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成婚 赵悲雪已觉醒前世记忆!


    叮——


    【温馨提示:角色赵悲雪即将觉醒, 恢复前世记忆】


    梁苒单薄的身子轻轻一震,整个人微不可见的颤抖起来,不是因着太宰孙高烝的劫持, 而是因着系统的提示。


    难道好感度超过500的结果, 就是让赵悲雪觉醒前世的记忆么?


    叮——


    【赵悲雪记忆觉醒倒计时!】


    【3】


    【2】


    【1】


    倒计时实在太快了, 梁苒又被孙高烝挟持着, 根本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温馨提示:赵悲雪已觉醒前世记忆!】


    “阿苒……”赵悲雪深深的注视着梁苒, 他的目光突然波动,深不见底的黑眸更加幽深, 更加深邃, 仿佛峭壁之下的绝境, 随时将万勿吞噬!


    太极大殿本就混乱,先是楚王七侯五子作乱, 又是太宰孙高烝挟持天子,如今北赵的人竟然悄无声息的闯入了上京城。


    羣臣登时哗然起来:“是赵悲雪!!”


    “赵人打来了!”


    赵悲雪旁若无人的凝视着梁苒, 很快的, 他的表情变化了,一双剑眉深深的皱在一起, 摊平右手,沙哑的说:“拿弓来。”


    鬻棠浑身一震,他似乎发现了主上有一点点不同寻常,还是那个往日里的主上,可是偏偏比往日更加威严,自有一种不可违逆的威严。


    鬻棠立刻双手捧上劲弓, 他虽不知主上用来做什么, 还是依言呈递。


    赵悲雪手掌一张, 纳住劲弓, 硕大的弓身一转,抽出箭矢搭上,一双冰冷的狼目微微眯起,瞄准太宰孙高烝。


    “你做什么?!”


    孙高烝害怕的立刻将梁苒往前顶,自己缩在梁苒身后,可偏偏梁苒身子虽高挑,却也纤细,令孙高烝无处遁形。


    “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我……”


    孙高烝威胁:“否则我杀了他!!”


    赵悲雪没说话,那双狼目幽幽然,平静且冰冷,却又像是翻滚着滔天巨浪,令人看不出情绪,只是安静的搭弓拉箭,已然是锁定了孙高烝。


    “不!不要乱来!”


    在孙高烝的惨叫声中,铮——!!


    飞箭破空而出!


    孙高烝大叫一声,猛地一缩,远离梁苒,生怕被箭矢刺穿。可是他哪里知晓,赵悲雪这一箭瞄准的恰到好处,根本不会伤到梁苒。


    梁苒比之那孙高烝,镇定许多,他临危不惧,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箭矢撕裂风势迎面而来,梁苒一动不动,任由那支箭矢擦着自己的脖颈飞过去。


    赵悲雪就知晓孙高烝会逃跑,这一箭乃是虚晃,立刻拔出腰间佩刀,啪一声甩出。


    “嗬!!!”


    孙高烝刚跑开一步,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赵悲雪的佩刀从他的后颈扎入,直接来了一个对穿,呲一声鲜血飞溅,喷洒在太极大殿的红毯之上。


    “啊!”羣臣颤巍巍的大喊:“杀……杀人了!!”


    “太宰死了……”


    众人瞪着眼睛,眼睁睁看着孙高烝只哼了一声,连反应都未及反应,咕咚跌在地上,睁着眼睛满脸鲜血,一动不动了……


    梁苒猛地松出一口气,扶住自己的脖颈,他的脖颈上只有孙高烝挟持的划痕,并没有被长箭刺伤的划痕,赵悲雪的射术简直百步穿杨,分毫不差。


    不等梁苒完全吐出这口气,赵悲雪已然大步走过来,他朝着梁苒一步步逼近。若说以前的赵悲雪,是一只被梁苒驯化的小奶狗,那么如今的赵悲雪,便是一只完全成长的狼。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把将梁苒打横抱起来。


    “你!”梁苒大吃一惊,挣扎着说:“你做什么?”


    赵悲雪没有回答,抱着梁苒转身便走,丢下一句话:“包围太极殿,一个也不许离开……不听话的,杀。”


    鬻棠愣在原地,便是连一向老成持重的沐森也略微有些吃惊,但眼下的形势不容质疑,当即拱手说:“是,主上!”


    赵悲雪没有再说话,强硬的抱着梁苒离开太极大殿,熟门熟路的往路寝宫的太室而去。


    “放开!”梁苒挣扎着,但赵悲雪的手臂像铁箍子一样,紧紧的钳着他,即使梁苒用尽全力,竟还是被赵悲雪稳稳抱住,一点子也无法逃脱。


    梁苒踢着腿,使劲推拒赵悲雪,说:“放寡人下来!”


    赵悲雪反而收紧了手臂,就是不肯放他下来,一路进入路寝宫的太室,赵悲雪才将他放在龙榻之上。梁苒立刻一个轱辘便要起身,赵悲雪伸手一拦,将梁苒捞住,重新压在榻上,两个人手劲儿悬殊,赵悲雪一只手便轻而易举的制止梁苒的双手,将他的手腕压在头顶。


    “阿苒……阿苒……阿苒……”赵悲雪口中喃喃的叨念着,他仿佛中邪了一样,低下头,不顾梁苒的反抗,反复的亲吻着梁苒的额头面颊,一路滑到梁苒的颈侧,深深的吐息,感受着梁苒的气息。


    “阿苒,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赵悲雪更像是自言自语。


    梁苒浑身一震,看来系统说的是对的,赵悲雪真的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他很庆幸自己还活着,这不像是一个死敌该说出来的话。


    嘶啦!就在梁苒走神之时,赵悲雪突然发难,一把扯掉他的革带,龙袍繁冗,蹀躞不是那么好解开的,赵悲雪显然没有那个耐心,连着革带衣带和外袍,直接一口气撕烂。黑色金织的龙袍仿若枯败的花瓣,扑簌簌的顺着梁苒的肩头滑落,一下子露出洁白的里衣,梁苒吐息极快,单薄的胸膛快速起伏,因着挣扎热汗滚滚而下,顺着纤细的脖颈滑落,浸透了薄薄的里衣,令那雪色的里衣更添几分风情。


    赵悲雪的眼神阴鸷下来,紧紧盯着梁苒,又是一下撕开里衣,仿佛不顾一切,沙哑的说:“阿苒,你是我的,是我的……”


    梁苒头一次有一种砧板上的鱼肉的错觉,往日里赵悲雪才是他养的狗,才是他的鱼肉,而如今,赵悲雪摇身一变,成为了北赵的皇帝,又打入上京城,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难道……难道一切又要回归上辈子的轨迹,无法改变么?


    “唔!”梁苒惊呼一声,小腹中一片疼痛,脸色瞬间惨白下来。


    叮——


    【温馨提示:宿主已怀孕,请勿惊动胎气!】


    粱苒大吃一惊,想必是日前与赵悲雪分别之时怀上了第五子,这些日子奔波,粱苒也未曾注意,加之没有任何不良的孕反,竟没有发现。此时心思过于深沉,情绪起伏过于剧烈,牵动了胎气,一时间腹疼难忍。


    “阿苒?”赵悲雪一愣,他粗暴的动作顿住,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突然恢复了一些神志,变得清明起来,紧张的说:“阿苒?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梁苒呼呼喘着粗气,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感觉腹中的疼痛渐渐减弱。但他一直蹙着眉,装作很是难受的模样,暗中握紧藏在袖袍之中的匕首。


    嘭!


    梁苒突然暴起,一把将赵悲雪掀翻,一瞬间风水轮流转,梁苒反客为主,将赵悲雪压在榻上,骑在他的身上,匕首抵着赵悲雪最为脆弱的咽喉,冷声说:“别动。”


    赵悲雪被挟持,但他似乎一点子也不害怕,很自然的躺在榻上,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梁苒,那双黑色的眸子之中,满满都是梁苒的倒影。


    “你是谁。”梁苒质问。


    但他说的却又不是问句,因为系统已经告诉了梁苒,赵悲雪还是赵悲雪,但他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


    梁苒再次质问:“你到底是谁!”


    匕首往前送,几乎刺穿赵悲雪的皮肤,梁苒双目赤红,难得的情绪失控,嘶声力竭的说:“是你!赵悲雪!是你上辈子兵临城下,毁了寡人的大梁江山!让寡人成为了人人唾弃的亡国之奴!我要杀你了!”


    梁苒高高举起匕首,毫不犹豫的刺向赵悲雪!


    嘭!!


    一声钝响,匕首扎下来,赵悲雪没有任何躲闪,却没有刺中赵悲雪,而是直愣愣的扎在赵悲雪的颈侧,赵悲雪的脖颈瞬间划出一道血痕,有微微的血珠滚落而下。


    “阿苒……”赵悲雪轻声开口:“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倘或你听完了,还是要杀我,我毫无怨言,也绝不会还手。”


    梁苒应该现在杀了他,直接一刀扎在他的咽喉之上,令他就像孙高烝一样,死得轻松容易,可是不知为何,梁苒的手在发抖。


    梁苒安慰着自己,是了,寡人的五子还未出生,仅此而已……


    赵悲雪还是那样静静的躺在榻上,任由梁苒的挟持,他慢悠悠的开口,仿佛在说昨日的事情。


    这里乃是一个诸侯争霸的游戏世界,梁苒乃是游戏中的NPC,属于不可控的NPC,换句话来说,就是玩家的炮灰,玩家可以攻略梁苒的大梁,最后将大梁变成自己的地盘。


    而赵悲雪,同样也是游戏中的NPC,但他是玩家可控角色,简而言之,他就是游戏中的主角。天生背负不祥的命格,地狱般开端,各种矛盾冲突,如此一来才能勾起玩家的兴趣。


    玩家支配着赵悲雪这个角色,一路培养自己的势力,兼并土地,最终的目的,便是成为中原之主,逐鹿称霸。


    这也正是为何梁苒如此勤勉,兢兢业业,一心扑在朝政之上,无论如何都会落得灭国下场的缘由。


    赵悲雪沙哑的说:“在觉醒之前,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切的做为都是被控制的,别无选择。”


    “哈哈!”梁苒笑起来,说:“好一个别无选择!这么说来,你兵临城下,打入上京,也是别无选择了?”


    赵悲雪深深的看着梁苒,说:“那时候……我在这里,看到你的尸体的时候,这一颗心窍才真正的属于自己。”


    上辈子,当赵悲雪看到梁苒的尸体,他终于彻底觉醒了,不再是懵懵懂懂,被玩家控制的一个游戏角色,他变成了真正的赵悲雪。


    赵悲雪眼中都是恨意,阴森的说:“你并非是猝逝,而是大宗伯从中作梗,暗中给你下毒。”


    梁苒大吃一惊,这是他重生之后也不知晓的。


    赵悲雪轻声安抚说:“不过阿苒你放心,我替你杀了他,他给你下了八十一天的毒,我足足刺了他八十一刀。”


    梁苒抿了抿嘴唇,突然有一种口干的错觉。


    赵悲雪继续幽幽的说:“你说得对,无论如何,都是我害了你,我谋取了大梁的江山,害得你含恨猝逝,所以……”


    赵悲雪生来便背负着天扫星的厄运,这对于玩家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引人入胜的噱头,而对于赵悲雪来说,何其可悲。他的人生中,唯一的光芒与希望,是当年那个白衣小君子给的,是小小的梁苒给的。


    无论如何,赵悲雪害死了梁苒,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这一点。


    看着梁苒的尸身,那么憔悴,赵悲雪的心窍颤抖着,那是不同于麻木的疼痛,于是赵悲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决定与梁苒死在一处。


    他在死前发过誓,愿用自己生生世世,来换取梁苒的一世安乐。


    梁苒的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你……也死了?”


    上辈子的赵悲雪,也死了?就在自己死后不久,梁苒是万想不到的,赵悲雪苦心经营,打下大梁,坐拥整个江山,他变成了真正的皇帝,天下共主,而不是自封的皇帝,可他……选择了自尽!


    赵悲雪看着梁苒,他的眼中迸发出喜悦:“上天没有骗我,你真的活了过来。我又见到你,阿苒……”


    他不顾架在脖子上的匕首,突然抱住梁苒,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匕手锋利,一下子割破了赵悲雪的脖颈,但他好似没有痛觉,只是执拗的抱住梁苒。


    “放开……”梁苒推着他,但赵悲雪仿佛一头顽牛,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梁苒的匕首脱手而出,只能捶打着他的肩背。


    赵悲雪亲吻着他的鬓角:“阿苒,你活着,你还活着……”


    梁苒抿了抿嘴唇,说:“你让寡人相信你的话?一个上辈子攻破寡人国都大门的仇敌,你让寡人如何才能相信你,岂知你说的这些,不是想要谋取大梁江山的诡计?”


    赵悲雪说:“我说的话句句属实,阿苒想要我如何证明,我便如何证明。”


    梁苒的眼眸微微转动,说:“你的赵军围住了寡人的太极大殿,让他们立刻退出去。”


    “好。”赵悲雪一个磕巴也没有打,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梁苒一时间露出狐疑的表情,不知赵悲雪是不是在“花言巧语”,毕竟他答应的太顺当了。试问一个敌国的皇帝,都已经打破国都大门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撤兵?这不是傻子,便是痴子。


    梁苒说:“你现在便去。”


    “那可不行。”赵悲雪摇头。


    梁苒戒备:“怎么?你想要出尔反尔?”


    赵悲雪却说:“并非如此,是你受伤了,我先为阿苒包扎,其他的都没有阿苒重要。”


    梁苒的脖颈受伤了,被孙高烝挟持的时候划伤的,略微有些出血,但并不严重,相比之下,其实赵悲雪脖子上的划伤更严重一些。


    赵悲雪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伤口一般,拿来伤药,小心翼翼的给梁苒清理伤口,包扎伤药,一切都那么温柔,无微不至,仿佛有一根羽毛,在梁苒的心口刺挠。


    上辈子的赵悲雪……真的为寡人自尽了?他可是北赵的皇帝啊,如何可能。


    “好了。”赵悲雪熟练的包扎伤口,叮嘱说:“不要沾水,如今天气愈发炎热,你身子又弱,千万别感染了,以后每日我都来给你换药。”


    梁苒没有回答,而是催促:“现在可以撤兵了么?”


    赵悲雪点点头:“自然可以。”


    大梁宫,太极殿。


    太宰孙高烝的尸体还躺在地上,鲜血已经流干了,汪洋在红色的地毯之上,羣臣噤若寒蝉,一个个老老实实的站着,眼睛都不敢乱瞟,更不要说发声了。


    嬴稚身受重伤,倒在地上半昏迷着,苏木抢上去扶住他,说:“大宗伯伤势严重,必须立刻医治!”


    鬻棠为难的说:“苏将军,你不要为难我们了,主上有令,谁也不能离开太极大殿,否则……”


    “可是!”苏木据理力争:“嬴稚的伤势耽误不得,他会……会……”


    会死的。


    孟实甫赶紧上前,说:“苏将军别着急,让我来看看。”


    孟实甫根本不需要任何药物,也不需要包扎,他装模作样的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颗补血益气的人参丸,塞在嬴稚口中,然后丢了一个治疗技能过去。


    孟实甫的治疗需要主人的同意,在一定范围之内,梁苒都可以远程同意孟实甫的治疗,这并不是难事儿。


    “咳……”嬴稚立刻苏醒过来,脸色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不少。


    “嬴稚!”苏木惊喜的说:“你怎么样?”


    嬴稚的笑容有些单薄,但的确是笑了,说:“无妨……”


    众人震惊不已,孟实甫果然是神医,嬴稚这般伤痕累累,一颗药下肚,竟然起死回生了?


    闻彦之立刻走过来,要去抢孟实甫的小瓶子,说:“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药,给我看看!”


    孟实甫一扬手,因为身高差的缘故,闻彦之根本够不到,即使跳起来也够不到。


    闻彦之瞪着眼睛,说:“给我看看又如何?你上次救苏将军,用的也是这个,我就是好奇,难道这一颗水丸,可以包治百病不成?”


    孟实甫支吾:“这……嗯,苏将军和大宗伯都是外伤流血,其实原理……嗯是一样的。这可是我孟家的独门秘术,不能外传,只传给孟家人。”


    “呸。”闻彦之不屑:“我还不想看呢。”


    踏踏踏——


    跫音而至,羣臣犹如惊弓之鸟,立刻看向太极殿的大殿们。


    是梁苒回来了,并着北赵的新皇赵悲雪。


    梁苒更换了一身体面的龙袍,毕竟他之前那一身已然被赵悲雪撕得稀烂,一条一条的,根本无法再穿。至于赵悲雪,一身黑色的介胄,威严不可逼视,只是他的脖颈之处,不知为何突然多添了一道伤痕,好似之前是没有的。


    羣臣惊慌的看着赵悲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却见赵悲雪一挥手,说:“撤兵。赵军所有兵马,全部退出上京城。”


    鬻棠和沐森没有任何异议,他们这次来上京,其实并不是来夺取大梁江山的,而是为了给梁苒报仇。梁苒没有死,实在是意外之喜,况且赵悲雪带来的不过二三百人,足见他的目的,并不是上京。


    “怎么回事?”


    “北赵撤兵了?”


    “北赵竟然撤兵了?”


    梁苒朗声说:“诸卿不必疑虑,北赵的新主,乃是寡人的盟友,今次赵主亲自登门,是寡人为了擒住一干叛党,因而借兵于赵主。”


    羣臣一听,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有人将信将疑。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吞下一颗定心丸,眼下情况可以肯定,赵悲雪是他们这一头的,没有要在上京城大开杀戒的意思。


    梁苒目光一晃,狠狠的盯着楚王淮侯等人,幽幽开口:“反贼孙高烝作乱,将一应余党,全部押解待审。”


    “是!”


    苏木应声,上前押解。楚王突然大喊着:“君上!君上我们都是梁人啊!这个时候,应该一致对外才对!赵主只带了二三百人入上京,不如老臣与君上合力,只要赵悲雪有去无回,北赵就是咱们大梁的了!!”


    淮侯也应和:“君上!血浓于水啊,咱们可都是老梁人,而赵悲雪是赵人!赵贼与梁人不共戴天,今日他开大兵进入上京城,难保他明日不会做旁的事情!君上不要再犹豫了,杀了赵悲雪!杀了赵悲雪!!杀……”


    “嗬!!”


    不等淮侯说完,他突然睁大眼睛,嗓子不断抽搐,身体痉挛一样抖动,不敢置信的低头去看,只见一把长刀扎在他的腹中,而这把刀,正是杀死孙高烝的那一把。


    赵悲雪手腕一转,长刀刺穿淮侯的腹腔,刀刃慢悠悠的抽出,甚至用淮侯的衣摆擦了擦血迹,冷笑说:“我与阿苒的干系,岂容外人挑唆?”


    楚王吓得后脖颈发凉,他张大嘴巴,挑拨离间的言辞根本无法吐出,整个人筛糠似的颤抖。


    梁苒目光阴冷,说:“寡人再说一遍,赵主与寡人乃是盟友之干系,若还有人挑唆生事,迫害两邦邦交,淮侯便是榜样!”


    “君上英明!君上英明——”


    北赵的兵马乖乖退出太极大殿,丝滑退出上京城,除了赵悲雪之外,没有一个人留在上京,就连鬻棠和沐森也在城外驻扎接应。


    太极殿被余晖笼罩着,这一日过得极快,挤得满满当当的太极大殿之中已然空荡荡的,只剩下梁苒和赵悲雪,还有几个负责洒扫血迹的宫人正在忙碌。


    梁苒望着天际的余晖,余晖被深深的宫墙包围着,拉下最为冗长的影子,幽幽的说:“赵主怎么不离开上京?独你一个人留下来,怎么?当真不怕寡人要了你的命,谋取你的北赵江山么?”


    赵悲雪走到梁苒身后,说:“阿苒若想要北赵的江山,和需要做这些劳什子?我送给你便是。”


    “什么?”梁苒不敢置信,震惊的看着赵悲雪。


    赵悲雪的眼神不像是说假话,幽深而郑重,重复说:“阿苒若想要北赵的江山,我送给你便是。”


    不过,他还有后话,一双反顾的狼目变得灼灼然,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梁苒险些冷笑出声,看罢,赵悲雪果然是狡诈的,他的本性如此,绝对没安好心,一定会提出各种刁钻古怪的条件……


    不等梁苒想完,赵悲雪说:“只要阿苒肯与我成婚。”


    第72章 我嫁也可以 北赵的江山作为嫁妆,全部送给阿苒


    “成婚?”


    梁苒大吃一惊。他想过很多可能性, 赵悲雪可能提出什么样的条件,但是绝没想过是这样的条件。


    赵悲雪郑重的点头,说:“正是, 若是阿苒肯嫁给我, 我便以北赵江山为聘礼, 全部送给阿苒。”


    梁苒忍不住白楞了他一眼, 说:“赵主开顽笑了, 寡人乃大梁之主,绝不可能嫁人。”


    在大梁男子成婚不见少数, 很多官宦都是以南风为时尚, 家中总会豢养几个美貌漂亮的嬖宠, 以示自己的权利地位。但这也仅仅是时尚,并没有明媒正娶的男子, 说到底还是不入流儿的。


    赵悲雪点点头,很自然的开口:“那我嫁也可。”


    “什么?”梁苒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赵悲雪声音平静, 面容镇定, 嗓音低沉磁性,淡淡的重复:“我嫁也可以, 若是阿苒肯接纳我,我将以北赵的江山作为嫁妆,全部送给阿苒,如何?”


    梁苒:“……”


    梁苒彻底没有言语了,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赵悲雪那高大的身躯,刚毅的面容, 冰冷的狼目, 与他的言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完完全全、彻头彻尾的违和, 一股鸡皮疙瘩的感觉涌上梁苒的后背,噼里啪啦掉下来,简直“掷地有声”。


    梁苒没说话,又甩了赵悲雪一个白眼,转身离开太极大殿。


    “阿苒!”


    “阿苒等等我,一起走。”


    赵悲雪追在后面,一路跟着梁苒,硕大的跟屁虫一般,其实更像狗皮膏药,十足粘人。


    彼时太极大殿中还有几个清扫血迹的宫人,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瞎子和聋子,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是等二人一离开……


    “老天爷嘞,君上与赵皇子的干系,果然非同一般!”


    “嘘!还叫赵皇子?人家现在是北赵共主了!”


    “你说君上不会真的和北赵联姻罢?”


    “你想什么呢?君上便算真的与北赵联姻,那也是娶个国女公主,怎么可能是两个男子呢?岂不是叫天下耻笑?”


    梁苒回了路寝宫,这一路奔波的,他需要好生歇息,赵悲雪也跟过来。梁苒拦在大门前,没有让他进路寝,说:“若无要事,赵主回驿馆歇息罢。”


    赵悲雪没有反驳,而是说:“你的脸色不太好,必然是一路奔波的,早些歇息。”


    梁苒没说话,转身进了路寝,吩咐内监关门,不要让赵悲雪进来。


    如今赵悲雪已然是北赵的皇帝了,而且拥有上辈子的记忆,虽然他说自己是迫不得已,但梁苒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个坎儿,一时间接受不得。他自然不想让上辈子的仇敌,还有大梁的宿敌安睡在自己的卧榻之侧。


    梁苒躺在榻上,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熟睡之中。


    下雪了……


    这么热的天,怎么会下雪呢?


    梁苒慢慢伸出手,雪花飘悠悠的从高空坠下,犹如堕落人间的谪仙,一片片落在梁苒的掌心,没有……融化?


    梁苒不可置信的看着手心里渐渐堆积成叠的雪片子,突然意识到,啊……原来这里是梦境啊。


    梁苒抬起头,太熟悉了,这是大梁的路寝大殿。寡人明明在路寝中安睡,这会子却突然跑了出来,他抬步一步步走回路寝,只是……


    路寝的黼扆龙座之前,还有一个梁苒,他手握朱批,微微垂着头,安详的坐着,一动不动,案几上是那卷批看了一半的文书,上面一行朱红小字。


    ——百姓疾苦,万勿伤民。


    梁苒浑身一震,这是寡人上辈子留下最后的“遗言”。


    眼前的“梁苒”静静的坐着,不知已经去世了多久,仿佛一尊冰冷的雕像。


    “阿苒……”


    有人轻唤,梁苒立时转头,便对上了赵悲雪的一双狼目。赵悲雪踏入路寝宫,大步走过来,他的眼中,满心满眼都是“梁苒”,快速朝着已经死掉的“梁苒”冲过去。


    “阿苒!”


    “我来……陪你。”


    在梁苒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赵悲雪用利器扎进了自己的心窍,他艰难的伸出手,向“梁苒”依靠而去……


    滴答——


    鲜血浸染在“梁苒”的白玉扳指之上,扳指发出奇异的光芒,那光芒柔和又刺目,刺激的梁苒一时睁不开眼睛。


    “嗬!”


    他低呼一声,猛地睁开双眼……醒了。


    梁苒呼呼喘着粗气,方才的梦境很奇怪,难道是上辈子赵悲雪自尽的场面?


    还有……


    梁苒伸手抚摸着手上的扳指,上辈子的扳指分明是白玉质地,而如今扳指变成了血红色,还出现了系统,或许……真的与赵悲雪有关。


    他呆呆的出了一会子神,唤来内监,说:“什么时辰了?寡人没有歇息多久?”


    梁苒睡下的时候,天色亮着,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天色还亮着。


    “回禀君上,”内监恭敬的回复:“君上已然睡了整整一日了!”


    一整日?梁苒吃惊,幸亏今日没有朝议。


    他洗漱更衣,慢条斯理的整理,内监总是欲言又止,梁苒便说:“有什么事情,直说。”


    内监跪下来说:“君上,赵主昨日一直未曾离开,守在门前足足一整日,不知……不知君上是不是要见一见?”


    梁苒头疼,揉了揉额角:“他一直在外面?”


    梁苒知晓赵悲雪粘人,以前的赵悲雪是暗搓搓的粘人,像个无权无势无人疼爱的小可怜儿,如今他大权在握,成为了北赵的新皇,好嘛,更加粘人了,变成了明着粘人。


    赵悲雪站在路寝殿大门外面,因为他是北赵的皇帝,便算是大梁宫的人,也不敢随意对他呼来喝去,谁人见了不是恭恭敬敬的?便任由他站在那里,仿佛石敢当,仿佛影壁,仿佛……望夫石。


    吱呀——


    路寝宫的大门缓缓打开,梁苒从里面走出来。


    “阿苒。”赵悲雪立刻迎上来,说:“你醒了?你睡了一整日,看来当真是累了,现下好些了么?”


    梁苒冷淡淡的说:“多谢赵主关心,寡人好些了。”


    “那便好。”赵悲雪说:“你去何处,我随你去。”


    梁苒:“……”


    还以为赵悲雪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便会变成那个高冷,阴鸷,拒人千里之外的北赵皇帝,而眼下,赵悲雪竟和之前一般无二?


    梁苒说:“寡人还有要事忙碌,赵主若是无事,回馆驿歇息罢。”


    “无事。”赵悲雪说:“我陪着你。”


    梁苒:“……”


    梁苒实在没辙了,默默翻了个白眼,抬步离开路寝殿。


    梁缨与梁泮迎面而来,梁泮微笑说:“君上可是要去圄犴?”


    梁苒点点头,不得不说,梁泮的思绪的确敏锐,他猜对了。


    楚王还与其余的六侯五子扣押在大梁宫的圄犴,也就是牢房之中,只是暂时扣押,还未有定论,该如何处置他们,是个极为苦恼的事情。


    梁缨冷声说:“楚王的胆子也忒大了,他昨日被扣押起来,一直口出狂言,说君上您不能杀他,否则会招惹天下众怒!他一个造反的王爷,竟还好意思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言辞?”


    梁泮说:“哥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楚王虽然的确造反叛乱,但他也说了,自己是从犯,孙高烝才是主犯,如今孙高烝一死,简直是死无对证。况且他如此有恃无恐,还不是因着七侯五子?大梁一共才几个侯爵,几个子爵?如今的圄犴之中,关着大梁一半的宗亲贵胄,倘若罚得重了,别管在不在理,其余的宗亲贵胄都会人人自危,觉得天子暴虐,对老梁人不近人情,下一个会不会是他们?”


    “可是,”梁缨着急的说:“倘若罚得轻了,不了了之,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往后谁人都可以效仿他们谋乱,大梁的江山,也绝不会稳固。”


    梁缨说到这里,一双剑眉压住眼眸,那模样活脱脱便是赵悲雪的翻版,说:“干脆,让我来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梁泮连忙说:“哥哥不可,你可别忘了,如今你是大梁的齐王,又是君上的左膀右臂,你的作为,便代表了君上的授意。”


    赵悲雪幽幽的开口:“只要阿苒一句吩咐,我可代劳砍下他们的狗头。我乃赵人,自然与阿苒无关。”


    梁苒没好气的说:“你是赵人,自然与大梁无关,可你若是杀了大梁的诸侯与豪杰,大梁与北赵岂不是立时便要开战?”


    赵悲雪一愣,突然轻笑了起来。


    梁苒看呆子一般看着他,说:“赵主笑什么?寡人可说了什么可笑的言辞?”


    赵悲雪的嗓音很温柔,与对待其他人的冷漠完全不一样,说:“阿苒这般,不想两国开战,是在关心与我么?”


    梁苒无奈的说:“寡人是在关心大梁的百姓,不忍见百姓陷入战乱之苦。”


    梁泮嘶了一声,似乎是觉得父亲和君父的相处太过倒牙,黏糊糊的。


    “君上,”梁泮优雅的拱手,慢条斯理的说:“其实想要惩戒此次作乱,敲山震虎,不放过任何一个犯上作乱之人,又不招惹其他诸侯自危,泮儿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保管无人会有异议。”


    是了,梁泮可是系统口中,斡旋社稷的人才,这个时候不用梁泮,更待何时?


    梁苒说:“且说来听听。”


    梁泮没有立刻说出来,而是附耳过去,与梁苒说起了悄悄话。便见二人低声耳语,时不时还笑起来,梁苒与梁泮都是姿仪绝佳,容貌出挑之人,二人有说有笑,那场面真真儿是好看,仿佛是大梁宫中最明丽的一道风景。


    梁缨心想,弟弟笑起来真是好看,弟弟们都又聪敏又可人的,他想到这里,突然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目光,擦着自己射过去。


    侧头一看,原来是赵悲雪,父亲抱臂站在一边,指节分明的手掌按在腰间的佩刀之上,眼神阴森森,又……酸溜溜。


    第73章 他是你儿子 在抓奸这件事情上……


    梁苒听了梁泮的出谋划策, 笑得十足舒展,说:“不愧是泮儿。”


    梁苒笑盈盈的说:“那还不是君上教导有嘉?”


    梁苒点点头,说:“走罢, 随寡人去会一会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


    梁泮虽然足智多谋, 但到底不会武艺, 梁苒也是身材羸弱的类型, 梁缨自然不放心君父和弟弟一起去圄犴那种地方, 尤其关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梁缨立刻跟上来,准备保护君父与弟弟。赵悲雪一直没说话, 但也跟上来, 他的身材高大, 加之步伐也大,跟在后面毫无负担。


    梁苒无奈的站定:“赵主, 寡人要去圄犴审理要犯,赵主若是无事就回……”馆驿罢。


    不等他说完, 赵悲雪说:“圄犴混乱, 我自是要跟随在阿苒左右,保护阿苒。”


    梁苒说:“还有梁缨跟着寡人, 无需赵主担忧。”


    赵悲雪看了一眼梁缨,梁缨登时额角冒汗,一阵阵打冷战,这么暖和的天气,不发寒便算了,竟然还觉得寒冷, 梁缨也是头一份了。


    梁缨哈哈干笑, 说:“那个……君、君上……我, 我觉得……圄犴的确混乱, 赵主武艺高强,若是能同行,也……也不错。”


    梁缨嘴巴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总之硬着头皮说完。


    梁苒无奈,就知道老大最是心善了,干脆没说话,默许了,转身往圄犴而去。


    赵悲雪走过来,与梁缨并排,难得脸色十足的好,说:“多谢大哥。”


    “嗬!”梁缨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一个大马趴。


    “噗嗤!”在前面跟着梁苒的梁泮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双肩颤抖,一看便知忍笑很辛苦。


    众人一同来到圄犴,走进大门,发现圄犴中竟然燃着幽幽的檀香,十足清雅。顺着香味一直往前,那是楚王的牢房。


    楚王悠闲的坐着,身边摆放着香炉,见到梁苒来了,也不作礼,大体撩了撩眼皮,笑起来:“呦,君上来了?”


    梁苒看到他的态度,心里头一撮火焰冒起来,说:“楚王好生派头,已然成为了阶下囚,竟然还可以焚香?”


    “实不相瞒,”楚王有恃无恐的说:“老臣啊,一直对气味很是敏感,这牢狱肮脏阴湿,臭的紧,君上啊,几时才将老臣放回去?”


    梁苒冷声说:“寡人有说过要放了你么?”


    楚王笑起来,完全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君上不放我,又能如何?是啊,我们犯上作乱,的确是我们错了,可是……君上您想想看啊,我们都是被孙高烝蛊惑的,再者,如今你已经杀了一个淮侯,怎么?你还要将我这个楚王,并着六个侯爵,五个子爵,全都杀干净?这可是天下一半的诸侯数量啊!”


    楚王又继续说:“便算是我们有错,你一口气杀这么多诸侯,剩下诸侯该怎么想?定然觉得你暴虐,觉得你是个暴君,人人自危,以后还有谁敢给你效力?”


    原来如此楚王如此有恃无恐,便是为这个,一个人,只是一个人,两个人变成了从,而三个人,则汇聚成了众……


    众诸侯造反,的确是诸侯的错过,但是若梁苒手段太过狠辣,太过雷厉风行,又会令余下的诸侯人人胆怯自危,万一联合起来那便不好了。


    楚王哈哈大笑:“怎么,小天子?你没想过这一节?那你可要好好儿的想想了,只当老臣今日心善,为你授课!这朝廷中不成文的规矩啊,多得是,君上还年轻,要学的……多得是呢!”


    “是么?”梁苒幽幽的开口,他招了招手,说:“把人带上来。”


    内监拔高嗓音:“宣——楚王世子,淮侯世子!”


    楚王一愣,说:“君上这是什么意思?打算对老臣的儿子下手了?”


    世子,便是将来要世袭爵位的那个储君,自然是楚王最疼爱的儿子,而且是最嫡出的儿子。


    很快,两个年轻的男子被士兵押送着走上来。


    咕咚!


    楚王世子和淮侯世子颤颤巍巍跪在地上,一句话都还未说,便开始磕头,咚咚有声。


    淮侯世子定眼一看,看到了赵悲雪,他的父亲淮侯就是被赵悲雪杀死的,当时的场面,历历在目,吓得他立刻伏低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根本不敢再看。


    “臣……臣拜见天子!!”


    “拜、拜见赵主!”淮侯世子还补充了一句。


    因为赵悲雪杀了孙高烝和淮侯,一出手就是两条人命,世子们哪里能不害怕,吓得筛糠,求饶说:“君上饶命啊!君上饶命!”


    梁苒语气亲和,嗓音温柔:“寡人何时要你们的命了?快起来罢,别跪着。”


    楚王世子和淮侯世子面面相觑,不知梁苒这是什么意思,老子犯上作乱,他们其实也有参与,为何天子突然如此亲和,其中……必定有诈!


    两个人哪里敢起身,执意跪在地上:“臣有罪!臣不敢起身!臣不配起身!”


    梁苒笑起来:“看起来……你们颇为识时务,倒是比你们的父亲……更适合做诸侯。”


    他这话一出,众人全都愣住了,楚王反应最快,呵斥说:“君上这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么!?老臣与儿子感情深厚,岂容你来挑唆?!”


    梁苒不理会他,说:“是啊,这太难底下的感情,最为浓厚的,便是血里带出来的亲情了罢?毕竟,血浓于水。只不过……生在天家,只有老子死了,儿子才能世袭爵位,不是么?”


    楚王世子和淮侯世子眼珠子开始乱转,的确,梁苒说的对,他们都是世子,是嫡出的儿子,被封为储君,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但也只是将来,其中可能还有变数,这天底下,废长立幼,废嫡立庶的事情,难道还少么?


    只有老子彻彻底底死了,世子才能继承爵位。


    梁苒看向两位世子,说:“如今诸侯犯上作乱,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寡人心系天下,心胸宽宥,不忍心见到朝廷血流成河。可若是就此放过这些反贼,日后还有谁会将寡人放在眼中……”


    梁苒幽幽的说:“楚王世子,你想不想立时……便继承王爵之位?”


    楚王世子心跳飞快,脸色涨红,那不是羞耻,也不是愤怒,而是兴奋的血液,全都汇聚到了头顶!


    梁苒笑起来:“只有你的老子死的名正言顺,你才能即位,眼下便是一个好机会。”


    这是梁泮为梁苒出的注意。一王七侯五子作乱,这么庞大的数量,如果处决,定然会招惹其他诸侯自危,对梁苒心生反义,但如果不处决,梁苒从此便是个包子皇帝,任由谁都能搓瘪了揉圆了的拿捏。


    于是梁泮想了一个,既可以处决反贼,又可以稳固江山的绝佳法子,虽有些损德行。


    便是叫来这些诸侯的儿子,告诉他们,老子造反不会牵连他们,叫他们不必担忧,并且老子一死,你们便是名正言顺的侯爵,这一出推恩盛典,有哪一个世子可以拒绝呢?


    楚王破口大骂:“梁苒!你好歹毒的心肠!这是我的亲生儿子!他怎么会与你这个外人联手坑害于我?!你做梦!休想!”


    梁苒却说:“世子好生想想,犯上作乱,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寡人赦免于你,还让你世袭爵位,从今往后,你便不是封地上的二把手,而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王。”


    楚王世子的脸更是通红,浑身都在颤抖,咕咚又跪了下来:“罪臣……罪臣但凭天子发落!!”


    楚王一愣:“孽子!!!你都在说什么?!”


    “孽子!老子养了你这么久,封你做世子!你却如何报答老子?!”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楚王世子吓得瑟瑟发抖,赶紧躲在梁苒身后,梁苒则是微笑:“楚王世子不必惧怕,哦不,以后合该唤你楚王了。”


    楚王世子更是兴奋,拱手说:“不敢不敢,罪臣唯君上马首是瞻,与这逆贼是半点子关系也没有的!”


    楚王世子尝到了甜头,剩下便是其他世子了。淮侯已死,淮侯世子本以为自己是来处刑的,没想到捞到了好处,继承了淮侯之位,十足的兴高采烈,至于其他六侯五子的世子们,也如同楚王世子和淮侯世子一样,一听说不会受牵连,还能立刻继承爵位,一个个欢心的跟什么似的,哪里还会心生反意呢?


    于是梁苒连夜处决了楚王,并着其余的六侯五子,干脆利索,不留后患。


    第二日又朝议。


    庄严肃穆的太极大殿,日前被喷溅上鲜血的红毯已经清洗干净,梁苒一身黑色的龙袍,踏在红毯之上,步伐平稳。


    “拜见君上,大梁万年——”


    众臣行礼,今日朝议的要务,自然是要处置犯上作乱的事情,如此大事,羣臣们还以为天子年纪轻,不敢轻易做主,哪知晓昨日夜里,犯上作乱的所有反贼都已经伏诛。


    “君上!”有臣子站出来,说:“老臣以为,楚王等人犯上作乱,最该万死,可是……可是楚王毕竟是四王之一,还有剩余的六侯五子,数量庞大,牵扯到了半个大梁贵胄,牵一发动全身啊,唯恐……唯恐会让其他老梁人自危,心生不满,所以……”


    “是啊是啊,”有人应和:“他们的确该杀,但若真是杀了,恐怕……恐怕……”


    梁苒笑起来,说:“诸卿也是如此意思么?楚王作乱,该死,但是又杀不了,唯恐杀了会招惹天下的混乱,怪不得……”


    梁苒又说:“怪不得楚王进了圄犴,也在里面焚香享受,一点子也不着急,原是如此的有恃无恐。”


    “楚王实在太过分了!”


    “是啊,犯上作乱,还在圄犴中享受,这分明是欺我朝中无人!”


    “太过分了!”


    “可……可也杀不得啊!杀不得!”


    就在两边僵持不下,互相辩驳之时,“呜呜呜呜——”的哭声传入太极大殿。


    梁苒故意朗声说:“何人喧哗?”


    内监跑出去探看,很快回来,恭敬的说:“回禀君上,是……是楚王世子,并着淮侯世子,还有六侯五子的世子,披麻戴孝,跪在太极大殿门口呢。”


    “什么!?”羣臣震惊:“君上还未发落他们呢,他们就在这里哭起丧来?”


    “成何体统?!”


    “这是哭丧给谁看呢!”


    “真真儿是反了!”


    众人不知内情,还以为世子们打算哭丧逼宫,一个个义愤填膺。


    梁苒则是说:“传进来。”


    “呜呜呜呜——”


    “呜呜!”


    “呜呜呜……”


    哭声从太极大殿之外逼近,一群披麻戴孝的世子走进来,哭得如丧考妣,咕咚跪在地上。


    “放肆!”有愤怒的臣子呵斥:“太极大殿如此庄严肃穆,岂容你们胡闹?!”


    “诶,”梁苒此时则是亲和的抬起手来,仿佛是最和善的天子,说:“诸位世子哭得如此伤心,想必也是有事儿,不妨说出来。”


    楚王世子带头,嚎啕大哭的声音更大了,叩头说:“君上!君上您要给我们做主啊!昨夜……呜呜呜……昨夜,罪臣之父,在狱中……狱中过世了!”


    “什么?楚王死了?”


    其他世子也说:“罪臣之父,也……也过世了。”


    “什么!?”


    “怎么回事?”


    “全都死了?一夜之间!”


    羣臣震惊,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然后通通看向梁苒,楚王等人死了,这还能是谁的命令,恐怕是梁苒的命令,当今的天子!


    年纪轻轻的天子,一夜之间杀了那么多诸侯,简直骇人听闻!


    梁苒却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甚至用黑色的袖袍捂住嘴唇,说:“怎会如此?为何如此突然?”


    楚王世子抹着眼泪:“罪臣之父是……是毒发身亡!”


    羣臣这下子更是懵了,毒发?难道不是天子杀的?不过天子投毒杀人也是有可能的,还不能下定论。


    梁苒显然是各位臣子的画外音,继续震惊的说:“毒发?如何中毒?中的是什么毒?”


    “呜呜呜呜!!!”


    楚王世子更是放声大哭:“是……是孙高烝那个狗贼!!”


    这话,自然也是梁泮的计策之一。


    首先,稳定这些叛乱诸侯的世子们,让世子们尝到甜头,自然而然不会与朝廷对着干,还会对梁苒感恩戴德。那其次呢?便是堵住朝廷中的悠悠众口,便是找一个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理由,弄死这些造反的诸侯,而这个理由要站得住脚,自然是借着已经死掉,无法开口说话的孙高烝了。


    楚王世子哭嚎:“孙高烝何其歹毒!他蛊惑诸侯造反,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内地里呢?暗中给诸侯们下了毒!”


    孙高烝下毒是有前科的,燕洄就是他的试验田,羣臣立刻便联想过去,纷纷喧哗:“难道是那个疫病之毒?!”


    “正是!”楚王世子哭着:“正是那疫病之毒!罪臣之父昨夜连夜病发,何其歹毒,竟然药石无医,直接一命呜呼了!”


    其他世子也跟着哭:“是啊是啊!家父也是如此,如此毒发,一命呜呼了!”


    分明是梁苒处死了他们,但如今死无对证,说成是毒发,嫁祸给孙高烝也没什么,毫无破绽。


    至于处死和毒发的尸身不一样的问题……


    梁苒连忙说:“孙高烝那个反贼研制的毒粉,传染性极强,燕洄百姓苦不堪言,即使是病逝,也会残留在尸身之上。”


    羣臣一听,纷纷后退,远离那些披麻戴孝的世子,生怕他们距离太近会传染过来。


    楚王世子擦着眼泪,说:“回禀君上,君上说的太对了,那毒粉何其歹毒,罪臣们虽然不敢自作主张,可是一想到上京城人口众多,万一疫病传染开来,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于是罪臣们斗胆,便将尸身就地火化了!”


    “烧了?”


    “连尸体都没了……”


    “那怎么知道是毒死,还是……”


    “嘘!小声点。”


    朝廷中的臣子,有听风就是雨的,也有摸爬滚打多年,比较通透的,听到世子们说到这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看来楚王等人不是病死的,也不是被毒死的,就是被处死的,一夜之间,年轻的天子处死了楚王并着六侯五子,再加上被赵悲雪杀死的淮侯和孙高烝,整个朝廷……要变天了。


    可偏偏梁苒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让那些罪臣的儿子们为他极力辩护,这是多大的能耐?一下子堵住了悠悠众口。


    梁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一副疲惫的模样:“没想到,逆贼孙高烝竟歹毒如此,他已经伏诛,竟还要害寡人的朝廷,唉——”


    “君上!”楚王世子假惺惺的说:“节哀啊!逆贼犯上作乱,死有余辜,君上宽宥为怀,乃是朝廷的福气,只可惜,老天爷也觉得逆臣不该享有这样的福气!”


    臣子们一听,能说什么?一方面惊叹年轻天子的手腕,一方面又畏惧年轻天子的雷厉风行,赶紧跪下来山呼:“君上宽宥为怀,我大梁之幸!”


    梁苒幽幽的说:“既然是上苍的决定,寡人也只能顺应天意,便如此罢。逆臣作乱,亲眷无辜,寡人不是喜好滥杀之人,便由各位世子继承爵位,望你们好自为之。”


    世子们连连磕头,也不哭了,一个个露出欣喜难耐的笑容。


    梁苒收敛了悲伤,说:“无事,便散朝罢。”


    赵悲雪是北赵人,如今又是北赵的皇帝,自然不能入太极殿听大梁的朝政。他一直等着梁苒,听说太极殿散朝了,立刻便赶过去,打算第一时间见一见梁苒。


    梁苒从太极殿走出,此时赵悲雪还未赶来,他灵机一动,说:“今日如此顺利,时辰尚早,又没有其余的公务要处理,难道得空,君父陪着我儿练剑,如何?”


    梁缨平日里的消遣便是习武练剑,他自然喜欢君父陪着自己练剑,可是……


    梁缨奇怪:“君父今日怎么有空?楚王刚死,不是应该……”


    梁泮打断了他的说辞,笑起来说:“哥哥,你怎么听不懂呢?此时父亲一定在路寝宫的必经之路上拦着君父呢,君父怕是心中别扭,不想见父亲。”


    梁苒:“……”


    梁苒咳嗽一声,说:“走罢。”


    校场的方向与路寝宫是大对角,三个人便往校场而去。梁缨是个武痴,梁苒和梁泮都对习武没什么兴趣,两人便坐在阴凉的亭子下面,让宫人摆上拔凉的水果,喝着茶水,吃着果子,一面欣赏梁缨的表演。


    梁缨身材挺拔高大,舞剑行云流水,自带一股刚烈之感,虎虎生威,却又不失俊美。


    梁苒特意剥了两个果子,等一会子儿子歇息的时候可以吃到。


    “好好!”梁泮一边吐着果核,一面笑盈盈的拍手:“哥哥好厉害!”


    梁缨被他一夸赞,更是练得卖力。梁苒笑起来:“大热天的,快叫你哥哥过来饮些水罢。”


    “哥哥!”梁泮跑过去,拉住梁缨说:“哥哥累不累?喝点水罢,君父剥了果子,用冰凌镇着,可香甜呢。”


    赵悲雪一直没有等到梁苒,打听之下才知晓,梁苒往校场而来了。


    赵悲雪刚到校场,一眼便看到了梁苒正在给梁缨擦汗,他也不嫌弃,用帕子仔细的给梁缨擦拭着脖颈,然后放下手帕,从冰凌中托起一只剥了皮的果子,亲自喂到梁缨唇边。


    赵悲雪的脸色瞬间落下来,黑压压一片,仿佛乌云压境,随时都会狂飙暴风雨。


    唰!!


    刀尖一晃,果子还未进入梁缨的口中,梁缨被迫后退两步,大吃一惊,是赵悲雪。


    赵悲雪刀尖一挑,掉落的果子直接飞起来,落入赵悲雪口中,简直精准无误。他吃了果子,手中长刀一摆,立刻又冲上来,啪!!一声剧烈的金鸣,与梁缨缠斗在一起。


    梁泮拉着梁苒后退两步,小声说:“君父,别伤了您。”


    眼看着赵悲雪的动作,仿佛雷鸣闪电,梁缨虽然可以招架,但一来他还不足一岁,二来也不敢真的与自己的父亲真刀真枪动手,自然落了下风。


    梁苒着急的说:“快住手,别打了。”


    赵悲雪故意当做没听清,说:“阿苒,你说什么?我与齐王比划比划,你放心……点到为止。”


    那模样,哪里像是点到为止啊?


    梁泮眼皮狂跳,说:“君父,父亲的模样像是来抓奸夫的。”


    啪——


    梁缨的长剑脱手而出,直接飞了出去,他一连后退五六步,连忙摇手:“不打了不打了。”


    赵悲雪却不停手,一点子也不觉得自己仗着手持利器,在欺负梁缨赤手空拳,在抓奸这事情上,赵悲雪可是一点“脸皮”也不要的,咄咄逼人,步步紧逼。


    “快住手!”梁苒心惊肉跳,眼看赵悲雪的长刀便要蹭到梁缨的鬓发,脑海一热,脱口而出:“他是你儿子。”


    啪!哐啷——


    又有一把兵刃脱手而出,赵悲雪的长刀一个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第74章 夫夫小游戏 赵悲雪……相信了?


    “他是你儿子。”


    梁苒说完这句话, 赵悲雪明显愣住了,刀尖一顿。


    梁缨赶忙说:“父亲!”


    哐当——


    是赵悲雪的佩刀掉在地上的声音,十足的清脆, 十足的震撼……


    梁缨身材高大, 他的容貌应该在二十几岁之间, 虽很是年轻, 但绝对比赵悲雪年长一些。而此时此刻, 这位年长的“大哥”,竟然唤出了“父亲”两个字。


    这也不赖一向持重老成的赵悲雪竟然拿不稳刀, 身为一个杀人如麻的北赵新皇, 他头一次拿不稳刀。


    梁苒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也觉得头皮发麻,这和谁说谁会相信?不过既然已经说出口, 再者,系统6.1.0的任务任务还没有完成, 干脆破罐子破摔, 让两个儿子与赵悲雪相认。


    梁苒深吸了一口气,说:“梁缨和梁泮……都是的儿子。”


    赵悲雪没有去管掉落在地上的佩刀, 目光好似艰涩的门轴,一点点转动,掠过梁缨与梁泮,然后落在梁苒身上,露出星星点点的奇怪。


    梁苒说:“梁缨才是最开始的小皇子,因为……因为梁缨突然长大了, 所以寡人采用梁泮顶替了小皇子, 毕竟他们孩童时期的容貌十足相似。”


    赵悲雪还是没说话, 不是他太过冷静不想说话, 而是他一时反应不过来,饶是镇定通透的赵悲雪,也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


    梁苒继续说:“你难道不觉得,小皇子前后的变化有点大么?”


    说到这里,赵悲雪的目光突然兴起了波澜,的确,小皇子的前后变化很大,孩子的容貌还是那个模样,只不过……


    赵悲雪发现,小皇子越长越小了,以前是虎头虎脑的,越长反而越发的秀气,不只是身段的大小,就连性子也改了。当时赵悲雪虽然奇怪,却想不到那么多,还以为是孩子长着长着难免有些变化。


    “可是……”赵悲雪终于开口了,说:“小皇子为何会突然长大?”


    梁苒深吸一口气,他想过很多理由搪塞赵悲雪,但赵悲雪又不是傻子,想要他相信,完成6.1.0任务,想来必须向赵悲雪袒露系统了。


    梁苒说:“你可还记得,上一世你在寡人面前自尽的事情?”


    赵悲雪浑身一震,梁苒幽幽的说:“你的血滴落在寡人的扳指之上,白玉扳指变成了鸡血红。”


    他抬起纤细的手掌,示意赵悲雪去看他右手所佩戴的扳指。


    然后系统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之后梁苒便可以用男子之身孕育,不止如此,孩子还可以迎风生长,或者是忽大忽小。


    沉默……


    梁苒解释之后,便是深深的沉默。


    梁泮低声对梁缨说:“哥哥,父亲会相信么?”


    “这个……”梁缨挠了挠下巴:“系统的问题很令人费解罢,不过……我相信父亲一定会相信的!”


    梁泮:“……”


    叮——


    就在沉默之中,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恭喜完成6.1.0任务:让赵悲雪知晓,梁缨与梁泮乃是他的亲生儿子!】


    梁苒看到系统的提示,狠狠松了一口气,因为赵悲雪的表情变化实在太少了,梁苒也不知他到底相不相信。再者,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梁苒初得系统,也是不相信的,反复试验了几次才全然信任,像赵悲雪这般多疑的人,肯定会有所怀疑。


    但没想到,系统竟然提示,顺利完成了6.1.0任务。


    梁苒狐疑,赵悲雪……相信了?这般匪夷所思,他也相信?


    赵悲雪起初没有任何表情,但渐渐的,他的表情隐露出来,竟然是欣喜,上前一步,紧紧抓住梁苒的双手握在掌中。


    “阿苒,是真的么?你是说……小皇子不是你和其他人生的孩子,而是……我的孩子。”


    梁苒:“……”怪不得赵悲雪如此欣喜,原来是关注错了重点。


    赵悲雪从未这般欢心过,说:“梁缨和梁泮,都是我的儿子,怪不得我见他们如此眼熟,如此亲切,原来他们是你为我生的儿子。”


    梁苒毫不吝惜的翻了一个白眼,亲切?你刚才还对长子喊打喊杀,一脸抓奸的表情,竟然说亲切?果然做了北赵的皇帝之后,就开始指鹿为马,信口雌黄了。


    梁泮这个时候也走过来,笑盈盈的说:“父亲。”


    梁泮的年纪很轻,比赵悲雪显得小,但最多也是弟弟辈儿的,绝对不是父子辈儿的,这父子相认的场面,十足的违和,如是有人偷偷看到,一定会以为他们都是神经病……


    赵悲雪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梁泮,笑着说:“和阿苒生得果然一模一样,还有点像我。”


    梁苒:“……”


    梁苒又忍不住翻一个白眼,哪里像你?寡人分明故意将两个儿子调整的,一点也不像你。


    梁缨狠狠松一口气,说:“太好了,其实我们早就想要和父亲相认了,只不过……这其中的原委,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恐怕一般人都不会相信,因而才迟迟未能相认。”


    “无妨。”赵悲雪变得特别好说话,和方才捉奸的模样一点子也不一样,甚至露出“老父亲”的慈爱相容,说:“怪不得你的武艺路数和我一模一样。”


    梁缨点头说:“是啊,那都是因为父亲,虽然父亲没能亲自教导,但儿子也学习了父亲的一些皮毛。父亲,改日你亲自来教导儿子武艺,如何?”


    “自是好。”赵悲雪点点头,夸赞说:“你根骨极佳,又有底子,只需假以时日,武艺必能超越为父。”


    梁苒:“……”


    已然自称“为父”了,好一个和善的父亲。


    “真的?”梁缨欢心起来,一谈起练武,梁缨就有说不完的话,说:“那儿子日后定然更加勤勉,不辜负父亲的厚望。”


    梁缨欢心起来,一时和赵悲雪开始叙旧,说:“父亲,既然咱们父子已然相认,那以后就别……别唤我大哥了,实在……实在折煞儿子了。”


    赵悲雪一笑,说:“是了,以前都怪为父不好,让你为难了。”


    梁缨狠狠松了一口气,说:“父亲你还记得么,小时候你第一次见我,差点把我扔在荒郊野岭!”


    的确,赵悲雪以为小皇子是梁苒和其他的女子生下的儿子,心里酸涩的厉害,他又不是什么善茬儿,第一个念头便是偷偷的将小皇子丢掉,丢在荒郊野岭,任由他自生自灭。


    只不过,当时赵悲雪看着小皇子,心中没来由一阵不落忍,酸酸的,涩涩的,最终还是没忍心,把孩子又带了回去,一把屎一把尿的给小皇子冷脸换尿垫。


    这些回忆起来,真是犹如隔世,又历历在目。


    梁苒眼目一眯,敏锐的抓住了重点,说:“什么丢掉?”


    梁缨完全没注意到君父眼中的锐利,笑着说:“君父有所不知,当时……”


    “咳咳!”梁泮使劲咳嗽两声。


    梁缨惊讶:“泮儿,你的嗓子怎么了?”


    梁泮无奈的看了一眼呆哥哥,捂着自己的嗓子,说:“这天儿……天儿太燥热了,泮儿……嗓子突然很干。”


    梁缨说:“泮儿,吃果子,这果子汁水丰富,润润喉咙。”


    梁泮拉住梁缨,说:“哥哥,果子太甜了,泮儿觉得齁嗓子,若不然,咱们去那面走走罢。”


    “啊?”梁缨一脸奇怪:“为什么齁嗓子要去那面走走?泮儿你还是饮点水罢。”


    梁泮更是无奈,抱住梁缨的手臂,说:“哥哥你就跟泮儿走罢!”


    于是半拉半拽的,梁缨便被梁泮带走了,一时间校场只剩下赵悲雪和梁苒两个人。


    梁苒追问:“你刚才说丢……”


    赵悲雪打岔,走过来抱住梁苒,说:“阿苒,我太欢心了,原来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


    梁苒挣扎了一下,推开赵悲雪,赵悲雪也不在意他态度差,又说:“这么算起来,我们已然有四个儿子呢,真是辛苦阿苒了。”


    梁苒在心中说,四个?分明是五个,只不过还有一个在肚子里,赵悲雪不知道罢了。


    赵悲雪本就腻着梁苒,知晓他们一共有四个儿子之后,就更加腻着梁苒。以前身为质子,只能低调的腻着梁苒,如今身为赵主,又恢复了上辈子的记忆,便是两世的赵主,那做派一下子便上来了,变得高调很多,恨不能全天下都知晓梁苒和他的亲密干系。


    梁苒往前走,想要甩开赵悲雪这个粘人精,无奈的说:“赵主不忙么?北赵初定,赵主堪堪登上大宝,难道不回去安邦定国,总是呆在寡人这里做什么?”


    赵悲雪说:“阿苒放心,北赵安定,那些子老臣根本不敢越钜分毫,再者,若是有人抢夺了皇位,我再打回去便是。”


    梁苒:“……”呵呵。


    梁苒不理会赵悲雪,登上辒辌车,出宫去了。


    等辒辌车到了地方,车帘子立刻打起来,谁成想赵悲雪竟在外面,一直默默跟着车,这会子主动打起车帘,伸出手:“阿苒,到了,你是来探望大宗伯的罢,我扶你下来。”


    梁苒:“……”


    梁苒今日已然不知无语多少次,赵悲雪也不出声,堂堂一个赵主,竟然一路跟着车走?这若是传出去,还以为寡人虐待赵主呢!


    梁苒瞪了他一眼,赵悲雪小心仔细得扶着他下车,末了低声耳语说:“阿苒瞪人的样子真好看。”


    梁苒显然已经没脾气了,本想再瞪一眼赵悲雪,可又怕把他给瞪欢心了,真是一记铁拳打在了软枕上,毫无作用。


    他干脆没说话,直接进入了大宗伯府。


    “君上。”苏木正在府中照顾嬴稚,见到梁苒来了赶紧作礼。


    梁苒关切的问:“嬴稚身子如何了?”


    苏木回答说:“请君上放心罢,孟神医真真儿是个神医,只是两副汤药下肚,大宗伯的伤势已然好得七七八八了!”


    可不是么,孟实甫可是最佳辅助。其实根本不需要汤药下肚,若不是为了装装样子,孟实甫也懒得开汤药。


    众人走进去屋舍,不只是孟实甫,闻彦之也在。


    闻彦之正在给嬴稚诊脉,满脸的纠结,眉头簇成了包子褶儿,一连串儿的摇头。苏木紧张的说:“闻相,怎么了?可是大宗伯的伤势又不好了?”


    闻彦之却自言自语说:“不可能……不可能啊,内伤怎么会好的如此之快?这……这才吃了两副汤药!”


    苏木狠狠松一口气,差点以为嬴稚不好了,看闻彦之的表情,简直药石无医,可以准备后事了。


    闻彦之回过神来,对孟实甫说:“你把药方给我看看。”


    孟实甫自然不可能答允,药方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补药,根本不起到关键作用,若是给闻彦之看了,自己的底细就要掉了。


    孟实甫笑着说:“都说了这是孟家的绝学,不传外人,闻相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闻彦之和孟实甫打打闹闹的,梁苒来到嬴稚的榻头,说:“嬴卿不必多礼,躺着罢。”


    嬴稚谢过,梁苒又说:“这次能平息叛乱,有赖嬴卿的鼎力相助,嬴卿这次受苦了,便安心将养,但凡有什么缺少的,只管与寡人要便是了,千万别客套。”


    嬴稚一笑,说:“君上您是知晓臣的,臣这个人贪得无厌,若是有需要的,绝不会让自己受苦,与君上客套的。”


    梁苒点点头:“那便好,寡人看嬴卿的脸色,好了不少。”


    嬴稚说:“托了君上与孟神医的福气,的确好了不少……君上。”


    嬴稚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臣已然听说了楚王等人的事情,君上这次的处置精妙异常,臣佩服!”


    梁苒笑起来,说:“嬴卿有所不知,这是梁泮的主意,既能稳固江山,又可平息祸乱,那些世子都是草包,等事情平息下去之后,寡人在慢慢的,一个一个拔除,为时不晚。”


    嬴稚震惊:“梁泮小君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精妙的谋算,真真儿是令人汗颜呢。”


    嬴稚又说:“君上,您别怪臣多嘴,如今楚王之乱堪堪平息,君上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不过朝臣还是有所忌惮的,因而最近的朝政,不宜过于紧绷,还是要用其他的事情来分散羣臣的注意力。”


    “哦?”梁苒挑眉:“看来嬴卿已然有了想法?”


    嬴稚点点头,说:“臣不才,但也愿为君上分忧。眼下正在兴修学宫,扶持贫民学子,君上何不趁着夏日烂漫,在上京城召开文会,广招天下学子呢?”


    朝中经历叛乱,的确需要旁的事情来缓和一些,而文娱是最好的舒缓剂。在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电影电视剧这些娱乐项目,但也不缺乏追星,那些文人雅客全都是被追捧的对象,若是能在上京置办一起文会,既能平和朝政,又能广招学子,为寒门学宫作势,简直一举两得。


    梁苒眼眸一亮,是了,可别忘了,寡人的四子妙笔丹青,可以带动大梁的文娱潮流,正好可以在此次文会大展头角。


    梁苒惊喜的说:“嬴卿所言甚是,寡人受教了。”


    这面聊天,那面赵悲雪便做影壁一般站着,两只眼睛幽幽的凝视着嬴稚,与梁苒的亲和不一样,赵悲雪似乎在警戒,但凡嬴稚动梁苒一下便不行,当然了,梁苒动嬴稚一下,也是嬴稚的不对。


    嬴稚是善于观看脸色的,这点子和木讷的苏木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咳……咳咳咳……”嬴稚突然咳嗽起来,说:“君上,臣还有伤在身,此时微感劳顿,就不款留君上了。”


    孟实甫的治疗十足管用,其实嬴稚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他不敢多留梁苒,是怕赵悲雪用眼神将自己凌迟,这将是最新颖的一种酷刑。


    梁苒说:“看看,寡人就顾着朝廷正事了,嬴卿好生歇息,寡人不打扰你了。”


    苏木说:“君上,那臣送送您。”


    “咳!咳咳咳……”嬴稚又咳嗽起来,咳嗽的天昏地暗,感觉一不留神肺都能吐出来。


    苏木震惊:“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咳嗽起来?方才也不这样啊……”


    嬴稚抓住他的手,说:“劳烦苏……苏将军,咳咳咳……给嬴某倒杯水。”


    梁苒一看,说:“苏木,不必送了,你留下来照看嬴卿罢。”


    苏木点点头,拱手说:“恭送君上。”


    等梁苒和赵悲雪一走,嬴稚立刻便不咳嗽了,苏木火急火燎的倒水,迷茫的说:“诶?你不咳了?怎么突然好了?”


    嬴稚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梁苒出了大宗伯府,便准备回去看看老三老四,两个孩子还是宝宝,出门自然不方便带着。


    梁苒进了路寝宫,便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内监宫女们手忙脚乱,陀螺一般团团转。


    梁苒奇怪:“发生了何事?”


    内监为难的说:“这……君上,两位小皇子打……又打上了,正在哭闹呢。”


    老三和老四不对付,在梁苒腹中便一直打闹,没成想生下来之后也是如此,一点子也不曾改变。


    赵悲雪一听儿子们打起来了,比梁苒还着急,立刻大步走进去。果然,两个孩子正在哭唧唧,老三哇哇大哭,但只打雷不下雨,看起来像是假哭,老四则是不同了,泪珠子噼里啪啦,但是哭起来很斯文,不愿意多出声儿。


    赵悲雪仔细一检查,原理是宝宝尿了,湿乎乎不舒服,所以才哭出来。他已然是有经验的,带过两个儿子,立时熟门熟路的给儿子们换尿垫,还用湿帕子擦干净宝宝的小屁股,轻柔的抹上一层油霜,毕竟孩子还小,皮肤娇嫩,需要仔细的保养,以免受到伤害。


    等处理好一些,这才将干净的尿垫仔仔细细的系好,又检查了好几次,宝宝没有任何不舒服,也没有被硌到,这才松了口气。


    赵悲雪抱着老三哄,老四就哭,抱着老四哄,老三便哭,两个宝宝仿佛起伏的音律,梁苒脑袋都大了,于是无奈之下,赵悲雪一手一个抱着,也亏得是他臂力惊人,抱得十足稳当。


    这下子好了,宝宝终于不哭了,似乎是哭累了,但两个宝宝还是不安生,窝在赵悲雪怀里踢腾着小肉腿,你踢我一下,我踢你一下,谁也不甘心示弱。


    “呜……”眼看又要哭起来,赵悲雪连声哄着:“好了好了,别哭,乖,不哭了。”


    赵悲雪无奈之下,把两只手分开得大一些,让宝宝们的小短腿儿无法踹到对方,这下子世界终于和平了。


    “噗嗤……”梁苒看着赵悲雪高难度的双臂分开,仿佛一只大猴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苒?”赵悲雪惊喜:“你笑了?”


    梁苒咳嗽一声,说:“没有,赵主看错了。”


    有人帮忙带孩子,梁苒自然清闲,坐下来研究系统,想要召开文会,让四子在文会上大放异彩,前提条件是,四子需要从小宝宝长成大人才行。


    可眼下,迎风生长卡都用完了,需要再刷一张才行。


    叮——


    【温馨提示:宿主可用手头现有的卡片,兑换迎风生长卡!】


    【回档卡=迎风生长卡(进阶版)】


    【路障卡=迎风生长卡】


    梁苒一看,回档卡可以兑换进阶版,而路障卡只能兑换基础版,偏偏回档卡十足珍贵,若就这么兑换,实在太过暴殄天物,要知道后悔药可不多见。


    就在梁苒纠结之时……


    叮——


    【温馨提示:中级系统为您提供夫夫小游戏】


    【是否开启小游戏,赢取更多卡片?】


    【是】【否】


    梁苒眼睛一亮,迎风生长卡的进阶版就在这些卡片之中,他毫无犹豫的选择了【是】。


    叮——


    【夫夫小游戏已开始!】


    【勾引赵悲雪,在他的面前脱衣、沐浴,展现梁主勾魂夺魄的魅力。】


    【一炷香之内完成勾引,可获得“迎风生长卡(进阶版)1张~”】


    梁苒:“……”???


    这和梁主的魅力有什么干系?梁苒怀疑这系统夹带私货,难道就因为上辈子赵悲雪的心头血滴落在扳指上,所以系统时而正常,时而不着调?


    【温馨提示:双胞胎只需要消耗1张“迎风生长卡(进阶版)哦~”】


    可是……


    寡人需要这张卡片。


    梁苒揉了揉额角,突然长身而起,吩咐宫人说:“准备温汤,寡人想要沐浴。”


    宫人立刻应声去准备,不敢有任何异议。


    赵悲雪刚刚哄好了两个孩子,宝宝们迷迷糊糊的睡着,赵悲雪奇怪的说:“怎么这个时辰沐浴?”


    梁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寡人欢喜,不行么?”


    第75章 坐怀不乱 寡人要给你一个惊喜


    宫人很快准备好了温汤, 就安置在路寝宫的太室之内。


    赵悲雪还在哄孩子,将两个宝宝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小宝宝哼哼唧唧, 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赵悲雪赶紧又轻轻的拍, 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哪里是什么人人畏惧的杀神?


    梁苒一个人走到温汤的浴桶旁边, 看了一眼赵悲雪,赵悲雪实在太忙了, 完全没有注意这面。


    叮——


    【坐怀不乱值:100】


    系统弹出了提示, 梁苒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 以前便觉得这个系统和赵悲雪有关系,否则为何会让寡人一个天子, 给赵悲雪生孩子?如今一看,还真是和赵悲雪有关系, 兴许就是因为赵悲雪的心头血滴在了扳指上, 所以有的时候,系统非常“偏心”赵悲雪。


    梁苒咳嗽了一声, 赵悲雪压根儿没有注意他。


    【坐怀不乱值:100】


    梁苒眼皮狂跳,终于,他咬了咬后槽牙,哗啦一声将外袍脱下来,随手搭在地屏之上。


    吧嗒!蹀躞清脆的敲击着地屏,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 终于引起了赵悲雪的注意力, 往这边看过来。


    隔着一扇薄薄的地屏, 地屏透光, 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后面的风光。梁苒眼眸微动,在地屏后面点上了一盏烛灯,如此一来,有了灯火的加持,地屏更加透光,便可以令赵悲雪看到他脱衣的风景。


    梁苒头疼不已,寡人为了那张卡片,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梁苒硬着头皮,动作故意缓慢,一点点抽下自己的衣带,唰一声抛上地屏,可惜衣带不如蹀躞那般沉重,轻飘飘的,飘悠悠落在了地上。


    叮——


    【坐怀不乱值:80】


    梁苒挑眉,甚好,看来赵悲雪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并不需要过多的手段,便能将他轻轻松松降服。


    梁苒再接再厉,解开自己的里衣,轻轻脱下来,里衣犹如雪色的花瓣,一丝丝剥落,哗啦,这次没有抛在地屏之上,而是直接落在地上。


    【坐怀不乱值:50】


    梁苒忍不住笑起来,寡人只是脱了几件衣裳,赵悲雪的数值已然掉了一半,果然,赵悲雪此人,无论再如何的骁勇,如何的冷酷,如何的不可一世,都是要被寡人拿捏的。


    梁苒慢悠悠抬步,跨入浴桶之中。


    哗啦——哗啦……他素白的手指,轻轻的拨弄着温汤,温汤蒸腾起暧昧的水汽,发出粼粼的水声,暧昧而不可言说。


    叮——


    【坐怀不乱值:20】


    赵悲雪已然停止了哄孩子的动作,他趁着两个宝宝睡着,慢慢站起身来,绕过地屏,终于走到了梁苒面前。


    梁苒微微抬起下巴,他白皙的面容被温汤浸泡的微微殷红,比之平日里的清冷,更多了一份娇媚之色,这可是旁人根本看不到的风光。


    赵悲雪的眼神深沉,一双狼目深不见底,犹如无尽的冰窟,犹似炙热的火山熔岩,无声的盯着梁苒一寸一寸的皮肤,仿佛只是眼神,便要将梁苒从头到尾抚摸一般。


    梁苒有一种头皮发麻,被野兽盯上的错觉,但赵悲雪根本不是野兽,他只是寡人豢养的一条狗。


    梁苒抬起手,湿润的水珠从他的指尖滑落,对赵悲雪命令说:“过来,替寡人解乏。”


    叮——


    【坐怀不乱值:-100】


    太容易不过了,毫无悬念的,梁苒轻而易举便会得到这张卡片。赵悲雪不负所望,大步走过来,合着衣衫也顾不得,直接迈入浴桶之中,将梁苒紧紧抱在怀中,沙哑的说:“遵命,君上。”


    就在此时……“呜呜呜——”“哼……”“呜呜……”


    两个小宝宝不知怎么又哭了起来,哼哼唧唧的撒娇。赵悲雪好似猛地醒过来,连忙说:“阿苒,我去看看孩子们。”


    梁苒:“……”


    梁苒心窍一惊,卡片还没到手,寡人废了这么大力气,赵悲雪说走就走?这让梁苒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身为君主的“魅力”,事已至此,羞耻的事情都做过了,怎能功亏一篑?


    梁苒手腕一收,攀住赵悲雪的肩背不松手,贴着他的耳垂,轻声说:“不许走,伏侍寡人。”


    叮——


    【孕期进度+30%】


    【恭喜宿主获得“迎风生长卡(进阶版)”1张~】


    宝宝们哭,梁苒也哭了。当然,梁苒并非因为闹觉,或者和谁打架才哭的,而是因为赵悲雪仿佛开了荤的恶狼一般,梁苒最后实在忍不住,也顾不得什么,呜咽出声,生理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累得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等梁苒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早晨,浑身酸疼,疲惫的抬不起手来,侧头一看,赵悲雪和两个宝宝躺在身侧,也亏得是太室的龙榻够大。


    赵悲雪还在沉睡,他舒展着眉心,一张俊美的容貌,怎么看都像是一只乖巧的狗子,可偏偏……他是伪装成家犬的一头狼。


    梁苒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可是又不想打扰了儿子们休息,干脆作罢,抬手一挑,将系统的控制面板打开,查看儿子们的情况。


    梁苒一动,赵悲雪立刻醒了,他靠近过来,伸手搂住梁苒,将梁苒抱在怀中,亲昵的亲了亲梁苒的鬓角,傻笑起来。


    只有在梁苒的眼里头,赵悲雪的笑意才是傻笑,任是哪个旁人,也不可能脑补出新任北赵皇帝的傻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梁苒正在调试系统,反正赵悲雪已然知道了系统的事情,干脆不搭理他,继续点击系统,查看宝宝们的外貌值。既然已经拿到了卡片,梁苒便准备调整一下宝宝们长大之后的样貌。


    赵悲雪见他不理自己,说:“阿苒?你在查看系统么?我怎么看不到?”


    梁苒心说,幸亏你看不到,系统本已经偏心你了,若你再看得到,那不知到底是谁的系统。


    梁苒拨了拨他,说:“别捣乱。”


    赵悲雪仔细的看了看空中,微微蹙起眉心,双目紧盯,但仍然看不到任何东西,说:“你在弄什么?”


    梁苒实在没辙了,谁说赵悲雪冷若冰霜的?分明是个话痨,不理他,他就一直在耳边叨叨叨,好似一个粘人的狗子。


    梁苒无奈的说:“我在调整儿子的面容。”


    赵悲雪难得露出惊讶:“这都能调整?”


    梁苒笑起来:“自然。”


    寡人的儿子,自然要像寡人一些,老三是说客,能言善辩,以后是要做出使四方的大鸿胪,那面相自然要端正英俊,给人一种天生的信服感。说起来外交官虽然是文臣,但也必须有一点子武艺功底,毕竟四处奔波,也需要身子骨吃得消。


    至于老四嘛,梁苒想着,老四善于笔墨丹青,听说可以带动大梁的文娱文化,这样的人必然翩然若仙,出尘脱俗,只是让人看一眼,便觉得他是文人,便是雅客,与旁的那些庸俗之人,通通不一样。


    梁苒设定好,便进入了给儿子们起名字的环节,老三唤作梁辩,辩才出众,才能为大梁出使四方。老四唤作梁初,初心不改,净如稚子。


    一切都设置妥当,梁苒便可以使用卡片,让儿子们变大了。他侧目看了一眼赵悲雪,唇角突然微微挑起,生出一个坏主意。


    赵悲雪看不到系统,自然也没见过儿子忽大忽小,这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大变活人的戏法,不如……寡人吓一吓他?


    梁苒突然说:“你闭上眼睛,寡人要给你一个惊喜。”


    赵悲雪听着这话,已然足够惊喜的,立刻说:“是什么惊喜?”


    梁苒不回答,说:“先闭上眼睛。”


    赵悲雪听话的闭上眼睛,梁苒忍俊不禁,又怕他突然睁开眼睛,干脆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点击系统,将卡片贴在儿子的头像上。


    叮——


    【迎风生长卡(进阶版),生效!】


    赵悲雪感觉到眼皮上盖着的手掌,又软又细,一时间心窍都要飞起来了,还酥酥麻麻,麻麻痒痒的,梁苒何时与他顽过“闭眼睛”的游戏,赵悲雪幻想了很多,阿苒给自己准备了惊喜,到底是什么惊喜?


    “呵呵……”梁苒笑起来,慢慢松开手,说:“可以睁眼了。”


    赵悲雪慢慢睁开眼睛,喜没看到,但是惊是惊了,因为堪堪还只有两大两小的太室,突然大变活人,又出现了两个年轻男子。


    那二人悄无声息,令一向警戒的赵悲雪毫无察觉,不知是什么样的武艺高手,可偏偏……赵悲雪上下打量他们,他们二人的仪态看起来,武艺并不如梁缨,又如何能骗得过自己的耳目?


    而且……


    这二人生的好生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两个男子都穿着月白的袍子,自然,这是梁苒特意给儿子们准备的,因为是双胞胎,所以袍子都一模一样。


    身量高一些,魁伟一些的,便是老三梁辩,果然如同梁苒设置的,一身正气,凛然而俊美,只是那么站着,就有一种活脱脱的信服力。


    老四梁初则是标准的文人风姿,姿仪优美,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面如冠玉,皎洁如月,纯净如莲,其实梁苒不知晓,若是放在现代,他给梁初的设定,妥妥是一个奶油小生。


    “他们……”赵悲雪奇怪。


    梁辩微笑拱手,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模样:“君父,父亲。”


    梁初好似不太爱说话,有些子内向,但也轻声唤了句:“君父,父亲。”


    赵悲雪侧头看了一眼龙榻,两个宝宝不翼而飞,这才恍然大悟,宝宝们变成了年轻男子的模样,怪不得觉得眼熟。


    梁苒看着赵悲雪“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


    老大梁缨和老二梁泮听说弟弟们变大了,全都跑过来凑热闹,梁泮一直以来都是最小的,这会子做了哥哥,十足的扬眉吐气。


    梁泮围着两个弟弟转了好几圈,看得十足仔细,说:“弟弟们好生可人。”


    梁辩倒是大大方方,一点子也不怕别人看的模样,至于梁初,梁初十足害羞,容易面红,垂着头,愣是被梁泮调戏的脖子都红了。


    梁缨无奈的说:“泮儿,不要欺负两位弟亲。”


    “哥哥,泮儿哪有。”


    老三梁辩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梁初,说:“四弟,往日里哥哥不懂事儿,总是与你打架,害你受了委屈,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这赔礼也不知你喜不喜欢,打开看看?”


    身为“老父亲”,梁苒在一边看着着其乐融融的场面,心里当真好生欣慰,老三不愧是以后要做大事业的人,竟然会主动给弟弟赔礼道歉,让老父亲深感欣慰。


    梁初狐疑的看了一眼哥哥,还是伸手接过来,然后推开盖子。


    “啊呀!”一旁好奇的梁泮突然惊叫起来,一个猛子窜到梁缨身后,紧紧抓住梁缨的袖袍,险些被吓哭:“哥哥!大虫子!”


    无错,盒子里装的赔礼,竟然是一条大、虫、子!


    还是大、肉、虫、子!


    什么赔礼,原来是老三在戏弄弟弟。梁苒头疼,这老三的性格稍微有一点点恶劣啊,若是对待别国的使者,有点坏心思是应该的,可是对弟弟这样,便太不像个哥哥了。


    梁苒立刻走过来,语气严肃的说:“辩儿,不可以吓唬弟弟,还不快给你弟弟好生赔……”


    梁辩其实就是使坏,他稍微有些毒舌,而且有很多坏点子,本想吓唬吓唬梁初的,没想到被君父给训话了,刚要老老实实的点头。


    哪知道……


    梁初睁大了眼睛,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不是水光,而是星星点点的光辉,一张白皙的小脸蛋儿慢慢变得殷红,姿容更加光彩夺目,激动的捧着盒子,感叹的说:“它……好可爱。”


    梁苒:“……”


    梁辩:“???”


    老三喜欢欺负人,老四……喜欢虫子。


    梁泮还是躲在大哥身后,干笑说:“哥哥,两位弟弟都很……与众不同呢。”


    梁缨也干笑:“是啊。”


    别看梁初长相斯斯文文的,男女老少通杀的类型,很是主流,可他的喜好却不怎么主流。梁初喜欢虫子,也喜欢画虫子……


    这下子好办了,赵悲雪便亲自去抓虫子,还让鬻棠和沐森也一起去抓虫子,只要看到各种稀奇的虫子,别管是有口器的没口器的,有翅膀没翅膀的,软体的还是硬壳的,通通抓来!


    梁初的书房中挂着很多小笼子,里面全都是…… 虫子!他最大的爱好,便是在书房里为那些虫子作画。


    梁苒一时间有些头疼,身为父亲,不应当扼杀儿子的爱好兴趣,可是……可是儿子怎么那么喜欢画虫子?之后的上京文会,儿子也要画虫子名扬天下么?这是不是有点太另辟蹊径了?


    上京文会已然确定下来,此事由大宗伯嬴稚总揽主持,只不过嬴稚伤刚好,所以梁苒便派出了梁辩,让他协助嬴稚主持文会。


    梁辩办事利索,这几日在外奔波,但难得是十足孝顺,明日都要回路寝宫给梁苒问好。


    梁苒让织造局做了一件新衣裳给梁辩,毕竟梁辩天天在外面跑,总要穿着体面一些才是。


    梁苒说:“快来试试衣裳,这是你弟弟绘制的图样,便是连织造局都赞不绝口。”


    虽然梁初的癖好特殊了一些,但不得不说,他的画工精湛,自从织造局知晓上京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才小君子,天天追着梁初,请他来画花样儿。


    梁辩谢过君父,这才将外袍一展,套在身上。


    “嗬!”他刚穿好外袍,侧头展了展衣袖,登时一个惊呼,一向以雷厉风行,毒舌坏心著称的梁辩,险些跳起来,脸色瞬间惨白,使劲拍着自己肩头:“虫……虫……虫子!”


    梁苒定眼一看,的确,梁辩的肩头趴着一只虫子,好大一只,看起来是蜘蛛,足足八条腿,每一条腿“孔武有力”,遍布着浓密的绒毛,还有那蜘蛛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令人头皮发麻!


    梁辩打了好几下,肩膀都不是自己的了,但蜘蛛趴在他的肩头,纹丝不动,按理来说这么大力气,蜘蛛早就成泥了,怎么还会趴在他的肩头?


    “君父?哥哥?”梁初这个时候一脸懵懂,怯生生的从外面走进来,垂着头,小可怜儿一样说:“这是初儿给哥哥设计的衣饰图样儿,蜘蛛寓意八方来财,预兆吉祥,难道……哥哥不喜欢么?”


    图样?


    果然,这么仔细一看,蜘蛛好像不是活的,而是画上去的,但画工精湛,活灵活现,好像立体的,就连每一根绒毛也栩栩如生,别说乍一看了,仔细看也难分真假。


    “你……你……”梁辩气的指着梁初:“你是不是故意……”


    不等他说完,梁初握住梁辩的手指,十分亲昵且无害的说:“哥哥上次送我虫子,初儿很是感激,一直想着如何回礼,听闻织造局绞尽脑汁为哥哥设计衣样,可是终于让初儿找到回报哥哥的机会了呢。”


    梁辩:“……”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梁初眨眨眼睛,还歪头:“哥哥喜欢么?”


    梁辩咬牙切齿:“喜、欢!四弟送的,哥哥怎么能不喜欢?”


    梁苒:“……”寡人头好疼,老三老四果然不对付。


    上京文会声势浩大,天下学子慕名而来,甚至还有其他国家的学子,也想来文会凑凑热闹,可谓空前绝后,一时间果然转移了楚王之乱的混乱。


    因为赴会的学子实在太多了,不乏鱼目混珠之人,所以梁辩与嬴稚决定,先遴选一轮,经过一轮遴选之人,可以参加上京文会,经过二轮三轮遴选之人,便可以参加大梁宫的文会。


    第一轮遴选,便在刚刚建立好的学宫之中举行,如此也能让各国的学子一同瞻仰学宫的恢弘,为学宫打出响亮的招牌。


    梁初今日便是去参加第一轮文会遴选的,梁苒还有朝议,因而是赵悲雪送儿子去遴选。


    今日朝议的时辰不短,议题自然是上京文会,因为各地的学子奔赴,除了转移了叛乱的舆论之外,也带动了上京的经济,四面八方的商贾涌入上京,这样的大好机会,上京自然要接住才行。


    等梁苒散了朝,已然是正午了,第一轮遴选顺利结束。


    梁辩和嬴稚回宫复命,第一轮遴选,一共收上来三万份题卷,三万学子齐聚上京学宫,真真儿是盛典。


    梁苒十足欣慰,好奇的问:“第一轮遴选的题目为何?”


    嬴稚回答:“以‘春’问题”。


    春?梁苒一愣,这么简单的题目?


    不过题目越是简单,发挥便越是宽阔。以春为题,不限于诗词曲画任何形式。


    嬴稚感叹说:“这题乃是梁辩君子所出,可谓是十足的刁钻呢。”


    春,生机盎然,自然是好的,可是一不小心便会庸俗了,若是太小心,又会显得寡淡干瘪。


    梁泮笑着说:“君父,不知四弟的题卷在不在这里?泮儿想知道四弟是如何作答的。”


    别说是梁泮了,梁苒其实也很想知晓。


    梁辩挑眉说:“四弟怕是画了一只春日的大虫子罢。”


    梁苒无奈的摇头,说:“你啊,还不快把你弟弟的题卷找出来?”


    梁辩吐槽着,但手脚麻利,快速翻找着题卷,果然找到了梁初署名的题卷。他第一个打开观看,面色一愣,不亚于上次看到大蜘蛛的模样。


    梁苒心中咯噔一声,老三怕虫子,这表情……老四不会还真是画了一只大虫子罢?


    嬴稚就在旁边,看了一眼,不由笑起来:“不拘一格。”


    梁泮好奇,说:“快让我看看。”


    梁缨身材高大,一探头便看到了,登时满面通红,拦住梁泮,说:“泮儿,要不然……还是别看了罢。”


    “为何?”梁泮不解:“哥哥,为何呀?”


    梁缨说不出来,但面色十足古怪,梁泮更是好奇了,不顾大哥阻拦挤过去查看,这一看之下……


    咚!


    梁泮白皙的脸颊面红耳赤,恨不能充血。


    梁苒更是好奇了,看到梁辩那个反应,以为是大虫子,可长子和次子没道理看到大虫子脸红。


    正好赵悲雪走入路寝宫,梁苒便说:“呈上来,让寡人看看。”


    赵悲雪接过题卷看了一眼,点点头,露出老父亲的欣慰笑容,说:“画得真好。”


    梁苒心中百爪挠心,连忙欠身,就着赵悲雪的手看过去。


    以春为题,比春日的大虫子更震惊,能让两个儿子脸红,令嬴稚称赞不拘一格,让赵悲雪露出老父亲的笑容……


    梁苒:“……”春、宫、图?!


    第76章 春宫图也是春 赵悲雪是话痨啊


    春宫图……也是春?


    而且十足扣题, 一点子也不干瘪……


    梁苒头疼欲裂,怪不得众人表情那般精彩,至于赵悲雪, 恐怕儿子画颗豆, 他都要夸赞半天。


    梁苒揉着额角, 突然发现, 这春宫图上的两个人, 竟然都是男子,不止如此, 还……还有点眼熟。


    梁初进入路寝宫, 便见到他们在看自己的题卷, 似是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问:“君上, 初儿画得如何?”


    梁苒:“……”


    梁苒硬着头皮说:“这画上之人,为何如此眼熟?”


    抱在一起的两个男子, 怎么侧脸看起来那么像……那么像寡人与赵悲雪?!


    梁初连忙摇手:“不不, 君上不要误会,初儿画得绝没有原型。”


    老三梁辩笑了一声, 说:“哦——原来四弟画得是大众脸呢,怪不得怪不得,如此眼熟。”


    梁初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闭嘴。”


    梁辩笑着说:“为兄偏不。”


    梁辩又说:“学宫如此清净高洁之地,你竟然画了一幅春宫图?真真儿是令天下学子震惊。”


    梁初不服气,说:“这……这怎么了?以春为题, 难道只能咏春不成?再或者, 以春为借口, 大拍君上马屁?这些才是真正的庸俗。且情爱之事, 浑然天成,乃人之本性,本就并非羞耻之事,只要发乎情,止乎礼,何须故意压抑?何须装聋作?那些掩耳盗铃之人,才是真正的庸俗!”


    梁辩说:“我看四弟的辩才也很出众,不若改日随我去鸿胪寺?”


    梁初对他吐吐舌头,躲到赵悲雪身后,说:“赵主来评评理,是初儿画得好,还是三哥说得对?”


    赵悲雪笑起来,在儿子面前笑得像个“傻子”,说:“画得好。”


    梁初登时得意了,还不等他欢心,赵悲雪又说:“说的也好。”


    梁辩:“……”


    梁初:“……”


    梁辩说:“无论如何,你这春宫图必然是末流了。不是为兄迂腐,而是朝廷本就如此,你让那些官途士大夫理解欣赏你的春宫图,还不如让他们理解歌功颂德的马屁长赋。”


    梁初耷拉下眉毛,虽然但是,三哥说的很有道理,朝廷中的人并不都像嬴稚那般,会夸赞一句别具一格,大多数人会觉得梁初的题卷不着边际,孟浪不堪,直接落选。


    梁泮见弟弟一脸苦恼,那粉嫩的小脸蛋皱在一起,都快成包子了,忍不住笑起来,说:“君上,泮儿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哦?”梁苒说:“平日里泮儿点子最多,这次又是什么?”


    梁泮微笑:“君上广建学宫,以文会友,本就是想要云集天下名士,不拘一格,为朝廷注入新鲜的血液,若是以固有的朝廷老臣来批判这次文会,未免太过狭隘,不如……”


    梁泮继续说:“不如除了朝廷的遴选之外,在开放一次学子遴选。”


    梁苒奇怪:“学子遴选?”


    梁泮点点头,说:“将学宫开放,展示此次参与遴选的三万份题卷,让学子们亲临观摩,参与遴选投签,例如每个人最多有五支签,可以投给自己最心仪的五件作品,最后由朝廷唱票。”


    朝廷的遴选,再加上学子的遴选,两种遴选的总成绩加在一起,便是最后的成绩。


    梁泮又说:“此次文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转移楚王之乱,二来是为了寒门学宫造势,若是开放学宫,也可以吸引更多的学子前来参观,让他们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学宫氛围,岂不是一举两得?”


    梁缨拍手说:“泮儿说的极好!”


    不赖梁缨是个弟控,梁泮的想法果然极好,梁苒也笑起来:“寡人觉得这个法子,可行。嬴卿以为呢?”


    嬴稚也点点头,说:“如此一来,便可以杜绝朝廷按照固有的思路遴选人才的弊端,何止是一举两得,一石三鸟,妙哉。”


    梁苒说:“即是如此,便有劳嬴卿准备,开放学宫,展示遴选。”


    “是。”


    梁初笑起来:“即是如此,那我的题卷岂不是有望通过遴选了?”


    梁辩却泼冷水说:“你可别欢心的太早,朝廷的那把子迂腐老臣看不得春宫图,你以为清高的学子们便看得春宫图了?现如今谈色惊慌,这可是拿不上台面儿的实情。”


    “哼。”梁初对他吐了吐舌头,说:“三哥是大坏蛋!”


    说完,一溜烟儿跑了。


    梁辩:“……”被、被骂了。明天不会又收到画着大虫子的衣服、腰带、革带罢?


    嬴稚办事很麻利,朝廷遴选之后,很快便开放了学宫,三万题卷整齐有序的展示在学宫之中,还发出了榜文,立时五日,可供学子们参观遴选。


    学子们听说了学宫开放的事情,很多人都想凑凑热闹,一来是因为学宫开放史无前例,别管是有钱的,没钱的,当官的,白身的,都可以进入学宫,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有很多寒门学子,因为家中缺钱,或者地位低贱,挤破脑袋也无法进入学宫,这一直都是他们的心结,如今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要去见一见世面。


    今日便是学宫的开放之日,听说上京城人头攒动,各地的学子云集而来,场面十足壮观。为了维持学宫的治安,嬴稚还亲自朝苏木借了两百虎贲军随时护卫,以免有人捣乱。


    梁苒批看完文书,一抬头,便看到赵悲雪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仿佛一只硕大的陀螺,不停的转来转去。


    梁苒挑眉:“赵主有事儿要忙便去,不必在这里转磨。”


    别人都是驴子拉磨,赵悲雪倒是好,恶狼拉磨,说实在的,威势有点大。


    赵悲雪见他忙完了,说:“阿苒,你忙好了?学宫遴选已经开始了,不如一同去看看?”


    他说着,从袖袍中拿出一把签子,是那种红头的签子,一看便知是嬴稚制作的,是这次遴选的投票签子,一人五支,赵悲雪手掌很大,一把握了十支。


    赵悲雪说:“我早已管嬴稚要了投签,咱们去给初儿投票?”


    梁苒险些笑出来,堂堂北赵皇帝,杀人如麻,冷酷无情,此时如此着急,坐立不安,竟然是为了给儿子拉投票?


    赵悲雪又说:“我已然向嬴稚问好了,若是心仪,也可以将所有的投签都投在一个作品之上,我自是打算都投给初儿的。”


    “阿苒你若是太忙,我可代替你去投签,你也都投给初儿?那便是十个投签了。”


    梁苒:“……”


    梁苒揉了揉额角,原来……赵悲雪是话痨啊。


    梁苒无奈,加之今日的公务已然处理完,其实梁苒也很想去看看学宫的盛况。毕竟兴修学宫,是梁苒两世的心愿。


    梁苒站起身来,说:“待寡人更衣,换了便服随你去学宫。”


    赵悲雪立刻化身大狗子,那种叼着狗绳,等待主人出门的大狗子,围着梁苒说:“阿苒,我来帮你更衣。”


    二人更衣完毕,上了一辆低调朴素的辎车,便离开了大梁宫往学宫而去。


    距离学宫还有整整一条街,刚进入了街坊,竟然便“堵车”了,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这上京城自从楚王之乱以后,便很难看到这样的盛况了。


    梁苒和赵悲雪被迫下了车,一路步行到学宫门口。幸而梁苒衣着简单,混在人群之中,并未被人认出来。


    人群犹如流水,不断的注入学宫之中,有精心打版的贵胄子弟,也有衣着平平的普通百姓,甚至有人穿着短打,这可是平日在学宫中根本见不到的场面。


    “这便是学宫?”


    “上京的学宫,果然与众不同啊!”


    “听说天子兴修学宫,要让咱们这些寒门子弟也有书可读,以后便不只是五命以上的官家子弟才可以进入学宫习学了!”


    几位寒门子弟畅想着未来,满脸欣喜,他们仰着头欣赏学宫高大的门楣,一时走神,不小心堵了路,后面来了几个贵胄子弟,穿金戴银的,一看便是故意摆阔。


    “让开!让开!”


    “一股穷酸臭味儿!真真儿是什么人都能混入学宫来了,以后书卷就不是香的,而是酸臭的!”


    贵胄子弟推了一把前面的人,那几个寒门子弟身形都比较瘦弱,一看便是常年吃不饱饭的,哪里能禁得住那些油满肠肥的一推,险些直接栽出去。


    “小心啊!”有人伸手扶了那些寒门学子一把,是梁初。


    梁初今日参加遴选,早早便来了学宫,没想到看到了这样一幕。


    梁初皱眉说:“开放学宫,乃是当今天子的决断,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贵胄学子,一视同仁,怎么?你不服气?”


    “哼!”那几个贵胄子弟说:“一个小白脸儿,你还替旁人出头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你可知我们是谁?”


    梁初上下打量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中土人士。”


    的确,那些贵胄子弟不是中土人士,上京文会声势浩大,旁边的国家都听到了消息,很多别国学子也来瞻仰风采。


    “我们可是邱山国的贵胄!”


    邱山国乃是大梁周边的国家,因为大梁与北赵不和,所以邱山国一直左右逢源夹缝生存,靠的便是挑拨两边的干系,引起战火,这才能苟延残喘下去。


    邱山国的贵胄子弟说:“我们虽不是中土之人,但也懂得一个道理!贵胄就该读书,贱人就该种地!只有我们这样出身金贵的子弟,才能明大义,而那些草莽,下贱是印刻在骨子里的,能懂得什么?若是什么人都可以读书了,还有谁来种地?还有谁来贩卖商物?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你……”梁初一着急,嘴巴便有点笨,说:“你说的不对。”


    “哈哈!!不对?”邱山国的贵胄说:“如何不对?小娘儿们你倒是说说看。”


    梁初急得面色通红:“我不是女子,再者,便算是女子,你如此称呼,也是极其失礼的行为!”


    “哈哈哈!”邱山国的贵胄调笑:“你快看,他着急了,哎呦喂,一着急这脸蛋儿更娇俏了,真真儿好看!要我说,你读什么书啊,不如跟我们回邱山国,让君子我娶了你,天天与你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更好?”


    嘎巴!


    赵悲雪远远看着,手骨咔咔作响,他的面色瞬间阴冷下来,完全是一副要将邱山国贵胄的脑袋拧下来的表情,犹如白日修罗。


    不等赵悲雪出手,“啊啊啊啊——”邱山国的贵胄突然惨叫起来,有人一把拧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掰,没有让他碰到梁初。


    梁初睁大眼睛,是哥哥梁辩。


    梁辩日前说他不来参加遴选了,人太多,况且尚书省事务繁忙,没空过来凑热闹。今日梁初还问他要不要一起来,梁辩也拒绝了,没想到今日梁辩还是来了。


    梁辩拧住那人的手,冷冷一笑:“邱山国不流行刷牙么?怎么口气这般臭。”


    “你!”邱山国的贵胄捂着自己的手哀嚎:“你是谁!?哦我知晓了,你定然是这个小白脸的姘头!”


    梁辩说:“自诩贵胄,高人一等,旁的人均是下贱肮脏,可偏偏你的狗嘴里,吐出来的都是最腌臜的言词,臭不可闻。谁说出身寒微便不可读书了?谁说高人一等便能读好书了?贵胄如君子一般,不也是蠢钝如猪么?”


    “你……你敢骂我?!”


    梁辩的毒舌是出了名的,说:“骂你?不才官居鸿胪寺,何止是骂你,还可以将你们这几个闹事之人,遣送回邱山国,你说巧不巧?”


    “什么?!你……你……”邱山国的贵胄没想到踢到了铁板,鸿胪寺便是掌管外交的地方,梁辩是鸿胪寺的外交官,正好负责对外的事宜,将他们遣送回去,一点子也不算是僭越的行为。


    梁辩不等他们结结巴巴的说完,朗声说:“虎贲军何在?”


    几个巡逻的虎贲军立刻上前拱手,梁辩下令说:“邱山国的贵胄既然看不起寡君的新政令,又何须来凑这个热闹呢?送他们离开。”


    “敬诺!”


    几个邱山国的贵胄灰溜溜被送走,一声儿也不敢多吭。周边围观的人很多,梁辩扬声说:“天子敕令,广建学宫,便是想要打破门第的界限,令有心向往的学子,有书可读,有礼可习。虽前无古人,却可建我大梁万年基业,造福后世!”


    “君上英明!君上英明——”


    一时间学子沸腾,纷纷开始山呼起来,高呼的喊声回荡在整个上京的上空。


    梁苒忍不住发笑,果然,梁辩天生就是外交人才,“煽动性”极强,知晓如何引导舆论。


    梁苒走过去,笑盈盈的上下打量梁辩,梁辩被他看得浑身发毛,说:“君父为何如此看着儿子?”


    梁苒笑着说:“只是看看,你可是我家老三,不是什么妖怪画皮而成罢?平日里,可不是你最喜欢欺负初儿么?怎么今日转了性子,还帮着初儿出气?”


    平日里老三和老四是最不对付的,要知晓他们还是宝宝的时候就开始打了,每日每日梁苒都要听到梁初跑过来告状,说哥哥又欺负他了,梁苒根本不用问是哪个哥哥欺负他,因为老大和老二都是弟控,唯独梁辩喜欢欺负弟弟,简直乐此不疲。


    “咳……”梁辩说:“就事论事罢了,再者……自家弟弟,自然只有自家人可以欺负,岂能便宜了旁人?”


    赵悲雪拍了拍梁辩的肩膀,说:“改日我再教你一套武艺,再遇到今日之事,别说是拧住那些登徒子的手腕,拧断也是轻而易举的。”


    梁辩:“……”幸亏自己出手快,否则学宫今日岂不是要血溅当场么?


    “快看!”


    “这里怎么会有春宫图?”


    “老天爷啊,简直有辱斯文!”


    进入学宫的学子们,纷纷在一处作品前驻足,无论是谁都要多看几眼。


    “真的春宫图?”


    “以春问题,竟有人画了春宫图,不知是哪家的人才!”


    “有伤风化啊!这样的题卷,合该直接落选!”


    “诶,此言差矣!食色性也,都是人之常情,难道这位仁兄不是娘生爹养,而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


    “就是啊!况且你们仔细看,这笔触,这衣褶儿,活灵活现,酣畅淋漓啊!”


    “嗬——还是两个男子的秘戏图!”


    “这神态,这姿仪,媚而不妖,圣洁如仙人,真真儿是美啊,美!”


    “你看这汗滴,这汗滴也是神来之笔啊!”


    梁苒:“……”


    不知为何,总觉得寡人也要流汗了,尤其……尤其这春宫图上的人物,还莫名的与梁苒神似!


    赵悲雪身为春宫图的另外一个原型,一点子也不扭捏,将自己手中的五根投签,全都丢进了签筒之中。


    哐当——


    掷地有声。


    方才很多学子都在评头论足,说梁初的画工如何如何精湛,线条如何如何细腻,意境如何如何高深,可大家也都只是在评头论足,没有人投入第一支投签。他们或许都在观望,第一个给春宫图投签的人,或许会被笑话罢?


    没成想,赵悲雪走过去,堂堂正正的投入投签,他身材高大,面目冷峻,脸上的表情自然和猥琐不沾边,反而显得正义凌然。


    众人见到那五根投签,仿佛一滴冷水掉入了油锅,终于开始沸腾起来。


    “佳作!佳作啊!我也要投投签!”


    “此等作品,堪称旷世神作!”


    “我也投一个。”


    哐!哐当!哐啷——


    春宫图的木桶中,立刻投入了许多的投签,签子扑簌簌的落下,仿佛下雨一般,简直“势不可挡”。


    梁初一看,欢心的不得了,对梁辩昂了昂下巴,说:“看罢哥哥,有这么多人给初儿投签。”


    他说着一脸奇怪:“哥哥,你的投签呢?怎么都没了?投给谁了?”


    梁辩手中果然没有了投签,方才教训那些邱山国的贵胄之时,手里还握着投签,足足五根,应该是没来得及投票,这会子竟然全没了。


    “咳……”梁辩咳嗽一声:“为兄抽空来参加遴选,自然是要投签的,自然就……投了。”


    梁初奇怪:“我没问你这个,我是在问哥哥,如此心高气傲,投签到底投给了什么样的神仙题卷?初儿也去瞻仰瞻仰,习学习学。”


    “嗯……”梁辩看了看天色,突然说:“鸿胪寺还有事儿要忙,我先走了。”


    “啊?”梁初迷茫:“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梁辩根本不想回答他,行色匆匆的离开,离开的时候耳朵根子还红了……


    梁初皱眉:“哥哥好奇怪啊,鸿胪寺真的如此忙么?”


    梁苒走过来,笑着说:“初儿你哥哥是害羞了,寡人亲眼所见,他方才趁着人多,把五根投签都投给你了。”


    梁初睁大眼睛:“真的?”


    赵悲雪在一旁点头应和。


    “哈哈!”梁初笑起来:“原来哥哥也喜欢春宫图啊,哼,假正经!”


    逃命般走远的梁辩:“阿嚏!”深深的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后背发麻。


    遴选五日,梁初的春宫图投签一骑绝尘,完全碾压了第二名,简直便是当之无愧的魁首。


    很快便有人扒出来,这春宫图是上京的新秀,名唤梁初的小君子所画,梁初的名头,不亚于当年的神童嬴稚,瞬间在上京爆火,一时成了众相追捧的所在。


    梁初的同款笔墨,梁初的同款衣饰,甚至梁初喜欢的吃食,一应脱销,只要商贾打出“同款”两个字样,没有卖的不好的。


    今日梁初出门采风,才走了没多久,梁泮突然急匆匆跑进来,着急的说:“君父,不好了不好了!”


    平日里梁泮最是淡然,因为他的点子最多,门道最深,所以没有什么事情是让他惊慌的,而今日,梁泮的样子很是惊慌。


    梁苒奇怪:“何事如此慌张?”


    梁泮着急的说:“初儿……初儿……”


    梁苒皱眉:“初儿不是外出采风了么?可是遇到了危险?”


    梁泮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下子把梁苒弄得好生奇怪,到底是有危险,还是没有危险?


    这时候赵悲雪走进来,脸色黑压压的,仿佛笼罩着浓浓的乌云,沉声说:“初儿的辎车在城郊被堵住了。”


    “是仇家?”梁苒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仇家。梁初如此出名,自然少不得很多人羡慕嫉妒。


    赵悲雪的脸色更黑了,摇头说:“是爱慕初儿之人,因为知晓初儿画得是两个男子的春宫图,所以聚集了很多男子自荐枕席,将梁初的马车堵在城外了。”


    梁苒:“……”


    第77章 情哥哥 我们才是相好


    梁初顺利通过了第一轮遴选, 还有第二轮等着他,于是便想出来采采风,看看有什么第二轮遴选的灵感, 总不能一直画春宫图罢?


    梁初的辎车粼粼的来到城郊, 正是夏日, 虽炎热了一些, 但风光灿烂。梁初稳稳的坐在马车中, 突然,不知怎么的, 马车一阵颠簸, 然后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梁初奇怪。


    “小君子……”骑奴驾士刚说了三个字, 他的声音瞬间被淹没了。


    “梁初!梁初——”


    有人大喊着梁初的名字,而且不只是一个人, 声音错落有致的,好似是一群人。


    梁初惊讶的打起车帘子, 这么一看, 险些吓一大跳——好多人!


    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子,无错, 是男子,个个敷粉,甚至有的男子穿着罗裙,冲着梁初不断的挥舞着手帕,一股浓烈的香粉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怎么回事?


    梁初瞪大眼睛,一脸迷茫。


    那些男子围着车马尖叫:“梁初!梁初!啊啊啊啊!是梁初!”


    “梁初看我了!他看我了!他是不是喜欢我?”


    “胡说!他看的是我!”


    梁初:“……”???


    那些人疯狂的尖叫着, 甚至有人手中举着像横幅一眼的卷轴, 仔细一看, 是春宫图!全都是梁初所画的春宫图临摹版, 这么多幅春宫图会聚在一起,那是相当壮观的。


    骑奴驾士说:“小君子,这些……这些人好像都是冲着您来的,马车无法行进,这可怎么办啊?”


    梁初眼皮狂跳,连忙说:“拦住他们,别让他们上车。”


    骑奴驾士就一个人,虽然高大魁梧,但是也拦不住这么多人,尤其这些人还都是男子,虽然打扮的花枝招展,但力气不小。


    他们围着马车,不断冲撞,想要和自己的“偶像”亲密接触。


    “小君子!”骑奴驾士大喊:“拦不住……拦不住了啊!”


    梁初不会武艺,他打起车窗帘子,稍微有些犹豫,便听到那些爱慕者大喊:“梁初!我想给你研墨!”


    “梁初,我想给你暖床!!”


    “呸!你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难道你不想?!”


    梁初头皮发麻,干脆一咬后槽牙,肩膀一缩,直接从车窗跳了出去。


    嘭——


    梁初还以为会摔倒在地上,因为他从来没有跳车的经验,哪知被人稳稳的接在怀中,定眼一看,惊喜的说:“君父!”


    是梁苒。


    梁苒听闻梁初的马车被人跟踪,便着急的更衣离开了大梁宫,一同前来的自然还有赵悲雪。


    梁苒刚到附近,便看到梁初探头探脑,竟然从车窗钻出来,要知晓他的四子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如何可以跳窗?


    梁苒大步冲过去,一把接住儿子。虽然梁苒的身材也不壮实,但胜在高挑,幸亏梁初也是纤细的类型,否则梁苒的手臂非要断了。


    “没事罢?”赵悲雪赶紧冲过来,将梁初扶下来,毕竟他已经看到梁苒额角冒汗了,若是两个都摔了,那可就惨了。


    “啊!梁初在那面!”


    “天呢!我也想抱着梁初!”


    “竟然叫他抢先了?”


    “咦……这个人好生面善。”


    人群像是海浪,呼啦一下子聚拢而来,目光全都盯在英雄救美的梁苒身上,越看越是眼熟,越看越是面善。


    “哦——”有人恍然大悟,指着梁苒说:“是他!”


    “哦——果然是他!”不愧是“同担”,瞬间秒懂。


    梁苒则是一脸迷茫,是他?谁啊?


    那些人指着梁苒,义愤填膺,表情又有些微妙的酸楚:“原来是你!你就是春宫图的原型,对也不对?”


    “要我说,小君子画的春宫图,媚而不妖,可比眼前这人好看多了呢。”


    “是啊,也就一点儿好看,不怎么样,差远了。”


    终于有人质问出了重点:“你和小君子是什么关系?凭何让他为你画春宫图?”


    梁苒头疼欲裂,这么明显么?寡人的脸,与春宫图上的脸,这么相似么?为何寡人看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神似。你若问寡人与梁初是什么关系,那就好说了,寡人是梁初的亲爹,亲生的那种,亲、自、生。


    但梁苒无法说出这种话,简直天方夜谭,无稽之谈,没有人会相信。


    他张了张嘴,其实也无需他回答,已然有人笃定的说:“你是不是小君子的相好?”


    梁苒的头更痛了,感觉里面有一只鹿,在疯狂的蹦跶,踩踏着梁苒仅存的理智。


    “不是。”不等梁苒反驳,赵悲雪突然开口。


    他的身材高大,面容深邃,表情阴鸷,往那里一站,便知晓是不好招惹的主儿,人群一看到赵悲雪,立刻散开一些,纷纷后退,生怕踢到了硬石头。


    赵悲雪的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之上,一身肃杀的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严,他是一个国君,两辈子的国君,那种威严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可逼视。


    赵悲雪的狼目环视众人,阴沉沉的说:“我们才是相好。”


    梁苒:“……”


    梁苒还以为赵悲雪可以震慑场面,结果他都说了什么?为什么重点一定要放在相好上?


    人群短暂的沉默了一瞬,随即有人惊喜的说:“快看啊,他不会是春宫图里另外一个原型罢?”


    “不太像,长得哪有这么凶?”


    “侧脸很像啊!尤其是这脖颈的线条!”


    “是他是他,准没错!”


    “啊啊啊啊上苍见怜,我见到活的春宫图了!”


    梁苒:“……”???


    哒哒哒——


    就在梁苒的脑海差点炸开的时候,有人驱马狂奔而来,是老三梁辩。


    梁辩一身官袍,显然是刚从宫中尚书省出来,还未来得及更衣,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衬得他挺拔俊秀,梁辩不开口的时候那也是个美男子,开口的时候……是个毒舌的美男子。


    梁辩催马而来,快速逼近,梁初眼睛雪亮,立刻朝着他招手:“哥哥!哥哥,我在这儿呢!”


    因为马匹速度太快,而且没有减速的趋势,众人被迫散开,梁辩直接杀出了一条路。梁初连声说:“快走!快走啊!”


    梁辩无奈,一把捞住梁初,却不是拽他上马,而是直接捞住梁初的细腰,一把将人扛上了马背。


    “哎……”梁初趴在马背上,好似一只单薄的麻袋,瞬间颠簸的七荤八素,抱怨着:“硌死了,硌到我的胃了,想吐,我要吐你一身了!”


    梁辩没说话,直接调转马头,打马飞驰而去,期间一个磕巴也没有打。


    梁苒看着三子一骑绝尘,带着四子离开,心中一跳,眼皮也跟着一跳,那寡人呢?


    “啊!小君子跑了!”


    “那人是谁?”


    “朱红官袍好生俊朗啊!”


    “看那官袍的制式,合该是鸿胪寺的官员罢!”


    “天呢,他不会才是小君子的相好罢?”


    “不会罢,方才小君子唤他哥哥。”


    “你这痴儿,情哥哥也是哥哥呀!”


    梁苒感觉一辈子的头风症这一天都犯了,赶紧对赵悲雪打了一个手势,说:“走。”


    赵悲雪拉过马缰,翻身上马,一把拉住梁苒的手腕,将人拽上马背,喝马狂奔而去。


    “他们也跑了!”


    “都怪你,看什么情哥哥!”


    “同骑一马,你说小君子会不会推出马震的春宫图?”


    “啊呀,好羞人呐!好想看呐!”


    梁苒好不容易从城郊回来,刚入了大梁宫,梁辩便过来了,微笑说:“看来君父和父亲,也顺利脱险了。”


    梁苒没好气的说:“方才只管你弟弟,连君父都不要了?”


    梁辩振振有词:“君父自然是父亲照看着,儿子岂敢越钜呢?”


    赵悲雪拍了梁辩的肩膀,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梁辩言归正传,说:“君父,邱山国的国君来了,想要谒见君上。”


    此次上京文会,各地的学子云集而来,除了大梁的学子,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学子,因为赵悲雪在北赵,所以北赵来的学子最多,剩下的便是周边小国的学子了。


    邱山国的学子,梁苒之前见识过了,在学宫中侃侃而谈只有贵胄才配学习,普通百姓都是贱民的理论,结果被梁辩轰出了学宫。


    邱山的地盘子不大,邱山王一直很是殷勤,此次文会,他亲自前来出使,要表达对大梁文化的向往。


    梁辩说:“邱山王听说了贵胄子弟在学宫闹事之事,所以特意前来赔礼道歉,君父,可要见一见?”


    梁苒点点头,说:“见罢,总不能让旁人说我们大梁小肚鸡肠。”


    梁辩前去通传,邱山王很快入宫谒见,他身为一个国君,殷勤的行跪拜之礼,叩在地上磕头:“臣——拜见天子!”


    梁苒挑眉,邱山王这是要“认祖归宗”么?好像拜见的不是大梁的天子,仿佛是他的亲爹。


    梁苒儿子众多,但没有一个这般大年纪的,这样的儿子既不貌美,也不挺拔,对大梁的江山毫无益处,梁苒可不要。


    梁苒看似亲和,实则有些冷淡,说:“邱山王不必如此多礼,请起罢。”


    邱山王却不起身,说:“天子!日前有邱山国的逆子在学宫闹事,小王知晓之后,心中难安,一直有愧,唯恐让大梁与我邱山形成嫌隙,因而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打算亲自为天子赔礼道歉,以示恭敬。”


    梁苒点点头,说:“邱山王的意思,寡人知晓了。大梁与邱山多年和平相处,自不会出现什么嫌隙,不是么?”


    “是是是!”邱山王使劲点头:“天子说得对!说得对!”


    邱山王一顿拍马屁,来来回回也就是那套,梁苒说:“马上便是第二轮文会遴选了,还望邱山的学子能够一鸣惊人,邱山王也回去好好准备罢。”


    “是是,”邱山王应和:“虽我邱山的学子,是万万不及大梁学子的,但臣一定会督促学子,全力以赴。”


    邱山王又是磕头跪拜,这才缓缓退出路寝宫大殿。


    “君上。”从者从斜地里走出来,跟随在邱山王身后。


    邱山王没有回头,态度与方才大不一样,狰狞的说:“大梁的国力已然如此强悍,又有了北赵的帮衬,若是寒门学子亦可读书入仕,那将来岂非了得?绝不能让上京文会顺利举行,不能让大梁出现百家争鸣的盛况!”


    从者垂着头,淡淡的说:“请君上放心,上京文会虽利大于弊,但对于一些老贵胄来说,寒门学子跻入学宫,便是妨碍了他们独食的机会,有贱民分享他们的珍馐海错,他们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只要稍加挑拨,大梁的寒门与贵胄,必然针锋相对,不死不休,届时……上京文会也会毁于一旦。上京大乱,便是我邱山最好的机会。”


    邱山王看了一眼那从者,说:“甚好,那么便交给崔大夫了。”


    从者拱手:“臣定当尽心竭力,肝脑涂地。”


    邱山王的脸色阴冷下来,又说:“还有那个唤作梁初的,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在文会上拔得头筹?杀了他,寡人要让这场文会……变成丧会!”


    【作者有话说】


    这本过几天就要完结啦,月底左右会开新文《娇软美人,但会训狗》,求收藏!


    温竹是狗血文中的短命小炮灰,软弱、爱哭、可怜兮兮,为烘托主角攻受而生。只要再完成一个副本,就可以光荣退役。


    进入最后一个副本之时,温竹偶然获得了一枚狗哨。


    系统:喜欢狗吗?


    温竹:喜欢!


    恭喜开启【炮灰美人的服从测试】副本


    服从测试内容如下:


    1.吹响狗哨,筛选出符合条件的狗狗们。


    2.树立主人的高位权力。


    3.鞭策驯化,一手遮天。


    温竹:???


    府中的骑奴笨手笨脚,驭车不稳,险些令温竹磕伤。


    系统让温竹抽骑奴两记响亮的大耳光,以彰显主人的上位威严。


    温竹从未打过人,哆哆嗦嗦伸出手,在骑奴的脸上轻轻拍了两下。


    系统:撩拨爱抚成功,您已成功勾引对方。


    犬种:狼。


    温竹:???


    千秋节,温竹所在的小国需要例行向鼎盛强硕的大梁进贡。


    温竹看着坐在龙座之上,以三千铁骑杀回大梁,成功夺取皇位的大梁新帝,竟感觉无比眼熟!


    温竹:长得好似我府中走丢的骑奴……


    系统让温竹跳槽,从附属小国的丞相跻身大梁权臣,要做的并非是讨好大梁新帝,而是狠狠践踏他,质问他谁才是上位。


    当夜,温竹趁着宴席酒醉,鼓足勇气将雪白的靴子,踩在大梁新帝俊美无俦的脸颊上。


    温竹小声:“对、对不住,臣有夜盲症,没看到陛下。”


    新帝梁璟的眼神阴鸷可怖,沙哑开口:“踩重一些,主人。”


    系统:驯化成功,您已成功跳槽。


    温竹:……?


    温竹发现,他不只是跳槽成功,除了大梁权臣的俸禄以外,每个月还多领一份皇后的薪水……


    第78章 带球跑 重点情节


    第二场遴选还是在学宫举行, 同样是嬴稚主持。


    今日是老四梁初参加遴选的日子,梁苒没有公事,特意安排开了, 穿了便服, 与赵悲雪一道送儿子去学宫参加遴选。


    学宫门外学子云集, 很多人站在一起攀谈, 完全是一副盛况。


    梁苒混在人群之中, 因着穿了便服,旁人完全认不出来, 他亲自提着书囊交给梁初, 叮嘱说:“好好儿遴选, 为父在外面等着你。”


    梁初说:“君父和父亲回去罢,不知要考多长时间, 不必在外面等了,你们是知晓的, 这点子遴选, 是难不倒初儿的。”


    “是啊,”有人走过来笑着说:“四弟不会又要画春宫图罢?”


    是老三梁辩。又说:“第二场遴选了, 若是四弟再画出一幅春宫图,怕是就不新鲜了。”


    梁初对他吐了吐舌头,说:“不需要哥哥担心,这次我自然不会画春宫图了!”


    梁苒狠狠松了一口气,幸好,毕竟作为春宫图的原型, 梁苒压力很大。


    他一侧头, 便见到赵悲雪面无表情的有些失落, 是了, 虽然面无表情,但很失落,他好似希望儿子多画一张春宫图……


    梁辩说:“哦?四弟不画春宫图,还会什么?”


    梁初哼了一声说:“我会的可多呢!”


    学宫的大门正好开放,梁初又吐了吐舌头,这才飞奔着朝学宫跑去,梁苒无奈的说:“初儿,书囊!书囊落下了。”


    梁初一看,手里空空如也,原来忘记拿书囊了,赶紧折返回来。


    梁辩笑着说:“丢三落四的。”


    梁初拿了书囊,转头又朝着学宫跑去,还被旁的人给认出来了,这不是最近名满上京的才子梁初么,一群爱慕者疯狂追逐,堵在学宫门口,竟然还有人拉起了横幅。


    梁苒头疼,他本想在学宫门口等待儿子遴选完毕的,因为“脑残粉”太多,只好离开了学宫,回到大梁宫中去等待。


    经过一日的遴选,嬴稚将所有题卷都收了上来。第一轮遴选一共三万份题卷,这规模是空前绝后的巨大,当然,遴选的机制也是相当残酷的,直接刷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五千份题卷。


    而最后一轮遴选,只会选取五百个中翘楚,这些学子都是可以进宫参加宫宴的,殊荣还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也能证明他们的才识。


    嬴稚走出路寝宫,说:“拜见君上,第二轮遴选已经完毕。”


    梁苒很是好奇,说:“这第二轮遴选的题目,是什么?”


    第一轮是春,难道第二轮是夏?


    嬴稚微笑,说:“还是梁辩想的。”


    梁辩回答说:“是……战。”


    战?


    怪得不梁辩笃定第二轮遴选梁初无法画春宫图了,“战”和“春”完全不是一个格局,第一轮诗情画意,第二轮竟进入了国仇家恨。


    梁辩说:“君上广建学宫,遴选学子,为的自然是振兴大梁,让这些有才之士能为朝廷所用,注入最新鲜的血脉。因而这些学子,自当不能只会舞文弄墨,伤春悲秋,还需有大抱负,大志向,这才是我辈中人,因而臣斗胆做了这个题目。”


    梁苒点点头:“你说的极是。”


    赵悲雪则是说:“梁初的题卷在何处?”


    还是他比较直接,单刀直入,赵悲雪根本不关心题目,他只关心儿子答了什么,必然不是春宫图了,有些许的可惜。


    其实赵悲雪私底下找过梁初,送了梁初很多很多珍惜少见的虫子,梁初心花怒放,回送给赵悲雪好几幅春宫图,自然那些春宫图,可不就是以梁苒为原型,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就是梁苒,不只是图,还在衣裳上彩绘了许多,各式各样的,全都被赵悲雪珍藏起来。


    嬴稚将题卷找出来,呈到梁苒与赵悲雪面前,梁辩也还未看题卷,忍不住上前一起看起来。


    是一片……策论?


    很长很长,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次真的不是春宫图?


    可是……


    仔细一看,也不是策论,行文虽大气磅礴,却并不着重于论述,而是……


    梁辩震惊:“话本?”


    是了,梁初不画春宫图了,竟然改写话本了!这第二轮遴选,梁初交上去的便是一卷的话本!


    梁初的话本名字为《质子》,讲述的是战火纷飞的遥远国都,一个国君为了他的子民殚精竭虑,却无法力挽狂澜,挽救江山社稷,最后被敌国皇帝兵临城下,国破家亡的故事。


    不要以为这便是故事的全部,这仅仅是故事的开端。亡国之君重生了,他回到了还是皇子的时期,正好那时候的主角要被送往敌国做质子。敌国皇帝嗜血残暴,穷凶极恶,主角被送出去做质子,便是死路一条,上辈子的主角在亲信的帮助之下逃回了母国。而这一次,主角打算另辟蹊径,主动留在敌国,暗中筹谋,覆灭敌国。


    高潮来了,为了在泥潭中苟活下去,主角刻意讨好敌国皇帝,雌伏侍奉,套得了很多关于敌国的机密。就在他渐渐被敌国皇帝信任之时,主角发现,自己竟然以男子之身怀孕了!于是,主角带着腹中的孩子,还有敌国的机密,连夜逃跑……


    梁初在学宫考核了一日,这一日便将故事断在此处。


    带球跑?梁苒眼皮狂跳,为什么这个故事看起来,有些子眼熟呢?又是重生,又是宿敌,还有男生子?幸而主角是个质子,否则真的能对号入座了。


    梁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说:“这写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


    梁初走进路寝宫,振振有词的说:“主考官以战问题,难道我写的不是国仇家恨?”


    梁辩:“……”


    嬴稚笑起来:“小君子果然又另辟蹊径,别具一格啊!”


    梁初拱手说:“还是大宗伯见识广博!”


    梁辩:“……”


    第二轮遴选也有学子投签,像第一轮一样,将五千份作品全部展现在学宫之中,任由大家观摩。


    今日梁苒有公务,便没有跟过来,本说好让梁辩跟着梁初一起来学宫,不过鸿胪寺正好也有公务,唯独梁初最为清闲,他便一个人往学宫去。


    一进门,好家伙,满眼的……春、宫、图!


    因为第一轮的遴选,魁首竟然是一卷春宫图,简直震慑上京,因而这第二轮,五千份考卷之中,竟然有八百份都是春宫图,各种各样的,琳琅满目!


    梁初眼皮狂跳,这跟风也太严重了,不知情的还以为进的是窑子,不是学宫呢……


    其中一幅作品之前,围着许多的学子。


    “哎,这里竟然有一卷话本!”


    “是啊,谁用话本来作答啊,这也太儿戏了,太过市井了!粗俗,入不得眼!”


    “兄台此言差矣啊,你看看这行文,酣畅淋漓,如何粗俗?不能太武断了。”


    “你们快来看!这话本真真儿有意思,主角为了活命,竟然以男子之身侍奉敌国君主,岂非太没有气节了!”


    “唉——是啊,还不如死了算了,苟且偷生,算什么英雄好汉!”


    “非也非也,主角为了母国,甘心放下所有的尊严与气节,忍旁人所不能忍,这才是大道啊!”


    “老天爷啊,他还怀孕了,怀了敌国皇帝的孩子!”


    “后来怎么样了?后来呢?”


    “主角带着腹中的胎儿和敌国机密连夜逃跑了,准备回到母国!”


    “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有了,第一卷就到这里!”


    “啊呀!正看得起劲儿,怎么没有了!”


    梁初挤过去一看,原来是自己的话本,众人讨论纷纷,虽然有人口中不屑,觉得话本粗俗,写的更是无稽之谈,但“重生”“宿敌”“生子”“带球跑”这样的设定,都是这个时代不曾有的,简直是最新鲜的梗,扣人心弦,看过的人没有不想读下去的。


    偏偏,话本就停在带球跑这样的重点情节之上。


    梁初笑眯眯的看着大家讨论,听了一会儿众人的猜测,便准备去逛逛其他作品。一侧头,便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十足的眼熟,这不正是第一轮投签之时,遇到的那几个邱山国的贵胄子弟么?


    当时梁辩让人把他们哄走,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上京。


    梁初蹙眉,定眼一看,那几个贵胄子弟正在欺负一个寒门学子。寒门学子衣着很是简陋,身上带着各种补丁,一看便是穷苦人家的学子,被几个贵胄子弟围在墙角,好些人都看到了,可是没人愿意前来帮忙。


    “臭小子!走路不长眼睛是不是?”


    “知道我们是谁么!”


    “你竟敢冲撞本大爷,不要命了是不是?!”


    那寒门学子被他们推搡了好几下,脸色惨白,咕咚一声跌在地上。贵胄子弟哈哈大笑,伸出脚来踩住他的手,看着对方痛苦不堪的模样,更是笑得欢愉。


    “你们!”梁初大步走过去:“又是你们!还来欺负人!”


    贵胄子弟一惊,见到梁初有些惧怕,连忙松开了脚。


    邱山国的贵胄子弟说:“小君子,你不要误会啊,他跌倒了,我们好心肠,正要扶他起来呢!”


    梁初才不信这套,说:“我分明亲眼看到,是你们将他推倒的。”


    “啊呀,我们冤枉啊!”


    梁初其实有些怕生,但他鼓足勇气,瞪着眼睛说:“你们还敢来捣乱,不是被赶出上京了么?”


    “这不就更冤枉了么!小君子有所不知,我们寡君亲自面见大梁天子,陈述了这次误会,天子宽宏大量,让我们这些学子,留下来继续参与遴选。”


    梁初说:“天子宽宥,留下的是邱山国的学子,而不是你们这些不三不四,亵渎学宫之人,若是再不走,我便让虎贲军来抓你们!”


    邱山国的贵胄子弟也不敢执拗,他们不是怕了梁初这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儿,而是怕把事情闹大,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呼——”梁初狠狠松了一口气,他也是头一次“英雄救美”,毫无经验,别看他平日里和哥哥打得不可开交,在家中也是灵牙利齿的,但其实梁初很是怕生,在外面就是个社恐,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今日说了这么多,属实鼓足勇气,再多他也说不出来了。


    “你没……”事罢?


    咕咚!


    不等梁初关心那个寒门学子,刚站起来的寒门学子突然一颤,直接栽倒在地上。


    “啊!”梁初惊呼,连忙扶住他,额头直接撞在地上,磕流血了,还有他的手,红肿不堪,指甲都是青色的,一看就是方才被踩得太狠了。


    “你流血了,手也需要包扎,我带你去医馆罢!”


    那寒门学子摇摇头,虚弱无力的说:“多谢小君子,不劳烦了……其实……是我身无长物,不敢去医馆破费,只是一些小伤,没事的,回家养养便好。”


    这还是小伤?学子的手肿的很严重,以后还要靠写字为生,这若是留下病根,还怎么讨生活?梁初本想执拗一下,但他一摸自己的腰带,没带荷包!


    梁初是“娇生惯养”的小君子,君父是大梁的天子和北赵的天子,哥哥们也十足疼爱他,梁辩虽表面与他争执,但若有人欺负他,梁辩第一个不答应。加之梁初年纪又小,心思也浅,这次又是他第一次自己出门,没带银钱也是正常的。


    梁初懊恼不已,说:“那……那这样罢,你家在何处,我先扶你回家。”


    然后,梁初心想,我再回去拿了银钱,请医师前来,真是两全其美。


    寒门学习有些犹豫,说:“太劳烦小君子了。”


    “不劳烦的。”梁初摇头:“虽然咱们是萍水相逢,但你需要帮忙,我岂能袖手旁观呢?”


    那寒门学子终于点点头:“多谢小君子,出了学宫不远的巷子就是我家,寒舍简陋,让小君子见笑。”


    梁初扶着他,说:“走罢……是了,我险些忘了问你的名字,我叫梁初,你叫什么?”


    那人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垂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幽幽的说:“我姓崔。”


    *


    梁苒好不容易批看完了文书,肩膀脖颈酸疼的厉害,肌肉刺辣辣的僵硬。


    赵悲雪立刻走过来,说:“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揉揉。”


    梁苒本想拒绝的,奈何赵悲雪揉得太过舒服,一下子便放松下来,便靠在他怀中。赵悲雪趁着梁苒舒展,亲了亲他的耳朵,梁苒没有睁开眼睛,赵悲雪瞬间得寸进尺,又亲了亲他的嘴唇。


    梁苒翻了白眼,自从赵悲雪知晓孕期进度这个事情之后,就打着刷孕期进度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对梁苒揩油,梁苒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


    “君父。”梁辩走入路寝宫,说:“四弟可投签回来了?”


    梁苒摇头:“寡人还未见过初儿。”


    梁辩皱眉:“这个老四,一个人跑出去怕是撒欢儿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


    “不!不好了!”孟实甫突然冲进来,他身材高大,声音洪亮:“危险预警启动了,梁初有危险!”


    叮——


    与此同时,梁苒的系统弹出了提示。


    【您的四子丢了!】


    第79章 同病相怜 以后走到哪里都带着哥哥


    “你家在何处?”梁初扶着崔生离开学宫, 一路往前走去。


    学宫鼎沸的人声渐渐被甩在身后,人群变得稀少,两个人从繁华走入了萧索。这条街巷的人一个个看起来萎靡不振, 双眼麻木, 是被生计压榨的焦虑, 转而变成的麻木。


    崔生一瘸一拐, 面色苍白的说:“快了, 就在前面……寒舍简陋,让梁兄您见笑了。”


    “没关系。”梁初说:“小心点, 慢慢走, 我扶着你。”


    一顶破败的屋舍, 在灿烂的夏日里摇摇欲坠,那怕是崔生所说的寒舍了罢。


    崔生抱歉的说:“着实对不住, 寒舍实在太简陋了。”


    梁初知晓崔生是寒门子弟,但也没想到如此寒门, 屋舍破败成这样, 漏风漏雨,哪里还能住人?不知哪天, 这屋舍便要倾塌了!


    梁初说:“你就住在这里么?为何不换个舒服一些的住处?”


    崔生笑了,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梁兄一看便是小君子,出身富贵,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罢?”


    梁初的确是个小君子,衣食无忧,他的父亲都是皇帝, 他的哥哥都无比疼爱他, 梁初生下来就是为了带动大梁的文娱新潮流, 开辟新的思想, 形成一股新的力量。什么衣食住行,都不在梁初的思考范围之内,他不需要思考这些庸俗的事情,需要保持赤子之心,初心不改,便足够了。


    所以梁初根本没有经历过世俗的洗礼与锤炼,他什么也不懂。


    崔生说:“若是有银钱,谁愿意住在这种地方呢?”


    梁初呆呆的看着他,崔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悲痛,但他的悲痛,并非小小的悲痛,而是悲悯世间的那种悲痛,他的悲痛很大,很深,很广,以至于梁初想要将他的表情画下来,一定会触动这个世间。


    “不过话又说回来。”崔生又笑了,说:“即使有银钱,我也不会搬出去。”


    “为何?”梁初说:“是这屋舍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么?”


    崔生点点头,他的笑容凝固了,幽幽的说:“因为这里是我的母亲,活活饿死的地方……”


    梁初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崔生好似在回忆,他望着湛蓝色的天空,说:“先皇还在世的时候,频频与北赵开战,每年都要打仗,我的父亲……征兵役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的母亲一个人支起了全家的生计,他要给老的送终,还要……还要让我念书,一天天奔波劳累……”


    崔生的母亲为了让崔生念书,让崔生不要像自己一样糊里糊涂的过完一辈子,耗尽了自己全部的心血。她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银钱全都塞给崔生,让他买笔买墨……


    “我真傻,”崔生说:“母亲与我说,家里好转了,赚了几个钱,叫我安心读书……只是……在我那年回家之时才发现……”


    破房子还是破房子,家里根本没有任何好转,崔生的母亲因为挨饿,骨瘦如柴,他昏倒在家门口,贫民区的人流量很大很大,人来人往的,都看到母亲昏倒在地上,但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麻木的走来,又麻木的走去,最后……


    崔生轻声说:“我的母亲就这么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还趴在地上,就在这里……那年也是夏日,遗体已然臭了。”


    梁初吓了一大跳,震惊的看着崔生指着的地方,就在自己脚前不足三步的地方。


    崔生又说:“这里对我的意义很重大,你说,我怎么能离开这里?”


    梁初不知该如何说法,他有点害怕,崔生的眼神好像变了,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只能说:“对不起,触动你的伤心事了。”


    “不,”崔生摇摇头:“没什么,已然没什么可伤心的了,过去太久了。”


    梁初又说:“你的母亲真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他面容十分认真,说:“虽然……虽然我从来没有母亲,也不知母亲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但你的母亲听起来就是个大好人!”


    崔生一愣,他的表情不再痛苦,也不再凌厉,反而有些惊讶:“你……没有母亲?”


    梁初点点头,一脸的认真。


    的确,梁初没有母亲,但他有两个父亲,自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


    不过崔生显然会错意了,说:“原来……你也是同病相怜之人……”


    崔生又恢复了笑脸:“进去坐坐罢。”


    吱呀——


    屋棚的大门被推开,简陋的屋舍中一条黑影突然一闪而过。


    梁初不会武艺,根本没有注意那黑影,他震惊的睁大眼睛,跑到墙边仰头观摩:“这幅画真漂亮,这是你的画么?”


    梁初被墙上的画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没有注意身后突然出现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手中握着刀,一步步逼近梁初,崔生眯起眼睛,抬手拦住那黑衣人,对黑衣人摇摇头,示意他离开,黑衣人有些迟疑,不过梁初马上就要回头,黑衣人只好作罢,一个蹿身,从破败的户牖钻了出去。


    “嗯?”梁初听到动静:“什么声音?”


    崔生淡定的说:“野猫或者野狗罢。”


    他又回答说:“正是我所画,若是梁兄不嫌弃,拿去也可以。”


    “这么好看,这笔触如此凌厉,你真的送给我了么?”


    崔生笑笑:“梁兄送我回来,我当真无以为报,便将这幅画送给你,权当是报酬了,只可惜崔某无名无姓,这画作也不值得几个钱。”


    梁初说:“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他刚说到这里,便听到有人大喊“梁初”,那声音极其耳熟。


    “嗯?”梁初迷茫:“我怎么听到哥哥的声音了?”


    紧跟着嘭一声,有人从外面闯进来,他的衣着华贵,与这破败的屋舍格格不入,正是梁辩!


    梁辩一眼便看到了梁初,走上前抓住梁初,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观察:“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哥哥?”梁初震惊:“你怎么来了?”


    梁辩怎么来了?除了梁辩,其是梁苒和赵悲雪也到了,只是不方便进来而已。


    孟实甫的危险预警又响了,与此同时,梁苒的系统提示他的小儿子丢了,他能不担心么?幸而系统开启了定位,锁定了梁初的具体位置,于是一行人快速赶过来。


    梁苒和赵悲雪就在外面,但他们的身份不同寻常,恐怕有人认出他们引起骚乱,因而没有进来,则是派了梁辩进来,把小儿子领走。


    梁辩狠狠瞪了一眼梁初:“你还问我?说好了今日去投签,这几个时辰过去了,为何不回家去?我和父亲都是一顿好找!为何瞎跑?你自己又是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丢了可如何是好?”


    梁初挠了挠下巴,说:“哥哥,我没丢了啊,我是在做好事儿呢……”


    崔生站起来,咳嗽着说:“咳咳……这位君子,你不要怪罪梁初,是我咳咳……是我咳咳咳……”


    梁初一看,崔生站都站不稳了,赶紧跑过去扶着:“你怎么样?我还是给你请个医师来罢!”


    崔生摇头说:“不麻烦梁兄了,今日梁兄送我回来……已然……咳咳咳,已然诸多不便,梁兄还是快些与兄长……咳咳咳……回家去罢,免得家人担心。”


    梁辩上下打量崔生,眯起眼睛,眼神里尽是不信任。


    梁初思考了一下,对梁辩说:“哥哥,你带财币了么?”


    梁辩说:“做什么用?”


    他虽这么说,还是将荷包解下来递给梁初,梁初抓起荷包,也没有金钱的概念,将荷包塞在崔生手中,说:“今日太晚了,我得跟哥哥回去了,免得父亲担心,这些银钱给你,快去请个医师看看,可别耽误了病情。”


    崔生感觉荷包压手的程度,吃惊的看向梁初,不等他多说,梁初摘下墙上的那幅画,说:“这就送给我做谢礼了,那我拿回去了。”


    他拉着梁辩,一溜烟儿离开了屋棚。


    梁初跑出来没多远,便看到拐角的地方有人站着,他乖乖走过去,老老实实叫人,说:“君父,父亲……”


    梁苒没好气的说:“你还知晓家人担心呢?”


    梁初:“……”


    赵悲雪平日里严肃,今日倒是做了和事佬,关键时刻根本不忍心责骂孩子,便说:“初儿这次的确不对,快给你君父道歉,保证下次不犯了。”


    梁初使劲点头:“君父,初儿错了,初儿下次不犯了,以后走到哪里,都带着哥哥,这下子君父便不必担心了。”


    梁辩冷笑:“我可镇不住你。”


    梁初瞪了他一眼,赵悲雪又说:“你一个人不会武艺,去哪里都要和家中报备一声,知晓了么?”


    梁初又使劲点头,态度十足诚恳,梁苒这才松开紧绷的面色,说:“下不为例。”


    “嗯嗯!”梁初蹦起来搂住梁苒的手臂:“君父最——好了!”


    梁辩说:“那我呢?你使了我那么多银钱,那可是我半年的俸禄,哥哥便不好么?”


    “半年?”梁初惊讶:“这么少?”


    梁辩:“……”


    梁辩才入鸿胪寺,资历尚浅,粮俸自然不多,但也不算少,是梁初没有财币的概念,竟还嫌弃少了。


    梁辩说:“你这小白眼儿狼,还钱来。”


    梁初笑盈盈:“哥哥你放心,初儿卖春宫图和话本很挣钱,改日还给你。”


    说罢,一蹦一跳的欢心走了,还摆弄着手中的画轴,梁辩追在后面不依不饶:“不行,今日便要还。”


    “哥哥是小气鬼!”


    梁苒看着两个儿子的背影,面色慢慢又撂了下来,幽幽的说:“你方才没有看错?”


    赵悲雪笃定的说:“的确,绝没有看错,有一个黑衣人从屋棚的户牖钻出来,是个顶尖的练家子,而且……不似中原的路数。”


    梁苒眯起眼睛,沉声说:“孟实甫的危险预警绝不会出错,这个姓崔的寒生决计不简单……你去查查他的底细。”


    赵悲雪点头说:“阿苒放心。”


    破败的屋棚之中,众人都已然离去,只剩下崔生一个人。


    “咳咳……咳咳咳……”


    崔生扶着简陋的案几咳嗽着,墙壁上空空如也,本该悬挂着书画的地方,只剩下有些斑驳的墙面,案几上却多了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


    “咳……咳咳……”


    吱呀——嘭!


    随着咳嗽声,大门被踹开,黑衣人堂而皇之的大步走进来。


    “方才为何不让我杀了梁初?!”


    那个黑衣人质问:“难道你忘了君上的话?君上要咱们杀死梁初,让上京文会变成丧会,你为何阻止与我?难道……你想要抗命不成!?”


    黑衣人冷笑嘲讽:“我就说了,降臣不可用!你本就是个梁人,便算投靠了我邱山国,血脉里也是梁人的走狗!”


    崔生停止了咳嗽,他慢悠悠的抬起头来,说:“将军难道忘了,君上派遣你我行事,我是主,你是辅,将军摆清楚自己的地位才好。”


    “你?!”黑衣人愤怒。


    崔生又说:“降臣又如何?邱山国的武夫都像你这般有勇无谋,君上这才被迫重用我这样不堪的降臣,也真真儿是可怜。”


    “你敢辱骂于我!?”


    崔生幽幽的说:“不过说了一句实话罢了……”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梁初不会武艺,想要杀死他何其容易,但我要梁人辛苦建立的学宫毁于一旦!我要寒门和贵胄针锋相对,不死不休!我要大梁的江山……彻底崩乱。我的法子……才更有趣儿。”


    第80章 与旁人跑了 长相厮守,生生世世


    老二梁泮正巧遇到老三梁辩, 笑盈盈的说:“老三,听说你又与初儿打架了呢?”


    梁辩微微一笑,说:“二哥你说的哪次?”


    “哪次?”梁泮说:“看来你们打了很多次了?”


    梁辩微笑不语。


    梁泮说:“你也别老欺负初儿。”


    梁辩则是拉住一旁的大哥梁缨, 说:“大哥, 你给我评评理, 是不是初儿总欺负我, 怎么说我欺负他呢?上次那个大蜘蛛, 是不是他画的?还有我被子上的扑棱蛾子,房顶上的毛毛虫, 都是他画的。”


    梁缨头疼, 揉了揉额角, 说:“是是……初儿也有不好的地方,不过……”


    不过最先送虫子打算欺负梁初的, 可是你啊……梁缨在心里默默吐槽,谁知道原来是你怕虫子, 反而是梁初很喜欢虫子, 这才叫梁初抓住了你的脉门,怨谁呢?


    梁泮叹气说:“不是我说啊老三, 咱们做哥哥的呢,就应该有做哥哥的气度与风范,弟弟是宠着的,怎么能欺负呢?”


    梁泮做了很长时间的弟弟,终于轮到他做哥哥了,自然有许多的心得, 谆谆教导给老三。


    梁泮又说:“等会初儿与旁人跑了, 你哭都来不及。”


    “他?”梁辩不屑:“还能跟谁跑?也就跟着父亲去花园里抓几只虫子顽顽, 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


    话还未说完,只见梁初风风火火的跑过来,朝着他们摇手:“哥哥!哥哥!”


    梁初叫的可甜了,一头扎进梁泮怀中,梁泮揉着梁初的头发,说:“初儿,什么事儿这么欢喜呢?”


    梁初兴奋的脸颊通红,险些欢喜的跳起来,说:“哥哥,我今天要出门,崔兄约了我去游湖看画展,顺便将上次的医药钱还给我。”


    崔兄?


    梁辩眯起眼睛,说:“就是上次拐走你的那个崔生?”


    梁初据理力争:“不是拐走,是他受了伤,我扶他回去。”


    梁初十足高兴,竟然不想与梁辩吵架,说:“今日城中有画展,名人雅士都会参加,哥哥,我与崔兄一同去看画展,晚些回来,你帮我与君父和父亲说一声,可别以为我又丢了。”


    梁泮挑眉,看向梁辩,对他打了两个眼色,看罢,你总是欺负初儿,初儿真的和旁人跑了。


    梁初赶时间,报备完了一溜烟儿便跑了。梁缨有些着急,说:“那个姓崔的,连名字咱们都不知,我总觉得不踏实,若不然……还是我与初儿同去罢。”


    梁泮拉住他,说:“哥哥,你今日的公务还没忙完,叫老三去罢。”


    梁辩不太情愿,但还是黑着脸抬步离开了。


    梁辩没有立刻追上梁初,而是往路寝宫而去,梁苒这会子正在路寝宫中批看文书。


    “君父。”


    梁苒放下手头的文书,抬头看着梁辩,挑眉笑着说:“怎么?又和初儿打架了,来找君父评评理?”


    梁辩:“……”


    “咳咳……”梁辩咳嗽一声,说:“君父莫要取笑儿子,是正经事。”


    无错,是正经事,他是来告状的!


    梁辩义正辞严的说:“上次那个差点拐走初儿的崔生,如今又来了,他约了初儿今日去游湖赏画。”


    梁苒的眼神立刻阴沉下来,梁初的心思很是单纯洁净,看谁都像好人,可梁苒并不一样。梁苒是沉静了两辈子的君王,自然要有一些戒备心理,再者……系统提示过梁苒,孟实甫的危险预警也被触发了,绝对不可能出错。


    因而这个姓崔的寒生,一定不简单。


    赵悲雪从外面走进来,他让鬻棠和沐森去走访贫民区,打听了些崔生的消息,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赵悲雪说:“这个寒生名唤崔影承,的确是大梁上京人世。”


    正如崔生所说,崔影承生在动乱的年代,那时候先皇疯狂征收兵役,他的父亲被征兵入伍,有去无回,连尸首也没送回来。他的母亲为了养活崔影承,让他读书,落了一身的病根,最后饿晕在家门口,突发疾病,根本没有人搭手帮忙,便这样去世了。


    赵悲雪说:“崔生的父母过世之后,便离开了上京,从此不知去向,这之后很多年都没有他的消息,仿佛在大梁销声匿迹了一般,是最近上京文会,才突然出现在京城的。”


    梁苒陷入了沉思,崔影承是个书生,按理来说上京文会,如此空前绝后,他前来赴会,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真的是如此么?真的只是如此巧合么?


    梁辩说:“初儿性子太呆,看谁都是好的,这个崔影承八成有鬼,不知具体底细,若是让初儿与他单独相处,我怕……”


    梁苒的脸色十足严肃,虽然告状不太光明正大,但是梁辩说的对,梁初的性子实在太透彻了,虽然对于一个文人来说,保持初心是好的,但很容易被人利用。


    赵悲雪突然问:“游湖……可是上京的春水湖?”


    梁辩点点头。


    上京一共有两处湖水,一南一北,南面的湖水叫做春水湖,每到春夏,湖边的花卉树木繁茂,很多花瓣都会飘散在湖水中,那模样仿佛一池春水,波澜妩媚,因而得名。


    春水湖,可是上京有名的情人湖,很多有情人都会约着去春水湖游览。当然了,春水湖也会举办很多看展,例如画展,诗会等等,那是文人墨客最喜欢去的地方。


    赵悲雪早就听说了这么一处湖水,其实他很想和梁苒一起去,只是梁苒平日里公务太过繁忙,一时找不到借口。


    赵悲雪的狼目变得明亮了一些,咳嗽一声,正色严肃的说:“阿苒,那个崔影承底细不明,实在可疑,初儿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唯恐被他利用了去,这样罢……不如咱们一同去春水湖,悄悄看看,若真只是简单的画展,也不必败了孩子的兴致,若崔影承真的包藏祸心,也不至于叫初儿吃亏,如何?”


    梁辩用佩服的眼神看了一眼赵悲雪,自己告状不算光明正大,父亲这顺水推舟可真真儿是,又光明正大,又名正言顺。


    梁苒果然点点头:“也好,寡人不亲自去看看,实在放不下心。”


    赵悲雪欣喜,可以和阿苒一同去春水湖了,听说一同游湖的有情人,必然可以长相厮守,生生世世,不离不……


    他刚想到这里,梁苒又说:“老三,你也跟着寡人一道去罢。”


    梁辩尴尬的看了一眼赵悲雪,他知道自己有点碍眼了,可他也担心梁初被崔影承欺骗,不去是不安心的,于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赵悲雪:“……”


    于是一行三人,都换上便服,出了大梁宫之后,便一道往城南的春水湖而去。


    今日湖心有画展,又是上京文会期间,各地的文人墨客全都云集于此,十足的热闹非凡,说是盛况也不为过。


    “在那边。”梁辩一眼便看到了梁初。


    梁初的身材虽不高大,但容貌十足的出众,站在人群之中非常夺目。他的身边果然跟着崔影承,二人有说有笑,正在欣赏一幅画作。


    梁辩嗤笑:“咱们如此担心,他倒是好了,有说有笑的,一点子也没余戒备心,把谁都当好人。”


    赵悲雪却说:“初儿可不是把谁都当好人。”


    梁辩不服:“他那个呆样子,看谁不是大好人?”


    赵悲雪目光幽幽的盯着他,说:“你。”


    梁辩:“……”肋骨好疼,被亲爹插了一刀。


    梁苒说:“他们走了,跟上一些。”


    游湖的人实在太多了,除了文人墨客,还有一些有情眷侣,今日天气也不错,百姓从楚王之乱的惶恐中解脱出来,自然要好好儿的放松,今日春水湖的人群格外的多,几乎走不动路。


    “小心。”赵悲雪伸手搂住梁苒的肩膀,将他搂在怀中:“人多,别碰到你,走我这边,我给挡着。”


    赵悲雪很自然的拉住梁苒的手,手牵手继续往前走。


    梁苒低头看了一眼,大庭广众的,他本想甩开赵悲雪手,不过……赵悲雪的掌心意外的温暖,令人有些留恋。再者,孕期进度还没预刷满,肢体接触也是有益的,梁苒便没有拒绝。


    梁辩是个有眼力见儿的,老老实实的降低存在感,跟在君父和父亲身后。


    “是梁初!”


    “那个是不是梁初?”


    “真的是他!”


    梁初被人认出来了,如今的他也算是名人。经过上京文会一选和二选,梁初两次夺魁,可谓是名满上京,他的春宫图千金难求,他的《质子》话本被誊写售卖,火爆的不成模样。


    梁初被人认出来了,许多爱慕者追上来,一脸兴奋的说:“真的是梁初!”


    “啊呀,梁初生得好标准啊!”


    “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儿!”


    “梁初!”


    又有人大叫一声,不过这次的寒生并不怎么友善,看起来也不像是爱慕者。


    几个衣着贫寒的学子走过来,梁初识得他们,是参加学宫遴选的学子,之前也见过几面,还寒暄攀谈过两次,不过梁初不太擅长交际,其实有些社恐,没什么可说的,客套两句也就走了。


    那几个寒门学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将梁初围起来,呵斥说:“好啊梁初,我们真是看错你了!”


    “原你能两次夺魁,是因为你乃宗亲贵胄之后!你的兄长乃是当今齐王!官宦勾连,给你买了多少投签!什么遴选魁首,都是买来的!”


    “什么?不可能罢!梁初是齐王之弟?身份……身份如此显赫么?”


    “我就说嘛,春宫图和话本,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腌臜顽意儿,竟然也能在学宫庄严之地献丑,太可笑了好嘛!”


    “原来是靠钱砸出来的,真可笑!”


    “我看过那个话本,写得也不怎么样,男子都能怀孕,真真儿离谱了!”


    崔影承站出来,说:“几位兄台,您们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梁兄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崔兄!”那几个寒门子弟将崔影承拉过去,说:“你可别被他骗了!他是个贵胄子弟,压根儿看不起咱们这些穷人!哼!说什么上京文会,不拘一格,原来都是狗屁!把我们这些寒门学子骗过来,还不是给这些贵胄子弟做踏脚石,任由他们踩着脸面往上爬!”


    “我们寒窗苦读,就是被你们作践的么?”


    “官宦子弟没一个好东西!”


    “打死他!打他!舞弊狗!”


    好几个人义愤填膺,朝着梁初扔东西,崔影承阻拦说:“怕是有什么误会,便算梁兄是贵胄子弟,也必不是能做出舞弊丑事的人啊。”


    可是他的话根本没有人听,寒门子弟抓起手边东西便朝梁初扔,有石头,有木枝,噼里啪啦的扔过去。


    梁初吓坏了,一脸迷茫,根本不知道反应。


    “初儿!”


    梁苒看到这一幕,再难忍耐,大步冲上去,一把将梁初抱在怀中,那些树枝石头,扑簌簌的全都砸在梁苒的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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