一眼看见秦沭的营帐,所以欣然接受了。


    不过让奚昭没想到的是,在营帐搭好后,她正准备进去,忽然听到有人和她打招呼:“奚评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奚昭循声去看,惊奇地发现竟然是秦潋。


    秦潋仍然带着得体的笑容,身上穿着一身长裙,模样温婉贵气。


    奚昭:“原来是秦三小姐,你也来参加秋猎?”


    奚昭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秦潋。


    秦潋笑着说:“是啊,兄长不在家,我就只好代秦国公府出面了,正好也许久没见娘娘了,顺便来看看她。”


    再顺便看看奚昭和秦沭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


    奚昭了然,晏微这时从帐篷里出来,说:“别听她胡说,她就是跑出来玩的,哪有那么正经的理由。”


    秦潋瞪晏微一眼,“我和奚评事说话你少插嘴。”


    晏微抱臂,回瞪了她一眼。


    秦潋继续对奚昭说:“我还听说,奚评事就要去平州赴任了,也不知道你这一走,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唉,娘娘也是,怎么会让你去那种地方呢?”


    怎么也不拦着点。


    秦潋早就听说宰相提议让奚昭去平州的事了,但她一直以为秦沭会拦下来,没想到奚昭竟然真的要走。


    秦潋不禁想,奚昭这一走,她这位太后姐姐可怎么办?


    难得遇到个喜欢的,竟然还要走了。


    奚昭笑笑:“娘娘原本也不同意,是我自己请求要去的。”


    秦潋有些惊讶:“奚评事竟然是自己请求去平州的?”


    难怪,她就说她姐姐不会轻易答应的。


    要是奚昭自己主动要求,那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样一来……


    秦潋想,她或许真得去看看她姐姐了,说不定太后她老人家此时正需要安慰呢。


    奚昭点了下头,秦潋又接着问:“那我能否问问,奚评事为什么想去平州?”


    秦潋十分好奇,平州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让奚昭不惜抛下她姐姐也要过去。


    该不会是她们两个吵架,奚昭闹别扭才要走的吧?


    那她真得去安慰太后了。


    奚昭闻言却犹豫了一下,半晌才说:“是我不想再看娘娘因为平州之事而忧虑,想为娘娘分忧罢了。”


    秦潋闻言心想,还好不是吵架了。


    而且听起来感情仍然很好。


    秦潋再看奚昭忽然就有些感慨了,说:“奚评事此举真是让我动容,有你在娘娘身边,我也能放下心了。”


    幸好奚昭出现了,不然她真担心,她那位太后姐姐要一辈子和奏折为伴。


    奚昭没听出她话里的其他意味,只道:“秦三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做臣子的本分。”


    两人又聊了一会,秦潋和奚昭告辞,奚昭目送她走远后,进了帐篷,只当是一次小插曲。


    而秦潋则拐道去了秦沭的营帐。


    秦沭此时正在监督小皇帝做功课,小皇帝这会正拉着个小脸,满面愁容。


    没想到出来秋猎也要背书。


    秦沭:“不做完不许出去,知道吗?”


    小皇帝垂头丧气的答应一声,正要苦兮兮地翻开书页,忽然听外面侍卫说秦潋在帐外求见。


    小皇帝登时精神了,对秦沭说:“母后,您先见秦潋姨母吧,功课朕回去慢慢写,等写完让母后过目,可好?”


    秦沭看小皇帝期待的眼神,知道她收不住玩心,无奈道:“罢了,皇帝先回帐里吧,功课今晚前写完拿给本宫看。”


    小皇帝高兴答应一声,收起书跑出去了。


    小皇帝走后,秦沭让外面侍卫放秦潋进来。


    秦潋进门先朝秦沭行了个礼,随即笑着说:“许久不见娘娘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十分挂念,看娘娘气色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秦沭靠在软垫上,淡淡道:“少贫嘴,你过来干什么?”


    秦潋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下说:“我刚从奚评事那过来,和她聊了一会,奚评事常常提起姐姐,所以我便来看看。”


    秦沭闻言抬眼,“奚昭和你说什么了?”


    秦潋:“她说很想念姐姐,舍不得去平州,还说——”


    “行了。”秦沭打断她,“别胡说了,奚昭怎么可能和你说这种话。”


    秦潋笑出声道:“唉呀,还是姐姐了解奚评事,妹妹我真是自愧不如。”


    秦沭看向秦潋,想起奚昭说和秦潋在万寿宴前曾见过面,于是问:“万寿宴前,你见过奚昭?”


    秦潋坦然道:“是啊,不过与其说是我见她,不如说是奚评事主动要见我。”


    “说来,奚评事对姐姐还真是上心,费心为姐姐准备生辰贺礼,又主动前往平州为姐姐分忧。”


    “姐姐可要好好对人家,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秦沭瞥秦潋一眼,听出秦潋已经知道了她和奚昭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于是问:“我和奚昭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秦潋如实答道:“当然是晏微了。不过姐姐放心,晏微迟钝,什么也没看出来,这件事现在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一听晏微说秦沭十分偏爱奚昭,就发觉出了这里的猫腻。


    秦潋可太了解她这个姐姐了,天生冷心冷情,哪有对一个外人这么上心的时候。


    现在却如此关心一个女子,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现在看来,她猜的没错,果然如此。


    秦沭闻言没有说话。


    秦潋不是外人,让她知道也无妨,反正早晚都要知道。


    既然被看出来了,那也没必要瞒着了。


    秦沭:“就是知道了也少去找奚昭,她脸皮薄,经不起你开玩笑,你别和她说这些,容易吓到她。”


    秦潋笑吟吟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姐姐难得有了中意的人,要是被我吓跑了,那我岂不是太罪过了。”


    秦潋虽然喜欢玩闹,但分寸还是有的。


    这点秦沭倒是不担心。


    姐妹二人许久未见,秦沭转而问了问秦家的事。


    秦潋回答家里一起安好,说完,忽然心思一转,问:“姐姐已经许久没回家了,母亲最近也经常念叨起姐姐,不如回京后,姐姐回家一趟,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如何?”


    秦沭闻言想,她的确已经很久没回秦国公府了。


    秦家子嗣单薄,她兄长常年镇守边关,家里现在除了秦潋就只有她母亲在,十分冷清。


    她也是该抽空回去陪陪母亲。


    于是答应道:“好,那等秋猎结束回京后,我便抽空回去。”


    秦潋见她答应,脸色闪过一丝狡黠,说:“那好,我在府里等姐姐回来。”


    目的达成后,秦潋没有在秦沭帐里待太久,又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告辞离开。


    从秦沭帐篷里出来后,秦潋嘴角含笑,心里打着小算盘,转而又走进了奚昭和晏微的帐篷。


    奚昭和晏微正在帐篷里布置,看见秦潋又来了,奚昭疑惑问:“秦三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不是刚走没一会吗?怎么又回来了?


    秦潋笑着说:“刚才走得急,有一件事忘了和奚评事说。”


    奚昭:“不知秦三小姐要说什么事?”


    秦潋:“这不是你快要去平州了,我想着,你我也算相识一场,所以在你临行前,我想在秦国公府摆宴为你送行,希望奚评事能赏脸过来。”


    奚昭没想到秦潋要为她送行,忙说:“既然是秦三小姐的邀约,那我一定去,让秦三小姐费心了。”


    秦潋见奚昭答应,脸上笑意更浓,摆手说:“不费心,奚评事肯赏脸就好,那等回京后,我定下日子了再差人去找你。”


    奚昭答应,秦潋见事情安排妥当,心满意足地走了。


    走到营帐外,看看秦沭的帐篷,再看看奚昭的帐篷,秦三小姐掐腰,心想,还得是我,这个家没我就得散。


    正好秦国公府冷清太久了,到时候就让她们两个人同一天回去,还能让府里热闹热闹。


    而此时的奚昭还不知道秦潋的打算,她正准备和晏微一起换骑射服出去骑马。


    听说这附近猎物不少,奚昭决定在秋猎正式开始前出去试试自己射箭的准头。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打回只兔子给秦沭瞧瞧。


    于是,奚昭和晏微换好了衣裳走出帐外,可还没等牵来马,就见秦沭从帐里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秦沭看见奚昭的一身利落的行头,饶有趣味地看了一会。


    那目光像在看什么新奇的事物,看得奚昭有些不好意思,随即就听秦沭问:“两位爱卿,这是要做什么?”


    晏微:“回娘娘,臣和奚昭正要出去打猎。”


    秦沭:“秋猎还没正式开始,你们外出要多加小心,不要被伤了。”


    奚昭和晏微齐声称是。


    这时侍卫替两人牵来了马,晏微过去接,秦沭对奚昭低声说了句“去吧”,注视着两人翻身上马。


    等人走远后,秦沭收回目光,回了帐里。


    而此时还没走远的秦潋正站在远处,把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看到秦沭落在奚昭身上的眼神,秦潋含着笑,心里十分感叹。


    她这次秋猎果然没白来。


    第45章 “禁军都头夏玉山。”


    奚昭这边全然不知,和晏微一路跑进山里。


    按着其他人的指引,两人来到了一处山坡。


    听说这附近有不少野兔,奚昭于是和晏微放慢动作在草里搜寻。


    找看了一会,果然被她们发现了几个兔子洞。


    还不时能看见几只兔子在草丛间上蹿下跳。


    奚昭找了一个好位置,从背上拿下弓,拉开弓弦试了试手感。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射中一只野兔回去。


    她学弓箭还是在小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住在陆府里。


    陆府的男子学射箭,她看着好奇,就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准头还过得去。


    不过自从奚昭离开了陆府后,就再也没用过射箭了,也不知道如今还记得多少。


    正巧这时有一只野兔从洞里跑出来,奚昭紧紧盯着它,弯弓搭箭。


    看着时机差不多,她松开了拉着弓弦的手。


    箭如闪电般窜了出去,却没射中兔子,而是射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那只兔子也因此受了惊,慌忙逃远了。


    奚昭望着兔子消失,叹了口气,心想果然生疏了。


    晏微见状安慰她:“没事,这里野兔很多,再找一只就是。”


    奚昭轻轻“嗯”了一声,重新骑着马寻找。


    这地方很大,两人便分开找猎物,奚昭走了一会,就发现不远处的草里正藏着一只。


    正打算再试一次,可就在她拉弓瞄准时,另外一个方向却忽然射来一支箭,登时将那只兔子射倒在地。


    奚昭放下弓,转头去看,就见一个穿着轻甲的陌生男人正骑马缓缓走过来,对她洋洋得意道:“看来你的箭没我的快,这猎物是我的了。”


    看他的打扮,奚昭猜测这人应该是随行的武官,她看着那男人捡走野兔,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打猎本就是要抢夺猎物的,被人抢先,也只能承认技不如人。


    奚昭:“既然被阁下打到,那便归阁下了。”


    说完,她正要调转马头离开,再找下一只猎物,却听那男人高声说:“奚评事一个女子,还是老实待在营地里为好,打猎这种的事,就交给我们男人吧。”


    奚昭听那人的语气,拉住马,皱了下眉,问:“阁下认识我?”


    男人呵呵一笑,“当然认识,不就是女状元吗?中榜那天你可出尽了风头,现在京城有几个人不认识你?”


    奚昭:“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朗声道:“禁军都头夏玉山。”


    果然是随行的武官,奚昭看他目中无人的样子,心里没什么好感,不想和他多说,于是道:“原来是夏都头,既然夏都头在此打猎,在下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说完,驾马离开。


    等离开那片地方,奚昭重新与晏微会和,晏微此时收获颇丰,手里拎着几只野鸡野兔,看奚昭两手空空,问:“怎么?那边没有猎物吗?”


    奚昭摇摇头,“那边有人,我就回来了。”


    晏微:“无妨,那我们再去东边看看。”


    于是两人骑马又换了一处位置。


    这次没人打扰了,奚昭得以专心狩猎,阴差阳错之下,还真被她打到一只野兔。


    奚昭把那只兔子捡起来,看着很是满意,觉得能打到一只,此行也算圆满了。


    拿回去给秦沭看看。


    正好此时太阳即将落山时,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奚昭招呼晏微一声,两人带着打到的猎物一起回了营地。


    可好巧不巧,刚回去就又遇到了夏玉山。


    夏玉山此时正拎着野兔和其他人炫耀,“这兔子可是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到的。”


    “你们知道山上那草有多高吗?知道这兔子跑的有多快吗?”


    “兔子一钻进去连看都看不见,多亏我眼尖,一眼就看见了草里有东西。”


    “我拉弓的时候这兔子正要钻回窝里,幸亏我手快,当时就把箭射了出去。”


    “不是我吹牛,我的箭法在军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们能跟着我,那是你们祖坟冒青烟!”


    围在他身边的人纷纷夸赞:“老大真厉害,不愧是老大!”


    “这兔子要是献给娘娘定能讨娘娘欢心!”


    “到时候说不定娘娘一高兴还能提拔老大!”


    夏玉山对他们的恭维很受用,一边面色得意一边故作谦虚道:“小点声,这话可是你们能乱讲的?”


    周围的人:“哦对对对,是我们说错了。”


    “我们也是替老大高兴,这才一时失言。”


    正附和着,可话音还没落下,就见奚昭和晏微骑马走了过来。


    两人手里各拎着几只猎物,看起来收获还不小。


    看看夏玉山手里那仅有的一只兔子,又看看晏微手里的的一串,几人相互看了一眼。


    忽然谁也不说话了。


    怎么来了个更厉害的?


    这还该不该继续夸?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夏玉山自然也看见了奚昭和晏微,见身边人都不说话了,心想,这帮手下该不会觉得他不如女人吧?


    他瞬间倍感面子上过不去。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正好这时,奚昭和晏微正好从他面前经过,为了给自己找回点脸面,他冲两人说:“看来奚评事和晏副使找到了个好地方,竟然打到了这么多兔子。”


    奚昭远远就看见了他,也听见了他和手下吹牛,原本不想理会,却不曾想他竟主动搭话。


    奚昭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兔子,淡淡道:“晏副使箭法卓绝,自然打得多。”


    夏玉山一听,不服气了,“奚评事这话的意思,是说我箭法不如晏副使?”


    随即他又说:“箭法再好也要有兔子才行,我今天运气不好,遇到的兔子不多,让你们看了笑话,不过等真正秋猎的时候,我必不会输给你们。”


    奚昭听他大言不惭,心里对此人的好感又降了几分,面色冷淡,没有说话。


    晏微听这人语气不对,低声问奚昭:“这是什么人?你认识?”


    奚昭叹口气,把刚才遇到夏玉山的事和晏微简单讲了一遍。


    晏微听完皱起眉,奚昭也没了好脸色,拉了拉晏微说:“算了,别管他,我们走。”


    说完,就要骑马离开。


    可夏玉山见状却更得意了,对身边围着的人高声说:“可惜我这个大男人不受兔子待见,看来啊,兔子只喜欢围在女人身边转。”


    听见这话,就连奚昭也忍无可忍了,她拉住马,可还没等开口,就听晏微先出声道:“你要是羡慕,不如自己也阉了当女人?”


    她声音响亮,丝毫没顾忌其他人,就连远处的侍卫都向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夏玉山没想到晏微会突然开口,愣了一下,可看到周围的人强忍笑意,脸色又转而黑了下来。


    在手下前丢了面子让他很是不爽,可他又忌惮着晏微的身份不敢真发作,只能咬着牙说:“晏副使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抱怨两句,你怎么就出口骂人?”


    晏微抱臂道:“抱怨?你刚才在那含沙射影的骂人,当我没听见?自己技不如人就算了,发牢骚也不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既然被我听见了,就别怪我骂回去。”


    夏玉山怒上心头,瞪着晏微说:“晏副使真是血口喷人,就算你是朝宁司副使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吧,还说我技不如人,这岂不是瞧不起我们禁军?”


    晏微:“呵,我并非瞧不起禁军,只是瞧不你罢了,你要是不服,不用等秋猎,我现在就可以跟你比试。”


    夏玉山这会正憋着一肚子气,一听晏微说要比试,想也没想地说:“嘁,比就比,我堂堂禁军都头还会怕你不成?”


    晏微闻言,朗声说:“好,算你有胆量,那我们就比点真本事,不如就看谁先射中这只兔子,怎么样?”


    她拿回来的兔子里有一只是徒手抓住的,还是活的,她把那只兔子举起来,问夏玉山:“夏都头敢不敢应战?”


    夏玉山一把拿过弓,高声说:“有什么不敢!不过要是晏副使输了,你可要当着我军中兄弟的面给我道歉。”


    “行。”晏微也解下弓,“要是你输了,就自己在全营帐里高喊自己比不过女子,怎么样?”


    夏玉山:“什么?”


    晏微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要是你输了,就自己在全营帐里高喊自己比不过女子,怎么?你难道怕了?”


    夏玉山听着脸色不太好看。


    他原本是想找回面子,可要是真输了,到时候丢脸可就丢大了。


    但既然话都放出去了,手下还看着,这时候再反悔更丢脸,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我怕什么!就这么定了,晏副使可要说到做到!”


    晏微冷笑:“你也是,若是输了,可别反悔。”


    说完,不再废话,把那兔子往地上一扔,兔子当即像道闪电一样窜了出去,钻进草里瞬间没了踪影。


    比试瞬间开始,夏玉山见状,连忙举起弓快速射了几箭。


    看似气势汹汹,却全都射歪了。


    晏微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也抬起弓瞄准。


    两人比得激烈,而此时奚昭便牵着马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刚才晏微怼夏玉山的时候着实让她出了口气,果然面对这种人的时候就不能跟他讲理,还是得教训一顿才行。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眼见夏玉山连续几箭不中,慢慢慌了,而晏微还气定神闲,奚昭便知道,这场比试夏玉山已经输了。


    怕是没多久,夏玉山就要履行他输掉比试的承诺了。


    眼看着夏玉山越来越慌张,败局已定,奚昭移开眼,把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兔子上。


    按秋猎的规矩,猎物一律都要献给皇帝和太后。


    一会就拿给秦沭吧,也不知道,秦沭喜不喜欢吃兔子。


    她这边走着神的时候,另一边,夏玉山的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眼见晏微几次差点射中,而自己却频频失误,害怕自己真要全营地喊自己不如女人,他就心头一阵恼火。


    面前的兔子左跳右跳,夏玉山看着,渐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此时他心里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能输。


    下一箭必须射中!


    于是,他盯着兔子再次举起弓,直接无视了站在中间的奚昭,看准了时机就要松手。


    晏微见夏玉山对着奚昭举起弓,发觉不对,大喊:“奚昭小心!”


    奚昭闻声抬起头,就见夏玉山正举着弓,表情狰狞地对着她,似乎就要朝她射箭。


    奚昭心头重重一跳,刚要躲开,就见夏玉山忽然松开了拉紧弓弦的手。


    下一瞬,箭从弦上射出,直奔奚昭而来。


    那箭在奚昭眼中迅速放大,就在她以为避无可避的时候,忽然有人用力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到一旁。


    奚昭只听一阵破风声贴着耳边响过,下一刻,火烧般的痛感从耳朵上传来。


    她还没来得及去感觉耳朵发生了什么,就听秦沭愤怒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你在干什么!”


    第46章 “不急,还有一件事。”


    夏玉山回过神来,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秦沭,又看看她身边的奚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太后怎么会这时候出现?


    他霎时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上兔子了,连忙扔下弓跪地道:“微臣一时糊涂,请娘娘息怒!”


    此时的奚昭耳朵已经开始滴血,秦沭看着骤然紧张起来,连忙仔细查看。


    好在,只是擦伤,并不严重,秦沭这才松了口气。


    她刚过来就见夏玉山正用弓箭指着奚昭,要不是她出手及时,恐怕奚昭现在就不是伤了耳朵这么简单了。


    秦沭一想起来就要控制不住怒火,冷声问夏玉山:“你是禁军?”


    夏玉山再也没了刚才得意的神气,跪在地上小声自报身份:“微臣、微臣禁军都头夏玉山。”


    奚昭这时总算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只觉得耳朵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她下意识想去碰伤口,秦沭却抓住她的手说:“别碰,你耳朵流血了,本宫带你找太医。”


    这时,禁军都指挥使闻声跑了回来,看见跪在地上的夏玉山和受伤的奚昭,又看了看一脸怒容的秦沭,当即也跪在了地上,大声道:“臣管教不力,请娘娘责罚!”


    秦沭此时正在气头上,闻言怒斥道:“你这手下还真是胆大妄为,竟当着本宫的面射箭伤人,看来是一点也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都指挥使听秦沭的语气,也下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说:“娘娘息怒!臣定重重罚他!”


    秦沭:“你说,他该如何处置?”


    都指挥使看了一眼跪在身后,一声也不敢吭的夏玉山,抱拳道:“依军法,贬官降职,用鞭刑!”


    鞭刑?


    夏玉山听得难以置信。


    这还不如输给晏微算了!


    输给晏微还只是丢面子而已,可如今看来是非要丢半条命才行。


    秦沭凉声道:“那就别等了,现在就拖下去打,打不完不准放回来。”


    都指挥使不敢多说,应了一声,朝旁边招了招手,立马有人上来将夏玉山拖走。


    夏玉山求饶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秦沭却不理,冷眼看着他被拖走。


    不一会,远处就传来了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还有夏玉山的惨叫。


    夏玉山被带走后,秦沭挥退了其他人,担心奚昭的伤势,秦沭带着奚昭回了营帐,喊来了太医。


    太医一听说奚昭受伤了,拎着药箱匆忙赶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对秦沭说:“禀娘娘,奚评事只是擦伤,并无大碍,老臣给奚评事拿些药涂伤口,不出几日应该就能恢复。”


    秦沭闻言,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太医又拿出一个药瓶,交给奚昭说:“此药需每日两次涂在伤口上,连涂六七日即可,伤好后不会留疤。”


    过了这么久,奚昭耳朵上的痛感已经轻了很多,接过药对太医道了声谢。


    太医又交代了一点不要沾水之类的话,随后拎起药箱向秦沭告退。


    晏微也跟着回了帐篷,太医走后,跪在地上高声说:“此事臣也有罪,若非臣拉着夏玉山比试,奚评事也不会受伤,请娘娘责罚。”


    秦沭没有说话,奚昭见状替晏微解释:“是夏玉山先出言不逊,晏副使这才提出和夏玉山比试的,伤臣的是夏玉山,此事不关晏副使的事。”


    秦沭的注意力此时都在奚昭的伤口上,闻言对晏微说:“本宫不定你的罪,晏副使先出去吧。”


    晏微还有些担心奚昭的伤,但见秦沭发话,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退了出去。


    奚昭手里拿着装药的小瓷瓶,看见秦沭只站在旁边看她,面色不佳,轻声说:“娘娘不必担忧我,太医也说是擦伤而已,过几日就没事了。”


    秦沭:“伤口还疼吗?”


    奚昭:“已经不疼了。”


    秦沭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还没等说,秦潋又来了。


    秦潋听说奚昭受伤了,匆匆赶来,刚一走进帐篷,还没看见奚昭,先看见的是秦沭那冰冷的表情。


    秦潋关心问:“我听说奚评事受伤了,伤的严重吗?可有大碍?”


    奚昭:“没事,只是擦伤,太医说并无大碍。”


    秦潋:“那就好。”


    秦潋松了口气,转眼就见秦沭在看她。


    秦潋心里预感不妙,果然下一刻就听秦沭说:“你先出去,本宫要给她上药。”


    她才刚进来啊。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秦潋一边内心默默埋怨,一边说:“妹妹来探望奚评事,怎么刚看了两眼,娘娘就要我走?”


    奚昭不知道自己和秦沭的那点事已经被秦潋看穿了,听秦沭要给她上药,连忙对秦沭说:“不必,我自己上药就好,不敢劳烦娘娘。”


    秦沭想也没想就驳回了她的要求,“你自己上药不方便,还是本宫帮你吧。”


    说完,又看向秦潋,“还不出去?”


    这是真嫌她碍事了。


    秦潋看看秦沭又看看奚昭,有些无奈,可秦沭都发话了,她也不能不听,只好说:“是,妹妹遵命,妹妹这就告退,不敢打扰娘娘和奚评事。”


    说完,笑着对奚昭说:“奚评事,那我就先走了。”


    奚昭朝她点了一下头,目送秦潋出了帐篷。


    秦潋离开后,奚昭看着秦沭打开小瓷瓶坐到她身边,想了想说:“要不……还是我自己上药吧。”


    奚昭每次被秦沭碰耳朵都很有感觉,一想到秦沭要给她耳朵上药,奚昭有点紧张。


    秦沭没说话,只用指尖沾了点药粉,随后看着奚昭说:“过来一点。”


    用行动直接拒绝。


    奚昭见状没办法,只好慢慢靠了过去。


    秦沭便把药涂在了奚昭的伤口上,随后用指尖缓慢抹开,边抹边问:“疼吗?”


    那药涂在耳朵上清清凉凉的,似乎还有镇痛的效果,涂上去之后,伤口一下子就没什么感觉了。


    但秦沭的手指却碰得奚昭有些痒。


    她也很久没被秦沭碰耳朵了……


    奚昭一边忍耐一边说:“不疼。”


    秦沭没再说话,专心给她涂药。


    等涂完,秦沭低头看着奚昭的耳尖,敛眸说:“你今天还是在本宫身边,这都受了伤,要是你去了平州,你叫本宫怎么办?”


    奚昭知道秦沭又担心自己的安危了,温声说:“我答应过娘娘会保护好自己,在平州一定会小心行事的。今日只是一次意外,娘娘别放在心上。”


    秦沭看着她正经的表情,叹了口气,轻轻把奚昭揽进怀里。


    奚昭靠在秦沭怀中,察觉到气氛有些低沉,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转移秦沭的注意力。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打到的那只兔子,于是说:“娘娘稍等,我有东西要拿给你看。”


    秦沭:“什么东西?”


    奚昭于是站起身,拿来了兔子,对秦沭说:“娘娘看,这是我刚刚打到的。”


    “你打到的?”秦沭看着那只兔子,眉梢微微扬起,“这么厉害?”


    奚昭笑笑,说:“今晚就炖了送给娘娘如何?”


    秦沭:“好啊,奚爱卿的心意本宫便收下了,不过,奚爱卿可要亲自下厨?”


    奚昭幼时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候常常自己做饭,但炖野兔这种事她没什么把握,于是说:“臣自认厨艺比不上御厨,怕糟蹋这好好的兔肉,还是让御厨来吧。”


    秦沭:“怕什么,若是你亲自下厨,本宫可以答应你,无论做成什么样子本宫都不怪罪。如何?奚爱卿可要亲自动手?”


    奚昭见秦沭似乎要来真的,无奈道:“娘娘就别为难我了。”


    秦沭敢吃奚昭都不敢做,万一真给秦沭吃坏了可麻烦了。


    秦沭轻笑一声。


    低沉的气氛总算被冲淡了点,奚昭见秦沭面上总算不再阴沉着,松了口气。


    随即又想到,秦沭在她帐篷里已经待了太久,再不出去,恐怕有人要生疑。


    于是奚昭拉了*拉秦沭的衣袖,轻声说:“我已经没事了,娘娘不便在此久留,还是早点回去吧。”


    秦沭低头看着奚昭,两人对视,秦沭摸了摸奚昭的脸,问:“你怎么还急着赶本宫走?”


    奚昭小声说:“隔墙有耳。”


    毕竟这里不是宫里,不得不小心谨慎。


    秦沭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低声说:“不急,还有一件事。”


    奚昭不解,问:“什么事?”


    秦沭不答,只慢慢靠近。


    奚昭心头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


    随即,就听秦沭放轻了声音说:“本宫要亲你。”


    奚昭眼睛骤然睁大。


    虽然秦沭是说过,下次亲她的时候,会提前告诉她,但此时真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奚昭的心尖乱颤。


    奚昭做梦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


    秦沭要亲哪?额头吗?还是……


    奚昭喉咙动了动,看着秦沭缓缓凑近。


    随后,在她拿不准要亲哪的时候,转而吻了一下她没受伤的那只耳朵。


    吻得很轻,也很软,停留了片刻才分离。


    奚昭呆呆地望着秦沭,有些不会思考了。


    秦沭看着她的样子,嘴角弯了弯,说:“本宫走了,你好好养伤。”


    临走前又说:“既然受伤了,明日秋猎就别去山上了,陪本宫待在山下吧。”


    奚昭望着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秦沭走后,奚昭摸了摸自己被秦沭亲过的位置,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烫。


    奚昭咬着唇,心想秦沭怎么总是出其不意做出这种事。


    她一点准备也没有,怪难为情的。


    奚昭呆坐在帐篷里,回忆着秦沭刚才说要亲她时的语气,心里止不住地悸动。


    一边悸动一边想,秦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亲到她的嘴。


    她临走前到底能不能真正地和秦沭亲一回?


    …


    次日,秋猎开始。


    在正式开始之前,因为出了奚昭受伤这种事,魏元信便着重讲了一些不得伤人之类的话,随即,宣布秋猎正式开始。


    骑在马上的众人早已经迫不及待,纷纷摩拳擦掌,听见宣布秋猎开始后,争先恐后地冲入了山里。


    看样子每个人都打定了主意要在秋猎上出尽风头。


    众人走后,秦沭带着小皇帝坐在山下,等众人打猎回来。


    小皇帝年纪小,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看着众人都兴致勃勃的,便也向秦沭请求进山打猎。


    秦沭原本不想答应,可耐不住小皇帝的央求。


    最后还是答应了。


    于是,小皇帝便在一众禁卫的跟随下,骑着小马进了山。


    奚昭因为耳朵受了伤,便也坐在山下,就坐在钟景严身后。


    她远远朝主位上望了一眼,原本只打算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可却没忍住多看了一会。


    当意识到之后,刚要收回目光,就听身旁的秦潋问:“奚评事可是在看娘娘?”


    第47章 周老夫人:“进了这个门就都是自家人,你面对娘娘不用觉得拘束。”


    被秦潋看到了,奚昭只好承认。


    秦潋笑道:“奚评事还真是关心娘娘。”


    奚昭掩饰道:“我身为臣子自然关心娘娘。”


    秦潋对奚昭的掩饰心知肚明,笑而不语。


    一直坐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众人才陆续回来,同时也带回了不少猎物。


    小皇帝也在侍卫的跟随下,骑着小马跑了回来,就是看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应该是没什么收获。


    所有人都回来后,众人把打到的猎物摆在一起,相互比较谁打的更多。


    秦沭奖赏了打到猎物最多的那个人,随后众人搭起篝火,准备开宴。


    宴上,所有人聚在一起,一片欢腾,争先恐后地和别人讲自己打到了什么样的猎物,以及打猎时有多不容易。


    就在众人把酒言欢的时候,小皇帝却说有些累了,提前离开回了营帐。


    奚昭对此并没太过在意,可等宴会结束,回到帐篷后,忽然听到有消息说小皇帝受了风寒,病了。


    晏微过去探望小皇帝,而奚昭就坐在帐篷里看书,不久后,就听晏微回来说:“太医说陛下没什么事,大概是因为在山上吹了冷风,喝几副药就好了。”


    说完,坐下感叹:“不过,既然陛下龙体欠安,看来这秋猎要早早结束了。”


    奚昭合上书问:“娘娘现下也在陛下帐篷里吗?”


    晏微点头:“在,娘娘正在照顾陛下。”


    说完,晏微又问:“这次秋猎结束,你是不是就要动身去平州了?”


    奚昭点了下头,说:“是,平州路途远,我得早早上路才行。”


    晏微叹了口气说:“没想到你最后还是去平州了。”


    她还以为太后不会答应呢。


    奚昭:“没办法,宰相坚持,容不得我不得不去。”


    晏微又“唉”了一声,说:“但愿你此番前去一帆风顺。”


    …


    这之后,果然如晏微所说,因为小皇帝生病,原本打算持续多日的秋猎没几天就草草结束了。


    马车的车轮压着凋零的落叶浩浩荡荡返京。


    而奚昭也该去平州了。


    但在临走前,她还记得秦潋和她说好去秦国公府做客的约定。


    于是这天,奚昭第一次踏入了秦国公府的大门。


    她来之前曾听人说过,秦国公府子嗣单薄,秦国公常年镇守边关,秦沭又久居宫里,如今住在府里的,就只有秦潋还有老夫人了。


    奚昭一走进去,看着安静的院子,还有零星的几个下人,觉得传言果然不假。


    这秦国公府实在是冷清,与晏府的热闹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这样的环境,会养出性子清静内敛的秦沭,也不足为奇了。


    秦潋带着奚昭到了前堂坐下后,解释说:“家里人少,下人也不多,所以就安静了些,奚评事别嫌弃。”


    奚昭:“怎么会,秦三小姐邀请我过来已经是我的荣幸,怎么敢嫌弃。”


    秦潋放下心,拉着奚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原本聊的都是一些再平常不过的话题,结果聊着聊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聊到了秦沭身上。


    秦潋把下人端上来的糕点往奚昭面前推了推,说:“娘娘小时候最喜欢吃这种点心,奚评事不如也尝一尝?”


    奚昭听是秦沭小时候爱吃的,于是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入口酸酸甜甜的,像是小孩子会喜欢的味道。


    一想起秦沭那么成熟稳重的人,小时候也会爱吃这种东西,奚昭就觉得有趣。


    她不由得和秦潋多聊了几句,这时,忽然有下人过来对秦潋说:“三小姐,老夫人来了。”


    奚昭闻言朝门外看去,就见一位老妇人从门外走来,虽然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


    看样子,应该就是秦沭的母亲,秦国公府的周老夫人了。


    周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来,秦潋见状忙过去扶着另一边,问:“母亲怎么来了?”


    周老夫人:“刚才下人告诉我,你叫了客人来家里,我就想过来看看,咱们大燕的女状元生得是什么模样。”


    说完,又笑着对奚昭道:“这一看不得了,没想到生的这么俊俏。”


    奚昭朝周老夫人行了个礼,恭敬道:“晚辈奚昭,见过老夫人。”


    说完,认真打量了一下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如今已年过花甲,但气色却不错,她是秦沭的生母,奚昭认真看,果然看出两人五官有些相似之处。


    周老夫人:“不用多礼,自从你科举中榜之后,外面一直都在传有关你的事,说得我一直都想见你一面,没想到今天老三竟然将你请来了,府里许久没来过客人了,要是有招待不周之处,你别见怪。”


    奚昭连忙说:“老夫人言重了。”


    周老夫人似乎对奚昭很是感兴趣,落座后先是问了问奚昭的家世,后又问了问奚昭的参加科举的缘由和经过。


    这些事奚昭隔三差五就要被问一回,如实说了后,周老夫人感叹了一句:“如此说来,你读书真是不容易。”


    奚昭:“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周老夫人:“是啊,你如今有了官职,算是熬出头了。不过我听老三说,你再过些日子就要去平州任通判了?”


    奚昭点头称是。


    周老夫人回忆道:“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平州,当时正赶上战乱,那里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可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现在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你一个女子,去平州任职,可要多加小心。”


    奚昭:“我知道,娘娘也嘱咐过让我,我会谨慎行事。”


    周老夫人听奚昭说起秦沭,说:“说来,老三前些日子还和我说,娘娘近些日子也会回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空。”


    奚昭闻言思索,秦沭也要回秦国公府?


    这奚昭倒是不知道,秦沭也没和她说过。


    也不知道秦沭打算哪天回来。


    若是今天回来,或许她们还会碰上。


    两人在这里见面……


    奚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可想着想着,又觉得在秦国公府和秦沭碰面,当着周老夫人和秦潋的面,两人还要装出不熟的样子,实在是尴尬。


    罢了,还是别遇上的好。


    奚昭想着,收起了心思。


    又聊了几句,下人进来说菜都备齐了,请几人过去用饭。


    周老夫人和奚昭聊得正高兴,闻言便说也留下来一起用饭。


    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奚昭刚落座,还没等开始吃,忽然外面又有下人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老夫人,三小姐,娘娘回来了。”


    奚昭一怔。


    娘娘?


    秦沭回来了?


    奚昭有些出乎意料,秦潋见状笑着和她解释:“娘娘也许久没回家了,因为思念母亲,秋猎的时候说过,得了空会回来,没想到竟忽然回来了,还真是凑巧。”


    周老夫人听见下人的话,也不免惊喜道:“娘娘竟然也回来了?怎么事先也没说一声,快随我去前院。”


    奚昭自从秋猎回来后一直没有见过秦沭,本想着临走前再进宫见一面,现在看来,可以提前见面了。


    跟着周老夫人还有秦潋去了前院,奚昭刚好看到秦沭从马车上下来。


    她心情有些复杂,看秦沭走近,俯身行礼。


    而秦沭也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周老夫人身后的奚昭。


    对于奚昭为什么会站在母亲身后这件事,秦沭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她目光淡淡地扫向秦潋。


    秦潋朝她笑笑,没说话。


    难怪秦潋回忽然让她回府探亲,原来是在这等着。


    没有多说什么,秦沭进了门先让众人平身,随即看向奚昭,语气平静道:“没想到,奚评事竟然也在。”


    奚昭见秦沭看自己,认真说了一句:“见过娘娘。”


    心里想的是和秦沭一样的话。


    没想到秦沭竟然也在。


    周老夫人:“这不是奚评事不久就要离京赴任了,老三喊她来家里做客,顺便为她送行。”


    秦沭看着秦潋,面无表情道:“原来如此,妹妹倒是有心了。”


    秦潋笑着说:“娘娘来的正是时候,我们正要用饭,娘娘若是还没吃,不如来和我们一起用一些?”


    秦沭在宫里吃过了,但看了看奚昭,只说:“也好。”


    周老夫人又招呼几人回去,还说今天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虚礼,让奚昭不要见外,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周老夫人:“进了这个门就都是自家人,你面对娘娘不用觉得拘束。”


    奚昭看了秦沭一眼,勉强牵起一抹笑,说:“晚辈知道了,多谢老夫人好意。”


    几人又重新落座,只不过这次多了个秦沭。


    奚昭碍着身份,本想和秦沭坐得远一点,可却被周老夫人拒绝,硬是让她坐在了秦沭身边。


    圆桌很大,多一个人也并不会挤,可却让奚昭觉得格外紧张。


    她如果是和秦潋、周老夫人坐在一起,又或者只和秦沭单独坐在一起,奚昭都不会觉得拘谨。


    可偏偏这几人聚在了一块,一起围在桌子前,一下子就让奚昭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奚昭只能一言不发地夹菜,饭也吃得食不知味。


    周老夫人没有察觉出奚昭的异样,吃着吃着,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忘了问奚评事,如今可有婚配没有?”


    奚昭一听这问题,拿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干巴巴道:“还没有。”


    周老夫人:“既然如此,不如我来做主,替你说一门好亲事如何?”


    奚昭闻言倒吸一口气,连忙说:“老夫人好意晚辈心领了,但这亲事……就不必了。”


    周老夫人:“不必客气,虽然我老太婆老了,但京里的那些名门望族还是要给我几分薄面的。还是你现在有中意的人?若是有,我先替你出面说媒,先把亲事定下来也好。”


    中意的人……


    奚昭不动声色地看了秦沭一眼。


    秦沭也在看她,两人视线相交一瞬,又很快分开。


    周老夫人还在等她的回答,奚昭只能硬着头皮说:“……也没有。”


    中意您女儿算吗?


    第48章 “你想和本宫分开睡?”


    无论问什么,奚昭都说没有,这可愁怀了周老夫人。


    正想再问,秦潋急忙出声打断:“娘,你再不喝汤,这汤就凉了。”


    说着,把碗端了过去。


    周老夫人接过,语气责备道:“你啊,不就是嫌我老太婆多嘴吗,我不问了还不行。”


    秦潋笑笑,说:“不是我嫌您多嘴,是奚昭脸皮薄,说不定人家有心上人,只是不好意思跟咱们说呢。”


    这还真被秦潋说中了,奚昭眼神闪烁两下,连忙低头喝了口水掩饰。


    随即就听周老夫人又说:“可惜,娘娘如今身份不合适,不然若是放在从前啊,我定让娘娘认你做个干妹妹,让你算作我秦家的人。”


    让秦沭认她当妹妹?那她们成什么了?


    奚昭一口水呛进了嗓子里,呛得奚昭连连咳嗽。


    由于太过震惊,她咳了半天都没能停下,周老夫人见状关切问:“这是怎么了?”


    秦沭就坐在奚昭身边,见她咳得直不起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转而对周老夫人说:“娘,饭桌上就别谈这些了,先吃饭吧。”


    再聊下去,怕是奚昭又要受不了了。


    奚昭咳了半天,总是缓过来了,秦沭适时地递给她一个帕子擦嘴。


    奚昭看了看那个帕子,犹豫着要不要接,正想着,就听秦沭说:“拿着吧。”


    于是奚昭低声说了句:“谢谢娘娘。”


    随后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恭敬地对周老夫人说:“谢老夫人好意,奚昭心领了,但成亲的事,还是不用老夫人费心了,晚辈现在……还不想成亲。”


    周老夫人闻言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一旁的秦潋不住地给她使眼色,周老夫人见状只好无奈道:“罢了,既然奚评事都这么说了,那我老太婆不插手了。”


    总算是制止了周老夫人,奚昭松了一口气。


    一顿饭奚昭吃得心惊胆战,好不容易吃完了,周老夫人又关心了一下秦沭宫里的事。


    秦沭只说都好,全然不提朝中斗争。


    奚昭坐在一旁听着,不做声。


    不久后,夜色降临,有下人过来提醒周老夫人时辰不早了。


    周老夫人:“我人老了,精神不如从前了,你们先聊,我老太婆便先回院子里歇着了。”


    奚昭站起身目送周老夫人离开。


    周老夫人临走前,还不忘嘱咐秦潋好好招待奚昭。


    秦潋答应一声,等周老夫人走后,问:“奚评事可要逛一逛府里?”


    奚昭看了一旁的秦沭一眼,犹豫着说:“也好,那就有劳三小姐了。”


    可她答应,一个下人恰好走了过来,对秦潋说:“三小姐,李公来了,请您过去一趟。”


    秦潋闻言“唉呀”一声:“你瞧我这记性。”


    说完,一脸歉意地对奚昭说:“竟忘了今天要见庄子上的人,要不……”


    奚昭等着她的后话,就听秦潋转而对秦沭说:“要不,姐姐代我陪奚评事在府里转一转?”


    秦沭和秦潋从小一起长大,秦潋一开口秦沭就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样。


    看着她那刻意的演技,秦沭淡淡说:“你去吧,这里不用你管。”


    秦潋闻言又含笑问奚昭:“奚评事觉得这样可好?”


    奚昭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只好说:“三小姐去忙吧,不用挂心我。”


    于是秦潋便笑着退了出去。


    还带走了下人。


    只留奚昭和秦沭两人在前堂。


    秦潋走后,本就安静的秦国公府变得更安静了。


    周围没有了其他人,奚昭总算能短暂地放松下来。


    秦沭见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开口问:“耳朵的伤好些了吗?”


    奚昭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秦沭,说:“已经痊愈了。”


    秦沭闻言,站起身,走到奚昭面前说:“本宫看看。”


    随即伸出手,轻轻捏住奚昭的下巴。


    这个姿势让奚昭一瞬间感到些异样。


    她眼神闪烁两下,压下杂念,微微侧过头,给秦沭看自己耳朵上的伤口。


    伤口并不严重,她涂了几天药,如今已经全好了,只是还留有一些红痕。


    秦沭看过后放下心,说:“太医说那药伤好后也可以继续涂,能祛疤,你这几日也要记得涂药。”


    奚昭应了声:“好。”


    秦沭见状,刚要松开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


    “对了,忘了和奚评事说——”秦潋刚一进来,就看见秦沭站在奚昭面前,手正捏着奚昭的下巴。


    看起来就像要干点什么一样。


    秦潋:“……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她才离开多久啊,这两人这么急吗?


    而奚昭看见秦潋回来,下意识想和秦沭拉开距离。


    可她坐在椅子上,秦沭就站在她面前,她根本无处可躲。


    尴尬得奚昭想立刻离开这里。


    心想,这该怎么解释?


    秦沭倒还算镇定,放开奚昭,问秦潋:“你回来干什么?”


    看到秦沭投来的目光,秦潋自知犯了错,干笑着说:“我是来告诉奚评事,今夜可在府里留宿,我已经让人备好了客房,就在姐姐旁边的院子。”


    奚昭没有在秦国公府留宿的打算,她原本的打算是今天吃完饭就回去。


    可还没等她拒绝,秦沭已经提前帮她答应了:“知道了,晚上本宫带她过去,你先回去吧。”


    “不用再回来了。”


    奚昭:“我……”


    秦沭看了她一眼。


    奚昭只好不再做声。


    秦潋见状,连忙说:“好好好,妹妹这就走,那不打扰姐姐和奚评事了,奚评事,我们明日再见。”


    说完,朝奚昭摆了摆手。


    秦潋走后,奚昭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红了,看着面不改色的秦沭,有些担忧道:“秦三小姐刚才……会不会误会什么。”


    问完却听秦沭说:“无妨,你和本宫的事,她都知道。”


    奚昭有些惊讶:“什么?”


    秦潋知道她和秦沭的事?


    秦沭解释:“从你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了。”


    奚昭闻言回忆起她第一次见秦潋的时候。


    那还是在秦沭生辰之前,奚昭找她打听秦沭的喜好。


    从那时候就知道了?


    那她之前在秦潋面前还假装和秦沭不熟,岂不是都被秦潋看破了?


    奚昭越想越羞愧,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沭看她一脸难受的模样,安慰道:“没事,秦潋就算知道也不会乱说,你不用介意。”


    奚昭低头捂脸,“嗯”了一声。


    还是觉得很羞耻。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奚昭主动说:“你还是带我出去走走吧。”


    她得想冷静一下。


    秦沭笑着答应一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在秦国公府里沿着回廊散步。


    被风吹了好一会,奚昭才缓过来。


    跟着秦沭漫无目的地在秦国公府里闲逛,走到一处假山旁,秦沭抚摸着假山的一角说:“本宫幼时就在这里读书,那时候就坐在那边的书房里,每天只能看着这个假山。”


    “小时候最讨厌看见它,没想到离开家之后,许久不见竟然还有些想念了。”


    奚昭闻言,不由得仔细看了那假山几眼,想象了一下秦沭坐在书房里读书的样子。


    秦沭又带着奚昭走了几个地方,让奚昭将秦国公府大致熟悉了一遍,等一圈走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两人走到秦沭从前住的院子前,奚昭犹豫着对秦沭说:“时候不早了,要不……我还是回家吧。”


    秦沭却说:“今夜难得有空,回去干什么,留下来吧,秦潋给你备了客房,就是做好了让你留下来的打算。”


    奚昭却有些犹豫,秦国公府毕竟不是宫里,还有周老夫人和秦潋在,总归有些不自在。


    秦沭却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无妨,今夜你住在本宫的房里,不会有来打扰。”


    住在秦沭房里?


    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奚昭:“不必,我还是去住客房算了。”


    秦沭:“你想和本宫分开睡?”


    奚昭:“我不是这个意思……”


    奚昭还有些顾忌,秦沭却直接拉起她说:“这里不会有其他人,进来吧。”


    说完,带着奚昭踏进了曾经居住的院子。


    奚昭无可奈何,只好跟着秦沭走了进去。


    进门后,里面的摆设让奚昭一种熟悉的陌生感。


    奚昭对秦沭从前居住过的地方还是有几分好奇的,于是仔细观察过房屋里的每一个物件,想象秦沭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样子。


    这屋子里装饰的风格和秦沭寝宫很像,能看得出,这么多年来,秦沭的喜好一直没怎么变过。


    就在奚昭认真观察的时候,秦沭已经关好了门。


    大门关上后,屋里屋外似乎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氛围也一下子变了。


    秦沭走到床边坐下,朝站在屋子中央的奚昭招了招手,低声说:“来。”


    奚昭抿了抿唇,知道秦沭这是什么意思,慢慢走了过去。


    等奚昭走近,秦沭拉起她的手,用了些力,把奚昭拉进怀里。


    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让奚昭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不由自主地靠在了秦沭身上。


    秦沭手臂环着奚昭的腰,慢慢缩紧。


    她们自从秋猎之后就没见过,如今总算再次见到,可奚昭却要去平州了。


    无论是奚昭还是秦沭,心里都有些不舍。


    两人抱在一起,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秦沭微微抬眸。


    她眼前就是奚昭受伤的耳尖,上面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十分明显。


    秦沭忽然就想起了她上次亲吻奚昭耳朵时的感觉。


    看着看着,忽然很想再来一次。


    秦沭心里想着,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在奚昭的耳尖摸了摸。


    感觉到耳朵上的力道,奚昭回过神。


    她下意识抓住秦沭的手,问:“娘娘做什么?”


    秦沭手被抓住,便停止了动作,但却没有收回来。


    看着奚昭越来越红的耳尖,秦沭淡声说,“上次本宫亲的是你另一只耳朵。”


    “这只耳朵……”秦沭指尖又轻轻捏了一下,随即低声说,“本宫还未亲过。”


    第49章 还真是“别有用心”了。


    这话说得让奚昭面红耳赤。


    虽说她是说过,让秦沭亲她之前先提醒她,可秦沭真提醒了,又让她有些羞怯。


    奚昭喉咙动了动,看着秦沭,艰难地出声问:“娘娘要做什么?”


    秦沭看着她,手慢慢抚上她的脸,反问:“你说呢?”


    说完,慢慢靠近。


    奚昭下意识屏住呼吸。


    不久后,秦沭的气息划过她的脸颊,随即,奚昭感觉到耳尖被轻轻地吻了一下。


    可就在奚昭打算认真体会的时候,秦沭的唇却离开了。


    蜻蜓点水一样,让奚昭有些怅然若失,直直地看着秦沭。


    就这样?


    没了吗?


    秦沭对上她的目光,眉梢微扬,问:“怎么了?”


    奚昭咬着唇,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心有不甘地说:“……没事。”


    秦沭见奚昭的反应和以往不同,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点探究。


    她不动声色看了奚昭一会,见奚昭的样子,好似有些失望。


    失望?秦沭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奚昭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却没有出声。


    耳朵上的触感彻底消失后,奚昭心里也好像空了一块。


    她靠在奚昭怀里,环着秦沭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她再过几日就要去平州了,难道临走前都亲不到秦沭的嘴吗?


    奚昭想着想着,忽然觉得那样也太不甘心了。


    既然秦沭没有动作,那要不……她主动?


    奚昭越想越觉得可以,心里默默打定了主意。


    临近睡觉的时间时,奚昭心里想的还是怎么才能亲到秦沭。


    秦沭看出她心不在焉,眸光微动,仍旧不做声。


    直到临睡前,奚昭习惯性地睡在了里侧,合衣躺下后,看着秦沭熄灯。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即使没有灯,借着月光,奚昭也能看清秦沭的模样。


    看着秦沭合衣上床,奚昭更紧张了,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了起来。


    秦沭躺下后,转身面对着奚昭,问:“你有心事?”


    奚昭心跳得又快了几分,鼓足勇气“嗯”了一声。


    随后,在秦沭的目光下,奚昭轻轻握住了秦沭的手,低低喊了一声:“娘娘。”


    秦沭看了看自己被奚昭抓着的手,没有言语,只注视着奚昭,等着她的下文。


    奚昭被秦沭看得更紧张了。


    她是想亲秦沭,可被秦沭直白地看着又说不出口了,于是垂下眼躲开秦沭的目光,在心里纠结着措辞。


    秦沭看她隐忍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念头,放柔了声音问:“唤我干什么?”


    奚昭在心里快速抉择着,在害羞和亲秦沭之间左右摇摆,最终选择了后者。


    她心脏咚咚直跳,重新鼓起勇气直视着秦沭的目光,轻声问:“娘娘刚才已经亲过了耳朵。”


    “不再……亲一下其他地方吗?”


    话音落下,奚昭察觉到秦沭的呼吸滞了一瞬。


    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可又想看秦沭的反应,所以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羞涩去看秦沭。


    奚昭发现秦沭看她的眼神慢慢变了,变得晦暗不明,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起了效果,顿时心跳如擂鼓。


    秦沭的手移到奚昭的唇边,微微靠近,压低了些声音问:“你想让我亲你?”


    秦沭的靠近让奚昭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低低“嗯”了一声,却发现声音有些哑。


    秦沭手指在奚昭的下唇上慢慢摩挲,问:“亲哪?”


    奚昭握着秦沭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反问道:“娘娘想亲哪?”


    感受到奚昭的紧张,秦沭眼中似乎滑过一抹笑意,视线缓缓下落,最后停在奚昭唇上,手转而捏起她的下巴,问:“这里?”


    奚昭喉咙动了动,眨了下眼。


    算是承认了。


    随即,奚昭看见秦沭眼中的笑意慢慢变深,越来越深,最终转化为炙热。


    秦沭只停顿了片刻,随后就在奚昭的视线中一点点欺身靠近。


    奚昭紧张得快要不能呼吸。


    在寂静中,只能听到自己有些吵闹的心跳。


    随后,秦沭身上熟悉的气息笼罩了她,她听到秦沭低声说:“闭眼。”


    奚昭下意识闭上了眼。


    下一瞬,她感觉到秦沭与她的唇触碰到了一起。


    柔软中带着一丝甜意。


    和奚昭记忆深处中的一样。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奚昭很快就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秦沭吻得很轻,也很认真,奚昭尝试着回应。


    双唇触碰时,似乎带着数不清的情感,欲望、不舍和爱意最终通通融在了这一吻里。


    在这一刻,奚昭十分希望这个吻能持续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气息相互交缠了一会,奚昭渐渐有些喘不过气,秦沭放开了她,两人慢慢分开。


    奚昭此时羞得脸颊通红,靠在秦沭怀里急喘着气,不敢抬头。


    秦沭抱着她,平复着心跳,低声问:“怎么突然想我亲你?”


    奚昭听见这话更不想抬头了,埋首在秦沭颈间闷闷地说:“就是突然很想。”


    她不敢告诉秦沭,她想让秦沭亲她已经想了很多天了,根本不是今晚临时起意。


    只是觉得今晚时机正好罢了。


    秦沭轻笑一声,在安静的夜里奚昭听得格外清楚,“所以你刚才心不在焉的,是在想这个?”


    奚昭不答,只偷偷攥紧了秦沭的衣裳。


    秦沭感受到奚昭的羞赧,眼底的笑意更浓。


    原来奚昭一整晚都在筹谋这件事。


    还真是“别有用心”了。


    秦沭心情不错,过了半晌,她听着奚昭的呼吸平稳了不少,柔声说:“好了,不逗你了,起来吧。”


    奚昭闻言,顿了片刻,退开一点看向秦沭。


    秦沭正注视着奚昭,看着奚昭的唇色明显变深,很是满意。


    奚昭被秦沭的目光盯得又开始局促了,错开眼。


    秦沭看了奚昭一会,想到奚昭不日就要离京去平州,于是笑容淡了些,说:“本宫才刚尝到一点甜头,你就要走了。”


    “也不知道,本宫下一次亲你是在什么时候。”


    说到分别,两人心情都有点沉重,就连旖旎的氛围都消散不少。


    奚昭不想这么好的夜晚被烦心事打乱,也不想秦沭担忧她,于是想了想,低声说:“那不如我与娘娘约定,就在……下次见面时,可好?”


    秦沭闻言顿了顿,眼中带着深意问:“下次见面?”


    奚昭盯着床角,轻轻点了下头。


    随即就听秦沭轻笑着说:“也好。”


    “不过,在那之前——”


    秦沭说到一半,顿了顿,轻轻挑起奚昭的下巴,缓缓靠近,低声问:“不如现在就再来一次?”


    奚昭心里一紧。


    还要来?


    她怔了一瞬,可秦沭却没留给她反应的时间,再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不似刚才温柔,动作中甚至还带了些霸道和占有。


    唇舌交缠间,奚昭不久就败下阵,被秦沭亲得脸红身子软,最后仍然是喘不过气了才被秦沭放开。


    秦沭抱着奚昭,听着她不住喘息,嘴角一直勾着笑意,指尖在奚昭背后绕着她的发尾打转。


    等听得奚昭的喘息平静下来,这才出声说:“奚爱卿今夜还真是给了本宫不少惊喜。”


    这大概是秦沭多年来过得最愉快的一个夜晚了。


    奚昭好半天才喘*匀了气,说:“娘娘也是。”


    忽然亲得那么激烈,比奚昭预料中的还要来势汹汹。


    着实也给了奚昭一个惊喜。


    秦沭声音带笑,问:“你更喜欢哪一次?”


    奚昭眼神闪烁,用几乎微不可查的声音说:“……第二次。”


    秦沭:“那,等再见面时,我们继续?”


    奚昭已经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了。


    她当然没什么异议。


    奚昭咬着唇,轻轻“嗯”了一声。


    秦沭见状,笑着说:“那好,那便就此,一言为定。”


    竟然还没出京就约定下了这种事……


    奚昭脸有点红,可心里又被挑起了莫名的期待。


    还没走就开始期待她们的再次见面了。


    夜深后,奚昭有些疲倦,秦沭抱着她入眠。


    因为终于得偿所愿,奚昭今天夜里睡得格外安稳。


    亲也亲过了,她终于能放心地去平州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奚昭起床时,秦沭已经穿戴整齐准备离开了。


    秦沭要回宫上朝,不能在这多待,临行前,她亲昵地摸了摸奚昭的脸,说:“本宫先走了,你去平州前进宫时,本宫有东西给你。”


    奚昭答应一声,有些好奇。


    秦沭说完,走上前,在奚昭眉心落下了一个不轻不重地吻,“本宫走了。”


    奚昭愣怔一瞬,移开目光清咳两声说:“娘娘慢走。”


    秦沭走后,奚昭坐在床边,回忆起昨夜的亲吻,一个人脸又慢慢红了。


    坐了许久,她轻轻笑了一声,也起床穿戴准备离开。


    本想着早早出门可以避免碰见其他人,可她刚开门走出去,好巧不巧,就遇到了正要去前院的秦潋。


    见奚昭从秦沭的院子出来,秦潋并没有惊讶,反而笑着问:“奚评事昨夜睡得可好?”


    虽然秦沭说,秦潋知道她和秦沭的关系,可奚昭面对秦潋还是觉得不自在,干笑道:“谢谢秦三小姐招待,睡得很好。”


    秦潋笑道:“不必谢我,毕竟说来,昨夜招待你的是娘娘。”


    奚昭反复琢磨了一下“招待”这两个字,又想起昨夜她和秦沭之间发生的事。


    那秦沭还真是好好“招待”了她。


    回忆起昨晚,奚昭更尴尬了,也不知道秦潋这话里有几层意思。


    怕被秦潋发现什么,奚昭不敢再和秦潋聊下去,于是找了个借口,说还有要事,就要离开。


    秦潋:“不吃点东西再走吗?”


    奚昭连连摆手:“不必了。”


    这秦国公府,她是一刻也不敢多留了。


    若是一会再遇到周老夫人,那她更要头疼了。


    秦潋见状,只好不好坚持,说:“那我送送你。”


    于是送奚昭出了门,临走前还招呼奚昭有空再来做客。


    奚昭微笑着答应一声,心有余悸,走了。


    …


    这之后又过了几日,奚昭就要离京了。


    临行前,她按照规矩,进宫向皇帝和太后辞别。


    虽说是向皇帝和太后辞别,但小皇帝并不在,此时的御书房里只有秦沭坐在龙椅上,钟景严也在,似乎正在和秦沭议事。


    奚昭进门后,走上前行礼。


    秦沭目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轻声说:“奚爱卿平身。”


    奚昭:“谢娘娘。”


    说完,抬起头望向秦沭,视线交错间,似有千言万语。


    秦沭搭在龙椅上的手慢慢握紧,看着下方端正立着的奚昭,开口道:“你此去平州,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千万及时告诉本宫。”


    奚昭初入平州,面对平州的复杂局势,需要和秦沭商议着行事。


    于是秦沭前不久派人给奚昭送了一只信鸽,专门为了她们之间传信用。


    于是奚昭答应一声:“臣遵旨。”


    秦沭又嘱咐了几句,奚昭一一听着,到最后,秦沭又说:“你此次去平州,本宫会派两个人跟着你,一是护卫你的安全,二是方便你在平州行事。”


    “但就算如此,你也要记得,万事都要以自身安危为重,不可以身犯险,明白吗?”


    奚昭知道秦沭担心自己的安危,低眉道:“臣谨遵娘娘教诲,此行一定千万小心。”


    秦沭见她回答得认真,心里松口气,“知道就好。”


    说完,又拿起手边的画卷,“这个给你。”


    奚昭上前接过,刚扫了一眼,就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东西。


    这画卷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亲手画的那幅秦沭肖像。


    没想到秦沭竟然把它还给了自己。


    这样也好,她们即将分别,她也的确需要这幅画来睹物思人。


    有了这幅画,还可以让她疏解一些相思之苦。


    奚昭握着画,心情复杂道:“臣谢过娘娘。”


    秦沭“嗯”了一声,看着奚昭说:“若是没有其他事,奚爱卿便……启程吧。”


    奚昭闻言,握紧手里的画,再次朝秦沭深施一礼,郑重道:“臣告退,请娘娘保重。”


    秦沭点了下头,没做声,只看着奚昭。


    奚昭行完礼,直起身,在秦沭的注视下,退了出去。


    走到门边时,她朝龙椅之上回望,刚好对上秦沭深沉的目光。


    奚昭握着画的手紧了紧,最后转过头,迈出了门。


    秦沭注视着她从宫道上离开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收回目光,闭了闭眼。


    钟景严也目送着奚昭离开,见奚昭走后,收回目光,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随即去看龙椅之上,见秦沭眼神落寞,显然已经没有了再谈事的心情,于是也自请告退。


    秦沭淡淡应了一声,等钟景严离开后,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看着窗外。


    但愿奚昭此行能一帆风顺。


    第50章 原来秦沭把她也加在了这幅画上。


    奚昭出城后,坐在马车里,从窗户回望京城。


    她上一次离京的时候,还是幼年,她和母亲被陆丰赶出家门,无处可归,只能离京另谋出路。


    那时她心里满是对日后未知的恐惧。


    而如今也是,平州是她从未去过的地方,还有自己的仇人赵颉在,离京前更是听说过不少关于平州的传闻,虽然秦沭问她害不害怕时,她回答不害怕,但其实心里还是犯怵的。


    奚昭还握着秦沭还给她的画卷,看了片刻,缓缓抖开。


    展开到一半时,秦沭的模样出现在纸上,熟悉的样子让奚昭安心了几分。


    好在,这次她并非真的孤身一人。


    奚昭认真看了一会,正要收起,忽然发现画中有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奚昭心念一动,把画卷完全展开,就见原本只画着秦沭的画卷上多了一人。


    多了她自己。


    那绘画的风格与奚昭全然不同,笔触果断尖锐,锋芒毕露。


    分明是秦沭的落笔手法。


    奚昭看着画卷上的两个人,眼中没忍住流露出笑意。


    原来秦沭把她也加在了这幅画上。


    细细端详了一阵,奚昭小心翼翼收起,看着窗外的景象,心情忽然也没那么沉重了。


    马车缓慢行驶在去平州的路上,没一会,有马蹄声从后方传来,又在马车旁停下。


    奚昭叫停马车,掀开车帘,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之前去戎州调查永王时,秦沭曾派两个禁卫跟随她,就是王盛和赵驰,而如今前去平州,秦沭派来护卫她的竟还是这两人派了过来。


    熟悉的面孔冲淡了些即将去平州的陌生感,王盛和赵驰下马对奚昭行礼道:“见过奚大人,我二人奉命太后之命,跟随奚大人前往平州。”


    奚昭点了点头,心想都是熟悉的人也好,至少可以放心托付。


    简单客套了几句,一行人重新启程前往平州。


    平州位于西部边境,境外就是大燕的邻国,新吉国。


    新吉国虽然是个小国,但勇猛善战,在太祖建立大燕之初,屡次进犯边境,最后还是太祖亲征一口气把他们打回了老家,这才安分下来。


    不过听说,近些年又有蠢蠢欲动了。


    也因此秦沭一心想收回对平州的控制,不然若是哪天两国打起来,平州还被控制在宰相一派手里,那就麻烦了。


    而且平州灾荒已经持续很久,就算朝廷一直在拨粮也没有改善。


    平州在赵颉治下已经到了民不聊生的地步,再不把赵颉拿下去,平州将沦为人间地狱。


    奚昭思索着,打开了临行前晏微拿给她的有关赵颉的密报。


    赵颉在平州盘踞多年,又有宰相罩着,所以就连朝宁司能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多。


    只知道他现在在和当地粮商勾结敛财,纵容粮商哄抬粮价,让百姓食不果腹。


    奚昭仔细读者那份密报,最终把视线落在上面的几个粮商的名字上。


    或许可以先从这些人下手。


    而具体对策,她可以一边打探情况一边写信和秦沭商量。


    …


    另一边,远在平州的赵颉此时正在院子里听曲。


    光听曲还不够,他左右手还各抱着一个美人,一边听曲,一边喝着美人手里递过来的酒。


    听说新的通判即将过来赴任,赵颉嗤之以鼻。


    不知道朝廷又派了个什么人过来。


    之前太后提拔了个徐正初,想派此人来抓他的把柄,可还没等他动手,徐正初就自己先出意外死了。


    这让他省了不少力气,想来是上天也觉得他应该继续在这当他的知州。


    赵颉冷笑一声,心想这次派过来的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什么……奚昭?


    听说还是个女子,是今年的女状元。


    啧啧,一个小丫头片子,更不怕她能把他怎么样。


    听说长得还行,说不定,他到时候还能大饱口福。


    赵颉想着,脸色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奚昭……


    又琢磨了两遍这个名字,赵颉忽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算了,不想了,反正无论她是谁,敢来平州,总有她后悔的。


    赵颉想着,扔开空了的酒杯,抱着身边的美人,重新躺在了摇椅上。


    …


    另一边,奚昭一行人在路上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这才踏入了平州的地界。


    可进入平州后,看到的景象却让奚昭大为震惊。


    虽然早先听说过许多平州的传言,知道平州并不安定,也知道平州在闹饥荒,但她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一路走来,到处可见沿街乞讨的人,偏僻一些的地方,还有饿死的尸体。


    奚昭沿途问了许多村民,村民都说今年是荒年,粮食不够吃,只能饿肚子。


    奚昭:“朝廷不是已经拨了赈灾的粮食过来?”


    面前干瘦的老人有气无力道:“什么赈灾粮,根本没听说过,就算是有,怕也早被那个姓赵的给贪了。”


    奚昭又问:“那粮商呢?”


    老人叹口气:“粮价现在高得吓人,就是把我老头子卖了,也买不起几粒粮食啊。”


    奚昭眉头紧锁,看着老人脸上那黯淡无光的神色,似乎对这种生活早就习以为常。


    被贪污的赈灾粮、疯涨的粮价,奚昭此时此刻对平州的“混乱”有了切身的体会,明白了为什么她临行前,许多人都说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奚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惊,开始思索起接下来要怎么办。


    得想办法让粮价降下来……


    在来平州的路上,奚昭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个对策,如今应该可以用上了。


    只是,这需要秦沭帮忙。


    奚昭想了想,提笔给秦沭写了一封信。


    而当天夜里,秦沭交给她的信鸽就派上了用场。


    目送着信鸽飞走,奚昭百感交集。


    她这时才真实感觉到,她和秦沭是真的相隔千里了。


    秦沭的动作很快,没有让她久等,几日后,信鸽带着秦沭的答复飞了回来。


    奚昭接下信纸展开,看着上面简短的几行字,浅浅笑了。


    她可以开始她的计划了。


    事不宜迟,奚昭迅速叫来了王盛和赵驰,把计划告知二人后,三人在一起商量了许久。


    这之后,过了几日,平州的几个小粮商家里忽然同一时间迎来了一位不知身份的客人。


    这位客人开出了丰厚的条件,让这几个小粮商相继与他达成了合作。


    再之后,一个普通的清晨,平州的一个不起眼的县里,突然出现了几名购粮的神秘商人。


    这些神秘商人大肆高价购粮,慢慢闹得人尽皆知。


    而粮商们听说还有这种好事,一开始还有些不信,可直到有人去试了试,发现竟是真的后,大家便不再顾忌,纷纷争先恐后地把粮食卖给那几位神秘的商人。


    此事一共持续了数日,慢慢惊动了赵颉。


    最开始他还满不在意,可听说各地粮商现在都过去卖粮食,卖粮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到了要排队的程度,开始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


    平州在闹饥荒,这些人突然出现高价收粮是什么意思?


    赵颉想了几天,没想明白,但看那几个神秘人只是收粮,也没有做其他事情,渐渐不再管。


    算了,收粮就收粮吧,怕又是那些粮商之间争利的手段。


    反正对他来说,粮食在谁手里不重要,百姓有没有饭吃也不重要,只要他自己吃饱喝足就够了。


    直到又过了几日,新的通判终于来了。


    这一天,赵颉坐在州衙里,装模作样地接待新来的通判。


    等了一会,见人还没到,他有些不耐烦了,打了个哈欠。


    怎么这么慢?他还要回府里去和美人们寻欢作乐,哪里有空在这里等人。


    就在他耐心快要被消磨完的时候。


    一个穿着官袍的纤细身影从大门外款款走了进来。


    赵颉心说人终于来了,不耐烦地抬头去看,却在看见奚昭的脸时呆住了。


    原来这新的通判长得如此貌美。


    赵颉没忍住将奚昭从头到尾打量了几遍,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


    这要是能收入房里……


    赵颉看着奚昭,早已把府里的美人抛在了脑后,眼神丝毫不掩饰地盯在奚昭身上。


    可看着看着,赵颉忽然觉得,这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他迷茫了一阵,在脑中回忆着,可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


    算了。


    赵颉干脆把这个想法抛在一旁。


    他赵颉见过的美人多了,怎么可能哪个都记住。


    于是赵颉站起身,主动走了两步迎上去,露出贪婪的笑容说:“奚通判,来的正好,本官正在等你,来来来,快坐。”


    说着,将奚昭引到椅子上,在奚昭坐下前,还想摸一摸奚昭的手,却被奚昭轻飘飘躲开。


    奚昭坐在椅子上,看着赵颉谄媚的表情,想起往事,面上虽维持着淡笑,但眼底却多了几分冷意。


    赵颉没认出她。


    正好,那就等着新仇旧恨日后一起清算。


    想着,奚昭不再和赵颉废话,开门见山道:“久闻赵知州大名,客气的话下官就不说了,只是有一件事正要告诉赵知州知晓。”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递向赵颉,说:“下官赶路的时候,看到外面有许多饿死的百姓,想到既然平州的饥荒如此严重,下官便自作主张,收了些粮食上来。”


    说到粮食,赵颉眼中闪过几分疑惑,接过那几张纸,不知道奚昭是什么意思,就听奚昭继续说:“这是下官收来的存粮,虽然不多,但可救一时之急,如今已经全部存入义仓。”


    “为了缓解灾情,下官打算过几日就开仓放粮,不知赵知州意下如何?”


    听到开仓放粮,赵颉的脸色沉了下来,说:“你刚刚到任就要搞这么大动作?开仓放粮?你问过本官的意见没有?告诉你,本官不许。如今州衙都粮食紧缺,哪来的余粮放给灾民?”


    让他开仓放粮?真是白日做梦。


    他可是已经答应了粮商们,绝不会干涉粮价,如果这时候开仓放粮,粮价回落,粮商们的口水怕是都能把他淹死。


    奚昭又问了一遍:“赵知州真不答应?”


    赵颉冷笑:“除非有皇帝谕旨,不然本官绝不可能同意。”


    他话音刚落,就听奚昭忽然说:“若是我真有圣旨呢?”


    赵颉闻言,原本满不在乎的神色滞了一瞬,问:“你说什么?”


    奚昭仍然面不改色,语气平静道:“我早猜到,赵知州不会轻易答应,所以已经将此事禀报了朝廷,如今已得了太后的准许。”


    说着,她又从身后拿出了一道圣旨,在赵颉惊讶的目光中抖开,站起身高声道:“平州知州赵颉接旨。”


    赵颉看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竟真搞来了圣旨?!


    奚昭见赵颉无动于衷,提高了些声音说:“赵知州,还不跪下?”


    赵颉见状,纵使无可奈何,也只能双膝跪地。


    随即就听奚昭逐字将圣旨读了一遍,当说到“平州知州赵颉,速启常平仓、义仓等储粮之所,妥为赈济”时,赵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还当朝廷给她送了新的美人过来,可如今看来,竟是送了个煞星。


    奚昭念完,把圣旨递给赵颉,“赵知州,自己看吧。”


    赵颉站起身一把接过,看着上面的货真价实的印章时,恨不得把这圣旨当场撕碎。


    什么狗屁圣旨!他要是就不放,山高皇帝远,朝廷能奈他如何?他头上可是还有宰相罩着呢!


    “哦对了。”


    奚昭这时忽然又开口,“开仓放粮不是小事,我身为通判,自然也责无旁贷。”


    “所以,为了确保粮食能真正落入饥民之手,我会亲自监督此事。”


    奚昭说完,看着赵颉阴沉的脸色,问:“赵知州,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