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单宿,辛苦了”……


    1


    单宿看着外面被月光照亮的桂花树, 在床上坐了很久,最后还是打开了从离开x市开始就一直关机的手机。


    果不其然,刚一开机就弹出了很多消息和未接电话。


    其中以小毛的最多。


    而众多消息里也不乏有一些落井下石的嘲讽, 和一些面目可憎的耀武扬威。


    比如单元。


    当初他走的那么干脆, 无非就是不想留下自己狼狈的背影,也不想表现出一分卑微的留恋。


    单宿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也不承认自己输了。


    他将资产与名誉留在了那里, 但他的骄傲与自尊被他带走了。


    怀着这种心理, 他从来到这里开始就刻意放下了x市的一切,也断绝了和x市的联系。


    大概是觉得只有等重新武装好自己的那一天, 他才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就连刚刚打开手机之前,他也在做着心理准备。


    可现在看着这些消息, 他发现他的心情竟然意外的平和。


    远没有他以为的愤怒和不甘。


    单宿神态平静地看着单元那些耀武扬威的消息,情绪上没有任何的失控。


    他终究还是发生了改变。


    变得更成熟,也更理智了。


    他仰头发出了一声成熟男人的叹息,然后针对单元的每一条消息, 都回复了一条“我是你爹”。


    整整上百条消息,他花了人生中宝贵的十分钟才全部回复完。


    回到最后, 他打字的手指都打出了残影,而他的脸上也从一开始的淡然到最后逐渐浮上了笑容。


    7008:【……】


    不理解, 但很震撼。


    现在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开始的好时候。


    单元可能是被手机的震动震醒了, 看到回复的消息, 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


    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大概是觉得单宿被鬼附身了,到后面的嘲讽,再到愤怒,最后变成了破防和歇斯底里。


    而无论单元发什么, 单宿都只有一句话。


    毕竟在吵架这件事上,谁更冷静谁就赢了。


    打完最后一个字,单宿直接拉黑删除,扣下发热的手机,闭着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通透了,也升华了。


    做一个没有素质的俗人确实比光环加身的天之骄子舒服多了。


    现在的单宿确实对x市发生的一切没有这么愤怒了。


    但他不是个喜欢留有遗憾的人。


    直到现在,单宿心里那份对于当时没有把单元的管子拔掉的遗憾,才稍稍得到了一些缓解。


    7008:【……】


    单宿点进小毛的对话框,看着小毛询问他到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钱够吗,最近还好吗,哪怕没有任何回复,小毛的消息也没有一天断过。


    直到一个小时之前,小毛还发给了他一张照片,上面是小毛把头发染成了绿色,还在耳朵上打了耳洞,笑着问他酷不酷。


    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笑出了声。


    “像个猕猴桃。”


    他发给了小毛一个地址,小毛立马弹了一条消息,接着噔噔噔弹个不停,那幅秒回的架势就好像一直在等他的消息。


    但他没有看,而是直接退出关机,躺上床抱着小黑牛闭上了眼睛。


    睡觉。


    ——


    ——


    又是普通的一天。


    而在这个寻常的傍晚,单宿要做一件不寻常的事。


    他做好全部的准备,一脸严肃地看着小黑牛说:“准备好了吗。”


    小黑牛绑着发带,身上披着威武霸气的红色披风,四个短小的蹄子站在小板凳上,雄赳赳气昂昂地抬着头,用那双清澈又充满“智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单宿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把切好的菜全都倒进了锅里。


    “滋”的一声,油立马溅了出来,单宿眼疾手快地捞起小黑牛跳出三米远。


    7008:【……】


    它看着燃烧的熊熊大火,大声说:【别愣着,快炒啊,再不炒就焦了!】


    单宿迅速反应,一边将小黑牛夹在腋下,一边抄起锅铲在大铁锅里大力翻炒起来。


    而他的脚在灶洞旁边,上半身却离大铁锅有一米远,还能完成炒菜的动作,全凭他手长。


    “接下来怎么办!”单宿身体后仰,不像炒菜,像是去点炮仗。


    【放盐啊!】


    单宿戴着口罩,穿着围裙,戴着袖套,还有一只手拿着锅盖,以防油溅到头上。


    听到7008的话,他转头去翻盐在哪里。


    结果乒铃乓啷的倒了一排的瓶瓶罐罐,也没找到盐在哪里。


    “哪个是盐!”


    【你自己买的你不知道!】


    “不是我买的!”


    这些全是少年给他准备的。


    【白色的那个就是!】


    单宿又伸长了胳膊把瓶子往锅里倒,只是烟太大,看不出倒了多少。


    随便拿着装盐的瓶子挥了两下,他立马拿起锅铲在里面大力翻炒。


    看不出倒了多少盐,倒是能看出炒出了多少菜。


    眼见着灶台上的菜越来越多,锅里的菜越来越少,7008连忙大喊:【焦了焦了,加水,快加水!】


    单宿又急忙往锅里倒水。


    【放酱油!】


    “哪瓶是酱油!”


    【颜色最黑的!】


    倒完酱油,锅里咕咚咕咚地冒出了黑色的泡泡,活像女巫炼制的毒药。


    而没过一会儿,7008又说火太大了,让他把火变小一点。


    全副武装的单宿在原地转来转去,想着怎么把火变小。


    最后一通忙活下来,单宿在滚滚浓烟中夹着小黑牛跑出了厨房,蹲在门口不停地咳嗽。


    他拉下口罩,顶着一半白,一半黑的脸,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说把火变小就可以吗。”


    【我让你把火变小,没让你往灶洞里倒水】


    “……”


    单宿捞起小黑牛的披风擦脸,却发现小黑牛的披风上面也是灰。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他理所当然地举起小黑牛,借用了一下小黑牛干净柔软的肚子。


    小黑牛没有反抗,只是露出肚皮仰躺在单宿的膝盖上,一副被糟蹋了的样子。


    7008看着单宿手指上切菜切出来的伤口,轻声问:【还试吗】


    单宿站起来:“试!”


    他夹着小黑牛,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


    单宿看着面前一盆黑乎乎的东西,冷静地问:“会死吗。”


    7008:【不好说】


    单宿沉默了下来。


    7008也不再说话。


    说句实话,为了这盆毒药,单宿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全是切菜切出来的伤口,一个向来喜欢干净的人,现在浑身上下都是油渍、汤汁,还有烟灰,连原本的浅色衣服都变成了深色。


    而付出这么多努力,差点把厨房烧了,却做出了一盆可能会把命赔进去的东西。


    就在7008以为单宿会发脾气的时候,却见单宿把碗里的东西倒进了袋子里,一边收拾一边说:“算了,把命赔进去不划算。”


    这地方连正经的大医院都没有,要是救不回来那就完蛋了。


    单宿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开始收拾起厨房的狼藉,脸上的表情始终很冷静。


    而此刻里面就像经历了一场生化武器爆炸。


    连7008都觉得麻烦和嫌弃,单宿却面不改色地清理着里面的垃圾。


    看着这一幕,7008无声的沉默下来。


    干干净净的小黑牛站在小板凳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单宿。


    可看了没一会儿,它就控制不住地打起了瞌睡。


    每次它刚一合上眼皮,下一秒又睁开了眼睛。


    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好几个来回,7008都替它累。


    当单宿把散落在地上的柴放在角落里堆好的时候,转头就看到小鸡啄米一样昏昏欲睡的小黑牛。


    他抿着唇,走过去把披风盖在了小黑牛的身上。


    而小黑牛伏低身体趴在凳子上,慢慢合上眼皮睡了过去。


    单宿蹲在地上,盯着小黑牛看了很久。


    最近小黑牛陷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他不想表现出一丁点的慌乱。


    那会让他觉得事情好像真的越变越糟糕了。


    单宿垂下眼睫,转过头继续收拾着厨房,直到汗水浸湿了他身上的衬衫。


    ——


    突然一声雷响把单宿从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在意识到只是普通的打雷之后,他闭上双眼,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脸色还有些发白。


    7008也被单宿吓了一跳。


    刚刚单宿受到惊吓的样子,差点让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在单宿缓了片刻就恢复过来。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依旧熟睡的小黑牛,拉起被子盖在了小黑牛的头上。


    可没过一会儿,又一道闪电劈开了半边天,伴随着震耳的雷声,让刚闭上眼睛的单宿又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抿着唇,用力将小黑牛抱紧,将下巴埋进了被子里。


    突然一滴雨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眨了下眼睛,看向头顶那个拳头大的洞,瞳孔猛地一缩。


    却还没等他坐起来,噼里啪啦的雨就落了下来。


    不到片刻,那扇破窗也被风用力吹开,狂风卷着瓢泼大雨从窗外打了进来,豆大的雨珠也震耳欲聋地打在房顶上,全都下进了房子里。


    “完了,完了,完了。”


    单宿一边说着“完了”,一边翻身坐起来,手忙脚乱的开始收被子,收床单。


    结果转头看到靠窗的书桌被雨水打湿,狂风哗啦啦地卷起了桌上的书和纸,他又立马翻身下床。


    只是下得太急,他直接从床上栽了下来。


    那瞬间7008都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一只沾着泥巴和雨水的手从桌子底下伸了出来,奋力去够桌上被雨打湿的纸。


    而从写得满满当当被晕开的字迹中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份策划案。


    单宿从桌子下面爬了出来,他没有在意脑袋上磕出来的伤口,而是先一步去捞桌上的东西,只是看着手里已经烂成一滩的纸张,他还是闭着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


    他睁开双眼,伸手擦去了脸上的雨水,在看到手指上的鲜血之后,他顿了一下,随后握紧手指,转头去拯救被雨水打湿的床。


    外面的雨有多大,屋子里的雨就有多大。


    来不及穿鞋,单宿踩着泥巴地跑出去把电断了,再拿盆拿桶,把碗也拿了过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漏水的地方都摆上了东西,可雨实在太大,盆里没一会儿就装满了水,更别提那些碗了。


    而床上的被子也有一半湿透了,没来得及收好的床单也只有角落还干着。


    单宿放弃了。


    他抱着小黑牛靠坐在床尾的角落,用没湿的那半床被子紧紧地裹着怀里的小黑牛。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空气也在冰冷的雨水中带着凉意,只是无论外面的电闪雷鸣有多震耳欲聋,小黑牛都没有醒。


    如果不是小黑牛的肚皮还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单宿会以为……


    他抿着唇,靠坐在阴影里,用力地抱着小黑牛。


    他身上全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也湿漉漉地粘在脖子上,白净的脚上全是泥巴,手上包的纱布也被水浸透,渗着鲜红的血丝。


    而他头上的伤口又红又肿,还在往外渗血,只是刚滑下一滴血珠就被他用手擦干净。


    他靠坐在阴暗的角落里,抱着昏睡不醒的小黑牛,一直很沉默,也很安静。


    7008无声地看着此刻狼狈不堪的单宿,突然从单宿的身上看到了孩子般的倔强和孤独。


    ——


    当阳光照在单宿脸上的时候,单宿皱了下眉头。


    听着清晨的鸟叫,他有些不高兴的想用被子蒙住头。


    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盖在他身上的衣服也掉到了床下。


    他没有在意房间的变化,而是神色惊慌的四处张望。


    “撒拉卜,撒拉卜……”


    他的怀里空空荡荡,被阳光照满的房间也什么都没有。


    跳动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他四肢发软地摔下床,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


    他颤抖着扶住门框,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抖的连门都打不开。


    最后他气的一脚踹了上去。


    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他用袖子擦了下脸,强行让自己恢复冷静,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的四肢。


    直到他看到了晒在外面的被子和床单,还有洗干净的衣服,他突然顿在了原地。


    这时他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


    他抬起手,指尖微颤地摸上自己的额头。


    上面的伤口也消失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那些细小的伤口也不见了,连疤都没有留下。


    听到厨房传来的动静,他瞳孔震动地转过头,四肢僵硬地走过去。


    袅袅炊烟从厨房升上半空,散发着烟火气。


    雨后明亮又灿烂的阳光照满了那间又小又简陋的厨房,也照亮了站在里面的人。


    手上拿着锅铲的撒拉卜转头看向他,扬唇笑道:“区区一顿饭,好像也不是很难。”


    单宿定定地看着站在厨房里的人,忽然紧抿着唇,红通通的眼里立马掉出了大颗大颗的眼泪。


    那瞬间,好像自己所有苦苦支撑的委屈与难过、孤独与无助全都如潮水涌了上来。


    而撒拉卜停下动作,眼神柔和地看着他,笑着对他张开了手。


    强烈的鼻酸模糊了单宿的视线,他猛地跑过去扑进撒拉卜的怀里,撒拉卜用力地搂住他的腰,宽阔的胸膛与温暖的怀抱,强势又充满安全感的包裹了他。


    他用力锤打着撒拉卜的胸口,像要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苦全都发泄在撒拉卜的身上。


    撒拉卜任由他的拳头打在自己的身上,仍旧巍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充满磁性的笑。


    “呜呜呜……”


    单宿哭出来了,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撒拉卜看着单宿没有穿鞋的脚,托着单宿的臀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切菜的台子上,然后低头看着单宿哭红的眼睛,笑着说:“鼻涕都出来了。”


    气的单宿又锤了它一拳,低着头用它身上的衣服擦眼泪。


    撒拉卜发出了哈哈两声大笑,随后抬手抚摸着单宿的后脑勺,轻声说:“辛苦了。”


    单宿浑身一颤,死死地抓着撒拉卜的衣服,眼泪又浸湿了撒拉卜的胸口。


    撒拉卜眼睫微垂,抓着单宿的手,温柔地摩挲着单宿的手腕,低头亲吻着上面刚刚蹭破的伤口。


    温柔的吻带去了单宿的伤痛。


    单宿却猛地抬头,抬手捂住了撒拉卜的唇。


    “不要!”


    他眼里带着害怕。


    害怕这一点小小的伤也会让撒拉卜付出代价。


    他连忙拉开撒拉卜的领口,看到撒拉卜胸口上的符咒,他又一脸紧张地低下头看向撒拉卜的脚。


    看到脚踝上那两个金刚圈,他脸一白,急急忙忙的去拉撒拉卜的袖口。


    撒拉卜一直任由他动作,只是安静又专注地看着他。


    直到看到撒拉卜一只手戴着金刚圈,一只手的金刚圈消失了,他才记起了呼吸,然后挂在睫毛上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撒拉卜低头啄了下他的唇。


    他抬起眼,与撒拉卜深邃的眼眸四目相对。


    随后撒拉卜摁着他的后脑勺,猛地吻了下去。


    单宿也仰起头,抬起手紧紧地环着撒拉卜的脖颈。


    唇舌交.缠的水声在这个破旧的厨房里响起。


    撒拉卜单手托着单宿的臀将他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关上了厨房的门,反身将单宿压在了门上。


    单宿呼吸急促地看着撒拉卜的脸,撒拉卜也在看着他。


    唇和唇又贴在了一起,这次比之前更紧密更深入也更炙热。


    撒拉卜的指尖伸进单宿的裤腰,抓着单宿的臀和自己用力贴紧。


    单宿发出一声急促的呼吸,在被吞吃入腹的吻中,白皙的脖颈透着动人的红晕。


    第112章 第 112 章 “没变啊,还是一如既……


    1


    小毛在三天后赶到了兰花村。


    当小毛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 好不容易看到村子的时候,他差点哭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刚走进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被拐卖, 差点就要报警了, 好在终于看到曙光了。


    他抹了抹眼泪,哭完自己他又开始为单宿哭。


    虽然之前大概想象过乡下会是什么样子, 却没想过这么荒凉这么偏僻这么贫穷。


    他哥在这里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而脸不红心不跳, 看样子还能参加一场马拉松的少年一脸好意地看着他说:“要不要我帮你背。”


    小毛一脸警惕地抱紧了怀里的包。


    “我自己背。”


    少年看着他说:“好吧。”


    小毛站在后面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少年高瘦的背影。


    他还以为会是单宿亲自来接他, 却没想来的是个毛头小子。


    难道他哥在这里有别的弟了吗。


    难道他再也不是他哥唯一的弟了吗!


    小毛别别扭扭的没有好脸色,时不时警惕地看少年一眼。


    少年倒是没想这么多。


    城里来的人已经有单宿这个前车之鉴了。


    通过单宿的表现, 他一直觉得城里来的人可能和他们不太一样。


    大概城里人就是这么“清新脱俗”吧。


    其实单宿刚来那会儿,他一直怀疑单宿的精神有问题。


    只是这话有点大逆不道, 他不太好意思说。


    不过现在好多了。


    他已经习惯了。


    尤其是最近村里又多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外国人的男人。


    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是那天大雨之后,对方突然就出现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少年就发现单宿变了,脾气变大了。


    好像一天中总是在生气, 可那样子又不像真的生气。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红着脸又嗔又怒的感觉。


    而那幅样子他只在隔壁村和小牛谈恋爱的小花身上看到过。


    其实雨后的第二天少年去过单宿家。


    毕竟单宿一个人住,那房子又太旧了, 他担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只是他去了之后没见到单宿,只看到厨房的门关着, 里面一直有撞门的动静。


    少年犹豫了很久, 最后还是没过去。


    虽然不知道单宿在里面做什么, 但他觉得无论单宿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也是从那天之后,少年就发现单宿总是抱在怀里的小黑牛不见了。


    他问过,单宿说跟母牛跑了。


    虽然很荒谬,但少年信了。


    并且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小黑牛是公的, 他很震惊,比小黑牛跟母牛跑了还震惊。


    而说出那句话的单宿第二天没起来床。


    少年以为单宿病了,去了却发现单宿趴在床上在发脾气,脸红彤彤的,好像病了,又好像没病。


    他越来越不了解单宿了。


    而吵着吵着,两人就推推搡搡地凑到了一起。


    不知道男人低声说了什么,对着单宿笑了两声,单宿的脸彻底红透了。


    最后单宿看到了他,满脸通红的骂他小孩子赶紧回家,别在这凑热闹。


    然后他第二天早上又没见到单宿。


    真是奇怪,男人出现了,单宿不仅脾气变大了,连身体也变差了。


    少年正出神地想着,突然身边响起一个凄厉的声音,直把他吓一跳,以为野猪下山了。


    转头一看,发现是带进来的男人哭了。


    “哥!”


    小毛像个飞奔的猕猴桃向着单宿跑了过去。


    刚下了梯子的单宿转头看到飞扑过来的小毛,轻描淡写的一个侧身避开了对方想要抱住他的动作。


    “哥啊,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小毛哭的很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单宿怎么了。


    “我怎么了。”单宿摘下手套,在梯子上拍了拍灰。


    小毛看着单宿身上的T恤、牛仔裤,腰上绑着的格子衬衫,再一看单宿容光焕发的脸,他顿了一下,打了个哭嗝说:“还……还挺精神的。”


    不对。


    他继续嚎:“你以前明明是个穿衣服只穿高定西装,喝水只喝空运过来的纯净水,吃饭要摆盘,拿在手里的东西要消毒,不允许灰尘存在你呼吸的空间,见不得地上有一根头发存在,连和你说话也要喷口气清新剂的贵公子啊!”


    “你过分了。”单宿眼神凉凉地看着小毛。


    小毛吸溜了一下鼻涕,大脑恢复了冷静,立马不嚎了。


    “哥,你在干嘛。”


    “修房顶。”单宿重新戴上手套,拿起地上的瓦片爬上了梯子。


    小毛惊的合不拢嘴巴,连忙过去扶住梯子。


    “你要修房子怎么不告诉我啊,我派施工队过来啊,不对,我直接重新帮你建一个不就行了吗。”


    “车开不进来。”


    “也是。”小毛应了一声。


    本来他是想直接坐直升飞机过来的,但单宿说这里没有给他停飞机的地方,他才委屈自己坐车过来。


    要不然坐直升飞机多省事。


    小毛环顾一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看着看着他眼泪又要下来了。


    不是嫌弃,是心疼,心疼单宿这段时间生活在这里。


    突然小毛看到厨房里的撒拉卜,立马瞪大了眼睛,眼泪也不流了。


    当初单宿离开的时候,他没有看到对方,还以为对方“忘恩负义”离开单宿了。


    没想到对方跟过来了。


    小毛看了眼撒拉卜身上的围裙,又看了眼在上面修房顶的单宿,看一眼撒拉卜,又看一眼单宿,忍不住小声嘀咕:“他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高,怎么不是他去修。”


    单宿摘下手套砸在小毛身上。


    “他是男人我就不是男人了吗!”


    “呸呸呸。”小毛别过头,嫌弃地挥了挥面前的灰。


    看着单宿从梯子上下来,他不高兴地说:“手套多脏啊。”


    “在这种地方就是不能太干净。”


    单宿拍了拍身上的灰,轻飘飘地扫了小毛一眼。


    “为什么。”


    “我看不顺眼。”


    小毛:“……”


    7008嘿嘿嘿地笑了几声。


    它总是能被单宿幽默到。


    少年不知道从哪提了一个篮子过来,跑到单宿面前说:“叔,我姐让我给你送一些菜。”


    单宿看了一下,里面不止有新摘的果子,还有一大捆新鲜的蔬菜。


    小毛眨了眨眼睛,脸上立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原来是大侄子啊。”


    他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几张红钞票,塞到少年手里说:“来,叔给你红包。”


    少年吓了一跳,连忙推着不敢要。


    单宿瞥了小毛一眼,对少年说:“拿着吧。”


    少年不敢接,可小毛实在热情,听到单宿这么说,他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的把钱接了过来。


    恰好这时屋子里的撒拉卜探出半个身体说:“吃饭了。”


    单宿转身走了进去,小毛也热情地揽着少年的肩,和之前完全变了个样子。


    撒拉卜绑着一个低马尾,身上是单宿的衬衫西裤,高大英俊,贵气逼人的它穿着一件围裙,手上拿着汤勺,凑到单宿身边低声问:“好喝吗。”


    单宿抿了一口,哼哼着说:“还行吧。”


    撒拉卜觉得单宿心口不一的样子实在可爱,笑着亲了下他的唇。


    看到这一幕的小毛立马抬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心脏扑通直跳,磕磕绊绊地说:“猜……猜猜桌上有什么。”


    少年有些疑惑地拉开小毛的手。


    “这有什么好猜的。”


    眼见着单宿要去推撒拉卜,撒拉卜一把抓住单宿的手腕,低头又亲了上去,小毛眼疾手快地捂住少年的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当……当然要猜了,猜对了才能吃饭!”


    少年不理解对方的行为,但还是照做了。


    “有红烧肉,糖醋排骨,清炒豆芽,蒜蓉空心菜,还有清蒸鱼和白菜豆腐汤。”


    小毛十分震惊。


    居然全对了!


    少年撇撇嘴。


    能不对吗,菜全是他买的。


    单宿脸颊通红地擦着嘴,恶狠狠地瞪了撒拉卜一眼。


    他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舔,不能舔,不能舔。


    每次都不听。


    脏死了!


    撒拉卜直勾勾地盯着单宿的脸,舔了下嘴角,似乎在回味单宿的味道。


    单宿红着耳朵推开撒拉卜,转身去洗手了。


    看到他们终于亲完了,小毛松了口气,看着少年拍了拍手掌,干笑着说:“哇,你好棒,全猜对了。”


    少年:“……”


    大人真的都好幼稚。


    撒拉卜脱下了身上的围裙,拿出纸巾一根一根地擦着手指。


    它似笑非笑地看了小毛一眼,没说什么。


    直到现在才被正眼看的小毛心里有苦说不出。


    都是做长辈的人了,就不能顾着点孩子吗。


    看到单宿洗完手回来,小毛终于想起了正事,连忙把背到身前的包“嘭”的一下放在椅子上。


    “对了,哥,这是我给你带的钱。”


    少年被口水呛了一下。


    “这是我给你带的钱”,好小众的礼。


    拉开拉链,一大堆红艳艳的钞票塞满了整个包,少说也有个几十万,少年瞪大了眼睛,吓了一大跳。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对方居然就这么一路背过来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坚持帮对方背包。


    小毛却不太满意地说:“银行限额,一天只能取几万,我分了好几天去取,还找我哥、我爸、我妈凑了点,才凑到这么点现金。”


    而他爸他妈的银行卡现在也限额了。


    他哥的卡也从一天五万变成了现在一天一万……


    “钱不多,你就当零花钱先用着,等我后面再给你多送点钱过来。”小毛抬起头,拍了拍胸脯。


    小毛是真的怕单宿过上苦日子。


    从小就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又有这么严重的洁癖,他都不敢想象单宿到底在这里受了多少罪。


    这和流放有什么区别!


    说到洁癖……


    小毛忍不住看向单宿。


    他怎么觉得单宿的洁癖好了。


    ——


    ——


    吃完饭,看到撒拉卜主动收拾碗筷,小毛凑到单宿耳边说:“哥,他还挺好的,能陪你吃苦。”


    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少年在旁边小声说:“是家里的碗都被叔打烂了。”


    单宿:“……”


    “咳……正好你来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单宿站起来,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叠纸。


    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小毛翻了两页,抬头看向单宿。


    “策划案。”


    “嗯。”


    小毛一脸震惊地看了下去。


    他不是为这份策划案写得多好而震惊,毕竟他能看懂,但不多,而是震惊于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单宿亲手写的,内容还异常详细。


    光看那些字迹就能看出单宿的用心。


    “哥……”小毛泪汪汪地看着单宿,好半晌之后,他出声说:“我看不懂。”


    “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带回去给大毛哥。”


    单宿戴上草帽,又戴上了袖套,手上还拿着一把大镰刀。


    “哦。”小毛没问为什么,而是仔仔细细的把纸叠好收了起来。


    他吸了下鼻涕,看着单宿的打扮问:“哥,你这是……”


    “上山。”


    说完,单宿丢了个背篓给小毛。


    “这是你的。”


    小毛同样没问为什么,而是拿着背篓看了两眼,听话地背在了身上。


    很轻便,一点也不硌。


    “这背篓还挺好看的,我能花钱买吗。”


    单宿没回答,只是扬唇笑了一下。


    正在弯腰扫地的少年两眼发亮地看向了单宿。


    小毛一脸疑惑地问:“你们笑什么。”


    单宿笑道:“走吧。”


    少年放下东西,快步跟了过去,路过小毛的时候,他明亮的眼睛害羞地看了小毛一眼。


    “谢谢。”


    小毛不明所以。


    但看着在阳光下的单宿身姿笔挺又容光焕发的样子,明明身上穿着最粗糙最朴素的衣服,却有一种异常清爽的干净,连带小毛的心情也不知缘由的变得开阔又明朗起来。


    他背着背篓向着前方明亮的阳光跑了过去。


    “等等我。”


    ——


    单宿咳了一声,有些别扭地看向撒拉卜。


    “你不跟我上山了吗。”


    撒拉卜看着单宿的脸,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不想去。”


    单宿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那你在家干嘛。”


    “做什么都可以。”


    单宿抿着唇,看样子在憋气,而撒拉卜一直看着单宿,幽深的眼中藏着笑意。


    片刻之后,单宿气冲冲地说:“不去就不去,我本来也没想让你陪我去,别以为我有多离不开你,只是上个山而已,你爱去不去!”


    单宿转身离开,做足了气势,可脚步却越走越慢,看样子是在等撒拉卜追过来。


    少年在前面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几乎每天出门都要上演一出这个场景,他已经习惯了。


    反正待会儿单宿就会发脾气,然后放下一句狠话,实则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再气势汹汹的离开,最后一步三回头的张望。


    果然,确认撒拉卜没有跟过来之后,单宿立马停下脚步,回过头恶狠狠地说:“我又不是离不开你,不去就不去!”


    丢下一句话,单宿气势汹汹的转身离开,然后没走两步,他又回了下头,看到撒拉卜还是站在原地没动,他生气地转身,走的很用力,只是没走两步,他又回了下头。


    这次,撒拉卜看着单宿,在后面慢悠悠地迈开了脚步。


    单宿矜持地抿了下嘴角,高兴了。


    少年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大人都这么幼稚吗。


    看到这一幕的小毛也有些感慨。


    他什么时候见过单宿这么鲜活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没忍住说了一句:“你有没有觉得他变了。”


    撒拉卜看着频频回头的单宿,挑起眉说:“没有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小毛:“……”


    他转头看向对方,默默的往前加快了脚步。


    第113章 第 113 章 带你去天上看月亮……


    1


    小毛觉得单宿就是变了。


    变得有良心了。


    要不然单宿当天就会把他赶回去, 而不是在只有一张床能睡的情况下还让他留宿。


    今天一天,小毛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青山绿水,果林田地。


    今天上山就是去砍一些没用的果树, 将砍掉的树干拿回来当柴烧。


    小毛在果林里捡到了很多蘑菇, 也吃了很甜的野果。


    他还在小溪里凭自己的能力抓到了一条鱼。


    虽然那条鱼还不足他的手指大,但他已经决定要养育它, 并且给它命名为“明珠一号”。


    小时候小毛想要造火箭上太空, 他给自己的火箭取的名字就是“明珠一号”。


    只是很可惜那艘火箭死在了楼下。


    在天台准备发射的时候被他不小心一脚踹了下去。


    他当然不是想让这条小鱼上太空。


    而是那艘火箭是他童年最喜欢的东西。


    现在这条小鱼也是。


    洗完澡出来的小毛站在院子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正是凉快的时候, 山风吹得人很舒服。


    小毛站在原地,看了眼简陋的木屋还有凹凸不平的泥地, 又转头看向了桂花树下修秋千的单宿。


    他抿着唇,看向了远处的山。


    今天一天他都很开心, 但他知道,他只是在这里短暂的停留,对所有没见过的东西都有一种新奇感。


    可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生活了很多年,那些山, 那些坎坷不平的路,不是一时新奇的趣味, 而是让他们走不出去的阻碍。


    这里的贫穷是真实的、具体的,不是他在这里轻轻松松玩一天就可以忽略的假象。


    他想起了那份策划案, 里面每一个写下的字都能感觉到单宿的认真。


    而他知道, 他哥一直在支持上面的“乡村扶持计划”, 从回国定居就开始了。


    他会把这份策划案交给他哥,他也相信他哥一定会支持单宿。


    “他认真的样子也很可爱,不是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小毛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看到撒拉卜,悄无声息地松下一口气。


    “哪里可爱了, 明明是认真的男人最迷人了。”小毛抬起了下巴。


    他无法理解有人把“可爱”这个词联想到单宿的身上。


    怎么会有人觉得男人可爱,而那个男人还是单宿。


    撒拉卜眼眸深邃地看着月光下试着坐上秋千的单宿,轻声说:“迷人,也可爱。”


    单宿坐上秋千的时候探头探脑地看了两眼周围有没有人。


    确定没有人之后才小心地坐上秋千。


    “哥。”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只不过他立马站直身体,抬头望天,佯装无事发生,露出来的四十五度侧脸是一副成熟男人的模样。


    “有事吗。”


    他双手背在身后,身姿笔挺,体态修长。


    小毛一屁股坐在秋千上,晃了晃,乐呵呵地说:“这秋千还挺稳的。”


    单宿默默握紧了拳,眼眸微垂地抿了抿唇。


    他还没坐!


    那是他要坐的!


    他要第一个坐!


    但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所以他只是转过身,看着小毛说:“嗯,只是螺丝有点松,其他的不需要怎么修。”


    单宿心里有点不高兴,也有点委屈,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毛屁股底下的秋千。


    小毛抬头看着单宿的脸,只觉得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有看出单宿的可爱。


    他就说嘛。


    单宿怎么可能可爱呢。


    小毛坐在秋千上晃了晃,感觉到单宿的眼神,他立马正襟危坐。


    不仅没有可爱,还有点压迫感。


    “哥。”小毛抓着麻绳,犹豫片刻后,小声问:“你还会回去吗。”


    单宿抬眼看向小毛,不明白小毛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当然。”


    小毛抬起头,看着单宿在月光下的眼睛,轻声问:“x市还是你的家吗。”


    单宿顿了一下。


    看到单宿没有立刻回答,小毛低下了头。


    单宿还记得x市,也并未忘记自己被夺走的一切,但那些东西好像重要也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他不再愤怒,也没有不甘,连x市那些人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


    而他来到这里还不足一个月,再回想起x市的灯红酒绿、富丽堂皇,已经遥远和陌生到不再是他的归属地了。


    单宿沉默了下来。


    小毛知道,在发现单宿有所变化的那刻,他就知道。


    从小和单宿一起长大,他比所有人都要了解单宿。


    最开始的单宿只是一个爱干净的小孩,并没有病态到那个程度。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单宿讨厌一切,抗拒一切,排斥一切。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单宿不是一个会轻易打开心扉的人。


    小毛也没有去问。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单宿一点也不快乐,甚至从没有放松过。


    现在,他依旧不知道单宿放下了什么,但现在的单宿很轻松、很平静,也很通透。


    就像夏天吹过树叶的风。


    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单宿不再属于x市了。


    小毛别过头,藏起了自己微湿的眼眶。


    他有些难过,也有些开心。


    难过是为单宿,开心也是为单宿。


    他低着头晃动秋千,嘴上欲盖弥彰的大声说:“哥,你真的要把床让给我睡吗。”


    单宿回过神,看了小毛一眼。


    “嗯。”


    “你真好,那我去睡了。”


    小毛站起来,没有看单宿,而是转过身径直离开。


    而单宿也装作没有看到小毛擦眼睛的动作。


    片刻之后,他收回视线,看到周围没有人,小心翼翼地坐在了秋千上。


    他支起腿,坐在秋千上晃了晃,嘴角抿出了一个笑。


    安静的村落响起蝉鸣狗叫的声音,有一种充满烟火气的宁静。


    刚来的时候,单宿怎么也睡不着,现在却能毫无障碍地听着这些声音。


    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突然一股力从后面推了过来,他在惊吓中连忙抓紧了麻绳,感觉到撒拉卜的气息之后,他才放下心。


    他回过头,有些生气地看着撒拉卜,撒拉卜却抬起他的下巴,弯下腰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温柔又缠.绵的吻。


    单宿闭上了眼睛,逐渐放松身体。


    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对上撒拉卜深邃的眼眸。


    在水波荡漾的心动中,他的心也异常的宁静。


    他坐在秋千上,向后靠着撒拉卜的身体。


    可能是夜色太好,也可能是风太温柔。


    单宿的心里打开了一扇门。


    他想要说点什么。


    不是想说给撒拉卜听,是说给自己。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他轻声开口。


    那些掩埋在深处的记忆在这个平静的夜晚浮现出来。


    “其实小时候我一直很为她自豪。”


    这里的“她”指的是单太太。


    没有孩子不爱自己的母亲,哪怕单宿从小就一个人长大,除了为他做饭的保姆,他几乎在房子里看不到其他人。


    可他依旧很爱单太太。


    他眼里的单太太雍容华贵、知性优雅,与他说话的时候总是面带微笑,声音轻柔。


    他时常为拥有这样一个美丽优雅的母亲而感到自豪。


    八岁那年开家长会,那是单太太第一次去给他开家长会。


    他很开心,而他优异的成绩和出众的表现也让他异常骄傲。


    那是他八年中最开心的一天。


    哪怕回程的路上,单太太一直在打电话,他也为能离单太太如此近而感到高兴。


    想起老师问他什么是幸福。


    他觉得那一刻就很幸福。


    可就是他最幸福的那一瞬间,路上发生了车祸。


    他亲眼看到一个女孩在惊恐中震动的瞳孔,连惊叫都没有发出来,女孩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而当时单太太说的第一句话是“晦气”。


    他转过头,大脑嗡嗡作响,以为听到的是幻觉。


    可事实是单太太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血泊中一脸不耐地打着电话,眼里是对女孩的轻蔑与厌烦。


    那一刻,他头皮发麻,浑身发冷,看着单太太的白色高跟鞋在血泊中被染成了红色,那么艳,又那么脏。


    那不再是他的母亲。


    而是一个看不清样子的怪物!


    他的母亲是那么温柔知性,干净优雅,连头发都带着香气,可那个站在血泊里的人是那么狰狞,那么肮脏。


    那不是他的母亲。


    小小的单宿面无表情地坐在副驾驶里发抖。


    而站在外面的单太太在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回过头对他笑了一下,和以前一样温柔。


    对上单太太看向他的眼神,他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好像有一条线拉起了他的嘴角,就像平时那样,他对单太太也回以了一个微笑。


    单太太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他的胃部却在不停地翻涌。


    从那天开始,他知道,他的母亲不再是他的母亲。


    “那个女孩的腿断了,四十万。”


    单宿表情平静地开口:“一条腿四十万,一条命多少钱。”


    他抬头看向撒拉卜,说出了一个具体的数字。


    “一百八十万。”


    撒拉卜无声地看着他。


    单宿收回视线,继续说:“十二岁那年,他们第一次为我举办生日宴会,他们说我长大了,应该要把我介绍给更多的人认识。”


    说这段话的单宿脸上带着只有上位者才会有的藐视和冷漠。


    “在那里,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更加骄奢淫.靡、富丽堂皇的世界。


    没有人在意那是他的生日宴会,里面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同学或朋友,全是他不熟悉的人。


    那些人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在富丽堂皇的灯光下华丽又刺眼。


    而他在那里面见到了一个他很喜欢的人。


    小时候很容易会对荧幕里一些美好的角色产生向往。


    单宿也不例外。


    他很喜欢对方,并憧憬自己长大后要向对方那样光芒万丈。


    可他那么喜欢那么憧憬的人,却跟在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伏低做小。


    当对方被带着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明明是他需要仰望的人,却弯着腰,谄媚又讨好的对着他笑。


    只是因为在介绍的时候,他的身份是单家继承人。


    看着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伸手拍着对方的屁股,而对方依旧在笑的时候,他恶心的想吐。


    那份恶心是为眼前的这一幕,为他那么喜欢的那个人,也为之前怀有憧憬的自己。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知道,他以为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


    单宿没有受到过良好的家庭教育,他所接触的只有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


    在传统教育中,学校告诉他要做一个善良、真诚、有底线有原则的人。


    可现实又在告诉他,只有拥有了钱和权才能做掌控世界的主人。


    而如果做不了主人,那就只能做被踩在脚下的奴隶。


    他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


    那些矛盾与冲击一天天的积压在他的心里,挡住了他的眼睛,封住了他的耳朵,也捆住了他的手脚。


    单宿看着前方的月亮,淡声说:“其实后来我见到了那个女孩,她戴着假肢,在一家展览馆里做讲解员。”


    对方的笑容很明媚,也很自信,能看出来她很喜欢那份工作。


    他又开始遇到新的问题。


    为什么一个有所失去的人可以笑的那么开朗,仿佛已经拥有了一切,那么充实又满足。


    为什么他小时候那个那么喜欢的人,明明已经拥有了财富和名誉,却好像贫瘠的一无所有。


    他想不明白。


    这么多年,那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


    单宿不再说话,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上面有灰,还有刚刚换螺丝沾上的锈迹。


    可他却不觉得难受。


    他慢慢地握紧了手指,把指腹的锈迹攥在手心,好像要穿破皮肤把那层锈迹融进他的血肉里。


    啊。


    原来他觉得脏,只是对纸醉金迷和骄奢淫.靡的一种排斥和抗拒。


    他在对抗这个世界的同时也在对抗自己。


    心里的那扇门彻底被风吹开,灌进了更多凉爽的风。


    而他被关紧的心门除了一地的灰,其实什么也没有。


    没有满地的珠宝财富,也没有象征权势的权柄。


    只有一株孤零零又干巴巴的幼苗在张牙舞爪,看起来是那么可怜。


    “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对吗。”他低声问。


    【你觉得实现了吗】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实现了。”


    他说的很肯定。


    那个留在小时候的自己,始终没有长大。


    其实他要的不是多贵的宝石,和多么高高在上的地位。


    他只是想要有人能陪陪他,陪他吃饭,陪他睡觉,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能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原来撒拉卜一直在帮他实现心愿。


    “你笑什么。”


    身后传来撒拉卜慵懒的声音。


    撒拉卜始终站在他的身后,像一棵坚实的树。


    他抬起头,看到撒拉卜的脸笑了起来。


    好像停不下来似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就是笑个不停。


    那种笑容像看到了彩虹,像吃到了糖,像度过了平静而美好的一天那样轻松。


    他靠着撒拉卜,小声说:“笑你一点也不像个恶魔,像个误入地狱的慈善家。”


    撒拉卜垂眸看着他,低声开口。


    “恶魔与天使本就只有一线之隔。”


    一阵风吹动了单宿的额发。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月光下的影子,一对庞大又美丽的翅膀正在他的背后舒展。


    眼前震撼的一幕让他忘记了呼吸。


    忽然他身体腾空,整个人都迎着风飞了起来。


    他连忙低头抱紧撒拉卜,声音在风中凌乱。


    “去哪。”


    “去看月亮。”


    撒拉卜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带着单宿去往有月亮和星星的天空。


    单宿紧紧地抱着撒拉卜,慢慢在风中睁开了眼睛,然后再也无法忘却眼前的这一幕。


    广阔无垠的天空离他是如此的近,巨大的圆月像一个明亮清透的圆盘悬挂在他的头顶,还有闪烁的星星在四周散发着璀璨的光。


    他忘记了呼吸,心被填的很满。


    撒拉卜垂眸看着单宿明亮的眼睛,嘴角扬起了笑意。


    虽然它以欲.望为食,却不喜欢拥有七情六欲的人类。


    他们虚伪、贪婪、还极为自大。


    在撒拉卜眼里,人类就是一群随时都在自取灭亡的蝼蚁。


    而它来到人间的第一天,它就看到了一个表面叫它“撒拉卜大人”,眼里却写满了傲慢和不服气的小蝼蚁。


    小蝼蚁很有趣,脾气也很大,只一天就不再害怕它。


    还总是张牙舞爪的想要挠它。


    虽然每天都凶巴巴的很有气势,可一到晚上滚到它怀里的时候,样子又很可怜。


    撒拉卜不喜欢不诚实的人类。


    但单宿不诚实的样子也很可爱。


    其实单宿就是单宿。


    小毛总说单宿变了。


    撒拉卜却觉得单宿一直都没有变过。


    因为从一开始,它见到的就是最真实的单宿。


    一个看似心口不一,实则只是笨拙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单宿。


    第114章 第 114 章 大少爷驾到,通通闪开……


    1


    第二天一早小毛就要赶回x市。


    他哥过两天要去出差, 他要尽快把那份策划案带给他哥。


    虽然床又硬又小,但小毛睡得很好。


    他神采奕奕地看着单宿问:“哥,你昨天晚上睡在哪里。”


    单宿看了他一眼。


    “你别管。”


    嘤……


    单宿的脾气还是这么不讲道理。


    但过来这一趟见单宿过的还不错, 他也放心了不少。


    他抱着一个小水瓶, 依依不舍的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单宿说:“哥, 你不送送我吗。”


    “没空。”单宿头也没回。


    小毛心里有些失落, 但还是提起一口气, 大声说:“哥,我在x市等你!”


    说完, 他跟着少年的脚步离开。


    而在小毛转过身的那一刻,单宿回头看向了小毛的背影。


    “我会回去的。”他轻声低语, 眼神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但现在他得先睡一个回笼觉。


    转身进门的时候,单宿小声说了一句:“我要睡觉了。”


    撒拉卜侧头看向他。


    单宿咳了咳,声音放大了一点。


    “我说我要睡觉了。”


    看到撒拉卜迈步向他走来,他有些得意地抿出一个笑。


    不错, 现在终于能听懂他说的话了。


    却见撒拉卜猛地把他抱了起来。


    他神色一惊,面红耳赤道:“干什么!”


    “睡觉。”


    撒拉卜用脚关上了门, 托着他的屁股一把将他扛上了肩。


    听是听懂了,但不多。


    倒挂的单宿一拳锤上撒拉卜的后背。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吾是。”


    哐的一声, 窗也关了。


    站在枝头上的鸟吱吱叫了两声, 害羞地飞远了。


    ——


    单宿把砍掉的果树全部放在一起, 不用几天就能晒干。


    家里的柴已经够多了,这些就留在这里,有老人想捡就让那些老人带回去。


    单宿擦了擦头上的汗,注意到撒拉卜看着他的眼神,他扭过头, 没有理会撒拉卜。


    听到后面向他走来的声音,他又抱着手上的干木柴头也不回的往远处走。


    “不准过来!”


    身后的撒拉卜果然停下了脚步。


    单宿在心里冷哼一声。


    这个时候倒是能听懂话了。


    只是没走两步,他腰酸的厉害,手脚也有些发软。


    没注意到草丛里的石头,他脚一崴,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气的把手上的柴全都丢在地上,蹲下身体揉着自己的脚踝。


    混蛋!


    这时,一只手从后面将他抱了起来。


    他坐在撒拉卜的腿上,却故意扭过头不去看撒拉卜的脸。


    “伤了?”撒拉卜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单宿没理撒拉卜,头又往外偏了一点,余光却偷偷看着撒拉卜摸向他脚踝的手。


    感觉到脚踝上的烙印在发烫,他立马抓住撒拉卜的手腕。


    “不行!”


    他看着撒拉卜的眼睛,着急地说:“只是一点小伤。”


    撒拉卜眼眸含笑地看着他,低头吻上他的唇。


    亲亲亲,一天到晚亲个没完。


    这样想着,单宿却还是回应了撒拉卜的吻。


    现在他不仅能从撒拉卜的眼里看到温柔,还能看到被温柔包裹的自己。


    单宿摸着撒拉卜手腕上的金刚圈,低声问:“这个什么时候才会消失。”


    “该消失的时候就会消失了。”


    单宿低着头不说话。


    撒拉卜抱着他站了起来。


    他抬头看向撒拉卜的脸,又低头枕在撒拉卜的肩上。


    撒拉卜一只手托着他的臀,一只手拿起装了果子的背篓背在背上,又捡起了地上的刀,就这样抱着他下山。


    单宿被抱在身前,属于撒拉卜坚实的臂膀很有力量。


    他搂着撒拉卜的脖子,下巴压着撒拉卜的肩看着越来越远的果林。


    经过休整,杂草丛生的果林变得光秃秃的,但来年这里会重新生长着更多茁壮的果树。


    他垂下眼,手指勾住了撒拉卜的头发,没一会儿,他又低下头,把脸埋进了撒拉卜的肩膀。


    撒拉卜侧头看了他一眼,托着他的臀将他抱的更稳了一点。


    “疼吗。”


    他摇摇头。


    其实他没扭伤,就是那会儿太生气了。


    他抬起头,看着前方的夕阳,绚丽的晚霞红彤彤地照在他的脸上,没过多久,他又低下头枕在了撒拉卜的肩上。


    折腾来折腾去,他的脸红扑扑的,头发也被汗水粘在了脸上。


    许久之后,他搂着撒拉卜的脖子,将热的发红的脸埋在撒拉卜的胸口,小声问:“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说出这句话的单宿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他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一边想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太小了,撒拉卜根本没听到。


    一边想撒拉卜听到了会不会取笑他像个幼稚的小孩。


    却听到撒拉卜很认真的回答。


    “会。”


    他紧绷的心瞬间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


    一时间,本就白里透红的脸更是红的不像话。


    他埋在撒拉卜的怀里没有抬头。


    “无论我去哪你都会跟着我吗。”


    “会。”


    单宿的嘴角忍不住抿起一个笑,又抓着撒拉卜的衣领将自己通红的脸藏了起来。


    撒拉卜抱着单宿往家走,情不自禁的在心里发出一声喟叹。


    真是太可爱了。


    好像一口吃掉。


    它的眼中隐隐有些发红。


    没过一会儿,单宿轻咳一声,小声问:“那一天能少做两次吗。”


    “不能。”


    撒拉卜回答的很干脆。


    单宿:“……”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撒拉卜的脸,撒拉卜却眼眸幽深地凑过来亲了他一口。


    单宿生气的一扭头,趴在撒拉卜肩上不想说话了。


    撒拉卜却舔了舔唇回味单宿的味道。


    那只托在单宿屁股上的手臂也忍不住用力揉了揉。


    真的,太可爱了。


    “啪!”


    单宿给了撒拉卜的手臂一巴掌。


    ——


    五天后,单宿启程回x市。


    他将剩下的钱都给了姐姐,让对方安排村里的田地。


    单宿懂做生意,却不懂种地。


    田地的事,还是他大侄女比他了解的更多一点。


    而少年的竹编工艺品已经先一步打开了销路,靠的是小毛鼓吹的本领。


    小毛家本就一直在做“乡村扶持计划”,有自己独特的销路在,一些有钱人哪怕是为了响应号召,多和上面的人套近乎,也会出笔钱支持一下。


    更何况一些二世祖看到有什么新鲜东西,总想第一个得到手。


    太便宜了还不要,觉得配不上他们的身价。


    单宿离开的时候,少年的业务已经发展到一个人做不过来,发动所有的亲戚过来帮忙了。


    只是快递的车开不进来,还得要少年一家自己把东西送到镇上。


    两个多小时的路,一次送不完,少年可能一天下来要拉至少两趟板车。


    这让单宿更加坚定了要修路的决心。


    而修路最重要的是钱。


    虽然大毛哥可以给他提供资金支持,但这笔钱单宿想自己出。


    这一次回到x市,他还是想要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却不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财富和权势。


    ——


    刚一落地x市,小毛就开了最炫的豪车过来,手里捧着一大束鲜花,旁边还跟着几个黑衣保镖。


    那样子就差没拉横幅了。


    单宿转身想走,一副不认识小毛的样子。


    小毛却用力地挥着手。


    “哥,哥!”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所有人都看着那辆碰瓷都不敢碰的豪车,又纷纷转头看向伸手捂着脸的单宿。


    这是什么。


    大少爷驾到。


    但大少爷不应该在机场吗,为什么在火车站。


    “你先走。”


    单宿推了下撒拉卜,自己躲到了撒拉卜的身后。


    “不行。”


    撒拉卜却拉住单宿捂脸的手,一起向着小毛走了过去。


    单宿咬牙切齿地低着头。


    真是丢死人了。


    而更丢脸的还在后面。


    只见小毛手一抬,左右两侧的保镖立马弯腰。


    “恭迎单总!”


    单宿:“……”


    拳头硬了。


    见多识广的撒拉卜大人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架势。


    它看了单宿一眼,默默往旁边走了几步,却被单宿一把拉了回来。


    小毛满意地点了点头,万分得意的把手里的花塞到单宿手里,一脸认真地说:“哥,你放心,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进城。”


    当时单宿“落寞”的背影一直是小毛心里的一根刺。


    那时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单宿风风光光的回来!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单宿回来了,光芒万丈的回来了!


    如果单宿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大可不必。


    单宿转手把怀里的花塞到了撒拉卜手上。


    撒拉卜挑了下眉。


    这还没完。


    小毛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个金黄色的绶带。


    没等小毛一脸庄重的把绶带戴在他身上,他先一步把绶带抢了过来塞到了撒拉卜怀里。


    小毛顿了一下,接着又神情严肃的拿出了一个绶带。


    他知道他哥很看重这个小情人,他怎么可能不为对方准备呢。


    单宿:“……”


    撒拉卜:“……”


    7008:【……】


    哪怕没有人能看到它,它也默默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单宿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撒拉卜。


    ——我能送他下地狱吗。


    撒拉卜绷着一张脸点头。


    ——可以。


    “哥,怎么样,我准备的周到吧!”


    小毛一脸得意。


    看着单宿那幅青筋直跳的样子,撒拉卜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第115章 第 115 章 有你在,地狱也不再显……


    1


    单宿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捧着一大束鲜花坐在敞篷车上吹风。


    只见小毛戴着墨镜, 一头绿毛,像极了那些没正事干的二流子。


    他一只手转动着方向盘,一只手搭着车窗, 神色冷酷地说:“哥,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现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回来了。”


    单宿:“……”


    他怀里抱着一大捧花, 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 感受着狂风与头皮的拉扯。


    “不用了。”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小毛用中指顶了顶墨镜,坚定地说:“不, 我一定要让那些人知道……”


    “不用了。”


    “哥!你就是太给那些人面子了……”


    “我说,不用了。”


    单宿直勾勾地盯着小毛的后脑勺。


    小毛:“……”


    感觉到身后如芒刺背的眼神, 小毛默默地坐直身体,两只手乖乖地扶上了方向盘。


    一旁的撒拉卜靠着后座笑个不停。


    单宿恼羞成怒的把手里的花丢到撒拉卜怀里。


    撒拉卜接住了,还低头闻了闻花香。


    单宿实在看不惯撒拉卜那幅悠然自得的模样,气的不想理它, 却见撒拉卜抽出一支花放进了他胸前的口袋。


    他生气地回头,刚想把口袋里的花丢掉, 撒拉卜却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而那一束花被撒拉卜拿在手里,当车子开上跨海大桥的时候, 风把花瓣吹散, 耀眼的阳光照在娇艳的花瓣上, 好像一场浪漫的花雨。


    单宿定定地看着撒拉卜的双眼,最后闭上眼睛,和撒拉卜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滋——”的一声,车子在桥上差点来了个大漂移。


    小毛尴尬地说:“看的太入神了,忘记自己在开车了。”


    单宿用手指拭去了唇上磕出来的血珠, 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而撒拉卜则慵懒地靠着椅背,一边笑,一边伸出舌尖舔去了唇上的血迹。


    ——


    小毛捂着脑袋,跟在后面小声地说:“我帮你们订了情侣套房。”


    单宿放下袖子,不紧不慢地扣好了袖口。


    见他不说话,小毛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小声地说:“要是不喜欢,我就帮你们换……”


    “算了。”单宿大步走了过去。


    小毛连忙推着行李箱跟上,看单宿不生气了,还邀功说:“这家酒店的情侣套房特别好,听说有很多服务……”


    对上单宿看过来的眼神,小毛连忙捂着后脑勺低下了头。


    撒拉卜却双手插兜,贴着单宿的后背,将下巴压在单宿的肩上,看着他说:“就这个,吾想要。”


    单宿和撒拉卜的眼睛对视了片刻,随即转过头说:“随便。”


    他耳朵通红的转身离开,衣领下的后颈也泛着红晕。


    哼,要就要,装什么可爱。


    撒拉卜噙着笑意,抬脚跟了上去。


    只是走到电梯口的单宿却突然被出来的人用力撞了一下。


    撒拉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单宿,啊不对,不该叫你单宿了。”


    搂着一个女人的年轻男人嗤笑着看了单宿一眼。


    对方正是上次在小毛的会所里幸免于难的皮衣男。


    单宿抬手挡住了身后的撒拉卜,抬着下巴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微勾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


    “笑你还是这么不长进。”


    单宿睥睨的眼神让对方怒火冲天,可单宿却擦过对方的肩走进了电梯。


    只是刚走进去一步,单宿就面无表情地退了出来。


    男人还没离开,见状立马嗤笑道:“你……”


    “啪!”


    单宿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上去。


    男人被打懵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单宿。


    “你……”


    “啪!”


    又是一巴掌。


    “单宿!你……”


    “啪!”


    单宿直把男人打的说不出话来,才居高临下地说了一句:“你在电梯里抽烟了。”


    男人的鼻血都被打出来了,听到单宿的话,立马红着眼睛瞪向他。


    “你他妈神经病啊!”


    他还以为他怎么了!


    以前的心理阴影都快被打出来了,结果就是这么一件破事!


    男人的女伴呆在了原地。


    听到单宿这么说,她抬头看向单宿,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单宿特别帅。


    这个傻哔在电梯里抽烟的时候,她就很不爽了。


    就没见过这么没素质的人!


    “嘭!”


    又是一拳打松了男人的牙。


    单宿冷着脸说:“骂脏话?”


    女人看着单宿冒出了星星眼。


    男人吐出一口血,却还没等他抬头,又是一个耳光。


    “随地吐痰?”


    “单宿,泥这个神经病……”


    “嗯?”


    单宿俯视着男人,向前走了一步,男人立马踉跄着后退,还没忘记捂住自己漏血的嘴。


    这时小毛走到女人身边,默默地说:“别看了,他有主了。”


    女人的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小毛又说:“快把人带走吧,再不走就要被打死了。”


    应激的单宿毫无理智可言。


    血有多红,单宿的拳头就有多重。


    女人充满鄙夷地看了男人一眼,踩着高跟鞋过去,一只手抓着男人的领口提了起来。


    “丢人现眼。”


    然后就这样把一脸蒙圈的男人拖走了。


    小毛:“……”


    小毛顿时对女人窈窕有致的背影肃然起敬。


    女士好力气!


    然后他立马拿出纸巾,一脸狗腿的过去给单宿擦手。


    却见单宿已经进了电梯,正被撒拉卜扣着指缝一根一根地吻着手指。


    “疼不疼。”


    单宿皱着眉说:“疼死了。”


    撒拉卜顿时吻的更加温柔细致。


    单宿哼哼着说:“别舔,脏死了。”


    小毛:“……”


    电梯就这样在他面前关上了。


    小毛拿着纸巾,默默地擦了擦眼角。


    罢了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四十五度抬头,潇洒地转身离开。


    ——


    接到单元电话的那刻,单宿正趴在床上。


    听到单元的声音,他睁开双眼,挡住了撒拉卜埋在他颈肩的吻。


    撒拉卜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吻着他光.裸的肩背。


    单宿见挡不住,便随它去了。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说话,只有单元不稳定的呼吸。


    单宿没什么心情和对方放狠话,他直言道:“我要把我现有的股份折现。”


    他身上有两份股份。


    一份是当初单老爷子在世时以个人名义赠予他的股份,算是提前认定他继承人的身份。


    这份股份并不多。


    还有一份则是要等单宿真的上任之后,属于他单氏集团董事的股份,也是真正留给单氏集团继承人的股份。


    他不要那份继承人的股份,他要那份属于他的个人股份,就当是这么多年他为单氏集团付出心血的酬劳。


    那份股份确实不多,但那是和其他股份相比,真要折现出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单元立马说:“不可能!”


    单宿却不在乎单元的话,继续说:“还有我的个人资产全都要折现还给我。”


    在任时他以个人名义进行了不少的投资,名下还有两套房产,两辆车。


    当时单家让他一身干净的离开,现在他要把这些全都拿回来。


    而这些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我说了不可能!”


    他冷漠地开口:“你说了不算。”


    电话那头传来单元粗.重的呼吸,单宿冷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集团管理者的位置没那么好坐吧。”


    那边许久都没有传来单元的声音。


    单宿冷声道:“我劝你不要高估你自己,我在单氏集团待了十年,那个位置坐了五年,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坐在那里。”


    凭的是单元姓单。


    可如今的单氏集团并不是单家的一言堂,单先生也没有单老爷子那个本事为单元在里面铺路。


    集团里的股东可不会只认单元的身份。


    他们看的是能力,是效益,是利润。


    没有谁凭身份就能坐上这么高的位置,除非那个集团即将走向没落。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传来单元的声音,却能听到单元的呼吸越来越不稳定。


    单宿靠坐在床头,看着撒拉卜赤.身.裸.体的下床走向浴室,喉结微微滚动。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又状似无意的用余光看了两眼,却见撒拉卜这个流.氓连门都不关!


    他一阵火气上涌,留下一句:“明天我会去集团亲自和你谈。”


    说完这句话他就挂了电话,然后掀开被子向着浴室走了过去。


    他当然不是为了看撒拉卜的身体。


    虽然撒拉卜的腹肌很结实,胸肌很性感,腿很长……


    但他只是想进去洗个澡而已。


    别问为什么明知道撒拉卜进去了,单宿还要进去。


    当然是单宿天生不服的性格。


    凭什么撒拉卜能洗,他不能洗!


    单宿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然后就被一双手抓住了。


    “定力真差。”低哑的声音含着笑意响起。


    门嘭的一声关紧,只见一个背影被压在了门上。


    被压住的人还在挣扎,却立马被吻的服帖下来。


    只有不安分的手还在表明他的态度。


    谁定力差了。


    他不服!


    2


    单宿很久没穿正式的西装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但就是有一种不再习惯的紧绷感。


    单宿对着镜子打领带,指尖轻抚过喉结上的吻痕。


    随即他又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没有刻意遮挡脖子上的痕迹。


    “走吧。”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撒拉卜。


    ——


    小毛将单宿送到集团门口,没有一起进去。


    他想嘱托什么,但看着单宿的样子,又觉得轮不到他来嘱托。


    反而单宿递给他一张钱,让他自己找个咖啡馆待着。


    小毛看着手里的红钞票,愣愣地转身离开。


    啧。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


    单宿一走进大门,前台小姐就站了起来。


    路过的职员也纷纷停下脚步,看着单宿西装革履的模样,那一身上位者的气质让他们习惯性地叫了声“单总”。


    单宿略一点头,神色冷漠的从中间走过。


    他好像离开了,又好像没有离开过。


    一回来,这里还是他的主场,与他的气场无比契合。


    单元看着手里的监控,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一把将手里的平板砸在桌子上,闭着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冷声说:“把客人带去会议室。”


    “是。”


    秘书先生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


    单宿被安排在大型会议室里,也不知道单元是不是想用更宽敞的环境给他造成压迫感。


    可单宿远比单元更熟悉这里。


    单元特意晚了半个小时出现,他到场的时候,助理小姐正在和单宿说话,那样子好像单宿从未离开过。


    看到他出现,助理小姐才若无其事地退开。


    单元垂落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并不是不想把单宿的人弄走,只是他更清楚,比起他们是单宿的人,他们更是了解集团了解这里的人。


    单宿确实有一点说的很对。


    这个位置不是凭身份就能坐的。


    需要经验,需要能力。


    很可悲,他需要他们,需要单宿留下的人。


    单宿双腿交叠地靠坐在椅子上,下巴轻抬。


    “请坐。”


    单元深吸了一口气,坐下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他身边还有律师,在坐下的那刻,律师就打开了文件。


    “单……不,兰先生……”


    单宿抬手止住了律师的声音。


    “不用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话,也不必拿法律的专业名词来堵我,我愿意面对面的谈并不代表是给你们机会,这件事的结果怎么样,你们说了并不算。”


    单宿表情很冷静,冷静到近乎漠然。


    他一点也不在意坐在对面的律师,包括单元,可以说无论对面是谁他都不在意。


    现在的他不在乎单家,不在乎单氏集团,他只要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不用再告诉他这二十多年来他享受了单元的人生,他应该要将一切都交还给单元,这些话对单宿没有用。


    直到现在,他依旧坚信自己没有错,更没有亏欠单元的地方。


    撒拉卜看着单宿冷峻的侧脸,眼中红光闪烁。


    它靠上单宿的肩,拿着单宿的手指细细把玩,涩.情又旖.旎的摩挲着单宿的指缝和手心。


    单宿的手指一缩,他侧头看了撒拉卜一眼,没有阻拦。


    看到他们那幅旁若无人的姿态,单元更是怒火中烧。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话,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小偷!”


    单宿目光如炬地看着失控的单元,冷声说:“我在以曾经的单氏集团执行总裁的身份和你说话,是你要注意你的态度和身份,我没有控告你故意杀人,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夹着屁股好好和我说话!”


    单元脸一白,看了眼身边的律师。


    而律师已经皱起了眉。


    单宿不想和单元废话,他坐在椅子上,眼神睥睨地说:“如果你不能谈,就换个能谈的人来和我谈。”


    谁,谁能和单宿谈。


    单先生吗。


    从昨天晚上开始,单先生就神神叨叨的说错了错了,大师说他做错了。


    以后的单家会在他手上没落,只因他走做错了路,没在对的位置上安排对的人。


    单先生整个人都无比焦躁。


    纵然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却也不敢让单家衰落在他手上,这让他怎么有脸去见单老爷子。


    单元受不了单先生这幅神经质的模样,大声说所谓的大师全都是单宿安排的。


    单先生不信,单元又说他现在吃的丹药全是他在外面花十几块钱买的巧克力豆。


    可单先生已经入魔了,只觉得单元扰了他的道心。


    而单太太只顾着美容打牌,问他要钱,其他的根本漠不关心!


    单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白着脸说:“你出去吧。”


    律师眉头紧皱道:“单总……”


    “出去!”


    律师铁青着一张脸,不满地离开了。


    而单元双目猩红地看着单宿。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你为什么要一直阴魂不散地纠缠我!”


    单宿神色冷漠地看着单元,定定地说:“我要钱。”


    撒拉卜如.饥.似.渴般轻咬着单宿的指腹,越咬它喉头越渴,那双棕色的眼睛也亮起了红光。


    单元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烦躁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想让单宿如愿,他不想给单宿任何东西。


    那些东西明明都是他的,全部都是他的!


    “你想让我现在报警吗。”


    听到单宿的话,单元冷不丁地清醒过来,看到手中紧握的笔,他神色一惊,连忙松开手。


    尖锐的笔锋掉落在地上溅出了几滴墨汁。


    而单元出了一身的冷汗,看着对面单宿的脸,他用力喘了几口气,声音颤抖地说:“出去,出去!”


    单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单元说:“我等着你把钱送到我手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


    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象征着单宿的高贵与傲慢,在单元的心里狠狠地划开了一个口子。


    ——


    而回到酒店的单宿还没站稳就被压到了门上。


    他被吻的喘不过气,只觉得撒拉卜灼热的呼吸要将他融化,把他吞噬殆尽。


    “撒拉卜……”


    他喘出一口气,却被抬着大腿抱了起来。


    整齐的领带在撒拉卜火热的吻中变得一团乱,领口也散开了两颗扣子。


    他仰着头,呼吸急促,止不住地溢出一声声*息。


    突然他感觉到有什么在变化,睁开眼,发现撒拉卜手腕上的金刚圈断了,而撒拉卜的身形瞬间拔高,充满威慑力的牛角、尖锐的指甲、垂落至腿的长发与充满压迫感的体型,还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察觉到臀下的动作,他通红的脸上顿时一慌。


    “不行,这个不行……”


    “太大了。”


    “我受不了。”


    “会坏的,一定会坏的!”


    “混蛋……”


    刹那间,靠着门的单宿高仰起头,眼里溢出了眼泪,好像窒息般停止了呼吸。


    “……”


    “……”


    几天后,单宿拿到了他所有的钱。


    而他也彻底脱离了单家的身份。


    单宿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看着上面“兰宿”两个字,轻声说:“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对吗。”


    将下巴压在单宿肩上的撒拉卜侧头吻了吻单宿的脖颈。


    “嗯,很好听。”


    单宿扬起一个笑,将新证件收好,然后转头就变了脸色,把撒拉卜推了出去。


    撒拉卜也不恼,懒洋洋地跟在他身后。


    小毛知道,x市再也不是单宿的家了。


    “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缺钱了就和我说,不要不舍得花。”


    小毛一路将单宿送出城,泪汪汪的不愿意离开。


    见单宿要上车了,才不舍地说了一句。


    “哥,你还会回来吗!”


    他知道,对方再也不会回来了。


    问出这个问题,不过是他心里还怀有一丝希望。


    想到这里,他眼里的泪掉的更加汹涌。


    却见单宿回过头说:“会,我还会回来的。”


    小毛的泪水卡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啊?


    只见单宿抬着下巴,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


    “我会风风光光的回来。”


    小毛看着单宿脸上的笑容,直到单宿离开,他才抬手捂上自己扑通乱跳的心脏。


    好……好酷啊。


    他反应过来,用力挥着手。


    “哥,我在这里等你!”


    ——


    五年后。


    单宿擦了擦放在供台上的两个遗像,点了点头。


    长得确实挺像。


    但还是他长得好,全捡着两个人的优点长了。


    他转身走出大门,上了锁,转头看向坐在秋千上的撒拉卜说:“走了。”


    撒拉卜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没说话。


    单宿在心里哼了一声。


    不就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晚上没顺着它吗。


    小气鬼。


    他觉得就是这几年太顺着撒拉卜,把对方的脾气都惯坏了。


    单宿站在撒拉卜面前,伸出手。


    “走不走。”


    撒拉卜抬眸看着站在阳光下的单宿,一身得体的西装让单宿看着还是和几年前一样。


    眉眼也并未因时间有什么变化。


    反而更鲜活更生动,也更年轻了。


    单宿哼了一声,低下头在撒拉卜嘴上亲了一口,别别扭扭地说:“走了。”


    撒拉卜看着单宿的脸,忽的笑出声,将手心搭在单宿的手上,再用力握紧。


    它见证了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的单宿。


    未来它还会见到四十岁的单宿,五十岁的单宿。


    但无论时间多长,它都会一直陪着他。


    单宿牵着撒拉卜的手,看着远处绿意盎然的农场,突然说:“像我这样的人,死了应该上天堂吧。”


    撒拉卜挑了下眉。


    “不一定,大部分人都会下地狱。”


    其实更大一部分人类,死了就像骨灰,风一扬,那些往昔就会散的一无所有,所谓的爱恨情仇不过是一片虚无。


    单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我肯定不是那大部分人。”说完这句话,他抬着下巴目视前方,又说:“等我上了天堂,你会来找我吗。”


    撒拉卜侧头看向单宿。


    “会,哪怕翅膀断裂,皮肉腐烂,也一定会去找你。”


    单宿嘴角微翘,咳了咳,故作大方地说:“为了不让你受这么多苦,我还是下地狱好了。”


    他说的极为自然。


    好像尸山血海般的地狱也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可能是有撒拉卜在,地狱也不再显得可怕了。


    “好,你来找我。”撒拉卜牵紧了单宿的手。


    单宿回扣住撒拉卜的手心。


    “嗯。”


    7008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发出一声叹息。


    真好。


    它坐上秋千,悠闲地听着蝉鸣鸟叫。


    【再见】


    单宿顿了一下。


    “你怎么还没走。”


    7008:【……】


    还不是想多陪陪单宿吗。


    没良心的东西!


    “算了,再见。”


    7008发出一轻哼,可很快它又在挂满了花的秋千上笑了起来。


    这个“假期”过的很不错。


    ——


    此时,x市的会场里坐满了有头有脸的人,却都不约而同的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不明白一个乡下地方出来的青年企业家,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这次活动。


    而他们所有人坐在这里,只为听对方的演讲。


    虽说上面鼓励农业发展,但也不至于给对方这么大的排场。


    对方知道他们这些人是谁吗。


    站在上面就不虚吗。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凑到旁边的座位问:“你知道为什么会让对方来参加这次活动吗。”


    大毛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对方从小在x市长大,想邀请对方过来进行宣传吧。”


    “是吗。”


    男人有些惊讶,随即又问:“看来你知道对方是谁。”


    大毛面带微笑地转头,看着前面的演讲台说:“不止我认识,你也认识。”


    男人一脸疑惑。


    而坐在后面的单元铁青着一张脸,放在腿上的手已经紧握成拳。


    不一会儿,众人等待的人出现了。


    只见一个穿着西装,身姿笔挺的年轻男人走上了演讲台,冷静淡然的眼眸对着台下的人一扫而过。


    “大家好,我是新农场的负责人,兰宿。”


    第116章 第 116 章 是猛男粉哦


    1


    在一座晴空万里, 碧波荡漾的海岛上,几个男男女女笑容灿烂的面对镜头。


    只是随着一声打板落下,那些挂在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 几个人各自转头离开, 刚刚还挽着手臂站在一起的男女也头也不回地分开,冷漠的好像陌生人。


    在场唯一表里如一的只有一个年轻男人, 利落的短发, 黑色的印花无袖背心, 宽松的牛仔裤,腰上绑着一件衬衫。


    他的皮肤算不上黑, 但比起那些细心护肤的偶像,他的肤色较之多了些运动得当的健康和夏日中清爽的生命力。


    他的左耳有一个耳环, 右耳有三个,比起其他那些丁零当啷配满首饰的人,除了耳环,他身上唯一的亮色只有右臂上的臂环。


    但他依旧算是里面最亮眼的人。


    除了那张俊美的十分具有攻击性的脸, 还有那身谁都看不惯的气质。


    酷的非常鲜明,傲的十分有特点。


    更可贵的是, 他镜头前镜头后都一个样。


    关机后他看向导演组的眼神有多冷淡,多不耐烦, 开机后看向镜头的眼神就有多冷淡, 多不耐烦。


    可以说是非常的一视同仁了。


    好像全世界都入不了他的眼!


    “你能不能不要用看垃圾的眼神看镜头, 笑一笑,笑一笑,懂吗!”


    脑门锃光发亮的经纪人急的上火,却还要压抑着脾气不敢说重话,咬牙切齿的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实在是这位爷咖位不大, 脾气却不小。


    今天敢和他对着干,明天他就敢带着经纪人的大名上热搜。


    他非常精准的对人不对事,谁惹他,他干谁。


    “你那么喜欢笑,你可以去笑。”


    郎文舟看也没看对方一眼,径直走到后面的太阳伞下面坐了下来。


    助理妹妹立马给他送上饮料,递上平板,再打开小风扇。


    平板里放的是猫猫狗狗的视频。


    一群毛茸茸能把人萌出一脸血,可郎文舟看的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反观助理妹妹倒是喜欢的非常言于溢表,捧着一杯小饮料,蹲在后面看到狗狗摇尾巴的时候,她捂着心口一脸陶醉,看到猫猫转圈的时候,她又晃动着身体,满脸激动。


    经纪人就像个邪恶牛油果,穿着一身绿油油的夏季套装,光溜溜的脑袋和敦实的身体在阳光下散发着一团黑气。


    “文舟!”


    郎文舟抬起头,经纪人立马挤出一个笑容,双手握在一起说:“文舟,你待会儿能不能配合做个宣传呢,不用换衣服,也不用做造型,只是站在椰子树下拍一张照片就可以了。”


    “啪”的一声,平板被扣在桌子上,助理妹妹叼着吸管默默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你很喜欢捡垃圾吗。”郎文舟双腿交叠,居高临下地问。


    “什么。”经纪人一脸疑惑,却还是回答,“不喜欢。”


    “那为什么别人不拍的广告你全捡过来拍。”


    郎文舟盯着经纪人的眼睛,将人冷的一个寒颤。


    经纪人抖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还不是你咖位小!”


    但对上郎文舟的眼神,经纪人又心虚地低下了头。


    说来这里面还有点小内幕。


    一年前,文舟在一个唱作人的节目上荣获第二名的好成绩。


    本是个相当有谈资的荣誉,可在颁奖典礼的现场,他却公然把花丢在了地上,冷冷的留下一句。


    “德不配位。”


    第一名的脸立马就变了。


    当时是直播,镜头根本就来不及切。


    现场的视频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在成千上万个转发中上了热搜。


    那时的节目打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噱头,不允许签了公司的艺人参加,虽不限制网红,但粉丝数也不允许过三千,背后同样不允许有公司和工作室运作。


    第一名就是一个只有两千多粉丝的散装小网红。


    本来大家都在差不多的起跑线上竞争。


    可第一名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第一期节目就爆红。


    之后更是以一骑绝尘的姿态一路杀到总决赛。


    郎文舟是当时的热度第二,有几次好不容易赶超第一名,却不到一个晚上就掉了下去。


    事实上,第一名在参加节目之前就有公司在联系,只是没签合同就不算签了公司。


    谁知道半路杀出了郎文舟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黑马。


    好在节目的把控还是在节目组手里,最后还是成功把第一名捧了上去。


    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公然在颁奖典礼现场翻脸。


    那件事当时闹的很大。


    看节目的路人和第一名的粉丝吵了个翻天覆地。


    文舟这个名字也多次被骂上热搜。


    而背后的公司当下就做了个昏招,他们先签了郎文舟,并且公开在公众平台上维护他。


    签合同的时候,对郎文舟说的也是欣赏他真实有个性的做法,会全力支持他对艺术的表达,尽力帮助他实现在艺术上的追求。


    要不说娱乐公司这么多,有的公司能做大做强呢。


    签了郎文舟不到一个月,公司就官宣了和第一名的签约。


    不到三天,“文舟”和“第一名”在公众平台上和解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郎文舟被做局了。


    他郎文舟居然被资本做局了!


    有意思。


    郎文舟觉得这个公司很有种。


    现在郎文舟除了合同还和公司紧密相连,其他哪哪都闹翻了。


    这一年下来,隔壁第一名已经成了个小有流量的偶像,郎文舟却连一首歌都没看到。


    而郎文舟也不是个软柿子。


    相反是个硬茬子。


    公司根本管不住他,自出现“文舟”和“第一名”和解的事之后,郎文舟就自己开了一个账号。


    这种做法也表明他和第一名依旧是当初颁奖典礼上“德不配位”的关系。


    公司想要管控他,用雪藏威胁他,他也不在乎。


    郎文舟依旧我行我素,非常自我。


    最后公司大手一挥,把郎文舟发配到一些综艺节目上,准备磨磨他嚣张狂妄的性子,却没想到他录节目也是顺着心情,想录就录,不想录转头就走。


    这一年下来,郎文舟没什么名气,倒是看不惯他的人越来越多。


    本来,以郎文舟的咖位是没有助理和保姆车的。


    但经纪人被折磨的天天回公司哭,头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毛都哭掉了,公司被哭的烦不胜烦,念在经纪人也算是公司老人的份上,大手一挥,把这些东西全给郎文舟配上了。


    只不过配是配了,保姆车可以借给郎文舟用,助理的工资却要在郎文舟的酬劳里扣。


    郎文舟也不在乎,只放话助理的合同不和公司签,和他本人签。


    公司懒得管他,随他去了。


    最后助理是郎文舟亲自招的,人也是他的。


    这些事并不妨碍郎文舟在节目里做自己,心情好的时候他能听一两句话,心情不好了谁都不能惹他。


    可怜经纪人当初丰腴的体型现在被折磨的瘦了一圈。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公司派来监视文舟的卧底呢。


    公司已经认定从文舟身上赚不了多少钱,想着能榨多少是多少,再盯着文舟别给公司招黑,如果他能犯个错,公司就能在他身上敲一笔违约金再顺势把他开了。


    经纪人给公司做事,得的好处自然也不少,文舟身上抽走的抽成有一大半都在经纪人头上。


    所以经纪人就想着法的给文舟接各种广告,想着能捞一笔是一笔。


    可惜,郎文舟并不配合。


    他戴上墨镜,腿一翘,靠着躺椅开始闭目养神。


    经纪人急出了一头汗,好说歹说让郎文舟去拍一张照片。


    郎文舟手一抬,助理妹妹殷勤的把冷饮放在他手里,完全无视了对面的经纪人。


    “广告已经接了,你不拍也得拍,不拍就赔钱!”经纪人急的口不择言。


    “随便。”


    郎文舟完全不在乎。


    经纪人立马泄了气,开始求爷爷告奶奶让郎文舟给他个面子。


    “你的面子算个屁。”


    听到节目开拍的声音,郎文舟把墨镜架在脑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纪人咬着牙根看向郎文舟的背影。


    既然他不仁,就别怪他不义了!


    助理妹妹看着经纪人的模样,一脸同情地摇了摇头。


    这个节目是半直播的形式,并不是全天二十四小时直播,每天有固定的时间开机。


    而节目也不是什么正经节目。


    说是荒岛求生,这里又环境优美,吃穿住行一应俱全。


    说是生活慢综艺,却又存在个人竞争,热度最低的会在下一期被淘汰。


    说是竞技综艺,却又存在两两配对,互炒cp。


    可说是恋综,这里的性取向又五花八门。


    前天就有个男明星抓了只兔子,别管海岛上为什么会有小白兔这种东西,总之男明星满腔爱意无处抒发,把小白兔宠成了心头宝。


    在其他艺人还在炒男女cp,或是卖个腐,搞个基的时候,他已经开启了人兽恋的赛道。


    于是这两天的热度也是一骑绝尘。


    其他“小情侣”也动起了歪心思,背地里开始搞各种猎奇的剧本。


    这段时间,不止是吃的鱼,就连沙滩上打洞的螃蟹都没放过。


    郎文舟不明白,不理解,也不尊重。


    开机的瞬间,郎文舟一张又冷又酷的脸被镜头怼了个正着。


    弹幕上立马弹出一连串尖叫声。


    郎文舟的脾气有多差,他的脸就有多能打。


    可以说郎文舟性格不好,却不能说郎文舟长得不好。


    看不惯郎文舟的人很多,可轻易被他的脸俘获的人也不少。


    尤其是在这个节目里,郎文舟的热度节节升高。


    忽然,在一众尖叫连连的弹幕里,开始弹出一条又一条问号。


    接着是无数条弹幕在发“那个窝瓜又在作什么妖”。


    郎文舟回头一看,就见长得跟个窝瓜、穿得跟个牛油果似的经纪人拿着一个椰子在镜头后面摆造型。


    看到郎文舟回头,经纪人眼睛一亮,立马把椰子抛了过来,当椰子准确无误地滚到郎文舟脚下的时候,经纪人一脸兴奋地握紧了拳。


    然后椰子就被郎文舟一脚踹了出去。


    经纪人:“……”


    弹幕里一片哈哈哈哈。


    真正追郎文舟的粉丝不多,却都知道郎文舟和公司的矛盾,还有那个光头胖子只想着从郎文舟身上捞钱的事。


    她们乐的看经纪人和公司拿郎文舟没办法的样子。


    这时,节目组的任务开始了。


    非常简单,让他们各自去海里找宝藏。


    听到这个任务,弹幕里立马“哦——”了一串。


    放眼望去,一片黄。


    郎文舟看向镜头,冷酷的眼神极有穿透力,好像透过镜头在看着屏幕对面的人。


    这不仅没把人吓退,反而让人暗戳戳的更兴奋了。


    不过只一眼,郎文舟就收回了视线。


    在其他人“大大方方”或“羞羞答答”的露出泳衣的时候,郎文舟就这样衣着整齐的下了海。


    不知道为什么,他穿得越整齐越让人兴致高昂。


    郎文舟的热度立马窜高。


    其他人:“……”


    失策了。


    戴着泳镜的郎文舟穿梭在海底,矫健的身姿哪怕是穿着衣裤也完全不受影响。


    他的动作很快,连专业在海底拍的摄影师都跟不上。


    只一个转身,郎文舟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各种各样的鱼经过郎文舟的身边,还有的摆着尾巴,撅着嘴去嘬郎文舟的身体。


    郎文舟侧过身,避开了这些生活在海里的小精灵。


    在经历了两次换气之后,郎文舟才终于在海底看到一个巴掌大的宝箱。


    他立马潜了下去。


    当他把宝箱拿上来的时候,跟丢的摄影师也终于找了过来。


    看到他安然无恙,摄影师连忙松了口气,却忽的表情一顿,指着郎文舟的腰说:“你……你的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郎文舟侧过头,什么也没看到。


    摄影师却猛地变了脸色。


    刚刚他好像看到一条小尾巴还是一条小触手藏进了郎文舟的衣服里。


    “你……你的衣服。”摄影师磕磕巴巴的脸色发白。


    弹幕也是一片凝滞,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郎文舟却没那么多想法,他眉头微皱,当机立断地掀起衣服,只见一个粉嘟嘟的小章鱼扒在他的腰上,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


    “……”


    弹幕里立马弹出一片尖叫。


    整个屏幕里都是鲜花喇叭。


    有时候人类除了好色和变态两个本质,还有对所有美好又可爱的事物的向往。


    郎文舟却郎心似铁的把小章鱼从腰上拿了下来。


    “嗯?”


    他一时没拿动,只见小东西粉不拉叽的触手紧紧地粘在他的腰上。


    郎文舟:“……”


    他捏着小章鱼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脖子,姑且是脖子吧,用了点力才“吧唧”一下把小章鱼拿了下来。


    可小章鱼又粘在了他的手上,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像极了点了两个芝麻的粉色果冻。


    他沉默了片刻,甩了甩,没甩开。


    第117章 第 117 章 这小章鱼怎么还茶里茶……


    1


    大家都拿着宝物上了岸。


    郎文舟也拿着自己的宝物上了岸, 一张晚餐券,外加一只缠在他手上怎么都甩不掉的粉色小章鱼。


    这时弹幕里暗戳戳的飘过一句话。


    ——[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吸溜)有六块腹肌,刚好是我喜欢的薄肌类型!]


    ——[不止这个, 还有呢]


    ——[(举手)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腰上的纹身!]


    ——[没错,文舟的腰上有纹身, 只是可惜没看清纹的是什么]


    郎文舟不止腰上有纹身, 手臂上也有。


    那只金色的臂环挡住的就是他的纹身。


    只是从他出道至今, 没人知道他身上纹的是什么。


    就连他今天惊鸿一瞥的腹肌都是头一次见。


    可见他平时将自己藏的有多严实。


    可恨。


    听着节目组在那里啰里八嗦,身上穿着湿衣服的郎文舟浑身都不舒服。


    他蹙着眉, 脸上已经隐隐透出了不耐烦。


    忽然,他觉得手指上有些微妙的触感。


    他低下头一看, 发现粉色小章鱼眨着一双豆豆眼在悄咪咪地吸他的手指。


    不足婴儿拳头大的小章鱼能有多大的吸力。


    跟亲嘴似的。


    郎文舟没亲过,想来和这个也差不多。


    他甩了甩,还是没甩掉,而小章鱼的触手黏黏的, 已经没有了之前湿漉漉的水润。


    他眯起眼,抬头看了眼头顶炙热的太阳, 总觉得好像听到了夏日炎炎的蝉鸣,只觉得阳光下又热又晒。


    导演组还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念着广告词, 全是些听都没听过的冠名商。


    郎文舟眉一皱, 转身就走。


    导演组的声音停了一下, 其他人也全都看向他。


    只见郎文舟手一抬,助理妹妹立马把墨镜递了上来,郎文舟却没接,皱着眉说:“打瓶水过来。”


    助理妹妹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 抱着水瓶跑到海里打了瓶水。


    而郎文舟腿一翘,坐在太阳伞下,把手放进了装着海水的水瓶里。


    粉色小章鱼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看着郎文舟,慢慢松开了卷着郎文舟的触手。几条粉扑扑的小触手飘浮在水里摆了摆,又吐了几个泡泡,跟果冻似得脑袋轻轻晃动,看样子恢复了活力,却还是有几条触手粘着郎文舟的手指没松开。


    郎文舟顶着众人的目光戴上了墨镜,另一只手拿起了饮料,淡然自若的姿态完全没有把其他艺人和节目组当回事。


    至于在另一边跳脚的窝瓜更是没被他放在眼里。


    现场很安静。


    几个艺人直勾勾地看着郎文舟,脸上的笑都有些僵硬。


    导演组咳了咳,迅速念起了广告词,吐字清晰,声音洪亮,可以直接打包去嘻哈节目拼个出道位。


    所以,不是能说好吗。


    郎文舟放下饮料,站起来说:“直接回酒店。”


    “是!”


    助理妹妹立马站直身体敬了个礼,打着伞跟上了郎文舟的脚步。


    经纪人:“操!”


    他无能狂怒的一脚踢上沙子,却一屁股摔了个狗吃屎。


    ——


    当天下午,#文舟小牌大耍#就上了热搜。


    其他艺人的粉丝不服,觉得他们哥哥姐姐都能吃苦,凭什么文舟不能。


    还有的算起了资历,她们哥哥姐姐就算比文舟早出道了一年,一个月,一天,那也是文舟的前辈,文舟有什么资格在她们哥哥姐姐面前耍大牌。


    当然也有路人说文舟不尊重工作人员,不敬业,总之各种各样的声讨让这个热搜一路挂到了最上面。


    公司终于看到了一点文舟能赚钱的苗头,立马花钱大买特买,直把文舟挂在热搜上面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骂。


    而郎文舟本人呢,正和小章鱼大眼瞪小眼。


    “松开。”


    他甩了甩。


    小章鱼巍然不动,依旧紧紧地缠在他的手指上。


    他眉一皱,小章鱼“咕啾咕啾”的又嘬起了他的手指。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助理妹妹立马把小虾米倒进了水瓶里。


    小章鱼转动脑袋看了两眼。


    郎文舟也看着小章鱼。


    只见小章鱼伸出粉扑扑的小触手卷起小虾米塞进了嘴里,另一边仍旧扒着郎文舟的手指不放。


    它两个都要!


    助理妹妹被萌出了一脸血。


    “哥……”对上郎文舟的眼神,助理妹妹嘴一撇,“文舟哥,它好像很喜欢你。”


    郎文舟看着水瓶里粉不拉叽的小章鱼,面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看着还有点冷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个小东西。


    不过助理妹妹确实没见过郎文舟养宠物。


    “哥……文舟哥,要是你不养的话……”


    助理妹妹嘿嘿着搓了搓手。


    这时酒店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重新换了套衣服却依旧不改绿颜色的经纪人看到郎文舟,立马笑的一脸讨好。


    “在休息啊。”


    说着,他轻手轻脚地关好门,拿腔拿调地说起了话,细听还有点嗔怪。


    “你说你,突然让我过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早知道你在休息,我就待会儿来了。”


    助理妹妹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郎文舟看了对方一眼,收回视线说:“把热搜撤了。”


    “什么。”经纪人开始装傻。


    助理妹妹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当窝瓜开始卖萌装傻的时候,多少有点冲击力。


    “我不想说第二遍。”


    郎文舟在水瓶里转动着手指,缠在他手上的小章鱼也跟着装圈圈,还有一条粉扑扑的触手像尾巴跟在后面飘,跟放风筝似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文舟,公司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一直不温不火,也没有代表作,娱乐圈更新迭代多快啊,再说了,你不是一向不在乎这些事吗。”


    经纪人说的理所当然。


    “别的艺人想上热搜还上不了,可见公司心里还是有你的……”


    “那不如我把公司一起送上热搜好了。”郎文舟收起了笑容,转头看向经纪人。


    他是不在乎网上的人说他不敬业,因为他做的他认,但不代表他允许公司在后面恶意煽动舆论,肆意毁坏他的名誉。


    经纪人……经纪人光溜溜的脑门上滑下了一滴汗。


    他绝对不会怀疑郎文舟话里的真实性。


    “那……那我再去和公司商量商量……”


    经纪人立马跑了。


    郎文舟冷嗤一声,转头发现小半袋虾米都没了。


    “它全吃了?”


    对上郎文舟严肃的表情,助理妹妹愣了一下。


    “啊……啊。”


    “吃坏肚子怎么办!”


    郎文舟立马提起手里的小章鱼,捏了捏粉扑扑的触手,又捏了捏圆溜溜的脑壳。


    小章鱼那双小眼睛眨巴眨,完全没有挣扎。


    助理妹妹则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嘶……


    她这个哥到底是喜欢动物还是不喜欢动物啊。


    究竟有没有养的想法啊。


    ——


    晚上节目的录制就在酒店的一楼大厅里进行。


    酒店不大,全被节目组包了下来。


    一楼用来晚上的录制拍摄,二楼三楼则是艺人和工作人员休息的地方。


    按照计划,晚上要直播艺人做饭的场景。


    但郎文舟开出了晚餐券,所以他不需要动手,只要等着其他人做好就可以了。


    郎文舟穿着一条黑色长裤,挂着腰链,上身是一件白衬衫,衣摆塞到了裤子里,袖口挽到了手肘,敞开的领口隐约可见他的锁骨。


    但再仔细看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衬衫里面还有一件背心。


    “文舟,这是你从海里抓上来的吗。”


    一个女艺人坐到郎文舟身边,眼睛亮亮地看着缠在他手上的小章鱼。


    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听懂了郎文舟的话,在郎文舟说它吃坏肚子之后,小章鱼就恹耷耷的没了精神,一副好像真的吃坏了肚子的样子。


    郎文舟将手指放在水里,听到女艺人的话,他头也没回的随口应了一声。


    “嗯。”


    女艺人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好厉害。”


    弹幕里顿时开始刷起“好磕”的字眼。


    郎文舟的弹幕则是毫不留情地发出了嘲笑。


    看过的都知道小章鱼是自己缠着郎文舟不放的,哪里是郎文舟抓的。


    就郎文舟那幅样子是不是个喜欢动物的都不好说。


    郎文舟随口应的那一句分明就是敷衍。


    ——[呔,是妖是怪通通给我现身]


    ——[白骨精还是狐狸精,快快现原形]


    ——[哈哈哈哈哈嘎嘎嘎嘎……]


    郎文舟的直播弹幕笑出了鸭叫,全是一群除了馋郎文舟身体之外就只想看好戏的乐子人。


    今天下午郎文舟才被骂上热搜,晚上就有人想去炒cp了。


    经纪人说的对。


    有时候不管是黑是红,有热度就想蹭。


    女艺人那边的弹幕还在挣扎,说两人郎才女貌,看着就配,还说郎文舟谁都不理,只和她们姐姐说话,语气还特别温柔,这就是特殊对待。


    郎文舟的弹幕笑的更欢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发了条嘎嘎嘎的语音,一连串“好磕”的字眼立马在鸭叫中乱了队形。


    女艺人的粉丝纵是想骂也没气发。


    这边的女艺人说着说着,顺势就想上手摸一摸。


    小章鱼精致小巧,粉扑扑的实在可爱。


    漂亮的和动画片里的卡通动物一样。


    只是女艺人刚伸出手就被郎文舟抓住了。


    弹幕里立马沸腾。


    大喊着“牵手了”、“磕到了”。


    郎文舟的观众都快笑出猪叫了。


    果不其然,郎文舟一脸不耐烦地挥开女艺人的手。


    “你没洗手。”


    说完,郎文舟还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女艺人:“……”


    不是,一个小章鱼。


    她没有嫌弃脏了她的手,反过来怪她没洗手!


    而听到这句话的小章鱼脑袋一垂,小触手一伸,柔弱无力地漂在水面上,好似真的受到了伤害。


    女艺人:“……”


    这小章鱼怎么还茶里茶气的。


    她分明就没摸上!


    郎文舟却顿时皱紧了眉头,将手伸进水里摸了摸小章鱼的脑袋,小章鱼立马抬起小触手勾了勾郎文舟的手指。


    湿哒哒又柔若无骨的触感让郎文舟神色微缓,他抿着唇,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看来是没事。


    水瓶里的小章鱼看着郎文舟的脸眨了眨眼睛。


    第118章 第 118 章 人类,你好香啊


    1


    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艺人做个饭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里众人起码有九分的心思都在各显神通、辛勤卖艺上, 只有一分心思留给了做饭,可想而知这顿饭有多难吃。


    但大家都是体面人,再难吃也会给面子的意思意思一下, 实在没法吃了, 就说减肥节食。


    一时间,长桌上几个人你来我往, 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温馨浪漫的意思。


    本来郎文舟也不在意他们装模作样的演戏, 可偏偏有人喜欢把事找到他头上。


    “文舟怎么一口也不吃, 是不合胃口吗。”


    说话的男艺人长着一张白脸,看着比郎文舟的年纪要小, 实际比郎文舟大了三四岁。


    郎文舟才刚过二十二,对方已经二十五六了。


    这行业吃的是青春饭, 没个养老保险就只能保养自己的脸。


    说句不好听的,这是个圈钱的综艺,总想着制造各种话题,当然, 艺人也很配合,渴望能从里面获得镜头和热度。


    总之综艺不是什么好综艺, 被发配过来的也都是各个公司里排不上号的或是“犯了事”被“发配边疆”的。


    这里面就属郎文舟的年纪小,长得好, 资历浅, 偏偏又属郎文舟性子傲, 说话难听,做事直接。


    不清楚男艺人是真的觉得郎文舟没礼貌还是嫉妒,总之这玩意儿不说出口也没人知道。


    “合不合胃口,你不知道吗。”郎文舟眼一瞥,丢下一句话。


    男艺人的脸顿时就有些变了。


    而郎文舟说完话就侧目看向了水瓶里的小章鱼, 眉微微蹙起。


    小章鱼又开始嘬他的手指了。


    男艺人平复了一下呼吸,看着碗里的面笑着说:“我确实做的不好,文舟不爱吃也是应该的,只是这面是仙姐亲手做的,文舟怎么不尝尝。”


    说着他自己挑起了一根面,却一时僵在了原地。


    不说面,还以为谁把腰带下进去了。


    叫仙姐的女艺人脸也红了。


    可能是恼羞成怒,女艺人抬着下巴说:“我平时喜欢做菜,面做的少,所以做的不太好。”


    这位仙姐是个聪明人,没有把矛头对准郎文舟,而是看向了挑事的男艺人。


    “不爱吃就别吃了,免得说我难为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男艺人的脸也有些铁青。


    郎文舟看着男艺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声。


    男艺人的脸色很不好看,却不敢当着镜头的面发作。


    现场一片寂静,谁也不想掺和进去,都乐的看好戏。


    而郎文舟的笑声很短暂,笑完他就恢复了冷酷的表情。


    他转头看着水瓶里的小章鱼,小小的一个缠在他的手指上,像个粉色的小棒槌。


    现在他知道对方做出这个行为可能是饿了。


    可是之前才吃了半袋小虾米,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他把手指从水瓶里拿出来,粉嘟嘟的小章鱼缠在他的手指上,几条粉叽叽的小触手也缠着他的指节不放,一边缠紧一边咕啾咕啾地嘬个不停。


    他皱起了眉。


    这小东西是不是饿得太快了。


    ——


    节目在一片尴尬中录制结束了。


    关机的那刻,男艺人想去找郎文舟要个说法,郎文舟却带着水瓶径直上了楼,只剩下男艺人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


    夜晚,关紧的窗隔绝了外面海浪的声音。


    郎文舟脱去了衣服,站在浴室里,有些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先暂时松开我。”


    他中午冲的冷水,可晚上气温没中午这么高,他想好好洗个热水澡,又怕把这小东西烫熟了。


    小章鱼挪动着小触手缠着郎文舟,一边咕啾咕啾地嘬着郎文舟的手指,一边眨巴着黑漆漆的小眼睛。


    它听不懂。


    小章鱼什么都不知道。


    郎文舟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


    最后他还是忍着脾气,让人把浴缸清理干净之后勉为其难的用了酒店的浴缸。


    他泡在热水中,单独把手放在外面的水瓶里。


    小章鱼贴在玻璃瓶上,睁着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郎文舟,小小的触手卷着水面的虾米进食,后面两条小触手还执着地缠着郎文舟的手指不放。


    它两个都要,可真是贪心。


    泡在浴缸里的郎文舟睁开了眼睛,一侧头就看到了小章鱼一边进食的动作,一边盯着他眨也不眨的眼睛。


    郎文舟:“……”


    总觉得这东西在拿他下饭。


    他把手从水瓶里拿了出来,看到自己被缠成棒槌的手指,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笑容很短暂,却也有种冰雪消融的惊艳。


    “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他的手指都要在海水里泡发了。


    小章鱼嘬着小触手上的虾米,黑漆漆的豆豆眼单纯又无辜。


    郎文舟伸出手指戳了戳小章鱼的脑袋,又拎起粉扑扑的小触手捏了捏。


    小章鱼很小,完全诠释了精致可爱这两个词。


    包括这种粉嫩嫩的颜色也是第一次见,圆墩墩的体型很是呆萌可爱,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更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毒。


    这样想着,郎文舟脸上却不见一点担心,好像搓泥一样搓着小章鱼的触手。


    搓完,他又捏着小章鱼的小触手揉了揉,再拎着上下握了一下,像模像样地说:“你好。”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小章鱼目不转睛地盯着郎文舟那张冰雪消融的脸,触手上的小虾米啃完了也依旧嘬着自己的触手尖尖。


    郎文舟很快恢复了正经的表情,他捏了捏小章鱼的触手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一八五的个子很是高挑,手长腿长,肌肉匀称结实。


    映在镜子里的左胸口还有个痣,位置很是暧.昧微妙。


    他擦干净身上的水,单手披上了浴袍,遮住了手臂上的蝴蝶纹身与腰侧的并蒂花。


    “晚安。”


    躺上床的郎文舟看了眼泡在水瓶里睁着眼睛的小章鱼,也没在意自己泡发的手指,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


    夜半三更,万籁俱静。


    清亮的月光从窗外透了进来。


    一道影子在墙上慢慢变大,从一个小小的轮廓变得比篮球还要大。


    粗大的触手映在墙上,在夜深人静中带着几分诡异,像怪物抓捕猎物那样逐渐缠.紧了躺在床上的人影。


    人影的衣服被撩开,诡异的怪物影子爬到了人影的胸口,发出了咕啾咕啾的声音。


    这个人类好香啊。


    【滴,男妈妈系统7008竭诚为您服务】


    ——


    郎文舟习惯每天早起锻炼,有固定的生物钟。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却突然发现身上有点不对劲。


    他先是侧过头,看到水瓶里的小章鱼不见了,再低下头一看,粉嘟嘟的小章鱼趴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


    郎文舟:“……”


    小章鱼也会闭眼睛睡觉吗。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为什么要趴在他的胸口上睡。


    对方又是什么时候从水瓶里爬出来的。


    一个晚上不泡水,身上都干巴了真的不会死吗。


    他的脑海中在短短一瞬间闪过很多杂乱的思绪。


    还有……


    他额头的青筋止不住地跳动,捏着小章鱼提了起来。


    没提动。


    那几条粉不拉叽的触手正紧紧的粘着他的胸口。


    纵然如此,他也从捏起的空隙中看到自己的胸口肿了。


    “啪”的一声,小章鱼又弹了回去,还蜷起小触手睡得更香了,配上粉扑扑的颜色像喝醉了酒一样。


    郎文舟揉着眉心,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小章鱼小不点的体型会给人一种章鱼宝宝的感觉,但他从来没听说过章鱼宝宝还有吃奶的爱好。


    郎文舟冷着脸,“吧唧”一下用力将小章鱼从自己胸口撕了下来。


    小章鱼的小触手立马在空中挥舞,似乎还想扒拉着什么东西卷到触手里。


    郎文舟捏了捏小章鱼圆嘟嘟的脑袋,小章鱼又蜷起小触手缠住了他的手指,软唧唧的把脑袋也贴了上去。


    然后“嗷呜”一下,非常自来熟地含住了他的手指,像吃奶一样嘬起来。


    自始自终,那双眼睛都没有睁开。


    郎文舟:“……”


    哈。


    不会真的是一只章鱼宝宝吧。


    还是一只成了精的章鱼宝宝。


    郎文舟开始产生了怀疑。


    啧。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不仅又红又肿,上面还有一个小红点。


    细看才发现这哪里是小红点,分明是一个出了血的小伤口。


    这小东西不会有毒吧。


    郎文舟再次产生了怀疑。


    虽然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但他不是个会拿生命安全开玩笑的人,立马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通知医院,我要去做检查。”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翻身下床。


    只是看着缠着他不放的小章鱼,他又没了办法。


    好半晌之后,他盯着小章鱼说:“如果你真的有毒,我就……”


    就怎样。


    大卸八块,煎炒烹炸。


    “就把你丢进海里。”


    7008:【……】


    好凶哦。


    【咳,宿主你好,我是……】


    郎文舟穿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暂时没空,回来再处理你。”


    郎文舟戴上墨镜,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把装了海水的瓶子带走。


    7008:【……】


    好的,它习惯了。


    7008夹着烟,露出了四十五度忧伤的侧脸。


    ——


    刚上车,助理妹妹就着急地扑了过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


    郎文舟拿过水瓶,以免被助理妹妹撞翻。


    他回了一句:“暂时没事。”


    暂时?


    听到这两个字,助理妹妹脸都白了,连忙拿起了手机。


    “不准打电话,不准发消息。”


    助理妹妹手一顿,眼睛红红地看向他。


    “先去医院。”


    他靠着椅背,干脆利落的下了指令。


    助理妹妹吸了吸鼻子,立马踩下油门。


    这时郎文舟的手机打来一个电话。


    ——“节目还要录制,你去哪了!”


    经纪人抓狂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去医院,我已经发了消息给导演,今天不参与录制。”他表情冷淡地开口。


    ——“你说不参与就不参与,你知不知道这会给节目组带来多大的损失,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


    “能有多大的损失。”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拿起手表看了眼时间,然后将价值百万的手表随手丢到了储物格里。


    他不喜欢在身上戴太多首饰,连手表也只是偶尔穿正装的时候才会戴上一两次。


    助理妹妹看到他看时间,连忙问:“怎么了,是觉得不舒服了吗。”


    保姆车已经被她开出了赛车的架势。


    郎文舟双腿交叠,把墨镜架在脑袋上,冷静地说:“注意不要超速。”


    “现在还管什么超速不超速!”


    “我没事,我只是看一眼时间,现在该是我吃早饭的时候。”


    车子立马慢了下来。


    好了,还惦记着吃早餐,看来是没事。


    第119章 第 119 章 心愿是世界和平


    1


    来到医院, 门口站着一个穿了白大褂的男人,看着三十来岁,很文雅。


    看到车停在门口, 男人立马走了过来, 眉微微皱起。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郎文舟摇摇头:“没有。”


    “跟我来。”男人转身离开。


    郎文舟戴上墨镜,抬脚跟了进去。


    一楼大厅还有很多人在排队挂号, 郎文舟单手插兜, 径直跟着男人上了二楼。


    有不少人都看着郎文舟的背影。


    或许这里有人不认识郎文舟, 但一定认识前面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心内科的院长,平时的专业号抢着挂都挂不上。


    今天不但破天荒的出来了, 还站在门口亲自迎接,实在稀奇。


    现场有人看不惯这种有钱有名就走后门的现象, 立马拍了郎文舟的侧脸和背影挂到了网上。


    当郎文舟检查完的时候,他已经被骂上了热搜。


    “没事,气血足,精神好。”


    男人瞥向郎文舟, 又多看了眼他手上的棒槌。


    不需要花太长时间等,基础检查结果全都出来了,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体格子强健的能去登珠穆朗玛峰。


    其他的那些更深入的检查结果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郎文舟坐在椅子上, 一只手戳着刚睡醒的小章鱼。


    “章鱼会闭眼睛睡觉吗。”


    男人看着郎文舟手上的小章鱼, 淡声说:“不知道, 我又不是生物学家。”


    郎文舟没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软唧唧正在卖萌的小章鱼。


    小章鱼眨了眨黑漆漆的小眼睛,咕啾咕啾地含着他的手指,一脸的单纯无害。


    一两个小时过去了,小章鱼还是光光滑滑, 除了没之前水润,多了点黏腻,没有一点干巴的迹象。


    看来短时间内不泡在水里也没什么问题。


    “哟,又挨骂了。”


    郎文舟抬起头,看着男人端着一张冷淡儒雅的脸,却面不改色地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在旁边啃啃啃吃吃吃的助理妹妹脸一抬,立马说:“哪呢,我看看。”


    然后助理妹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一边笑,她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手指飞快的打字。


    郎文舟知道,她在和评论区吵架。


    网上除了说郎文舟耍大牌,搞特殊之外,最难听的莫过于郎文舟一个小喽啰凭什么能在医院走后门。


    莫不是什么有钱人包养的小白脸。


    更有甚者说郎文舟就是心内科院长养在外面的小情人。


    只是这句话刚发出来立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是正儿八经有职称的医生,不属于公众人物,容不得外面的人肆意诽谤。


    郎文舟面不改色的看着越窜越高的热搜,忽然低头一看,发现小章鱼不知道什么爬到了他的手腕上,正眨巴着眼睛盯着他的手机屏幕。


    “……”


    察觉到他的眼神,小章鱼和他大眼瞪小眼,瞪了片刻,小章鱼若无其事的回到他的手上,“嗷呜”一下含住了他的手指,眨着小眼睛,继续当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粉色棒槌。


    郎文舟:“……”


    他刚刚好像见证了一个章鱼成精的过程。


    关上手机,他戴上墨镜站起来说:“我回去了。”


    男人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嗯。”


    助理妹妹叼着包子站起来,跟在郎文舟的身后。


    出门的时候,男人在后面说了一句。


    “被欺负了要说。”


    郎文舟单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有谁能欺负我。”


    迎着大厅所有人的目光,郎文舟面不改色的从中间走过。


    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好像天生就应该被人注目。


    那份镇定与自信,还有俊美下的高傲,就像一阵来去自由的风,吹过树叶,抚过花草,看得见,却摸不着。


    当郎文舟坐上保姆车的时候,有一个热搜被顶了上去。


    是一个大v的科普。


    ——说点大家知道的事,中心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无论是医疗人员还是医疗设备都是一顶一的好,再说点普通人不知道的事,中心医院分为两档,一档是接受普通人的看诊和治疗,和其他医院一样,每天有开放的专家号,另一档则是专门给有钱人看诊治疗,有另外的专家看诊,不挤占普通人看诊治疗的资源。


    也就是中心医院明晃晃的给有钱有势的人开后门。


    但人家是另外开放的专家号,不挤占平时大家挂号看病的资源,所以谁也管不着。


    ——另外再说一件鲜为人知的事,一般私立医院背后都会有好几个投资商,可中心医院却完全把控在个人手里,中心医院的心内科院长不仅仅是一个科室的院长,而是整个医院的老板,再说一句,人家不仅有钱,还非常有能力,是国外特招的医学博士,只不过人家选择留在国内造福人民。


    ——最后再多说一句话,中心医院有公开的慈善基金,经过核实可以无息借款和无偿捐赠。


    所以别给人家院长造谣。


    人家和你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


    也别用那种肮脏的想法去揣测对方。


    而能让如此牛的人亲自出门迎接,大家也可以掂量掂量你们嘴里的小明星是不是真的小明星。


    看到这条消息的郎文舟啧了一声。


    他知道,对方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今天突然去医院检查身体,肯定是把人吓到了,再一看网上的造谣和辱骂,可不就生气了。


    郎文舟低头看着在水瓶里捞虾米吃的小章鱼,忍不住戳了戳对方圆滚滚的脑袋。


    “怎么每天都吃这么多。”


    真的不会吃出问题吗。


    昨天还是半袋小虾米,今天就是一整袋了。


    而且不是一天一整袋,是几个小时就要吃一整袋。


    偏偏郎文舟总觉得这还不是对方真正的实力。


    助理妹妹看着小章鱼用小触手捞虾米吃的样子实在可爱,没忍住说:“哥……文舟哥,你要是不想养……”


    “谁说我不养。”


    助理妹妹侧头看了眼郎文舟的脸。


    郎文舟看着小章鱼,脸上没什么具体的表情,可看着小章鱼的眼神却很专注。


    助理妹妹撇了下嘴,在心里哼了一声。


    郎文舟头也不抬地说:“明天给你买个新手办。”


    助理妹妹立马笑开。


    “你真好!”


    不到片刻,水瓶里的小虾米就被小章鱼吃完了。


    而小章鱼粉扑扑的小触手贴在了透明的玻璃瓶上,黑漆漆的小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郎文舟。


    小章鱼的粉不是那种特别凝实特别厚重的粉,而是像水母一样的透明粉。


    所以郎文舟总说对方像个果冻。


    但这层粉也会变化,并不全然都是清透的粉。


    比如小章鱼的触手尖尖就是相对更艳丽的桃红色。


    在郎文舟看着小章鱼的同时,小章鱼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郎文舟。


    而那粉色的触手慢慢松开了郎文舟的手指,桃红色的触手尖尖也从郎文舟的指腹轻轻抚过。


    郎文舟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眼眸微动。


    他觉得对方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知道要养它,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缠着他了。


    可怜又可爱的小章鱼交托了它的信任。


    这时,助理妹妹说道:“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郎文舟盯着小章鱼说:“取了。”


    小章鱼粉扑扑的触手贴上了透明玻璃,剩下的小触手在水上轻轻摆动,似乎充满了期待。


    “叫什么。”


    郎文舟盯着小章鱼,面不改色地开口。


    “章大强。”


    助理妹妹:“……”


    小章鱼:“……”


    小章鱼的触手僵在了原地。


    郎文舟勾起了嘴角。


    ——


    说不参与录制就不参与录制。


    哪怕经纪人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他也没去海岛。


    偏偏他又不关机,就是让经纪人不停地打,就好像在看蹦跶的蚂蚱。


    郎文舟坐在沙发上,淡声问:“说说吧,你是什么东西。”


    蹲在地上一边抽烟一边堆空气城堡的7008猛然听到宿主在和它说话,立马眼睛一亮。


    它站直身体,掐了烟,踹了城堡,正气凛然地说。


    【宿主你好,男妈妈系统7008竭诚为您服务!】


    郎文舟打断对方的激情。


    “说重点。”


    饱受各任宿主摧残的7008立马就拘谨起来,搓着手手说:【宿主你有什么心愿,我都可以替你完成】


    “哦?”郎文舟眉一挑,来了兴趣。


    7008挺起胸脯,大放厥词地说:【只要是宿主真实的心愿,无论有多困难,我都能帮宿主完成!】


    “世界和平。”


    【……】


    7008以为听错了。


    【什……什么】


    郎文舟面不改色地说:“我说,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7008沉默了,7008抓狂了,7008崩溃了。


    因为这个心愿是真的。


    什么爱与恨,梦想与现实,孤独与自由,这位宿主通通没有。


    这位宿主的心理很健康,很自由,也充满了希望。


    更别提什么金银财宝,富贵荣华,这位宿主不缺。


    名和利,这位宿主也不在乎。


    进娱乐圈,只是闲的没事来玩玩。


    7008躺在地上,失去了灵魂。


    【抱歉,宿主】


    郎文舟并不在意。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心愿。


    因为世界不是一个人的,谁也不是世界的主宰,更没有人能改变世界。


    “玩儿去吧。”


    【好的】


    7008滚了一圈,贴在透明墙上自闭了。


    郎文舟侧头看向窗外,层层高楼遮住了大片天空,耀眼的太阳在高楼大厦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当初郎文舟会那么好说话的接下那个综艺,就是听说综艺会在海岛上拍摄。


    大海啊。


    如此辽阔,谁不喜欢呢。


    飘浮在水瓶里的小章鱼看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又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郎文舟的脸。


    第120章 第 120 章 怎么这么粘他


    1


    第二天起来, 郎文舟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劲。


    撩开衣服一看,果然,小章鱼又趴在了他的胸口上。


    “……”


    他沉默了片刻, 将小章鱼从胸口上撕了下来。


    第一时间没撕动, 用了点力才揪下来。


    果不其然,他胸口上又有一个小红点, 就在那颗痣的旁边, 红的像一颗新长的痣。


    郎文舟身体健康, 心里也没有任何压力,不存在神经衰弱睡不着的情况, 可也没有熟睡到完全无知无觉的程度。


    这小东西是怎么从水瓶里爬到他身上,还在他身上咬了一口的。


    撕开之后, 小章鱼桃红色的触手尖尖立马蜷了起来,看起来就像在抓什么东西。


    郎文舟捏着对方的脑袋,看着对方的触手蜷了好几次也没能像之前那样缠住他的手指,慢慢的, 小章鱼睁开了睡眼蒙眬的眼睛。


    然后大眼瞪小眼,空气格外的安静。


    “章鱼会闭眼睛睡觉吗。”


    郎文舟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小章鱼睁着眼睛, 看起来刚睡醒,样子很单纯很无辜, 还有点可怜兮兮。


    就这样默默的对视了片刻, 粉叽叽的小章鱼可怜巴巴地团成了一个球, 郎文舟短暂的沉默过后,将小章鱼放进了手心。


    “算了。”


    小章鱼立马伸出触手,讨好地缠住了他的手指,还用圆滚滚的脑袋贴了贴。


    他笑了一下。


    还挺会哄人。


    ——


    郎文舟来到公司的时候,公司的舞蹈室已经有艺人在上课了。


    公司名下的艺人不算少, 因为公司主要培养各类偶像和唱跳歌手,里面年纪最大的不超过二十五岁,最小的大概在十六岁。


    所以公司在娱乐圈还算小有名气,主要是名下的艺人多了,总有那么几个能吃上流量那碗饭的。


    而公司其实还算是一个新公司,成立三年,虽还没上市,但目前已经赚的不少了。


    最近公司就在到处拉投资,想出一个自制的选秀综艺。


    “快点,经理已经等你半个小时了。”


    经纪人还是无法舍弃他那身草绿色的衣服,顶着一个大光头,远看就像一个伪装成牛油果的窝瓜。


    牛油果好歹还有点清秀。


    但很显然,现在这身草绿色的衣服也无法拯救他了。


    郎文舟瞥了对方一眼,抬脚走进了办公室。


    坐在里面的经理拉了拉领带,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正等着郎文舟敲门,却不想郎文舟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往椅子上一坐,那样子比经理还像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经理:“……”


    是了,郎文舟什么时候给过他面子。


    但是!


    身为经理,怎么会被一个小艺人骑在头上。


    经理咳了咳,正准备按照预想的台词质问郎文舟,却听郎文舟淡声说:“有事吗。”


    短短三个字,又把经理压得矮了一截。


    空气很安静。


    气氛很诡异。


    漂在水瓶里的小章鱼吐了两个泡泡。


    经理用力咳了一声,声音大得把经纪人都吓了一跳。


    “昨天是怎么回事!”


    经理昂首挺胸,顽强的拿出了自己身为经理的气势。


    郎文舟却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经理一眼,并往水瓶里丢了一个小虾米。


    小章鱼伸出触手将虾米卷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完,再眼巴巴地看着郎文舟。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徒留下经理说完之后留下的尴尬。


    郎文舟伸手摸了摸小章鱼的脑袋,小章鱼立马伸出粉嫩嫩的触手缠着他的手指,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


    小章鱼还想吃。


    郎文舟心一软,勾了勾小章鱼桃红色的触手尖尖。


    “和你没关系。”他站起来,“还有事吗。”


    看样子是觉得浪费时间准备离开。


    他身上没带多少虾米,回家才有。


    虽然他总担心小章鱼吃坏了肚子,但每次也不舍得真让小章鱼饿着。


    经理心头一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经理倒不是在乎郎文舟没去拍摄的事,经理想问的是昨天的热搜。


    只是热搜上的快,下的也快,很快就没了。


    经理不会闲的专门去查这个事。


    公司的艺人多了去了,他要在乎每个艺人的私生活,他每天还要不要下班了。


    经理知道中心医院那位院长,却也不是很了解。


    对方不混名利圈,更高的圈子经理也没资格进去。


    不过出于保险,他还是要了解一下文舟和对方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文舟背后有没有什么势力。


    “那位院长和你是什么关系。”经理抬起下巴,高高在上地看着郎文舟。


    “怎么,你有病。”


    郎文舟回头看向经理。


    “……”


    经纪人在旁边用力咳嗽,不停的给郎文舟使眼色。


    经理的脸黑成了锅底。


    要是对方真的有什么背景,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出去!”


    郎文舟转身就走,丢下一句:“以后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下不为例。”


    经理捂着心口,坐在椅子上差点喘不上气。


    目中无人,实在是目中无人!


    究竟谁才是经理!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经纪人连忙过去掐经理的人中,给经理的的上嘴唇都掐肿了,一边掐一边说:“经理你一定要撑住啊!”


    经理一巴掌挥开了经纪人,抖着手指向门口。


    “怎……怎么了……”


    经纪人看了眼门口,恍然道:“让文舟回来?”


    经理开始翻白眼。


    让文舟回来,是嫌他命长吗!


    “那……经理,你想喝热水吗?”


    “滚!”


    “好嘞。”


    经纪人麻溜地滚了。


    气归气,经理还是发了个通告给经纪人,然后就不管了。


    公司其实拿文舟也没办法,既管不住文舟,却也不想真的放了文舟。


    无论是文舟的才华还是文舟的脸都是闯娱乐圈的好苗子,一旦放了文舟,公司也怕文舟在别的公司闯出名气,到时候还要给公司增加对手。


    其实最开始公司也在文舟身上下过功夫,想要培养文舟当偶像,可文舟不认同公司的安排。


    还从来没有哪个艺人敢和公司对着干,上面一时间也生了气,想磨磨文舟桀骜的性子,让文舟知道究竟是谁说了算。


    最后事实证明,文舟说了算。


    文舟是真的不把公司的威胁放在眼里。


    而且这里面还出过一件事。


    众所周知,娱乐圈和名利场很近,总有艺人想往上爬,找靠山也好,谋求利益也好,公司不禁止,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公司还会介绍艺人去参加一些宴会和一些有钱人见面。


    文舟那张脸是真好,人又年轻,有个性,公司为了不浪费文舟这个资源,就让文舟去参加了一个酒会。


    当时安排的人就是经理,带文舟过去的就是现在的经纪人。


    可文舟没去。


    不仅没去,文舟还把经纪人给他的房卡放到了网上。


    他什么也没说,却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公司费了好一番力才把这件事压下去。


    从那以后,他们就知道,文舟不听话是真的,不好惹也是真的,说送他们上热搜也是真的。


    这一年下来,不知道文舟怎么想,总之公司是越来越不甘心。


    ——


    回到公寓,郎文舟看了眼经纪人发给他的通告。


    公司自制的选秀综艺确定在下个月开始录制,这是公司内部的一个竞选,到时候会主推一个男团出来,公司想让他去。


    不去。


    回了这两个字,郎文舟就把经纪人拉黑了。


    他看了眼爬到他手臂上的小章鱼,又看了眼手上湿漉漉的水渍。


    小章鱼眨巴着眼睛,乖巧地趴在他右臂的蝴蝶纹身上,小触手像尾巴一样在后面轻轻摆动。


    怎么这么粘他。


    宁愿在他身上待着,都不愿意进水里待着。


    郎文舟难以忽略心里那份柔软和愉悦,却还是将小章鱼从手臂上拿了下来。


    小章鱼立马挥动着小触手,那样子好像在嘤嘤嘤地叫着不高兴。


    郎文舟笑了一下。


    小章鱼不动了,直勾勾地看着他。


    然而他很快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想要把湿哒哒的小章鱼放进水瓶里。


    小章鱼小小的一团像个粉叽叽的果冻,察觉到他的意图,那几条小触手立马在他的手里蹭过来蹭过去,时不时地蜷起来勾一勾他的手心。


    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睛也巴巴地看着他,似乎是有些委屈。


    郎文舟和小章鱼对视了片刻,随即将小章鱼放在了手心。


    “算了。”


    小章鱼立马贴了贴他的手指,样子又乖巧又可爱,还表现出了极大的依赖。


    郎文舟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弧度。


    ——


    夜晚,骤然变大的影子映在被月光照亮的墙上。


    几条粗大的触手在半空舞动,从四面八方缠住了躺在床上的人影,画面惊悚又诡异。


    熟睡的郎文舟皱了下眉头。


    他侧过头,一条粉红色的触手却从他的领口钻了出来,蹭过他的脖颈。


    更多的触手卷着他的腰腹,桃红色的触手尖尖滑过他腰侧的并蒂花,缠着他的腰绕了一圈,延着他的肚脐向下。


    郎文舟蹙着眉,呼吸有些急促。


    若是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必然会被这个惊悚的画面惊得忘了呼吸。


    无数条有成人手臂粗的粉色触手将床上的人缠得密不透风。


    从上到下,只能隐约看见那张沉睡的脸与凌乱的衣服中裸.露的肌肤。


    粗.大的触手在这具半.裸的身体上缠绕扭动,留下湿.粘的痕迹,很快那些粘.液又消失干净。


    郎文舟的呼吸逐渐加重,眉也越蹙越紧,忽然他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映在墙上的影子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寂静的夜一片祥和安静。


    郎文舟拉开领口,只见一个粉叽叽的小章鱼正趴在他的胸口,眨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