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111不知道肖叔那边有没有进展,弄……
丁志钢、岳红梅以及丁建设三人进门时都晚上十点多了。
丁桃坚持坐在沙发上没进屋睡觉,丁香和丁建党年龄小,加上从小顺风顺水的长大,不像农村孩子那么经事,所以也不是个操心的,熬了会儿没熬住,歪倒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丁桃还给他俩盖了点东西,怕冻感冒了。
倒不是她多好心,大爷家这事挨着那事,倒霉催的已经也没多少家底了,俩小的万一感冒了不得花钱?家里钱全花光了,再养不起她了咋办?大娘到时候再惦记她的工资咋办?
为了自己的工资不受损,她就给俩小的盖了点东西。
现在瞧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的,香甜的很呢。
这会儿见人进来,忙起身关切道:“大爷,大娘,你们去哪儿了,咋这个点才回来呢。”
屋里灯光昏暗,谁也没发现丁桃眼底闪闪发光的小八卦图,小八卦图在看到跟着回来的丁建设时还稍稍暗了下,这货没出事啊,没住院也就算了,居然也没进派出所。
不是他,那就是丁念君了。
关切的语气掩盖了她着急吃瓜的急切。
岳红梅眼眶红肿,短短大半天,那张脸仿佛又老了几岁,听这个不讨喜的婆家侄女说话,她连个眼皮都没抬。
丁建设一脸阴鸷冷漠地越过丁桃,径直摔门回了房间。
丁志钢也满身疲惫,但见侄女这么晚了还没睡,一直在等着他们,听着侄女关切的语气,心头微微发暖,温声道:“跟你大娘出去办了点事,你快回去睡觉吧。”
丁桃赶紧给不稀得搭理她的岳红梅上眼药:“大爷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不过家里东西都锁着,外头就还有两个馒头,我把那俩馒头热热,你们多少吃一点。暖瓶里有热水,你们先打水洗洗……”
丁志钢确实又累又饿,如此状态下,他还能抓住重点,转头眼带厉色的看向了岳红梅,在派出所憋了大半日的火冲岳红梅去了:“你锁橱柜干啥?你这是防着谁呢?桃桃没来之前也没见家里哪个柜子上锁,怎么我老家侄女来了,你这个门也上锁,那个门也上锁,怎么就没给自己手上也挂把锁,该手紧的时候不紧,不该紧的时候瞎大方!”
以前厨房里的东西从来不锁,上次被丁果砸了厨房后,上了几天锁,后来因为丁果不再回这个家,挂在各个橱柜门上的锁头就都撤了。可前段时间侄女来了家里后,他那天进厨房,突然发现碗柜门又都上锁了,当时就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也没为丁桃说话,毕竟他还气恼老二一家闹上门,逼着他不得耗了一点女婿的人情。
但现在不一样,他窝了一肚子的火,不找个口宣泄出去,他怕他又该晕倒住院了。
想到这次的事,丁志钢太阳穴都在一鼓一鼓的跳。
那个养女,她怎么就不能安生呢。
明明都嫁去首都了还回来祸祸娘家,她有这浑身的本事,怎么不去祸祸她那个婆婆?
人啊,都是自私的,被怂恿投资赚钱的时候虽然点了头,可一旦风险爆发,根本想不起来投资前就知道有风险的话,满心只剩怨怼后悔,那个挑起这件事的人就成了心里的罪人,埋怨她怎么就不能安安生生过日子,非要上蹿下跳瞎撺掇,就是见不得他们家存折上有数字,就非得将那数字清零才甘心,不然都不放心回首都。
但丁志钢怎么也没想到,丁念君的上蹿下跳还玩出了新花样,这次进派出所并不是投机倒把当场被抓,是被跟他们合伙的人当街偷自行车连累了。
那个合伙人跑了,
她跟她那同学当成同伙被抓去了派出所,他接到消息后就回来带着岳红梅赶了过去,被偷车子的人让他们赔,同样赶去派出所的赵金宝家里人不同意,赔了不就相当于认罪了吗?
他们儿子可说了,那人偷车跟他们没关系,当时见他走到街边开锁,没注意他掏出来的东西,还以钱有德的自行车就停那家国营饭店门口,人家是去开自己的车子呢,等倒霉大叔从里面追出来,两人才知道钱有德是当他们面偷车。
只是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两人被赖上了。
赵金宝倒买倒卖是不假,可他不是荤素不忌,连偷子都做,一个劲的喊冤枉,还说不认识钱有德,在街上跟钱有德说话是找他问路巴拉巴拉的。
丁念君也不傻,她知道说多错多,要是说认识钱有德,那不就得交待怎么跟钱有德认识的,还得提供他家庭住址,这些经得起推敲吗?一个不小心就把投机倒把的事秃噜出来了,这个年都不用过了。
况且,这会儿的钱有德能老老实实回家等着抓?估计早跑路了。
她听赵金宝说过,钱有德现在住的地方是租的房子,根本不是钱有德家。
所以,哪怕没跟赵金宝对口供,也难得同频了,一口咬定不认识钱有德。
同频这事咬死了还真能将两人从泥潭里拉出来,可倒霉就倒霉在…两人几天前才因为疑似投机倒把被调查,而其中一个红袖章正好来这边办事,认出了丁念君和赵金宝。
如今上头有文件,正在查被偷牛的事呢,各单位都在较着劲,都恨不能多抓几个人并好巧不巧地拿到线索好立个功,快年底了,立个功拿个奖状好过年。
即使抓到的人跟偷牛贼没牵扯,那也是一份功劳。
所以,刚挣扎着从泥潭里爬出来露了个头的赵金宝和丁念君就被几天前的老熟人一脚踹了回去。
有红袖章作证,再结合丢车大叔惊鸿一瞥时留意到的钱有德长相的描述,派出所的同志哪儿还有不明白的,这三人明明就是认识的。于是,开始接受新一轮的审问,这一次,两人就无法同频了。
丁念君此时有些庆幸自己对钱有德了解并不多,她将一问三不知进行到底,那边赵金宝绞尽脑汁开始编,编到最后都有点无法自圆其说了。
丁志钢心里隐约清楚偷车跑掉的那孙子是丁念君他们的合伙人,但他不敢说,说了就等于知情,就等于参与投机倒把,就等于会失去工作,只能在派出所赔笑脸装孙子说好话。
最后实在无法,他往首都打了个电话。
本来要是丁念君能挣扎出来,他是不愿意联系首都那边的,毕竟结婚时闹的就不好,潘家对自家印象差到了极点,能少让那边知道点丁念君的丑事就少知道一点,可眼见着事情有些不可收拾了,只能呼唤潘顶峰救妻。
潘顶峰没呼唤到,呼唤到了丁念君的婆婆。
潘母那是厌恶丁念君厌恶到了极点的人,怎么能错过冷嘲热讽的机会?在电话里对着丁志钢喷了一顿,主题只有一个,丁志钢不会教女儿,还顺带翻了回旧账,将丁果也贬低了一顿,总之一句话,丁家没个好姑娘。
好悬没把丁志钢气死,没把丁果吓死。
“潘顶峰他妈怎么又上线了?”
丁果晚上从枣花巷离开,找藏身点闪进了空间,美滋滋睡了一觉,醒来扫后台时就看见潘母的名字跟诈尸一样冷不丁跳了出来。
丁果洗了盘枣子咔嚓咔嚓吃着,跟系统道:“潘母不可能无缘无故蹦跶出来,一定是丁念君又做了什么触犯了她,丁念君一触犯她,她怒火上涌,就会想起前段时间家里我给他们带来的遭遇,就会来给我创收。”
她砸吧着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条挣钱的路子?
丰宁跟京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不能时时过去蹦跶,但丁念君可以啊。
至于丁念君做了什么不难猜,要么肖叔找到了赵金宝他们的上线,一起把丁念君按了,要么丁念君赔了那么大一笔钱,急着回笼资金,坚持不懈的顶风作案,倒霉被抓了,丁家着急让潘家帮忙捞人,所以潘母又怒了。
潘家的劫可还没过去呢,削弱的人情哪儿那么容易补回来?潘家当前阶段自己都不舍得动用的人情,但他们的儿媳妇却在帮他们消耗,潘母不炸才怪。
首都潘家!
潘顶峰跪在一片碎瓷片中,低着头,紧紧捏着拳头,沉声道:“妈,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念君。不说现在,就说之前。那时候的念君没给我们添过一点麻烦,尊你敬你,可你却咄咄逼人,念君头一次来家里,你就羞辱人家,让人家下不来台,后头更是不停的阻挠我我们在一起,甚至提出了那么苛刻的条件。”
潘顶峰抬起头,发红的眼底带着对父母的埋怨,大声道:“你现在口口声声埋怨念君,可你有没有想过,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是你跟我爸,要是你们一开始就答应我跟念君在一起,就不会有今天这些麻烦……”
啪!
他话说的痛快,扇在脸上的巴掌也清脆,潘远征指着这个儿子,气的手指头都在哆嗦:“你这个逆子,我们是为了谁?就那样的小门小户对你的仕途有半点帮助吗?你在单位里干了这么久难道不清楚人脉的重要吗?看看我们当时帮你相中的人家,再看看你自己找的这个,能比吗?”
潘顶峰倔强抬头,梗着脖子道:“那是你们觉得,我要的是我觉得,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无心仕途,是你们一直在推着我走,可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走!”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但他知道家里给他安排的方向都不是他感兴趣的。从前父亲让他进了部队,希望他能做出一番成就,可他不喜部队生活,所以当了几年兵不顾父亲反对选择退伍。
转业时父亲又帮他运作进了政府部门,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在他这里却如同嚼蜡,每天上的半死不活,了无生趣。
可父母却偏偏一次次拿这个说事,左一个为了他,右一个为了他,真要为了他,为什么不在自己感情上让他顺心如意?
他们自以为的‘为了他’,就是一种无形的绑架,让他窒息,偏偏还时不时勒一下他的脖子,像是生怕他断不了气似的。
跟念君在一起,喜欢是真的,但对父母的宣战也是真的。
“逆子,逆子!”潘父气得解了腰带就抽,抡的虎虎生风,甩的噼啪作响,潘母又心疼了,过去推开潘远征,一会儿心疼儿子挨打,一会儿气他不懂事,一会儿又埋怨丈夫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三种抱怨来回替换,细胞分裂都没她分的这么清楚。
鸡飞狗跳了一场,事情还要解决。
潘母想到丁念君在丰宁惹出的事,就忍不住捂着胸口吸气:“她怎么就那么不安分?”
潘顶峰垂着头不说话,他也埋怨丁念君,怎么就不能安生点好好在岳母家养胎呢,家里短她吃还是短她喝了?
前几天给她汇款,自己还多汇了一百过去,就是想着她怀着
身子,不能短了吃喝,没想到她还是要出去折腾。
刚才他爸打电话托人打听了,折腾的还是疑似投机倒把。
万幸的是,不是人赃俱获,只是疑似,所以还算好抢救。
埋怨归埋怨,更多的还是担心。
“爸、妈,念君毕竟怀着孕……”
潘远征也闭眼吸气。
那个儿媳妇怀的哪是个孩子啊,简直是怀了张王牌。
潘母看了丈夫一眼,也泄气了,能咋办,只能妥协。
要是丁念君没有怀孕,别说救了,非得趁机把人按死,给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重新换一个,可偏偏人家肚子争气,婚还没结时就怀上了。
也罢,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只能咽下这口气,舍上老脸托关系把人捞出来。
那个小蹄子最好祈祷自己怀的是儿子,不然有她受的。
二儿子明显养废了,等有了孙子,她要和潘远征亲自一起培养,绝对不能让孙子跟他爹一样废物。
潘家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几通电话打过去,尽管丁念君还没从派出所出来,但转进了单间,改善了伙食。几天后,潘顶峰亲自去丰宁把人接了出来。
丁念君这次实打实被吓到了,抱着潘顶峰哭得梨花带雨。
丁念君都被释放了,跟她一起的赵金宝也不好继续关着,不然孙家父母该打滚撒泼闹了,一起放了出来。
赵金宝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眼底闪过黯然,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过去打了个招呼。
潘顶峰没回应,心里对丁念君跟别的男人混在一起极为不满。
丁念君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等赵家父母带着赵金宝离开,她仰起头解释:“顶峰,你别多想,赵金宝是我跟大哥大姐共同的高中同学,我跟他就是哥们一样。”
潘顶峰当然不会怀疑跟念君之间的感情,只是人言可畏,到底影响不好,本想说点什么,但对上妻子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将所有的不高兴咽了下去,温声道:“我知道,我相信你!”
晚上,岳红梅做了一大桌子饭菜给丁念君压惊。
事情了解了,潘顶峰也仔细询问了一番,心底没有怒气是不可能的,他顾忌念君怀着孕,不好说什么,压着火跟岳红梅、丁志钢道:“爸、妈,念君年轻不懂事,您跟爸应该多提点着些,怎么能由着念君胡来呢?投机倒把可不是小事,这就这次幸运,没被抓现行,若刚好交易时被抓,以我家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要费多大力才能保住念君。”
言外之意就是岳父岳母没有教好女儿。
岳红梅哪儿听不出女婿的不满,可她不想让小两口生嫌隙,只好陪着笑说好话,但丁志钢却听的脸都青了。
合着家底赔完了还得听这个女婿说教,一时对丁念君和潘顶峰的不满到了极点。
旁边的丁桃直接翻了白眼,道:“跟大爷大娘有啥关系,那蚂蚱想要蹦跶还能拴着腿不成?都说……”
“丁桃!”岳红梅喝止道,“别胡说八道。”
丁桃撇撇嘴,摔门回了卧室。
丁念君回来了,可家里赔出去的钱回不来了,丁念君还又进了局子,弄的家里鸡飞狗跳,也就她大娘还当个宝呢,没见堂哥堂嫂都没稀得回来吃饭。
丁建国回来说陆晓梅肚子不舒服时,她眼尖的看见她堂哥隐藏在衣领下的抓痕了,啧啧,那个小家里大爆炸了呀。
外头又传来丁念君嘤嘤嘤的哭声和潘顶峰、岳红梅等人的安慰声。
第二天丁桃去找丁果吐槽,语带讥讽的感叹:“那两口子还真是情比金坚啊!”
就这样的老婆居然还不打死。
丁果也感叹,女主可真难杀啊!
不知道肖叔那边有没有进展,弄好了,丁念君能赶在回首都前来个二进宫,不然人回了首都,可就不好抓了。
可她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算了,真让丁念君躲过去了就当她运气好吧,毕竟还怀着房子呢。
三折腾两折腾,别把她房子折腾没了。
不过沾光出去的赵金宝应该乐不了几天,他早晚得脱层皮,毕竟卖牛肉了!
第112章 112丁果觉得潘顶峰太闲了,闲了容……
潘顶峰来这一趟要在这边耽搁几天才能回去,除了托付的那几家关系需要买上礼物挨着拜访一圈,登门道谢,也要维护一下其他人脉。
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父亲降职,虽然只降了一级,却成了不少人心中需要好好估量的货物。
这次降下来,如果没有特别突出的贡献,恐怕很难再往上升,仕途此生将止步于此,潘家如果没有后起之秀,很快就会走向末路。
而潘顶峰自己对仕途不是很感兴趣,自然也没有潘父期望的长袖善舞,前程似锦。而那些混惯了官场的人眼睛何其毒辣,怎么能看不出?所以在他们眼里,潘远征还真算不上前途无量的优秀后辈。
大家在观望,而处于被观望阶段的潘家,却还在因为一些琐碎的小事不断消耗着大家的那点情分。
所以潘顶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整宿失眠。
次日,潘顶峰走了一天,拜访了几家老关系,赔笑脸,装孙子,腰都弯了。
往常那些说话温和客气,对他满是夸赞和捧着的叔叔伯伯,一个个都对他展开教育了。
“顶峰啊,你是干部家庭出身,你自己也是干部,丁同志作为你的家属怎么能搞投机倒把呢?你爱人这思想教育工作可得好好做一做啊。”
“小潘啊,投机倒把可是极其严重的违法行为啊,作为干部家属,这思想觉悟可不够高啊……”
“顶峰,丁同志冒这么大风险,是家里有经济方面的困难吗?”
一句句话在耳边回荡,还有战友意味深长的视线,都让潘顶峰脸上滚烫,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偏偏回来还要面对丁念君的嘤嘤嘤。
丁念君知道这次事情给潘家惹了不小的麻烦,她都能想象回到首都后婆婆会开启怎样的冷嘲热讽,所以她得在回首都之前最大获取潘顶峰的怜悯,等回到首都他才能站在自己这边。
“嘤嘤嘤,顶峰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我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我在首都没有工作,爸妈还不喜欢我,我就是希望手里能多攒点钱,多点底气,这才铤而走险的,呜呜呜,我知道你今天出去肯定受了委屈,你骂我吧,别憋在心里……”
隔壁屋,陆晓梅烦躁的堵住了耳朵,旁边丁建国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陆晓梅简直要烦死了,她觉得丁念君就是没有运道。
虽然之前没少跟着丁念君折腾,她也赚了点私房钱,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距离上次被处罚才刚满百天呢,她怎么就又没经受住诱惑跟着丁念君瞎折腾了呢,怎么就忘了之前吃的亏呢。
要是前两天小打小闹几次之后及时收手就好了,不至于跟着心惊肉跳一场,结果那几场小打小闹赚的钱赔进去了,还额外搭进去不少本金。
陆晓梅心里的憋闷无处发泄,这两天跟丁建国狠狠吵了几次架。
丁念君从派出所出来,他们两口子就住到了这边,白天看丁念君轻蹙双眉演忧愁,晚上听丁念君嘤嘤嘤,烦死了!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好姐妹这么不担事,撺掇旁人的时候跳的比猴欢实,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一旦出事就成了林黛玉。
“怪不得没点好运道,有好运也被哭没了。”陆晓梅咬牙切齿地小声嘟囔。
丁建国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敢吭气。
前两天陆晓梅说了几句丁念君的不是,丁建国当即就反驳了两句,然后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下来,接着,陆晓梅一双手抡出残影,连着朝他脖子抓了好几下。
丁建国都被打愣了。
他还想还手,结果陆晓梅挺着肚子往他前头凑,指着肚子道:“来来来,朝这里打,你今天最好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打死了跟你妹过去吧,加上你妹夫和你妹肚子里的孩子,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丁建国被唬住了。
心理阴影这种东西啊,得看谁先下手给对方心里种下。
谁被动谁被拿捏,现在丁建国就被陆晓梅拿捏了,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在心里暗暗反驳。
隔壁屋,潘顶峰拍着怀里的丁念君,压着心里的烦躁,温声道:“没事,不怪你,就算没有你的事,家里那些关系也要维护,这在以前……”
这在以前是不用的。
丁念君目露思量,眼里闪过些许算计,她收了眼里的泪,转而开始求着潘顶峰,让他明天带自己一起去拜访潘家这边的那些人脉。
没结婚前她也问过潘顶峰潘家在这边的人脉关系,潘顶峰只简单提了提,也没说要带她认识认识。
这次趁着这个机会,让顶峰带着她上门拜访一圈,混个脸熟,等下次她回丰宁,就能名正言顺的替潘家维护这些关系了。
潘顶峰想到来之前父母的怒火和说的那些话,有些心虚地拒绝道:“明天要坐一天车,你身子受不住,就在家好好歇歇,陪陪妈,过两天咱们就回首都了。”
丁念君还想说什么,但见潘顶峰虽然目光温和,可那温和中却透着却带着一份强势,便顺从地笑着应了,转头却目光变得凌厉,狠狠咬了咬牙。
她感觉,一定是公婆特意交待什么了。
这是在防着自己呢。
今天又是周末,丁果休息,从空间出来回了枣花巷。
家里的火炕熏好了,面包窖接近尾声,厕所房顶也已经开始动工了。
再过几天就能正式入住,但给她送泼天富贵的那人一直没动静,倒让丁果的心一直悬着。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又不好再找肖海峰打听,只能为了引蛇出洞,这几天来这边时都要开着小音箱收着声音在家附近打个几转。
可不知道是不是风声紧,还是那人已经离开了丰宁,一直没再出现。
丁果又出去溜达了一趟回来,丁大勇正在帮石光辉他们打下手,丁果道:“大勇,我出去一趟,中午饭等我回来做。”
前段时间搬家时她给裴澈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枣花巷这边的地址,顺便问了问他有没有寄出来的信,结果裴澈说刚送走一个包裹和信件。
她一直估摸着时间,从前天开始每天中午都去邮局问一遍,还跟邮局的工作人员说了声,她的信和包裹单到了就留邮局里,她直接过来取。
今天也打算过去问一问。
到邮局后,结果工作人员告诉她,信和包裹昨天下午到的,但对于丁果的叮嘱,他们因为太忙忘了,邮递员已经带着出去走街串巷了,倒是离开时间不长,还告诉了丁果邮递员今天要去的路线,丁果也顾不上说别的,忙骑车追了上去。
本来这种事帮是情分,不帮人家也不欠你的,骑车追吧,就当遛弯了。
丁念君陪着潘顶峰去供销社买了些东西拎回来,正碰上邮递员在他们家门口停下,支好车子,似是要敲他们家的门。
“同志,你找谁?”丁念君忙快走几步,问道。
邮递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道:“我找这家的住户……”
丁念君眸色微闪,笑道:“我也是住这里的,你找丁建国还是陆晓梅?”
邮递员愣了下才道:“都不是,我找丁果同志,她不是也住这里吗?”
潘顶峰一听这名字就一阵厌恶,刚要开口,就被丁念君打断了话,她笑眯眯地跟邮递员道:“丁果是我姐,有我姐的信吗?我捎给她就行了。”
她猜对了,这邮递员还真是找丁果的。
邮递员道:“有一封丁果同志的信件和包裹单……”
他转身从搭在前梁的侧兜里扒拉了两下,找出丁果的信和包裹单,道:“丁果同志在家吗?需要她签个字。”
潘顶峰目光凝在信封上,那是部队里的专用信用,丁果怎么会认识部队的人?
丁念君笑道:“给我吧,我替她签就行。”
一道声音从巷口那边插进来:“不劳烦,我自己的信我自己签。”
为了方便找人,丁果开着小音箱,还没拐进巷口时就听见了丁念君和邮递员的对话,猛踩车子提速,拐了进来。
一个急刹车在邮递员旁边停下,丁果娴熟的接过本子签了字,将信和包裹单拿了过来。
丁念君咬着唇,目光有些委屈:“大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想帮你收了,明天送到食品厂去。”
丁果冲她笑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啊,我说我自己的信自己签字,有什么问题吗?”并转头跟邮递员道了谢。
潘顶峰见丁果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重重哼了一声:“哼,你想帮忙,人家领你的情吗?跟这种人废什么话,回家了!”
丁果诧异的看了潘顶峰一眼,跟丁念君道:“你对象哼的这么大声,是鼻子出毛病了吗?听动静好像挺严重的,赶紧去医院看看,要是晚期可就麻烦了。”
说完骑车走人。
丁果觉得潘顶峰太闲了,闲了容易出毛病,既然来了丰宁,又不麻溜润回首都,不如让他忙起来,忙成陀螺。
先去邮局取了包裹,接着骑车朝与枣花巷相反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潘顶峰黑着脸提着东西回了家里。
要不是家里的人情经不起耗,他还真不想放过丁果。
丁念君在门口站了会儿,才若有所思的转身进门。
丁建国今天也休息,刚刚夫妻俩因为回娘家还是回婆家的问题小吵了一架,陆晓梅战胜了丁建国,正在收拾东西,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也没跟外头打招呼,倒是丁建国出去跟丁念君道:“念君,一会儿我陪晓梅回趟陆家,中午你回爸妈那边吃吧,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丁念君心里装着事,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就进了他们临时住的西屋,一边帮潘顶峰整理一会儿要送人的东西,一边道:“不知道是老家那边的来信,还是大姐下乡的地方寄来的。”
潘顶峰压着气道:“那是部队的专用信封。”
“部队?”丁念君惊讶,“丁果怎么会认识部队里的人?”
潘顶峰冷哼:“谁知道,你关心她做什么?”
潘顶峰跟丁建国两口子前后脚出门,陆晓梅看着潘顶峰手上拎着两个网兜,里面装着麦乳精、礼盒装的桃酥、罐头、茶叶等等,每一件拿出去都是精贵货,再看看自己手里拎着的寒酸东西,心里越发不得劲,也越发埋怨丁念君。
丁念君喜欢折腾,可人家即使赔了好几百,还有家境优渥的婆家托底,还有潘顶峰托底,自己呢?
她和丁建国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如潘顶峰高,而潘父再降职,那也是丁家需要高攀的人家,人家的家底,丁家怎么比?自己怎么就信了丁念君的话!
越想心里越窝火,偏她还不好去找丁念君算账。
友情有时候是一种助力,有时候又成了某种情绪上的绑架,只好把火往心里憋。
丁念君满肚子心事,自然也没看出哥嫂之间凝固的气氛,也没注意她以前最好的姐妹现在对她不满到了极点,把潘顶峰送出门后,她就锁门回了钢厂家属院。
“爸、妈,我回来
了。”
尽管这个女儿最近给家里添了不少糟心事,但岳红梅对她就是责怪不起来,看见丁念君回来还很高兴,只是看了眼丁志钢那张阴沉的脸,她也稍微收敛了下,道:“君君回来了,顶峰呢?”
丁念君:“他有事出去了。对了妈,我今天看见大姐了。”
岳红梅听她提丁果,脸顿时一沉:“你提那个搅家精做啥?”
丁桃今天也休息,吃完早饭去把自己攒了一礼拜的衣服洗了,回屋给自己捯饬了一下,准备找借口出去,去枣花巷帮丁果和丁大勇干活,听见这话从屋里出来,噗嗤一乐:“咱家是不是出产搅家精啊?大娘说丁果姐是搅家精,现在又多了个念君姐。大娘,丁果姐也把家里的存款搅没了吗?”
这话一出来,屋里气氛微微有些凝固。
诡异的几秒冷静后,岳红梅和丁建设才同时暴怒出声:“丁桃你胡说八道啥呢?”
“你是不是欠抽啊!”丁建设又行了,尽管他尾骨还没完全长好,但不妨碍他嘴上耍横。
但这回不用丁桃出手,丁志钢一巴掌拍在了儿子背上,沉声道:“你要抽谁?你抽一个给我看看。”
他觉得丁桃这话说得没毛病,甚至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恍惚感。
妻子成天说丁果是搅家精,可她顶多是打人、砸家、讽刺爹妈,尽管家里也损失了点东西,可跟这次赔的钱比起来,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丁念君不一样,她自己折腾就折腾吧,非拽着家里人一起沉沦,现在钱赔光了,害得自己老脸也丢光了,她竟然一点要补偿家里的话都没有。还有潘顶峰那个瘪三,他老婆犯了错,害了娘家,他不说安慰补偿,居然还教育起岳父岳母来了,他算个啥东西。
丁志钢一发火,全家都安静了。
丁桃轻轻挑拨完,撂下一句:“我去人民公园玩了,中午不回来吃了。”
还去厨房包了三个馒头,往她自己缝的布兜里一塞,脚步紧凑地出了门,也错过了丁念君嚼的舌根。
丁桃离开后,丁念君就嘤嘤嘤地哭了,哭得梨花带雨:“都怨我,丁桃说得没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家里,让爸妈为我操心了……”
她一哭,岳红梅就心疼了,一个劲地安慰,嘴上翻来覆去的说着‘破财免灾’之类的话。
只有自家人,也不担心迷信不迷信了,反正不能让她的君君再哭了,这还怀着孩子呢,总这么哭哭啼啼的,万一伤了身子可怎么办?
丁志钢烦躁极了,又是这套。
以前他还听吃丁念君这套,总觉得小女儿心性,但那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现在不同了,现在伤着大雅了,他兢兢业业了大半辈子,现在存折上的数字只剩了个笑话,他顾不上什么小女儿心性了,只觉得烦躁。
况且,丁念君的身世还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这根次不好好把自己磨光滑了,还变着法的来扎他的心。而且还是他思想稍稍有了转变,强迫自己准备重新接纳这个女儿时,一根刺又扎了进来,扎的鲜血淋漓,去他的父女情吧,他要钱!
丁志钢不准备给丁念君这个面子,也没什么安慰的话,他怕自己一张口成了谩骂,黑着脸起身摔门离开。
丁念君心头一沉,冰凉到了极点。
“妈,爸是不是还在怪我?”
岳红梅心里也堵的难受,哄道:“你爸不怪你,他是怨那些管闲事的红袖章呢。”
丁建设也道:“爸就那样,姐你甭介意。”
丁香和丁建党也凑过来安慰她,很快将丁念君逗的破涕为笑,她抹了抹脸上的泪,道:“对了妈,大姐是不是找对象了?我今天碰上她的时候刚好看见她从邮递员手里接了封信和包裹单,那信封是部队专用的,大姐什么时候认识了部队上的人啊?妈你知道这事吗?”
第113章 113潘父潘母亲临丰宁
齐光明被抓后,革委会家属院的房子也被组织收了回去,孙家就把女儿和外孙女接了回去。
丁果手里是有孙家地址的。
进空间伪装了一番,提前写了张纸条捏在手里,在孙家附近观察了一番,见周围没人,将纸条塞在门缝里,敲了几下门,听见里面有动静传来,转身离开。
齐光明落网,爆出了许多事,其他事孙家可以不去关心,但齐光明在外居然有情妇并生了两个私生子的事,却是实打实打了孙家的脸,打了孙树芳的脸,要不是齐光明被关押着,恐怕孙树芳会拿刀捅了齐光明。
以前,若说孙家最恨的人是谁,丁果必是其中一个,现在么,随着齐光明不为人知的一面揭开,孙家现在最恨的,恐怕是事后暗中护着那母子三人的潘家了。
肖海峰那里一直让人关注着孙家,自然知道齐光明私生子爆出来后孙家的一系列行动。
关注孙家为了挖齐光明的事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孙树招,这个好大儿进去了,孙家不可能坐视不理。
至于好大儿在外也有个相好的,孙家自然而然的忽略了,玩了个双标。
儿子可以,但借着他们的势逐渐成长起来的女婿不可以,况且儿子没在外头弄出野种,女婿不但弄出了野种,还弄了俩,这口气怎么咽的下?
事情爆出来后,孙家自然不想放过那母子仨,但等查到地址赶过去时,已经人去屋空了。
后来才知道,是潘家把人护着了,不知道把人转移到了哪里去。
以前潘家是齐光明的关系,孙树芳自然也愿意丈夫去维护,可现在齐光明因为潘家而要吃花生米了,还护着齐光明的情妇和野种,孙树芳哪儿还会维护?不挠他个满脸开花才怪。
孙家,孙树芳拉开门,不等看外面有没有人,就被飘飘摇摇要往地上落的纸条吸引了视线,上前一把抓住,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眼里顿时迸出火光。
“妈,谁啊?”
女儿齐红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孙树芳猛地将手中纸条攥紧,转头笑了笑:“没人,应该是找错了门的。”她岔开话题,“对了,你外公前两天说的话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齐光明死也好,把牢底坐穿也罢,她都不关心了,她现在只关心女儿承受的那些指指点点。
她爸提议,让齐红莲登报跟齐光明断绝关系,再把姓改了,以后只是他们孙家的人,跟姓齐的再没关系。
齐红莲点了点头:“妈,我考虑好了,姥爷说的时候我就想点头,但姥爷说让我别着急回答,想清楚了再说,我想清楚了,我要跟您姓。”
孙树芳欣慰地点点头:“想清楚就好,晚上跟你姥爷说一声,明天咱就把这事办了。……你在家好好看书,妈出去一趟。”
丁果隐藏在角落里,她打算就蹲一个小时,要是孙家人没动静,她就去趟齐光明老家。
齐光明落到如今这地步,齐家其他人虽不会受牵连,但名声上终归不好听,恐怕也还抱着想让齐光明出来的心愿呢,知道跟齐光明关系密切的潘家人在丰宁,说不定也愿意来见上一见。
但只等了十几分钟,她就看见了出来的孙树芳。
孙树芳并不傻,她清楚人家提供信息,可能就是把孙家当成一把刀,但时间紧迫,机会难得,若是潘顶峰回了首都,他们在那边没人脉没关系,想找出口气哪儿那么容易。
潘家,害惨了他们,如今却还在帮着齐光明那个遭千刀的护着那个小贱人和那两个野种,孙家要是能咽下这口气才怪。
“潘顶峰来一回丰宁,不可能不去看那个小贱人。”孙树芳不知道潘家把那母子仨藏去了什么地方,要是能跟着潘顶峰,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贱人。
潘顶峰这回过来还真要去看看那母子三人,这是潘远征交待他必须做的。
齐光明虽然结局定了,但毕竟还没挨那粒花生米,随时都有翻供的可能,再者,潘父不清楚齐光明情妇手里有没有能危害潘家的东西,他让儿子好好周旋周旋,看能不能套话出来。
这种事不能往明面上放,自然也不能假手他人,托任何一个人做这事,就相当于将潘家的把柄转移到谁手上。
潘顶峰再不擅长处理这种弯弯绕绕,也清楚这事的严重性。
但他有自己的顺序,等拜访完潘家其他的人脉关系,再去看看齐光明的私生子,之后还要去看看齐光明,得让他知道,他两个儿子的近况,是安慰,也是威胁。
另一边,丁家。
岳红梅哪儿知道丁果认不认识部队上的人,但听丁念君说丁果有可能找了对象,她顿时有些不太高兴。
再不喜欢丁果,她也希望能掌握丁果的嫁人大权。
尤其是最近家里刚赔了一大笔,要是能把丁果嫁出去得一笔彩礼,也能让家里窘迫的状况缓解缓解。
这计划是挺美,想到丁果那个性子,转头看看家里刚修好没多长时间的门,还有家里换了一遍
的餐具,岳红梅也一时有些发怵。
要是她插手,丁果会不会回来把家砸了?
岳红梅很心动,但最近家里一桩桩一件件的倒霉事,让她觉得这时候去惹丁果,并不是什么明知的举动;可扒拉扒拉这些事的源头,都是丁果惹出来的,她又觉得丁果应该补偿家里。
可就丁果如今的脾气,她能老老实实任由自己摆布,并能扣下她的彩礼?
算了,过段时间再说吧。
“她爱咋着咋着,甭搭理她。”
丁念君见惯用的挑拨没起作用,她妈居然不战而败,顿时有些失望,笑道:“妈,找对象可是一辈子的事,怎么着也得帮着把把关,怎么能不管呢?我们又没有别的意思,总得知道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知道对方家里的情况吧!”
旁边丁建设说话了,道:“妈,我觉得念君姐说得对,万一那个扫把星自己在外头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丢的不还是我们丁家的脸?”
丁念君嗔道:“部队上的同志,怎么也不能是不三不四的人吧,建设你别这么说大姐。”
丁建设嗤了声,道:“你在这儿帮人家说话,那土包子领你的情吗?”
他起身道:“我找人打牌去了,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了。”
丁建设离开,岳红梅有些意动:“要不,我抽空去找你大姐问问?”
丁念君迫切的想知道丁果的事,但她没想到岳红梅这么怂,耐着性子等了两天,也没见她妈有啥动作,她有些等不及了,准备自己去见见丁果,没等她行动,丁建国急急忙忙骑车回来,看着一脸茫然的丁念君,他哑着嗓音道:“念君,跟我去趟高旺那边的派出所,顶峰进局子了。”
丁念君身子一晃,丁建国忙上前扶了一把,道:“你别着急,顶峰是被人陷害的。”
潘顶峰作为潘家的小辈,之前见过齐光明,却没见过孙树芳,他自己也没想到被人盯上了。
而孙树芳同样没想到,她以为潘家将那母子三人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没想到居然玩了个灯下黑,那母子三人还在高旺市,只不过换了住处。
孙树芳恨透了潘家,她也没冲进去吵闹,而是花了五毛钱高价,请附近一个大妈去街道办帮她举报,来抓作风问题。
潘顶峰和齐光明的情妇孟来男被街道办的人押着出来。
孟来男偷偷见过孙树芳,在看清那张脸后头皮一阵发麻。
潘顶峰则是气急败坏,他还端着一份教养,询问孙树芳自己哪里得罪她了,要这么陷害自己。
孙树芳冷笑一声,道:“这个女人之前勾搭有妇之夫,替齐光明生了俩儿子,难道作风没有问题?你能进这个作风有问题的女人的家的门,难道你作风没问题?我举报错了吗?”
潘顶峰脸色瞬间煞白,他知道面前这个中年女人是谁了,忙慌乱喊道:“婶子,我是……”
啪!
孙树芳一巴掌甩过去:“叫谁婶子呢?我可没有这么大的侄子。”
她转头看向几个红袖章:“几位同志,我举报这两人乱搞男女关系……”
潘顶峰气的眼前头一阵阵发黑。
他跟孟来男?
孟来男是齐光明之前养在外头那个,虽然比孙树芳年轻一点,但也比他大了十岁呢,他会跟这样一个老女人乱搞男女关系?
有举报,就要调查。
结果这一调查才发现孟来男之前就被调查过,只是不明原因,那次调查没了后续。
而当时被调查的原因也是牵扯到不正当男女关系,还是跟丰宁在押的犯人有关。
孙家虽然不如从前,尤其是孙树招入狱后更是让家里元气大伤,但恶心恶心一下潘顶峰和孟来男足够了。
孟来男咬死不承认自己跟齐光明的关系,她的身份是死了丈夫,一人带大两个孩子的寡妇,她有一套完整的身份证明,不能因为她死去的丈夫也姓齐,就污蔑她。
潘顶峰自然也不承认,这本来就是没有的事。
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孟来男家里,两人什么关系,这些都要讲清楚。
潘顶峰一个头两个大。
而在核查他身份的过程中,这边派出所将电话打到了他单位。
因为这件事,潘顶峰原定回首都的时间暂时延后。
丁念君哭到差点昏厥。
岳红梅也顾不上纠结要不要去问问丁果有没有对象的事了,她陪着女儿去给女婿作证。
但潘顶峰没讲明白他跟孟来男的关系,以及去孟来男家里做啥,两人因为事发突然,没有机会串供,所以供词不一,在办案人员眼里,就是处处透着怀疑,潘顶峰暂时被收押。
丁念君没办法,只好把电话打到首都。
潘母在电话那头听完,气得眼前阵阵发黑,连骂丁念君的心思都没有了,挂了电话赶紧给潘远征打了电话过去,让他捞儿子。
潘母把这笔账记在了丁念君头上。
要不是为了捞丁念君,潘顶峰不会去丰宁,不去丰宁,自然也不用去维护关系,那也就不会有这个劫难。
都是丁念君这个祸根惹出来的。
偏偏这个祸根现在肚子里有块肉,她还不能说让儿子直接离婚的话。
潘远征也不敢大意,儿子刚刚去那边维护了一圈的人脉又用上了。
潘家的人脉们:……有病吧,你们家这活干不完了是吧?
丁念君暂时住到了派出所附近的招待所,却不知道丰宁那边有人在找她了。
肖海峰让肖红帮忙打听:“丁念君回首都了吗?”
丁果:“没有,潘顶峰被按了,丁念君在高旺那边的忙着捞夫呢。”
肖红顿时来了精神:“潘顶峰为什么被按?”
有丁桃这个情报员,丁果可谓是掌握了一手信息,她笑道:“作风问题,他去齐光明情妇家里关心慰问,被举报了。”
肖红一想就明白了潘顶峰去干啥,撇撇嘴道:“难怪齐光明死也不把潘家咬出来,人家帮他养儿子呢。”
丁果忙问:“偷牛贼的事查到线索了?”
肖红左右看看,忙低声道:“查到了,现在已经抓了五个了,只不过还没抓到正主,还在继续。不过丁念君影响不会很大,她有直接经手,应该只需要配合调查。还有,你那个同学已经被抓了。”
知道了丁念君的下落,肖红也没多耽搁,虽然她很想继续跟丁果聊八卦,但正事要紧,忙回去汇报去了。
两天后,潘父潘母亲临丰宁!
除了来捞儿子,还得再捞一遍怀着王牌的儿媳。
岳红梅和丁志钢看着登门的亲家,紧张又心虚。
短短几天,岳红梅瞧着似乎又老了几岁。
念君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出来没几天,又进去了。
潘母多日不见,眉目间的锋利之色更盛,似是要将谁千刀万剐的样子。
丁家的小老五小老六听说他们念君姐的公婆来了,齐齐想到了上次挨的巴掌,吓得连家都不敢回了。
心理阴影这种东西,容易种不容易除。
“亲家,我们想见见令嫒丁果,不知可否方便?”潘母端着架子坐在沙发上,嘴里是询问的余气,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
岳红梅无有不应的,她也知道这回念君的祸闯大发了,说一千道一万,女婿是为了念君才特意回来的,结果来时好好的,回不去了。
所以这会儿潘母只要不打算杀了他们全家,像见见丁果这样的小要求她哪儿敢不答应。
只是答应完了就有些尴尬,道:“这个点食品厂应该下班了,明天中午吧,我让家里那个不孝女回来给二位赔罪。”
潘母冷笑:“赔罪什么的不敢当,我们可不敢得罪你们丁家的姑娘。不过顶峰和丁念君结婚时没见到你们家大闺女有点遗憾罢了,想着来都来了,又是念君的姐姐,总得见一见。不用等明天了,想必令嫒也快下班了吧?”
岳红梅尴尬笑道:“丁果不住家里,那个、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孩子大了不由娘。我那个大闺女啊,性子有点别扭,上次跟我们闹
了点不愉快就赌气搬出去住了,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儿。”
潘父潘母倒是错愕了一下,但目光中透着点怀疑。
正要说什么,门被推开,丁桃哼着歌儿进来了,看见家里的客人一愣,道:“大爷,大娘,家里有客人啊?”
岳红梅担心潘母不信自己的话,看见丁桃进来,忙问道:“丁桃,你知道你丁果姐住哪儿吗?”
丁桃视线扫过潘父潘母,心下一转,道:“前几天刚知道,现在又不知道了。”
岳红梅一噎。
潘父潘母也诧异地看过来,不明白丁桃话里的意思。
“啥叫前几天刚知道,现在又不知道了?你好好说话,当着客人的面呢。”岳红梅没好气地道。
丁桃从潘父潘母两人脸上跟潘顶峰有点点相似的眉眼就猜出对方的身份了,她道:“就是前两天念君姐给你们租的那个院子,其实原先是我丁果姐租的,不知道为啥,念君姐知道后就想办法找了房东把丁果姐撵走了。我刚开始不知道,后来听念君姐和堂嫂说话,我才知道原来她又鸠占鹊巢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丁果姐被撵走后搬去了哪里……”
潘父潘母听着先是错愕,随后就是震惊和嘲讽。
丁家可真团结啊。
又心想,怪不得丁果跟丁念君不死不休的纠缠个没完,就看看丁念君干的这些事。
他们这样想倒不是替丁果说话,只是理性分析,这并不影响她想刀了丁果的心,两个都厌恶,丁家出来的女儿都不讨人喜欢。
岳红梅和丁志钢也听楞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让丁桃住口的时候她已经秃噜完了。
“你,你别胡说八道!”
丁桃大喊冤枉:“大娘,我没有胡说八道,不信你叫堂嫂来问问!”
岳红梅:……
第114章 114二合一
潘母一脸讥讽:“亲家母,你们家的孩子可真实诚!”
岳红梅脸一僵,狠狠瞪了丁桃一眼。
要是丁桃还在农村时,她可能连跟潘父潘母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就像以前大爷大娘回老家时,她也不敢在大娘面前高声说话,总觉得大娘高高在上,鄙夷地俯视着众生。
如今她已经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了,城里人也没比别人多长只眼睛多长个鼻子的,而且以前让她仰视的大娘,她不光敢怼,还敢冲她大娘翻白眼。
所以,这会儿听潘母说话有些阴阳怪气,她也没给好脸色,翻了个白眼,刚要张口,被丁志钢喝止了:“下班了回你屋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乱插嘴。”
丁志钢跟这个侄女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一看她这德性就知道嘴里准出不来好话。本来潘家来兴师问罪,他们就理亏的紧,人家愿意说句难听的就说,又不会掉块肉。
丁桃撇撇嘴,回了卧室。
丁志钢和岳红梅继续陪着小心说话。
岳红梅想张罗饭菜,潘父潘母压根不给这个面子,直接拒绝了。
丁志钢压着气提出去国营饭店摆一桌,潘母又阴阳怪气地说儿子儿媳都在派出所里,他们没那个心情,听得丁志钢和岳红梅心头发堵。
之后,潘母再次提出要见丁果的事,时间定在明天中午,还强调般问岳红梅行不行,能不能见到人,岳红梅赶紧一口应下,跟丁志钢恭恭敬敬地把人送了出去。
丁桃拉开卧室门,看着走出去的几人,一脸疑惑。
来丰宁后她才知道大娘早先托付她娘帮着从乡下给潘顶峰大哥说媳妇之前,居然还打过丁果的主意,不过丁果性子烈,把大爷家闹了个天翻地覆,这事不成了,才打起老家人的主意,结果白溜了她娘一顿,让家里平白惹上个无赖。
这会儿潘家那俩老的又特意提出要见丁果,他们不会是还不死心,还想让丁果嫁给潘顶峰那个傻大哥吧?
“潘顶峰进局子是受丁念君牵连,潘家让丁果姐当补偿?”
次日早上,丁桃想先去趟食品厂跟丁果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数,结果岳红梅跟她一起出门,目的地正是食品厂,丁桃无奈,只好在路口跟岳红梅分开,分开时丁桃还跟她大娘打了声招呼,结果岳红梅满腹心事,压根就没听见,径直走了。
丁桃撇撇嘴,她大娘急成这样,是怕丁果姐见不上潘家那老两口最后一面吗?
丁果看见上班人潮中冲她拼命挥手的岳红梅,微微扬了扬眉。
岳红梅的好女儿和好女婿都进去了,她不忙着去捞人,居然还有空来找自己。
“丁果,来!”岳红梅瞅了一早上,可算从二八大杠车流中发现了丁果,忙喊了声,抬手指了指,示意她往旁边走。
门卫房那里是最背风的,丁果推着车子走了过去,刚走近,刻薄的话就从岳红梅嘴里冒了出来:“你个小没良心的,当初真不该把你生下来,前两天你爸……”
丁果单手提着车子前梁一个原地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岳红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见丁果就控制不住想挖苦埋怨几句,哪怕昨晚老丁再三叮嘱让她要温和,千万别跟丁果起冲突,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说白了,就是实在对这个女儿喜欢不起来。
见丁果直接转身走人,她赶忙上前拽住了车后座:“我找你有事呢。”
丁果转头:“原来还有事啊,我以为你跑这忏悔来了,后悔当初生了我…说到这里我也想问问,你生我出来时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愿不愿意出来啊你就生。”
岳红梅:……
门卫亭里,肖大爷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生生忍住了。
尽管觉得偷看不光荣,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心说这当妈的还不如那天那个当姨的,人家让他帮忙转交个包裹还给他塞两包烟,还顺嘴叮嘱了句,让他看顾着些丁果,说这孩子不容易。
窗户外头这个是当妈的吧?咋一看见女儿就先开骂呢!
小丁同志多好的人,模样周正不说,人也热情开朗,跟人说话未语先笑,也讲礼貌,没想到就这么入不了当妈的眼。
岳红梅气得忍不住想骂丁果,正好趁着上班时间人多闹一闹,让大家给她评评理,也让丁果厂里同事知道知道她有多不孝顺。
仿佛看出了岳红梅脸上的挣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丁果凉凉地道:“你要是想给大家表演杂耍就麻利的,往地上一躺,撒泼打滚哭起来,趁这会儿人多,你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在旁边收门票。要耍就赶紧的,再犹豫人可要走完了。”
岳红梅一时气得心口疼,没好气道:“你别胡说八道,我找你有事…那啥,那个,顶峰和念君那里出了点事,你爸的意思是让你中午回去吃个饭,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丁果好笑地望着她,拉长语调问道:“哟,出了点啥事儿啊?”
岳红梅:“你不能好好说话?”这怪声怪气的,她则没好气道:“中午你回去就知道了,中午一定回去啊,你爸他们都回去,我多做几个菜…反正你爸说了,中午你要是不回去,下午他就来找你们领导。”
见丁果目标定定的看着她,岳红梅没来由一阵心虚,眼神闪躲。
丁果扬了扬眉:“看来你女儿和你女婿出的事挺严重啊,这都要吃席了。行,我中午回去,你多做点红烧肉啊,要是有卖排骨的买点排骨,我要吃糖醋的。”
说完转身进了厂里。
“吃吃吃,吃死你算了!”
岳红梅咬牙切齿无声地嘟囔了一句,眼神一斜,就看见了门卫大爷站在传达室玻璃后头目光震惊的望着她。
岳红梅吓了一跳,骂人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想到以后万一有事再来找丁果,这老小鬼再使坏,不帮她喊人,只好僵硬地笑了笑,转身脚步匆匆地离开。
上着班,丁果越想越觉得古怪,潘顶峰和丁念君又不是下午要枪毙,干嘛非得让她今天中午回去,还用上威胁了。
她快速忙完手里的工作,跟组长请了半小时的假,去了隔壁街的造纸厂。
丁桃是跑着出来的,她一看见丁果就道:“姐,大娘早上去找你了吧?本来我早上要过去的,没想到大娘这么着急。”
丁果:“家里出什么事了?”
丁桃惊讶:“你不知道?大娘没跟你说啥事吗?”
丁果:“没有,她就只说让我中午回去一趟商量上潘顶峰和丁念君的事,看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丁桃无语:“怕你不回去居然还撒上谎了。不是大爷大娘找你,是潘顶峰的爹娘来了,点名道姓非得要见你。”
丁果高高挑起了眉头。
她说怎么打昨天开始,潘家两口子的名字就在后台出现了呢,还以为是丁念君二进宫,他们心里不痛快,又连带着翻起了她的旧账,顺便又给她创了一波收。没想到人居然直接来丰宁了!
“姐,要不中午你别回去了。我看潘家那老两口脸色挺吓人的。大爷还叮嘱,让
我中午别回去吃饭呢。他们会不会打你?”
丁果不怕他们动手,他们要是敢动手,她就打他们儿,在丰宁捞不着,她就豁出去请两天假去首都给潘顶峰套麻袋。
而且,她觉得潘家夫妻应该不至于那么没品。
但要是自己躲着不见就落了下风,好像真怕了他们似的。
再说那两口子真想见自己,有的是办法,逃是逃不掉的,所以中午这顿席她吃定了。
只是想不通,潘家夫妻见自己干嘛。
双方见面,倒是没有一上来就针锋相对,但气氛也很古怪。
进门后,丁果很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潘父潘母虽没说话,却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目光就带着几分威压上上下下将丁果一番打量。
这夫妻俩都是在各自单位当领导的人,自有一份威严,这是玩冷暴力施压来了?
丁果不为所动,很坦然的坐了下来,没有慌乱,目光平静的迎上去,露齿一笑:“我好看吗?”
“……”潘父潘母齐齐收回目光,强忍着才没互相对视一眼。
刺头!
这就是个刺头。
但不否认,丁家这个大女儿确实比丁念君漂亮。
可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心肠恶毒。
倒是把旁边的丁志钢紧张的不行。
厨房里,岳红梅也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差点把菜炒糊了。
潘母重新抬起眼皮,脸上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道:“丁果同志,关于之前的事就是个误会,不过是我们给顶峰和你妹妹设的障碍,两个年轻人当了真。说实话,直到今日,我都不觉得你妹妹是我儿子的良配。”
丁果尔康手制止对方别再往下说,她先纠正道:“请直呼丁念君其名,尽量别将我与对方扯上关系,丁念君同志是我爸妈认的,不是我认的。要说妹妹,只有我家小老六。”
岳红梅从厨房出来,不赞同地道:“丁果,别胡说八道,当初那事你叔叔阿姨根本就不知道,你闹腾我们就算了,闹腾人家算什么?本身就是你的不对,先给你叔叔阿姨道个歉。”
说着话,一个劲的给丁果使眼色,想让丁果先示个弱,其他的事等潘家人走了再说。
现在他们丁家理亏,得想办法平息了潘家的怒气,念君还得指望他们呢。
丁果直接忽略岳红梅抽筋的眼,往旁边桌子上一扫,再次看向岳红梅,冷笑道:“你说倒杯茶、倒个水我知道,道个歉是什么玩意儿?歉在哪儿呢?”
“丁果!”丁志钢冷喝道,“你的教养呢?”
“当年下乡时扔火车上了!”丁果皮笑肉不笑地望过去,丁志钢一噎。
“好一张利嘴。”潘母冷笑道,“我们也不用谁道歉,你们丁家的道歉,我们还真承受不起。”
“谢谢夸奖!”丁果灿烂一笑,接着转头跟岳红梅道,“妈你瞧,人家都说承受不起,你让我道什么歉?人家这画外音你听出来了吗?人家从来没觉得他们有什么错,在我明确拒绝之后,他们儿子从首都跑来高高在上的劝我假结婚一起糊弄他父母不是错,在我再次明确拒绝后怀恨在心找人收拾我不是错,错都在我们这边呢。”
潘母一噎,接着火气往脑门上拱,她想说她家顶峰做这些都是丁念君撺掇的,左左右右都是你们家丁念君的错,要不是丁念君,她儿子认得你丁果是谁!
但还没开口,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潘父倒是先说了,目光沉沉地看向丁果,冷声道:“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赶尽杀绝可不好啊!”
丁果笑道:“这话很有道理,想必您应该如此教导过您儿子吧?”
潘父脸颊上的肉抖了抖,他突然冷声问道:“顶峰这次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说!”
“你是在审问我吗?”丁果神色不变,只眼底露出些许疑惑:“潘顶峰怎么了?”她转头朝向厨房的方向喊道,“妈,早上你说潘顶峰和丁念君出了点事,也没告诉我出什么事……”
“丁果同志,有些事可不是油嘴滑舌能圆过去的。我家顶峰已经为之前的事付出了代价,你到底还想要他怎么样?”潘父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丁果的话,接着手在后腰上一抹,将一个东西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有本事你冲我来!”
丁果望着桌上那黑洞洞的枪口,瞳孔微微震了震,浑身的肌肉紧绷,而后缓慢移开视线,目光冷冷地看向潘远征。
旁边的丁志钢脸色瞬间煞白,魂都要飞了,下意识弹跳起来,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撕裂,看着潘远征道:“亲家,你这是做什么?”
又看向丁果:“丁果,你好好说话,别再阴阳怪气。……亲家,你消消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丁果依旧望着潘远征,声音清冷而凌厉,一字一顿道:“有本事,你开枪!”
“丁果!”丁志钢脸色涨红,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这时候还嘴硬什么。
“啊!”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岳红梅不知何时从厨房出来,腿软成面条,扶着门框努力稳着摇摇欲坠的身体,颤声道,“别、别、别乱来啊,丁果,你、你快认个错。”
丁果依旧冷冷地与潘远征对视着。
潘母不清楚丁果是在强撑,还是真不怕,但她是有些失望的。
她希望丁果闹起来。
之前不是听顶峰说丁家这个大女儿会动手打人吗?
这会儿怎么不动手了?
潘远征也没想到丁果会如此冷静,不管她是不是装的,这份胆色挺让他欣赏,但如果是对手,就就是让他下不来台的刺头,额角青筋都蹦了好几蹦。
潘远征也在失望丁果没有太激烈的反应。
但要是丁果这会儿动手,意义就不一样了,可以扣她一个袭击军人的罪名。
丁果又不是一激就跳起来打人的蠢货,她怎么会轻易动手?
打也是打潘顶峰,打潘远征这位在职军人,她傻了才会这么干。
僵持间,哐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丁大勇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看到丁果坐在那里,家里气氛平静,除了刚才在走廊上听到的那声咆哮,这会儿倒是安静,没吵没闹,他松了口气,道:“姐!”
厂里临时安排他跟着师父出差,他跑去厂里找丁果,打算跟他姐说一声,从门卫那里知道丁果回了这边。
肖大爷以往是不会多嘴的,祸从口出,闲事管多了容易得罪人,但他不久前才从丁果她姨手里接了两包烟,烟还没舍得拆开,还在他家抽屉里锁着呢,他还没那么冷血,便跟丁大勇多说了两句,丁大勇听说大娘对丁果满是指责,还用找领导来威胁她中午必须回家,就知道一定有事,可不就赶紧过来了么。
姐弟俩从丁家出来,丁大勇转身的时候才看见潘远征拍在桌子上的枪。
他不是头一次见枪,他们车队也有枪,不过他还没摸过而已,但潘远征这枪拿出来,应该不是让大家欣赏的,这是震慑谁呢?
丁大勇刚要说话,丁果拽了他一把,先一步转头,目光盯着桌子上的枪,道:“谢谢你们,今天让我
开眼了!”
之后拽着丁大勇离开。
离开家属院走了一段,丁果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眼里寒意弥漫。
“姐,那老东西……”
丁果冷声道:“太闲了!”
她专注踩着脚蹬子,道:“这事你别掺和,咱俩先去吃饭…对了,你咋过来了?”
丁大勇:“厂里临时让我跟师父出去送趟货,得三天左右。姐,那老东西来真的,他威胁你了?要不去找肖红她叔,或者这两天你干脆住肖红家里吧。”
丁果冷笑:“是要去找肖叔。”
但住肖红家里就不必了!
安抚住丁大勇,姐弟俩找了家国营饭店吃了顿饭,让丁大勇回去收拾东西安心出差,丁果骑车去厂里请了个假,而后直奔革委会。
“你要见齐光明?”肖海峰诧异,他更诧异这姑娘这回不是私下跟她见面,而是直接来了革委会。
虽然丁果竭力压着,但眼底的寒意还是让肖海峰皱起了眉头,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丁果没直接回他,而是道:“肖叔,我知道你们审问有规定,不准使用欺骗和威胁的手段,我不是你们的人,我可以违这个规。”
“你是要……”
丁果:“我想去乱一乱齐光明的阵脚,看能不能再让他吐出一些东西,时间很紧迫。”
肖海峰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丁果不愿意说,他也没再追问。
至于安排她跟齐光明见面,对现在的他来说,比之前还要更容易操作,甚至不算违规。
齐光明这段时间已经在一次次提审中麻木了,但再次看见丁果,他眼底还是迸发出了怨毒的恨意:“小同志,有完没完?我当初不过是找人吓唬吓唬你而已,你也毫发无损,怎么就追着我不放了?”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肖海峰,一脸嘲弄:“老肖,你们革委会是没人了还是实在没什么可问了的,怎么又把她弄来了……”
丁果冷冷地看着齐光明。
齐光明落网不冤,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没错,觉得那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他看到的也是自己毫发无损,自己假如的却是她若没有能力自保,会面临怎样的残酷后果。
几个青年尾随,仅仅只会打断她的胳膊和腿吗?
当然,她这次来算的不是这笔旧账的。
潘父潘母还有精力冲她张牙舞爪,可见是真的闲,不给他们找点事多可惜啊。
“潘顶峰被抓了,现在潘远征夫妻俩就在丰宁,怎么,他们没来见见你吗?”丁果微微偏头,冷不丁出声,正在哔哔的齐光明脸色猛的变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齐光明对丁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尽管心里震惊,却用行动表示自己不会再上丁果的当,冷哼一声,没接话。
他不接,丁果也有话说:“也是,他们根本没脸来见你,怕你问他们你那对私生子的近况,他们无法交待,啧啧……”
齐光明瞬间绷不住了,喝道:“丁果,你胡说八道什么!”
丁果冷笑,并对齐光明使用了话筒道具:“怎么?你没跟他们做交易,你让他潘家不倒,潘家护你那姘头和你那俩儿子的周全?你倒是说到做到了,可惜啊,啧啧……”
第115章 115潘顶峰刚从巷子里拐出来,一个……
上次因为丁果询问,齐光明吐出了许多本不该说的事,也是那些事,让他跌入深渊,再无爬起来的可能。
清醒后的齐光明很确定,说出那些话绝对非他心愿。
事后他反复复盘自己当时跟丁果对话时的状态,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还是无法说出口的怪异,即使他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反而还会再多一个搞封建迷信的罪名。
所以再次看到丁果,他的提防心很重。
可丁果说的话还是触动了他的情绪,饶是如此,也仍然保持着警惕心,此时听丁果抛出的致命问题,他担心上次那种情况再次发生,决定闭嘴,以防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想闭嘴,但话筒已经递到了嘴边,根本由不得他。
齐光明眼底闪过惊恐的挣扎,嘴上的话也秃噜了出来:“不可能,远征哥不可能出尔反尔。他自己动手处理的郭红心我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潘远征凭什么不信守承诺?”
旁边的肖海峰目光顿时一凝,快速低头在本子上做起记录,并下意识问道:“郭红心是谁?潘远征对此人做了什么?”
齐光明突然开始大喊大叫,装若癫狂在审讯椅上挣扎,审讯室内一阵叮当作响:“你先告诉我,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样了?我儿子在哪里?”
丁果厉声重复了一遍肖海峰的问话,暗地里问系统:“道具目标疯了?”
系统:“不是的宿主,只是增加了一些趣味互动。”
丁果:……
神特么的趣味互动,她一点也不想看好吗?
丁果:“不会消耗次数吧?”
系统:“正式发行的道具进行了一些功能优化,以后将以宿主问话为主,旁人插话可以参与进趣味互动里,并不做次数记录,但也不会让目标说出真话。”
丁果明白了。
她跟系统交流也就短短几秒时间,齐光明‘趣味’互动结束,也开始回答问题了。
“郭红心也是潘远征的战友,是潘远征当时所在部队的领导的儿子,那次提拔,郭政委其实并没有将儿子放在提拔人员名单里,但外人不知道,潘远征也不知道,只清楚郭红心对他的威胁最大,而他又很重视那次提拔。主要那时候潘老爷子刚生了一场大病,身体状态看起来不是太好,潘远征感受到了危机,担心老爷子随时离开,人走茶凉,他的仕途也再无出头之日,所以便狠心给郭红心下了药,把他跟文工团的一个女同志关在了一个房间里,给他扣了个流氓罪,差点枪毙。那次的事除了那个女同志受了连累,还有位老干警。”
“那位老干警是郭政委曾经的战友,当时在部队所在地出任务,因为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去找郭政委帮忙,结果遇上郭红心被陷害的事,老干警跟着一起去了现场。不知道那位老干警发现了什么让潘远征感受到了危机,就动了心思。只是潘远征手伸不到外面,但潘老爷子可以,虽然潘老爷子还病着,但为了儿子,拖着病体进行了一场谋划,老干警被牵连下放了。”
丁果:“郭红心和那位女同志被下放到了哪里?那位老干警叫什么名字?下放到了哪里?”
齐光明眼神呆滞,有种发疯后的平静:“那女同志回了老家,郭红心被下放去了滇省,老干警的信息我不清楚。”
肖海峰:“那位郭政委呢?”
丁果忙重复跟上:“郭政委没帮他儿子平反吗?”
齐光明表情还很丰富,冷笑道:“没让郭红心以流氓罪被枪毙,郭政委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他主动退了,离开部队回了老家,没几年就去世了。”
话筒失效,接下来不管他们再问什么,齐光明都不再开口,只是望着丁果的眼底一片惊恐。
又是上次那种情况,又是不受控制的啥都往外秃噜,太古怪了,这个丁果太古怪了。
“你非得要将我逼上绝路是吗?”齐光明视线阴沉,目眦欲裂,“丁果,我要杀了你!”
“齐光明!”肖海峰怒喝,“注意你的言辞。”
齐光明不理会肖海峰的叫嚣,他在审讯椅上疯狂挣扎,试图挣脱束缚,目光凶狠地瞪着丁果:“我儿子怎么样了?我儿子怎么样了,你告诉我!”
丁果太古怪了,古怪的让他恐惧。
这个女人必须死,她得死!
可是谁能来把丁果杀了?
他还有能用的人吗?
“系统,话筒不是失效了吗?”
齐光明都不回答问题了,怎么还在发癫?
系统:“宿主,这跟话筒没关系,是道具目标的自发行为。”
好吧,倒是跟刚才的‘趣味’互动呼应上了。
丁果努力忍
住想抽搐的嘴角,目光平静地望过去,语气淡漠地进行挑拨离间:“我不知道你儿子的情况,我只知道潘顶峰去了一趟,被人举报跟你的姘头搞不正当关系,如今人还在派出所里。”
齐光明一怔,随后脸色因为暴怒而涨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来男被他娇养的很好,虽然看起来年轻,可也足足比潘顶峰大了十岁呢,他们怎么可能,潘顶峰那小兔崽子怎么敢……
齐光明气血瞬间拱到了脑门上,两眼一黑,晕在了审讯椅上。
肖海峰喊人过来把齐光明扶下去检查,他陪着丁果出来,回了办公室才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丁果这么恼怒。
“肖叔,潘远征拿枪威胁我,他应该犯法了吧?”
肖海峰震惊:“什么?他怎么敢?当时起了什么冲突?他在哪里冲你拔的枪?周围有没有证人?”
丁果垂下眼皮,眼底一片讥讽。
没有证人!
就是因为赌不起那淡漠的亲情,知道岳红梅和丁志钢不会为她作这种证,别说作证了,不帮着潘家反咬她一口都是好的,所以她才没拿这个做文章。
唯一的证人只有大勇,但大勇只看见枪在桌子上,不知道全过程,他的证词不一定有分量,而她也不想把大勇牵扯进来。
还是让齐光明和潘家狗咬狗吧。
但还是跟肖海峰讲了遍经过,肖海峰也道:“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说这个了,肖叔,接下来你又有得忙了。”
郭红心的事,齐光明只说了紧要的,其中的牵扯必定不小,只能肖海峰想办法去查。
肖海峰摆摆手:“这是我职责所在,倒是得谢谢你,又帮我们问出了一条关键的线索。”
他其实也有些奇怪,齐光明之前嘴巴咬的有多紧他是知道的,毕竟要让潘家护的是他儿子啊,没想到丁果三言两语的激怒,就让齐光明吐出了这些关键信息。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肖海峰更清楚,有些事太刨根问底了并不好,还是得装装糊涂,揭过不提。
这段时间查齐光明的案子,肖海峰知道在不熟悉的区域调查一件事的艰难,所以他也没藏着掖着,跟丁果道:“我想联系一下裴老爷子。”
要想快速调查,并能顺利进行,他只能寻求外援。
裴家算是丁果间接帮他牵的线,肖海峰要找裴老爷子帮忙,觉得有必要跟丁果说一声。
丁果并不在意这些,肖海峰搭上裴家,是他自己的际遇,怎么合作,她不会干涉,也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调查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倒是丁果多叮嘱了一句,她担心潘远征会在忙完他好大儿的事后来见齐光明,要是有可能,最好先别让两人见面。
肖海峰也正有此意,不为别的,为了保护郭红心以及其他证人,防着潘远征再下黑手,他也不能让齐光明和潘远征见面。
潘家是有实力,但这到底是在丰宁,他那些人脉关系现在的肖海峰完全能与之周旋。
这波压力必须顶住,如果郭红心的事能重新翻出来,潘家怕是再也翻不起来了。
接下来丁果只能等着了。
她如常的回单位上班,平静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当天下午,丁念君被接了出来,次日下午,瘦了一大圈的潘顶峰从高旺被接了回来。
丁志钢和岳红梅自觉理亏,当了两天孙子孙女伺候在潘家夫妻左右,这话是丁桃来跟丁果说的。
潘家定了车票,准备返回首都。
如丁果所料,回首都之前,潘远征想见见齐光明。结果被告知齐光明突染恶疾,有传染迹象,禁止一切探望。
潘远征动用了这边的关系,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到齐光明在哪个医院。
他心里隐隐不安,决定更改火车票时间,提前回首都。
但丁念君那里又遇到了别的麻烦,她被赵家的人缠上了。
她出来了,赵金宝却还在派出所关押着,赵家父母想让丁念君帮忙把赵金宝捞出来。
丁念君哪有那个能力?潘家也不可能把人脉关系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这次自己前前后后惹的事,她都不知道得伏低做小多长时间才能消除公婆的怒火。
只好装身体不舒服,拒绝见赵家人。
潘顶峰本来就不喜赵金宝,哪怕心里清楚,念君跟赵金宝之间不可能有别的关系,他也不喜欢,自然不会帮这个忙。
而且念君连着两次接受调查,身体也确实受不住,就让她安心在家里养胎,他出去应付赵家过来的人。
打发走赵家父母,潘顶峰准备去趟父母所在的招待所,一是想问问父亲在这边还有没有要处理的事,二是他想跟他爸商量商量,去找孙家谈谈,他可以不计较孙树芳恶意污蔑举报他的事,但必须得把已经被孙树芳接到孙家的齐振南和齐振北接出来。
不然没法跟齐光明交待。
潘顶峰刚从巷子里拐出来,一个麻袋从天而降,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尖锐的疼痛让潘顶峰开始剧烈挣扎,并试图呼救,结果肋骨处重重挨了一拳,他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呼救变成了闷哼。
刚开始他还能挣扎,最后渐渐安静下来。
潘顶峰是被过路的人发现后送去医院的。
脸上妈不认,身上肋骨断了两根,左腿小腿骨骨裂,腹部轻微内脏出血。
潘父潘母接到消息赶过去,看着在儿子床边哭哭啼啼的丁念君,潘母忍了忍,实在没忍住,一个耳光甩了过去:“贱人,我们家怎么这么倒霉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岳红梅惊呼一声扑过去忙把丁念君护在身后,不满地道:“亲家母,这事跟念君有什么关系,你打她做啥?”
潘母咬牙切齿地道:“跟她没关系?你的好女儿要安分守己,顶峰怎么会受这些牵连?”
他们潘家,真是跟丰宁这个地方犯冲,人在这块地皮上站在,都觉得心里不安生。
潘远征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儿子,脸色黑沉沉的。
岳红梅心疼她的君君挨了一巴掌,可看看躺在病床上的女婿,想想女婿都是因为君君来的丰宁,之后才接二连三倒的霉,一阵气短,连跟潘母干仗的勇气都没有。
有心提一句报警,可刚才听君君说,潘顶峰才跟赵家父母起了冲突,约莫着是赵家父母为了泄愤干的这事,她到底跟赵金宝是同学,住的那套房子还是赵金宝帮忙租的,实在不好去赵家闹。
岳红梅则猜测,弄不好是齐光明他那个老婆干的,人家恨着潘家呢,要不然能去举报潘顶峰跟齐光明的姘头搞三搞四?
可孙家既然敢将潘顶峰送进去,想来也不怕潘家,继续闹,潘家不一定落个好。
还有一个嫌疑人,就是丁果。
岳红梅是恨不能有谁能狠狠给丁果一个教训,可她又怕万一不是丁果,丁果再回家跟他们发疯,他们也受不了啊。
脑子里一阵极限拉扯,还是将报警的建议咽了下去。
她不提,结果没想到潘家居然也没提,只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潘远征去找大夫了解完潘顶峰的伤势情况,请大夫做好固定,他联系了一辆车,一家四口连夜坐车回了首都。
潘家是不想报警吗?是心底那莫名的巨大不安让两口子不想节外生枝。
生怕多在丰宁这块地界上待一秒,他们潘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回首都,好歹在自己地盘上,待着安心。
但潘远征也没安心几天,三四天后,他接到了一个来自南边的电话:“远征,有人在查郭红心的案子!”
第116章 116丁果眉头微微挑了挑,突然想到……
丁果挺想揍潘顶峰的,而且是在计划之内,结果没等她动手,就从丁桃这里知
道潘顶峰被人打进医院的消息。
没能亲自动手削他一顿,丁果还有些失望,失望过后就是好奇,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好汉抢了她的活,抢的还挺好。
“不会是孙家那边的人吧?知道那所谓的捉奸戏码只能起到一个侮辱作用,不会对潘顶峰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走之前找人狠狠把他揍了一顿?”
丁桃听她这么说不禁愣了下,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姐,不是你打的?大娘怀疑是你动的手,在家里没少嘀咕。丁建设也怀疑你,他还上蹿下跳的想来诈诈你,准备拿个把柄呢,不过被大爷拦了下来,大爷也猜着是你,他们还说你会功夫啥的,姐,你还会功夫啊?”
听到大家都怀疑她,丁果不觉得奇怪,毕竟她跟潘顶峰的矛盾大家都看得见。
不过很遗憾,这次真不是她,但早有一天她会把大家的怀疑变成真的。
潘顶峰挨了打,潘家一家急急忙忙返回首都。与此同时,丁果则收到了来自首都的两封信件和两个包裹。
信和包裹,一份是于少芬寄来的,另一份是宋玉玲寄的,倒是凑巧一起了。
上次在首都跟黄、宋两家见过面,回丰宁不久,宋玉玲的信就跟了过来,丁果也跟宋玉玲有来有往,还给她寄了些面包干、地瓜干这些,让她给黄家也捎了一份过去。
宋玉玲的包裹是她妈妈吴芳阿姨给她寄了一套过冬的棉衣,以及黄拥民的女儿黄爱凤给丁果寄了一件呢子大衣。
黄爱凤是首都制衣厂的,让宋玉玲在信上帮着提了一句,说这是他们厂今年的新品。
丁果抖开呢子大衣看了看,灰色呢料,长过膝盖,款式不收腰,比较符合这个年代的宽宽大大,丁果也不准备改,她没打算特立独行,正好用来套棉袄。
看完宋玉玲的信,试过他们寄过来的衣服,丁果打开了于少芬的信。
信上给丁果报了个平安,说了她已经入职的事,并给丁果寄了部分他们厂里的产品,让丁果品尝。
于少芬父母年事已高,当年的冤案平反后回到首都也没再安排职位,不过拿到了国家的补偿。另外,她大哥一家也回了城,大哥被安排进了当地某街道的公安局;大嫂进了当地报社。
看着信件,丁果感慨万分。
像于家这类情况回城后对工作方面的安排,尤其是对家属子女的安排,也不是想进什么单位就进什么单位,能进公安局、报社这样的地方,要么于家本身人脉不俗,且回城后还能马上用起来;要么于家本身家世不俗,不管是于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是于少芬的哥嫂,自身就是有本事的,当年的工作单位本来就不错。
有这样的外家,进潘家都不算高攀了。不知道丁念君知道被她抛弃的亲妈那边的实力后,会不会肠子都悔青了。
看过信件,丁果打开了于少芬寄来的包裹。
铁皮装的午餐肉罐头,红烧猪肉罐头、山楂罐头、茄子酱罐头、酸黄瓜罐头、京酱肉陷罐头,每样各寄了俩,让丁果尝一尝,回信时说一声更喜欢吃哪种,下次再给丁果寄。
把东西摆在一旁,丁果叹了口气。
对于于少芬,丁果感觉是复杂的。
她能感受到于少芬的善意,但另一面,又有点别扭于少芬跟丁念君的关系。就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她总担心接受了这份善意,某一天于少芬会将丁念君领到她面前,让她看在于少芬对她补偿的份上,原谅丁念君,或者握手言和。
虽然现在于少芬对丁念君的态度是冷漠的,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真能干干脆脆的一辈子不来往吗?
岳红梅这样的妈,毕竟稀有。
丁果吃着山楂罐头,心里还这样那样的纠结着,最后自嘲一笑,她也是个小没良心的。
人家对她好,就先接着这份好,也回报这份好就是了,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最起码眼下她不能否认于姨的善意。
将了吃了一半的罐头放在旁边,丁果摊开信纸开始回信,并计划着回些什么礼物过去。
次日一早,丁果骑车去厂里上班,到了厂门口,看着如青松般里在传达室门口的那个人,丁果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伸长了脖子瞅,车把一晃,差点撞上旁边的车子。
“小心!”
穿着便衣的裴澈穿过逆流的人群大步过来扶住车把,冲丁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果果!”
裴澈没穿军装,手上是空的,丁果马上就判断出对方应该昨天半夜到的。
这样想着,便随口问了句,没想到裴澈没回应她这话,而是道:“新家那边收拾好了吗?”
丁果:“收尾阶段。”她看着许久不见依旧很好看的对象,挑了挑眉,“你要过去干活?”
裴澈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
给对象干活这不是应该的么。
干活还干晚了呢,几天前刚到这边时就应该去枣花巷的,但他没想到老爷子临时给他安排的这个紧急任务会这么忙,但他还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去把潘顶峰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丁果问他是不是昨晚到的这边,他说个是也不算撒谎。
打完潘顶峰后他就坐车去了外地,昨天后半夜才回来,并且披着漫天的星光去了趟革委会家属院,把睡梦中的肖海峰喊起来,将带回来的资料塞过去,这才回招待所休息。
丁果倒是更想亲自带路把裴澈送去新家,但眼看着快上班了,实在没时间跟久违的对象腻歪,赶紧给他指了指大致路线,将自行车交给他,道:“中午我不回去……”
裴澈目光缱绻地望着她,道:“中午我可以过来给你送饭,咱们一起吃。”
既然裴澈愿意顶着冷风过来陪她,丁果也不矫情,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她也想黏糊一下。
跟裴澈说了下家里都有哪些菜,以及还有两个在收尾的工人。
到这个阶段,不用那么多人了,就石光辉带着一个姓庞的留下来收尾,另外几个被他安排到其他人家修烟囱去了。
“你做炖菜的时候多做点儿,给石师傅两人分一点。”丁果交待道,“主食不用管,他们自己带着饼子。咱俩的饭你蒸点大米……”
裴澈一一记下,道:“我带了点腊肠回来,给你做我跟人家学的煲仔饭,再炒个腊肉,炖个汤。”
这次来的匆忙,只来得及收拾了点他放在部队宿舍的食材,没带太多。
听裴澈一说,丁果马上期待起了中午的饭菜。
目送丁果进了厂里,直到丁果消失在上班人潮的洪流中不见了踪影,他才调转车头先去招待所拿了点东西,接着按丁果说的路线去了枣花巷。
没想到在门口跟出短差回来的丁大勇碰到了一起。
丁大勇进巷子就见这人在一家一家挨着认门,鬼鬼祟祟的,他心里马上想到前段时间他姐遇到的那个逃走的投机倒把的人,便起了警惕。
“同志,你找谁?”
裴澈转头,看到丁大勇,从他眉间隐约看到了一丁点与丁果相似的地方,猜出了对方的身份,赶紧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朝丁大勇伸出手:“是大勇吧?你好,我叫裴澈,是丁果的对象。”
丁大勇看到裴澈的脸的时候,心里刚冒了句‘这小白脸模样倒是不错’,接着就被裴澈的自我介绍吓了个趔趄。
这小白脸居然是他未来的姐夫?
再看看他推着的自行车,可不就是他姐那辆吗,赶紧伸出手,道:“裴哥你好,之前听我姐提起过你……”
但他姐也没说这个未来姐夫脸这么白啊,比女人的皮肤还白。
不过他姐倒是说过他未来姐夫长得很帅。
是很帅,可看着没啥男子气概啊。
不是说当兵的嘛,这细溜溜的身板扛得动的枪吗?
身高倒是挺高,比他高不少,站那儿跟棵小白杨似的。
丁大勇看裴澈
觉得不太满意,但处于礼貌,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已经想好等见到他姐时怎么蛐蛐了。
裴澈倒是对这个小舅子挺满意,眼神够警惕,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孩子。
这对未来的姐夫和小舅子相认后,一起进了门。
而丁大勇对这个未来姐夫的不满在一个小时后就彻底消失了。
人瞧着苗苗条条的,没想到还有把子力气,而且干活也很利索,并不是在装样子。
快到中午时,裴澈从清理工作抽离出来,自己去地窨子里拿了点菜上来,一头扎进了厨房。
片刻后,闻着从厨房飘出来的饭菜香,丁大勇也把对裴澈的称呼从‘裴哥’改成了‘姐夫’。
人虽然高高瘦瘦,但有力气,还会做饭,这娴熟的手法觉得不是那种家里油瓶倒了都不扶的男人,看来他姐认可裴澈是有道理的。
厨艺一看就不错的样子,丁大勇还问了一嘴,以前是不是学过!
裴澈一边铛铛铛切着菜,一边道:“跟专业的人学过。”
说这话时,裴澈眼神微微一黯,眼底透出些许怀念,轻声道:“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正式拜师。”
这个年代的孩子对一些事总是格外敏感,丁大勇听着一咯噔,便没再问了,岔开了话题,道:“姐夫,那锅里做的啥?咋这么香啊!”
裴澈笑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光丁大勇闻着香,石光辉也不住的咽口水。
那个模样精致的小伙子做的什么呀,怎么这么香。
出锅时,丁大勇才知道刚才那个锅里焖着的东西叫煲仔饭。
他这经常出差的也算长了见识的人,还是头一次见煲仔饭。
裴澈给他留出他那份,然后装了好几个饭盒外加一个保温桶,往车把上一挂,道:“你自己吃,我去食品厂找你姐。”
说罢兴冲冲地骑车离开。
不知为何,丁大勇那句‘姐夫’突然就又不想喊了。
但等吃上煲仔饭和裴澈给他留的菜和汤时,又觉得这个姐夫还是不错的,虽然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和他姐快要离他而去的伤感,但这会儿已经开始想等他姐结婚后他上门蹭饭的事了。
裴澈到时,丁果也刚好随着下班回家吃饭的职工一起从厂里出来,看见他,丁果招了招手,带着裴澈去门卫那里登了个记,一起去了食堂。
一路骑车过来,放在饭盒里的菜仅剩一点余温,没那么热了。
裴澈道:“我去问问这边的师傅,让人家帮忙加热一下。”
丁果摸了摸饭盒,道:“不用,这个温度吃着正好。”
两人许久没见,丁果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避开人群方便说话。
早上时间有点紧张,丁果没来得及问,这会儿才问裴澈:“你休的年假?”
裴澈本来都拿起了筷子,闻言又放下了,将两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道:“丁果同志,我要先跟你承认一个错误,其实我好几天前就过来了,因为有任务在身,时间也紧张,没过来找你报道,一直忙到昨天半夜才暂时告一断落。”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看,身体微微前倾了下,低声道:“是郭红心的案子。”
几天前?郭红心的案子居然交给了裴澈?
丁果眉头微微挑了挑,突然想到什么,也压低声音道:“潘顶峰是你打的?”
裴澈重新拿起筷子,给丁果夹了片腊肉放到她面前的饭盒里,轻哼道:“他不该打吗?”
他是去车站的路上顺便绕路过去把潘顶峰揍了一顿。
丁果笑道:“打的好!”说完又道,“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万一被人看见受牵连啊!”
甭管咋说,裴澈也是在职军人。
裴澈冲她一笑:“放心,当时我做了伪装的。”
而且他敢动手,就有把握不会被发现。
其实那两天没过来找丁果,也是担心碰上其他丁家人或者潘家人,怕打草惊蛇。
丁果吃着饭,听裴澈继续道:“我揍潘顶峰,一是看他不顺眼很久了。二是我想让潘远征因为儿子受伤的事能在丰宁多逗留几天,没想到那老小子那么敏锐,不但麻溜的回了首都,私下里还有些小动作。”
只是潘远征的敏锐感应错了方向。
回首都后,他私下的小动作是针对丰宁这边的,托了人帮他想办法找齐光明,试图见上一见。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郭红心的事爆出来,所以还是给他们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但潘老爷子之前留下的人脉不容小觑,昨晚从肖海峰口中得知,潘远征已经知道有人在调查郭红心的事了。
丁果:“你是来送郭红心的资料的?”
裴澈摇了摇头:“我是负责调查魏珍的,就是跟当年跟郭红心一起被陷害的女同志,这边需要个生面孔。”
但不否认的是,他家老爷子安排他过来,也是存了私心的。
丁果:“还有个老干警,但齐光明也没说出个一二三来,信息不详。”
裴澈继续给丁果夹了几块肉,道:“老爷子已经查到了,安排了其他人对接。放心吧,这案子要是能彻底翻起来,潘远征那身军装是穿不成了……先吃饭!”
这跟之前几件案子不同,这是潘远征亲自制造的冤案。
先前齐光明笼统的揽到自己身上,没说出细枝末节,如今齐光明说出了实情,怎么也能顺藤摸瓜找到一些证据。
丁果听着一阵畅快,埋头吃饭。
第117章 117二合一
裴澈很想多跟丁果待一会儿,但丁果下午要上班,他只能返回枣花巷继续帮忙干活,手脚麻利,一人顶俩,傍晚时很贤惠地做好晚饭,过来接丁果下班。
丁果站在下班的人潮中等着裴澈,但眼尖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着两三个看起来有点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消失在拐角处。
“在看什么呢?”裴澈‘激流勇进’,灵活地从人群中穿梭到丁果旁边,来了个利落的甩尾将二八大杠停在丁果面前,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丁果收回视线,道:“没什么,看到了一个不成器的人,走吧!”
裴澈刚才也顺着丁果的视线瞄了一眼,脑子里很快想到齐光明之前雇人跟踪丁果的事,皱眉道:“以前试图朝你动手的人?”
丁果愣了下,摇摇头道:“不是,那几个人被拉去劳动改造了。刚才看到的是我血缘上的弟弟,丁建设!”
裴澈知道丁家人对丁果不好,下头几个弟妹也被都长辈教歪了,思想严重偏颇。
丁果上车时发现车后座上绑了个垫子,不是上次的帆布提包,是一个草编的垫子,见丁果盯着看,裴澈笑道:“我在部队编的,这次带了过来,回头不用的时候拆下来,需要了再绑上去。”
丁果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手挺巧啊!”
得了夸奖的裴澈眉眼飞扬,顺杆爬道:“果果,下午我从石师傅那里看到了面包窖的图纸,我觉得不算难,以
后结婚了,我在咱首都的家里也盘一个,我给你做烤鸡、烤鸭吃。”
结婚?咱家?
丁果翻了个白眼,道:“不结婚不能盘面包窑,不能给我做烤鸡、烤鸭吃?”
裴澈涨红着一张脸,马上接话道:“能啊,当然能,我那就是顺嘴一说。”
丁果无声地笑了笑,拉长音道:“哦——结婚这么严肃的事原来是顺嘴说的啊!”
“不是,不是顺嘴说。”裴澈有些语无伦次,“果果,想跟你结婚我是认真的,绝对不是随口一提。”
丁果被他逗笑,从她这个角度,能看到耳垂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决定不逗他了,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提到这个话题,我就说一下我的态度。”
“好,你说我听着。”裴澈放慢了速度,身体微微有些绷紧,以示自己端正的态度。
丁果:“首先,我不接受闪婚,咱俩认识时间不短,但接触时间并不长,严格来说,彼此了解并不多。其次,如果将来能结婚,婚后我不做家庭主妇,我要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生活。更详细点就是我想工作就工作,想在家休息就在家休息,我的行动不能是你主导,必须随着我自己的心意。第三么,孩子不管男孩女孩,我只要一个。”
裴澈脸上顿时扬起柔和笑,没想到果果都想到以后孩子的问题上去了,不过还是不如他想的长远,他已经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我都同意,我愿意接续接受丁果同志的考验,争取成为你合格的革命伴侣;我们家从来没有女同志结了婚就只能在家里操持家务的,除非自己愿意,这点你放心,你的事你做主,我工作上的事组织做主,生活上的事也由你做主。孩子的事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女同志受的苦多,当然是你说了算!”
丁果满意点头:“嗯,先这些,等我想到再补充。”
裴澈笑道:“随时欢迎丁果同志去信探讨补充。”
其实上次裴澈跟她讲家里情况时,丁果就发现了,不管是裴澈的妈妈还是大嫂、姐姐,都有自己的事业。跟裴老爷子接触过几次,能看出裴家的家风不错。
截止到目前为止,丁果对这个对象整体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还是接触一段时间,以后有机会见见裴家其他人再说。
但这次交流,让裴澈心里安定不少,果果虽然没有马上答应结婚的事,但果果对未来的婚姻生活是有考虑的,接下来,他要继续好好表现,多开屏,让果果看到他的真心,发现他的好。
枣花巷这边的工程即将结束,石师傅他们也没再加班,晚上就是丁果、裴澈和丁大勇三人一起吃的饭。
火炕早就能用了,这几天陆续烧过几次,丁果也不再住‘招待所’,陆陆续续将东西运了过来,该摆的摆,该放的放,很有家的样子了。
吃过晚饭,丁大勇纠结片刻,还是回了房间,把堂厅留给他姐和未来姐夫。
纠结是担心他姐被裴澈欺负,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终归不好听;可不走罢…他姐和裴澈的见面机会本来就少,他愣杵在这里亮着实在不像话。
丁大勇难得看不进汽修方面的资料,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倒不是为了听墙根,是担心万一裴澈不老实,他好第一时间冲过去打人。
好在两人一直在堂厅里说话,聊的也是裴澈关心他们过冬物资够不够,听他那话,像是认识什么人,要帮他们弄一批煤和木柴过来,以免姐弟俩的定量不够烧。
弄煤炭的事丁果倒是应了,这年头啥都讲究定量,除了煤炭不能敞开用,在城里烧点木柴也要买,花不花钱都是其次,关键是花钱也不能想买多少买多少。
裴澈也没待到很晚,快八点的时候起身离开。
丁果让他骑车走,裴澈拒绝了,今天的时间是挤出来的,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很忙,会不会在丰宁都不一定。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丁果叮嘱了一句。
自行车不骑,但走夜路手电筒最好拿上,裴澈没拒绝,接过来握在手里,看着她关好大门,从里面上了门栓,转身大步离开。
只是,快到巷口时眼神突然一厉,猛地朝前方看去。
有人影在拐角处一闪,裴澈也如同猎豹般窜了出去,几分钟后,巷子里传来几道简短的打斗声,很快,一名青年被裴澈按到了地上。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的?”
“放开我!”青年吃痛,“我是这附近的住户,吃完饭出来遛弯的,你怎么打人啊?”
裴澈冷声道:“那你跑什么?”
青年:“你撵我我能不跑吗?”
裴澈:“你先跑我才追的,走,跟我去派出所……”
青年告饶:“别别别,大哥,我就是冷不丁看见有人出来,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快走了两步。我真是住附近的,隔着两条街,饭后出来散步。”
裴澈眼睛微微眯了眯,松了手:“带路!”
青年:“去、去哪?”
裴澈:“不是住这附近的吗?带我过去看看。”
“不是,你是干什么的啊说去我家就去我家,你有什么资格……”
啪!
“革委会的!”裴澈打开了手电筒,拿出了肖海峰给他临时办的革委会的工作证,不等那青年细看就收了起来:“我最近正在查一桩案子,有理由怀疑你蓄意跟踪办案人员目的不纯……”
青年心里一个咯噔,冷汗都下来了,努力稳着心跳,道:“误会,真是误会,我家就在后头,我带您过去。”
裴澈跟着青年去他家走了一趟,查看了这人的工作证,视线在青年家里扫了一眼,冷冽的面孔柔和下来,说了句抱歉,转身离开。
四十分钟后,一支民兵小队悄无声息地过来,在裴澈的指挥下,冲进了那个青年家里。
肖海峰临时被裴澈一个电话喊出来加了个班,并无任何怨言,那青年被请进革委会不到两个小时,就请来了对方工作证上显示的单位负责人,经过辨认,这人的工作证是伪造的。
肖海峰十分佩服裴澈的观察力:“你是怎么发现的?”
裴澈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肖主任,我好歹是侦察兵出身,到底是遛弯还是踩点,我还是能判断出来的。”
而且去了这青年家里,家里的生活痕迹并不重。
加上问话期间青年脸上的一些细微表情,让裴澈起了怀疑,出来后联系肖海峰,来了场临时行动。
裴澈想到之前潘顶峰让人找丁果麻烦的事,如今潘家再次面临危机,担心他们狗急跳墙,故技重施,还是把人送进去比较安心一些。
裴澈自那晚离开后就没再出现过。
两日后,枣花巷的工程正式完工,丁果给石师傅结算了工钱。
石光辉道:“炉子后期要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来找我,免费维修。”
不像盘火炕这种做熟了的活,头一次盘这种炉子,虽然严格按照丁果的图纸造的,也明白了其中的原理,过程中也把活做的很精细,石光辉还是担心后期使用时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
真出了啥问题他也乐意过来维护,就像他早期独立接盘火炕的活时,少不了出现返工的情况,从返工中不断总结经验,也让他们的技术越来越好,现在做火炕基本上都是一次成功,很少出现返工的情况。
石光辉这么说,丁果自然也没替对方打包票,一口应下,笑道:“好,以后有事肯定还要麻烦你,不过辛苦费还要付的。”
送走石光辉,丁果走到面包窖那里,围着欣赏了一圈,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食谱了,不拘烤面包,还能烤地瓜、制作烤肉,有这么个炉子,确实方便很多。
厕所的屋顶也翻盖了,拿水泥抹了墙根,丁果还让石光辉他们在厕所一侧的墙壁上凿了个壁龛,用水泥抹平,用来放厕纸。
丁果将厕所和面包窑附近的最后一点垃圾进行了清理,放到门后,等出去的时候顺手捎着。
刚忙完,大门被拍响,外头传来丁桃的声音:“姐!”
丁果顺手把门打开,丁桃拎着六七块红薯一步跨了进来。
今天周末,昨天石光辉就跟丁果说过今天上午就能彻底完工,丁果去了趟造纸厂和制衣厂,让丁桃和肖红今天过来吃饭。
不过可惜了,丁大勇又出差了,今天回不来。
“这大炉子可真壮观。”丁桃绕着彻底完工的炉子转圈,啧啧称奇,“这咋用的啊?”
丁果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看着她手里的红薯也有点可惜,炉子虽然点过一次火检测跑烟问题,但现在不能长时间烧,所以烤红薯得过几天才行。
“哪来的红薯?”丁果道,“以后过来别拿东西了。”
丁桃是临时工,粮食关系还在老家,临时工工资低,也几乎没什么票据方面的补助,在城里买东西都不好买。
说起这个丁桃也一肚子气:“别提了,我娘寄来的。老早前我就给老家写信说他们要是往这边寄东西就寄到造纸厂去,
结果我爹去寄的时候就忘了这回事,还是写了大爷家的地址。”
丁桃终归是在丁家吃饭,东西到了岳红梅手里,她也不好意思全拿出来,就以去厂里换粮票的名义拿了十斤红薯出去,今天来丁果这里,她还是特意去厂里拿的。
丁果不赞同道:“以后甭往我这拿,我跟大勇有定量,还有之前三叔给的那些,我们饿不着。”
丁桃也知道,但她觉得吃了丁果那么多东西,她脸皮再厚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那些是她用信息换来的,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在大爷家住的时间越久,越觉得大房这一脉只有丁果一个正常人。
老的满心算计不分亲疏,小的脑子里糊了屎,就是个坏种坯子。
“对了姐,潘顶峰的伤应该又严重了。具体情况不知道,但大娘去厂里接电话时,听说丁念君在电话里好一通哭丧呢。”
她没好意思说,岳红梅接完电话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这几天一直在骂丁果。
好像潘家有个风吹草动她大娘就在家里骂丁果,不知道是不是丁果刨了潘家祖坟。
丁果眉头动了动:“你大娘说潘顶峰的伤势严重了?”
丁桃:“那倒没有,我猜得,能让丁念君哭成那样,除了潘顶峰受伤的事,还能有啥?总不能是潘家要完了吧?”
丁果抽了下嘴角,潘家可能真要完了。
肖红过来时已经十点多了,尽管努力掩饰着,但丁果还是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未消的怒气,问道:“咋了?出什么事了?”
肖红先重重吐了口气,才一脸晦气道:“我在来的路上碰上丁建设了,他现在怎么跟几个小流氓凑一堆了?”
还冲她吹口哨,大声跟旁人说她是他哥不要的女人,气死她了。
不过她来得晚倒不是因为这个,早上帮帮她妈去副食品店排队买冬储菜,耽搁了点时间。
丁果听着,脸色冷了下来。
倒是旁边的丁桃道:“是他的牌友吗?他这几天下了班就出去打牌,有时候打到半夜,大爷说了他好几回了。”
肖红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丁桃,看向丁果,道:“这位是……”
“这是我二叔家的堂妹,丁桃。”又给丁桃做了介绍,并叮嘱一句,让她别跟丁家其他人说自己跟肖红是朋友。
丁桃点点头,刚才她已经听见了,这个好像就是堂哥前头那个对象,不过在大娘嘴里听不到好话就是了。
但她瞧着,这个肖红比陆晓梅好啊,也不知道为啥跟丁建国没成。
没成就没成吧,要是成了,现在日子也糟心。
肖红倒是没多想,她觉得能被丁果认可的丁家其他人,应该都比丁建国和他那几个弟弟妹妹好。
中午,丁果给大家做了煲仔饭,腊肉炒白菜,海带排骨汤,红烧鲤鱼。
排骨和鲤鱼是她一早从系统商城买的。
还开了两个肉类的罐头。
她厨艺比不上裴澈,但这几个菜怎么做都不会太难吃。
“姐,这也太丰盛了。”丁桃吃的满嘴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就拿了几块红薯,肖红拎了一网兜苹果呢。
苹果比肉都稀罕。
更稀罕的是,她下午见到了丁果的对象。
几天没见的裴澈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手上抱着台收音机。
丁桃和肖红看着裴澈都有点惊艳。
丁果这对象长得也太好看了,而且还挺白。
丁果模样好看,但两人已经看习惯了,对于裴澈,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同志。
在这之前,他们觉得潘顶峰就算难得一见的好看的男同志了,不过跟裴澈比起来,还差了老大一截。
丁果对象来了,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
裴澈却不想破坏他们的聚会,很有眼色的道:“没事,你们玩你们的,我昨晚没怎么休息,我去大勇屋里睡会儿。”
丁果瞧着他眼里的红血丝,这理由也不似作假,让他去休息,她们仨继续聊天。
不过两人也没久待,又在这边逗留了半个小时,起身离开。
丁果本来还想问问丁桃知不知道丁建设打牌的地点,守着肖红也没好意思开口,想着明天再去造纸厂找丁桃问问。
把两人送出巷口,看着两人上了主街,丁果才转身回去,裴澈已经从卧室出来了,看见丁果,过去把人抱在了怀里。
可算有点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丁果由着他抱了会儿才道:“你身上烟味太重了。”
裴澈脸微红的把人松开,低头嗅了嗅,解释道:“以后我会注意。”
昨晚开了一晚上车,抽烟提神,今天又开了一上午会,会议室里也全是大烟囱,腌也能腌入味儿。
“你吃饭了没?”丁果能看出他的疲倦,眼里全是血丝,问道。
裴澈:“中午随便吃了点儿。”
丁果:“中午我做腊肉炒白菜时多做了点,单独装出来了,给你热热你再吃点,吃完踏踏实实去睡会儿。”
裴澈按住她:“果果,你别忙,热饭我自己去。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见他表情严肃,丁果心里一咯噔:“潘家的事翻不起来?”
裴澈摇摇头:“潘家的事板上钉钉了,潘远征已经被带走调查了。我要说的是你弟丁建设,他跟人打牌玩钱,数额虽然不算大,但我觉得有往赌博方向发展的嫌疑。”
丁果有些惊讶裴澈怎么知道丁建设的情况,裴澈道:“那天我见你脸色不好,跟肖叔借了个人帮忙调查了下。”
他是想摸摸丁建设的底,计划忙完了手里工作看能不能抽个空把人揍一顿,没想到有意外发现。
丁果忙道:“他在哪儿打牌?”
裴澈:“你要教训他?我来打就好。”
丁果摇了摇头,她手痒,她要亲自打,敢调戏女同志,真是越来越垃圾了。
裴澈:“他们有好几个窝点,所以我才怀疑丁建设一定会陷进去,一会儿我写给你,麻袋不用买了,我招待所房间里有,一会儿我回去给你拿……”
丁果噗嗤乐了:“不急,你先吃饭。”
裴澈去热饭,丁果拿了几个苹果去洗,顺便刷了个茶缸子,给裴澈倒了点水,往里加了点井水。
裴澈热好饭端着进来,道:“对了,收音机是给你买的。”
丁果一愣,看着他抱着收音机进来,也没多想,还以为他离开时会带走的,诧异道:“怎么想起来给我买收音机了?”
“你跟咱弟下了班回来也有个解闷东西。”裴澈低声道,“我托人买的柴和煤炭晚上八点多送过来,不过车不进来,动静太大,到时候我出去搬。”
“好!”丁果将茶缸推过去:“先喝点水。”
裴澈都把筷子拿起来了,闻言很听话的端起茶缸咕咚咕咚了大半缸子水,这才埋头吃饭。
第118章 118丁果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丁建……
晚上八点,丁果还没听到动静,裴澈就从丁大勇房间出来,边走边往身上套衣服,道:“煤和柴送过来了,你留在家里,
我出去搬。”
裴澈话说完,丁果这才耳尖的听到隐约有汽车的声音传过来。
她耳聪目明是喝了井水和冰红茶的作用,裴澈这就真本事了,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后期得到了专业训练。
“我跟你一起。”
既是打算好好发展这段关系,丁果也没打算隐藏自己的实力,免得裴澈担心,她又说了句:“你忘了,我力气比较大。”
这一说裴澈想起来上次自己抬不起的胳膊了,他默了默,没再作声。
两人悄悄出门,走出巷子,看到了停在那里的卡车。
大约是为了怕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卡车连灯都没开,就这么静静的停在那里。
看见两人出来,司机拉开门跳了下来,试探地喊了声:“澈哥?”
裴澈点头:“是我,你是岳康同志?”
“是,澈哥好!”
裴澈给两人做了个介绍。
岳康是省煤矿的,他哥哥是裴澈的战友。
丁果还从岳康激动地道谢声中得知,裴澈似乎在战场上救过岳康他哥的命。
裴澈没有深聊这个话题,招呼着往下搬煤。
岳康作势要跟裴澈一起抬煤筐,顺便问问丁果要不要去车上等着,没等张口,就看见丁果往车斗旁边一站,左手反手扣住煤筐边缘,右手往筐底一抄,轻松托起一筐煤往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岳康顿时傻在了那里。
裴澈也有些震惊。
上次被丁果按住胳膊时他到底没用全力反抗,并不清楚丁果的力气到底有多大,这筐煤他也能轻松扛起来,除了男子本身力气大,也与他平时的训练有关,可丁果托的似乎比他还要轻松,而且没用肩膀借力,而是直接用手托着,不怎么费力的转身就走了。
“你在这儿看着,我来搬就好。”裴澈也轻松扛起一筐煤转身离开。
人走了,岳康也还没回过神来,他甚至检查了下车上装煤的筐子,是不是有没装满,或者他误拉了个空筐。
澈哥他对象刚才搬走的那筐里头是有煤的吧?岳康不确信的想着,挠了挠头。
家里,丁果将煤倒到下午刚清理出来的地方,这筐还是要还回去的。
裴澈跟着进来,看着丁果轻巧的将炭筐搬着倾斜,往外倒里面的碳,他一阵沉默。
即使是他,这筐碳不管是抗还是搬着倒,身体上都能呈现出重物的下坠感,但在丁果这里,这种下坠感并不存在。
本来还想叮嘱丁果一句,有力气也不是这么用的,他担心丁果用力不当会伤着身体,此时选择闭嘴,一脸挫败地同丁果一起继续出去搬煤。
等煤炭和木柴全部搬进来,丁果请岳康进来休息,让裴澈陪着说话,她给岳康的军用水壶里灌满热水,又打包了一份糕点,以及一个肉罐头,又拿了两个苹果,一起给了岳康。
岳康也没坐多久,他过来认认门,方便以后继续来送东西。
对于丁果给的东西,他推辞不过,只好道谢接了过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裴澈跟岳康一起走。
走之前拿了个保温饭盒,叮嘱丁果关好门窗,说好明天过来送早餐,依依不舍地离开。
丁果以为裴澈说麻袋的事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真给她送了几个过来。
丁果好笑:“打他我还用的着藏着掖着?”
裴澈正色道:“明着你不好天天打,套麻袋就不一样了,想打几顿打几顿。”
丁果眉眼瞬间亮了:“蔫儿坏啊!”
不过她喜欢。
裴澈矜持地笑了笑,很自觉地去摆碗筷。
饭桌上,他想到丁果的力气,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到嘴边的话变成了叮嘱:“果果,你的力气还是收着点,用好了会是一张不错的底牌,我还会在这边待几天,我教你几招,能巧妙运用你的力量。”
丁果当然不会拒绝。
她有点功夫底子,但也不介意多掌握点技巧。
裴澈要教她也绝对不是花架子,估计比她上一世学的那些招式还要实用。
吃过早饭,把丁果送去单位,他骑着丁果的自行车去了革委会。
丁果还没找丁建设,没想到丁建设倒是先找到厂里来了。
丁果被人通知说厂门口有人找,她还以为是不是裴澈那边临时有什么事过来知会她呢,快速忙完手里的活跟组长说了声脚步匆匆地去了厂门口。
看到她出来,蹲在地上的丁建设猛地跳了起来,用看仇人的目光瞪着她,咬牙切齿道:“你还有脸上班,潘家快被你害惨了你知不知道?”
丁果走近后看到是丁建设,脚步就慢了下来,闻言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道:“不知道,展开说说,让我听听有多惨。”
丁建设被她这散漫的态度气得脸色涨红,使劲捏了捏拳头,咬牙道:“你老实告诉我,顶峰哥是不是你打伤的?潘叔叔的事是不是你捣的鬼?我就不明白了,念君姐到底怎么你了,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非得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丁果眯着眼捏了捏拳头,丁建设下意识退了两步,抬手指着丁果,威胁道:“你别过来,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去、去找你们领导。”
他今天敢过来质问,就是觉得在丁果单位门口,丁果肯定会注意影响,不敢动手打人,但刚才看着她眼底的冷冽,丁建设心里有些没底了,他快速退着跟丁果拉开距离,继续放狠话:“我告诉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最好赶紧停手,你要是再陷害念君姐她婆家,我饶不了你。”
说完转身就跑。
却在转身的时候脚底莫名一滑,熟悉的四仰八叉并伴着一声惨叫。
丁果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在丁建设起来之前抬脚踩着丁建设的脸将人踩回了地上,将他的脸在地上摩擦。
“丁、果!”丁建设又羞又恼,奋力挣扎着试图把脑袋从丁果的脚底下抽出来,咬牙道:“……放开我,丁果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抬手去掰丁果的脚踝,丁果将脚抽回去,丁建设刚要爬起来跟丁果拼命,丁果的手就到了,左右开弓,一口气扇了十几个大嘴巴子才停手。
“找我领导?走,我带你去找。”
说完抓住丁建设的领子跟拖死狗一样拖着往厂子方向走。
丁建设脑瓜嗡嗡的,像有无数只苍蝇在他脑子里集体震动着翅膀,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丁果拖出去了好几米。
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轻松的被丁果拖着在地上走,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时候脸都是小事,丁建设有点怕了,反手挣扎着拍打丁果的胳膊:“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找你领导了,我不找了……”
啪嗒!
丁果松开了拽着的衣领,丁建设前半截身子又重重摔到在地上,但他顾不上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跑,但因为脑瓜子还嗡着,跑的踉踉跄跄惨不忍睹,这次半句废话都没有。
肖大爷从传达室出来,道:“小丁,没事吧?那小伙子是你弟弟?”
刚才来找人时瞧着人模狗样,说话也有礼貌,没想到一看见丁果就跟疯狗似的冲丁果咆哮个不停,肖大爷记住那张脸了,下次这人再来,他才不帮着喊人。
丁果转头笑道:“我弟弟,放心吧肖大爷,我没事。”
说着话刚要进厂里,突然转身,挑眉看向街对面。
马路对面,裴澈面无表情地骑车径直越过去,追着丁建设的方向去了。
“这人!”丁果嘴角抽了抽。
抬手看了眼时间,也快下班了,不过还是得回车间点个卯,总不能一直在这儿等到下班铃声响起。
中午,丁果是跟裴澈在食堂吃的。
丁果好笑地看着桌对面的人,无奈道:“这可是白天,你过去揍他一顿,回头影响了你多不划算?”
裴澈挑眉:“给自己对象出气还要考虑划不划算吗?”
说完又补充道,“我是套了麻袋打的。”
但这次外表可没做伪装,即使丁建设不知道谁打的他,万一被路人看见了呢。
裴澈笑道:“放心吧,我有数。”
丁果翻了个白眼:“你还随身带着麻袋啊?”
裴澈给她夹菜:“也不是,早上我留了一个放挎包里了,想着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没想到中午就用上了。”
这边两人甜甜蜜蜜的吃着饭,那边丁建设被气了个半死。
耳光是丁果扇的,他亲眼看着扇的,这个他知道,但谁给他套的麻袋?
尽管很想往丁果头上算,但他也知道丁果不可能追上去,而且刚起步时他踉踉跄跄跑的间隙也回头看过,丁果根本没追上来。
再说了,丁果打他还用的着套麻袋?
所以到底是哪个鳖孙打的他?
这次裴澈没下死手,所以丁建设虽然挨了打,还不至于到住院的地步,龇牙咧嘴一瘸一拐地回了家,把面容憔悴的岳红梅吓了一大跳。
“呀,咋了这是?谁打的?”
丁建设冷哼一声,他决定统统往丁果头上算,道:“丁果那丧门星,我去找她问念君姐的事,她打我。”
岳红梅气得两眼一黑,咬牙骂道:“那个
祸害,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生出这么个祸害。”
说着说着想起丁念君给她打的那个电话,她的君君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她公公被带走调查了,她婆婆埋怨她这个儿媳妇,说都是受了她的连累。
追根问底,潘家这番遭遇的源头还是丁果那边,她的君君哭着说:“妈,大姐害死我了,大姐真是要害死我了!”
岳红梅心肝肺都在疼,本来她想去找丁果拼命,但丁志钢把她拦下了,还跟她吵了一架,最后商量着说先看看。
潘远征都被带走调查了,说明事情不简单,而且也不一定就跟丁果有关系,万一就是潘家自己的问题呢,总不能啥账都往他们丁家头上扣。
他想看看潘家这次是不是真不行了,在这之前,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事让大女儿越发跟他们离心。
况且,潘家若真倒了,他们还得看看能不能让念君跟潘顶峰离婚,跟潘家把关系撇清。
岳红梅气愤归气愤,但被丈夫吼过后冷静下来一琢磨,好像是那个理。
但她还是坚信这事的源头一定还是丁果引起的,所以如果念君真被牵连了,她得去找丁果好好说说,让她想办法补偿念君。
所以,这几天尽管心里焦灼的吃不好睡不好,她也没去找丁果闹,没想到丁建设去惹那个搅家精了。
“你爸不是说了吗,先看看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姐的脾气,非去触这个霉头…不过那个祸害下手也太狠了,怎么给你打成这样?”岳红梅一边唠叨着一边查看丁建设身上的伤。
裴澈打丁建设是用了心的,他下手的地方几乎看不出明显的痕迹,但就是疼,钻心的疼。
最显眼的就是丁建设渐渐肿胀的脸,很快他的眼睛在岳红梅心疼的注视下变成了一线天。
岳红梅赶紧去拿毛巾沾水给他敷脸,这个季节用凉水敷脸,一敷一激灵,丁建设差点抖成触电,哆哆嗦嗦道:“不知道晚上能消下去不,我还想去打牌呢。”
岳红梅嗔道:“打牌打牌打牌,一天天净知道打牌,就不能在家里老老实实待两天。……要我说,狗剩子还不如不回城呢。回来闲的他没事干,净带着你出去疯了。”
丁建设嘶哈着道:“妈,人家赵志明都大了,别总狗剩子狗剩子的。”
当天晚上,丁建设还是跑出去打牌了。
一瘸一拐地去家属院中间一条岔路口上跟他两个同学汇合,他同学差点没认出他来,知道丁建设被他姐揍了,还嘲讽了一顿,之后互相笑骂着勾肩搭背地离开。
首都,丁念君拎着饭盒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地喊了潘母一声:“妈!”
潘母理都没理,直接起身离开。
丁念君望着病床的潘顶峰,未曾开口泪先流:“顶峰!”
潘顶峰双眼木然地望着天花板,他想不通。
他真的错了么?他爱念君,捍卫自己的爱情错了么?
父母阻拦设障,岳父岳母那边竭力想要帮助他们,只是选错了人,可他后来妥协了,并没有继续盯着丁果不放,丁果为什么要那么恶毒的写信举报他?
她若是不写那两封举报信,他怎么会想让人给丁果一个教训,出口气,可他只是想弄掉丁果的工作,没想让齐光明找人伤害丁果啊,结果引来的却是丁果对潘家无休止的报复。
岳父岳母选的人,齐光明用错了方法……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妈要埋怨他?甚至还在指责他从一开始就不该选丁念君。
可爱情又有什么错?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爸那边情况不明,他还躺在医院里,也没法替父亲奔走,刚才听他妈话里的意思,他爸能回来的几率很低,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做什么心理准备?
想到某种可能,潘顶峰浑身冰凉,牙齿都在忍不住打颤。
所以,心爱的女人再次在他床边哭泣,他哪有心情安慰,他只觉得万念俱灰。
第119章 119(捉虫)这判决会不会太轻了?……
见潘顶峰没反应,丁念君也停止了哭泣,她心里飞快盘算着。
丁念君心里充满了惶恐。
潘父上次被降职处分,在她看来这就算是比较大的劫难了,她觉得,这劫难过去,潘家即使恢复不到之前的风光,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差,可哪成想,更大的劫难就这么悄无声息再次降临,潘父被带走调查了。
想到那日,家里突然闯进去一队穿军装的人,将在饭桌上的潘父带走,丁念君仍然后怕的小腿肚子发颤。
接着,震惊过后回过神的潘母重重甩了她一个耳光,说她是丧门星,各种讥讽的话再一次将她贬低到尘埃里。
接下来的几日,潘母每天四处奔走,人日渐消瘦,脸色阴沉的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丁念君不笨,她虽然不知道潘父为什么被带走调查,却也清楚这样的情况意味什么,她只是想不明白,这样的事为什么会发生在潘家呢?
她不敢想象接下来潘家的境况,可潘父一日未归,她就不得不去想。
要是潘家真倒了,她怎么办?她嫁来首都,真心喜欢潘顶峰是一方面,想飞黄腾达的心思也不否认,要是潘家最终的境地真成了她想的那般,那她受的这些委屈算什么?
潘母说一定是她那个大姐捣的鬼,即使这次的事不是丁果的手笔,那源头也一定跟丁果有关系。
丁果,又是丁果,那个土包子怎么不去死?
丁念君紧紧捏起拳头,她既不相信丁果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又不敢忽略潘母的话。
可即使知道跟丁果有关系,她现在能做什么?
丁果真是害死她了!
克星,她就是自己的克星。
要是当初没打丁果的主意该多好?那么现在的丁果仍然在乡下,说不定还会找个当地的泥腿子,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永远也不会出头。
丁念君是懊悔的,但更多的还是恨,可恨又能怎么样呢?除了打电话回去控诉,让丁家人越来厌恶丁果,让她终其一生也得不到丁家人的亲情,其余根本没有能力做别的。
远在丰宁的丁果抽空看了眼后台,这几天她的后台收入可稳定了,潘家人、丁家人在她后台上持续刷屏,谁也不让谁,系统都不分不出个高下来。
“持平,数据又持平了。这会儿潘家三口人占上风,不过丁念君紧追不舍,估计很快就能凭一己之力战胜潘家三口,倒是岳红梅和丁建设有点疲软,是良心发现了,对宿主没那么恨了吗?”系统兴奋地说道。
丁果一边听着,一边跟着裴澈练习格斗技巧。
她一上手,裴澈就看出来丁果底子不错,对于裴澈的疑惑,丁果给出的解释跟当初忽悠丁大勇时一模一样,裴澈也没多问,反正自己对象有实力是好事。
既然有底子,裴澈也临时改了方案,换了套更复杂的格斗招式,既能巧妙运用丁果力量方面的长处,还能一招制敌,其中不乏有踢裆或者插眼睛的狠辣招式。
没什么道德不道德,真遇到危险了谁还去讲道德?
丁大勇出短差回来,进门就看见他姐和未来姐夫在院子里对打,打的虎虎生风。
他眼睛亮了。
这段时间因为胳膊受伤,他都没学新招式,只每天蹲蹲马步,进行一些下肢训练,现在他的胳膊虽然还不能用大力,但招式可以先学着,等胳膊恢复了再加上力量。
丁大勇想学格斗技巧,裴澈当然不吝指导,虽然他更想教自己对象。
不过他也知道丁大勇的职业是押车工,路途中藏着不少风险。
他胳膊受伤不就是因为路上遇到抢劫的了么,学点功夫防身很有必要,但裴澈还是叮嘱道:“有功夫也别逞能,要注意隐藏自己,更要学会保护自己。”
少年热血冲动,尤其是刚学会格斗技巧时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特别容易上头。
裴澈有过这么一个阶段,他以己度人,自然也要将经验讲给丁大勇听。
丁大勇没有半点不耐烦,认可地点头,他姐也这么说过。
其实不用叮嘱,这次受伤时的那场械斗就足以让他涨不少经验了。
裴澈奇怪:“你们车上没有枪?”
跑长途运输的车上都带着枪,虽不是官方配置,但官方也不会管。
丁大勇:“有,去车上拿枪拿慢了,枪还差点让那帮土匪抢走。”
裴澈也没说什么,运输队毕竟不是军队,开车的司机和押车的都不是军人,不能高标准要求,但他也押车运输过军用物资,经验不比丁大勇少,给他讲了些跑车途中应对危险的经验,丁大勇听的很认真。
裴澈发现,丁大勇这个小舅子在家也挺好,虽然该灯泡亮了点儿,但他在家里,自己晚上不用非得离开,晚上就跟丁大勇睡在了一张炕上。
新打的炕,因为丁果的特别要求,直接打的一米八的,睡两个大男人完全不是问题。
丁大勇也发现这个未来姐夫在家里住也
挺好,早上他不用做饭了。
但不好的点是,早上四点就把他踹了起来,让丁大勇跟着出去跑步,跑完回来在院子里打拳,还不能发出声音,因为他姐还没起呢。
“我姐不是也在跟着你学新招式,你怎么不喊我姐起来练?”丁大勇小声嘟囔。
裴澈笑道:“你姐有底子,我练一遍她就能跟上,你行吗?”
说着踢了下他的膝盖内侧:“再往下蹲一点。”
丁大勇:……
因为裴澈在,这人的观察力又强,丁果担心他发现什么,所以没进空间。
一夜酣睡,固定的时间从梦中醒来,人还没完全醒神,鼻子里就闻到了葱油饼霸道的香味。
她出屋,葱油饼出锅,裴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头,冲她灿烂一笑:“果果,洗漱一下吃饭了。”
一道早看到裴澈这张脸,丁果觉得今日这有些雾蒙蒙的天都晴朗了几分,她也笑了笑,应声道:“好!”
那边全程被忽略了的丁大勇:……
丁果以为主食只有葱油饼,没想到裴澈还做了手擀面,腊肉丁炒干豆角做的浇头,油汪汪的往面上盖一层,丁果和丁大勇吃的头都抬不起来,满屋子只有吸溜吸溜的喝面声。
刚出锅的葱油饼外酥里嫩,夹上一筷子酱腌咸菜,再喝上一口小米粥,丁果都吃撑了。
丁大勇也觉得早上四点就起来跑步,之后又跟着学招式的苦也值了。
感慨归感慨,但他由衷的佩服裴澈的厨艺,觉得除了格斗术,还得跟未来姐夫学学厨艺,等回老家的时候做一顿给他娘尝尝。
但他又想到他娘那过日子的性子,要是看他烙个饼得用那么多油,估计他得到可能不是夸赞,应该是一顿烧火棍。
不如到时候让大姐跟他一块儿回去,大姐回去,她娘在吃食上啥啥都舍得,有他姐在,他应该不会挨揍。
丁大勇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将几个碗摞了摞,拿出去洗。
接下来几天,裴澈除了去革委会那边帮忙,就是接送对象上下班,当贤惠煮夫外加教官。
他倒是想跟对象去看看电影,逛逛小公园,可他比较拎得清,比起这些旖旎的心思,对象和小舅子的个人安全更重要。而且他往上打申请了,忙完这边的工作就着把年假休了。
去年的年假没休,跟今年的一起休,好好跟对象培养培养感情。
但在年假批下来之前,他得回首都一趟,护送当年那个受害的女同志过去,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给潘远征的最终审判。
裴澈回首都还拿走了丁果那套院子的钥匙,丁果让他帮忙过去看看,裴澈很乐意去看,他还要看看院子布局跟自己家有没有不同,好好规划一下,等将来在中间院墙上加道门,两家合并一家,果果乐意住哪边住哪边。
再把两边院子的布局综合起来画张图,让果果看看,提前好好考虑考虑哪儿需要改动,他早做准备。
裴澈回首都这日,丁果下午下班时在厂门口见到了丁志钢。
看见丁果,丁志钢脸上露出一丝慈父的笑,语带关切道:“那天没被吓到吧?”
丁果:“哈?”
丁志钢的老脸也微微有些发红,距离被潘远征用枪威胁都过去多少天了,他才来表达关心确实有些尴尬。
丁志钢硬生生岔开话题,道:“你妈今晚做了不少菜,建国和他媳妇今晚上也回去吃饭,你叫上大勇,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丁果讥讽地笑笑:“需要我回去给谁道歉?”
丁志钢一噎,老脸滚烫,但他不认为自己那天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在介意丁果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忍不住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抛开别的不说,你作为晚辈,在长辈面前低个头又不少块肉,况且那种情况下,万一潘远征真一时冲动,吃亏的不还是你?”
丁果赶紧让他打住,冷声道:“以前你没养过我,自然也没资格对我说教,有事直接说事,一家人什么的不适合用在我跟你们之间。”
丁志钢有些微怒:“丁果,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丁志钢的女儿。你跟建国他们几个在感情上是有些生分,可血缘上却是流着同样的血,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听他这么说,丁果脸上露出苦恼:“那咋办?我又不能把他们的血放干,把他们的筋挑断,我想这么做,法律也不允许啊,大家就都忍忍吧,当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就挺好。”
处个屁!
丁志钢:……
“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直接说,不说我走了。”
饶是再不喜欢这个大女儿,丁志钢心里也有些堵,这个大女儿就这么不稀罕家人亲情吗?
冲到嘴边话让丁志钢咽了回去,有些恼羞成怒地道:“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就是希望一大家子好,你爱信就信不信拉倒。”
说完不等丁果反应,他倒是气冲冲骑车走了。
丁果翻了个白眼,骑车离开。
丁志钢回到家里,岳红梅朝他身后望了一眼,道:“没接到人?”
丁志钢叹气摇头:“大女儿是真跟我们生分了。”
岳红梅厉声道:“咋?你亲自去请她也不来?”
丁志钢无力道:“行了,吃饭吧。”
岳红梅一阵憋屈:“我还就不信了,明天我亲自去请,她要是不来,我就……”
“行了,不许去!”丁志钢又发了火,怒喝道。
岳红梅焦急:“那咋办?那咋帮念君打听她公公的事?”
她是不咋信丁果能知道潘家这次的事,可念君在电话里哭的差点断气,她又不忍拒绝。
“难道真不管了?顶峰他爸可还一直没回去呢,君君就是让我们帮着打听打听,看看丁果是不是真知道,他们也好对症想办法……”
岳红梅这两天心里也不踏实,以潘家的人脉,尽管潘远征被带走了,可他老婆居然连因为啥被调查都问不到,可见要么事情过于严重,要么潘家的人脉也就那么回事。
虽然丁志钢已经做好了潘家倒台,他们就断绝关系的准备,可要是能挽救一下,还是想挽救一下。
等念君生下孩子,有个孩子在中间做纽带,两家再多的不愉快也能烟消云散。
正在接受调查的潘远征也不知道人走茶凉的茶会凉的这么快,他还只是在接受调查,潘母居然连点有用的信息都打听不到了。
那天接到那个电话后他没跟家里人透露。
那毕竟是他年轻时的事,潘母并不知道,他不想在妻子面前暴露这些。
加上儿子回首都后就住进了医院,潘母一面忙着安抚几天没见的大儿子,一面要操心住进医院的二儿子,他实在不想这时候再给妻子添堵,就一个人默默在找关系,看能不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能压这件事的,只有父亲那些还在世、还在职的老战友。
他没打电话,亲自上门拜访。
有的见到了,有的没见着;见着的人骂他糊
涂,随后便对他展开一番教育,建议他跟组织主动坦白自己的错误云云,他要是愿意承认错误,他干嘛还要低三下四的来拜访?
不过好在一个叔叔愿意捞他一把,但这捞也不是将他完全摘出去,而是……
“下放?只是下放?”裴澈有些不解看着老爷子,“这判决会不会太轻了?”
裴老爷子也摇摇头:“苏老将军跟你潘爷爷当年是过命的交情,他坚持要保远征。那老家伙,连我电话都不敢接了,哼!”
裴澈冷哼:“下放…下放几年,苏家那边替潘叔活动活动,轻易就能把人解救出来,怕是下放的地方苏家也会亲自安排。”
裴老爷子老眼微眯:“我去打个电话。”
裴澈也往丰宁食品厂打了个电话。
潘远征这边的结果出来了,他得跟果果说一声。
裴澈不满意,丁果也不满意这个结果,唯有丁念君觉得天塌了,崩溃到了极点。
她跟亲生父母那边断绝了关系,就是不想有一对成分有问题的父母,怕潘家更加看不上她,但没想到公婆自己的成分有了问题。
而顶峰还不愿意跟父母划清界限,不划清界限,顶峰在政府单位的工作恐怕就保不住了,往后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她崩溃,且无人安慰。
第120章 120等火车抵达某个站点转车时,潘……
知道自己的下放地点,潘远征松了口气。
东三省,远离首都的地方。
那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
虽避免不了劳作的苦,但饿不着。
再者,那里不光是苏叔的老家,苏家的女婿在当地重要部门任职,有苏叔关照,他跟妻子下放的日子不会差。
眼下就怎么安排大儿子的问题。
潘远征在愁是将天成带上还是留在首都让顶峰两口子照顾。
对顶峰他是放心的,但不放心二儿媳。
潘远征自认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二儿媳那人就是个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
一日两日的还好,时间长了,必定会将天成当成累赘,天成跟着他们,不知道要受些什么委屈。
潘远征想让潘母跟自己离婚划清界限,留在城里照顾大儿子,顺便帮脑子不清醒的二儿子看着他那个媳妇。
潘母摇了摇头,她之前请假替丈夫奔走,等她回到单位时,领导找她谈话,说有人举报她带薪离岗。
潘母这些年仗着自己手里有点小权利,经常以公谋私给自己批假照顾智力有缺陷的儿子,忙家里其他事。
之前丈夫在位时没人去计较这些,如今丈夫被带走没几天,上级这里就接到了举报,经调查情况属实,单位撤了她的职务,并给了处分,想让她去扫厕所。
真应了那些说法,落井下石、破鼓万人捶!
潘母以前在单位是领导,在别处更是其他人眼中的大领导夫人,让她去扫厕所,她放不下这个身段,还不如跟着潘远征一起下放。遂毅然决然辞职,准备跟丈夫北上。
“带上天成吧,下放的日子再苦,也好过让他跟着老二一家。”潘母收拾着东西,因为有人关照,所以她不像其他那些下放的人做什么都受限制。
带太多钱不现实,况且这段时间家里接连出事,有点家财也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点存款大部分留给二儿子,他们则也带足了到那边后用来打点的钱和其他物资。
潘远征认可妻子的话。
老二是个拎不清的,眼里只有女人。
老二媳妇又是个算计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天成落在她手里,用不了几天,人都能给她丢了。
潘远征叹了口气。
到了这会儿,他都不敢相信他就这么下来了,被革职,接下来就是被下放,前途昏暗。
此时的于家。
穿着警服的于少冲给老爷子拍着背,温声道:“爸,您别激动。”
“咳咳咳…没事,咳咳……”于老爷子下放期间吃了不少苦头,身体亏空的厉害,他抬手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而后抬头看向对面穿着军装,却精神矍铄的老人,虚弱的声音带着尖刀一样的锋利,“首长同志,潘远征那畜生害了红心一辈子啊,红心当年是多好的苗子,前途一片大好,生生让那个畜生毁了,还牵扯进了无辜的人。”
于少冲也道:“老首长,对于这个判决,我们家不服,作为人子,我替我父亲不值!”
旁边的卧室门打开,一中年女人走出来站到了于少冲身边,道:“没错,我父母这些年的苦不能白受,我们势必要给父母讨回公道!那个苏什么的居然连潘远征这样的人也愿意护着,跟潘家必定是一丘之貉……”
“少芬!”于老爷子开口打断了女儿的话,“你母亲睡着了?”
于少芬不服气的住了口,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内心的情绪复杂而痛苦。
当年父亲出事,怕她跟哥哥热血上头,搞什么复仇那一套,白白成了那场冤案里的附属牺牲品,并没有告诉他们陷害父亲的人是谁。
直到最近,当年那桩案子被翻出来,上头来做调查,于少芬才知道老天爷竟跟她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嫁的竟是家里的死仇。
罢了,反正已经断绝了关系,加上这层纠葛,注定是没那母女缘分,这关系往后更是隔了千里万里,再无转机的可能。
过来于家拜访的正是裴老爷子。
于老爷子之前虽然也是军人,但跟裴老爷子并不在一个地区,裴老爷子是通过这件事才认识的于老爷子。
他佩服昔日这位老干警,处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都能凭一己之力从泥潭中挣扎了出来,证明自己当年是冤枉的。虽然这个过程很漫长的,但他成功了,而有的人终其一生都难做到这一点。
“也幸亏我父亲刚正不阿,当年那个罪名本就是被人硬按在头上的,我父亲作为经验丰富的干警,当年察觉到不对,就给自己留了后手。”于少冲跟裴老爷子感慨,“但这条路还是走的艰难,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于老爷子是受当年郭红心事件的牵连,被潘远征的父亲在别的事情上扣了帽子,打压下放,跟郭红心被认证的作风问题不是一回事。
于老爷子摇摇头:“咳咳,我回城后才知道自己赶上了好时候,咳咳咳,组织上,咳咳,重翻了那老东西的几桩旧事,重新评估了那老东西经手的一些事,我提交的资料才得以被…咳咳咳…咳咳……被重视重审,咳咳咳……”
于老爷子咳的面色潮红,于少芬过去帮父亲拍背,于少冲拿了痰盂让父亲咳痰。
裴老爷子关切道:“老哥没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于少冲替父亲答道:“做过检查了,就是劳累成疾,如今也在吃着药,得慢慢调养。”
“没事,不用拍了。”于老爷子咳了几口痰,胸腔内顺畅了许多,摆摆手,继续跟裴老爷子道,“我跟红心的意思是,死是最痛快的,一颗子弹太便宜他了,他潘远征凭什么这么痛快?但他不能去东三省,大西北或者滇省都行,我们吃过的苦,得让那畜生挨着尝上一尝。我写了些材料,准备递上去,那姓苏的想护他,我也有我想护的人,红心那孩子太委屈了,还有那位被牵扯进来的女同志,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把人家这么毁了……”
潘顶峰还是被潘母逼着跟他们断绝了关系,丁念君松了一口气。
短短两三日,潘顶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划清界限的态度就是,潘父潘母启程时他都不能相送,一个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泪流成河。
丁念君一直提着心,生怕潘顶峰说出让她去送送公婆这样的话,好在潘顶峰没犯这个蠢。
“你也别担心,爸妈去
的地方都打点好了,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带着孩子偷偷去看看爸妈,有你说的那位苏叔叔帮忙,应该不会有人发现……“丁念君轻声安抚着潘顶峰。
潘顶峰点了点头,感激地望了床边的妻子一眼,视线下移,落在她小腹处,关切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孩子还好吗?”
丁念君柔和地抚摸着肚子,笑了笑,道:“他好着呢,许是孩子也担心爷爷奶奶,担心他爸,这几天都没闹我。”
只是心底苦涩。
公婆被下放,大院那边的宿舍回不去了,潘顶峰的几个好兄弟帮忙,临时租到了一处大杂院的房子,环境虽然差了点儿,房子也小了点儿,好在算是有了个落脚点,等潘顶峰出院后他们再慢慢找,换个好点的住处。
夫妻俩谁也没想到,潘父潘母最终抵达的地方已经不是东三省了!
不仅如此,潘父潘母的口袋在火车上被人划了道口子,藏在身上的钱都被人搜刮一空。
车辆临时停靠时,有个瘦猴一样的男人突然抢了他们一个包裹从敞开的窗户扔了出去,人也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潘父潘母急的大喊大叫,可他们是坏分子,路上负责押送他们的人怎么会为坏分子出头?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等火车抵达某个站点转车时,潘远征才发现了不对劲,转乘的不是去东三省的车,他神色瞬间灰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了下去……
丁念君从医院食堂打了饭菜,在一楼大厅看见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惊的手里的饭盒差点掉了,她快速一闪,藏到了旁边的柱子后头,看着那边的于少芬,眼底全是厌恶。
“她怎么还跟到首都来了?”
甚至还跟到了医院,她到底想干什么?
对亲生父母,尤其是对这个亲妈,丁念君恨到了极点,这是她亲妈吗?明明知道自己成分有问题还非要来认她,这是恨她不死吧!真是半点也不顾虑她的难处。
丁念君觑着那边的于少芬没注意,悄悄从柱子后头绕到了另一条走廊上,快步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了楼。
大厅里,于少芬冲走过来的侄女笑道:“药拿上了?”
十五六岁的姑娘拍拍自己的挎包:“拿上了,走吧姑姑,我们再去供销社给奶奶买点枣花糕。”
“这次的枣花糕可不能让你爷爷吃了,咳嗽不宜吃甜,你在家里得多看着些,管着点你爷爷。”
于倩嘟嘟嘴:“知道了,可爷爷偷吃,我一个错眼不注意他就去偷吃……”
“你得批评他,狠狠批评。”于少芬好笑地帮侄女整理了下围巾,姑侄俩挽着胳膊出了医院。
楼上,潘顶峰扶着墙慢慢走,活动躺僵的身体,看见回来的丁念君脸色不好看,道:“怎么了?”
丁念君小声道:“刚才在楼下居然、居然看到了那个女人……”
见潘顶峰没有反应过来,她用气声道:“就是我那个亲妈,你说她怎么追到首都来了?”
潘顶峰也皱起了眉头,不过他还是尊重妻子的心意,道:“你是怎么想的?”
丁念君将饭盒放到床头柜上,道:“我这辈子就只有一个妈。”
潘顶峰点了点头,岳母是打心里心疼念君,那种疼爱,胜过许多亲母女,念君这样想,他很能理解。
念君亲妈那边虽有血缘关系,可到底没养过念君一天,反倒因为那层关系,给念君添了不少麻烦。
“这时候不认是最好的。”潘顶峰沉声道。
家里风光时,念君要顾虑自己爸妈那边的态度;如今家里落魄,这时候认亲父母,反而不好的影响要多添一层。
换个迷信的说法,念君跟她亲生父母那边,就是没有缘分。
“委屈你了。”潘顶峰握着丁念君的手,心疼道。
丁念君倒是无所谓,本来她也不想认什么亲爸亲妈,哪怕跟丁志钢之间有了嫌隙,也好过亲爸。
“我刚才问了主治大夫,接下来倒也不必一直在医院待着,不如直接出院回家养着。”潘顶峰歉疚地道,“搬了家,我还不知道我们的新家在哪儿了……”
这几天真是太辛苦念君了。
丁念君万般委屈涌上心头,那是什么新家啊,就是个大杂院里的一旮旯,等顶峰身体恢复了,她怎么也换个地方。
来首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也看到了不少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她就想租套那种小院子,自己住,不用跟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挤在一起,每天不是东边扯皮,就是西边吵架,闹腾极了。
“你快点好起来,我们租个规规矩矩的小院子,我不想住那里。”
潘顶峰宠溺地笑着:“好,等我养一段时间我们就换地方……”
另一边,裴澈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丰宁。
丁果刚好调了夜班,过来接站。
虽然知道对象力气大,但裴澈也没拿对象当驴使,能往身上挂的往身上挂,能往车把上挂的往车把上挂,只塞给丁果一张图纸,道:“咱那两套小院的图纸,我画出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啥想法需要改动的地方,我慢慢弄。”
丁果展开图纸,有些惊讶:“两边院子布局相差这么大呢?”
她那套有倒座房,裴澈那套没有倒座房,显得院子更宽敞一些。
但裴澈那套的正屋东西各加了带拐角的耳房,比倒座房更适合住人。
以后两家并一家…也不能完全并到一块,院墙肯定是不全拆的,加个圆形拱门,有个出入口就行。
不过两处院子合到一块,看着就宽敞,可以发挥的余地也大,丁果觉得可以好好规划规划。
“不着急,我慢慢想。”
反正又不急着结婚。
丁果戳了下他的后腰:“潘家后来怎么样了?听我堂妹说,我妈都在家哭了好几场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那好亲家全嗝屁了呢。”
裴澈被她戳的跟过电一样,车把都歪了歪。
丁果当即不乐意了:“裴同志,你技术不行啊,要是把我摔了……”
裴澈忙道:“果果不会的,就是摔了我也不会摔了你。”
丁果对这个回答也不满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裴澈美的冒泡:“裴澈同志,你要明白一件事,成了我对象,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是敢摔了我的人,我跟你没完。”
裴澈觉得自己飘上了云端,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了,他的果果咋这么会说话呢。
从车站回枣花巷要穿大半个城市,丁果自己都没注意途中会被人看见。
丁建设被旁边的人捅咕着看妞:“快看,那女同志长得真带劲,就是可惜了……”应该是有对象了。
丁建设瞥了一眼就爆了句粗口:“草,我们家那个扫把星。”
这回跟他蹲在一起的人惊了,赵志明惊讶道:“你那个下乡回来不受你妈待见还打过你的大姐?卧槽,真的假的?你要不说我都
没认出来那是丁果,变化也太大了卧槽。那男的是谁?”
丁建设这才反应过来丁果是被一个男的骑车载着的,不耐烦道:“不知道,没注意。”
“是个小白脸,那脸比你姐的脸还白呢。”
丁建设撇撇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谁知道从哪儿勾搭的野男人,……不说她了,你朋友还来不来啊,快冻死老子了!”
赵志明却望着丁果离开的方向有些出神,脑子里全是一闪而过的那张令人惊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