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91(捉虫)路灯昏黄,但出大院时,……
招待所楼上住宿,楼下就是饭店,附近几家单位做接待都会安排到这边,当下这个时间正值饭点,虽不至于高朋满座,但也有数波进进出出的人,除此以外,还有穿着军装的军人,或拎着编织袋或提着几个网兜,带着来探亲的家属去登记入住的那边办理手续。
丁志钢声音爽朗,音量亦不低,在略微嘈杂的环境里有人引人注目,不少人都朝这边望上一眼。
其实大部分过来用餐的客人并不清楚潘远征的身份,可少数几个军人投来的视线让潘远征老脸火辣,虽然那几个兵他瞧着陌生,人家也不一定认识他,但依旧让他难堪到了极点。
另一重,就是这称呼不弱于在他伤口上撒盐。
任谁从高处跌落,纵使没摔到谷底,可也有一定的心理落差,此时的潘远征就还处在这种落差中,一时难以调整过来。
那边潘顶峰也变了脸色,他诧异地看了丁志钢一眼,似有不解。
这种关系下双方家长见面,不都互相称呼亲家吗?称呼什么职务啊!
大院里那些男女双方长辈见面的都这么互相喊啊!
还是说丰宁那边没有这样的习俗?
他还没跟丁家说自己父亲降职的事,不妨让局面有些难看,急忙冲到丁志钢身旁低声道:“爸,别这么称呼,我父亲已经不是师长了……”
旁边正在热脸贴冷屁股的岳红梅闻言心头狠狠一跳,眼底迸发出灿烂的惊喜,失声道:“不是师长了?潘师、潘、潘同志升职了?那是……”她转头看向一侧的丁念君,丁念君心口也跳动剧烈,蜡黄的面庞因为激动而略略有些涨红,没等她解释,脸色有些难看的潘母就冷着声音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托你大女儿的福,我们家老潘职位降了,再也不是什么师长了,这称呼担不起。”
说完还甩开了岳红梅握着的手,万般愤恨涌上心头,很难再挤出一个笑脸,哪怕假笑都不行。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岳红梅和丁念君头顶炸开。
巨大的震惊冲击着岳红梅,旁边的丁念君都有些摇摇欲坠了,耳边嗡鸣作响。
她期盼的高嫁、她期待的人生转变,她努力、她隐忍、她委曲求全的走到这里,现在告诉她,潘父降级了?
丁念君视线彷徨地看向潘顶峰,潘顶峰正附耳轻声跟丁志钢解释了句什么,饶是丁志钢竭力控制,站在他对面的潘远征还是从他脸上看到了三种情绪变化。
震惊、失落,以及收起了几秒前略带巴结的嘴脸,并略略直起了先前微弯的腰身,目光变的平静。
旁边的丁建设等几个小辈也被这巨大变化给惊呆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发言。
气氛出现短暂诡异的安静。
还是一直站在潘父、潘母身后的潘家长子流着口水发出几声傻笑,打破了这尴尬的寂静。
岳红梅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当下目露嫌弃。
一切矛盾都是潘家这个傻子惹出来的,但她这是头一次见到潘家的傻子。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计划让丁果嫁给这个傻子时也没多少心绪波动,此时意识到念君以后会跟这样的大伯哥同住一个屋檐下,心里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嫌弃归嫌弃,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细算起来,就算潘远征降级了,可家世上仍比丁家高上许多,念君还是高嫁。
想到此,岳红梅脸上重新挂了笑,小意奉承地跟潘母说话,潘母一直冷着脸。
一行人在包间落了座,原本应是喜庆和气说的结婚话题变成了潘母喋喋不休的抱怨和指责,无一不在指责岳红梅不会教女儿。
“我当时只是为难了下这两个孩子,我们指名道姓非得让你们再跟着嫁个女儿过来了吗?这责任在我们吗?结果你大女儿把我们家搅的一团乱,我们上辈子欠她的啊?”潘母咬牙愤恨地道。
岳红梅平时在丁果面前还算牙尖嘴利,但对上潘母的指责,她竟脑子进水的认为潘家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而自觉自己这方是理亏的,就应该听人家抱怨。
倒是全然忘了惹怒丁果,最终导致潘家落败的原因在潘顶峰身上,要不是他指使齐光明意图陷害丁果,哪儿会有后来这些事?
丁念君坐在潘顶峰身旁,木然地听着潘母的喋喋不休,看着岳红梅不断的在赔小心,而她已经领证的丈夫…在身侧沉默不语,没说半句维护的话。
丁念君心头不由一阵酸涩,忙低下头,遮住因觉得委屈而有些酸胀的眼眶。
良久,潘父给大儿子擦了擦流下来的口水,才打断道:“行了,明天是两个孩子大喜的日子,咱们跟亲家头一次见面,还是说说俩孩子结婚的事吧。”
潘母也自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看着坐在那边通身小家子气的丁念君,仍是满心不满,不咸不淡地说起明天的流程。
结婚流程很简单,况且潘家如今是多事之秋,更不敢太高调,甚至连之前说好要买的三转一响,除了早就买好的手表,另外三大件都取消了。
原本这些都是要提亲时带去丁家,丁念君出嫁时再从娘家带回,因为考虑到路程太远,所以早就跟丁家商量好,省略这一流程,只把手表带了过去,其他几大件买好后直接留在首都。
但因为最近潘家事多,手里余粮却越来越少,所以除了手表,其他几大件都没买。
至于彩礼,当时潘父还没降职,那会儿家底还算丰厚,给了五百。
五百的彩礼不算低了,整个钢厂家属院当属头一个,要不是提亲那天闹出了笑话,岳红梅早出去炫耀了。
可如今这些加成,都不比不上潘父降职的打击大。
吃了顿极度不舒服的饭,送走潘家人,丁家人耷拉着肩膀上楼,集中在一个房间里,全体沉默不语。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岳红梅,小声嘀咕了一句:“都不是师长了还冲咱们摆架子。”
当时不敢跟潘母争辩,但这会儿岳红梅想着那些话来气了,嘟囔着把潘家贬低了一通,又开始埋怨丁果:“她就是回来克我们的!”
丁志钢沉默不语,此时再说什么已经完了,他的关注点在别的方向。
通过今晚上潘家的态度不难判断,人家恨极了自家这边。
本是结亲,却成了结仇,家里应该得不了多少助力了。
他计划的沾光升职、计划的帮儿子调动工作,想象的一人得道鸡犬飞升的所有美好,恐怕都成泡影了。
摸出烟和火柴
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丁建设至今还不敢相信,潘家如今这般狼狈,竟然是那个大姐造成的。
一个才下乡回来的知青怎么会有那么大能量。
两个最小的也有他们失望的点:就是饭菜太普通,都没什么大菜,还不如早期每回念君姐回家时他们妈做的饭菜丰盛呢!
丁念君俯在岳红梅肩头轻轻啜泣着,这落差太大了,潘父怎么降职了呢?
潘顶峰也是,怎么不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呢?
而她这么长时间的坚持图什么?
这个念头起来的时候,丁念君自己都不知道,在一心想要嫁给潘顶峰的这份执念里,早就不知不觉地变了味。
另一边,丁家人还被当孙子斥责的那会儿,丁果正略有些尴尬的坐在裴家客厅里,面前饭桌上摆了四菜一汤,红烧羊肉、老厨白菜,京酱肉丝、宫保鸡丁和莲藕排骨汤。
旁边坐着笑容慈祥的裴老爷子,温和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道:“小丁,吃,快吃,千万别客气,就当自家一样。”
丁果临出发前肖海峰过来找她,让她帮忙往这边捎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裴老爷子的。
下午去招待所放下行李,婉拒了几个同事约着逛街的邀请,按着地址来了军区大院这边。
本来想给门卫站岗的士兵,让士兵转交,结果好巧不巧正碰上裴老爷子回来,就连她一起捎了进来。
家里除了裴老爷子,还有个负责做饭的张婶,这不就张罗了丰盛的饭菜来招待丁果。
丁果挺不好意思的,一是她跟裴澈的关系…还不到来家里拜访的时候,哪成想会这么巧;二是除了给老爷子捎的信,她是空着手过来。
因为本来没打算进来,不光没打算进来,还计划着送完信赶紧回趟自家小院,她还惦记着院里的枣子呢,该熟了。
裴老爷子不在乎这些虚礼,怕吓到小姑娘,他啥也没问,都没喊孙女和孙女婿一家过来作陪,就是吃顿便饭,聊聊齐光明的案子进展,问问丁果工作上有没有难处,以及赞赏了她的工作能力…虽然老爷子并不是十分了解丁果的工作,他只是从丁果能被厂里选来参加交流学习而判断丁果一定是厂里的好手。
慢慢的,丁果也放松了下来,边陪老爷子聊天边吃饭。
见她吃的香,裴老爷子也跟着多吃了半碗米饭,道:“难得来趟首都,这几天工作不忙就来家里吃吧。黄、宋两家要是知道你来首都了,一定高兴的紧,回头我安排安排,你们见个面。”
宋、黄两家就是刚刚从下放的地方回来的那两家,虽不是恢复原职,但有裴家在其中运作,都安排了不错的工作,两家对裴家自是感激不尽,亦对未曾谋面的肖海峰和间接影响到他们命运的丁果充满感激。
丁果不敢受这个情,想拒绝,但裴老爷子语气却低沉了下来,道:“小丁,你之前下乡的地方也有牛棚吧?他们的日子过的如何,境遇如何,你比我了解的更直观,简直就是暗无天日。若他们真是犯了大错,伤害了国家和人民,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是活该,可他们是被人陷害的。在那种绝望的环境下,因为你,让他们沉冤昭雪,虽不是你亲自办的案子,可也是你把齐光明送进去的。而且我听肖海峰说,还是你去见齐光明时问出的这些事,宋、黄两家不该谢谢你么?”
老爷子慈祥地笑笑:“应该给他们一个感谢你的机会!”
丁果便不再纠结,道:“我听裴爷爷的,您安排就是!”
裴老爷子笑眯眯地点点头:“好孩子,快吃吧!”
吃完饭,又跟老爷子说了会儿话,被一辆军用吉普送出了军属大院,后座上除了她,还有两个铝制饭盒、两个用油纸包的馒头,一兜苹果。饭盒里是裴老爷子让张婶给她打包的菜,红烧羊肉和宫保鸡丁,做饭时多做了些,特意留的,让她明天早上吃。
路灯昏黄,但出大院时,丁果还是透过车窗看到了步行进大院的潘顶峰。
丁果挑了挑眉。
跟潘顶峰一起的还有三个人,看年龄和他们的肢体语言不难判断出他们的关系,应该是潘家四口了。
回到招待所,下午出去逛街的同事已经早就回来了,还洗好了澡,晾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各自的床上聊天,看见丁果进来,临时舍友笑着打招呼:“回来了!”
丁果住的这间是四人间,另外三人分别是张月菊、郑桂红和孟多娣。
其中丁果和郑桂红是一个车间的,但不在一个组,另外两人是其他车间的。
丁果上楼时找了个死角位置将饭盒和馒头收进了空间,只留了几个苹果,给另外三人各分了一个,笑道:“回来了,你们都洗完了?我先去洗澡。”
“快去洗吧,没有泡澡的池子,只有淋浴,刚开始有点冷,洗一会儿就暖和了。”孟多娣道。
“我去看看。”
丁果拿上东西去了公共洗澡间,三个淋浴喷头,此时里面空无一人,穿着衣服还好,要是脱衣服肯定冷。
首都这边比丰宁冷多了。
丁果重新出来进了旁边的厕所,还好这厕所带隔间,进去把门一关,丁果就闪身进了空间。
打着时间流速的差距,在空间浴室里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把今天穿过的衣服洗完烘干,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现身,确定厕所没人,附近也没有其他住客转悠,丁果拿着东西回了房间,加入聊天大军。
听张月菊几人叽叽喳喳说下午出去逛街的情况。
抛开几个景点不说,首都的街景对她们来说都是新鲜的,只是时间紧迫,景点只去了天~安门,其他地方没去,还看到了卖烤鸭的店,只是没舍得进去尝尝,站在外面闻了闻那个香味儿。
“香的勾人,我觉得站门口就着那烤鸭的香味儿都能吃三个馒头。”
孟多弟现在想起烤鸭的香味儿,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郑桂红笑说:“香是真香,贵也真贵。”
说的丁果也馋了。
她上次过来也没吃上烤鸭,没有肉票。
现在…也没有当地的肉票,有机会可以去这边的黑市上逛逛,看看能不能用啥换点儿。
聊的起劲时,张翠芳过来喊她们:“过来开个会,说一下明天去首都食品一厂参观的注意事项……”
第92章 92丁果看向院子里那棵枣树,红彤彤……
交流学习不是配方共享,张翠芳召集大家过来,除了讲明天参观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东西,再就是叮嘱几人别被其他厂职工套了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数,可别傻乎乎把自家产品的制作方法透露给人家。
但人有私心,自家的东西要捂着,人家的东西要多挖一挖,要是能趁机琢磨出点真东西,或能仿制出对方的产品,厂里有奖励。
估计所有来参加交流学习的厂家都抱着这种心态,所以才要做好叮嘱,跟人聊天时嘴上要有把门的。
“我们今天出去逛街的时候就去供销社看过首都当地的糕点,好多都没见过。”郑桂红道。
但没舍得买来尝尝味儿,不知道吃着咋样。
住她们隔壁房间的冯兰道:“也有跟咱
们重合的糕点,桃酥啊、鸡蛋糕这些,不过瞧着色泽上跟咱们做的有点不同,口感不清楚。”
“两种桃酥!”孟多娣举手道,“一种跟咱们的差不多,另一种他们加了黑芝麻,好不好吃不知道,但特别好看。我觉得这个简单,回头咱们也可以做加黑芝麻的。”
张翠芳认真听着,点点头道:“可以采纳,回去做样品尝尝,是不是比不加的更香……”
她比较想听听丁果的发现,但丁果没什么发现,她不好意思道:“我下午去拜访了一个长辈,没跟桂红姐她们一起去逛街。”
张翠芳惊讶丁果在首都居然有认识的人,她虽好奇,却也没追根问底。而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插话的苏大勇就是震惊了,他马上想到了潘家,丁果去拜访潘家了?跟潘家和好了?
那齐光明要是知道了可真够窝憋的,人家闹过一场结果还是亲戚,他却锒铛入狱,有的案子有结果了,还有案子没查完,但已经有个死刑收入囊中了。
不过有其他人在,他也没好意思多问。
开完会,大家兴奋地说了些今天的见闻,问了问接下来的几天的安排,商量哪天能去趟长城。
“难得来一趟,说不准我这辈子就来这一趟首都,长城、故宫哪儿的都得去看看。”
“就是就是,烤鸭不舍得吃,玩还不能玩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散。
回到宿舍,丁果躺在床上跟系统聊天。
不知道她又戳到丁家哪根神经了,今天晚上后台数据滚动颇为剧烈,还增加了新人物,潘远征和张淑华。
“潘顶峰父母的名字怎么才出现?”丁果狐疑地道,“他们不会今天才开始因为我而郁闷吧?”
系统:“今天刚见面,单方面见面也算。”
丁果明白了,就是让书里跟原主牵扯较深的人物产生内耗,需要先‘激活’,激活方式就是见一次面,不管是她看见潘父潘母,还是对方看见她,之后再因为她产生的心理活动就会在她后台上出现。
“亏大发了!”丁果十分惋惜,这对夫妻对她怨恨最深的应该不是在今晚,而是不久前家里的变故期。
“耗子啊,像你们系统的这类使用方式,你应该早跟我说,早知道我上次来首都时先在门口蹲个三五天,高低跟这俩人见上一面。”丁果心疼不已。
耗子没这么弯弯绕绕的想法,很平静地道:“今天晚上这二位的贡献也不小。”
名字出现异常频繁,照这速度滚一晚上,光潘家这两口子就能给她贡献个一两千点。
加上丁家几人,一晚上收入个三四千不是问题,换算成人民币就是三四十块,比她一个月工资还高了。
脑海里跟耗子交流,耳朵里也没错过几个舍友的话,时不时还搭上一句,聊着聊着,困意上涌,逐渐没了动静。
丁果也打了个哈欠,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六点,睡在丁果左边的张月菊就醒了,她悄悄起来,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洗漱。
丁果听到开门的动静,也睁开了眼,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而是住进了首都的招待所。
片刻后张月菊回来,丁果小声跟她打了个招呼,穿好衣服,拿上洗漱的东西开门出去,进厕所后发现其他隔断没人,她闪身进了空间,蹲了会儿马桶,出去打了井水洗漱,时不时观察着外头的情况,听着外面的动静。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闪身出去。
另外两位室友还没醒,张月菊拿出从丰宁带来的毛衣和织针在织毛衣,丁果用气声道:“我出去溜达溜达,活动活动。”
张月菊:“七点集合吃早餐,别耽误了。”
“知道!”
丁果出门,随便选了个方向,沿着招待所门前的街道朝前跑了一段,在一个巷口停下,找了个死角的位置,闪身进了空间,在空间里绕圈开始跑步,跑的大汗淋漓,去浴室洗完澡换好烘干的衣服,坐在凉亭里就着馒头和宫保鸡丁吃了个半饱,吃完躺在躺椅上看起了书。
她出门的时候还不到六点,七点集合,可以在空间待两个小时,这时间足够她运动、洗澡、吃早餐,还能把头发晾干。
时间差不多了,丁果观察了下外面,确定没人后闪身出去,缓步溜达着走了回去。
张翠芳召集大家集合,带上自己的工作服,去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直接去食品一厂。
这趟出来厂里报销食宿,但按的是最低标准,所以早餐就是小米粥、馒头加咸菜。
丁果之前在空间了吃了一顿了,这会儿随大流配着咸菜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粥。
吃完饭,在苏大勇的带领下一行人溜达着朝首都食品一厂走去。
今天先参观,交流会明天正式开始。
参观之前,一厂负责接待他们的人带着大家去更换了工作服,做好了卫生工作,才带着一行人进了车间。
糕点加工流程都大差不差,但首都食品厂的车间更宽敞明亮,生产线更先进,尤其是那一排不同型号的烤箱,上面的印的文字所有人都看不懂,反正是从国外进口的。
进厂拉货的货车数量也比他们厂更多。
有人进来参观,忙碌的工人们大多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转头回去继续忙活,少数几个嘀嘀咕咕,丁果耳朵尖,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说了句:“小地方来的!”
丁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丰宁的确算不上大城市,倒也不至于就小地方了。
还有人看到他们过来刻意调整了下自己站着的角度,似乎很排斥外人的参观。
如果这时候把注意力放在这些小细节上那就太不划算了,丁果淡淡扫了一眼,就着重去看车间工人的操作手法以及生产线上的各种原材料。
张月菊她们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点紧张,四肢都有些舒展不开,但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除了参观,他们还品尝到了各个车间里正在生产的枣花酥、杏仁酥、桃酥、喜饼、红豆酥饼、驴打滚、各种面包等等这些糕点。
这期间,又碰上了两三拨来参观的,工人们只是好奇地彼此打了个照面,没多交流。但几方的带队领导过去认识了下,简短的聊了几句。
在厂里逛了一上午,中午在食堂吃过饭,一行人离开食品厂,往招待所方向走去,边走边讨论。
“他们厂的那个桃酥尝着更酥一些,牙齿轻轻一碰就咬下来了,比我们厂的桃酥更油一些,甜度倒是跟我们厂的桃酥差不多。”有个叫郑翠的女工道。
“对对对,颜色也比我们厂的桃酥浅一些,是缩短了烘烤时间吗?”另一个女工附和道,“反正从口感上我觉得比我们厂的桃酥好一点。”
“诶,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厂生产的那个红豆酥饼的外皮口感上跟我们厂更改后的酥皮月饼的外皮有点像?但我们厂更改配方后的酥皮比他们厂的红豆酥饼的外皮口感更好。”
“对对对,我刚才也想说,丁果……”说话的女工看向丁果,“那酥皮月饼的外皮配方还是你优化的呢。”
“对呀对呀,丁果,你也说说嘛。”大家都朝丁果看过来,纷纷笑道。
“反正我们觉得改进后的月饼酥皮可好吃了,你是牛的!”有个女工朝丁果笑着竖起大拇指。
丁果被夸到小脸微热,忙笑着转移话题,道:“咱们回去也可以增加各种馅料的酥饼,外皮就用月饼皮的那个配方。不过现在咱们还是趁热打铁,赶紧先交流交流他们的产品加深下记忆,等回去后看能不能结合他们产品的优缺点来改进我们厂产品的优缺点。”
张翠芳笑道:“对对对,小丁同志的优秀咱们都知道,啥时候夸都行,赶紧继续聊。我来说说他们那个喜饼,我觉得那个喜饼不难复制,外皮和面时肯定加了牛奶,我尝出来了,还有那个馅料……”
“还有那个果子面包,我觉得咱们也能
琢磨琢磨。“郑桂红道。
大家兴致勃勃,越聊越兴奋。没注意看路,在路过一个小十字路口时,差点被从左边冲出来的两辆自行车撞到。
其中一个穿军装的青年慌忙说了个‘对不起’,然后问道:“大姐们,劳驾问一下,你们路上有没有看到一个上身穿蓝色褂子,下身穿军绿色裤子的男青年,个头一米八,举止可能有点怪异,是个智力欠缺的孩子。”
被吓到两个女工来不及抱怨,就听骑车的人打听,这才知道他们急急火火的是为了找人,便也没抱怨,只互相对视着:“没…没注意。”
大家聊的太热乎了,压根都没注意路上的行人。
倒是也有看路的,一个女工很确定地道:“我们从食品一厂出来一路走过来没看见你说的这个人。”
也有好奇的人顺嘴问道:“你们家孩子是怎么丢的?”
问话的那个青年道:“家里结婚,乱哄哄的没注意,人就不见了,不多说了,谢谢你们,刚才差点撞到人,实在抱歉……”
结婚,智力欠缺的孩子…丁果眉头微挑,丁念君不会今天结婚吧?丁家人不是昨天才过来吗?
要真是丁念君,那丢了的人就是潘顶峰那个大哥了。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其他人也没就这个话题多聊,继续边走边说着今天的参观心得。
下午没有别的任务,大家商量着出去玩,丁果很是不好意思的脱离了集体,坐车去了自己的小院。
这次没了系统方的清洁工作,院子里铺了层落叶,还有些零零散散落下来的枣子。
丁果看向院子里那棵枣树,红彤彤的枣子挂满了枝头,熟的程度刚刚好。
丁果过去先从地上找了几颗还能吃的,拿起来擦了擦,咔嚓一咬,甜滋滋的枣肉被她卷进口中,嚼了嚼吞了下去。
“不错呀。”
丁果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的枣子,跟冬枣比起来要长一些,这种形状的枣子多是吃干的,泡水、煮粥,还没吃过这种鲜的。
上一世吃冬枣更多一些,冬枣更脆,果肉较为松软。
这种枣子果肉更紧实,但甜度一点也不比冬枣逊色。
“好吃!”
丁果手脚麻利的把树下的地面清出来,很奢侈的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一摞麻袋铺在地上,然后发挥她的大力气,抱着枣树开始晃。
碗口粗的枣树普通力气晃起来要费劲一些,但在丁果这里一点也不费劲,她要是乐意,都能来个倒拔枣树。
枣子噼里啪啦落到了铺着的麻袋上。
丁果也没全晃下来,树枝上还零零星星的挂了几个。
把枣子拢起来装进一个麻袋里,回头缝个布兜,等再去裴家时给裴老爷子拿点枣子过去。
裴澈之前还惦记她院子里的枣树呢,明明就回不来。
邮寄就算了,等寄到裴澈手里,枣子也捂烂了,回头买些干枣给他邮过去甜甜嘴。
进空间洗了一盘,咔嚓咔嚓吃了十来个,过足了嘴瘾,闪身出来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虽然这几天不会过来住,但过来一趟不打扫打扫不合适。
傍晚时回到招待所,刚进招待所大门,就听见旁边有人喊她:“丁同志!”
丁果转头一看,是裴老爷子身边的警卫员小何。
小何朝她行了个军礼,道:“丁同志,首长让我来接您去家里吃饭。”
第93章 93丁香惶恐了一个下午,现在看见她……
车子驶到大院门口,丁果透过车窗看到前方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一个推着自行车,另一个拽着个青年朝大院的方向走着,军装上沾满了尘土,被拽着走的那个青年并不配合,还在挣扎。
随后,一行人从大院里跑出来,为首的中年女人扑向被拽着的青年,抱着又哭又拍打,另一个中年男人过去跟那两位穿着军装的人说着什么。
这是潘远征和张淑华。
除了这两人,丁果还看到了潘顶峰、丁念君,以及神色不快,并带着些尴尬的丁志钢、岳红梅、陆晓梅和丁建设,岳红梅赔着小心走到张淑华身边,犹豫着开口。
丁果打开了小音箱,前方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找回来就好,找回来就好……”这是岳红梅的声音,语气略有些讨好。
一起传进来的还有丁念君轻轻的抽泣声,只不过那群人里没有一个人关注她,包括今天刚刚结婚的丈夫,都围到了那个青年身边。
透过车窗,丁果看见张淑华眼神锋利地射向岳红梅,咬牙道:“我儿子幸亏没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儿子给我儿子赔命。”
车子平稳地从他们身边开了过去,外面乱哄哄的,没人注意过去的车辆,更不会关注车里坐着的人。
丁果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岳红梅发僵的脸色,以及小音箱里传来的声音:“建党和香香不是故意的,俩孩子还小……”
潘母冷笑:“小?十三四的年龄还小?这跟年龄没关系,这是从根上就是个坏种。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们这样的亲家!”
岳红梅气急败坏地还想理论,被丁志钢拉住了,他道:“亲家母,话不能说,两个孩子知道错了,他们没有恶意,当时是真想带人出去玩……”
“说这话你们不心虚啊?不心虚你们为什么让那两个小兔崽子回了招待所,为什么不敢让那两个小兔崽子留在大院里一起……”潘母歇斯底里的声音打断了丁志钢的话,声音越来越远,逐渐消失。
车子开的太快了,超出了小音箱的收音范围。
丁果惋惜自己只听了一半,问司机小何:“何同志,出什么事了?”
小何道:“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只了解个大概。就是潘旅长的二儿子今天结婚,婚礼上闹哄哄的,女方娘家那边有两个小孩儿,可能是贪玩,把潘旅长的大儿子哄出去了…哦,他大儿子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智力有点欠缺。那俩小孩儿把潘旅长的大儿子哄出去后自己回来了,潘家找了大半天,万幸找着了。”
丁果沉默。
她不喜欢潘家人,但不否认潘母的爱子心切,潘家那个傻子比原主幸福多了,即使智力有缺陷,也还有那么在意他、爱护他的家人。
刚才潘母扑出来的时候,丁果能看见她脸是白的,眼眶是红的,略有些松弛的眼皮是肿的,拍打在儿子肩膀上的巴掌是恨铁不成钢的,可见对儿子的在乎。
车子在裴家楼下停稳,丁果拎着两个网兜,一个网兜里装着糕点,另一个网兜里装了几颗梨子,还抱着一大包用牛皮纸包的新鲜的枣子。
小何去接她,她得上楼跟同事们说一声,免得他们担心,就瞅这个空档从系统商城里买了些礼品,又买了张牛皮纸,包了些枣子,总不能今天也空手上门。
进门后,裴老爷子先端详了下丁果的神色,见她神色轻松,似乎没有任何伤心的情绪,微微松了口气。
小何虽然知道丁果的名字,但他没跟今天大院里的风头人物联系到一起。
老爷子就不一样了,他既知道齐光明的案子,就逃不开丁果跟齐光明的矛盾,那再进一步的矛盾根源,自然也就清楚了。
但他今天才知道潘家老二结婚的事,也才知道丁果父母他们来了首都,并且丁果没有过来参加婚礼。
不清楚是家里不许,还是丁果自己不愿参加。
他并不是十分了解丁果跟丁家的关系,以为小姑娘会心里不舒服或者怎么着的,知道消息后就赶忙打发小何去了招待所,接丁果来家里吃饭,要是她情绪不对,也好宽慰一两句,现在看来,自己想多了。
不过丁果幸亏没参加婚礼,否则也得跟着吃不痛快。
潘家老大丢了,部队里还安排了人出去帮忙找人,不知道找着没,心里正这么过着这件事,嘴上正准备招呼丁果,就听小何道:“首长,潘天成找回来了。”
裴老爷子愣了下,点点头表示
自己知道了,忙招呼丁果:“小丁,快洗手吃饭,咱们烫羊肉吃。”
丁果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张婶,笑道:“我一进门就闻到羊肉的香味儿了。”
裴老爷子见她拿了东西,也没过分推让,只道:“以后来家里甭带东西,显得外道。”
“知道了,裴爷爷!”
第二次过来,少了一点昨天的生分,丁果去厨房洗手,帮着张婶端了一盘切好的萝卜片出来,坐下吃饭。
察觉到裴老爷子好几次关切的打量视线,丁果隐约猜到一点原因,她觉得自己既然跟裴澈有那层关系,而目前看来裴老爷子也很好相处,家庭方面必不会有阻力,而自己跟潘家的矛盾老爷子也知道个大概,觉得有些事有必要讲的更清楚点,她可不希望裴家这边因为不了解自己跟潘家、丁家的事,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再给点什么关照,那她得呕死。
索性直接提起今天的话题:“裴爷爷,潘家那边今天是什么情况?刚才听何同志提了一嘴,好像是我小弟小妹惹出来的。”
小何把她送过来就离开了,并没有跟着进门。
裴老爷子微微一怔,他有些意外丁果会主动聊起这个,愣了下才道:“我也是听其他人说,说新娘子娘家那边的两个孩子带着潘家那个大儿子出去玩,没把人带回去,潘家急了眼,顶峰他妈还打了那俩孩子一个耳光,太具体的我也没细问。”末了他斟酌着问,“小丁,你跟家里……”
丁果很坦然地笑道:“关系非常不好,也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并且不打算修复。”
裴老爷子点点头,并未急着对这件事是对是错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温和地问:“能跟裴爷爷说说你过去的事吗?”
丁果还有些意外,这个年代的人,尤其是老一辈,都奉行‘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样的教育理念,她以为会听到一番教育,没想到老爷子并不拿那些观念压人,而是让她讲讲过去。
丁果就剪短说了说原主自小成长的环境,以及在父母身边只短暂待过,并且岳红梅抱养丁念君的情况。
老爷子了然地点点头:“有如此父母,子女不亲也是情理之中的,你父母未尽多少抚养责任,若将来也不要你对他们进行赡养义务,倒是能多多少少得旁人一点敬佩。”
他判断没错,这姑娘进门时脸上没有半点被家人排挤在外的伤心情绪,大约是因为本来就不在意所谓的家人吧。
这样也好,清净!
裴老爷子这话落下,丁果眼睛微不可查地亮了亮,对象家里有这么开明的老人,值得考虑长久发展。
这边热热闹闹的吃着火锅,丁家那边饿着肚子回了招待所,一路上都很沉默,不是不想发表意见,也不是不想骂,而是折腾了一天弄的心力交瘁,没那个劲说话。
按原计划,他们今天晚上的火车离开,可哪成想婚礼办的好好的,建党和香香闯了祸,把丁家那傻儿子弄丢了,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走的了?
到招待所门口时,陆晓梅道:“妈,建党和香香应该还没吃饭,我去买点吃的。”
她也没吃饭,公婆和小叔子也没吃,她这会儿饿的心里发慌,但话不能这么说,提最小的小叔子和小姑子,婆婆不会说什么。
经儿媳妇一提醒,岳红梅才想起中午就没吃东西,肚子里空的慌,忙道:“多买点儿,都没吃呢!建设,和你大嫂一起去,买点顶饿的东西。”
陆晓梅和丁建设离开,岳红梅和丁志钢上楼。
惦记着建党和香香,岳红梅脚步很快,敲开房门,看着哭红眼睛的小女儿,岳红梅一阵心疼,忙又去看她的脸,脸已经不肿了,但还是有点红。
丁建党也挨了一巴掌,男孩子皮厚一点,倒是看不出红肿了。
“妈!”丁香惶恐了一个下午,现在看见她妈回来了,扑到岳红梅怀里大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丁建党也哭。
一下午担惊受怕,还没有饭吃,丁建党又是个没吃过苦,没受过太多委屈的,这会儿也绷不住。
岳红梅一边心疼地安抚,一边咬牙切齿地道:“那老泼妇还嫌我把俩孩子送回来,看给打的。不送回来留那儿接着挨打啊?还说我心虚,我有啥好心虚的?”
丁志钢等俩孩子哭的差不多了,才道:“行了,这时候知道哭了!你说你们没事去惹那个傻子干啥?”
丁建党抹着眼泪道:“念君姐让我们帮忙照顾姐夫他大哥,让我们带着他出来玩,还给了我们五块钱,让我们去附近的供销社买点心吃。二哥也说,念君姐结婚,一个傻子流着口水杵那里太丢人。我们明明是在帮忙……”
丁志钢一愣:“是你们念君姐让你们带那个潘、潘天成出去的?”
丁香抽噎着点点头:“我们真的是在帮忙,哪儿能想到买完东西出来那傻子就不见了。”
岳红梅忙道:“你们念君姐是好心,还给钱让你们给那傻子买吃的,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二儿子说的也没错,挺喜庆个婚礼,一个傻子杵那儿流口水、流鼻涕的,看着就脏。
潘家也是,这种大场合居然让那个傻儿子出来丢人现眼,也不怪建设看着不得劲。
就是香香和建党这俩,到底年龄小,哪儿会照顾人?
丁志钢却觉得哪儿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等陆晓梅和丁建设买了饭回来,一家人吃的狼吞虎咽。
中午还没开席的时候潘家老大就丢了,谁还顾得上吃饭?所以丁家几个是从早上饿到现在,要不是有糟心事(被潘母谩骂了一天)顶在心窝处,不觉饿,估计早抽了。
这会儿闻着饭菜香,吃的头都抬不起来。
吃饱喝足,一家人歇了会儿,重新开始说话。
丁志钢问丁建设:“上午你建议香香和建党带着潘家那傻子出去?”
丁建设点点头:“我说过这话,当时我应该跟着的,但我瞧着顶峰哥那几个朋友闹哄的厉害,怕念君姐吃亏,就没跟着。但白天当着潘伯父和潘伯母的面也没法说啊。”
嫌人家的傻儿子丢人,这话怎么说?
“反正香香跟建党不是故意丢的傻子,再说这不也找回来了么。”丁建设又叹道,“有这么个大伯哥,要是我姐和顶峰哥不搬出去住,以后的日子够糟心的。”
念君姐那个婆婆也不好伺候,跟个泼妇似的。
“谁说不是呢,要是念君以前说的独栋小楼,楼上楼下的还能有个分隔,现在的房子怎么分?一转头就见个傻子站那儿傻笑、流口水,这日子咋过?”岳红梅也不满地道。
虽说潘家那房子比自家房子宽敞多了,但因为多了个傻子,岳红梅想想都替念君不舒心。
潘家!
潘母给大儿子擦洗了手脸,换了干净衣服,拿了饼干让大儿子吃着,她看向丁念君,道:“有人看见你跟你那对弟弟妹妹说过话,不久后你弟弟妹妹就把天成带了出去,是你安排的吧?到底是什么居心?”
丁念君脸色微微一变:“妈,我……”
潘父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这种气压下,潘顶峰原本是不敢说话的,但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闻言诧异地朝新婚妻子看去。
丁念君小声啜泣起来,道:“我、我哪儿有什么居心,我是想让小弟小妹帮忙照顾一下大哥,想让弟弟妹妹跟大哥亲近亲近……”
潘母松开大儿子的手冲过去一巴掌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声音在屋里响起,丁念君被打的身子一歪,潘顶峰忙过去把人扶住,道:“妈,念君还怀着身孕呢。再说,她真不是故意的。”
潘母气得脸颊抽搐,吼道:“她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要是坦荡,白天为什么不说?还有,让人照顾你大哥在饭店里不能照顾,非要把人带到外面去照顾?安排的还是俩小屁孩儿!”
“妈,我真没有。香香和建党毕竟是爱玩的年龄,我没想到他们会把大哥带到外面去玩。”丁念君哭哭啼啼地道,“我、我白天被
吓着了,没、没敢开口,我真不是故意的。”
潘顶峰觉得他妈小题大做了,香香和建党这俩孩子他接触的多,两人不可能有坏心眼,就是年龄小,照顾不周,也确实正是爱玩的年龄。
潘父目光阴沉沉地看了儿子和儿媳一眼,沉声道:“好了,先做饭吃饭吧,吃过饭顶峰跟我出去走一圈,得去谢谢今天帮忙找你大哥的邻居。”
潘顶峰点点头,看了丁念君一眼,丁念君会意,顶着火辣辣的脸颊,转身进了厨房。
第94章 94二合一
丁念君干哕的声音伴着锅碗瓢盆的叮当作响,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出来,让潘母的脸色越发阴沉,狠狠瞪了二儿子一样,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丁念君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妈,我没事的,我只是干呕,吐不出来,不影响我做饭,您快出去歇着……”
接着是潘母带着讥讽的冷笑:“行了,甭跟我来这套,你在这里呕呕呕个不停,让邻居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欺负新进门的儿媳妇呢,赶紧出去,用不起你。”
厨房窗户敞开着,她都能听见隔壁开橱柜拿碗盘的声音,她就不信丁念君这番唱念做打隔壁听不见,这儿媳心眼多,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打死都不信。
妻子的小意奉承和母亲冷言冷语的讥讽形成鲜明对比,让潘顶峰有些心疼,又有些对母亲的不满,他想说什么,但看着父亲黑沉沉的脸,还是没敢开口。
晚上,这对苦命鸳鸯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躺在一个被窝里了,丁念君也终于有了一方空间可以倾诉衷肠,把头埋在潘顶峰怀里嘤嘤嘤哭着:“顶峰,建党和香香你是知道的,这俩孩子没坏心眼,他们就是……”
“我知道,爸妈是不了解建党和香香。我知道他们不是故意,也知道你一片好心。爸妈今天就是太着急了些,脸还疼不疼?……你也别怪妈,大哥就是我妈的命。”潘顶峰轻轻拍着丁念君的肩膀安慰,又低头看看她略微红肿的脸,还道了歉,“今天爸妈盛怒之下,我担心越帮你说话,爸妈意见越大,所以没当众护着你,别怪我。”
丁念君想到今天好几次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冷言冷语的嘲讽,潘顶峰都只在旁边看着,半点没有帮自己,心里当然有些不舒服,但她不会这么说,当下温温柔柔地道:“我明白你的难处,我怎么会怪你呢……”
潘顶峰在她头顶亲了亲:“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
他的念君最善解人意了。
丁念君当然不能白‘善解人意’,她趁机询问自己工作的事,想尽快把户口迁过来,不然两人还得两地分居。
虽然家里有个恶婆婆,房子也从小洋楼换成了普通居民楼,可丁念君也不想再回丰宁。
迁了户口过来,她就不是丰宁人,而是真正的首都人,是其他城市人人羡慕的首都人。
提起这个,潘顶峰微微皱起了眉头。
之前丁念君还没厂里辞退时,他计划过结婚后把念君的工作关系转过来,依着丁念君那时的资历,他再找找关系,从这边找个单位接收并不难。
但最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往常比较容易的人情往来也变得没那么容易了,他能明确的感受到那些‘叔叔’‘伯伯’们的态度的变化,骄傲如他,自然也不愿意再去看人家敷衍自己的嘴脸,念君这工作恐怕有些难办。
可丁念君的户口还丰宁。
首都这边户口调动卡的严,结婚嫁娶不好调动,还是得在这边有份正式工作才能把户口迁过来,户口过来了才能转粮食关系……
此时此刻,潘顶峰才发现还有一连串的问题需要解决。
见潘顶峰迟迟没说话,丁念君喊了他一声:“顶峰?”
潘顶峰咽回那口想叹出的气,换了个说法,道:“君君,你刚怀孕,工作的话会不会太累了?要不等生完孩子再出去工作?我想办法让你留在这边,口粮的事你不用担心,有我呢。”
虽然粮食关系转不过来,但他可以托人买高价粮,以他的工资,应该能养得起。
丁念君心头冷笑,工作累?在家里看他妈那张死人脸不累?还有他哥那个傻子,吃晚饭的时候一直在流口水,吃个饭还不如刚学吃饭的婴儿利索,看的她直反胃。
再说了,留在家里不用做家务吗?家务活可比工作劳心劳力多了。
她妈就是现成的例子,以前正常上班的时候,哪怕下了班回来还要忙活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可每天神采奕奕,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可把工作让给建设专门在家里做这些后,短短的时间里,整个看上去比以前老了很多,天天一脸疲倦,远没了之前上班时的那种精气神。
丁念君压着几欲要上窜的火气,夹着嗓子跟潘顶峰撒娇:“不嘛,我想出去工作,想赶快把粮食关系转过来。顶峰,我要是没有单位接收,户口没法迁过来,粮食关系也过不来,爸妈和你三人除了养咱哥,还得匀一份口粮给我,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让长辈从牙缝里省粮食给我吃,我心里过意不去。再说了,孩子户口跟着母亲,难不成等将来孩子生了,去丰宁落户口?”
潘顶峰心里热热的,有些心动。
除了孩子户口随母亲这一点说服了他,念君言语中表达的对长辈的尊敬孝顺也让他感动。
他的君君啊,怎么这么善良,这么懂事!
妈真不该打君君。
潘顶峰心头鼓胀,低头亲了下去,咕哝着道:“我明后天就出去找关系,尽快把这事落实。”
丁果从裴家离开时再三跟裴老爷子道:“裴爷爷,明天晚上我忙完自己过去,不用让何同志去接,我也不确定明天下午在哪儿,别让何同志跑空。”
她更想说的是,自己不想太招摇了。
裴老爷子也没勉强,点点头,喊了小何过来把丁果送回去。
明天是明天,这会儿天都晚了,自然不能让丁果自己回招待所。
丁果又一次坐在吉普车上,旁边又是一个网兜,网兜里有五个红彤彤的大石榴,裴老爷子让她拿回去给室友吃。
老爷子是考虑着,丁果又一次脱离集体,加上这个时间回去,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室友,让她带点吃的回去做个人情。
舍友们倒是没想那么多,人家丁果在这边有亲戚,谁还能拦着不让人家去亲戚家吃饭了?
但对丁果送的石榴大家也没客气,笑闹两句道了谢,都不舍得吃,连同昨天丁果给的苹果一起收起来,准备带回丰宁给家里的孩子分着吃。
丁果拿上东西去洗漱,回来躺到床上,跟郑桂红她们聊了一会儿就睡了。
第二天去了食品一厂。
对比昨天,今天就比较热闹了。
除了各厂的产品展示,还有制作流程可以参观。
丁果来之前就知道,这样的交流会一般选的都是厂里手上有绝活的老人,像丁果这样的新人一般都不参与,除非对厂里有特殊贡献,而她刚好就是那个有特殊贡献的。
所以今天前来参加交流会的各厂能手大显身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默默观看,用心学习。
首都食品厂是东道主,先给大家展示了枣花酥、杏仁酥、果子面包等几款甜品的制作,还讲了几款甜品的发展史。
当然,展示的都是能展示的部分,关键的材料配比都是自己掐着。
之后就是沪市食品厂,让大家品尝了他们带来的蝴蝶酥、蟹壳黄等几款甜品,并安排几个女工上手制作,探讨交流。
交流学习还有个福利,可以买点其他厂的甜品,定量限购,丁果就用完了自己所有的限购份额,正好当做礼物送人。
下午结束的早,一行人回到招待所后先对今天的交流学习开了个讨论会,众人各抒己见,发表自己的心得。
丁果趁机表示自己有点灵感,提出更改厂里鞋底糕,也就是长寿糕的制
作配方,让丰宁食品厂的长寿糕更松软一些。
同时,还可以试着增加几款像驴打滚那样的糯叽叽甜点。
讨论会开了近两个小时才结束,张翠芳听得开心,表扬了大家;苏大勇也发表了一番鼓励的讲话,让大家回去休息休息,准备吃晚饭。
“丁果,今晚跟我们一起吃么?”回到房间,孟多娣问道。
“有个饭局!”丁果歉意地笑笑,她要去国营饭店吃。
今天晚上老爷子安排了宴席。
除了她,还请了宋、黄两家,大家一起吃个饭。
今天从厂里买的各色糕点,她分成了三份,当礼物。
还给宋、黄两家各准备了一包红枣。
礼物不轻也不重,还算得当。
赶到招待所,熟悉的军用吉普从对面驶来,丁果站着等了会儿,车子停下,裴老爷子从车上下来了。
“裴爷爷!”丁果刚上前打了个招呼,旁边走过来两家人,喊‘裴叔叔’的喊‘裴叔叔’,跟丁果一样喊‘裴爷爷’的喊裴爷爷。
裴老爷子哈哈笑道:“咱们这是门口会师了,哈哈。来来来……”
老爷子招招手,喊了丁果过去依次给她介绍:“这是宋成立,如今在教育局工作,这是他爱人吴芳;这是黄拥民,回城后安排到了工商管理局,你随着小澈喊宋叔、吴姨、黄叔就行。”
又给另一边介绍丁果:“这就是丁果。”
“宋叔好,吴姨,黄叔好!”
“丁同志好!”
“丁果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
裴老爷子笑道:“感谢的话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先让这几个小辈也互相认识认识。”
他继续给丁果介绍:“这是你宋叔家的大女儿宋玉兰、大儿子宋凯、小儿子宋峰、小闺女宋玉玲……”
宋家出事时宋玉兰刚结婚不久,没受牵连。
当时刚成年的宋凯申请下乡,去了父母下放的地方,除了照顾爸妈,也帮着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
黄拥民三个子女,当年刚成家的大儿子登报跟家里断绝了关系,这次过来的只有二儿子黄庆生和女儿黄爱凤。
黄拥民的爱人在改造期间因病去世。
除了宋成立的小女儿宋玉玲比丁果小了一岁,其他都比丁果年龄大,喊了一圈XX哥、XX姐,听了句‘丁果姐’,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进了国营饭店。
司机小何在首长忙着给两边互相介绍时就提前进了饭店,让服务员打开了包间,他进行了检查,这会儿出来把人接进去。
宋成立的爱人吴芳一直握着丁果的手,因为真心实意的感激,眼眶微微泛红,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经历过漫长的黑暗,才更珍惜光明。
黄、宋两家是发自内心感激这些年一直暗中照顾他们的裴家,更感激将当年的案子翻出来的丁果。
负责案子的那位他们也心存感激,只是不在当地,但也记得这份情,有机会一定报答。
至于丁果,更要报答。
两家商量过怎么报答丁果,思来想去,觉得比较拿得出手的礼就是把人调来首都。
首都发展空间大,而且人在他们身边,也方便照料。
两家想先问问丁果的意见,然后两家一起使劲,动动重新修复起来的关系,给丁果谋个不错的工作,把人调到首都来。
当然,那是计划内的,这次过来都带了见面红包和见面礼。
落座后丁果也把自己带的礼物拿了出来,各色糕点和红彤彤的大枣子。
吴芳连夜赶出了一件奶黄色的毛衣,她特意问过裴老爷子丁果的身量,裴老爷子说丁果跟她小女儿宋玉玲身量差不多,比着宋玉玲的身量就行。
黄拥民家没有女主人,他不能只送个红包,觉得太单调了。好在女儿贴心,替自己父亲送了丁果一顶针织帽、一条针织围巾。她是特意问过吴芳阿姨,知道吴芳阿姨给丁果织了件毛衣,就配了套帽子围巾。
丁果看着塞到手里的红包和礼物,看向裴老爷子,裴老爷子点头笑道:“你宋叔、吴姨和黄叔的一份心意,拿着吧。”
丁果这才道了谢。
小何组织大家点了菜,等服务员离开后,大家开始聊天。
知道丁果下过乡,宋成立问起她下乡的情况。
几人如今得已平反,也不避讳自己下放的那段日子,聊起乡下的话题倒是很融洽。
等饭菜上桌,大家边吃边聊,几个年轻人加入聊天,包间里越发热闹。
知道黄拥民的儿子黄庆生回来后安排进了运输公司当学徒,丁果就多聊了两句,说了下丁大勇也在运输公司上班的情况。
黄庆生听说丁大勇已经开始跟着出车了,羡慕不已,不好意思地道:“我还没跟车出去过呢,等我哪天开始跟车了,碰上你弟,我一定请他吃饭。”
他刚进厂,还在给师傅端茶倒水阶段,都不知道多久才能摸上方向盘。
丁果笑道:“我弟是押车工,实习时间短……”
聊到工作这里,宋成立就顺势问起丁果想不想调到首都来。
丁果惊讶了下,很快回过神来。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她点头,下一步就能调到首都来工作。
这自然是一份机遇,不过丁果更想考到首都来。
但这份心意她领,丁果笑着婉拒,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道:“宋叔,您等我几年哈。厂里那边刚破格把我提成一级工,今年中秋我还拿了个个人研发奖,准备努努力冲先进呢,您等我拿几个先进着。”
黄庆生和宋成立笑着对视了一眼,又微微点了下头。
虽然丁果有半开玩笑的成分,但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黄庆生笑道:“行,等你拿够了你们厂的先进,到时候换个单位再拿他几个先进。”
大家哄笑,一片笑闹声中,宋成立还是郑重地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只要丁果想来首都,他们会尽自己最大能力把丁果调过来。
随后又问起丁果的个人研发奖……
虽是头一次见面,但聊的十分投机,气氛热络。
裴老爷子又关心了几句宋、黄两家几个小辈的工作情况,温和地跟他们聊了几句。
黄拥民和宋成立因为是被冤枉的,恢复工作后组织上给了相应的补偿,下乡子女返城和工作名额。
工作名额的补偿没那么多,那会儿两家刚回来,之前的旧关系还没联系起来,裴家就帮着做了部分安排。
如今好多了,两家除了将之前的一些旧关系拾了起来,还结交了新的人脉关系,安排调动个工作,倒是不用再麻烦裴老爷子了。
饭吃到一半,丁果起身出去上洗手间,宋玉玲跟她一起。
“丁果姐,等你回了丰宁我能给你写信么?”宋玉玲挽着丁果的胳膊,“我寄信可方便了。”
她被安排进了邮电局工作,寄信可不是方便么。
“当然能啊,等我回去也给你写信。”丁果笑道。
“嗯,好!”宋玉玲高兴地点点头。
她离开首都时年龄还小,如今回来,住的也不是原来的房子,左邻右舍都是陌生的面孔,当年的同学下乡的下乡,嫁人的嫁人,她也没几个朋友。
而且,即使见到了以前的同学,也做不成朋友了。
两人从厕所出来,说说笑笑地往包间那边走。
潘顶峰陪着一中年男子从另一个包间出来,耳朵里听钱忠军说着:“一个萝卜一个坑,顶峰,不是钱叔不帮你,实在是工作太难办了,你要的还是正式工。要我说,你就听叔的,让你媳妇儿回丰宁,从那边帮她安排一份工作,然后找人对调。”
潘顶峰眉头打着死结,小声道:“叔,对调也不容易啊,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那种巧合。”
对调就是在首都有正式工作、有户口的人想离开首都去丰宁或者丰宁周边城市,可以跟丰宁那边有正式工作、想来首都的人进行工作对调。
这样的机遇也不好求,有了机遇,不是人与人想对调就能对调,工作性质得差不多,最基本的就是工人与工人对调,干部与干部对调,除此,还有些别的规则。
钱忠军道:“多出去转转嘛,多看看电线杆上人家贴的对调启事,说不准就碰上了呢。”
潘顶峰心头黯然,知道钱叔这是拒绝了自己,并不想帮这个忙。
自家出事以前,钱叔可不是这个态度。
人走茶凉啊,人走茶凉!
心底七上八下地翻腾着,都还眼尖地看见了正跟宋玉玲说说笑笑的丁果。
潘顶峰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丁果怎么会来首都?
想再确认,人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应该是看错了!”
潘顶峰摇摇头,吐出一口酒气,赔着笑脸把钱
忠军送了出去。
第95章 95(修)三合一
第二天,交流会继续,丰宁食品厂这边并未展示他们今年的新品,制作的是厂里生产多年的老款面包和老款糕点,并就这几款甜点的历史由来和近几年做出的成绩进行了讲解。
郑桂红她们手上功夫了得,和面揉面的动作行云流水,固定重量的面剂子揪下来往秤上一扔,重量分毫不差,面包、糕点造型一遍成功,从烤箱里出来后不走形、不软塌,获得了一片掌声。
沪市食品厂的人在旁边用沪市话小声讨论,说丰宁食品厂的产品太大众化,展示的这几款产品其他厂也在生产,从口味到造型都没什么特色,不是很有代表性。
几人说话口音浓重,除了其他沪市来的人,周围的人都听的一脸懵。
丁果穿书前就是在沪市上的学,多少能听懂点当地口音,闻言笑了笑,朝着那几个人道:“谢谢你们的建议,这也正是我们此次来学习交流的目的,拓展思路,开发创新,多研究点新产品出来。”
那三个沪市姑娘不妨有人能听懂她们聊天,多少有些尴尬,笑了笑,没好意思再小声蛐蛐。
张翠芳小声问丁果:“怎么了?”
丁果轻声道:“她们在讨论,说咱做的这几款太大众化,不光丰宁,好几个地方的食品厂都能生产,没有特色。”
张翠芳点了点头,面上并无不悦,选品的时候就有厂里干部提过,老款产品稳妥,但没有特色。
就像桃酥,好多地方的食品厂都在生产,他们这次参与交流的面包、糕点就是从建厂就开始生产的产品,亦不是厂里自己的发明创造,可老百姓就认这些,市场留存最久,久经考验,但的确没什么特色,如今那些产品早就流传了出去,其他各地食品厂也在生产,不过口味上多少有些细微的差别。
厂里这些年也推出过新产品,大多都是昙花一现,新鲜劲过去后,当地老百姓最爱买的还就是桃酥、长寿糕、鸡蛋糕、方方正正的老面包这些。
这次来首都之前,厂里开会讨论选品,不是没提过丁果今年发明的新品,讨论了几次,最后选择还是用多年的老产品。
老产品最稳妥,厂里那些老手闭着眼都能做的很好,不出彩,但也绝对不会出错。
用新品固然能让人耳目一新,但跟老产品比起来,还是多了些不确定性。再一个,厂里有私心,不太想这么早让外地食品厂把那几款新品模仿了去。
所以如今被人点出来,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头一次参加嘛,稳妥为上。
她倒是更好奇丁果能听懂沪市话。
丁果笑说:“我之前下乡的地方有知青是沪市人。”
张翠芳点了点头,眼睛瞄着那边的操作台,又问:“你今天晚上还出去?”
丁果:“今天晚上不出去了。”
裴老爷子昨晚倒是提过,让她今晚也去家里吃饭,丁果婉拒了,总脱离集体不好,裴老爷子也没勉强,又问了他们结束和离开首都的时间,知道还有两三天,特意叮嘱走之前来家里一趟,给肖海峰捎封信回去。
接下来的两天,白天参加交流学习,晚上开会总结,其他自由时间丁果跟同事逛了几家大的百货商场,去了几处景点,在那儿拍了几张合影,她还找机会去了趟黑市,高价买了几张肉票,去买了几份烤鸭带走,出来找了个没人的地儿将烤鸭收进了空间。
交流会接近尾声,苏副厂长买了当天晚上八点的火车票,时间很赶,丁果上午借厂里电话给老爷子打了一个说明情况,裴老爷子让她中午去趟家里,拿信,顺便吃顿饭。
中午,丁果跟张翠芳打了声招呼,只身去了军区大院。
远远的就看见有人在门卫那儿登记,等着门卫检查核实介绍信。
没有小何同志带着,丁果也要走这个流程,她赶紧低头翻包,借着挎包做掩饰,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己的介绍信。
也是这个空档,一辆自行车从大院里骑了出来,潘顶峰猛地刹车,坐在后座上的丁念君被晃了下,不解地问:“怎么了顶峰?”
“是丁果,她怎么过来了?”潘顶峰看见丁果就忍不住火气上涌。
家里如今这境遇,都是丁果造成的。
也终于确定他那晚没看错,居然真是丁果。
“丁果来首都了?她来首都干嘛?”丁念君从潘顶峰身后探出脑袋,也看到了前方朝这边走来的人,下意识道,“她、她不会是知道了咱俩要办婚礼的事,上赶着来参加婚礼吧!”
两人婚礼都结束了,爸妈他们也都回了丰宁,她这时候过来?
“你说她会不会是想借我的名头去拜访爸妈,趁机缓和关系?”丁念君小声道。
自以为猜到了丁果的目的,丁念君心头隐秘的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畅快。
丁果之前说了那么多潘家的坏话,把潘家害成这样,如今还不是借着自己嫁进潘家的名头来巴结!
潘顶峰摇摇头:“她不是冲婚礼来的,她来首都好几天了,不清楚过来做什么。但她来大院…我觉得你说得对,一定想拜访爸妈。”
念君再怎么说也成了潘家媳妇,丁果来一趟,总得来家里坐坐。但他不欢迎,爸妈也恨死了丁果,怎么可能让丁果上门?这人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丁念君还没问潘顶峰为什么说丁果已经来首都好几天了,潘顶峰已经调转车头骑到了门卫那里,语气冷冽地跟卫兵道:“同志,咱们大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们审查时千万要看清楚了,可别什么人都放进去。”
说着话,朝已经走近的丁果看了一眼,意有所指,要是一会儿有人提出拜访潘家,让他拦着别让进。
卫兵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大院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除了跟要拜访的人家核实,还要严查介绍信等先关证件,这潘家二公子,是在质疑他的工作么?
潘顶峰朝着丁果冷哼一声,不屑地摇摇头,调头骑车离开,并风一样的从丁果身边骑了过去。
这时候想起来拉关系了,早做什么去了。
车座后方,丁念君压着嘴角的笑意,讥讽地朝丁果投去冷冷的一瞥,也没说话,将趾高气昂的神态发挥到了极致。
丁果既然知道裴家和潘家住一个大院,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碰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且也不明白这两口子年纪轻轻怎么就中风了,满脸飞眉毛的。
她径直走向门卫,出示了自己的介绍信,道:“同志你好,我去裴家!”
门卫看过介绍信,并未给裴家打电话询问,而是直接朝丁果敬了个礼,道:“丁同志你好,首长打过招呼,您签个字直接进去就行。”
“好,谢谢!”
在登记簿上签完字,丁果拎着两个网兜去了裴家。
老爷子外出开会了,中午赶不回来,只有张婶在,早得了老爷子的吩咐,做了一桌饭菜,还买了些首都当地特产,连同昨晚写好的信,等会一起让丁果带走,并转达老爷子的话,道:“首长说他恐怕赶不回来送行,很抱歉,希望你下次来首都记得来家里吃饭。”
丁果啃着一块红烧排骨,笑道:“张婶,裴爷爷
太客气了,工作重要,我跟同事们一起,送不送的有什么要紧?”
张婶笑着给她添了碗汤,问了问他们这次的交流情况,边吃边聊着。
吃完饭,又跟张婶说了会儿话,丁果拎上东西告辞离开。
从外面回来的潘顶峰远远地看见丁果拎着东西从大院里出来,朝公交站牌的方向走去。
潘顶峰蹬自行车的动作一顿,脸色微变:“坏了!她还是去咱家了!”
之前没看清丁果手里拎着的东西,这会儿匆匆扫了一眼,就以为是丁果拎了东西进去,又拎着东西出来,这多明显,一定是丁果上门拜访,被爸妈赶了出来,连丁果拿去的东西也没要,爸妈不一定要气成什么样呢。
“你不是跟门卫打过招呼了吗?怎么还让人进去了呢?”丁念君有点不解,也有些气恼那个门卫不给顶峰面子。
潘顶峰也有些恼羞成怒,冲到门卫处大声质问:“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不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去吗?怎么还让人去打扰我爸妈,你怎么值班的?”
卫兵被骂懵了,但他还是先朝潘顶峰敬了个礼,才道:“潘同志,我没有随随便便放人进去,今天并没有人去潘家的客人。”
潘顶峰愣了下:“我离开时来的那个女同志不是去我家的?”
丁念君忙从旁补充:“就是叫丁果的,同志麻烦你查一下,丁果去的哪里?”
卫兵朝她敬了个礼,道:“同志不好意思,您无权查看来客登记信息!”
丁念君脸一阵红一阵白,看向潘顶峰,潘顶峰小声解释道:“我们确实无权查看,咱爸可以,但……”
但既然丁果去的不是自家,他也不想惊动父亲,生怕父亲再翻旧账。
丁果现在就是家里的禁忌词。
想弄明白,就得托别人,可有权利查看的,都是跟他爸平级或者级别比他爸级别高的干部,还得是住在这个大院的,他一查,他爸那边肯定也会知道。
满怀心事的回到家,家里气氛正常,潘母看到儿子和儿媳回来,尽管并不想给这个儿媳好脸,但还是问了句:“拿到检查结果了,怎么样?”
丁念君忙低头抚着小肚子,语气亲亲热热地道:“妈您放心吧,宝宝很健康。”
潘母冷哼:“健康就好,倒是等生产时日子不对,左邻右舍少不了又得说咱家闲话了。”
说完给大儿子擦了擦嘴角,“带你们大哥去大院里转转,活动活动,念君也得常活动,生产的时候好生。”
丁念君面色一僵,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紧。
她不想跟这个傻大伯子一起出现在大院里,她觉得掉面儿,但她还没在这个家里站住脚,工作的事顶峰没办好,说不准最终还得靠公婆,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笑盈盈地跟潘顶峰过去牵起大伯哥的手,下楼遛弯。
傍晚时分,潘顶峰去找了自己的两个发小,让他俩帮忙查查丁果来首都的原因。
孙栋梁:“就是你那个大姨子?”
高家业替好兄弟打抱不平,摩拳擦掌道:“靠,收拾她丫的。”
孙栋梁:“在丰宁你那是鞭长莫及,只能托人,这托人到底差了一层,现在人来了首都,到了咱的地盘上,收拾个丫头片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那天晚上疑似眼花看见丁果时,潘顶峰心里就转过这种念头,心说假如丁果真来了首都,他出不出手?
正如孙栋梁说的,在丰宁,到底不是自己地盘,托人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可首都不一样,这是自己的地盘,亲自收拾一个丁果,他就不信收拾不了。
但想想最近家里的风雨飘摇,还是熄灭了那个念头。
家里现在经不起半点风吹草动了!
此时听好友提起,仇恨的种子再次发芽,他心思又活泛起来,最终一拍膝盖,道:“先查查她来首都干嘛来的,看看她能待几天再说。”
“包我们哥俩身上,准给你报了这个仇。”孙栋梁和高家业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应下了这个事。
只是,这俩还没行动,潘顶峰请人吃饭的事在潘父那里曝出来了。
钱忠军今天碰上了潘远征,就顺口提了一嘴,直言现在工作难找,不是他不帮孩子,希望潘父见谅。
潘远征听得一脸懵,详细询问了情况,顿时气得两眼黑。
潘家现在恨不能夹着尾巴做人,那个败家子居然动用关系帮丁念君找工作。
潘远征不想再耗费半点人情,他希望将所剩不多的微薄情分用在刀刃上,而不是用在帮忙儿媳找工作这样的小事上。
所以,当晚的饭桌上,潘父发了很大火,把潘顶峰痛骂一顿,怒极之下还扇了儿子一耳光。
潘母也十分不悦,她觉得就是丁念君在里头撺掇的,冷着脸对丁念君一顿阴阳怪气地输出,让丁念君在家里好好养胎,一个孕妇的口粮,他们家还出的起,其他的等生完孩子再说。
至于丁念君因为户口不在首都无法长待的问题,他们可以想办法解决。
反正这个儿媳妇得放她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在背后撺掇她儿子,总闹幺蛾子。
潘顶峰挨了一顿骂,想到最近因为自己一时冲动给家里带来的麻烦,也歇了继续动用关系帮丁念君找工作的事,晚上回屋后也劝道:“不如就先听妈的,好好在家里养胎,等生完孩子再求爸妈帮你安排。”
丁念君顿时万念俱灰,她不想留在家里,有那样一个婆婆,还有个需要人照顾的大伯哥,让她怎么好好养胎?
既然工作不让自己做,丁念君心思翻转,又趁机哭求,希望能跟潘顶峰搬出去住,潘顶峰被她哭的心软,也知道妈不喜欢念君,每天冷着脸,别说念君受不了,他都觉得压抑,答应下来:“行,明天我利用工作时间出去找找…诶,对了!”
“怎么了?”丁念君扬起哭红的双眼望着他,问道。
“我知道谁家有空房子了,今天肯定不行,明天我早点下班回来去拜访拜访裴老爷子,看看能不能租他家那套院子。”
丁念君:“裴老爷子?”
潘顶峰轻声说着,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羡慕:“嗯,裴爷爷是咱首都军区最高领导,裴家…咱家鼎盛时期都比不上的高门大户!”
丁念君心思顿时热了起来:“裴家跟咱爸妈关系怎么样?能不能……”
潘顶峰知道她想说什么,摇摇头打断她的话:“别想了,裴家的关系可不好请。”
丁念君:“明天晚上我跟你一块过去。”
见潘顶峰不语,她撒娇道:“好不好嘛,我以后要在大院里生活,总得认认左邻右舍,有些关系你也得给我讲清楚了,免得我不明不白的再得罪什么人。”
潘顶峰想想也是,道:“行,明天晚上我带你一起过去。”
两口子夜话时,丁果跟厂里同事挤上了火车,艰难的穿过人群找到自己的座位,一行人挤挤巴巴的坐了下来。
“太挤了!”郑桂红感叹,“晚上赶车的人还这么多。”
一宿的火车,抵达武新,再从武新转车回丰宁。
转车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没买到最近一趟的票,苏副厂长带着大家去武新公园溜达了一圈,拍了照,也算公费旅游了。
郑桂红她们还去逛了这边的百货大楼。
不过在见过首
都百货大楼后,面对规模比丰宁百货大楼要大上一圈的武新百货大楼,已经不惊讶了。
只逛,不买,手里那点钱已经在首都花光了,买了首都百货大楼里时兴的衣服、鞋子,当地的特产果脯糕点,来武新百货大楼就是打个卡。
下午抵达丰宁,丁果一出站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丁大勇。
“姐!”
张月菊问丁果:“那是你弟啊?”
丁果笑道:“嗯,我堂弟,但是比亲弟弟还亲。”
丁大勇一只胳膊还不太方便,用另一只手去接丁果手上的东西。
丁果还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她也没往回发电报啊。
“肖红说的,她姐不是食品二厂的吗,知道你们那边结束了,今天回来。”
丁果恍然,走之前她拜托肖红帮忙照顾自家这个伤员来着,嗯,有心了!
丁果跟厂领导和同事告别,到自行车寄存处取了车子,丁大勇:“姐,你带我!”
丁果:……
这熊孩子就不该夸。
当然,本来她也没想让伤员带她,再给他那根胳膊造成二次伤害,不值当的。
丁果把东西尽量挂车把上,带着傻弟弟回家。
路上,丁大勇道:“姐,有你的信和取件单,南方那边的部队寄来的。是你下乡的知青朋友吗?走了当兵的路子回的城?”
丁果想了下,反正跟裴澈关系也确定了,这次去还见了男方一个家人,虽然老爷子没点她跟裴澈的关系,但态度上丁果能感受到,裴老爷子是知道的,所以,也该告诉这个傻弟弟了,就清了清嗓子,道:“咳,不是单纯的朋友。”
丁大勇不解:“怎么还不单纯呢?”
丁果笑道:“我对象,你未来姐夫。”
丁大勇差点从后座上溜下来:“姐,你啥时候找的对象?真是在乡下认识的?”
丁果:“这个呀,说来话长,等以后跟你细说。”
到家后稍作歇息,丁果赶在邮局下班前取了包裹,顺便在邮局给肖海峰打了个电话,问什么时候把信给他送过去,肖海峰请他晚上过去,顺便在家里吃个饭。
从邮局回到家,丁果打开包裹,连同从首都带回来的特产糕点一起整理了下,包了两份出来,跟丁大勇道:“一会儿我给你熬点粥,再热热这几个从首都带回来的麻酱酥饼,开一盒肉罐头,你晚上对付一顿。”
丁大勇嘿嘿傻乐:“姐,这还叫对付啊,这顿饭美死了。”
他还是头一回吃这个叫麻酱酥饼的东西,肉罐头也是头一回吃。
丁果没想到丁大勇会去接站,她没找着机会提前把放在空间里的烤鸭拿出来,这会儿更不好拿了,得,留着她吃独食吧,这没口福的孩子。
晚上,丁果骑车先去了趟肖红家,给她送首都特产,感谢她这几天照顾丁大勇。
路上还从空间包了两包红枣,一份放在给肖红的东西里,另一份给肖海峰。
肖红:“丁果姐,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改天请你吃饭。”
“客气啥,该我再请你一顿,大勇说了,你这两天没少跑腿,按他说的那个量,你往里搭钱和票了吧?差多少,一会儿我补给你。”
“不差,正好的。”肖红道,“丁果姐我不跟你客气,多了就是多了,少了就是少了,你不用补给我,我也没有找给你的。”
丁果也不跟她细算了,她算着肖红应该是往里贴补了的,但肖红这么说,就从别的地方找补吧。
达了肖海峰家,肖玲也在家,她很关心这次的交流学习情况。
这次没有他们二厂的份,但也想听丁果说说,跟着长长见识。
宋桂英看着丁果这次带来的东西直发愁。
这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肖海峰无奈的笑着摆摆手:“留下吧!”
丁果又不是来求他办事的,而且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中间又加入了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在这其中获得的利益早就无法估算,一点首都特产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回头让妻子帮丁果做两身冬季棉衣,其他回报…丁果暂时没有调动工作的打算,食品厂那边对丁果也不错,破格让她参加了这次的交流会。
之所以知道是破格,也是听女儿提的,正常来说,这样的学习交流机会,根本轮不到新人头上,是因为丁果为厂里做了特殊贡献才把名额给她的。
在食品厂干的如火如荼…哦,他想起来听侄女说过丁果堂弟的事。
本来除了丁果,他是不太待见其他丁家人的,更别说帮忙调动工作,但侄女说丁果很重视她这个堂弟,比亲弟弟还亲,侄女也接触过,人很不错,勤劳好学,都自己学会攒自行车了,不如就帮丁果她堂弟转正好了。
丁果想了想,没有拒绝。
人情往来嘛,有来有往,合作关系才能长久。
肖海峰在齐光明的这个案子上有收获,人家想回礼,自己一味的拒绝,这是把关系人情往外推,没得生分了。
“肖叔,我替我弟弟谢谢你,等以后有机会,在不影响你的前提下,让他亲自给您斟酒倒茶表示感谢。”丁果感激地说完,又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原工种不变,还是让我弟当他的押车工。”
丁大勇替司机师傅挡了棍子,大师傅记这份情,已经开始教开车了,但教归教,能不能真正拜师还真说不准。
毕竟丁大勇只是临时工,收了这个徒弟,做师父的就考虑帮徒弟转正的事,人家心里能不嘀咕呢?
现在丁大勇能转正,人家也少了层顾虑。
丁果不想破坏这个节奏,但可以推动这个节奏。
晚上回到家跟丁大勇一说,丁大勇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谢谢姐,姐,那我需要买点东西登门谢谢肖红她叔吗?”
“有机会着吧,不用特意登门感谢。等正式转正了,你倒是可以在大师傅身上使使劲,但也要把握好分寸,自己掌握。”
“知道了姐!”
丁果又道:“正式转正后能回趟老家,把户口迁出来。”
说到迁户口,丁大勇又一次激动起来,激动的红了眼眶。
迁了户口,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城里工人了!
第二天,丁果上班后,车间里刻意抽出时间让这次参与交流学习的人给车间其他人讲了讲这次的见闻,下午丁果便申请了材料,打算复制几款糕点,再制作几款酥皮饼。
丁果投入新品实验研发当中。
首都!
潘顶峰带着丁念君来到裴家。
丁念君看着比潘家之前还要更气派一些的独栋小楼,心底思绪翻动。
顶峰说裴家不好拉拢,这些年父母不是没有示过好,但关系依旧不远不近,只停留在表面上,裴老爷子太固执。
丁念君觉得事在人为,公婆一定是没找对方法。
进门后,她表现的异常乖巧,并未过多表现自己,只在旁边静静听着潘顶峰和裴老爷子谈话,哪怕裴老爷子婉拒了他们的租房请求,甚至连带来的礼品都没收下,她面上也没带出任何不快,只礼貌的道歉,表示打扰到老人家了。
两口子走后,裴老爷子摇了摇头,咕哝了句:“潘家这儿媳妇心思不简单呐,潘远征两口子以后有的头疼喽。”
难怪他未来的孙媳妇以前能栽在这个养女手里,脑子不清醒的父母面对这样的女儿,谁不迷糊?
又迷糊又蠢。
潘顶峰没看出妻子的心思,但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不恭维,不过分巴结,礼貌拿捏的恰到好处。
真该让他爸妈来看看念君的教养,当得起潘家媳!
他道:“老爷子说那院子是澈哥的,他替孙子做不了这个主,明天我往澈哥部队打个电话问问。”
“澈哥…在部队?”
潘顶峰点点头,表情复杂,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或是两者都有,道:“年纪轻轻就是团长级别了!”
丁念君:“裴家这么舍得使力么?”
潘顶峰忙左右看看,低声道:“别瞎说,澈哥是火线提拔的,几次出生入死,战功赫赫,部队里出了名的兵王!要不是裴老爷子不想让澈哥提的太快,以
他的军功当个旅长都绰绰有余……”
丁念君忙做了个掩嘴的动作,小声咕哝道:“我不知道嘛,我以为…你说的澈哥是走家里的关系呢,你给我讲讲嘛!”
潘顶峰道:“是该给你讲讲,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在这大院里,宁可得罪裴老爷子,也别得罪澈哥……”
次日上午,潘顶峰从单位往南方军区打了个电话,联系上了裴澈。
裴澈听说是首都来的电话,还以为自家老爷子呢,没想到竟然是潘顶峰。
更没想到的是,潘顶峰想租他那套院子,裴澈挑了挑眉:“你家住房也不紧张吧?”
虽然让他家果果痛打了落水狗,潘远征职位降级,但部队到底留了几分面子,分的住房面积不小。
潘顶峰:“住房是不紧张,但结了婚还是想搬出来住,澈哥,你那套房子……”
裴澈淡笑道:“抱歉啊,那是我的婚房,准备结婚用的,没有对外出租的打算。”
把房子租给潘顶峰,他不要命了?
“结婚?澈哥你要结婚了吗?嫂子是哪儿的?哪天回来,我带上我爱人请你跟嫂子吃饭。”潘顶峰惊讶,没听说裴澈找对象啊。
裴澈歪了歪嘴角:“再说吧,先挂了!”
这种事他可不敢做主,得请示!
挂了电话,潘顶峰脸色有些难看:“再说是什么意思?”
他请客,听人家那意思是还不乐意来。
压着气,潘顶峰又打了一圈电话,没敢找家里的关系,找以前的同学战友,帮忙打听房子。
丁大勇这边也没拖时间太长,一周后单位那边把他喊了过去,办理转正手续。
单位的人还明里暗里打听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他有革委会的关系,丁大勇没炫耀,表现的很低调。
之后,回老家迁户口。
丁果知道他胳膊还没好,拿不了太多东西,就整理了下家里多余的搪瓷缸、毛巾,又买了堆糕点、拿了些裴澈从南方寄来的干货,另外给他塞了二百块钱,让她交给三婶。
丁大勇不想收钱,丁果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是我孝敬我三婶的,又不是给你的,你想要姐还不给呢。”
丁大勇哭丧着脸:“我娘肯定不要,她一定会打死我的。”
“打死再说!”
丁大勇:……
就这样,丁大勇踏上了回汇阳的火车。
第96章 96二合一
两天后,耗子告诉丁果,她二叔丁志革和二婶黄梅花以及堂妹丁桃的名字正在后台疯狂翻滚,丁果也赶紧进后台查看,顿时喜笑颜开。
‘您获得3点来自’黄梅花‘的内耗值’
‘您获得3点来自’黄梅花‘的内耗值’
‘您获得4点来自’丁志革‘的内耗值’
‘您获得3点来自’丁桃‘的内耗值’
‘您获得6点来自’黄梅花‘的内耗值’
‘您获得……’
滚动速度那叫一个快啊,目不暇接。
不看见这几个名字,丁果都快把丁老二一家忘了。
不难猜,迁户口这种大事瞒不住村里人。丁大勇跟自己进了城,之后又迟迟不回去,大家知道丁大勇肯定有了工作,也知道一定是临时工,否则早回去迁户口了。
那会儿的丁志革两口子正忙着怨恨岳红梅的出尔反尔呢,倒是没怎么在丁果后台活跃。后来知道丁大勇留在了城里,也以为是丁志钢出的力,不咋相信丁果会有那么大的能力,即使黄梅花打电话找岳红梅吵过,岳红梅不承认,黄梅花也不信丁果会有能力把丁大勇留在城里。
毕竟当时带丁大勇进城时丁果自己都还没工作呢,真有那个本事,她哪儿还有空下乡?
这次不一样,迁户口,意味着农转非,以后不用再在地里刨食,丁老二一家嫉妒的快发狂了。
应该也是回过味过来了,或者说无差别怨怼,兴许仍然不相信这是丁果的能力,仍旧埋怨丁志钢和岳红梅的偏心,对丁果只是迁怒。
丁果不管迁怒不迁怒,有收入就好。
这会儿她也忙,一面忙着手上的活,一面跟耗子叭叭,分神看了眼后台。而耗子之所以主动汇报后台收入,纯纯是为了岔开话题,无他,贪心宿主又想从它这里抠东西。
一刻钟前,耗子跟她汇报,新道具研发成功,进入了试用期,按上次说好的,丁果可以选一款,先试用,试用过后系统方进行一次升级优化,那款道具便正式归为丁果所有。
这次一共研发了三款诅咒道具:一、隐形香蕉皮,针对目标使用可以让目标摔跤,跌个四脚朝天,每日限用三次;二、无味哑药,针对目标使用可以让目标暂时失语,持续十五分钟,每日限用三次;三、恶鬼入梦,针对目标使用,可致目标噩梦连连,每日限用三次。
太难选了,三款都想要,她还惦记着麦克风道具,只是一直没有获得契机。
所以就跟耗子软磨硬泡,试图多抠一点儿,耗子正节节败退时,发现后台收入暴涨,赶紧讨好的汇报。
丁果固然高兴有收入,但她没因为芝麻就忘了西瓜,欣赏了几秒就退出后台,道:“说别些没用的,一个好的点子值千金,我提供了这个思路,以后你们可以源源不断赚钱…赚内耗值,极大的丰富了你们系统方的道具仓库,说不定还能举一反三,研究出更多新型道具,你就说我这功劳大不大?这么大一功劳,是不是该多给点奖励?”
虽然她也不知道属于宿主的内耗值能给系统方带来什么好处,但看他们左一套房子,右一套房子的大手笔奖励,就知道获益应该不少…虽然第二套房子还在女主肚子里,就等瓜熟蒂落了。
但丁果觉得,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耗子再一次觉得自家宿主说的话…多少有点道理,它阻止不了宿主的胡搅蛮缠,只能上报,只要上级说不行,自家宿主再胡搅蛮缠也没用了。
片刻后,耗子看着上级发回的答复沉默良久。
是不是上级底线太低,所以自家宿主才能次次得寸进尺成功呢?
耗子憋屈地回复:“诅咒道具奖励只能增加一个,如果宿主还想要,需要花费一定的内耗值购买。”
丁果:“价格?”
耗子:“五万内耗值一个。”
丁果看了眼自己的存款,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疯,对丁家全体老少的刺激以及系统方给的几次大额奖励,她现在存款刚好过了三十万。三十万内耗值听着是不少,可换算成人民币也就三千。不过再换种说法,就是她回城不到半年就挣了三千块钱,嗯,工资很高了!
五万内耗值一个道具,人民币五百…想想还有点肉疼。
丁果咬牙:“一次买俩,我连话筒也买了,给我打个八折!”
系统:“……宿主,没开放打折权限,购买机会只开放这一次,能不能买两个道具,我还得问问。”
丁果笑眯眯地道:“耗子,问问吧,顺便帮我申请个折扣。”
折扣最终没申请下来,倒是允许她能再加买一个道具,丁果狠狠心扣掉十万内耗值买了俩道具。
三款诅咒道具,原本该给她一个,额外申请了一个,花钱购买一个,凑齐。
话筒道具也到手,眼下没有着急能用的地方,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不过花了十万内耗值也是肉疼的不行,得赶紧赚回来。
于是,中午时她往红星公社打了个电话,想托人去杨家窝大队给丁大勇或者叫彭桂花的传句话。
非传达重要文件,公社里的人是不会专门帮忙跑腿去各大队传达这种信息的,但丁果在电话里许诺了,愿意给两毛钱跑腿费,让接消息的人给。
公社接线员半信半疑,丁果说:“见到丁大勇或者彭桂花本人,直接说让他们给你两毛钱,说是我说的,放心吧,他们一定会给的!”
本来想让丁大勇给自己回个电话,但太不方便。
从公社去村里距离不近,人家即便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骑自行车去喊人,一来一回也得接近一个小时,所以不如直接传个话,丁大勇要是还不明白,就抽空往食品厂给她打一个。
杨家窝大队!
丁大勇的回村算是村里的一大稀罕事。
眼红他进城的邻居见丁大勇不年不节的回来,不等详细了解就先充满恶意的打招呼:“大勇啊,城里的活干完回来了?这临时的工作就是靠不住,还不如回来老老实实挣工分,转年让你娘再给你说上房媳妇儿是正经。”
再看看他单手拎着的东西和挂在肩膀上的包袱,瞧着也不是很多。
一看就知道在城里没混好,因此,各种恶意的猜测越发多了起来。
在地里干活的丁志城和彭桂花听到消息赶紧跑回家,看见了多日没见的儿子。
当得知大儿子成了正式工人,回来迁户口时,彭桂花激动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
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三个孩子里还能出一个工人。
“是我姐的关系帮我办的。”丁大勇道,“户口一迁,这事肯定瞒不住。到时候我二大爷和二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你们可得给我姐兜着点儿。”
彭桂花忙道:“要不对外咱别说是你大姐帮你找的关系,就说你在厂里干的好,人家领导给你转的正。”
当然,要是黄梅花说丁果坏话,她肯定骂回去。
丁大勇点头,为了避免给他姐找麻烦,这么说也行。
生怕夜长梦多,加上他时间也紧张,丁大勇把带来的东西往他娘跟前一推,连同一卷用小手帕包起来的大团结,道:“我姐给的,
东西和钱都是我姐给的,说是孝敬您跟我爹的,我不拿我姐不让…我赶紧先去把手续办了。”
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去了村里,倒是没给他娘看到钱后发飙的机会。
迁户口,农转非,杨家窝大队多久没出这样的大事了?可不就在村里炸开锅了嘛。
然后丁老二家听到消息后眼睛都红了,也没让丁大勇失望,马上就闹上了,跑来找彭桂花哭诉,说大哥大嫂偏心偏的没边,骂丁果没良心。
主要以骂丁志钢和岳红梅为主,针对丁果只是捎带着埋怨,觉得她好歹也算自家看着长大的,就不知道在她爸妈那儿帮她堂妹说说话,也帮她堂妹在城里捞了个工作,将来也能找个好人家。
所以,还真是迁怒。
彭桂花冷笑:“你们说大哥大嫂偏心我没意见,说他们缺心眼都行,但你说不着丁果。当年你咋对孩子的,以为孩子都忘了呢?这话你也好意思说。”
黄梅花抽噎了下,道:“那年头谁家口粮不紧张?我倒是想给孩子口饭吃,我也得有啊!”
也就老三家傻,自家还吃不饱,省口粮给那个死丫头吃,都不说给她家丁桃一口。
“那你让大妮儿帮你洗衣服干活呢?大冷的天,那么小的孩子坐你家院子里吭哧吭哧洗衣服,你在屋里炕上歪着,抱窝呢?”彭桂花骂完又没好气地接上一句,“你小点声嚎,大勇坐了两天火车没咋睡,在屋里睡觉呢。”
丁大勇办完手续回来就回屋睡觉了,本来彭桂花瞧着他胳膊不利索,还想详细问问,也想问问那两百块钱咋回事,但看着大儿子眼里的红血丝,多少有些不忍心,让他先去睡一觉,等睡醒再问。
结果没等儿子睡醒,妯娌上门了。
黄梅花气得一噎,半晌后才又道:“行,不说大妮儿,那他三婶你说我说他大爷大娘的话对不对,他大爷这心是偏到胳肢窝了啊,他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工人,重男轻女可不行啊,他大娘往年回来时不都说他们从来不重男轻女。丁桃可是他亲侄女,这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工作和亲事,他大爷总得帮一样你说是吧?”
黄梅花打算来老三家闹一闹,希望彭桂花自己开口说等丁大勇回城时把她家丁桃带上,到了丰宁,大伯哥不可能再把人撵回来。
不找工作也行,帮她家丁桃在城里说个婆家。
但甭管她怎么说,妯娌就是不接话,心里暗骂,老三家得了这么大便宜,这会儿倒是开始装哑巴了,她索性也不哭了,道:“大勇哪天回丰宁?我跟他一起,我去他大爷家问问,侄子是亲的,侄女就不是亲的了?凭啥只给你家大勇找工作,就不给我们家丁桃找。”
彭桂花心里一咯噔,就怕黄梅花来这一手,要是去了城里,知道工作不是大伯哥找的,而是丁果帮的忙,那不是给丁果添麻烦嘛,她道:“大勇回来就忙忙活活的,还没定呢,我都没问他能在家里待几天。”
不行一会儿大勇醒来,跟他说一声,让他撒个谎,就说不回丰宁,他等着车队路过,跟车走。
这时候大勇单位曝光不曝光已经不重要了,最主要是别让黄梅花跟着大勇去丰宁,再赖上丁果。
黄梅花哪儿看不出彭桂花在敷衍她,冷哼一声,抬脚走了。
不告诉她?那这两天她就盯死了丁大勇,这丰宁她是非去不可。
再说,即使丁大勇真不带她,她跟自家那口子也能把闺女送过去。
傍晚,丁大柱和丁大林也回来了,知道他们大哥回来,高兴的不得了,但屋里呼噜声震天,也不好去喊他们大哥,俩小子正好奇地想去看看大哥带回来的东西,大门被拍响了。
彭桂花以为又是老二家,结果开门一看是个陌生人。
“同志,你找谁?”
“同志你好,我公社的,我找彭桂花或者丁大勇,是一个叫丁果的同志让我来传个信。”
“我我我,我是彭桂花,丁果是我侄女,她让你传什么话?”
对方忙原封不动的转达了丁果的交待,最后挠挠头,不太好意思地道:“那个…丁果同志说我来传话,让你们给我两、两毛钱的跑腿钱。”
彭桂花没顾上消化丁果让人捎的话的意思,就忙从口袋掏钱,道:“给,该给,辛苦你了同志。”
“不辛苦!”
对方离开,彭桂花思来想去,进屋高声把大儿子喊了起来:“别睡了,你姐让人来传话了。”
丁大勇还有些懵,愣了一会儿才渐渐醒神:“娘,你说啥?”
彭桂花说:“你大姐电话打到公社,让人家给咱传达一句话,说‘实话实说,凡事都往她身上推’。”
丁大勇这两天睡眠严重不足,熟睡中被喊醒,脑子还是懵,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着哈欠道:“是不是大姐猜到二大爷一家会来闹,让咱们实话实话,不用替我姐撒谎?”
彭桂花面上露出心疼之色:“你大姐真是…估计是怕咱难办,你说要是爹疼娘爱的孩子哪儿能这么扛事?”
丁大勇忙挺了挺胸膛,道:“娘,我也长大了,以后我是我姐的依靠,不能啥事都让我姐扛,这事坚决不能往我姐身上推。二大爷要是有啥不满,让他来找我,我跟他谈。”
彭桂花点了点头,欣慰地看着大儿子:“出去见了世面,真感觉你一下成大人了。你姐自小过的不容易,你多照顾着点儿。说起来,那两百块钱是咋回事?两百块钱,不是两块,也不是二十,你姐给你你就真拿啊!”
她说着拧上了大儿子的耳朵。
但现在的大儿子也算小小的走南闯北了一回,见了不少世面,除了保留了骨子里的实诚,那股机灵劲儿也早激发出来,他学会了卖惨:“娘娘娘,我胳膊疼,你去我挎包里把那根绷带拿出来,我这根胳膊还得继续吊着。”
进村时他为了尽量降低大家对他的讨论,提前把绷带摘下来了。但彭桂花回来看见儿子,打量几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只是匆匆忙忙没顾上细问,丁大勇也没细说,只说扭了下胳膊,快好了。
这会儿一听还有绷带,彭桂花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道:“不是说就扭了一下,咋还用上绷带了?唉哟,你包里那根布条是绷带啊?刚才我给你收拾包裹看见了,还以为你拿回来让你爹当裤腰带的呢,我还想说也不大够长,绕一圈不大结实,绕两圈有点紧巴。我收起来了,你等着我去拿。”
丁大
勇:“……”
拿了带子回来,丁大勇自己把胳膊吊了起来,但说辞还是坚持‘不严重’‘快好了’,就是不能拿重东西。
见他娘气消了,才道:“娘,大姐给你的钱,你就当帮大姐存着了。大姐非要给,我要是不拿,我大姐真揍我,我也不敢还手……”
“你还想还手?”丁大勇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他娘一巴掌,彭桂花抽完才想起来问了句,“唉哟,你脑袋没扭了吧?”
丁大勇:……
不过钱已经拿回来了,也不好原封不动的再让大儿子带回去,就大儿子说的,帮丁果攒着了,大不了等丁果将来嫁人的时候给她置办嫁妆。
丁志城虽不爱说话,但也担心的看着大儿子。
丁大柱是个大聪明,他爹娘只顾着担心,根本没关注到点子上,大柱问出来了:“哥,你不是押车工吗?连方向盘都不能摸,咋还扭着胳膊了呢?”
丁大勇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装卸车的时候我不得帮忙扛扛搬搬?一不留神就扭着了呗…吃你的面包,那面包还是咱大姐研究出来的呢,厂里开了大会表扬咱姐。还有那边那些点心,是大姐从首都买回来的。咱大姐可是去过首都的人了……”
这话一说,丁志城和彭桂花顿时来了精神,忙围着儿子询问:“你大姐还去首都了呢?啥时候的事儿啊?还有这面包,真是你姐研究的?”
丁大勇心说,他大姐不光去首都了,还突然找对象了呢,不过具体情况他了解的不多,就暂时没跟他爹娘说。
讲了讲他大姐的风光,又指着他娘从包里拿出来的军靴,道:“这军靴也是我大姐给淘换的,我留了一双,这双给爹穿。”
丁志城早就看见过那双靴子了,但老实巴交的他不知道儿子拿回来是不是有别的用处,只眼馋,还没好意思试,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说,赶紧过去拿过来蹬到了脚上,在屋里来回走了走,眼眶微红,道:“这是稀罕物啊。”
他还没穿过这么板正的靴子,还是军靴。
这都是沾的侄女的光啊。
他过了过瘾,就脱了下来,看向二儿子,道:“给大柱穿吧,我穿太浪费了。”
丁大柱道:“爹,这是大姐和大哥孝敬您的,该您穿。”
丁大勇道:“是啊爹,大柱穿着逛荡,等明年他的脚再长长,到时候再给他穿。那俩新搪瓷缸就给这俩小子好了,也使个新鲜。”
丁大柱和丁大林还不知道他们大哥还拿回来俩搪瓷缸,闻言眼睛闪着光看向他们娘。
彭桂花早锁起来了,那么新的缸子,哪儿舍得用。
丁大勇哭笑不得地道:“娘,那是大姐的荣誉,让大柱和大林沾沾大姐的荣誉,将来也挣几个荣誉回来。”
“用用用,我去给你们拿。”彭桂花笑说,“可得记得你们大姐的好。”
“放心吧娘,我们都记得。”丁大柱跟丁大林道。
这边一家人热热闹闹,二房那边酸气直冒。
黄梅花拧了自家男人一把:“你去不去?”
丁志革不想去,他再埋怨大哥,再嫉妒大勇侄子,但让他跑去丰宁找大哥,他不敢去。
在村里待了一辈子的人,对城里有种莫名的敬畏。对上工人哥嫂,更是有种自惭形秽的自卑感。
别看他在家里抒发自己的不满,真到了哥嫂面前,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爹,我想去,我想进城,大爷凭什么不给我安排工作,我就是要去!”丁桃在旁边绞着手指,语气坚定地道。
丁大勇都能当工人,凭什么她不能当?大爷就该一碗水端平。
而且她娘说了,就算工作找不着,让大爷和大娘帮她在城里说门亲事,她也能留在城里。
第97章 97黄梅花心里话是:你大爷家还有啥……
次日清晨,丁大勇把觉补足了,脑子比昨天清醒不少,吃早饭时他突然一顿,想到昨晚公社那边来人传话的事,跟爹娘道:“一会儿我还是去趟镇上邮局吧,给我姐打个电话。万一大姐那边有啥情况!”
难不成二大爷手快脚快的已经往丰宁去过电话,大爷大娘知道了这事,并且去找他姐麻烦了?
听大儿子这么说,彭桂花也忙道:“那你吃完快去。”想想又叮嘱一句,“也跟你大姐说声,咱家不怕麻烦,让她不用担心,也甭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我跟你爹呢。”
丁大勇点点头:“要是没啥情况,打完电话我就在镇上转转,买点东西。”
找找镇上的修车铺子,先买点零件回来放家里攒着,等啥时候凑齐一套,给家里攒辆自行车。
吃过饭,丁大勇去大队借自行车。
整个杨家窝,也就大队部有自行车,借车得掏钱,一天两毛。
之前不是这个价,本地社员一天一毛五,知青两毛,结果有机灵鬼从中钻空子挣外快,一毛五租了,出村后转给等在那里的知青,一毛八倒手。
这事后来被村里发现了,取消了本村社员的特殊优惠,那个机灵鬼挑了一年大粪。
交了钱,单手掌着车把骑车离开。
他受伤的那只胳膊不能使力,但自己骑,不载重物就没影响。
到达邮局,拨通后等了约二十分钟电话才回过来。
“姐?”
电话里传来丁果的声音:“是我,昨天让公社的人给你捎口信,送到了吗?”
丁大勇忙道:“送到了,姐,你那边是不是有啥事?”
丁果笑道:“我这边没啥事,我突然想到你回去迁户口可能瞒不住,这年头工作馋人,二叔二婶知道了估计要去你们家闹…对了,你手续办完没?二叔二婶他们知道了吗?有没有去家里闹?都说啥了?”
丁果说到一半佯装不知地抛出一串问题,还是先听大勇说说家里的情况。
丁大勇:“手续办完了,二大爷没去,二大娘去家里哭了一通,不过她以为是大爷大娘帮我找的工作,转的正,一直在骂他们。”
他将事情一说,就听见他姐笑道:“跟我猜的差不多,我也没让人传错话。你回去跟二叔二婶说清楚,直接说实话,不用藏着掖着。”
丁大勇:“姐,其实不用跟他们实话实说,我怕他们会去找你麻烦。”
丁果握着话筒谆谆诱导:“大勇啊,你该知道一个正式工的诱惑力有多大,若是他们心有不甘,直接跑来丰宁去找你大爷大娘闹,你大爷大娘不得借机找我麻烦?跟他们说清楚,假如还是他们非得来,那不就怨不得咱们,你大爷大娘也不会拿这事挤兑我,咱不能给你大爷大娘那里留话把儿。”
她二叔二婶在她后台滚了一宿,可见那两口子抓心挠肝的一宿都没睡,就这劲头,丁果还真不怀疑二房一家能冲动进城。
刚才她也听明白了,对她只是迁怒,仅仅是迁怒心情波动就这么大,就足以说明他们嫉妒的快要疯了。
丁大勇心说,没想到大姐离开老家都这么长时间了,琢磨二大爷那一家子琢磨的还真准,他已经听他娘说了,二大娘真打算跟他一起去丰宁呢,道:“姐,你全揽过去,他们会不会赖上你?”
丁果笑道:“他们赖得着我么?我是吃过他们家的米还是吃过他们家的面?甭担心这个,你直接跟他们说明白就好,该炫耀炫耀,不用低调!哦对了,有机会跟你二大娘说说家里的‘喜’事,你大爷家这段时间这么‘热闹’,也得让老家人跟着开心开心。”
在黄梅花那里,对岳红梅可是有旧恨呢。上次岳红梅让黄梅花从老家找人给丁念君当‘陪嫁’,最后这事没成,黄梅花跟丁二狗打的跟浆糊似的,要是黄梅花真有那股冲劲来了丰宁,再掌握了一肚子老丁家的‘喜’事,那她就可以回去看热闹了。
丁大勇秒懂:“知道了姐,我一会儿回去就去找二大娘,跟她说说。”
付了话费,从邮局出来,刚打开自行车锁,就看见了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丁桃。
黄梅花这回
是真眼红了,眼馋丁大勇成了城里工人,气大伯哥偏心,又想起上次让岳红梅坑了一回,说好的事又反悔,弄的她在村里名声都臭了。现在遇上丁二狗,那酒鬼还朝她啐唾沫,大着舌头让她赔个城里女婿。
还有丁二丫那小蹄子,以往见了还喊她声婶子,现在见了她一扭脸就走过去了,这是没得着男人心里痒痒了。
思来想去的,黄梅花在心里骂完这个骂那个,烙饼似的一宿没睡着,早上起来嘴角挂了俩大燎泡。
结果今天冷不丁让她瞅见丁大勇骑车朝村外去了,她顾不上小队长连声吆喝,撵着闺女往外追,看看丁大勇出去做啥,是不是买回程票呢。
丁桃也不嫌累,为了自己的前途那也是拼了,倒着两条腿追了一路。但到镇上后还是跟丢了,正懊恼地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呢,就看见了从邮局出来的丁大勇,赶忙冲了过来。
“大勇,你做啥呢?”丁桃气都没喘匀,目光灼灼地盯着丁大勇,问道。
丁大勇:“买菜!”
丁桃一脸错愕:“你来邮局买菜?”
丁大勇:“你知道这是邮局还问,来邮局还能做啥?”
丁桃翻了个白眼,不死心地接着追问:“你是不是要去县里买票?”
丁大勇抬腿上了车子:“不买,我瞎转转!”
“你带着我!”
丁大勇晃晃自己受伤的胳膊:“我带不了人,你带我吧。”
丁桃气急:“你一个大男人让我骑车带你?”
丁大勇懒得再跟她说话,一踩车子走人,并且踩的十分卖力,直接窜了出去,丁桃气得在后头跳脚:“丁大勇!”叫嚷着追了两步,停下捶捶有些酸软的腿,不死心的咬牙又跑着追了上去。
她娘说了,得盯死了丁大勇。
镇子不大,丁大勇骑着车子没用多长时间就转了一圈,只找到一处修车铺,他挑了些零件,跟修车师傅讨价还价付了款,挂到车把上骑车离开。
途中碰到了正往杨家窝走的丁桃,丁大勇踩风火轮一样踩着‘飞’了过去,又惹来一阵气急败坏地嚷嚷。
丁桃跑得再快也不如丁大勇骑车快,她追了一段就看不见丁大勇的影子了,只好回家。没想到走到半路丁大勇从身后追了上来,让她一阵抓心挠肝,错开的这段时间里,丁大勇去了哪里?
丁大勇到了村里,也没去还车,他一会儿还得骑呢。
正好借着被丁桃跟踪的这个事去地里找到二大爷和二大娘,带着他们去一旁说话。
“二大爷,二娘,也不用盯我盯的这么紧吧,也不怕累着丁桃姐!我知道我有工作这事让你们心里不舒服,以为是我大爷大娘偏心,我就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工作不是大爷大娘帮我找的,我们两家关系根本不好,你们觉得他能帮我找工作?把我带进城的是丁果姐,给我找工作的也是丁果姐,帮我转正也是丁果姐。你们如果想进城去找大爷大娘给丁桃姐安排工作,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大娘都失业在家了,大爷要是有本事,还能不帮大娘安排工作?”
黄梅花自是不信他这套说辞,丁果要是那么有本事,当年还能让家里那个占窝的留城里,她这个亲的却下乡了?
所以,她听的一会儿撇嘴,一会儿翻白眼,但听到最后,翻了一半的白眼瞬间瞪大,一把抓住丁大勇的胳膊,道:“你说啥?你大娘失业在家了?”
丁大勇点点头,把胳膊从二娘手里抽出来,一点也不遮掩的往外抖搂:“丁建设偷厂里东西出去卖钱让厂里抓住了,被人打的哟,也就牙齿没碎,然后厂里就把他开除了。城里没有工作就得下乡,大娘不想让丁建设下乡,就把工作让了。”
“丁建设是…你大爷家二儿子?”丁志革想了想,才问道。
大哥一家不常回来,那几个侄子有的只见过一回,有的连一回都没见过,并不能马上对上号。
黄梅花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每次回来都高高在上拿架子的大嫂居然不是工人了!
她想竭力压住脸上的幸灾乐祸,但实在没压住,笑了两声,又细问起丁建设偷厂里东西的事,听完觉得不过瘾,再次抓住丁大勇的胳膊:“你大爷家还有啥事,赶紧跟我和你二大爷说说。”
黄梅花心里话是:你大爷家还有啥倒霉事,说出来让你二娘高兴高兴!
丁大勇挑眉,他姐还说让他有机会跟二娘说说大娘家那些事呢,根本不用专门找机会。
他挠挠头,道:“我大堂哥结婚了,哦,那个丁念君…就是大娘抱回去的那个也结婚嫁去了首都,她出嫁前也被厂里开除了,开除原因是她当年进厂的考题是我大娘花了五六百块钱买的,为此,我大娘还被革委会调查了一番,不过没处罚。”
黄梅花听的连连吸气:“大嫂都进革委会了?咋没处罚呢?”
丁大勇摇摇头:“不知道!”
见二大娘被震惊的半天没回过神,二大爷都在旁边发怔,他悄悄离开,骑车去了县城。
黄梅花虽然没回神,但脸上却不自觉带着一种隐秘的诡笑。
丁志革也没想到,在他们眼里无比风光的大哥一家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侄子偷厂里东西,大嫂买考题,还花好几百块钱买,丁志革心里不舒服极了,同时不舒服的还有反应过来的黄梅花。
黄梅花幸灾乐祸够了后突然道:“他爹,当年咱家要盖房子,你写信去丰宁找你大哥借钱是哪一年?”
算算丁念君那个占窝的哪一年参加的工作……别问为什么知道,因为岳红梅当年过年回来的时候炫耀来着,但她隐瞒了买考题的事,说是念君争气自己考进去的,成了小干部。
掰着指头算了算,可不就在那之前吗?
“好啊,你那对哥嫂可真的是……”黄梅花有气没地儿撒,拧了她男人两把,“找他借一百块钱都借不出来,大嫂却舍得花五六百给那个占窝的买、买啥?”
“买题!”丁志革闷声道。
这一刻,他心里的怨怼到了极点。
“还有你那个侄女也不是个东西,到底咱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就算再不好,她跟丁桃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堂姊妹,能拉拔大勇,凭啥不拉拔丁桃?”
不管大勇说的对不对,先骂为敬。
这丰宁她必须得去,上次岳红梅坑她那次的帐正好算一算。
当时要不是考虑到丰宁太远,她早打上门了挠花岳红梅那张脸了。
现在弄的她名声都臭了,虽然岳红梅让她宣扬的名声也不咋样了,可人家不在村里啊,村里人看不着岳红梅,热乎着讨论两天就忘了,她不行,尤其那个丁二狗,不光是酒鬼,还是个无赖,时不时啐她两口,嚷嚷两句,还不背人,弄的村里人本该忘了的事时不时就想起来笑话她一回。
三天后,丁大勇从丰宁火车站挤了出来,身后跟了一串,肩挑手提的。
丁果接到丁大勇的电报,过来接人…主要是拿东西。
三婶又给带了不少粮食。
本来要是丁大勇自己回来,彭桂花顾忌儿子的胳膊,就没打算让他带多少东西了,但二房非要跟着,还是晚上去家里郑重拜托让丁大勇带他们进城,并让彭桂花帮忙照顾家里两个小女儿,彭桂花在看到儿子点头后,也就没客气拿他们当驴使了,帮着拿东西。
一百斤玉米,五十斤小麦,还拿了一百斤青萝卜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丁果看见的就是丁大勇单手拎着一只黄帆布手提包走在前头,二大爷丁志革脖子上挂着个大包缀在胸前,肩膀上扛着一大袋萝卜,二大娘扛着一大袋玉米,丁桃虽然也常年干农活,但她不如她娘有劲,拎着那五十斤小麦吃力地走在旁边。
“大妮儿!”
看见丁果,黄梅花就不想走了,喊了一声,想让丁果上前搭把手。
丁果站在那里笑眯眯地望着她,道:“二婶,快走几步。”
黄梅花:……
丁果也
不是一个人来的,一辆自行车驮不了这么多东西,她喊了肖红过来帮忙。
粮食还没封到车子上,黄梅花就迫不及待地找丁果确认:“大妮儿啊,大勇那工作真是你帮他找的?”
丁果点点头:“是啊,我爸妈又不管,他们宁可管外人都不管自己亲侄子,我可不就帮着找了呗。二婶你不知道,城里找份工作可费劲了,我反正是不想再费二遍劲了,给一千块钱都不行。你们来这趟也白搭,我爸肯定不帮忙。”
黄梅花:……
没说出口的话都噎在了嘴边。
丁志革在丁大勇的示意下把萝卜搬到另一辆车后座上,匀了匀气,道:“大妮儿,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到底……”
丁果转头看他:“二大爷,你真的拿出一千块钱给丁桃跑关系?”
丁志革:……
黄梅花没好气地道:“算了,先回家,我找你爸妈说去。”
丁果将那五十斤小麦,还有丁大勇手里拎着的包一起摆了萝卜上头,用麻绳捆结实,很自然地跟丁大勇道:“大勇,你带二叔二婶坐车过去,快一点还能赶上吃饭,要是到的早,让你大娘出去多买几个菜,好好招待招待二叔他们。”
她回家送完粮食就过去看热闹。
丁大勇笑着点点头:“知道了姐!”
带着二房一家朝站牌那边走去。
第98章 98二合一
到家后,丁果在肖红的帮助下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码到屋里。
肖红看着扎扎实实的粮食和足足有一百斤的萝卜,再次感慨其他丁家人的那股实诚劲儿。
是不是老丁家就那一家奇葩,就偏偏让她遇上了?
哦不,今天见到的另外那一家也不是善茬,刚才听丁果姐说了,这是眼馋丁大勇成了工人,来找麻烦呢。
想到这里她担忧地道:“丁果姐,你二叔他们会不会赖上你?”
丁果正在整理丁大勇那个帆布包里的东西。
丁大勇说里面装了些干菜和三婶做的各种咸菜,有大咸菜疙瘩,还有腌的胡萝卜、白萝卜条和酸腌小黄瓜。
闻言笑道:“他们赖我理不直气不壮,但赖我爸妈比较心安理得,我爸妈他们没少吃二房寄给他们的粮食,我可没得他们家一口吃得,小时候倒是没少给他们家干活。”
她拿网兜装了点萝卜,又往里塞了把干豆角,给肖红。
肖红见她装东西还以为要拿去她爸妈家,见是给自己的,忙推拒:“不不不,丁果姐,我可不能要,你跟我还用的着这么客气?”
人家弟弟千里迢迢从老家带过来的,她咋好意思拿?
丁果白了她一眼:“我要是跟你客气,就不让你请假来帮我了,饭就不留你吃了,我赶着回去看热闹,这几个萝卜你得拿着。”
不由分说塞到了肖红手里。
原主回城后就待了三年,本就有些自卑,又被丁念君刻意打压,导致原主不管在家属院还是在学校都没交到什么朋友。
食品厂倒是有关系不错的同事,但距离朋友还是差了一点,她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特意请假来帮她。
肖红算是丁果穿书后的第一个朋友了。
送走肖红,丁果急忙骑车去了钢厂家属院。
她刚到楼下,就听见了楼上传来的吵闹声,一楼竖着耳朵听热闹的邻居看到她过来,急忙冲丁果招手,道:“丁果,你可回来了,你老家来亲戚了,正跟你妈吵吵呢。你们老家的话说快了我听不太懂,只听懂了几个字,说什么你妈坑人、害人的。你妈咋坑人了?”
其实还听懂了几句骂人的话,只是骂的太脏她不好意思学给丁果听。
反正就是岳红梅对老家亲戚做了啥伤天害理的事,人家上门算账来了。
丁果笑道:“来的是我二叔二婶,我上去看看。”
身后有自行车的声音传来,丁果转头一看,是黑着脸的丁志钢,一起的还有丁建设,丁建设车后座上是今天在家休息的陆晓梅,她去钢厂喊的公公和小叔子。
丁志钢看着在那儿跟人家说说笑笑的大女儿,心口就一阵抽抽。
楼上都快打成浆糊了,这个大女儿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是真不盼这个家半点好啊!
陆晓梅看见丁果还愣了下,她没想到丁果会过来。
因为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陆晓梅非常不喜欢这个大姑姐。
结婚后也常听婆婆和小叔子、小姑子念叨这个大姑姐的不好,包括她男人也时不时埋怨几句,她对这个大姑姐的印象就更不好了。
毕竟,能遭这么多人嫌,可见真是丁果自身的问题。
见她在那里跟邻居说说笑笑,陆晓梅从车上跳下来,道:“大姐,妈都快让人欺负死了,你回来了也不赶紧上去看看。”
丁果回头诧异地看着她:“上头是从老家过来的二叔二婶,亲叔叔亲婶子,他们就是说话声音大了点儿,用词不太妥当了点儿,妈咋就能让人欺负死了呢?你是说我们老丁家欺负人?”
那边支车子的丁志钢动作一顿,心里一阵窝憋。
不想承认老家那边欺负上门来了,可二弟妹骂的委实太脏,声音又尖又利,这栋宿舍楼的邻居不用出门都能听见二弟妹骂岳红梅的那些话。
可要说欺负吧,二弟妹来算的还是上次从老家找人给丁念君找‘陪嫁’的事,这事他们理亏,所以二房也算不上欺负。
反而这个大女儿阴阳怪气的话更让他上火。
“行了,都赶紧上楼劝劝。”丁志钢沉着脸道。
这边陆晓梅得了个没脸,倒是停好车子的丁建设冲丁果开喷了:“妈说的真没错,你就是个搅家精,这麻烦就是你惹回来的,要不是你管三叔家的闲事,哪儿能把二叔家引来?”
他话刚说完,就原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当即发出一声嚎叫:“啊——”
是丁果朝他发动了道具‘隐形香蕉皮’。
丁志钢都上了几层台阶了,不妨听见儿子惨叫,忙转头关切地询问:“咋了?没事吧?”
“没、没事,摔了下!”丁建设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揉着尾骨,低头在地上找,刚才他踩着啥了?咋突然就摔了。
丁果转头礼貌地跟邻居说再见:“大娘,空了再聊。”
楼上屋里正热闹。
岳红梅脸上已经挂了彩,头发被扯的凌乱,地上一片碎玻璃和碎陶瓷渣子,也不知道是谁摔的,黄梅花刚刚跟岳红梅撕吧了一场,这会儿就坐在地上,冲着岳红梅骂:“……要我帮你找黄花大闺女嫁傻子的是你,说不要的也是你,你那张逼嘴一张我就得给你擦腚,我该你的啊?你害的我在村里都没脸了……”
黄梅花说着,抬手啪啪拍着自己的老脸,老脸颤动。
岳红梅气得嘴唇哆嗦,她怎么也没想到老二一家子竟突然来了丰宁。
“你们大伙儿评评理,有岳红梅这样的人吗?自己有闺女不养从外头抱个丫头片子回来养,外头的丫头片子是金子做的啊!那个占窝的长大了自己勾搭了个男人,自己想嫁男人就算了,还想找个好人家的闺女搭着嫁给她男人家的傻子,那个占窝的咋就这么贱啊,嫁一个还得陪送一个才能进门。……就岳红梅这样的大嫂,还不如给他大爷配条狗,我管条狗叫大嫂都比她岳红梅强。”
丁志钢脸都黑了,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先冷喝一声:“丁志革,你媳妇胡说八道什么呢!”
听大儿媳说二弟也来了,他知道自家二弟是个锯嘴的葫芦,刚才也没听到二弟的声音,但他总不能直接吆喝兄弟媳妇的名字。
屋里,听见自家男人声音的岳红梅可算找到了靠山,呜啊一声就哭了出来。
别看她平时时不时咒骂丁果,但她还真说不出妯娌骂的那种脏话,直接被老二家的喷成了筛子。
黄梅花一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突然冲过来扇了她俩嘴巴子,接着就拽着她头发往外拖,嘴里开始不干不净的骂,对上这样的泼妇,她那点战斗力就不够看了。
丁志革对他大哥还是有点敬畏的,猛地听见他大哥的声音,忙过去拽了拽黄梅花。
“你拽我干啥?我说的不对吗?”黄梅花不管那套,偏头扯着嗓子朝门口的方向吆喝,尽管还没看见丁志钢的人,但也不妨碍她输出,“他大爷,我咋就胡说八道了?咱村里人都说,咱生产队的驴都没你这么蠢,自己亲生的不养,拿个抱回来的当宝贝,我呸!”
搁以前她也敬畏,毕竟老大两口子不管哪回回去都是光鲜亮丽的,自带气场,加上对城里的人敬畏,她在这个大嫂跟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结果今天一来,看到穿着朴素,身上系着围裙,面容憔悴的岳红梅,这不跟她,跟村里那些妇女一样一样的吗?
她
还怕个球?上去就扇了两巴掌,先出口气再说。
再说,这一步已经迈出来了,就算这时候撤摊子也把人得罪死了,只能豁出去。
丁志钢脑门直突突,他对着围在家门口看热闹的老太太们,压着气道:“各位婶子大娘,这也到饭点了,大伙儿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老太太们今年这下半年就指望丁家的瓜下饭呢,今天这瓜还是新鲜的,大伙儿都不舍得离开,但看着丁志钢那张黑漆漆的脸,想着到底跟自家儿子、儿媳都是同事,太不给脸面了也不好,一步三回头的散场,不过都竖着耳朵,还互相小声讨论,查漏补缺。
主要是黄梅花情绪一上来说话太快,有的老太太听不懂她说的啥,互相请教,把内容补了个差不多,这会儿又对了遍‘答案’,然后齐齐震惊地吸气。
真是没想到啊,岳红梅之前让大闺女嫁傻子没嫁成,居然还托老家的妯娌帮她从农村找。
“为啥后来又不找了?”
“咱也不知道为啥,一会儿再听听……”
虽然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但大家今天不约而同都跑到楼道里来做饭了。
瞧老丁家近半年来这不得闲的热闹,隔三差五来上一回洋相,往后再弄几出,说不好大伙儿能就着他家的瓜过个年。
丁家!
丁志钢把看热闹的人打发走,黑着脸进了门,身后跟着去通风报信的陆晓梅,一瘸一拐的丁建设和悠闲散步一样的丁果。
顿时,不大的厅里就拥挤的有些转不开身了。
丁大勇看见丁果进来,冲她招招手,他站的位置是沙发后头,之前是为了不被波及,以防溅一身血,这会儿屋里人一多起来,他占的这位子倒是显得有些宽敞了。
丁果忙走过去,跟他一起并排站到了沙发后头,并从口袋里掏了把瓜子。
这会儿屋里并不安静,黄梅花还在扯着嗓子骂,岳红梅就在那儿嚎啕大哭,丁建设跟陆晓梅一起去搀扶岳红梅,丁志钢吼着让大家静一静,所以丁果和丁大勇嗑瓜子的声音就没那么显眼。
但站在自家爹娘旁边的丁桃看见了,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是眼花了吗?她看见了什么?大娘都被自家撕吧的没人样了,丁果进来不去看她妈,居然去旁边看起了瓜子,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这一看就是有情况啊,还是他们家不知道的情况,等回头得跟她爹娘说说。
岳红梅知道在让妯娌帮忙找人的事上是自己理亏,但她寄钱补偿了呀。黄梅花让村里酒鬼赖上那是她眼瞎,选谁家不好偏偏选了个无赖,怨的着她吗?
为这个来打她,她委屈死了!
丁建设对老家的亲戚没啥感情,看见他妈被打成这样,火顿时就上来了,指着黄梅花骂道:“你个老泼妇你敢打我妈?信不信我弄死你?”
“你要弄死谁?”
丁志革平时跟锯嘴葫芦一样不爱吭气,但他不是哑巴。
枉他刚才看见丁建设进来还慈爱地多看了两眼,亲侄子嘛,虽只见过一回,但血缘断不了,还是感觉有点稀罕的,结果亲侄子这会儿要弄死他老婆,当即不让了,瓮声瓮气地怒问道。
丁桃也不是个老实的,从小时候欺负原主就能看出来,敢欺负人的,都不是吃亏的性子,二话不说冲上去照着丁建设的脸就抓了下去:“你骂谁呢?你妈才是泼妇,你妈还进过革委会呢,谁家好人会被带去革委会调查?你家还出贼,你就是那个贼吧?”
唰唰几下,一时不妨的丁建设脸上多了几条血印子。
丁志钢脸黑的都能滴墨汁了。
丁建设脸上被抓的火辣辣的疼,气疯了。他打不过丁果,还打不过这个乡下来的土村姑吗?抬手劈头盖脸就对着丁桃一顿抽,还想抬腿踹,结果刚抬腿突然脚下一滑,又噗通摔了下去。
因为家里拥挤,没那么多空地让他好好发挥仰面朝天,所以倒地后直接砸在某间卧室门上,力道之大硬生生将那扇卧室门砸了下去,屋里一阵尘土飞扬,伴着丁建设的惨叫。
丁果遗憾叹气:“香蕉道具今天还剩一次了。”
丁志钢怒吼:“住手,行了,丁、丁……”他一时想不起这个侄女叫啥,转头冲二弟咆哮,“管管你闺女。”
丁志革冷哼一声,闷声闷气道:“大哥,你也管管你儿子吧,一个当侄子的要弄死亲婶子,可真是本事啊。以前大嫂回家话里话外总说你们城里人教养这好那好,我瞧着也不怎样嘛,还偷东西!”
丁志钢顿时气结。
“我那不是偷东西!”丁建设迟迟没起来,他的尾巴骨现在疼死了,乡下那个土村姑还在踹他。
“我踹死你,我踹死你……”丁桃狠狠踹了好几脚才作罢。
丁志钢视线满屋找,终于看到了那边的丁果,气道:“跟你二叔二婶胡咧咧些啥?”
老二家能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丁果传回去的。
丁大勇赶紧道:“大爷,不是我姐说的,是我说的。我寻思你们家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跟老家人说一声不好,说出来,有需要解决的大家也能一起帮你们想想办法嘛。”
丁志钢有点出气多进气少了。
说这些事让老家的人一起想什么办法?一起嘲笑他还差不多。
岳红梅这时候才发现丁果也回来了,一阵咬牙切齿。
这个搅家精啥时候回来的?
还有,老二家的欺负自己,这搅家精也不说过来帮忙,她是站沙发后头看戏吗?
岳红梅因为儿子的惨叫都忘了生气,这会儿又气的眼前开始发黑了。
“行了,有啥事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丁志钢趁着屋里声音没那么躁了,赶紧开口,看向老二家两口子,道,“你们肯定不是专门为这事来的,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真要为了这件事你们早过来了。说说吧,到底为了啥事!”
别说,小绿头龟虽然在气头上,但还是有点脑子在,一下抓住了重点。
黄梅花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沙发那里坐下,看着丁志钢道:“大哥,你这话错了,我还就是专门为这事来的。大嫂坑了我一场,现在弄的我在村里头都抬不起来,让村里人戳我脊梁骨……”
她这人也不是一根筋,在车站问丁果,丁果承认后,哪怕她仍然存疑,这会儿也不能直愣愣来找大伯子要工作,得把要工作这事说成补偿。
所以只能咬死这件事不放,跟老大家要赔偿。
“之前忙着秋收没空过来,现在不忙了,当然得过来找大嫂算账。”黄梅花理了理刚才被岳红梅弄乱的头发,轻飘飘地道,“多了我们也不要,就给我们丁桃在城里弄个工作吧。”
“你做梦!”
丁志钢还没说话,岳红梅先跳了起来尖声制止。
跑来打了她一顿,还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败坏了她的名声,还想要工作,老二家脸咋这么大呢。
大家各顾着各自的心思,都忘了那边的丁建设,他艰难地扶着门框站起来,这会儿脸上挂着几道血印子,其他位置则有些煞白,额头冷汗直冒,但仍然坚强地附和了句:“想都别想!”
只是尾巴骨疼的太厉害,脸上也火辣辣的疼,所以他这话说的
有气无力,谁也没听见。
黄梅花老神在在地道:“那我就不走了,反正这会儿老家地里也没活,不用出工,我们三口人就不走了,就住你家,睡在你们家的床上做梦。”
丁志钢转头狠狠瞪了丁果一眼,他这会儿也不再为一个侄子能留城里而喜悦了,只觉得丁果给他招来了无尽的麻烦。
对小绿头龟的怒视,丁果报之以微笑,补充了句:“爸,大勇转正了,高兴不?”
丁志钢阴沉的脸顿时转为震惊,猛地抬眼看过去。
岳红梅也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真的吗?她不信!
那边脸色苍白,还挂着好几道血印子的丁建设也满眼惊愕!
丁果不是烧包,有二叔一家在,这会儿不说出来,这一家子等会儿说着说着也能秃噜了,还不如她亲自报喜,顺便收割一波内耗值。
丁大勇似笑非笑地道:“虽然之前也不知道被谁搞黄了一个工作,不想让我留在城里,幸亏我大姐疼我,又重新把我安置下来,还转了正,以后我也是城里吃商品粮的了。”
岳红梅和丁志钢脸上双双闪过一抹心虚。
黄梅花和丁志革则一起抓住了重点:“大勇,你之前还被人搞黄了一个工作?”
接着就又给安排了一个,城里工作这不挺容易的吗?那这么些年大伯哥都没拉拔拉拔老家的侄子侄女。
二房两口子看丁志钢眼神更不友善了。
丁大勇看了岳红梅一眼,才点点头道:“嗯,我之前在制衣厂当装卸工,干了几天就被辞了,说我得罪了什么人。我那会儿才来城里没几天,要说得罪,也就跟大娘大爷吵过架……”
丁志钢喝止道:“大勇,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你亲叔叔,还能害你不成!”
丁果笑了下,小绿头龟还挺会抠字眼,他说这话咋不把他爱妻一起带上呢?
见岳红梅不说话,丁果道:“妈,爸表态了,你也表个态?”
岳红梅气急:“我表什么态,你这个搅家精……”
“哦对了,妈,你说搅家精提醒我了……”丁果也不急着让她妈表态了,打断她的话,转头跟二叔二婶道,“刚才在楼下丁建设也说我是搅家精,说我给家里惹麻烦,二叔二婶,丁建设的意思是你们就是麻烦,说我要是不管三叔家的大勇,就引不来你们。”
岳红梅声音劈叉:“丁果!”
那边丁建设白里透红的脸更是气的不知道变什么颜色好了,怒瞪着她。
黄梅花已经阴阳怪气上了:“哟,这就是你们城里人的教养,大嫂,这就是你教的儿子,你儿子教养可真好,成了小偷被厂里开除,还有脸嫌我们老家这些穷亲戚,觉得我们是麻烦,吃我们家粮食的时候咋不嫌我们家是麻烦呢?”
“谁是小偷,你才是小偷!”丁建设气得眼前都开始飘金星星了。
被厂里开除那件事是丁建设心里过不去的痛,今天被他眼里的乡巴佬一次次反复鞭尸,羞恼至极,气血上涌,两眼一黑朝后倒去。
“建设!”岳红梅尖叫着扑了过去。
屋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吓得丁果赶紧查看香蕉皮道具的使用次数,还好,她就说,她没动手,这次是丁建设自己倒的。
丁建国接到他爸的电话就赶紧找领导请假急匆匆赶了回来,推开门,刚好看到丁建设晕倒的一幕……等等,那是建设?脸怎么了?
第99章 99丁大勇知道了,他姐不是看病人,……
丁建设长这么大都没这么憋屈过。
小时候怼天打地,尤其是有人欺负念君姐的时候,他冲过去没轻没重的揍人,反正只要是因为念君姐打的人,他妈都会给他兜底,在他这里,也没有不能打女人的理念,惹火了他他就揍,是出了名的炮仗脾气。
这么多年也没失过手,直到今年丁果回城。自从被丁果甩了两巴掌后,感觉他的人生都不一样了,开始走下坡路了。
丢工作,被人打个半死也就算了,二叔家这女村姑算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打她?二婶那乡下老泼妇算哪根葱,居然敢这么骂他?
丁建设睁开眼,还没彻底回神呢就挣扎着想爬起来打人,结果刚一动弹,尾巴骨上传来的刺痛顿时让他眼前一黑。
“建设你醒了?别动,打着点滴呢。”丁建国忙按住他,道。
丁建设这才发现他手上扎着针,正在输液,他茫然道:“哥,这是医院?”
他都被送来医院了,这是晕了多长时间啊!
丁建国点点头:“你尾巴骨摔断了,断了两个位置,至于为什么会晕倒,应该是跌倒时碰到了头部,你脑袋后头有个包。”
他骨头怎么又断了?
丁建设整个人都不好了,当时只觉得屁股后头疼的厉害,让他忽略了摔倒时脑袋也碰了下地面,站起来后有些发晕,也只当是被那帮乡巴佬气的。
想到那一家子,丁建设咬牙切齿道:“那个村姑推我的,让她赔偿。”
丁建国沉默了下,道:“妈也想这么说……”
确切的说丁建设当时摔倒后,岳红梅就想把这笔账算到丁桃头上,可当时屋里人多,都看见是丁建设抬腿想踹丁桃,结果一脚蹬出去,丁桃没怎么样,他自己摔了下去,不是丁桃推的。
“这事不是想赖就能赖上的。大姐说你在院子里就摔了一次,爸和晓梅也都看见了,还有一楼的邻居。”丁建国有些想不通,“你咋好好的会突然摔倒呢?”
丁建设一阵气闷:“我也不知道我咋摔的,我还纳闷呢。对了哥,那我这脸呢?我脸还疼呢。”
这能赖上吧?
丁建国又沉默了下,吸了口气才道:“你脸上的伤用的紫药水的钱…二婶掏了。”
花了两毛,负责到丁建设脸上的印子结痂。
二婶掏完钱,然后趾高气昂地问他妈,自己这方赔偿完了,是不是该赔偿他们一家的损失,他妈当时差点撅过去。
丁建设:……
要不是他还是继续晕着吧。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问道:“妈呢?还有那一家乡巴佬呢?”
丁建国不想提,太让人心烦了。
二婶非得揪着爸妈给丁桃解决工作。
丁建设摔断了尾骨,二婶居然说反正丁建设现在上不了班,不如直接把工作转给丁桃,等丁建设伤好了再另安排,把他妈气够呛。
他妈想留下来照顾丁建设,可二婶也不走,跟在他妈后头要账,他妈走到哪儿二婶跟到哪儿,都把他妈气哭了。
最后没办法,丁志钢安排他留下来照顾丁建设,招呼着二婶他们先回了家属院。
丁家!
岳红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前虽然知道这个妯娌爱占点小便宜,但不知道这人还是个无赖,她儿子都住院了,老二家连等建设醒来的这点时间都等不及,赶着投胎啊!
她怎么这么倒霉跟这样的人做妯娌啊。
丁志钢也黑着脸,最后只能答应,让丁桃先留城里,他帮着找工作。
黄梅花:“得是正式工!”
“办不到。”丁志钢也火了,他要是有这本事,当初就不会被大女儿挤兑成那样,结果到最后也没给大女儿安排到工作,还是靠她自己。
黄梅花不依不饶:“丁果咋就能给大勇办成了呢?”
“那你找她,她不就在那儿吗?”丁志钢狠狠瞪了大女儿一眼,心里埋怨她多管闲事给家里招的这些麻烦,再看看她脚下那一堆瓜子皮,她还有脸磕瓜子,火气更盛了,一时上头,抓起桌上的搪瓷缸朝丁果那边砸了过去。
丁果出手如闪电,打乒乓球一样抬手将搪瓷缸朝另一个方向拍去,砰的一声,角落里一个暖瓶被这股大力砸倒,爆了,里面的热水涌了出来。
丁志钢:……
屋里其他人也愣了,出现短暂静默。
丁果冷笑:“再扔,我看你们这屋里有多少东西能砸。”
黄梅花本来还想顺着丁志钢的话趁机让丁果也一起帮忙,看到这一幕,她决定还是只祸祸大伯哥这边吧。
丁志钢沉着脸不说话,既埋怨大女儿不给他这个当爸的留面子,又心疼那个暖水瓶。
岳红梅都顾不上哭了,尖声道:“总共就两把暖瓶…你这个败家的玩意儿,家里没有工业券了。”
之前念君结婚,家里攒的工业券都用来给丁念君买东西了,还找左邻右舍借了点,家里几个工人这个月发的工业券还得还账呢。
本来就不大够用,这下更不够用了。
丁果咔嚓咔嚓磕着瓜子。
丁志钢深吸了口气,还是硬着头皮看向大女儿,没好气地道:“你既然有门道,也帮你堂妹留意留意。”
他也想趁机了解了解这个大女儿有啥门道,怎么她找工作
就这么轻松呢?
丁志革和黄梅花忙期待地看过来,这话不是他们说的,是丁志钢开的口,丁果要是不高兴也是冲她爸发火,跟他们发不着。
丁果笑着伸出手指比了个三:“大勇之前被人黑掉一个工作,他现在是第二个工作,再加我自己,三个工作了。你以为我的门道是搞批发的,还量产啊?不好意思,用完了。”
丁志钢听着更气了。
二房一家听着也更眼馋了,黄梅花看向丁志钢道:“他大爷,丁果回城也没多长时间就弄到了三个工作,拉拔了老家的兄弟,你在城里待了这么些年,总不能还不如我大侄女吧?这么些年了,你都没拉拔拉拔老家的侄子侄女啊,你可真丧良心啊!”
丁志钢又一阵气结。
他倒是想过,他也得有那个能力啊,老二家实在太高估他了。
丁果看天色不早了,而且就这阵势,她估计在家里蹭不上饭,拉着丁大勇准备走人。
黄梅花怼着大伯哥,还有心思去关心丁果,诧异:“你们不住家里啊?”
丁果很耐心的解释:“我搬出去住了,之前让我爸妈帮我安排工作,我妈不肯,说‘门都没有’,我就把家里的门砸了,她就把我撵出去了,我在外头租房子住呢。二婶,你们跟我爸妈好好谈,别动手,也别再骂了,你说话那么快,骂半天左邻右舍的也听不懂。他们不管我的工作主要因为我是亲生的,他们对不是自己子女的人还是很上心的,丁桃完全符合这个标准,所以你们最终一定能心愿达成的,明天下了班我再来看热…再来看你和二叔,还有丁桃。”
黄梅花听的都惊了,一是震惊丁果跟大伯哥两口子的矛盾;二是…气人的话还这么说?
丁桃在旁边听得眼睛都亮了,她就说大爷大娘跟丁果之间有她不知道的事,这事儿居然这么大,大娘居然把丁果撵出去了…但丁果被撵出这个家,似乎混的很好。
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意识到丁果的变化,天差地别呀。
岳红梅和丁志钢已经没有力气再生气了,两人皆一脸木然,眼神呆滞。
姐弟俩下楼,商量着等会儿回去炸点萝卜丸子吃,丁果馋这一口了。
“借着那油再炸几条咸鱼……”姐弟俩正说着呢,旁边有人喊她。
“大姐!”
丁果抬头,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丁念君和潘顶峰。
这两俩窝里横还真有意思,在首都军区大院门口,狗仗人势的冷眼瞥她,一副生怕她贴上去拉关系的样子,回了丰宁,马上就换了嘴脸。
潘顶峰看到丁果,脸色十分难看。
他还托人打听丁果去首都干嘛,想找着人收拾她一顿呢,结果她回丰宁了。
“哟,大妹和妹夫回来了啊。”丁果看到这两人倒是很开心,脸上的笑是怎么也挂不住,朝楼上望了望,热情地说,“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太好了,回来还能更累一点儿,快上楼吧,爸妈都在家呢。”
丁念君听的迷糊,潘顶峰都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丁果跟丁大勇两人骑车离开了。
目送两人离开,丁念君转头看潘顶峰:“大姐这话是啥意思?”
潘顶峰也没听懂,只听出了丁果话里的阴阳怪气:“管她啥意思呢,她有病,走,咱们上楼,一会儿吃了饭咱们赶紧回招待所休息,明天给你更换了介绍信,就买回程票……”
丁念君点了点头,跟在潘顶峰后头上了楼,一进门,整个震惊住了。
另一边,丁果出了家属院就忍不住笑:“二叔家的运道来了,他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丁大勇也笑道:“姐,大爷会把这事丢给潘顶峰吧?”
丁果笑着点点头:“丁桃的工作要有着落了。”
捞不到工作也能捞上一笔。
黄梅花之前就是为了帮丁念君找‘陪嫁’才在村里弄了个没脸的,至今还被丁二狗缠着,见了面就朝她啐唾沫,搁谁谁受得了?
现在两个正主来了,黄梅花能饶的了这俩人才怪。
说起老家的事,丁大勇道:“姐,帆布包里的东西你拿出来了吗?”
“给肖红拿了点干豆角,旁的东西还没整理呢。”
丁大勇:“里头有块绣花手帕,我出发前丁莹偷着找到我,让我给你,说谢谢你。”
丁莹就是丁二狗的女儿,当时被黄梅花瞄上的目标。
当时丁果回村,她以为丁果是回去带她走的,哭着找上门表示自己不想嫁个傻子,丁果安慰她,说事情不会成功。但没跟丁莹细说不能成的原因,丁莹也不确定是不是丁果帮的忙,但感谢丁果给她吃的定心丸,这次丁大勇回去,就偷偷找丁大勇帮忙给丁果带了条手帕。
“丁莹现在咋样了?她爹没再逼她嫁人吧?”
“没有,可能是因为差点嫁去首都的干部家庭,有了标准线,丁二狗现在等闲的人家看不上了,整天做梦把女儿嫁去大城市的大干部家呢,反倒是让丁莹逃过好几劫。”丁大勇道,“这是丁莹跟我说的。”
丁果摇摇头:“这也不是长久之法,等丁二狗不再继续做梦了,还是会看着彩礼嫁女儿,不知道会寻个什么人家。丁莹得自己立起来才行,想办法逃离原生家庭。”
丁大勇:“咋逃啊?……诶,姐你去哪儿?”
说着话就看他姐在路口拐弯了,这不是回家的路。
丁果笑道:“去医院看看丁建设。”
丁大勇想想也是,丁建设把尾骨摔断了,伤筋动骨呢,是该去看看。
“姐,还买点东西不?”
好歹算看望病人,不好空着手去。
“他配吗?”
丁大勇知道了,他姐不是看病人,他姐大概是去气病人的。
到医院楼下,丁果都没让丁大勇上楼,她自己上去,站在病房外头透过门玻璃看了一眼,用了‘恶鬼入梦’和哑药道具,各三次,用完转身离开。
哑药道具不是立即生效,目标打算说话的时候才会生效。
病房里,丁建国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丁果,忙追了出来:“大姐!”
丁果翻了个白眼,转身定定的看着追上来的人,没想到丁建国眼这么尖,啥时候系统出了个能让人短暂失明的道具就好了。
丁建国心里还挺感动,大姐到底是惦记着建设的,许是抹不开面子,只默默观望,这样的姐弟情,让他心头微热:“大姐,要不进去看看建设吧?建设刚睡着……”
丁果眉头微动,这么巧啊?居然这么正好就睡着了。
也没怼丁建国,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他醒来看见我生气。你好好照顾建设,明天我再来看他。哦对了,念君和妹夫回来了,你明天还要上班,妈说不定会让妹夫过来替你呢,快回病房吧,我先回了。”
她多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个便宜弟弟,说完转身就走。
丁建国难得看到这么温和的大姐,刚想着要不要开口请大姐帮忙去买点吃的回来,但大姐已经转身走了。
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病房。
刚进门就听隔壁床的陪护道:“小伙子你可回来了,你快看看你弟弟咋了?”
丁建国朝病床看去,他弟弟正躺在床上左右扭动,并且双手乱舞,在空中奋力推着什么,闭着眼的脸上满是空间,大张着嘴,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丁建国脸色大变,就丁建设这个尾巴骨,搁的住这么扭吗?
“建设,建设你咋了?大夫、大夫,快来人啊……”
第100章 100她现在还没工作呢,凭什么给乡……
丁家,丁念君真恨不得自己没回来过,她怎么这么倒霉,居然碰上了爸爸老家那边的亲戚,还把她赖上了。
黄梅花也挺会看人下菜碟,她骂岳红梅骂的痛快,见到两位正主,到底忌惮潘家的身份地位,没把脏话往丁念君和潘顶峰两人身上泼,但也没想错过这
个机会。
之前大嫂找她帮忙时就跟她吹过念君找的这个对象有多出息,家里父亲是大官,住二层小洋房,家里本事可大了。
这么大本事的人,帮她家丁桃在丰宁落实一份工作应该不难吧?所以她提要求提的也理所当然,但丁念君脸色瞬间不好了,反应很激烈:“二婶,你想的太简单了,你们常年待在农村不知道城里工作稀有,工作可不是大白菜,哪有你说的这么轻松?”
潘家的关系能用在她身上,能用在她想用的事或者人身上,这些事和人里可不包括老家的人。
这些人对她又没有什么助力,何必在这些人身上浪费资源?
况且,她现在还没工作呢,凭什么给乡下这些泥腿子安排工作?
怪不得妈以前就经常说,说幸亏这里离老家远,不然妈每天都得担心老家的人过来打秋风。这么多年了一直相安无事,她还觉得爸老家那边的人挺知道好歹,没想到秋风虽迟但到了。
丁念君坐了一天多的火车,反胃恶心了一天,这会儿心情十分糟糕,也就没什么耐心,不耐烦地道:“再说了,顶峰家是首都的,他咋能安排这边的工作!”
丁志钢本来看到丁念君和潘顶峰回来,心头还松了口气,想着让自己给丁桃安排份工作的确有些为难他,但顶峰不一样,虽然他爸降级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潘家在这边也不是只有齐光明那一条关系,潘顶峰自己就有几个转业的战友在丰宁以及周边的区县,他帮忙找份临时工就是动动嘴的事,能帮他把这件事解决了。
但作为老丈人,加上念君身份尴尬,他也不好主动跟这个女婿开口。让黄梅花闹一闹,念君和顶峰应该会主动帮忙。可没想到,这个女儿拒绝的跟大女儿一样干脆,甚至比大女儿还不耐烦。
大女儿拒绝他能理解,也能接受,毕竟自己没怎么抚养她,这种事上不好强求她付出。但丁念君不一样,从小精精细细的养大,结果她就这么回报自己?
丁志钢刚准备开口说话,黄梅花就不高兴了:“你妈之前就跟我说了,说你男人家的关系硬着呢,全国都有你男人家的关系,丰宁也有,这会儿就安排不了这边的工作了?不想帮这个忙就直说,甭在这儿说瞎话。”
丁念君脸色瞬间涨红,无语地看向那边眼神闪躲的岳红梅,气道:“妈——”
她妈这个爱炫耀的毛病已经好几次让家里陷入尴尬局面了。
岳红梅也很委屈。
她那会儿跟黄梅花联系的勤,让黄梅花帮忙找条件好的女同志一起跟念君嫁去首都,在电话里聊的时候话赶话,就忍不住炫耀起了女婿家的实力。
哪成想那时候说的话,成了今天扎在念君身上的刀。
正说着话,丁香和丁建党放学回来,推开门看见一屋子的人,愣了下,岳红梅一看小女儿和小儿子回来了,想着家里闹哄哄的,怕吓着俩孩子,忙道:“香香,建党,去你们同学家写作业去,晚点妈过去喊你们。”
两个小的见家里气氛凝重,都顾不上跟回来的丁念君打招呼,赶紧离开,去了同学家。
屋里谈判继续。
黄梅花很清楚今天跟大伯哥一家撕破脸了,连这个占窝的和她男人也得罪了,这次如果不把工作落实,这辈子都没希望了,便直接看向潘顶峰,尽管心里打鼓,还是硬着头皮道:“侄女婿啊,之前你妈让我从村里帮你哥找媳妇……”
潘顶峰头皮顿时一麻,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件事,也是家里一连串麻烦的开始,因此,赶紧打断黄梅花的话:“那件事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他并不知道黄梅花因为这件事受的那些委屈,还以为这个农村婶子妄图用这事来跟他套近乎,还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显示自己的不耐烦。但马上就听到了黄梅花尖锐的讥讽:“过去了?谁说过去了?你们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找我帮忙的时候说的比台子上唱戏的还好听,我费劲巴拉跑前跑后,跟人家说好了,你们说不成就不成了,让我在村里天天被戳脊梁骨,你们一个在丰宁缩着,一个在首都待着,你们是听不见那些闲话……”
岳红梅赶紧道:“他二婶,你能不能别车轱辘似的来回就这件事?不是说给丁桃找工作的事吗,那就说工作。这俩孩子大老远从首都回来,还没喘口气呢你就这么没完没了。”
这会儿的岳红梅其实连二房家的工作也不想谈,她只想先把人打发了,跟念君好好说说话。
结婚那天闹的不愉快,也不知道他们走后,她那个婆婆有没有为难君君,还有君君的工作,不知道落实没,回来是不是要办粮食关系?
这些事可比二房家的事更让她挂心。
再说,她也不想让女婿继续看家里这些不堪,因此赶紧道:“你们先去招待所住下,我回头跟老丁,还有跟这俩孩子商量商量,咱明天再谈。”
黄梅花见识是不如岳红梅多,但她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岳红梅想打发她?
“住啥招待所?我们可住不起招待所,这家里挺宽敞,客厅睡仨人绰绰有余,我们就跟家住了。”黄梅花冷哼道。
岳红梅气结,道:“家里怎么住的开?”
“我跟孩他爹睡地上,丁桃睡沙发,咋住不开?”黄梅花转着眼珠,一脸算计。
丁志钢也想跟丁念君和潘顶峰说说话,没好气地道:“现在天冷了,地上凉,再招了病气,还是去招待所吧,住招待所的钱我给你们出!”
黄梅花这回应了:“行,等会吃完饭我们就去招待所。”她看向岳红梅,“大嫂,我们难得来你们家一趟,不能连顿饭也混不上吧。往年你们回老家,我可没让你们饿肚子……”
丁志钢压着气,看向岳红梅道:“去做饭吧!”
正好也到饭点了。
岳红梅简直要呕血。
跑来她家闹,从中午到晚上,闹的人仰马翻,还打了她,她还得去给这一家子做饭。
但她有什么办法?她实在不想挨骂了,咬着后牙槽站起来去了厨房。
角落里,从医院回来就回了自己小卧室的陆晓梅悄悄出来,悄悄挤进厨房,帮婆婆做饭。
丁念君也跟去了厨房,她进门后都没好好了解了解情况,就被骂了个没脸,得问问二婶一家怎么突然来城里了呢。
潘顶峰硬着头皮坐下来陪岳父招呼丁志革他们,他准备认真跟这一家子分析一下,让他们认清现实,工作不是那么好安排的,赶紧回老家去。
厨房里,丁念君悄声道:“妈,二婶他们怎么突然来家里了?还要你们帮忙安排工作。”
岳红梅一提这个就来气:“还不是丁果那个搅家精,她给丁大勇找了工作,转了正,丁大勇回去办粮食关系,你二婶眼馋,就来闹了。”
丁念君表情瞬间龟裂,忍不住惊呼出声:“丁大勇怎么可能转正?”
临时工转正多难啊,她之前的纺织厂有个临时工四五年了都没能转正,丁大勇那个泥腿子凭什么?
丁念君心里火
烧火燎的难受,嫉妒使她面目扭曲。
到现在她都不想承认丁果居然能在城里给丁大勇安排工作,第一个工作被妈搞黄后,没想到丁果居然还有门路,接着又安排了一个,工作在她那里是大白菜吗?怎么就那么容易。
她都没那个本事,丁果一个才回城的知青,凭什么有这么好的运气?
如今,丁大勇居然还转了正,成了工人,她心里更不服气了。
她跟丁大勇没有很直接的仇恨,但因为丁大勇是丁果带出来的,中秋那天还来看过她的笑话,所以连带着对丁大勇也十分不喜,更不希望他好,恨不能丁大勇灰溜溜滚回农村,当一辈子的农民。
岳红梅也呕的慌,丁大勇转正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当初她花钱搞黄了丁大勇一个工作,想让他滚回老家,结果那搅家精转头又给安排一个,如今还转了正,想想就郁闷的吐血。
丁念君眼珠转了转:“妈,既然大姐有这个本事,怎么不帮二婶家安排一个工作呢?都是一家人,大姐小时候应该没少得二婶家照顾吧?大姐也是二叔二婶看着长大的呢。”
岳红梅神色顿时有些尴尬。
她虽然没详细了解二房家跟丁果的关系,但依着她对二房一家的了解,照顾是不可能照顾的,不欺负就不错了。
就黄梅花那性子,但凡丁果沾过她家一点便宜,今天这事儿丁果也不能全身而退了,黄梅花提都不敢提,可见是气短的。
岳红梅:“那一家子过来打的旗号是要赔偿。你不知道当初那件事……”
她低声说了一遍,丁念君觉得头疼,又觉得二房有些蠢,既然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工作,何必非得拘泥与谁的赔偿呢?多一个获取渠道不好吗?他们可以去丁果单位门口闹,逼着丁果帮忙啊。
简直蠢透了!
撇了撇嘴,刚表达了对黄梅花一家的鄙夷,就听客厅里传来一道拔高的声音:“他大爷,反正你要是不给我家丁桃安排工作,我就天天去你厂门口闹!”
丁念君气得闭眼吸气。
丁家的晚饭是在集紧张与尴尬中进行的,各怀心思,以至于饭桌上少了好几个人大家都忘了。
医院里,丁建国第一时间按住了扭动的丁建设,对于他的张牙舞爪,大夫过来看了一眼就说应该是做什么梦了,把丁建设从梦中唤醒,询问之后,得知他真做了个噩梦,丁建国忙松了口气。
刚才真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可新的问题出现了,丁建设嗓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会儿能说话,一会儿又说不出话,大夫给他做了检查,也没查出啥问题,尾骨上的伤也没加重,只是要疼一些,丁建设得多受些罪。
因为那个噩梦,丁建设也不敢睡了,等他嗓子恢复正常后,不住的拉着丁建国说话,说的还多是二房那边和丁果的坏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兄弟俩的肚子也逐渐发起抗议,饿得咕咕叫。
“哥,你去买点吃的吧?”丁建设道,“我饿了!”
丁建国身上没带钱和票,他妈走的时候也忘了给他塞点儿,所以现在饿的胃里直抽抽:“再等等,妈估计也快来送饭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陆晓梅才姗姗来迟。
对上两双饿的发绿的眼,她脸上闪过心虚。
陆晓梅连自己在医院陪床的男人都忘了,更别说这个小叔子了。
家里大家吃完了饭,把丁志革一家送去招待所,岳红梅准备拉着她的君君说会儿话的时候,她才冷不丁想起来,医院里还有俩没吃饭的。
晚饭没有剩,这是着急忙慌现做的,煮的面条,打了两个鸡蛋,急匆匆送了过来。
丁建国已经顾不上嫌弃只有面没有菜了,唏哩呼噜吃完才道:“念君和顶峰回来了是吧?”
他还盼着妈让顶峰来替他的班,他回去歇歇呢。
陆晓梅诧异:“你怎么知道?”
丁建国:“大姐来看建设的时候说的……”
他话没说完,那边的丁建设就炸了:“她咋那么大脸呢?谁稀得那个搅家精来看我!哥,下次她再过来你把她打出去,家里没她日子糟不到这个程度。”
上次他伤成那样,丁果来看他,就拿了一包碎了的点心,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丁建国瞪了他一眼:“行了,吃你的饭吧。”他转头跟陆晓梅道,“你回去让顶峰来替替我,今天在厂里搬了一天东西,太累了,我怕夜里睡的死,建设喊我我听不见。”
以前这种事不好找安排顶峰,现在不一样了,他是家里正儿八经的女婿,给老丈人家帮忙,照顾小舅子什么的是应该的。
毕竟以后也不常回来,这难得来一趟,该表现表现。
像他,周末的时候还去老丈人家帮着搬煤干活呢。
陆晓梅:“行,一会儿我回去说。”她看着丁建国欲言又止,纠结片刻后才道,“建国,你来……”
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今天下午婆家闹这一场让她开了眼界,看着来讨要工作的乡下亲戚,也让她动了一些心思。
结合这两天在厂里听同事们说起谁谁谁偷着跟人换了套房子的事,她就有些心热了。
来到走廊上,陆晓梅道:“建国,我、我怀孕了。”
丁建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露出巨大的惊喜:“晓梅,你、真的假的?”
陆晓梅嗔了他一眼:“傻样,当然是真的。”
要不今天下午除了去拉岳红梅时往那边凑了凑,其他时间都尽量找角落躲着呢,生怕谁再跟谁大打出手,再误伤了她。
“妈知道吗?要不咱就着做个检查……”丁建国喜的有些找不着北,他的激动被陆晓梅一瓢冷水泼了下来,“说实话,我没打算要这个孩子。”
丁建国表情凝住:“为、为什么啊?这是我老丁家的种,凭啥不要?”
陆晓梅眼圈发红,质问道:“生下来让孩子住哪儿?家里那么大点的地方,再多个孩子转的开吗?让孩子跟咱挤那张小床上吗?”
丁建国呐呐:“那也不能不要啊!”
陆晓梅拉住了丁建国的手:“建国,为了咱们的孩子,能不能跟爸妈商量商量,咱们也打听打听,要是有合适的房子,咱们也买…也换一套?”
丁建国习惯了跟父母住在一起,回到家有饭吃,衣服有妈洗,工作上不舒心的地方能跟爸谈谈,他还没单独过过日子,有些犹豫。
“建国,建设也老大不小了,虽然现在没对象,可哪天谈了对象,说结婚就结婚,那时候家里更住不开,要是建设那时候提出置办房子,你说爸妈会不会帮他置办?他先提了,到时候我们要是再提,是不是就有些不懂事了?不如早做打算,到时候想在家里住就在家里住,想去咱自家住就在咱自家住,好歹多了个选择,你说呢?”
老家的亲戚开始来打秋风了,公婆即使不给安排工作,肯定也会给些别的补偿。
这个穷亲戚来一趟,那个穷亲戚来一趟,再不争取,家里钱都贴补出去,将来他们手里能落多少?
丁建国有些心动,他道:“这不是小事,等我回去跟爸妈商量商量。”
陆晓梅也知道急不得,但只要她男人有了这个想法,知道争取就行,道:“那我先回去了,回去让妹夫来替你。”
晚上要是找着机会,就趁热打铁跟公婆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