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不要脸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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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回到公司, 好像一切都没怎么变。
但单宿的助理和秘书却像是寄居到别家的孩子看到家长回来一样,表现出了言于溢表的喜悦。
纵然单宿在任时并不是一位好相处的上司,甚至单宿的强迫症和洁癖还会反应到工作上面, 让人觉得既麻烦又疲惫。
只是比起一位好相处的上司, 他们更想要一位有能力能扛事的上司!
上一位空降的执行总裁是一位从子公司调过来的海归,说话拿腔拿调, 讲究工作弹性制度, 有时候工作还没处理完, 对方就先一步下班了。
下班了!
他下班了,剩下来的工作谁来处理!
于是只能他们上去擦屁股。
上司是弹性工作了, 放松了,他们却拿着助理的钱干起了执行总裁的工作。
而很多文件他们没有权限处理, 还要求爷爷告奶奶请那位总裁抬抬贵手签一下字。
对方却说打扰他下班时间是不道德的行为。
好吧,他们很羡慕那位海归总裁的松弛。
可人总要屈服于现实。
现实就是堆成山的文件和各部门的催促,以及上面对于他们工作进度的不满。
他们现在并不关心所谓的豪门争斗,包括单宿是不是单家的亲生孩子也不在意, 他们只想好好处理完手上的工作早点下班!
“单总,这是今天的行程表, 早上十点有一个部门会议,下午两点有一个跨国的视频会议, 晚上七点有一个采访, 对了, 这是慈善晚宴的请帖,明天晚上八点邀请您参加,还有一个剪彩在明天早上七点半……”
单宿一边走一边看平板上的行程。
满满当当的页面看的人眼花缭乱。
单宿雷厉风行地说:“晚上七点的采访取消,早上十点的会提前到九点半,明天早上的剪彩让副总过去, 八点半开一个早会,让各部门交一个工作报告。”
秘书神采奕奕的应了一声。
“好的,那慈善晚宴要推掉吗。”
“不用,我亲自过去,在下班之前按照我给的尺寸订两套正装。”
“好的。”
秘书先生动作迅速的做好记录。
一边做他一边流下两行心酸泪。
可能是被工作奴役久了。
他居然觉得这个工作节奏才是他舒服的节奏。
等等。
两套!
秘书先生这才注意到单宿身边有一个两手插兜的男人。
对方穿着黑衬衫,放荡不羁地敞着领口,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长长的波浪卷在身后扎成一个低马尾,帅的十分出众,十分夺目,七分狂野还有三分人神共愤的美。
这是哪位大师雕刻的雕像成精了!
秘书一时愣愣的没能收回目光,直到耳边传来“啧”的一声。
侧过头一看,单宿脸上带着十分生动的不满。
他连忙收回视线,在心里轻咳一声,默默地低下头。
“你能不能把扣子扣好。”单宿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勒。”男人慢悠悠开口了。
秘书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在心里咳了咳。
单宿提起一口气,看样子是要发作,但转头一看,没吭声,心里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秘书先生又咳了一声。
那一瞬间,他家单总应该和他的想法一样。
如此伟岸的胸怀确实需要一点呼吸的空间。
单宿哼了一声,生气的加快脚步。
但发现撒拉卜没跟上来,他又自己慢慢放慢了步子,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看到这一幕,秘书先生默默的降低了存在感,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感慨。
这次回来,他家单总好像活泼了很多。
——
秘书在前面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只是单宿却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开始整理袖口,又开始整理领带,迟迟没有进去。
秘书先生表示理解。
毕竟单宿是一个爱干净又注重细节的人。
只是整理了好几分钟,单宿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反而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臭。
就在秘书先生感到压力的时候,单宿眼尾微抬,面无表情地说:“这个会最低要开一个小时,中途不允许无关人员自由出入。”
最开始秘书先生还不知道单宿这段话是说给谁听的,看到后面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才恍然大悟。
然后他就听到他家单总抬着下巴轻哼一声,十分高傲地走进了办公室。
啧。
嘶……
秘书先生及时遏制住了脑中的猜想。
工作时间臆想上司的私生活,不好,很不好。
应该下班再想!
单宿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出声说:“坐。”
等在会议室的众人安静地坐下,无形的压力从单宿身上散发出来。
这是不同于平常的单宿。
哪怕还是那身常穿的西装,此刻的单宿却变得更加冷锐锋利,上位者和禁.欲的气质共存,十分有距离感。
各部门看到一屁股坐在单宿身边的撒拉卜,还以为是哪位从海外回来的少爷微服私访,全都正襟危坐,拿出了百分百的专注度。
原本单宿对于各部门的工作进度十分不满,但看到他们端正的态度,心里又缓和了不少。
不过这不妨碍他把一众高管批评的一无是处。
工作时的单宿说的好听一点是一丝不苟,说的难听就是既苛刻又刻薄。
再加上这几天的烂摊子又多,所有人都在单宿的压迫感中低着头,连气都不敢喘。
单宿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不会骂脏话,也不会肆意发泄情绪贬低你的人格。
他只会瞬间找出你的问题,用冷淡锋利的语调在质问中让你感受到可怕的压力。
整个会议室安静的只有单宿的声音。
压抑的空气好像被冰封一样凝固。
唯有靠坐在椅子上的撒拉卜眼神灼热,目不转睛地看着表情冷冽的单宿。
撒拉卜眼眸幽深的将嘴里的棒棒糖咬的咯吱作响,每一次咀嚼都好似要把糖棍也一并嚼碎了吞进去。
它灼热的视线存在感极强,带着强烈的侵.略性。
单宿感受到撒拉卜的视线,面不改色地看着投影屏,喉结却不受控的上下滚动。
他尽力保持冷静,可西装下被包裹的身体却仿佛受到火舌舔.舐一样变得赤.裸。
在严肃的会议室中,那道充满欲.望的眼神放肆地盯着他看。
他好像变成了撒拉卜嘴里的糖,被撒拉卜咀嚼、吞咽。
单宿的声音卡了一下,他低下头,懊恼地抿紧唇,露出的后颈泛着明显的红晕。
混蛋!
他咬着牙充满警告地瞪了撒拉卜一眼。
却不知道挑动了撒拉卜哪根线,撒拉卜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幽深炙热,好像燃着欲.望的火。
慢慢的,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全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撒拉卜。
极具张力的荷尔蒙让撒拉卜浑身都有种又色又欲的气质。
在它的眼神中,西装革履的单宿好像一个矜贵.禁.欲的猎物。
扒开整齐的外衣,里面就是诱.人的*体。
舔.舐,吮.吸,再吃干抹净……
突然撒拉卜回头向他们看了过去。
众人一个激灵,猛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好了,清醒了。
众人混沌的双眼顿时变得无比清澈。
单宿:“……”
他瞪向撒拉卜,让对方收敛一点。
撒拉卜却拉着他的椅子,凑到他耳边说:“吾饿了。”
单宿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这句话和充满*暗示的“我想要”、“我想*”没有任何区别!
他推开撒拉卜。
这是会议室!
撒拉卜的眼神却更加幽深,隐隐有红色的暗光在闪动。
单宿喉头一紧,心脏飞速跳动,不知怎么的好像瞬间被抽走了力气,身体变得又酥又软。
在撒拉卜的注视下,他声音颤动,尽力保持冷静说:“散会。”
一行人动作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出了会议室的门。
单宿又羞耻又气愤,回头想给撒拉卜一拳。
这个大混蛋,一天天脑子里除了这档子事没有一点有用的东西!
撒拉卜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着他的唇吻了下来。
“唔……混蛋……”
单宿刚张开嘴,撒拉卜湿.热的舌头就伸了进去。
在这方面,撒拉卜一直都很强势。
很快,单宿就被吻的脸色发红,呼吸急促,整个上半身都仰倒在会议桌上。
直到撒拉卜的手伸进他的裤子摸上他的大腿,他才猛地清醒,用力推开了撒拉卜。
“这有监控!”
喊出这句话的单宿愣了一下,随即连脖子都全部红透。
不是。
没有监控也不行!
撒拉卜舔去了嘴角的唾液,压着单宿*了一下。
“那又如何。”
单宿腰一软,差点发出声音。
“不行!”
他用力推开撒拉卜,手忙脚乱的把扯出来的衬衫塞进裤子。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皮带都被解开了。
shit!
撒拉卜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单宿的大腿,想到什么,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
遭到单宿明确的拒绝,撒拉卜没有再强来,只是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指尖。
单宿气冲冲地穿好裤子,转头看到撒拉卜那一大团,顿时喉咙一紧,脸红的不像话。
简直不知羞耻!
“你好好在这里冷静一下!”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看样子气的不行。
撒拉卜坐在椅子上,敞着腿,啧了一声。
透过会议室的玻璃,撒拉卜那双欲.望浓厚的眼睛闪着赤.裸.裸的红光。
——
单宿坐在办公室里气冲冲地批了一份又一份文件。
生气之余,还没耽误他把人叫进来批评。
助理小姐显然比秘书先生沉稳很多。
她站在旁边一声不吭,非常懂事的当一个透明人。
即便单宿泛着红晕的脸与红肿的嘴唇非常有存在感,她也能进行合理化的忽视,认真而严肃的当自己的木头桩子。
单宿唰唰签下几个字,气冲冲地拍上桌子。
“你出去吧。”
“是。”
助理小姐面不改色地走出办公室的门。
单宿丢下手里的笔,胸口不停的起伏,显然还在气头上。
对方怎么能在会议室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居然一点也不顾忌那是工作场合。
甚至只是一个呼吸他的裤子就被扒了。
他该庆幸对方没有直接撕烂他的裤子,让他还能体面地走出会议室。
要不然他复职的第一天,就有可能因“和男性情人公然厮混,光着屁股暴.露在公共场所”而登上头版头条。
气着气着,他突然安静下来。
“情人”这个词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心脏。
有些酥软,有些酸涩,还有些迷茫。
他两眼无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词,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词的第一时间会感到忐忑和紧张,从而想去回避。
他忽略了那一丝羞涩和期待。
只在此刻突如其来的醒悟中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和撒拉卜之间的关系好像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来定义。
原来的契约关系在“暂时无法实现心愿”的推拉中已经变得脆弱又模糊。
现在能想起来的居然只有身体上纠.缠的关系。
单宿猛地收紧了指尖。
一种突如其来的空虚涌进他的身体。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秘书先生站在门外说:“单总,叶氏的负责人来了。”
他回过神,空虚像风一样散开,在他的心河留下一层涟漪。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
单宿,不要忘记你的目的。
你要得到单家。
你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你是一个要站在钱权顶端的男人!
重振气势的单宿整理好领带,抬头挺胸地走出办公室的门。
然后他就看到叶氏的负责人小姐咯咯咯的笑颜如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撒拉卜不知廉耻的胸肌,甚至还要抬手摸上去。
而撒拉卜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敞着放.荡的胸口不知道还想要勾引谁。
轰的一下,单宿的怒火烧到了头顶。
什么钱权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撒拉卜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第102章 第 102 章 他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1
眼见着女人的手要摸上撒拉卜的胸口, 单宿脸色发沉的大喊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的手一顿,咯咯咯的笑也卡在了喉咙里。
现场寂静无声,全都看着单宿一副“捉.奸”的架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他怒气冲冲地瞪了女人一眼, 又更加凶狠地瞪着撒拉卜。
那幅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男人”!
现场的气氛格外凝固。
女人伸到半空的手僵了好一会儿, 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去摸了摸头发。
“咳,单总。”
女人摆出一副正经人的架势。
撒拉卜却好像看不懂现场的氛围, 反而看着单宿气冲冲的脸, 火上浇油地说:“这位小姐要请吾吃饭, 吾晚上……”
话没有说完,单宿就捂住了撒拉卜的嘴, 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不准。”他冷冷地说出两个字。
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撒拉卜的眼睛,那样子好像在警告撒拉卜现在最好不要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撒拉卜与单宿四目相对, 挑了下眉,老实了。
旁边的秘书先生擦了擦头上的汗。
虽然他摸不准两人的关系,但他知道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
“叶经理,会议室在这边。”他伸出手, 先一步把人请走。
“好的。”
叶经理也很有眼色地咳了一声,径直从中间走过, 眼观鼻鼻观心,样子非常正派。
现场很快只剩下单宿和撒拉卜两个人。
单宿盯着撒拉卜的眼睛, 松开了捂着撒拉卜的手。
他没有说话, 只是在撒拉卜的胸口反反复复地擦着手心。
而撒拉卜一眨也不眨的与他对视, 极具侵.略.感的眼眸无比深邃。
他没有回避撒拉卜的眼神,而是在擦干净手心之后,表情冷冽地说:“在办公室等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站在原地的撒拉卜目送着单宿离开的背影,伸出指尖轻抚过自己的唇, 用舌尖轻轻一舔,似乎在回味单宿的味道。
随即它扬唇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愉悦。
那双血红的眼睛都亮起了粼粼的波光。
而走进会议室的单宿脚步一顿,随后在心里冷哼一声,抬头挺胸地走进门。
待会儿回去再收拾它!
——
谈判结束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之后。
单宿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整理好领带,又将垂到额前的头发一丝不苟地顺到脑后,确认自己现在非常有上位者的气势,才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他一定要给撒拉卜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要让对方知道,既然吃他的睡他的,那就要做好一个小黑脸的本分!
结果一推开办公室的门,他就看到撒拉卜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他神情一顿,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慢慢走到沙发的旁边。
撒拉卜的双手搭在腹部,睡姿格外平整。
平时的撒拉卜在慵懒之余也会有一种既张扬又色.欲的气质,气场浓郁到让人难以忽略。
而现在平躺着一动不动的撒拉卜也并未让人觉得平和,反而多了一丝冰冷庄严的距离感。
让人真真正正的感觉到它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人。
单宿蹲了下来,对着撒拉卜的脸看了很久。
他心里那些涌动的情绪与杂念随着闭目沉睡的撒拉卜一同归于平静。
有那么一瞬间,单宿觉得整个空间都和这个世界隔绝。
不是孤独,也并不空虚。
只是极致的安静。
他缓缓地伸出手,隔空描绘着撒拉卜的眉眼。
撒拉卜的鼻梁很高,五官精致,轮廓却极为立体深邃,有一种格外英气的美。
是非常有个性的浓颜系,无论男女都很容易被吸引。
更何况撒拉卜还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就像一团神秘的雾,带着让人未知的畏惧,却又充满吸引力。
单宿的指尖不自觉地抚上撒拉卜的唇,柔软的触感让他动作一顿。
他反应过来,脸上迅速漫上一层薄红,匆匆将手收回,却在背后不停地摩挲着指尖。
刚刚那瞬间,酥酥麻麻的好像被电了一下。
他的眼神不自在的开始游移,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其实仔细看看,撒拉卜长得也不怎么样。
没他想的那么好看。
还不如海上天堂的那个牛郎。
他抬了抬下巴,在心里轻咳一声。
刚刚是他感冒的后遗症让他短暂的失去了理智,其实撒拉卜越看越一般。
也就个子比较高,身材比较好,肌肉比较结实,胸肌比较性感……
单宿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瞄到撒拉卜敞开的领口,结实却并不夸张的胸肌描着若隐若现的符咒,金色的符咒烙印在撒拉卜蜜色的胸口,好像彩绘一样充满色.气。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想到之前那位叶女士的眼神,心里又有些不满。
对方貌似还想上手摸一摸。
哈,可笑!
他养了撒拉卜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摸过,凭什么给别人摸!
仔细一想,他被撒拉卜压着翻来覆去好几次,被舔过被咬过被摸过,他却连撒拉卜的身体都没仔细看过几眼!
他越想越亏,越想越不服气!
他可是个有洁癖的人,要是撒拉卜先一步被别人摸了,那岂不是不值钱的二手货!
莫名其妙的一股气冲散了单宿的理智。
他直勾勾地盯着撒拉卜敞开的领口,猛地将手伸了进去。
要摸也一定是他先摸!
刚一伸进去他的眼睛就定在了上面,忍不住上下滚动着喉结,从指尖到手臂麻了半边身体。
手心下的肌肤温热中又富有弹性,柔韧又紧致,好像会呼吸那样充满张力。
撒拉卜的气温一直很高,像一个温暖的火炉。
现在更是吸附着他的手指,烫的像有火在烧。
而除了让人充满留恋的温暖之外,他还感觉到了撒拉卜的心跳。
恶魔也会有心跳吗。
他咽了下口水,缓慢的将手心严丝合缝地贴上撒拉卜的心口。
温热柔韧的肌肤填满了他的手心,他好像隔着肌肉抓住了撒拉卜的心脏。
感受着撒拉卜的心跳,他的心脏也跟着一起同频率地跳动。
咚咚咚的像有鼓在敲。
他抬起指尖,忍不住摸了一把。
做完这个下.流的动作,他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了脖子,眼睛也亮的出奇。
手……手感超好……
7008一边翘着二郎腿抽烟,一边摇了摇头。
单宿抿着唇,上下滚动着喉结,放在撒拉卜胸口的手也开始不受控制。
从柔韧的胸口摸到中间的缝,又顺着温热紧致的肌肤往下,他被撒拉卜的腹肌惊了一下。
好结实!
他也有腹肌,却只是锻炼出来的薄肌,和撒拉卜的肌肉不一样,撒拉卜的腹肌一摸就知道很有力量。
难怪撒拉卜每次动起来,腰腹都特别……
咳。
他抿了下唇,越摸越往下,眼睛也直勾勾的极为入神。
心脏扑通扑通的越来越失控,剧烈的像要跳出胸腔,可他手上的动作却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撒拉卜的身上越来越放肆。
反正……反正都摸到这了……再往下也没关系吧。
他和撒拉卜那个下.流.胚.子可不一样,他对撒拉卜的身体没有兴趣,也没别的想法,他就只是看看,只是随便看看……
单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撒拉卜的小.腹。
再说了,用都用了,看看又怎么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检查一下。
毕竟他是个有洁癖的人。
就看看……
单宿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越吞咽越觉得口干舌燥。
他那只白净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伸了进去,比胸口还要灼热的温度让单宿的脸上升起了滚烫的热意。
唰的一下,他满脸通红,像是受了某种蛊惑般越伸越下。
忽然一双手掐着他的腰将他抱了起来。
他心口一跳,整个人都受到了惊吓,眼睛睁的又大又圆,直直地看向撒拉卜的脸。
撒拉卜眼神清醒,哪里有刚睡醒的样子。
轰的一下,他整个人从头红到了脚,连脚趾都羞耻地蜷缩起来。
“你……”
撒拉卜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摁着他的后脑勺用力一压就吻上了他的唇。
撒拉卜的吻就和它的长相气质一样,浓郁张扬,又欲又狂野。
单宿趴在撒拉卜的身上,被吻的难以呼吸。
而他撑着撒拉卜的胸口,在挣扎中抓伤了撒拉卜的肌肤,在上面留下一道道痕迹。
这点微弱的痛意却让撒拉卜的吻更加激烈。
一边吻,撒拉卜的手一边延着单宿的脊背下滑,狠狠地抓了一把。
单宿闷哼一声,在撒拉卜的胸口收紧了指甲。
他有多大力,撒拉卜在他身后就用乘以几倍的力还给他。
很快,单宿的腰就软了下来,平滑的西裤紧紧地包裹着他的身体。
撒拉卜解皮带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快。
感觉到大腿上的衬衫夹被用力拉起,又狠狠地弹回去,单宿猛地一抖,瞪大了眼睛。
平常单宿在家虽也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却没有今天这么正式。
第一次摸到单宿腿上的衬衫夹,撒拉卜的心里就有一团火在烧。
它想用力拉起这条皮带,勒出单宿的大腿肉,再狠狠地弹回去,在单宿雪白的大腿留下一条鲜艳的痕迹。
真的做了这个动作之后,它才发现它不但没有得到满足,反而更加欲.壑.难.填。
撒拉卜呼吸粗.重,火热狂野的气息好像要把单宿嚼碎了吃进去。
那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单宿,里面燃烧的火要把单宿吞噬殆尽。
单宿被吻的头晕眼花,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此时此刻的他就是一个落入狼口的羔羊。
任由他用力抓着撒拉卜的胸口,也只是挠挠爪子让撒拉卜更兴奋而已。
单宿好不容易被放开了唇瓣有了呼吸的间隙,却刚喘一口气,又被吻了个严严实实。
口.舌.交.缠的唾液是曾经单宿最排斥最厌恶的东西。
现在却被他一滴不剩地吞了下去。
2
单宿一拳砸上沙发。
可恶!
居然又被撒拉卜得逞了!
他该庆幸,他这间办公室没有公共监控,要不然刚刚的一切就是一场现场直播。
单宿汗津津地趴在撒拉卜的胸口,身上只有一件衬衫挂在手肘,遮住了半个背。
只是衬衫也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透出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肉。
他又累又烦,撒拉卜却还在动,他不耐烦地拍开撒拉卜在他身后揉来揉去的手,凶巴巴地瞪向撒拉卜。
有完没完。
他屁股都麻了。
更让人心烦的是撒拉卜完全没有戴*的观念,每次都是想了直接就来!
导致单宿连小腿都是湿的。
烦死了。
“我要去洗澡!”
他无法忍受自己身上的汗味和湿漉漉的痕迹。
虽然……虽然撒拉卜身上的汗液并不难闻,反而特别有张力,充满性感的荷尔蒙。
咳。
单宿瞄了一眼撒拉卜挂着汗珠的胸肌,神秘的符咒连着臂膀画了撒拉卜半个胸口,很繁琐的图案,在撒拉卜身上却有一种色气的华丽感。
也……也就那么回事吧。
也没这么性感。
单宿一边不以为意地想着,一边直勾勾地收不回目光。
忽然撒拉卜抓着他用力一摁,他闷哼一声,抬手就是一拳,却被撒拉卜抓住了手腕锁在胸口。
“海上天堂的牛郎是谁。”
单宿浑身一僵,脸上唰的冒出了汗。
“没……没谁。”他紧张地张了张嘴。
撒拉卜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的眼睛看透。
“吾没有海上天堂的牛郎好?”
单宿被撒拉卜摁着,下面被威胁,上面也被撒拉卜盯着。
他心里的心虚顿时变成了怒火。
这混蛋果然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
他破罐破摔地说:“是,怎么了,你就是没有海上天堂的牛郎好!”
挣脱开撒拉卜的手,他坐在撒拉卜身上,居高临下的用手指戳着撒拉卜的胸口。
“你吃我的,睡我的,用我的,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好好的伺候我哄着我就算了,还整天惹我生气!”
说着说着,单宿的心里冒出了真火。
“第一次痛死了,还不帮我清理,你知道有多脏吗,你知道我在浴室花了多久时间才把自己洗干净吗,你知道我有多痛吗,后面几次也是,每次都是强来,我能扛那是我身体好,不代表你可以对我胡作非为!”
单宿每一句话都带着强烈的控诉,一边说一边用力戳着撒拉卜的胸口,好像要在撒拉卜的胸口戳一个洞。
他也是真委屈了,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就算了,反而自己被反反复复的吃干抹净,还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明明他是那么讨厌和人近距离接触,更讨厌这种行为,在他看来这就像两个原始动物一样粗俗。
可他现在却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原始动物。
更可怕的是除了第一次真的很疼,后面他居然感觉到了快.感!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他的情绪轻而易举的就受到了影响。
他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了。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撒拉卜!
单宿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委屈。
没有什么比失去自己更令人难过了。
单宿本就红的眼睛变得更红,氤氲着湿润的水光。
之前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也全都变成委屈的酸涩涌了上来。
他和撒拉卜之间的关系无法定义,可无论怎么定义都可以,他唯独不想简单的定义成身体关系。
那不就是*友吗!
他很讨厌这个词。
那会让他感到自己很廉价。
他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一点都不是!
“混蛋!”
身体的难过与心里的难过一瞬间击垮了单宿。
他低下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湿润的泪水还是从他的指缝溢了出来。
他哭了。
哭的很可怜。
撒拉卜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此刻的单宿,眼里泛着幽幽的暗光。
单宿是一个情感很浓烈的人。
纵然他并不会在单家或任何公共场所轻易的表现出自己的失态,可依旧无法改变他的内心充满了丰沛的情感与想象力。
这一点就和单家人很不像。
在撒拉卜眼里,无论是单先生单太太还是单元,他们的灵魂都是灰色的,空洞的,像被蛀虫啃食了一样充满灰蒙蒙又腐烂的颜色。
可单宿的灵魂是五颜六色的。
包括单宿的自私和贪婪,都是绚丽的彩色,很生动也很璀璨,像单宿努力生长的生命。
虚妄的灵魂无法召唤出一个存在了几千年的恶魔。
但单宿做到了。
“哭什么。”它轻声开口,眼里含着一丝不常有的温柔。
可惜单宿没有看到,他依旧捂着自己泪水涟涟的眼睛没有放手。
撒拉卜想要拉开他的手臂,他却扭动着身体避开了撒拉卜的动作。
哭出来之后他就被自己的悲伤淹没了。
但不过短短几秒,悲伤就被当众落泪的丢脸代替。
真可悲。
作为一个成年人,在如此悲伤的情况下首要想到的还是自己的面子。
这么一想,单宿更难过了。
撒拉卜温柔却不失力道地拉开了单宿的手,露出了单宿红通通的眼睛。
单宿的感冒还没好全,这么捂着眼睛一哭,眼睛立马就肿了。
撒拉卜顿时笑出了声。
很难不笑。
此刻的单宿真的有种微妙的可怜和可爱。
单宿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可能是眼睛疼,眼泪吧嗒吧嗒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落。
其实他已经没那么想哭了,就是控制不住。
“不准笑!”
他弯下腰去捂撒拉卜的嘴,掉落的泪水却滴在了撒拉卜的脸上。
撒拉卜一只手抓着单宿的手腕,另一只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珠,伸出舌尖舔了舔。
它眸色微深,看着单宿不说话。
单宿的泪水,有着与他的灵魂一样甜美的味道。
撒拉卜压着单宿的后脑勺吻上了单宿的唇。
单宿轻哼一声,想要挣脱撒拉卜的桎梏,却挣脱不开。
最后他在撒拉卜的吻中软下身体,放弃了挣扎。
第103章 第 103 章 骚死了
1
慈善晚宴在市中心最大的会所举行。
金碧辉煌的大厅坐满了光鲜亮丽的人。
单宿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 双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说:“想要什么就自己拍,我给你的卡提到了一千万。”
说出这句话的单宿目不斜视,端着一张高贵冷淡的脸, 很有霸道总裁的派头。
坐在他身边的撒拉卜穿着一身定制的白西装, 与撒拉卜蜜色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色差。
也不知道是不是单宿的恶趣味,明明撒拉卜穿黑衬衫最好看, 再搭配一条红色的领带, 荷尔蒙爆棚, 一身性感的气质能把人迷死。
但单宿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非常高冷的发出一声冷哼。
“太骚了。”他面不改色地说出几个粗俗的字。
而一边说着, 他一边自己用余光多看了几眼。
秘书先生在旁边摸了摸鼻子,装作没有看到单宿偷看的眼神。
好在秘书先生知道单宿“吹毛求疵”的性格, 所以多订了几套。
最后在单宿的要求下,撒拉卜的礼服变成了黑衬衫、银领带和白西装。
很规矩也很高贵的搭配。
让原本邪魅狂狷的撒拉卜变得沉静优雅了许多。
原谅秘书先生最近恶补了几本霸道总裁文学,用词稍有些用力。
但他想不到比这更合适用在撒拉卜身上的词了。
除此之外,连袖扣与胸针也是单宿亲手挑选, 还特地搭配了一块价格高昂的手表。
只是挑选的款式和颜色都过于华丽,反而有种浮于表面的奢靡。
一整套下来, 一个好好的贵公子硬是变成了一个“珠光宝气”的“sugar baby”。
而单宿这个“sugar daddy”刷卡的时候特别干脆,抬着下巴, 带着一点言于溢表的愉悦。
好像从某种层面掰回了一城, 高高在上的找回了面子。
但秘书先生看着特别配合又特别松弛的撒拉卜先生, 总觉得他家单总只是在单方面的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视角回到现在,纵然单宿摆出一副霸总的架势,但靠着椅背坐姿慵懒的撒拉卜仍旧有种独有的气质。
并不是华丽和高贵,而是一种经过沉淀的从容与成熟的魅力。
听到单宿的话,撒拉卜弯下腰, 身后的低马尾滑了下来,擦过单宿的肩。
“什么都可以?”
只是被撒拉卜的头发轻轻蹭过,单宿也麻了半边身体。
他挺直了背,没有回头,因为撒拉卜的呼吸就在他的耳边,近到他一侧头就会吻上撒拉卜的唇。
“对。”他抬了抬下巴,样子非常高傲。
一声轻笑在耳边响起。
“你现在特别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而孔雀只有在求偶的时候才会展示出自己高贵又华丽的尾羽。
单宿呼吸一紧,想说撒拉卜胡说八道。
可他的心脏又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除了想夺回面子,那一点隐秘的想要向撒拉卜展示财力的得意正像发芽的种子左摇右摆。
他坐直身体,稳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说:“你多想了,你现在跟在我身边,勉强也算是我的人,自然是别人有的你也有,免得说我亏待了你。”
说到“也算是我的人”时单宿的脸红了。
但他依旧没放弃“sugar baby”和“sugar daddy”的游戏,坚持自己上位者的角色。
“哦?可你的脸……”
“闭嘴!”
单宿咬牙切齿地低骂一声。
不知道见好就收吗!
撒拉卜发出一声低笑,温热的呼吸洒在单宿的耳侧。
单宿的耳朵也红了。
他忍不住回头瞪了撒拉卜一眼,最终还是被惹的又气又恼。
只是听着撒拉卜的笑声,除了那一点气恼,他心里还有一点酥酥麻麻的痒意。
其实,也没这么生气。
——
单宿对拍卖没兴趣,象征性地拍了几样东西把钱花了出去。
其中一个手镯送给助理小姐,另一副字画送给秘书先生。
别看秘书先生长相清纯,实则是个喜欢玩古玩的“小老头”。
除此之外,他还拍了一条成色极好的珍珠项链。
在场不少人都看中了那条项链,想送给身边的女伴,却被单宿以高价捷足先登。
他既没有情人也没有女伴,谁也不知道他拍下来送给谁。
直到看到侍从将项链送过来的时候,他拿着项链在身边的男人身上比划,众人才恍然,原来那个男人是单宿带进来的。
众人的眼神顿时变得震惊又意味深长起来。
单家那点子事已经传遍了。
本来之前不少人都等着看单宿的笑话,可单宿又不声不响的复职了,看起来一切都没有变化,而单家的态度似乎也表明,他们并不介意单宿的身份,单宿依旧是单家的人。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除了单宿,单家的人也来了。
是的,单宿代表的不是单家,代表的是单氏集团,以单氏集团执行总裁的身份来参加这次慈善晚宴。
而单元才是以单家少爷的名义拿到的请帖。
两者看起来好像没有亲疏之分,甚至单宿还手握实权。
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单家的执行总裁随时可以罢免换人,可单家的少爷却只有一个。
单宿并不在意那些人看向他的眼神,至少他表面看起来并不在意。
他拿着项链像模像样的在撒拉卜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很衬你。”
一条珠光宝气的女士项链怎么看都不应该戴在撒拉卜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
但单宿总是致力于在这些小事上找回自己的面子。
撒拉卜眉梢微挑,懒散地说:“是吗,那你给吾戴上吧。”
单宿被撒拉卜从容不迫的态度气了一下。
他唇一抿,生气地说:“戴就戴,你别后悔。”
说着,他真的把项链戴在了撒拉卜的脖子上。
原本能将女士的脖颈修饰的更加修长精致的珍珠项链,在撒拉卜的脖子上变成了华丽的颈链。
撒拉卜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领带,解开了两颗扣子。
洁白无瑕、色泽莹润的珍珠项链戴在撒拉卜蜜色的脖子上,顿时有种令人面红耳赤的色气。
这下真的变成海上天堂的牛郎了。
不,比那还要色还要张扬。
不仅有一种珠光宝气的贵气,还有一种锋芒外露的华丽。
单宿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直勾勾地看着撒拉卜的脖子收不回目光。
他后悔了。
“取下来,不戴了。”
他伸手要去解开,撒拉卜却抓住了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说:“既然你说要戴,那就不能解开。”
“我后悔了,不准戴!”
撒拉卜抓着他的手让他无法动弹,看着他说:“不能反悔。”
单宿又开始生气。
既气撒拉卜,又气自己。
好半晌之后,他低着头,小声说:“骚死了。”
撒拉卜眉一挑,掰过单宿的下巴说:“你说什么。”
对上撒拉卜的眼神,单宿有些心虚。
“没说什么。”
他别过头,小声道:“这么骚也不知道勾引谁。”
撒拉卜似笑非笑,放在单宿下巴上的手没有收回。
它也买了一对宝石耳钉。
是鸽血红,很衬单宿的冷白皮。
不远处的小毛愣愣地看着这一幕,默不作声地合上了自己的下巴,又收回了自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眼神。
原来那个男人真的是单宿的情人。
小毛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他丝毫也没夸张,第一次在医院目睹单宿和男人热吻的那天,他回去做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噩梦。
作为一个和别人握手都要戴手套的人,他简直难以想象单宿和另一个男人拥有亲.密关系。
那可是连海上天堂的地板都嫌脏的单宿啊。
小毛喝了两口酒让自己清醒清醒。
一清醒,他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单元。
对方长着一张小白花的脸,默默无言地看着单宿,一副失意落寞的样子。
但小毛却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阴冷。
——
拍卖结束之后就是推杯换盏的宴会。
单宿不喝酒,甚至在这种人多的公众场所连水都不会喝。
一方面是担心下药,一方面是嫌脏。
毕竟只有身入名利场,才知道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有多肮脏。
不过单宿不动如山,却有不少人都端着酒杯过来和单宿交谈。
虽说单家以后的事还说不准,但现在单宿确实是单氏集团的代表人。
他们更看重眼前的利益。
更何况谁都知道单先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另一位单少爷也不像个有本事的人,谁知道以后的单家会是什么样。
现在想想,难怪以前他们觉得单宿不像单先生的种,还以为基因突变了,甚至离谱到猜想过单宿会不会有可能是单老先生的儿子,单先生的弟弟……
咳,失礼了。
希望在天有灵的单老爷子不要怪罪。
撒拉卜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人的奇思妙想。
它一直都觉得人类是非常有意思的生物。
明明脑袋瓜就那么点大,却总能有各种丰富的联想。
忽然正在听人说话的单宿回头看了它一眼,不满地说:“别喝了。”
“只喝了一杯。”
“一杯也不行,我说了不能喝酒,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吵起来了。
单宿单方面的吵起来了。
真活泼啊,单总。
就是这对话听起来更像是过日子的小两口。
端着酒杯的男人见没人搭理自己,默默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眼姿态懒散的撒拉卜。
现在出来干这行的质量都这么高了。
刚刚站在那里,他好几次想看都没好意思盯着看。
气场太强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阿拉伯……阿联酋……阿拉酋……阿拉阿拉……算了,随便吧。
“……”
总之就是一个什么王子。
觥筹交错的宴会厅里,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单元死死地盯着单宿的脸,眼神阴冷入骨。
2
“哥。”
小毛本想拍单宿的肩,但看到单宿冷冰冰的眼神,他又默默地收回手,拍上了自己的肩。
算了,就当是安慰自己了。
毕竟他再也不是单宿最亲.密的小伙伴了。
单宿没有看小毛,而是先看向了小毛身后的男人。
“大毛哥。”他不太高兴地打了声招呼,还在生撒拉卜的气。
男人笑着点了点头。
大毛——文笔书是小毛的亲哥,比小毛大了十岁,相当于小毛半个爹。
拉开的年龄差让大毛和单宿也差了一辈,不属于单宿这一代的人,对方混的是单先生那一代的圈层。
“谈恋爱了?”笑眯眯的大毛一张口就说出了一句可怕的话。
正和撒拉卜大眼瞪小眼的小毛立马被口水呛了一下。
“哥!”
他转头看向自家亲哥,“别胡说。”
单宿没说话,他转头一看,发现单宿连脖子都红透了。
小毛:“……”
“没有,随便玩玩。”单宿轻咳一声,高高在上地抬起了下巴,一副冷心冷情只是花钱找消遣的霸总姿态。
结果看到撒拉卜开始喝酒,他立马转过头说:“你还喝!”
小毛:“……”
大毛笑眯眯的来了一句:“恭喜,百年好合。”
小毛:“……”
眼看着单宿一副想要装出自己是个冷漠无情的资本家,却又控制不住面红耳赤的样子,小毛立马捂住了大毛的嘴。
“别说了,哥。”
放过单宿吧。
看单宿那幅想装又装不住的样子,他都替单宿感到累。
大毛依旧笑的眉眼弯弯,好像根本没觉得自己戳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用小毛的话来说,他哥大毛就是个邪恶无花果。
无花无刺,总是笑眯眯的样子,一张口却能扎死人。
撒拉卜在单宿身后一直是那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沉默懒散,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哪怕大毛说了两句不得了的话,它脸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只有大毛发现了,对方的眼神一直都在单宿的身上。
由此,说一句百年好合也不算调侃。
——
突然单元从远处走了过来,笑着说:“大哥,我有话和你说。”
单宿转头看了单元一眼,眼里的情绪瞬间冷却。
发现这一点的单元眼眸顿时变得阴冷。
撒拉卜扫了单元一眼,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酒杯。
离开的时候,单宿把撒拉卜的酒杯拿走了,并气势汹汹地警告了一句。
“不准喝酒!”
撒拉卜啧了一声,“真麻烦。”
单宿立马凶巴巴地瞪向撒拉卜。
要不是单元脸上的假笑快要维持不住了,估计单宿还要回去把撒拉卜一起打包带走。
看到单宿和单元离开,大毛问了一句:“他们两人不是一样大吗。”
小毛盯着单元的背影,一脸认真地说:“你不懂,绿茶就是这样的,见人就喜欢叫哥。”
说完,小毛看向撒拉卜,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撒拉卜不放。
没一会儿,他眼睛亮亮地说:“哥,你长头发好酷啊。”
大毛眉梢微挑,笑出了声。
撒拉卜则从单宿的身上收回视线,看向眼前这个矮了一个头的小朋友。
——
两人站在二楼走廊的拐角,单元点了根烟,那张纯洁小白花的脸顿时被烟雾覆盖。
单宿眉头紧皱地看着抽烟的单元。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单元直直地看着前方,眼神深邃而悠远,不知道在看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那张像大学生一样干净清俊的脸也在此刻带上了被烟雾蒙上的阴霾。
“单宿,你走吧。”单元抽了口烟,嗓音沙哑地说:“我不想和你撕的太难看。”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已经占据了胜利者的位置。
单宿将眉皱的更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单元猛地看向单宿,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你走吧,这里本就不属于你。”
看着在觥筹交错的大厅里高贵又从容的单宿,很难说清单元的心里究竟是嫉妒多一点,还是扭曲的自卑多一点。
之前在单家,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一切,拥有了主动权,并觉得想要得到的东西是如此简单又轻易,简直毫无成就感。
每天他睡到自然醒,一身轻松的看到西装革履的单宿,他的心情是如此的愉悦。
在一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单宿时时刻刻都紧绷的像一个客人,而登堂入室的他却轻松的占据了一切。
单元从没有睡的这么好,这么放松。
柔软的大床,宽阔的房间,来往的保姆和佣人,都是曾经对他来说最遥不可及的东西。
他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住上像庄园一样大的别墅。
可现在的他却这么轻易的就能够得到并且享受这一切。
想来,他天生就该是上层阶级的人。
本来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可今天看到站在灯光下的单宿,他才发现真正的上层阶级是什么样子。
单宿与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是如此的契合,如此的高贵,如此的耀眼,而他又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明明他带着单家少爷的头衔,可所有人的目光都只看向单宿。
明明单宿才是那个虚假的单家人,可无人问津的他却更像一个阴暗的窥伺者。
单元很压抑,很焦躁,也很愤怒。
回想起他在单家耀武耀威的样子,在这个场合幼稚的简直像是小孩过家家。
单宿觉得自己在听一个笑话。
“不可能。”
单元死死地盯着他,苦口婆心地劝道:“你为什么要赖着不走呢,你已经占据了我二十多年的生活,为什么还要自私地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呢,明明你很清楚,单家的一切都不属于你,你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小偷,是一个不知廉耻的窃贼,你现在离开还能维持你的尊严,何必要闹的这么难看呢。”
看着单元一副为他好的样子,单宿丝毫不为所动。
“二十多年前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什么错,凭什么二十多年之后,你说这些是你的就是你的,就凭一张亲子鉴定,这二十多年的时间就成了泡影吗。”
单宿完全不受单元的影响。
甚至说到这里,他心里还有一股气。
他给单家当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和孙子,好不容易再熬一熬他就要上位了,结果这些东西说没就没了。
谁来补偿他的损失。
看着单宿油盐不进的样子,单元很烦躁。
他不明白单宿怎么能说出这么自私又不知廉耻的话。
“可你就是一个小偷,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
如此愤怒的单元无非就是真的感觉到了他和单宿之间的差距。
他开始意识到他和单宿毫无可比性。
那些他自得的小心思就像是小孩过家家,自以为是的占据了一切主动权,却不过是抢走了一颗最不重要的糖罢了。
只有在真正的名利场中,他才发觉他并未因他的身份就真的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还是那个和垃圾为伴的小孩。
“和我有什么关系,造成这一场过错的人又不是我。”单宿完全没有动摇。
冷静又淡然的单宿让单元失去了理智。
他彻底撕去了伪装,一脸狰狞地看着单宿。
“我不明白你怎么能毫无心理负担的说出这么自私的话,是你偷走了我的人生,享受了我应得的一切,你知不知道当你作为一个小偷享受着优越的生活时,我在代替你受你应有的苦!”
单宿眉头紧皱地看着单元戳着他胸口的手。
刺鼻的烟味已经飘到他的面前了。
这让他心里的烦躁在不断攀升,额头上的青筋也在不停地跳动。
而单元还在说着他自己遭受的磨难。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回家看到的就是一地的空瓶子和破纸壳,每天去学校上学,别人都说我一身垃圾的臭味,说我就应该和垃圾桶做同桌,我拼命学习,为了摆脱那个小城镇和那个装满垃圾的破房子,可到了市里,这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他每天回家依旧是那些空瓶子和破纸壳。
甚至因为来到了更大的城市,那些人光鲜亮丽的外表和干净漂亮的球鞋将他衬托的更加渺小。
他们并不会像小城镇里的同学那样嘲笑他,可那些看向他的眼神却比那些嘲笑更加尖锐更加深刻。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是你们,让我承受了我不该承受的苦难!”单元发出歇斯底里地呐喊。
单宿一脸不耐烦地拍开单元的手。
“麻烦你找找你自己的问题,在第一次被人嘲笑的时候,你就应该把垃圾桶扣在那个人的头上。”
单元愣住了。
单宿绝不接受来自单元任何的道德谴责。
他活到二十多岁才知道自己不是单家的亲生孩子,凭什么他要为单元那二十多年的生活负责。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盯着单元说:“是你的懦弱和自卑让你遭受了这一切,和我没关系,和那对养育你的夫妻也没关系。”
单元会如此愤怒和怨恨,无非就是觉得不公平。
可谁告诉单元世界是公平的。
即便单宿从小就享受到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也不觉得世界是公平的。
甚至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他更能了解社会有多残忍。
因为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人外有人,在他之上多的是能压他一头的人。
人都是生活在食物链中,不是吃人就是被吃。
最终目的不过都是活着,拼尽全力地活着,尽可能好好活着。
单宿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优点,也有人格缺陷的一部分,甚至自私和冷漠就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可他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会尽可能的先考虑自己。
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了。
单宿不以为意的态度和冷漠的眼神彻底激怒了单元。
单元咬着牙根,一拳向单宿打了过去。
单宿却抓住单元的手腕,反手给了单元一耳光。
打完,他取下手套一脸嫌弃地丢进垃圾桶,啧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幅干脆利落的姿态好似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
狭长的走廊只剩下单元垂着头站在原地,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孤独与狼狈将他淹没。
好半晌之后,他转头看着身边的那个垃圾桶,双目失神。
为什么在第一次受到嘲笑的时候,他没有用垃圾桶扣在那个人的头上呢。
第104章 第 104 章 可爱的反派
1
单宿回到宴会厅, 看到趴在桌上嘿嘿笑的小毛,眉一皱,不满地说:“你把他灌醉了?”
撒拉卜转头看向单宿, 发现单宿的手套只剩下一只, 身上的西装外套也换了一件。
而单宿说完话,抓着它的衣领凑过来里里外外地闻了个遍。
撒拉卜抬着下巴, 任由单宿像个小猫咪一样拱着它的脖子。
“我不是说不准喝酒吗。”
听到单宿不高兴的话, 撒拉卜眼睫微垂, 一只手松松地环在单宿的腰上。
“没喝。”
“那你身上怎么有酒味!”单宿气势汹汹地抓着它的领口。
它点了点吧台上那一排空酒杯。
在这里待久了,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沾点味道。
单宿松了手, 轻哼一声,“你最好没喝。”
结果转头看到一脸醉意, 迷迷糊糊只知道傻笑的小毛,单宿又责怪撒拉卜。
“他根本就不能喝,你干嘛要把他灌醉。”
大毛也不在这里,单宿根本不想处理喝醉的小毛。
更不想让新换的衣服沾上酒味。
“你们说了什么。”撒拉卜没回答单宿的话, 而是摩挲着单宿身上的衣服问了一个问题。
单宿淡然地说:“教了他一个做人的道理。”
撒拉卜笑出了声。
单宿瞪向撒拉卜,想问它笑什么笑, 却发现周遭的空气有些安静,无数道视线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反应过来, 这才发现他和撒拉卜的距离在公共场所之下有多亲密。
而撒拉卜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摸到他屁股上了!
他一把拍开撒拉卜的手, 先是恶狠狠地瞪了撒拉卜一眼,然后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冷静淡然的表情。
但他的耳根已经红透了。
他知道,这地方没法待了。
——
最后喝醉的小毛被大毛带走了。
单宿也提前离开了这个慈善晚宴。
回到单家,单先生不在, 单太太也不在。
这个时间段,单太太应该在外面和一些富太太打麻将,再不经意的炫耀一下新买的包和新买的项链。
而单先生大概在修炼。
没错,最近单先生琢磨上了修仙这回事。
估计是单元在里面加了把火。
单宿只是让人说点好听话逗傻子玩,单元直接煽风点火想把单先生这个傻子皇帝干了上位。
还真是父慈子孝啊。
只是单元也不想想,单先生再傻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单氏皇帝,单家可是实行世袭制,目前全部的产业都还握在单先生手里,单元这个真太子根基还没扎稳,就想着下手谋朝篡位,也不想想他有没有能接住单氏产业的本事。
切。
两个大傻瓜!
单宿脱下外套,正要取下手套去浴室洗澡,撒拉卜忽然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腰。
他的后背重重地撞上撒拉卜的胸口,整个人都被撒拉卜强势的气息包裹,瞬间就有些腿软。
但他还是站直了身体,清咳一声,稳住声音说:“干嘛。”
撒拉卜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后颈,而撒拉卜的手从他的手臂一路摸到他的手腕,深蓝色的指甲从他的手套边缘钻了进去。
单宿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栗,手心的酥痒更是让他后腰发软。
他咽了咽口水,却听撒拉卜贴在他的颈侧,嗓音低哑地说:“吾饿了。”
单宿:“……”
他就知道!
天天吃吃吃,饿饿饿!
也没见它吃饱了为他干过一件事!
但他还是没有挣脱撒拉卜,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
而撒拉卜那条环在他腰上的手臂则将他搂的更紧。
他紧贴着撒拉卜的小腹,清晰的触感让他呼吸急促。
“搂这么紧干什么。”
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只是别扭地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单宿的脾气总是写在脸上,但在其他地方却没有这么诚实。
可偶尔不诚实的样子也很可爱。
撒拉卜轻吻着单宿的脖颈,摸着单宿的手心,在单宿耳边说:“就这样戴着手套……”
单宿越听耳朵越红,一路从脸红到脖子。
他紧紧地抿着唇,在撒拉卜湿.热的舔.舐中绷紧了身体。
不要脸!
撒拉卜摩挲着他的手腕,又将手指伸进手套抚摸着他的手心。
“可以吗。”撒拉卜充满磁性的低音好像一股电流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酥酥麻麻的痒意让他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慢条斯理的撒拉卜比强来还要磨人。
单宿心里忍不住开始有些埋怨撒拉卜。
平时不是很行吗!
不是扒了裤子就来吗!
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
他要怎么回答。
反正撒拉卜强来的话,他又没有力气挣扎。
还不是撒拉卜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何必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单宿低下头,露在手套外面的手腕也泛起了薄红。
他紧紧地抿着唇,将所有的声音都藏在喉咙里。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撒拉卜的吻从他的颈侧到了他的喉结,他抬起下巴,闭着眼睛喘了口气。
而他的另一只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后面紧紧地抓住了撒拉卜的衣服。
看起来像是推拒,却和撒拉卜贴的更近。
忽然撒拉卜拿出了一对宝石耳钉。
鸽血红的颜色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撒拉卜拍下这对耳钉的时候,单宿就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想着撒拉卜可能喜欢这些璀璨的宝石,就像童话书里的恶龙喜欢各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他还特别大方的让撒拉卜喜欢什么就拍什么。
但撒拉卜这个时候拿出这对耳钉是什么意思。
撒拉卜吻上他的嘴角,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脸上顿时比那对鸽血红的耳钉还要红。
什……什么东西!
这不是耳钉吗!
耳钉怎么能……怎么能穿在那种地方!
不疼吗!
不会感染吗!
随即他瞳孔震动,更加用力地抓着撒拉卜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是想推开撒拉卜,还是想和对方贴的更近。
什么叫和他的皮肤很衬!
撒拉卜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紧紧地抿着唇,在无限攀升的热意中浑身都开始发红。
撒拉卜这个混蛋!
不要脸!
下.流!
呸!
单宿的脑子里闪过各种杂乱的声音。
忽然他整个人一顿,停止了脑中的思绪。
撒拉卜这个混蛋怎么懂这么多。
是了。
对方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
说不定体验过的东西比他吃过的饭还多,享受过的快乐比他这辈子的命还长。
单宿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忽然觉得撒拉卜脏了。
他红了眼睛,一时间委屈和难过比愤怒还要浓郁。
但他又强制性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想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样,好像显得他很在意这件事。
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况且他有钱有势,长得也不差。
他没有是他不想,又不是他不愿意。
不要显得他好像很廉价。
单宿说服了自己,脸上又恢复了高傲的表情。
这时撒拉卜掰过他的下巴想要吻上他的唇。
他别过头,拒绝了撒拉卜的吻。
虽然他不在意,但他依旧可以拒绝。
哼。
撒拉卜眸色一暗,强势地掰过单宿的脸,看着单宿微红的眼睛,它神态缓和下来,轻吻着单宿的嘴角和下巴。
“你不喜欢就不弄了。”
听到撒拉卜温柔的声音,单宿心口一紧,顿时涌上一股酸涩。
刚刚那些故作不在意的委屈立马更加汹涌的涌了上来。
他看着撒拉卜的眼睛,想问又问不出口。
其实他真的不在意。
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心绪涌动的单宿忽然想到撒拉卜那条结了蜘蛛网的裤衩子。
想到撒拉卜虽然存在的时间长,但说不定撒拉卜一直在地狱劳改,根本就没吃饱过。
要不然撒拉卜也不会一上来就说饿。
这么一想,单宿心里好受了很多。
他还是挺会安慰自己的。
那他就暂时原谅撒拉卜的肮脏吧。
单宿轻声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
听到单宿脑海里杂乱的声音,撒拉卜一瞬间被气笑了。
它勾起单宿的下巴,盯着单宿的眼睛说:“吾以前一直是原型。”
原型的它根本不需要体会人类的七情六欲。
也根本不需要“费力”才能吃饱。
还有地狱的蜘蛛不是寻常蜘蛛。
它也没有在地狱劳改。
地狱很大。
在它的地盘它是老大。
它也不是孤寡老人。
只是它一睡就是几百年上千年的时间,没有养“宠物”的爱好而已。
单宿对上撒拉卜的眼睛问:“你的原型是什么。”
那个两米多高的样子是撒拉卜的化身,也是真身。
但西方恶魔的原型通常是一些动物。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
“是羊吗,还是狗……”
他没说完,撒拉卜已经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用力搅动着他的舌尖,让他连同唾液把所有的声音都咽了回去。
单宿的脸上迅速漫上一层红晕,瞪大的眼睛也逐渐也在撒拉卜强势的吻中变得迷离。
“既然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戴上吾给你挑选的……”
撒拉卜低哑的声音在单宿的耳边响起。
单宿抓着撒拉卜的手一紧,呼吸也瞬间变得急促。
他用力发出几声呜呜声,却被撒拉卜的吻吞得一点都不剩。
而撒拉卜的手已经从他的衣摆伸了进去。
他猛地一颤。
撒拉卜掐在他腰上的手却向后用力一摁,他踉跄着扑进撒拉卜的怀里,和撒拉卜紧紧地贴在一起。
混账!
——
早上。
单宿眉头紧皱地站在镜子前穿衣服。
每动一下,他都能感觉到皮肤被布料摩擦的刺痛。
“今天还要陪你去公司吗。”
撒拉卜靠着门框,眼神慵懒地看着穿衣服的单宿。
“怎么,现在就觉得烦了?”单宿不高兴地回头。
看到撒拉卜耳朵上的耳钉,他脸一红,又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最后这对东西还是没有钉上单宿的身体。
毕竟他早就说了,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而撒拉卜也不会真的不顾他的意愿,随意轻佻的对待他的身体。
只是他还是被撒拉卜狠狠地咬了几口,还嘬破了皮。
以前撒拉卜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只会强来。
但现在撒拉卜慢条斯理的动作变多了,好像从简单粗暴的“进食”行为变得缠.绵了很多。
就像他们真的在水.乳.交.融。
这样想着,镜子里的单宿,眼里带上了不自知的温柔。
他出神地看着前方,没有看见镜子里自己的样子。
站在门口的撒拉卜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此刻的单宿。
除了撒拉卜,没人知道此刻的单宿有多平和、多性感、多柔和。
而它看着单宿的眼神,专注中有着与单宿同样的温柔。
——
来到一楼,气氛有些怪异。
看到单宿和撒拉卜出现,单先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淡,也没了之前对撒拉卜的殷勤。
单宿扫了眼坐在餐桌上的单元,大概知道了是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他刚坐在椅子上,单先生就开口道:“我想说一件事。”
单宿在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经过我和董事会的考虑,决定让小元以特助的身份进公司实习。”
“我不同意。”他面不改色地开口。
单先生的声音卡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皱地看着单宿说:“这是集团内部共同做出的决定。”
“我也有参与董事会的资格,我怎么不知道这项决定。”
单宿坐在椅子上,眼神从对面一家三口脸上扫过。
单先生顿时无话可说,单太太也皱起了眉。
唯有单元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还要多亏了单老爷子未离世之前留下的壮举。
大概是知道了单先生这个人是没什么出息了,所以在单宿刚满一岁的时候,单老爷子就把一部分股份划给了单宿,广而告之的把希望放在了单宿身上。
而单宿确实没有辜负单老爷子的期望,这么多年,在“继承人”的这件事上,他一直都做得很好。
可谁知道他居然不是单家的亲生儿子呢。
不过现在就算单老爷子真的知道了这件事,看一眼越来越不像样的单先生,估计也会考虑要不要把产业留给单宿这个“外人”。
当然,单老爷子会不会真的这样想单宿不知道,反正单宿是这样认为的。
他觉得单家就该是他的,也只有他才有能力把单家变得更好。
毕竟如果单元不冒出来,谁在意是不是亲生的事情。
单太太一脸雍容华贵地笑了笑,轻声说:“可你没有单家的血脉,当初单老爷子的遗嘱在你身上可以不做数。”
“那又怎样。”单宿盯着单太太说:“你们能承担得起舆论的指责,还有股票下跌的代价吗。”
要怪就怪单先生太没出息了。
这么多年里里外外,单宿做的远比单先生要多。
他才是那个为集团付出心血的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不甘心。
他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凭什么唾手可得的东西说没就没了。
单宿也懒得再和他们做表面功夫。
他看向单先生,冷笑一声:“你不要忘了,当时是你让我复职的,既然你给了我这个机会,你就该知道后果。”
说完,他又看向单太太和单元。
“你们也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直说了,现在想要从我手上拿走单家的东西,你们就要做好脱一层皮的准备。”
他这么多年的儿子不是白当的。
单氏里里外外起码有三分之一是他的人。
当时停职没有让他翻不了身,现在他就不会再给一次将他打压的机会。
单宿抬起了下巴,眼神阴鸷狠厉。
“单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说完这句话,单宿暗暗有些自得。
他现在的气场已经强到把所有人都压制住了。
撒拉卜只觉得好笑。
现在的单宿完全就是一个大反派。
它一只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单宿暗暗得意的脸,眼里含着笑意。
只不过是一个可爱的反派。
第105章 第 105 章 一群神经病!
1
单宿说到做到。
他在集团的话语权持续增高。
而单元完全没有任何进入集团的机会。
即便单先生给单元开个后门, 可凭单元的资历也只能从基层做起,或者是一个毫无实权的虚职。
单元怎么可能接受。
要他在单宿的手底下听单宿差遣,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而单氏集团不属于小公司, 即便算是家族企业, 可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已经不能是某一方说了算了。
单宿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也是他努力了将近十年的成果。
他从大学就开始边学习边实习,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所以单元凭什么能这么轻松的进去。
就这样,单元作为真太子, 进集团的路完全被堵死了。
而单宿越意气风发,单元越难受。
时间一长, 单先生和单太太也意识到了单宿的不可控。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单先生这个皇帝也要被踹下位了。
终于,在某一天夜黑风高的晚上,单氏一家人开始坐在书房里暗地里谋划该怎么把单宿拉下马。
“他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 有什么好犹豫的。”
单太太完全不理解单先生的优柔寡断。
无论是单老爷子的遗嘱还是单宿继承人的身份,都基于他是单氏血脉的前提下。
可现在已经证明他和单家没有关系, 把他赶出去完全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单太太吹了吹自己新做的指甲,丝毫不在意这二十多年的母子之情。
可能比起这份感情, 她更在意这次的美甲做的不太合她心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身为一个“母亲”, 单太太远比表现的还要冷漠。
甚至单太太也不是很关心谁当继承人,换句话说,她也不关心自己的儿子是谁。
因为也不知道单家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五代单传,传到单先生这一代, 生了个儿子就绝精了。
所以不管怎么传,单家的还是单家的,完全不影响她单家太太的地位。
只是这个继承人必须是亲生的才能名正言顺。
如果单元没有找回来的话,大概单宿就是那个亲生孩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至于血缘上是不是亲生的,谁在乎呢。
可单元找过来了,既然真相已经戳破,那亲生的就只能是单元了。
单太太自然要站在自己“亲生儿子”的那一边。
单先生皱着眉头说:“我知道,可总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要不然外面的舆论不好应付。”
搞不好还会成为单氏的丑闻。
总之,他们不能做冷漠无情的那一方。
即便要把单宿赶走,也要占据道德高地,不能落人话柄。
而且最近大师也让他暂时按兵不动,说夜观天象,近期不利于他做出行动,最好是暗暗蛰伏等待下手的机会。
单先生觉得大师说得对,要是做得太过分影响他修行怎么办,他们修行之人可是很讲究因果的。
而且单宿除了没有单家血脉,也没有做过对不起单家的事,他也不好直接下手。
其实是还没来得及。
在单先生不知道的地方,单宿早就暗戳戳的谋划着把单先生踹了上位了。
“只要有一个借口就可以吗。”单元突然出声。
单先生和单太太齐齐向单元看了过去。
“你有办法?”单太太问。
单元看着单先生说:“只要有借口就可以吗。”
无论是什么借口都可以吗。
他那张清俊白净的脸蒙在晦暗的阴影中,浑身都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场。
单先生停顿片刻,想了想,看着他说:“对。”
什么借口都可以。
“好。”
只说了这一句,单元就不再说话了。
而他的眼里带着阴冷刺骨的恨意。
他深知他没有时间再暗暗谋划,他也没有暗中蛰伏的机会,更没有人能帮他。
一切都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去了。
在单宿眼里,他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
他所有的卑微与愤怒都暴露在单宿的面前,可单宿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冷淡,好像他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无足轻重,对单宿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就像上次单宿打他那一耳光时不耐烦的眼神。
在单宿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唯一让单宿值得在意的是,打他脏了单宿的手套,还有浪费了单宿的时间。
他所有的自卑与愤怒都在层层累积中变成怨恨。
现在看到单宿的每一眼,都像有根刺在扎他。
那种痛苦令他感到生理性的作呕。
他无数次在夜半三更醒来,不明白他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日子,他为什么还要生活在别人的俯视下。
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垃圾桶,变成了人上人!
为什么,他还要容忍单宿来羞辱他!
单宿说在别人嘲笑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把垃圾桶扣在那个人的头上。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看着在阴影中眼神充满扭曲的单元,单先生和单太太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在干嘛。
——不知道,可能是要变身了吧。
拿着一盆水果的撒拉卜漫不经心地瞥了昏暗的书房一眼。
其实就算他们在里面开着灯密谋也没关系。
毕竟这个点没人会闲着去偷听。
撒拉卜把樱桃丢进嘴里,赤着被挠了的上身走进单宿的房间。
而透过门缝,趴在床上的单宿正带着半身红痕睡的香甜。
——
单宿站在镜子前换衣服,发现撒拉卜侧躺在床上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他眉一皱,有些不高兴地问:“你不跟我一起去上班了吗。”
撒拉卜懒洋洋地说:“嗯,吾累了。”
单宿气不打一处来。
撒拉卜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有什么好累的!
单宿越想心里越不高兴。
自己每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挣钱养家,对方不体谅他就算了,还要气他。
他都不指望撒拉卜都能给他端茶倒水的伺候他了,就每天陪他去上个班怎么了。
这么一想,单宿突然有些理解那种在外面忙了一天的妻子,带着一身疲惫回来看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老公什么也不干时的心情了。
更别提晚上他还要在床上满足对方。
更气了。
“你累什么累,我白天忙,晚上还要忙,我都没说累!”
单宿生气地系着领带,看着自己喉结上的吻痕,他更是烦躁地皱起了眉。
遮不住。
烦死了。
“你想让吾陪你去?”
听到撒拉卜的话,单宿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太自然地说:“谁想了,我可没想。”
单宿先进行否认,然后再透过镜子看一眼撒拉卜,再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佯装不在意地说:“我只是看不惯你每天什么也不干,想给你找点事做罢了。”
说完,他再轻咳一声,小声地补一句:“我可没说想让你陪我去,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想,你自己说了要陪我上班,和我没关系……”
单宿小声的嘟嘟囔囔。
他没说一句想让撒拉卜陪他上班的事,却句句都在提想让撒拉卜陪他上班。
可他嘟囔了好一会儿,也透过镜子看了撒拉卜好几眼,最后他都快把镜子里的撒拉卜盯穿了,撒拉卜也没回应他一句要陪他上班的话。
他用力系紧领带,恼羞成怒地说:“不去就不去,我本来也没想让你陪我去!”
“碍手碍脚的,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什么忙也帮不上。”
单宿生气地穿着外套,开始全方位的展开攻击。
“本来也指望不上你,去了只会影响我工作。”
“你说你除了吃和睡,还会干什么!”
“不去正好,免得我看了心烦!”
任他念念叨叨地说了半晌,撒拉卜也只是一脸笑容地看着他。
见撒拉卜真的没有要陪他去上班的时候,他气冲冲地走到门口,丢下一句:“晚上你自己去客房睡!”
“嘭”的一声,门用力关紧。
单宿生气的脚步声隔着卧房的门都能听到。
撒拉卜忍不住笑出了声,越笑越大声,透着浓浓的愉悦。
最后它看着被单宿关上的门,轻叹一声:“真可爱。”
单宿臭着一张脸走下楼,看到姓单的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他更加心烦。
一群废物点心,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烦死了。
他不耐烦地看了那一家三口一眼,径直走出了门。
而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总觉得他好像说了什么。
单先生和单太太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怎么一大早就在生气。
——该不会是发现我们的计划了吧。
单元垂着头,被发丝遮挡的眼眸晦涩不清。
单先生和单太太又对视了一眼。
——他又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是早餐不合口味吧。
——
晚上单宿有一个应酬。
他一脸不高兴地坐在椅子上,想早点回去,可想到早上撒拉卜不陪他上班的事,他心里又有一股气。
都怪撒拉卜那个混蛋,让他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好了。
“单总,还要去吗。”
看着单宿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变换脸色,秘书先生小声问了一句。
“去。”他站起来。
怎么不去,他才不要这么早回去,好像显得他有多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撒拉卜一样。
哼,他要给撒拉卜一个教训。
让对方知道,他不是非它不可。
与此同时,单元宛若一个鬼魅站在海上天堂的门口。
他抬起头,眼眸幽幽地看着前方那扇金碧辉煌的大门。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这样做。
可是他没办法。
只有解决单宿这个碍脚石,他才能真的迎来他想要的生活。
这一切都是单宿的错。
是单宿抢走了他的人生。
他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一切罢了。
2
单宿一脸冷淡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前面那个唱歌的黑皮男。
对方一直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眼更是荡出了水。
而单宿一脸正色,面对男人身上的透视薄纱装,眼里毫无杂念,一副无情无欲的样子仿佛已经看破了红尘。
旁边的某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带着一身酒气和烟味说:“单总,这个比你上次在宴会上带的那个怎么样。”
单宿面无表情地挥落了对方的手,并用手帕擦了擦肩上的脏东西。
不怎么样。
连撒拉卜的一根毛都比不上。
“关于这次合作我认为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商讨……”
他冷漠地张开嘴,对方却醉醺醺地歪倒下来,他立马站直身体,嫌恶地皱起了眉。
“单总,出来放松就不要谈生意上的事了。”对方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歪歪扭扭地靠在沙发上。
单宿扯开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而他环顾一圈,看到桌上的酒瓶与各种烟头垃圾,又看到对方开始左拥右抱时,他突然觉得空气里都是病毒的味道。
当看到对方试图摸助理小姐大腿时,他的耐心开始到达极限。
助理小姐眉头紧皱地站在单宿的身后,单宿维持着成年人最后的体面说:“如果贵集团没有合作的诚意……”
对方没有回答,正忙着和牛郎甩舌头。
单宿:“……”
他开始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不回家,非要在这里呼吸如此肮脏的空气!
其实这几千万也没那么重要。
“走。”
单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却一脚踢上了地上的酒瓶。
当流出来的酒液溅湿单宿的裤腿时,单宿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酒瓶,额头上的青筋在不停地跳动。
秘书先生本来想说什么,但看到单宿的脸色,他又默默的把声音咽了回去。
单宿一脸平静地闭了闭眼睛。
“你们先出去。”
“是。”秘书先生和助理小姐对视了一眼,连忙抬脚离开。
而单宿转头看向了在沙发上连皮带都解了一半的某总。
对方醉醺醺地招呼单宿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单宿当成了牛郎,一边招呼单宿还一边敞着裤.裆。
哈!
也不知道世界上的臭男人为什么都这么热衷于展示自己肮脏的下半身。
单宿仰起头,深吸一口气说:“无关人员都出去。”
在台上唱歌的黑皮男愣了一下,被左拥右抱的那些牛郎也愣住了。
“出去。”他重复了一遍。
几个牛郎互相对视了几眼,虽不明所以,但感觉到周围压抑凝固的空气,还是犹豫着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单宿看了眼桌上的一次性手套,面无表情地拿起来戴在了手上。
今天出来没戴手套,凑合用吧。
“过来,倒酒。”歪躺在沙发上的男人醉眼朦胧的发出命令。
单宿抬脚走了过去,拉了拉手套的边缘,一拳打歪了对方的嘴。
“你在跟谁说话呢。”
又是一拳。
“就是你非要来这谈生意对吧。”
男人第一拳就被打醒了,只是还没来得及生气,第二拳就把他打懵了。
“就是你趁着喝醉了摸人大腿是吗。”
又是狠狠的一拳。
“就是你不好好穿裤子是吗。”
男人还没来得及捂脸,又是一拳打松了他的牙。
不是,这和他不好好穿裤子有什么关系。
但单宿打的太狠了,男人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为了不妨碍行动,单宿把领带塞进了口袋。
然后又是狠狠的一拳,充斥着单宿暴躁的怒气。
“不知道包厢里不可以抽烟吗。”
“不知道喝完的酒瓶不能乱丢吗。”
单宿每反问一句,拳头的力道都更重。
积压了一天的怒气与藏的极深的分离焦虑让单宿整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失控。
而男人被打的满嘴是血,刚转过头想说话,又是一拳打歪了他的脸。
单宿的脸上并没有过于狰狞的表情,连语调也没有特别大的起伏。
可他的每一拳都像是要把人往死了打。
偏偏这里又没有能帮忙打120的小毛。
“你错了没有。”
男人想说话,嘴里的血却冒了出来。
看到手套上的血,单宿的拳头更狠了。
“说,你错了没有!”
男人呜呜着发不出声音。
他倒是想说话,可落下的拳头完全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单宿站直身体,脱下了身上的外套。
他看着男人,充满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一直都觉得目前的教育不够完善,除了那些应试题,我们还应该更注重品德教育。”
单宿把外套叠好放在了沙发扶手上,又伸手拉开了领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
这里的酒味太浓,单宿有些被熏醉了。
“其实,我觉得应该把吸烟也归于毒*的行列,这样无视禁烟标识的行为就等同于犯罪,还是知法犯法,哦,扫黄也是,除了那些酒店夜店,还应该多查查你们这些人的别墅和会所。”
男人捂着红肿的脸,眼神惊恐的后退。
一边后退,他一点用力地点头。
对对对,单宿说的对。
他和黄.赌.毒不共戴天!
可惜,单宿的拳头还是落了下来。
“你没说话,看来你不认同我的观点。”
男人也顾不上嘴里松掉的牙了,连忙开口,几乎是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
“偶觉得泥说的对!”
单宿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哪里说的对。”
男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不……不能吸烟。”
“为什么。”
“因为……”男人转动着眼珠看向桌上的烟盒,连忙大喊一声:“因为吸烟有害健康!”
单宿鼓起了掌,赞赏地点了点头。
“你很有觉悟。”
在空气不流通的包厢里,微醺的醉意让单宿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红,但他的表情却很严肃。
“还有一个问题,我也很在意。”
男人是真的怕了,捂着脸说:“什……什么问题。”
“随地吐痰和乱丢垃圾的现象还是屡教不改……”
说到这里,单宿突然停顿了一下,那双冷幽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男人。
“原来是你。”
“什……什么……”
男人挺着个大肚腩,可怜兮兮地缩在沙发的角落。
“就是你们随地吐痰和乱丢烟头,破坏环境,影响公共卫生,让x市去年没能评选上十大文明城市!”
又是一拳打出了男人的鼻血。
男人都快哭了。
这真的不是什么神经病吗!
“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随地吐痰和乱丢烟头!”
男人瑟瑟发抖地看着单宿的脸,小声说:“真的,我以后一定爱护环境。”
单宿盯着男人问:“垃圾分类能做到吗。”
“能。”男人捂着鼻血点了点头。
以后谁乱扔垃圾,他第一个报警!
单宿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
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男人鼻青脸肿的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啪”的一声。
单宿一耳光打了上去。
“你在跟谁说话呢!”
怎么又绕回来了啊!
男人绝望了。
他艰难的向前挪动着身体,泪眼婆娑的想要拿桌上的手机。
他要报警,报警!
不,他要打120。
让人把这个神经病拉去精.神.病院!
顺便救救他,他快被打死了!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打开了。
看到门口的人影,男人眼里立马燃起了希望,好像看到了救世主。
他用眼神发出无声地呐喊。
快来救救他!
这里有个神经病!
却见对方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一边说话一边点起了打火机。
“单宿,我也不想这样,可我不想等了。”
男人:“?”
单元站在阴影下,一张白净的脸被打火机的光映照的格外恐怖。
他神色扭曲地说:“我知道这种方法很愚蠢,可这都是你逼我的!”
男人:“……”
说着,单元一脚踹翻了桌子,所有的酒都倒在了地毯上。
看到对方把打火机丢下去的那刻,男人整个人都疯了,像一条搁浅的大胖鱼在沙发上奋力挣扎。
神经病!
一群神经病!
姓单的都他妈是神经病!
火“轰”的一下烧起来,男人的眼泪都出来了。
救命!
谁来救救他!
单宿一拳下去,直接把人打晕了。
第106章 第 106 章 是兄弟就砍我一刀,助……
1
火烧的很快, 立马延着地毯烧了起来。
而炙热的火光也让单宿恢复了清醒。
他回过头,看到单元一个人站在火光的中心喃喃自语。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本来我也不想做到这一步, 可我给过你机会, 是你没有把握,和我没关系。”
单元突然露出哀求的表情。
“如果你就这样走了, 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你不走呢, 本来这里也不属于你,我受了这么多的苦, 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呢。”
说完, 被火光映照的单元又露出狰狞的恨意。
“明明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凭什么你能这么理直气壮,我不甘心,这都是你的错,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单宿:“……”
神经病。
他脱下手套丢进了垃圾桶,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准备播打报警电话, 单元却猛地丢过来一个酒瓶打掉了他手上的手机。
酒瓶砸在墙上溅起的碎片刮破了他的脸。
他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看到指腹上的血,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平静。
“你让我生气了。”
单元胸口不停的起伏, 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失控的愤怒当中。
“我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
单宿抓住单元的领口,一把将单元从火光中揪了出来。
他抓着单元的头发狠狠的往桌子上砸,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边砸,他一边面无表情地说:“你把我的脸弄脏了。”
“你知道我要洗多久才能洗干净吗。”
单元都被砸的神志不清了, 还在继续诉说着自己遭遇的不公与单宿的自私。
“都是你的错,是你逼我的。”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偷……”
而好不容易醒过来的男人看到两个人在火中自说自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去摸桌上的手机。
救命……
谁来救救他……
这里有两个神经病……
打红眼的单宿却反手给了男人一耳光。
“谁准你动的!”
男人的鼻血飙到了墙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看到这一幕,男人有些感动。
也算他为灭火付出了一点努力。
可让人难过的是,火已经烧到沙发上了!
他翻身倒在了地上,坚强的往前爬。
而他那张看不出人形的脸上带着无比坚毅的表情。
他要出去。
他不能放弃希望。
他一定要出去!
可刚爬出去没两步,就有一双手抓着他的脚踝将他拖了回去。
满脸鲜血的单元神志不清地说:“谁也不能走。”
男人:“……”
他要疯了!
这两个神经病能不能自己去死啊!
他才四十岁!他还有美好的人生没有享受,他不想英年早逝!
而打完的单宿站直身体,找出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
擦完,他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跨过单元和男人的身体,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男人伸出手想去拉单宿的腿。
此时此刻,他也变了,变成一个阴暗的中年男人。
既然他不能走,那就全都死在这里吧!
可惜他伸长了手臂也只是擦过单宿的裤腿。
男人又绝望了。
他回头看着快要昏死过去却依旧抓着他不放的单元,整个人都要疯了。
可是没办法,他也被单宿打去了半条命,连蹬腿都没力气,没直接死在这里已经算他求生欲强了。
其实,如果有人告诉他看起来气质优雅的单宿这么能打,他一定不会来这里。
并且坚决抵制随地吐痰和乱扔垃圾的现象!
想到这,他不禁悲从中来,都怪他,x市才没能评选上十大文明城市。
“别拉了,单宿已经走了!”
单元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脑门的血滑进了他的嘴里。
他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森可怖的笑容。
“他走不了。”
男人像濒死的大胖鱼挣扎了一下。
那能不能先放他走!
救命!
救命!
来到门口的单宿一拉门就被烫的手心通红。
他眉一皱,扯下领带卷在手上,却发现门还是拉不开。
趴在地上的单元发出了低哑的声音。
“我把锁弄坏了,我们谁也别想出去。”
男人翻了个身,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
他开始想自己的前妻,想自己的前前妻,想自己四十年的人生。
最后他得出结论。
人真的应该遵纪守法,坚决抵制黄.赌.毒!
要不是听说海上天堂的牛郎服务好,他今天也不会过来!
也不会结束他这四十年波澜壮阔的一生。
单宿也发现门坏了。
他怎么也打不开,隔着领带的手还被烫掉了一层皮。
可剧烈的痛意只是让他皱了下眉,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注意。
他开始用力踹门,想让外面的人发现这里的动静。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外面的人就察觉到了门缝下的浓烟,有人想过来撞门,却发现门打不开,而金属门的温度越来越高,外面的人怕被殃及,全都争着抢着往外跑。
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单宿被烟呛地咳了一声,他用手帕捂着口鼻,转身走回去一脚踹醒了单元。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以生命为代价,就算你能得到单家还有什么意义!”
单宿绝不会做出拿自己的生命去博弈的蠢事。
所以他完全不理解单元的行为。
单元佝偻着身体,连捂肚子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停地咳嗽,烟雾太浓,完全覆盖了单宿的脸。
但单元还是直勾勾地看着单宿的方向,哑声说:“我不在乎后果,我只想让你付出代价……咳咳咳……”
“你说,当有人嘲笑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把垃圾桶扣在嘲笑我的人头上,现在我做到了。”
单元发出了一声低笑,像个失了智的疯子。
“而且,我没想和你一起死。”
单元死死地盯着单宿,留下一个诡异的笑容之后就昏死了过去。
单宿沉默地俯视着单元那张被鲜血覆盖的脸,一脸烦躁地踹了单元一脚。
“晦气。”
男人早就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现在唯一还算清醒的只有单宿。
而比起燃烧的大火,整个包厢升起的高温与浓烟才是真的具有威胁的东西。
单宿头脑发晕,浓烟让他呼吸不畅,只能捂着口鼻蹲在角落。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出去之后他一定要向有关部门举报!
这么大的包厢没有厕所就算了,也没有消防器,连烟雾报警器都是中看不中用,一点水都没有。
到底那些钱是被谁给贪了!
单宿越想越生气,意识也越来越不清醒。
滚烫的温度烧的他皮肤疼,那种疼是钻心的疼。
在痛苦下,他又忍不住怪起撒拉卜。
都怪撒拉卜那个混蛋。
要是撒拉卜陪他去上班,他就不会来应酬,不应酬就不会来这里,不来这里就不会给单元机会,最后他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单宿缩在角落,忍不住低骂一声。
“混蛋。”
骂完,他又意识不清的发出一声呢喃。
“撒拉卜……”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他脚踝上的烙印就亮起了一圈红光。
周围燃烧的火焰也在跳动中变成了蓝紫色。
刹那间,整个包厢都在火光映照中变成了幽暗的地狱。
一只手从地底伸了出来,接着是撒拉卜从地下站起来的身体。
它径直走向半昏迷的单宿,伸手在单宿的脸上轻轻一抚,单宿脸上的伤口立马消失。
包括那些在单宿身上灼烧的痛苦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单宿放松了皱紧的眉头。
一旁跳动的蓝紫色火焰张开嘴巴。
“你不是来度假的吗。”
“是啊。”撒拉卜慵懒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个人类身上留下灵魂印记。”
“想留就留了。”
像个洋葱头一样的火焰皱起了眉头,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爱上了他。”
撒拉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被烟熏成小花猫的单宿,轻声说:“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洋葱头:“……”
它不理解。
食物有什么好可爱的。
“这个世界不允许超出规则范围的能力存在,你违反了宇宙的规则。”洋葱头出声说。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运行的规则。
这是一个平和又普通的世界,连魔鬼都只存在于传说当中。
撒拉卜根本就不应该在这里存在,如果它存在,那它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当个普通人,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而它可以做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却不该改变他人的命运。
撒拉卜目不转睛地看着单宿的脸,轻声开口:“如果他的皮肤上留下了疤,他一定会很难过。”
按照单宿的性格,可能先是生气,然后崩溃,再是装作不在意,最后晚上一个人蒙在被子里掉眼泪,并且怪天怪地,连飞过的一只蚊子都有错。
这么一想,撒拉卜撑着下巴,对着单宿露出了“他真可爱”的表情。
洋葱头:“……”
其实撒拉卜最开始没有说错,它受到限制无法直接帮单宿达成心愿,至少不能是毫无代价的违反时间和空间运行的规则。
当然,被召唤的它按照约定一定会帮单宿达成心愿。
它是一个讲信用的恶魔。
只是前提那真的是单宿的心愿。
它看着单宿开口:“吾只是用橡皮擦轻轻地擦去了一点痕迹,并没有真的违反宇宙的规则。”
洋葱头皱着眉说:“但你依旧要受到宇宙的惩罚。”
“无所谓,就当是休息了。”
撒拉卜抬起单宿的下巴吻了吻单宿的唇。
然后洋葱头又听到撒拉卜发出一声叹息。
“真可爱啊。”
洋葱头:“……”
它不理解,真的。
撒拉卜将单宿抱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说:“回去把蜘蛛的网拆了。”
洋葱头不高兴的从头顶喷出一股火。
“为什么要让我做这种事!”
蜘蛛一定会把它当球踢的!
而且这一千年它们相处的不是很好吗。
撒拉卜没有回答,它已经抱着单宿出去了。
而就在撒拉卜离开的后一秒,消防也赶到了。
2
单宿还没完全清醒就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睁开双眼,看着天花板,又看向四面的墙,确认自己在医院的病房。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还记得那种肺部被堵塞与身体灼烧的痛苦。
可他现在浑身轻松,就好像只是普通的睡了一觉。
甚至那种感觉比平时还要好。
他坐直身体,环顾一圈。
撒拉卜呢。
他记得他昨天见到了撒拉卜。
那个混蛋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他一句都没听清,只觉得脏兮兮的地板和满屋子的浓烟让他难受的不行。
其实撒拉卜没来之前,他还没空想这些事。
撒拉卜一来,那些委屈和难受就全都冒了出来。
偏偏撒拉卜还磨磨蹭蹭的不把他抱起来,任由他在角落里坐着。
要不是他没有力气,他一定要狠狠的给撒拉卜一拳。
想到这里,单宿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不高兴。
他还以为他醒来的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撒拉卜。
却发现撒拉卜根本不在里。
他很生气。
撒拉卜那个混蛋为什么不在这里!
突然,他感觉到被子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还蹭了下他的腿。
那瞬间,他后背一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谁。
不管是谁,他的床上除了撒拉卜,他都不能接受。
单宿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那张本就白的脸更是霎那间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浑身僵硬的无法动弹,过了好半晌,他才用力抿着唇,鼓足勇气向前伸出了手。
他的手颤抖的不像话,而随着他掀开被子的动作,被子里的东西也在跟着动。
终于,被子被掀开了。
先是看到一对角,单宿的唇白了。
完了,连人都不是。
然后是一对黑乎乎的耳朵。
嗯?
单宿神情一顿,定定地看着那对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钉。
他用力一掀,一个还没有小羊羔大的小黑牛出现在他的眼前。
单宿:“……”
小黑牛浑身都黑的没有一点杂色,唯独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是透着红的棕色。
除此之外,小黑牛的耳朵上戴着一对鸽血红的宝石耳钉,脖子上还有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
特别的……珠光宝气。
小黑牛那双看着单宿的眼睛也格外清澈。
单宿:“……”
哇哦。
浑身都定格的单宿不止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连语言系统都乱了。
他一动也不动,大脑停止了运转,就这样和小黑牛清澈见底的眼睛四目相对。
别说,小黑牛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眼睫毛比刷子还长。
而且那对宝石耳钉和珍珠项链也特别合适。
一看就很贵气。
单宿扯动着嘴角,一时间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把被子盖在了小黑牛身上,脸上也迅速调整出平淡冷静的表情。
就是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看起来依旧空洞。
可见他的灵魂还没从冲击中归位。
提着保温盒进来的小毛一看到单宿眼泪就掉下来了。
“哥啊……”
他扑过来,还没嚎完,单宿就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踹完,单宿还仔细地调整了一下被子,把整张病床都盖的严严实实。
小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确定是饱嗝不是哭嗝。
因为小毛嘴巴上的油花子都没擦干净,可见早上吃的是大菜。
“哥,我还以为你死了。”小毛擦了擦眼角的泪。
单宿:“……”
真不怪小毛这么想。
单宿全身都完好无损,连一根汗毛都没掉,可就是醒不过来。
小毛都开始尝试说服自己,只要单宿还有一口气,哪怕是植物人他也愿意养着。
在小毛的胡言乱语中,单宿的大脑渐渐恢复了清醒。
他问:“单元呢。”
“插着管子呢。”
小毛舔了舔嘴角,单宿皱起了眉,就像小时候看到小毛舔鼻涕一样恶心。
“昨天从急救室抢回了一条命,但身上的伤太重了,现在还插着管子。”
单元身上的伤有百分之十五的烧伤,百分之十的肺部感染,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五全是脑门上被砸出来的伤。
哦,还断了一根肋骨。
小毛一眼就知道那是单宿揍出来的。
本来他觉得单元已经很惨了,后面又有一个看不出人形的人被推进了急救室,他就知道单宿对单元还是仁慈了。
单宿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他现在知道单元昏迷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被赶出单家了吧。”他平静无波地说出这句话。
小毛看了眼单宿的脸色,小声说:“嗯。”
准确来说,是单家大张旗鼓的把单宿从单家除名了。
现在外面的媒体都在等着采访单宿,想问他被单家养育了二十多年,为什么要做出谋害单家亲生孩子的事。
是的,谋害。
没有监控,也没有人证,就这样给他定了罪。
全凭单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加上单元身受重伤,而单宿毫发无伤,更容易让人产生各种阴谋论。
更何况在这之前,单氏集团一直都在单宿的手里,单元作为真太子却连进集团的资格都没有。
而这都是单宿的授意。
凭什么。
单宿不是单家的亲生孩子,凭什么还有资格继承单家的产业。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单宿从一个彬彬有礼的贵公子变成一个性情暴戾的疯子。
从一个德行兼备的天之骄子变成鸠占鹊巢还心思歹毒的假太子。
事实上,在舆论发酵的那一刻,小毛就有所行动。
可他能挡住的只有那些想闯进医院的媒体。
单家才是当事人,所说的话远比他的更有份量。
而且,还有一件特别糟糕的事……
小毛犹豫了片刻,看着单宿说:“你的资产全部被冻结了,并且他们要你立刻离开x市,要不然他们就会告你故意伤害罪……”
越说他声音越小。
单宿已经睡了两天,外面的舆论也爆了两天。
小毛的律师也和单家的律师打了两天。
可作为一个外人,他能为单宿争取的就是让单宿能在医院多休养几天。
要不然单宿当天就要被抬出x市,或者进拘留所。
单家说念及这么多年的亲子感情,他们不会追究单宿的法律责任,但要他交出单家给他的一切再离开这里。
听到这里,单宿冷笑一声。
单家敢追究吗。
真要追究起来,进去的就是单元。
但单宿在这个圈子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深知一个道理,就是在足够的能力下,有时候黑的就是能说成白的。
“哥,我可以……”
“不用了。”
小毛抿起了唇。
单宿表情平淡地说:“你出去吧。”
“哥……”
“出去。”
他早就说了,他的事不让小毛掺和。
小毛担心地看着单宿,但见单宿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他将保温盒留了下来,一步三回头地说:“哥,你也不要太生气了,该吃还是得吃。”
单宿抬眼看向关上的病房门。
他现在确实很生气。
却又不单单是为失去权势和财富感到生气。
更多的是被愚弄的愤怒。
是的,他一直觉得单氏一家都是大傻瓜。
可聪明的他却在一群大傻瓜身上栽了跟头。
这让他怎么不气。
还有就是单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他。
他以为他不会失望。
可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还是瞬间带来了难过。
他也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生气。
除此之外,还有撒拉卜。
单宿掀开被子,看着被子里的小黑牛,忍不住抿紧了唇。
当意识彻底恢复清醒之后,那些情感和情绪也全都涌了出来。
他缓慢地伸出手,当触碰到那对小小的牛角那刻,他好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收回了手。
而小黑牛则眨着清澈见底的眼睛舔了舔他的指尖。
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发出沙哑的声音。
小黑牛无法回答他,那双眼睛也不再带着迷人慵懒的神采。
他不禁悲从中来,随后他发现小黑牛的四肢上各套了一个金刚圈。
明明以前只有两个。
现在全套上了。
单宿的眼睛更红了。
就这样看了好半晌,他忍不住哽咽着说:“你这个样子还怪可爱的。”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伸手将小黑牛抱了起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原型是狗,原来是头牛,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没见过有牛的皮毛黑的这么没有杂质,个子还这么小。
别说,这样子看起来又敦实又精致,连不喜欢养宠物的单宿都能觉出几分憨厚可爱。
他看着小黑牛身上的珠珠串串,忍不住夸了一句。
“还好你聪明把项链和耳钉带出来了,这样露宿街头的时候还可以卖了换钱。”
说完,他伸手摸着小黑牛的脑袋,可摸着摸着,他又沉默下来,没一会儿眼睛又湿了。
——
单宿在医院待了三天。
三天后,被打的最重的男人先一步清醒了。
作为当事人也是见证人之一,他的证词很重要。
可男人恨极了单宿和单元,一点也不想掺和进他们的糟心事。
然而那些人依旧不愿意放过他。
作为现场的“第三者”,他的每一句话都非常值得琢磨。
最后被问的烦了,他就说了一句他身上的伤都是单宿打的。
因为比起放火的单元,他还是更恨把他打成这个样子的单宿。
别的不需要多说,他这一句话就足够媒体联想了。
舆论持续发酵,单家也继续施压。
单宿在病房好吃好喝地躺了几天之后,终于必须要离开x市了。
出院的那天,单宿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插着管子的单元,面无表情地说:“我能把他的氧气管拔了吗。”
小毛皱起了眉,“哥,你认真的?”
“认真的。”
小毛想了想,看着他说:“那你拔吧,大不了就进去蹲几年,我别的做不了,但让你在里面好过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单宿:“……”
“我不在了,你就好好听你哥的话,以后别学大人在外面鬼混。”单宿转身离开。
小毛想反驳自己哪里学大人,但听到那句单宿不在了的话又有点难过,然后看到被单宿夹在腋下的小黑牛,他心里的难过又戛然而止。
“哥,你什么时候养了宠物。”
“哥,医院不是不让带宠物吗。”
“哥,你的宠物长得好别致啊。”
“哥……”
走出医院的大门,秘书先生和助理小姐都站在外面。
看到他出现,秘书先生红着眼睛走上前。
“单总,虽然你麻烦、刻薄、脾气差,但你是一个好上司。”
单宿:“……”
助理小姐也叹息一声说:“单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秘书先生用力地点了点头。
单宿面无表情地说:“好啊,先借我个几千万,等我东山再起……”
“单总,一路走好!”
秘书先生和助理小姐各站一边,一脸严肃的送单宿上路。
单宿:“……”
啧。
第107章 第 107 章 其实你是主角,只是你……
1
单宿无法带走单家的任何东西。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单先生和单太太没有和单宿见面。
只有律师出面交给了单宿一把钥匙和一张纸。
“这是单少爷要交给单先生……不……兰先生的东西。”
单宿看着纸上的地址,又看着那把快要生锈的旧钥匙,将钥匙紧紧地握在了手里。
律师彬彬有礼地说:“票已经帮您买好了, 只是兰花镇没有飞机和高铁, 您只能乘坐火车到兰花市,再坐其他的交通工具到兰花镇, 单少爷说兰花镇到兰花村的距离不算远, 让您不要担心, 只要走上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单宿接过手上的证件,没说话。
时间太仓促, 他的个人证件还没改,要是条件允许的话, 恐怕单家会立刻把他的身份证明也改的干干净净。
旁边的小毛已经听出了一肚子火。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律师,却听单宿不紧不慢地说:“兰宿还挺好听的。”
被他夹在腋下的小黑牛蹬了下腿。
单宿低下头问:“你也觉得吗。”
小毛转头看向了他。
单宿收好证件,把那张写了地址的纸也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了口袋里,他什么也没说, 转身离开了单家大门。
小毛气冲冲地跟在身后,一直到坐进车里,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挺起胸口说:“哥, 你想哭就哭吧, 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给你。”
单宿瞥了他一眼, 那样子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好像说了什么。
小毛立马缩起了自己单薄的胸口。
他自卑了。
“有烟吗。”
小毛眼睛一瞪,立马条件反射地说:“我没烟!”
单宿盯着他不说话。
小毛犹犹豫豫的从车子里翻出半盒烟,小声说:“我就偶尔抽一根,我以后再也不抽了。”
单宿从里面拿出一只烟, 又拿出打火机,手搭在车窗上点燃了烟,姿势看起来很老练,很帅很酷,还有种成熟男人的忧伤。
看到抽烟的单宿,小毛很震惊。
然后下一秒听到单宿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从嘴里骂出一句脏话。
“操,怎么这么难抽!”
小毛有些委屈的小声说:“你本来就不抽烟。”
在单宿眼里,烟和酒就是垃圾、废品、毒.品。
长时间抽烟喝酒,轻则一年重病,重则两年得癌,三年出殡。
每次听到单宿这么说,小毛都觉得烟和酒再毒也不如单宿的嘴毒。
“哥,你以前不是觉得脏话粗俗不够文雅,从来不说脏话吗。”
所以单宿只shit代替。
虽然小毛也不知道这个词到底哪里文雅。
“可能我骨子里就是一个粗俗的人吧。”
单宿又抽了口烟,再次咳的撕心裂肺。
趴在他腿上睡觉的小黑牛被他震醒了。
在小黑牛抬头看向单宿的那刻,单宿伸手捂住了小黑牛的眼睛。
他说:“别看我。”
小毛浑身一震,没有宣之于口的难过就这样涌了上来。
单宿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
以单家继承人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多年!
他所有最灿烂最耀眼的光辉都在这里。
可他现在就要离开了。
脱去了光鲜亮丽的华服,带着一身骂名,一无所有的离开。
小毛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哥,你别走。”
他一下哭了出来,强烈的情感冲击着他的心脏。
所有浓郁的悲伤与不舍还有孤独和彷徨,全都涌了上来。
他正要扑过去抱着单宿大哭一场,单宿却一把推开了他,满脸嫌弃地说:“别把你的眼泪和鼻涕蹭在我衣服上。”
小毛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以为单宿是故作坚强,却听单宿说:“既然这么舍不得我,那你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一下吧。”
“什……什么。”
小毛一边擦眼泪一边打了个哭嗝。
除了拔单元的管子,别的他都可以做。
单宿手一伸,理直气壮地说:“给我点钱。”
小毛:“……”
虽然他早就准备好了,但单宿还真是直接呢。
小毛一边拿钱,一边嘟嘟囔囔地说:“你就不能说一句你也舍不得我吗。”
“快点。”
单宿像个恶霸,从磨磨蹭蹭的小毛手里把钱抢了过来。
数了数,发现也就几万块。
“怎么这么少。”他不满地皱起眉头。
小毛说:“你那边刷卡也不方便,我只能取现金给你,可银行那边要我说清楚这笔钱的用途,我说送人,银行非说我没有合理的理由不给我取,差点都要报警了,最后还是去找我哥借了点钱才凑到这几万,结果我哥的卡也被列入风险账号限额了。”
行吧,凑合用吧。
单宿拿走小毛给他准备的包背在身上,转过身干脆利落的下车。
“你走吧,不用你送了。”
小毛想要跟下车,可在开门的那一刻,他又停住了动作。
他看着单宿的背影,眼泪掉了下来,大声说:“这里是别墅区,打不到车!”
单宿一只手夹着没睡醒的小黑牛,另一只手向后挥了挥。
他知道。
所以他现在不正要走出去打车吗。
“笨蛋。”
单宿伸手擦了下眼睛。
但他还是挺直了背,走的很干脆,也很潇洒。
唯有眼睛红的不像话。
而小毛没有下车,也没有离开。
他就这样一直泪眼朦胧地注视着单宿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
小黑牛无法带上火车,单宿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他花“大价钱”包了一辆专车。
只是车子只能送到镇上,村子路太小进不去,导航的信号也不好。
最后单宿只能靠两条腿,一边走一边拿着那张地址问路,偏偏村子里的老人几乎都不识字,单宿重复了无数遍“门前有两棵桂花树”才在天黑之后找到一座位于村尾的旧房子。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又破又旧的房子,简直难以相信现在这个时代还有这么老的木屋。
他喘了口气,想把小黑牛放下来,可看了眼脏兮兮的地面,他还是托起小黑牛的屁股扛到了肩上。
别看小黑牛个子不大,份量却不轻。
从一开始的夹着、抱着,到现在他只能扛着,要不然他撑不住。
小黑牛蹬着两只蹄子挠了下他的背,他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不舒服,忍一忍吧。”
说完,侧前方响起一声狗叫,直奔单宿冲了过来。
单宿一个闪身,条件反射的就要踹上一脚,突然一道光照上了他的脸,他抬手挡住眼睛,大黄狗也咬住了他的裤腿。
谁!”
年轻男人的声音充满警惕。
在被咬住裤腿的那一刻,单宿快要消耗殆尽的耐心就发出了警报。
他放下手,冷冷地说:“你爹。”
年轻男人看着他的脸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是兰爷爷的儿子吗。”
单宿听到这句话,直直的向着对方看了过去。
而被扛在肩上的小黑牛一直蹬着腿想要下地,看样子是觉得受到了挑衅,想要对地上的大黄狗发出警告。
单宿却一巴掌拍上了小黑牛的屁股,烦躁地说:“不知道地上有多脏吗,你要是弄脏了爪子,今天晚上就自己睡吧。”
小黑牛虽然不会说人话,但“晚上自己睡”这句话还是听懂了,立马就不动了。
单宿把小黑牛往肩上扛了一下,看着对面的年轻男人说:“能让你的狗把嘴松开吗。”
要不然他不确定待会儿对面这一人一狗还能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回去。
年轻男人反应过来,连忙吹了声口哨:“来财,回来。”
大黄狗嗷呜一声,甩着尾巴回到男人身边。
看到那条大黄狗如此通人性,单宿趁机教育道:“看到人家有多听话了吗,多学习一下人家的优点,尤其是以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知道吗。”
年轻人看着对面念念叨叨的单宿,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人看着像大城市来的,宠物也一身的珠光宝气,但就是觉得精神方面好像有点问题。
单宿念叨完,看也没看男人一眼,转身走进了门。
“诶……”
男人想说什么,却见刚踏进去的单宿转身又走了回来,拿走他手上的手电说:“谢谢,明天还你。”
说完,单宿“嘭”的关上了门。
年轻男人站在门口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眼乌漆麻黑的田地,再低头和大黄狗的大眼睛四目相对。
不是都说城里人很腼腆吗。
对方看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啊。
单宿从年轻男人认出他的身份开始他就知道,单元那个王八蛋在离开之前就和这里进行了切割。
也是,单元一心想着去做少爷,绝不会再承认这里的身份。
养父母刚死就迫不及待的离开这里,还真不是东西啊。
单宿面无表情地站在黑暗里。
这栋房子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住人了,整个房子都是灰,连电都断了。
单宿带着一身疲惫,站在这个又陌生又破旧的地方,此时此刻,耐心终于到达了极限。
“操!”
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胸口不停的起伏。
他就应该在离开之前拔了单元的管子!
阴冷潮湿的房子到处都是破败腐朽的味道。
破旧的门窗还灌着凉风。
不知道过了多久,单宿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黑牛,站在黑暗中发出沙哑的声音。
“撒拉卜,我什么都没有了。”
2
单宿一个晚上都没有睡。
他把包垫在屁股下面,抱着小黑牛坐了整整一夜。
当太阳升起,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时候,单宿抬起眼,向着窗外看了过去。
明亮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看到了门外那两棵桂花树,还听到了清晨的鸟叫。
一种从没有感受过的宁静唤醒了他心里的疲惫和麻木。
他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昨天光线太暗没有看清,今天才发现这个旧房子很小,一间方方正正的堂屋还没有单宿的卧室大。
而正对门的位置摆着一个供桌,墙上挂着一张结了蜘蛛网的观音像,供桌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空盘子。
除此之外,墙角还放着一些锄头镰刀,地上堆着一些看起来像是垃圾的杂物。
整个屋子里大概唯一看着比较像样的东西就是那张八仙桌,但也被单宿踹掉了一条腿。
他面无表情的把怀里还在睡觉的小黑牛扛在了肩上,转头看向一左一右的两间房。
“点兵点将,点到谁……”
单宿向着左边那件背光的房间走了过去。
结果刚推开门他就看到两张正对着门的遗像。
他猛地把门关上,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吓我一跳。”
他烦躁地皱起眉,转身向着另一间房走去。
而在他转身的那刻,他垂下眼,一晃而过的阴影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推开门,右边是很寻常的卧房,很宽敞,光线也很好,正对着外面的桂花树。
里面有一张对着窗的书桌,一张有靠背的椅子,还有一张看起来很结实的床。
靠墙还有一个实木的衣柜,上面雕刻着很老的花纹,可衣柜整体看起来很新,是这个房间里最新的东西。
单宿站在门口沉默了很久。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打开大门,绿油油的田地散发着泥土的腥气,也送来了清晨凉爽的风。
趴在他肩上的小黑牛醒了,蹬着蹄子想要下地。
单宿不耐烦地拍了下小黑牛的屁股。
“别动,我正在感受。”
感受什么。
感受这个陌生的地方能不能唤起他那么一丁点所谓的乡情。
可惜,没有。
小黑牛还是蹬着腿想要下地,从医院到现在,单宿就没把小黑牛放开过,小黑牛都快忘了四个蹄子该怎么用了。
单宿烦不胜烦,他一把将小黑牛拎到面前,盯着小黑牛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烦躁地说:“我不是说了地上很脏吗!”
小黑牛眨了眨眼睛,比起单宿的狼狈和疲惫,小黑牛还是那幅油光水滑的样子,四个蹄子戴着金光闪闪的金刚圈,耳朵上一对红宝石耳钉,脖子上一串洁白的珍珠项链,那样子比宫殿里的贵妇还要贵气。
单宿的情绪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很糟糕,他生气地说:“你以为我很想抱着你吗,还不是地上脏,别以为我抱着你是舍不得你,现在是你离不开我,不是我离不开你……”
说着说着,单宿的声音小了下来。
随后他把小黑牛抱进怀里,小声说:“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
他沉默下来,那些激烈的情绪也像这个落后老旧的地方归于沉静。
昨天的年轻男人看着一个人站在门口念念叨叨的单宿,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单宿已经看到了对方。
他把小黑牛往腋下一夹,控制住对方想要奔向自由的四个蹄子,转身走进了门。
没一会儿,他拿出昨天的手电和包,对着年轻男人说:“过来。”
男人带着大黄狗走了过来。
他拿出一叠钱交到对方手里,面无表情地说:“找几个人帮我把房子打扫干净,再给我一套干净的床单和被子。”
年轻人看着手里的钱,瞬间觉得无比烫手,连忙把钱往单宿的手里推。
“不用不用……”
“嫌少?”
单宿又拿出一叠钱,少说也有个两万。
他总共也就八.九万,但他完全没有要节省的意思。
况且比起自己动手做那些事,他更愿意花钱解决问题。
“不是不是,不用钱,这都是小事。”
男人把钱推到单宿手里,转身跑了。
单宿看着手里的钱,皱着眉说:“怎么回事,连钱都不要。”
没一会儿男人提着东西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又黑又瘦的小孩。
看到单宿,男人放下东西说:“这些被子是新的,是去年我姐准备结婚买的喜被,还没用过。”
说完,他接过两个小孩手上的工具,转身进门给单宿打扫起来。
而两个小孩仰着头,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单宿。
单宿垂着眼和两个小孩对视了片刻,转身走了进去。
两个小孩也急急忙忙地跟在了单宿的屁股后面。
“你儿子?”
男人笑了笑,“不是,我堂哥的孩子。”
单宿看清了男人的脸,这才发现对方比想象中的年纪还要小,不应该称之为男人,应该说是少年。
“你多大了。”他托着小黑牛的屁股抱在了怀里。
小黑牛趴在他的肩上和后面两个小孩大眼瞪小眼。
“十八了。”
“不上学吗。”
“成绩不好,再上也没用,浪费钱。”
单宿第一次听到上学浪费钱的说法。
“成绩不好也可以念,读书的好处不止是课本上的东西。”
少年转头看着他,笑出了一口牙。
“你和兰爷爷兰奶奶真像。”
少年收拾起地上的东西,单宿这才发现那些东西不是垃圾,是一些工具,只是它们太旧了,旧到没有了使用痕迹,看起来就和垃圾没有区别。
“兰爷爷也说好好念书,不是为了考多高的分,是去了大地方能长见识,知道外面有多大,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单宿没有说话,看到对方打开了左边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单宿转过头没有看那两张遗像。
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关上了门,转头去收拾另一间房。
他语气轻快地说:“这个衣柜是几年前元叔考上大学打的,里里外外都还很新,这张书桌也是,元叔上小学的时候,兰爷爷亲自做的,还有这张椅子上的靠垫,是兰奶奶担心冬天太冷,亲手给元叔缝的,本来元叔考上大学之后,兰爷爷和兰奶奶就准备回来不走了,他们年纪大了……”
少年的声音渐渐的小了。
可直到最后也一直没有回来,再回来就是几个月前单元带回来两个骨灰盒,留下一句自己不是兰家的亲生儿子就走了。
而村里的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给自己提前照好遗像。
兰父兰母尽可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自己的孩子。
原本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农民,可单元要去镇上上学,他们就陪到镇上。
后来单元去了市里,他们也陪到了市里。
没文化的他们只能做些力气活,却也尽可能的在供养他。
可直到最后去世了,单元也没有把那两张遗像从角落里的灰拿出来。
少年深吸一口气,声音重新恢复了活力。
“外面的桂花树有个秋千,是兰爷爷在元叔小时候做的,我小时候可喜欢玩了,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没坏。”
少年看着单宿,眼睛明亮地问:“大城市里的秋千很漂亮吧。”
单元的成绩很好,考上市重点高中之后就去了市里。
少年去过最远的地方却只有兰花镇。
而兰花村相比其他村落更穷也更落后,人口少,老龄化还特别严重,村子里连个小学都没有。
从兰花村到兰花镇走路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距离不算很远,可这一个多小时走的都是山路。
“不知道。”单宿淡声回答。
他没坐过秋千。
少年又问:“城里的游乐园是不是很大。”
“不知道。”
“那……那动物园呢,是不是有很多动物。”
“不知道。”
少年渐渐的不说话了。
而单宿侧过头看向了窗外的那两棵桂花树。
昨天他就看到了那个秋千。
看到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为单元做的。
他觉得心烦,不想仔细看。
今天看清了,才发现那个秋千做的很好。
他没有坐过秋千,也不知道x市儿童公园的秋千有多漂亮,但他知道那两棵桂花树下的秋千一定很结实。
这么多年都没坏。
可见做的时候一定很用心。
少年一边打扫,一边偷偷看向单宿的脸。
原来有钱人的日子也没多好。
他充满惋惜地摇了摇头。
连秋千都没坐过,真可怜。
——
重新打扫干净的屋子还是有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
但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有地方能下脚。
少年帮他把断掉的电线接好,又帮他把后院的井水清理好,里里外外的全都弄干净之后还给他送了午饭和晚饭。
虽然单宿很想对这里的食物发表意见,但他太饿了,还是一声不吭地吃了个干干净净。
夜晚。
单宿勉强用冷水洗了个澡,洗完把小黑牛也放进了盆里。
山里的井水很冷,这里没有热水器,单宿也不会用柴火烧水,他自己冷的脸色发白,小黑牛也对冷水发出了抗议。
现在的小黑牛就是一个没有开智的动物。
它完全不讲道理,在盆里折腾了好一会儿,澡没洗干净,反而把单宿弄了一身水。
单宿所有在心里积压的情绪彻底在此刻爆发。
他把用来擦洗的衬衫丢进水里,生气地说:“我都没有嫌弃,你嫌弃什么!”
小黑牛站在水里,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
“我不知道水很冷吗,可冷又有什么办法,这里没有热水器,没有洗衣机,帮你洗完澡,我待会儿还要洗衣服,不洗就没有衣服穿,可解决了今天还有明天,我还要为明天吃饭的问题想办法,总不能为了一口饭,我要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去镇上!”
单宿越说越失控。
“还有你,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抱着你有多累,可我又不能把你放在地上,要是……”
一阵鼻酸突然让单宿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里。
要是连撒拉卜也不见了怎么办。
他根本就不敢松开它。
只有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还有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
他仰起头,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结果看到小黑牛那双清澈又愚蠢的眼睛,他刚消下去的火又冒了出来。
“看什么看,别以为你长得可爱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哎】
突然一声幽幽的叹息让单宿止住了声音。
“什么东西。”
【宿主你好,男妈妈系统7008竭诚为您服务,本系统致力于……】
“想起来了。”
在召唤出撒拉卜的那段时间,他脑子里好像有只苍蝇一直在嗡嗡嗡地叫。
他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撒拉卜的身上,心情又烦,也就没在意这只苍蝇。
但他记得这只苍蝇和撒拉卜一样,可以帮他完成心愿。
“无论我有什么心愿你都能帮我完成吗。”
7008眼睛一亮:【是的,宿主】
这位宿主终于能好好和他说话了。
“好,那你现在帮我夺回单家。”单宿眼神阴鸷,阴测测地说出一句话,“顺便让单元死。”
7008:【……】
【抱歉,宿主】
单宿烦躁地说:“你不是说可以帮我完成心愿吗!”
【我只会帮宿主完成最真实的心愿】
“这就是我最真实的心愿!”
7008没说话。
单宿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你和撒拉卜一样,都是骗子!”
【我只会帮宿主完成最真实的心愿】
单宿无比烦躁,“难道你比我自己更清楚我想要什么吗!”
7008没有说话。
单宿眼神阴冷地说:“你们都在敷衍我,对吗。”
【宿主,你已经受到宇宙的优待了】
要不然单宿在那场火里就要付出他前二十年生活优渥的代价。
宇宙的规则很冷漠,对公平的评判标准也很苛刻。
即便单宿坚持自己没有错,可事实就是单宿享受了单元前二十年优越的人生。
他必须要矫正这两条不该相交的平行线,回到他应该回的地方。
“优待?”单宿发出一声冷笑。
【是的,宇宙对你已经很宽容了】
7008看向了小黑牛。
空气安静了下来。
单宿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满身的水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他重新坐了回去,把洗干净的小黑牛抱在怀里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再为它戴上漂亮的宝石耳钉与洁白的珍珠项链。
然后坐在昏暗的灯泡下,他紧紧的将小黑牛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就像在抱着黑暗与孤独中唯一的慰藉。
第108章 第 108 章 “要是你不见了,我该……
1
晚上单宿躺在全新的喜被里, 看着房顶那个漏风的洞。
虽然这间房里里外外的都打扫干净了,但单宿还是觉得到处都是腐败潮湿的味道。
而垫了一层被子和床单的床板也很硬,新被子还有种在柜子里放了很久的发霉的味道。
这里没有香薰, 没有湿纸巾, 连水也不是纯净水。
少年说井水很干净,和清冽甘甜的泉水一样。
但单宿不敢多喝, 一是怕有细菌, 二是担心上厕所。
虽然这家的厕所意外的干净, 但想到可能是为了单元,他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既然没有贵公子的命, 为什么要按照这么高的标准来养育。
单宿突然有些责怪那对父母。
如果不是他们对单元太好了,单元也不会变成一个白眼狼。
单宿翻了个身, 抱着小黑牛面向墙壁。
没办法,头顶的月光太亮了,照的他睡不着。
可面向墙壁,他又闻到了那股潮湿的霉味, 身体和心里又难受起来。
他再次翻了个身,这次面对着那扇破破烂烂的窗, 看到了外面在月光下的两棵桂花树。
“撒拉卜……”
他发出声音,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黑牛。
熟睡的小黑牛没有任何回应。
他再次出声:“撒拉卜……”
宁静的黑夜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很静。
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单宿突然生起气来。
他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凭什么撒拉卜能睡的这么好!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 一巴掌打上小黑牛的屁股。
“睡什么睡, 不准睡!”
7008:【……】
小黑牛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棕红色的眼眸水汪汪的泛着湿意,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单宿沉默下来,又抱着它说:“睡吧。”
7008:【……】
小黑牛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个秋千。
片刻之后, 他出声说:“跟我说说话吧。”
【说什么】
单宿面无表情地开口:“随便。”
7008看了眼在黑暗中孤零零的单宿,说道:【那我给你讲几个故事吧】
“好。”
单宿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把小黑牛放在身边,用被子仔仔细细的把小黑牛盖好,再把小黑牛抱进怀里,像个听晚安故事的孩子。
事实上他从未在小时候听过晚安故事。
他只有独自在黑夜里无尽的等待。
不知道在等谁,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只是总在期待和失落中幻想着有谁能来陪陪他。
小时候的他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只是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很难过,却又哭不出来。
后来他把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有个人在拥抱他。
找到方法的他不再辗转反侧的无法入眠,可当他年纪再大一点的时候,那个枕头就被丢掉了。
后来他又开始整晚整晚的睡不着。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原来那种心情叫害怕。
再大一点,他就知道了那种害怕原来是孤独。
7008的声音就在耳边,起初单宿听的很入神,直到听到7008说一个少年的初恋在阴暗的地下实验室被改造成了怪物,两人分开了近十年,再见一切已经是物是人非之后,他突然睁开了双眼。
嗯?
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接着7008又说起了人类世界迎来末日,动植物全都变成残暴的异生物,作为救世主的男人却遭到了同类的背叛与利用……
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一边被迫唤醒了意识,一边又不受控制地合上了眼皮。
最后他还是在疲惫中被困倦占了上风,在意识拉扯中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7008问了他一个问题。
【其实你可以不用回到这里,你为什么会回来呢】
为什么呢。
渐渐陷入沉睡的单宿和小黑牛依偎在一起。
大概是他也想看看曾经单元生活的地方,也是他应该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吧。
星星眨着眼睛,月亮也悄悄在单宿的脸上洒下一层柔和的光。
看着熟睡的单宿,7008面对着外面的月光,一脸平静地抽了口烟。
睡吧。
它吐出一口烟,忽然低着头嘿嘿笑了两声。
原来这就是哄孩子的滋味。
——
第二天一大早,单宿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身边空空荡荡的枕头,他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血色。
来不及穿鞋子,他跌跌撞撞的下了床。
“撒拉卜,撒拉卜……”
没有,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他被门框绊倒在地上,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根本顾不上疼,也顾不上地上有多脏。
最后他赤着脚一脸惊慌地跑出门,才看到小黑牛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从外面走了回来。
看到小黑牛的那一刻,他立马脱力地扶着门框,手背上青筋暴起,眼睛也红的不像话。
随后他咬紧牙根,气势汹汹地跑了过去。
跟在后面的少年脸上一惊,想说“别动手”,却见单宿用力将小黑牛抱在了怀里。
单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小黑牛,将脸埋在小黑牛的背上。
手上拿着早餐的少年松了口气,轻声说:“早上我过来的时候你还没醒,只有它自己站在门外面,好像是要去散步,我怕它走丢就把它带回去了。”
单宿的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
片刻之后,他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谢谢。”
“不过你的宠物长得还挺别致的,我没见过个子这么小还长得这么好看的牛,它是个女孩子吧,我堂哥家的孩子也喜欢给我家大黄戴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单宿抬起头,眼睛很红,看不出是哭还是没哭。
他没说小黑牛身上那串珍珠项链要八百万,也没说那对鸽血红的耳钉更是价值一千两百万。
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小黑牛,发白的唇还没恢复血色。
见他不说话,少年也慢慢收了声,把手上的早餐递给他说:“我姐早上煮的面,还热着。”
单宿沉默片刻,转身回去拿了一叠钱。
少年一惊,连忙推拒着不要,单宿却把钱塞到对方手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到紧闭的门,少年站在原地局促了好一会儿,最后转身跑回了家。
而单宿把早餐往桌子上“嘭”的一放,眼神阴郁地看着还想下地的小黑牛。
“给我站好!”
听到他的声音,站在桌子上的小黑牛立马收回了蹄子。
单宿双手紧握,浑身都在颤抖。
“你为什么要自己出去!”
说出这句话的单宿好像在失控的边缘,浑身都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他无法告诉对方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梦里撒拉卜不见了,准确来说,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就好像撒拉卜出现之后的一切都是他陷入绝境之前的幻想。
在被发现不是单家亲生孩子的那天,他就被赶出了单家,孤立无援的他独自回到这间旧房子,一个人收拾好整间屋子,再在夜晚到来时躺在满是霉味的床上。
梦里并没有发生特别激烈的事情。
没有撒拉卜,没有火灾,什么也没有。
只有好像黑白默剧一样的孤独比恐怖片还要可怕。
当他醒来发现撒拉卜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以为梦里的画面成了现实,整颗心脏几乎都停止了跳动。
那一瞬间,他差点疯了。
“我不是说了地上很脏,让你不要下地吗,我不是说了让你听话不要离开我身边吗,你为什么要自己偷偷出去,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
单宿哽咽了一下。
“要是你出去再也回不来怎么办!”
单宿的眼睛红的吓人。
他无比害怕梦里的那一切才是他原本应该经历的现实。
他害怕撒拉卜真的不存在。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单宿喉头一哽,眼泪掉了下来。
此时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凌乱不堪,爱干净的他更是赤着脚站在满是灰的地上。
他从未这样狼狈过。
哪怕前天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来到这里,他也尽力保持着体面和冷静。
可今天发现撒拉卜有可能不见之后,他真的崩溃了。
那种恐惧不亚于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的彷徨与无助。
单宿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听话,要是你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他真的很害怕。
哪怕有一秒钟没有看到撒拉卜他都会感到恐慌。
这种恐惧他无法排解,只能时时刻刻把撒拉卜带在身边。
可他依旧无法得到放松,神经绷到了极点。
自从撒拉卜变成这个样子之后,他心里没有支撑的恐惧与紧张就一直在持续发酵。
只是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与无助。
可敏感的神经还是轻轻一挑就断。
在发现撒拉卜不见的那一刻,他真的很绝望。
突然,单宿感觉到脚踝有些发烫。
他放下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上面那个黑红色的烙印微微的发着光。
他一边哭一边笑了起来。
可笑着笑着他又无比的愤怒。
“混蛋,都怪你!”
说好了会一直陪着他,现在却变成了这幅蠢样子。
也是直到现在,单宿才发现其实他的内心并没有那么强大。
他需要有个人站在他的前面,或是跟着他的身后,或是陪在他的身边。
一个孩子只有得到足够的浇灌才能茁壮成长。
而二十多岁的单宿却有一部分留在了小时候,没有得到浇灌,也无法长大。
那株孤独的幼苗张牙舞爪,却又孤立无援。
单宿看着脚上的烙印,心里的恐惧和彷徨逐渐消失。
之前他最讨厌的脏东西,现在却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只要这个烙印在,撒拉卜就还在。
他伸手擦去了眼泪,看到小黑牛那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又是一肚子火。
“看什么看!”
他一把掐住小黑牛的耳朵,恶狠狠的威胁道:“下次你再乱跑,我就把你用链子栓起来,再把你的腿打断!”
小黑牛被掐了耳朵也不反抗,更不知道生气,依旧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单宿。
发现单宿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它向前走了两步,把身后的尾巴甩了起来。
一捧五颜六色的野花就这样呈现在单宿的眼前。
鲜艳的野花被尾巴卷着,花瓣上还挂着清晨的露珠。
单宿猛地愣在原地。
他看着小黑牛的眼睛,刚擦干净的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撒拉卜……”
他捧着小黑牛的脸,哽咽着弯下腰,抵着小黑牛的额头。
片刻之后,他抬起下巴,在小黑牛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哭着笑了起来。
“以后不要离开我身边了。”他哑着嗓子出声。
而此时跑回家的少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好像忘记告诉单宿,小黑牛早上散步是去给他采花了。
应该没事吧。
2
单宿抱着小黑牛坐在堂屋唯一一张完好无损的凳子上,看着对面的一家四口。
不健全的父母,看起来像能扛事的姐,还有局促不安的弟。
哦,还有两个跟过来的小萝卜丁。
小萝卜丁那两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怀里的小黑牛,手里拿着各种五颜六色的卡子和野花。
而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的大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能下手的地方了。
他面不改色地看着前方,手上却默默的加重了力道,将小黑牛抱的更紧了一点。
他早就说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险。
个子不大的姐一巴掌拍在人高马大的弟头上,看着单宿说:“小孩不懂事,那些钱我们不能要,你收回去吧。”
后面不会说话的父亲也比了比手势。
而腿脚不便的母亲又拿了一篮子山上摘的野果放在单宿的面前,笑容很和蔼。
“小时候没见过你,但你的眼睛长得和桂婶真像,既然都是兰花村的孩子,那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们不能要你的钱。”
单宿看了眼篮子里的野果,少年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小声说:“很甜,很好吃的。”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一家四口。
“你们把钱拿走吧。”
小个子姐姐眉一皱,看样子又要揍自家的弟出气,却听单宿说:“我不差这点钱。”
他站起来,高挑的个子与那身养出来的贵气在这个朴素的地方格格不入。
他是兰花村的孩子,却又不是兰花村的孩子。
“就算没有你们,我也会花钱让别人来帮忙,这些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好听。
甚至有种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很冷漠,也很刺耳。
对面的一家四口看着他,忽然沉默下来。
不知道空气安静了多久,最后还是姐姐上前把钱拿走了。
气氛变得有些凝固。
少年也低着头不再说话。
单宿看了他们一眼,淡声说:“麻烦你们这两天继续给我送饭,过几天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的问题。”
腿脚不便的母亲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姐姐拉了一下。
这个贫困的家庭大概是这个瘦削的女人在持家。
她的眼中有着父母没有的明亮,也有着弟弟没有的成熟。
单宿和对方对视了一眼,随即冷淡地移开视线。
能把结婚用的喜被送给他,可见这个女人的婚没有结成。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并不关心。
在他看来,在家境如此困难的情况下,讲人情就是对自己和对家人的一种残忍。
有时候“自私”一点未尝不可。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你善良就给你优待。
他也不需要对方念及兰家之前的感情。
毕竟他从未在这长大。
况且……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黑牛,眼中闪烁着阴郁的暗光。
他迟早会回到x市,拿回他的一切。
7008发出了一声叹息,撑着下巴摇了摇头。
——
当然,在这之前,单宿要先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而放在生存之前,是先解决撒拉卜失了智的问题。
而在解决撒拉卜失智之前,要先解决这怎么也烧不起来的火。
“咳咳咳……”
单宿用手挥着眼前的浓烟,捞起小黑牛就跑了出去。
整个低矮的厨房都飘着滚滚浓烟,看起来格外吓人。
而单宿整张脸都黑的不成样子,身上的衣服也是黑一块脏一块。
他蹲在地上咳个不停,被他夹在腋下的小黑牛耷拉着四个蹄子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熏晕了。
咳完,单宿想擦眼泪,可手帕不在身边,身上的衣服又脏兮兮的没有能下手的地方。
最后他看向唯一干净如初的小黑牛,举起小黑牛用对方柔软的肚皮擦了擦脸。
小黑牛四个蹄子都蜷了起来,却还是乖乖的没有挣扎。
一边擦,单宿一边分心的嘀咕了一句。
“原本牛就只有两个咪咪吗。”
擦完,他盯着小黑牛的肚皮从上看到下……
然后他飞快地移开视线,耳朵也有些发红。
没一会儿,他反应过来。
现在的撒拉卜就是一头失了智的小黑牛,他心虚什么。
想到这里,他恶向胆边生,猛地对着下面弹了一下。
小黑牛好像受到了惊吓,立刻夹紧了两个后蹄。
单宿冷笑一声。
“挡住了下面,挡不住上面。”
他又伸手弹了弹小黑牛的咪咪。
小黑牛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两个前蹄也蜷缩着护住了前胸。
可挡住了上面,又挡不住下面……
单宿玩的不亦乐乎,好像要把之前自己吃的亏全都还回去。
弹了好半晌,他突然反应过来,整个黑乎乎的脸全都红透,猛地举起小黑牛挡住了自己的脸。
他好像个变.态啊!
他为什么要玩对方的咪咪和**
要是给撒拉卜这个流.氓.玩爽了怎么办!
他气冲冲的把小黑牛放下来,盯着小黑牛的眼睛说:“把刚才的一切全都忘掉!”
小黑牛扇动着浓密的睫毛,用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看着他。
“听到没有!”
他用力摇了摇小黑牛的身体。
对方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只是默默地蜷起四肢护住了自己。
单宿脸一红,哼哼唧唧着说:“我对你现在的身体可没有兴趣。”
要什么没什么,连看都没有看头。
说完,他又趁其不备过去弹了一下。
别说,小东西软绵绵的手感还不错。
小黑牛挥舞着蹄子,耳朵都动起来了,看起来非常不满但又没有办法。
单宿得意地笑了起来。
笑完他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稳重,立马轻咳一声,恢复了成熟男人的冷漠。
然后他开始指责小黑牛。
“要不是你洗不了冷水,我也不会这么费劲给你烧热水。”
现在是夏季,只是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他自己勉强还可以忍受冷水的温度,小黑牛却一点也忍不了,那样子比他还娇贵。
说着,他抓着小黑牛上下揉搓了个遍。
一边揉,一边愤愤不平地说:“果然肉都长你身上了。”
少年已经站在树下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打定主意要不要过去。
总觉得对方精神不正常的样子,担心自己过去会打扰了对方。
直到单宿转头看到了少年,连忙轻咳一声,夹着小黑牛站了起来。
“有事吗。”
少年站出来说:“看到你家的烟我以为着火了。”
单宿抬起下巴,不以为意道:“没着火,我在烧水,只是这火有点难烧。”
少年:“……”
这不像有点难烧的样子。
少年擦过单宿的肩走了进去。
“我帮你烧吧。”
他没有看单宿,而是径直在浓烟中坐了下来,清理被塞的满满当当的灶洞。
单宿站在门口,抬眼看着对方的动作,把小黑牛扛上了肩。
没一会儿,他问了个问题。
“要是出去的话,这附近有可以打车的地方吗。”
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视线,看着灶洞说:“如果你要去市里,镇上有车,但要是去镇上,只能去别的村子坐他们的三轮车,不过离得最近的村子也要走四十分钟的路。”
所以没必要,山路走一个小时就到了。
单宿皱起了眉。
这里并不是特别偏僻的高山,也没有陡峭的悬崖峭壁,只是路没有修到这里,才堵住了这个村子出去的路。
其实单宿发现这里的环境很好,到处都是树木田地,再前面就是茂密的树林,住在村尾的他甚至能在极其安静的情况下听到小溪的声音。
少年说山上的泉水清冽甘甜,而少年一家送过来的野果他吃了,很甜,除了样子不太好看,比他之前吃的进口水果口感还要好。
这里完全就是一个纯天然的度假村。
只是因为没有路,所以这座小村落随着这里的老人一起衰老,悄无声息的沉寂在没人能发现的角落。
单宿没有出过国,也没有上国际学校,他受的是传统教育。
以前他只听过“要致富,先修路”这句话,却没有任何的实感。
毕竟他生活在高楼之中,从集团的窗户俯瞰就是四通八达又拥挤的道路。
现在来到这里,他才亲身感受到了那句话带来的震撼。
这条路堵住的不止是这个村子发展的路,还有教育的路。
他之前以为那两个小萝卜丁只有四五岁,却不想他们已经七八岁了。
而他们完全没有上过幼儿园,明年直接就去镇上读小学。
他们好像知道人要读书,却又并不真的明白教育的重要性。
在这样的地方,像单元那样的人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有一个。
可好不容易有一个单元出来了,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过你要是想去镇上的话,明天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少年突然开口。
单宿回过神,向着少年看了过去。
“还有一条大马路可以到镇上,只不过要走两个多小时,我有一辆自行车,可以借给你。”
少年没有抬头,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灶洞的火。
单宿捏了捏小黑牛的屁股,淡然地说:“谢谢。”
第109章 第 109 章 心灵手巧的人夫莫过如……
1
总算能洗一个热水澡了。
站在厕所里的单宿长舒一口气, 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口。
早上磕的那一下有点重,擦破了一层皮,现在结了血痂, 四周也泛着一大团淤青, 看起来有点吓人。
但单宿却意外的没有放在心上,只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而坐在小水盆里的小黑牛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单宿, 时不时地点一下头打着瞌睡。
它困的连脑袋都支撑不住了, 那双眼睛却还要盯着单宿。
还真是和撒拉卜“下.流”的个性一样。
哪怕失了智, 本性也没变。
单宿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洁白光滑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煽情。
他背对着水盆里的小黑牛, 拿起衣服穿在身上。
忽然“扑通”一声,他连忙转头, 发现支撑不住的小黑牛一头栽在水里睡着了。
他立刻把小黑牛捞起来,小黑牛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洁白的胸口,眼睛闭了又睁, 睁了又闭,一直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徘徊。
单宿:“……”
他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 扣好扣子,再提上裤子, 小黑牛彻底安心地睡了过去。
单宿:“……”
“色胚。”他低声骂了一句, 把小黑牛从水里捞了出来。
擦干净小黑牛身上的水, 他有些沉默地看着陷入昏睡的小黑牛。
自从撒拉卜失了智之后就一直没什么精神。
虽然平时的撒拉卜也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变成小黑牛之后更是二十四个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在犯困。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变好。
他也只能选择相信撒拉卜,相信撒拉卜还会回来。
单宿一个人坐在狭窄逼仄的厕所里, 低头亲了亲小黑牛的额头,轻声呢喃:“我会一直等你的。”
说完,单宿瞪大了眼睛,脸唰的一下红透。
小黑牛扇动着浓密的睫毛,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单宿:“……”
他面不改色地抿了下唇,伸手合上小黑牛的眼皮,可在他把手移开后,小黑牛又睁开了眼睛。
单宿:“……”
他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继续合上小黑牛的眼皮。
这次他在小黑牛的眼睛上捂得久了一点,感觉到小黑牛的眼睛没有了动静,他才将手移开,结果小黑牛又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单宿:“……”
他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揪着小黑牛的耳朵说:“闭上眼睛,给我睡觉!”
说完,他一边伸手捂着小黑牛的眼睛,一边用力拍着小黑牛的屁股,也不知道他是在哄睡,还是在趁机泄愤。
终于,在他强有力的力道下,小黑牛慢慢地放松身体,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腿上。
他心头微松,却忽然感觉到膝盖上一热,低下头一看,小黑牛正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他的膝盖。
而随着小黑牛的舔.舐,他膝盖上的疼痛消失了。
小黑牛也慢慢将脑袋枕在他的腿上,闭上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单宿抿着唇,心头猛地涌上一股热流,几乎冲到了他的嗓子眼。
他紧紧地抿着唇,伸手摸着小黑牛的脑袋。
片刻之后,他又揉了揉小黑牛的屁股,小小声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好在小黑牛的屁股就和撒拉卜的脸皮一样厚,没什么大碍。
但他还是低下头亲了亲小黑牛的脑袋。
这次他看见小黑牛是真的睡着了,才放心地亲下去。
“睡吧。”
他将小黑牛抱在怀里,独自迎接黑夜,却不再觉得孤独。
——
早上天刚亮,少年一家四口就等在了村口,当单宿看到他们的时候,站在原地沉默了下来。
一辆修修补补又破又旧的自行车,还有一架堆满了蔬菜用薄膜盖着的板车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以为少年说借他自行车,是他们有其他能出行的交通工具。
却不想他们唯一能减轻负担的工具只有那辆自行车。
“你先跟着我们出村,从这里拐一条小路就能到外面的大路,到时候你延着大马路一直往前就可以到镇上了。”
少年拉着板车,身后的父亲还挑着一担菜。
而他们就要这样走上两个小时的马路才能到镇上。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很难想象在如今这个时代,还有人落后到这个程度。
单宿没有说话,他抱着小黑牛跟在他们一家四口的旁边。
姐姐推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每动一下都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所谓的小路其实也是走出来的山路,只不过拐了个弯离大马路更近了,却离镇上更远了。
路上磕磕绊绊的很不平坦,少年拉的很吃力,后面腿脚不便的母亲在帮忙推。
难以想象,要是少年不在的话,这对老人该怎么办。
他们应该还是会起早贪黑的去卖菜,只是会更辛苦一点。
走出树林之后果然看到一条公路。
姐姐把自行车给他,转身去后面推板车。
单宿却忽然说:“这辆车太破了。”
正要离开的姐姐回头看向他。
单宿面不改色地说:“我怕骑到半路车坏了。”
他把小黑牛抱紧了一点,头也不回的向前迈开脚步。
姐姐一直在后面注视着他的背影,好半晌之后,她推着自行车走到父亲的身边,让父亲把肩上的扁担放了上去。
这条公路很偏僻,路上没有什么人,灰尘却很大,每一辆车过去都会带起一阵浓灰。
每一次有车过去的时候,单宿都会用衣服盖着小黑牛的头,自己却吃了一嘴的灰。
后来他有经验了,只要听到车子的声音,他就把小黑牛塞进衣服里,自己再闭紧嘴巴。
虽然脸上还是会覆一层灰,但比吃进嘴里好多了。
而单宿一直孤身走在最前面。
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毕竟他走的那么决绝又潇洒,总不能在半路落了气势。
而且,这两个小时的路别人可以走,凭什么他走不了。
走不了……
走不了一点。
单宿看着前方人来人往的集市,满头大汗地坐在石头上喘气。
少年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身边陪着他。
但就算累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单宿还是抱着小黑牛没有放手。
要说少年不觉得累就算了,毕竟人家年轻,偏偏在后面推车的少年母亲一瘸一拐的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也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还侧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明明对方什么也没说,却总觉得对方好像说了什么……
“你不去吗。”单宿头脑发晕地看着前面走远的队伍。
“没关系,我去了也只是蹲在旁边卖菜。”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前面离开的姐姐和父母。
平时卖菜都要天不亮就出发,今天来的晚了,已经没有好摊位了,只能到街尾摆摊。
希望今天能把菜全都卖出去吧。
少年转头看着旁边满头大汗的单宿,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向着前方的小店跑了过去。
他从口袋里拿出皱皱巴巴的两块钱买了瓶水。
刚从冰箱里拿出的水还挂着水汽,在炙热的太阳下像是沙漠里的甘霖。
单宿抬头向着少年看了过去。
“是纯净水。”少年说。
单宿接过水,拧开瓶盖先给小黑牛喝了两口,小黑牛不喝了再自己喝。
少年有些不理解单宿的行为。
有时候他觉得对方很爱干净,可有时候他又觉得对方很不在乎这些细节。
他有些分不清对方到底是讲究还是不讲究。
但他能看出来这只小黑牛对单宿很重要。
喝完水,单宿稍微喘匀了气。
他拧好瓶盖,淡淡然地说:“不是不爱和我说话吗。”
少年黑黝黝的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好半晌之后,他小声地说:“你是好人。”
单宿拿着水瓶站了起来,托着小黑牛的屁股扛在了肩上。
他没有对少年的话产生什么反应,只是说了一句:“你对人的评判这么单一吗。”
少年转头看着单宿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追着单宿的脚步跟了过去。
——
小镇的集市相当于x市的菜市场,却远没有x市的菜市场干净有秩序。
当然,单宿也没去过x市的菜市场。
但小毛去过。
别看小毛现在剃了寸头,一副不良青年的样子,实则他做得一手好菜,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在市场里开大排档。
只是有一次被几个喝醉的混混勒索敲诈之后,他开大排档的梦想就夭折了。
说句实话,单宿很不喜欢这里的环境。
又拥挤又嘈杂,还很脏。
地上到处是果皮碎屑,烟头菜叶,还有下水道的污水散发着浓郁的臭气。
他亲眼看到一个老人对着地上吐口水,还有一个男人把烟头随手丢在了地上。
要是在x市,单宿就要动手了,什么尊老爱幼都抵不过他一个拳头。
可是在这里,他只是皱了下眉。
他无力升起更多的愤怒,因为这是一个被大城市隔绝在外的世界,充满了人生百态,只堪堪在温饱线徘徊的世界。
路过一个没有双腿在地上乞讨的小孩时,单宿停下脚步,在那个破碗里放下了一百块钱。
对方抬头看向他,要给他磕头,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再皱眉,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亲身走到人群中之后,皱眉所涵盖的高高在上就变成了平视。
无论是怜悯还是厌恶,在这个习以为常的地方没有任何意义。
少年快步跟上了单宿,眼睛比平时还要亮。
“你要买什么,我可以带你去。”
单宿看着前方,表情平淡地说:“买布。”
2
看到单宿细心挑选布料,少年的眼睛简直在发光。
“你还会做衣服!”
单宿没有回答少年的话,他把选好的布料交给老板,又转头去看钩针和线。
这里的布料最好也就这样了,单宿决定剩下的自己织。
以现在村里的温度来说,穿个镂空的针织背心应该不会太热,单宿一边摸着小黑牛的屁股,一边认真地想着。
挑挑选选,单宿买了很多材料,全都提在少年的手上。
买完材料,单宿又去了商场买衣服。
说是商场,其实更像一个大型超市。
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单宿找到的最体面的店了。
在单宿买衣服的时候,少年看上了一件红色的裙子。
可能以对方的审美来说,红色就是最明艳最鲜亮的颜色了。
单宿没对少年的审美发表意见,只是走到对方身边说:“想买给你姐姐?”
少年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那就买。”
少年身上总共就一百块钱,刚给单宿买水花了两块,现在不够了。
而且他买了姐姐也不一定高兴,说不定还会指责他乱花钱。
“算了。”少年摸了摸头。
单宿看了眼对方身上的旧衣服和开了缝的鞋子,淡然地说:“想买就买。”
他转身离开,让老板把那条红裙子也装了起来。
以前的他不会理解一百块钱原来也可以难倒一个人。
但现在他开始明白,当每一分钱都是血汗钱的时候,钱就不单单是消遣,更不是为了满足欲.望。
“你……你……”
少年想说“你真是个好人”,却又想起单宿的话,没有说出口。
单宿是真的不在意这一百两百的钱。
也不在意走的那两个小时的路。
甚至那原本就是他该走的路,没有他,对方一家四口还会减轻很多负担。
所以他不理解对方仅仅只是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将他评定为一个好人。
“好人”这两个字充满了绝对,所涵盖的意义非常重。
究竟是怎样一个品德高尚的人才能被赋予“好人”两个字。
至少单宿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
少年喜滋滋的把衣服抱在怀里,轻声说:“姐姐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村里,再也没有穿过颜色这么鲜艳的裙子了。”
单宿转过头问:“你姐姐上过大学?”
他很意外。
“嗯,在市里上的大学!”少年抬着下巴,样子很骄傲。
很快他又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没有元叔的大学这么厉害。”
那也很了不起了。
“她读的什么专业。”
“农业。”少年的声音有些小。
单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大概明白了。
女人大概是已经见到了外面繁华的世界,可她还是带着眷恋和责任心回到了这片将她养育的土地。
或许她也想凭自己的力量改变这个地方。
“姐姐很厉害,在家里帮了很多忙,今年的菜比去年种的好多了。”少年的语气充满了自豪。
“你呢。”
“我?”少年有些茫然。
“你想做什么。”单宿走在前面。
少年想了想,却越想越茫然。
“我不知道。”
他读不进书,也没学过什么手艺,一直到现在十八岁了,都只在家里干些力气活,连这个小镇都没出去过。
“每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意义。”
单宿头也没回,抱着小黑牛走出了商场,而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在阳光下是那么的高大。
站在门口的单宿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感叹。
现在还有谁会像他这样教给年轻人如此充满意义的人生道理呢。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风范。
7008:【……】
少年看着单宿的背影,眼里闪着盈盈的光,抬脚向单宿追了过去。
“叔,等等我!”
单宿:“……”
——
晚上,单宿看着面前穿着一件上衣、短裤,还有一顶尖头帽的小黑牛,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他抬着下巴说:“转一圈给我看看。”
小黑牛眨着清澈见底的眼睛,同手同脚的在床上转了一圈。
大概是太久没走路了,它的四个蹄子都有些生疏。
“不错,很合身。”单宿眼里全是对自己手艺的欣赏。
7008看着那身紧绷绷的睡衣把小黑牛的小肚子都突出来了,不由得想,真的很合身吗。
单宿拿起旁边的衣服在小黑牛身上比划了一下,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领口再收一点就好了。”
7008:【……】
再收对方就要被勒死了。
不过就算被勒死,大概单宿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会责怪撒拉卜之前吃得太多了。
若是被小毛看到了,大概会很震惊单宿居然会做这些事情。
其实单宿很早就会了,只是他只做过一次,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对这些事感兴趣。
那是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女孩给男朋友织围巾。
他记得那个女孩家里好像是做游艇生意,而那个女孩是家里的独生女,说是掌上明珠也不为过。
对方本想送男孩一块一百万的手表,但那段时间刚好掀起了一个亲手做礼物的热潮,女孩便把手表退了,想要亲手为男孩织一条围巾。
当时的单宿嗤之以鼻。
他觉得对方那个“自强不息”的男朋友可能更想要那块一百万的手表。
可事实上,那个男孩很开心,也很爱惜那条围巾,并且非常大方的展示着女孩的心意。
单宿没说什么,他只是也亲手织了一条围巾,想在冬天到来前送给单太太。
青春期的少年依旧还对家庭怀有期待,平时再冷漠高傲,内心却还想要追逐父母的爱。
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很平静,还有一种充满雀跃的成就感。
是真的很喜欢,也很感兴趣。
可实际情况却是单太太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条围巾,让荣姨不要随便把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垃圾放在家里。
单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围巾被丢进了垃圾桶。
原来,他才是那个心意不被认真对待的笑话。
后来单宿就再也不碰那些东西。
房间里悄悄囤积的布料和毛线只过了一个星期就被丢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一大早一切如常,他还是那个被单先生单太太在外面炫耀的天之骄子,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充满耀眼的光环。
而他的“兴趣”也重新变成了钢琴、马术、演讲,还有礼仪。
单宿拿起钩针,在昏暗的灯光下给小黑牛织着针织背心。
他的动作没有以前那样熟练了,磕磕绊绊的很容易出错。
这是一个需要耐心的手艺活。
可平常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单宿却在此刻格外的专注和细心。
小黑牛定定地看着单宿在灯下认真的脸,走到单宿身边趴了下来。
它将脑袋枕在单宿的腿上,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单宿看了它一眼,拎起旁边的被子盖在了小黑牛身上,继续专注地钩着手里的线。
7008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它想,现在的单宿应该不需要它再说晚安故事了。
第110章 第 110 章 城里牛
1
单宿绕着村子走了一圈, 发现村子依山傍水,地势不高不低,土地也很肥沃。
放眼望去, 全是绿油油的稻田和脆生生的绿菜。
他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曾经去过的那些度假村明明环境优美, 青山绿水,却就是兴致缺缺,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原来是少了大自然的气息。
——
明媚的阳光好像掀开的幕布层层照亮大地。
清晨的空气还带着露珠的清新, 却已经有着不少老人弯着腰在田地里劳作。
单宿从田埂上路过的时候, 地里的人全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了他。
他面色如常,抱着小黑牛从他们的视线中淡然走过。
小黑牛穿着小衣服、戴着宝石项链、脑门上架着墨镜, 尾巴上还绑着蝴蝶结,很有贵妇的气势, 坐在单宿的手臂上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那幅姿态好像让清新朴素的田地也变成了T台。
单宿迈着脚步,脊背笔挺,哪怕坎坷不平的田埂让他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也神色如常地站直身体,继续泰然的往前迈着脚步。
直到他越走越远, 走出视线的中心,他才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动了动被小黑牛坐酸的手臂。
看来有时候太引人注目了也不好。
“都怪你。”他把错都归到了小黑牛身上。
“……”
看到蹲在菜地里的姐姐, 单宿轻咳一声, 又默默地直起了腰。
姐姐没在意单宿,只是一边除着杂草,一边说了句话。
“你知道这些菜一斤多少钱吗。”
单宿垂眸看着对方,出声说:“不知道。”
姐姐停下动作,看着面前一大片细心呵护的菜地。
“一块钱两斤。”她说。
单宿看着姐姐没有说话。
却又听姐姐说:“可在大城市里只是稍微装点一下, 一盘菜叶子就要三位数。”
她无法表达当她第一次被朋友邀请用餐时,看着那一小碟三位数的青菜是什么心情。
父母每天起早贪黑靠卖菜供她上了大学。
她却坐在优雅高档的餐厅里用父母的血汗钱吃着无数个农民的血和肉。
她不是没有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过眼。
当她第一次看到同学背着名牌包,穿着名牌鞋,还有精致的妆容时,她也产生过向往。
她的虚荣心让她开始追逐那个美丽的花花世界。
一个来自乡下的女孩,第一次看到这么大这么繁华的世界,她几乎忘了自己的来处,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想要成为里面的一员。
可阶级并不是她花钱装点自己就能轻松的跨越。
当她看到那碟三位数的青菜时,她开始明白,她父母的血汗于她的同学而言不过是一次消遣。
原来她所向往的光鲜亮丽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女人抬着头,并不算白皙的脸被阳光照亮。
她的眼神很清澈也很明亮。
“我不知道那碟青菜从泥土到精美的餐桌经过了多少人的手,又跨越了多少条路,才被装点出这么高昂的价格,但我想要试试凭自己能不能走出这条路。”
她看着前方的菜地说:“反正再难走,我父母也走了一辈子了。”
单宿看着对方的脸,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那片绿油油的菜地。
“你能带我去山上看看吗。”他说。
“没空。”
女人表情冷淡地低下头,继续除着地里的草。
单宿:“……”
脸变得好快。
所以刚刚那段话只是为了输出一些励志的观点吗。
难道不是为了打动他,让他一起帮忙建设新乡村吗。
虽然他现在被“流放”了,但他好歹也是个小有成就的有钱人,只是资产暂时被冻结了,他迟早会把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
他有钱!
听到了吗!
他说他有钱!
单宿用炙热的眼神盯着女人看了很久,女人也没理他。
很好,大侄女,你很有种。
他抱着一身贵妇气质的小黑牛走了,在田埂上走的磕磕绊绊,一步一歪,三步一晃,却依旧维持着冷漠高贵的表情,还抽空扶了扶小黑牛脑袋上歪掉的墨镜。
而小黑牛也一直乖乖地坐在他的手臂上,维持着自己城里牛的气质,始终高昂着头。
7008:【……】
真的不是领口太勒了吗。
——
虽然有种的姐姐没有理会单宿,但清澈的弟弟还是过来陪着单宿上了山。
而在上山的路上,少年频频转头看向单宿怀里的小黑牛,每次看一眼就移开视线,看一眼又移开视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单宿面不改色地理了理小黑牛的刘海。
是的,虽然小黑牛身上的毛很短,但它有毛。
而就是这么短的毛硬是被单宿在脑门上分成了三七分,还别了一个花花绿绿的小发卡。
7008总觉得那个发卡夹的不是小黑牛的毛,而是小黑牛的肉。
只是失了智的撒拉卜不会说话,才没有说痛。
今天的小黑牛穿的就是单宿亲手织的镂空针织背心,上面不单单是一种颜色,而是用很多种颜色织了五颜六色的小花。
小黑牛没有戴墨镜,只在头上绑着一条同样是针织的三角头巾,同样也是很清新很夏天的颜色。
单宿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小黑牛的尾巴。
在那条黑乎乎的尾巴上也同样绑着一个颜色清新的针织蝴蝶结。
单宿咳了咳,用余光看了少年一眼。
没关系,对方可以放肆地夸赞他的手艺。
不用害羞。
为了打消少年的顾虑,单宿抬着下巴,特意主动开口说:“想说什么就说吧。”
想夸什么就夸什么吧。
果然,少年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想问……”
单宿嘴角微扬。
问吧。
这些创意全都出自他的手,只不过花了区区一个晚上就完成了而已。
“它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少年摸了下脑袋。
单宿:“……”
单宿的脸沉了下来,冷声说:“母的。”
少年笑起来。
“难怪,我就说不像是公的。”
7008捂着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单宿:“……”
打开了话匣子,少年似乎不害羞了,又声音轻快地问:“你为什么不给它做双鞋啊。”
天天这么抱着不累吗。
单宿面无表情地说:“它又不需要走路,要什么鞋。”
少年看了单宿的表情一眼,默默地收了声。
——
除了上山,接下来单宿还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解了村落周边的环境。
山上果然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连接着一个小型瀑布。
而之前少年摘的野果就在田地旁边的那个小山丘上,说是野果其实也不太恰当,那里更像是一个荒废的果林,有一大片的李子树和桃子树,还有许多自由生长的野果树,只是在没人照料中很多都枯死了。
单宿问那片果林是谁的,得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那片果林居然是兰家祖父的。
也就是说,这片废弃的果林其实是他的。
听到少年这样说的时候,单宿的内心有一种很微妙的感受。
兰家人几乎都离开了,却在漫长的时间中留下了一笔扎根在这里的财富。
而不可否认的是他与兰家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也是目前兰家仅存的人了。
这么一想,他第一次有一种自己和这里产生了链接的感觉。
“我妈说再过几年这片果林还没人管的话,大概就要充公了。”少年拍拍蘑菇上面的土放在了篮子里。
单宿抱着小黑牛跟在少年的身后,看着前方红艳艳的蘑菇,忍不住问:“不摘吗。”
“不能摘。”
“为什么。”
少年一脸认真地看向他:“吃了会死。”
单宿:“……”
他抱着小黑牛若无其事的从旁边路过,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偷偷把抓在手心里的红色蘑菇丢在了地上。
一边走,他一边把裤兜里的蘑菇、衣服里的蘑菇、还有小黑牛帽子里的蘑菇全都丢了出来。
而他留下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始终没有说他对那片果林有什么想法。
少年看着地上那一长串五颜六色的毒蘑菇,站在原地沉默了下来。
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偷偷采了这么多蘑菇,还一个比一个毒。
看对方一副嫌脏的样子,他还以为对方对采蘑菇不感兴趣。
悄悄把蘑菇处理完的单宿一身轻松,看向少年手上的篮子和身后背柴的背篓。
只要有干掉的松针和松果,少年就会捡起来丢进背篓里。
“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单宿看着少年的背篓问。
虽然还是用竹条编的,但能看出里面的巧思,不仅编的紧实又精致,就连单宿这种从小看过不少工艺品的眼光来说,也能从中看出一些美感,更别说那个精美的小篮子了。
少年装作没有看到地上一长串好像做记号的蘑菇,点头说:“嗯,我自己做的。”
“卖吗。”
少年抬起头,失笑道:“这些不值钱。”
“怎么不值钱。”单宿摸着少年背上的背篓,装作不经意的在少年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少年:“……”
真的很难装作不知道。
他也不是在乎身上的衣服有多脏,毕竟这本来就是干活的衣服。
只是对方能不能不要一本正经地做这么不成熟的事,还做的这么明显。
要不然他真的很难再把对方当做长辈来尊敬。
为难他还要佯装无事发生,继续和单宿交谈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分散他注意力的话题。
“我试着在镇上卖过,不值什么钱。”
都是些小工艺品,对要下地的农民来说不够实用。
“你有没有想过卖往更大的城市,比如x市就不错。”
单宿收回手,面不改色的从少年身边走过。
听到这句话,少年一下笑了。
“那更不值钱了。”
“不一定,说不定会卖出一个你想象不到的高价。”
看到单宿脸上认真的表情,少年愣了一下,忍不住自言自语:“有钱人都是傻子吗。”
“对。”单宿说的毫不犹豫。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一些有钱人的爱好究竟有多无聊。
而很多时候,他们并不在乎物品是否实用,更在乎物品被包装出来的价值。
反正都是一些用来消遣的花销,那这个钱为什么不能是他们赚。
少年心动了。
“真的吗。”
“可以试试。”单宿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微勾的嘴角带着光芒万丈的自信。
少年闪着星星眼。
不管了,他叔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突然,睡懵的小黑牛猛地蹬了下腿,把站在坡上的单宿吓得腿一软。
而小黑牛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环顾一圈之后,又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单宿:“……”
差点心脏骤停的单宿重新站直身体,咬着牙根,用力掐着小黑牛的屁股。
吓他一跳!
小黑牛被掐的醒了过来,用力扑腾着四只蹄子。
少年看着在单宿怀里扑腾的小黑牛,有些疑惑地问:“它怎么了。”
单宿面不改色地拍了拍小黑牛的屁股,淡然地说:“做噩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