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091
◎朔王造反◎
纯贵妃虽然被关在冷宫中,但仍是后宫位分最高的嫔妃,衣食并不短缺,可纯贵妃依旧只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素面朝天,唯一不同的事,今日的她在头上戴了一朵白花。
因这朵白花,有人特意捅到了皇帝跟前,说贵妃在宫里祭奠故人,皇帝并未理会,纯贵妃也一点都不害怕,她对云舒说:“谁知道我在祭奠谁呢?我弟弟不是也死了吗?我就不能祭奠一下我弟弟,聊表怀念?”
纯贵妃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甚至挂着一丝浅笑,丝毫察觉不到她的哀伤之情,云舒越发觉得纯贵妃疯疯癫癫,却又不敢多问什么,只道:“贵妃娘娘近日来身体可好?”
“好,好得不得了。”纯贵妃修剪着一盆兰花道,“你呢,你怎么样?肚子这么大,每天很累吧?”
云舒低头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道:“还好,就是夜里累一些。”
纯贵妃叹了口气,“都怪我那弟弟不争气,早早死了,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楚。”
云舒抬起双眸,试探地问:“娘娘觉得薛恒死了吗?”
“他死了才好。”纯贵妃道,“死了,那些盼他死的人,心里才安。”
云舒望着纯贵妃绝艳倾城的面庞,半晌没说出话来。
“不如,你也戴一朵白花吧。”
纯贵妃剪下一朵白兰递给云舒,云舒鬼使神差接了过去,插在了头上。
就当为林慧戴上一朵白兰花。
见云舒老老实实地佩戴了白兰,纯贵妃很开心,来回摆弄了摆弄云舒的脸道:“往窗外看,对,让他们瞧清楚,一并告诉给皇帝。”
云舒大约知道纯贵妃口里的“他们”指的是什么人,便十分配合地看向窗外,并抬手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泪滴,然后抽泣了一声说:“听说朔王回辽安了?”
“是,他惹恼了皇帝,赶紧跑了,再不跑,怕是要死在京城里了。”贵妃道。
云舒垂下手,抓了抓袖子,明明怀疑朔王狼狈离京的事与贵妃,或者与薛恒有关,却没敢问什么。
见她一副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纯贵妃问道:“你怎么了?”
云舒摇摇头,“没事。”
正说着话,殿门缓缓打开,吉嬷嬷走进来道:“娘娘,敬忠公公身边的小碌子过来了。”
纯贵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吉嬷嬷便让小碌子进来了。
“奴才小碌子给纯贵妃娘娘请安,纯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嗯。”纯贵妃将一把红色的小药丸交给小碌子,“拿去吧。”
“喳!”小碌子张开双手,将小药丸接过,躬身退出寝宫。
云舒目瞪口呆。
没有药盒,没有药瓶,直接用手带走药丸,并且还是毒药!
“看出来了?不愧是肖神医的徒弟。”纯贵妃也不瞒她,直截了当地道,“那药药性特殊,要一直暴露在外,并贴在人身上,否则就失去药效了。”
云舒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瞪着眼睛问纯贵妃,“娘娘,您这是……”
纯贵妃笑笑,“不是跟你说过嘛,皇帝死了,咱们就不用死了。”
离开冷宫后,云舒整个人都是蒙的,心道这对姐弟果然不一般。
文妈妈紧紧跟随着面色不好的云舒,问:“夫人,你怎么了?”
云舒摇摇头,“没什么。”她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天气看着不太好啊。”
“起风了,怕是要下雨。”文妈妈道,“夫人,咱们赶紧回府吧。”
云舒:“好。”
一场春雨过后,皇帝的身体更加不好了。
川北叛军却越发猖獗,一路杀向京城,沿途招兵买马,大有越演越烈之势。
就在皇帝沉不住气,要派武卫将军协助剿匪时,曹通率部下奇袭成功,一举斩杀贼首,在距离京城只有数十公里的玉泉山周围安营扎寨,修饬整顿。
叛军一出,皇帝龙颜大悦,率众前往荡山行宫,举行三年一度的皇家春猎。
此事原本与云舒无关,但崔茂的母亲,清平县主邀请云舒一同前往,加之惠王李君琰也闹着让她去,她便跟着去了。
春日的雁荡山如诗如画,散发着生机勃勃的气息。云舒随清平县主住在锦华殿,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听着百鸟欢鸣,倒也十分惬意。
清平县主是个爱热闹的,一到了行宫就带着大家到处转,玩累了就往凉亭里一坐,指着山山水水回忆当年,聊着聊着便想起了薛恒的生母,白氏,不由盯着云舒的肚子道:“要五个月了吧。”
云舒穿着一件雾烟紫牡丹薄水烟逶拖地长裙,头上斜斜插着一只簪发的长银钗,除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通身再无装饰,十分的素雅。闻言,对清平县主温和一笑,道:“是要五个月了。”
清平县主点点头,望着云舒的目光愈发柔和,“我瞧你这肚子,像是个男孩呢。”
云舒笑笑,问一旁的曹氏,“曹姐姐觉得呢?”
曹氏道:“我猜是个女孩,这肚子圆滚滚的。”
“我猜是一儿一女!”曹氏话音刚落,李君琰一把抱住云舒的脖子道,“二舅母的肚子里有两个娃娃!”
清平县主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快,把我给云舒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曹氏便将一紫檀方匣拿了过来,放在云舒面前,清平县主笑着道:“打开看看吧,这是我送给你的。”
云舒依言照做,打开匣子一瞧,发现里面放着的是一枚翡翠观音吊坠,吊坠的颜色水头品相,几乎与她手上的镯子一模一样。
便好奇地去问清平县主,“这吊坠是……”
“这枚吊坠与你手上的镯子是用同一块玉料做出来的。”清平县主握了握云舒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委屈,忍了不少劳累,未来更有一长段辛苦的路要走。希望这枚吊坠与你婆母留给你的玉镯一样,能带给你好运。孩子啊,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
云舒眼一红,明白了清平县主的好意。
说到底,老人家是心疼她,以为她怀着遗腹子,日子过得艰难。
“云舒明白的。”她收起翡翠观音,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养育这个孩子长大。”
清平县主欣慰地点点头。
又陪着清平县主和曹氏等人说了会儿话后,云舒带着文妈妈回了东偏殿。
左英就守在东偏殿外,见云舒回来了,一拱手道:“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云舒停下脚步,问,“左英,你哥哥还在寻找世子的下落么?”
左英目光一闪,低下头道:“是。”
云舒歪头看他,又问:“阿诚呢?好久没见到他了。”
左英头埋得更低,“这,奴才也不知道。”
云舒就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摆摆手,让左英下去休息了。
偏殿里格外的凉快,云舒坐在窗前吹着风,心情却始终冷静不下来。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似在无声的提醒她,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薛恒了。
她知道阿诚就是薛恒,从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用真面目示人,硬要躲在一张银面具后,以奴才的身份回到她身边。
她直觉他在进行着什么计划,伪装是最好的隐藏,更是迷惑对手的手段,故而一直没有拆穿他,却忘记了他身中两情蛊,一旦发作,命悬一线,最是痛苦不过。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身上的蛊毒怎么样了,又何时会回来。
如今显王已死,朔王按兵不动,皇帝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才是最折磨人的。
云舒翻来覆去地乱想着,越想越焦心,想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却见李君琰跑了进来,手里面还拎着个灰兔子。
“舅母!你瞧,我猎到了一只小兔子呢!”
李君琰献宝似得将灰兔子举起来给云舒看,云舒一脸惊奇地道:“你怎么猎到的?”
“用捕笼啊!”
“捕笼?”
“嗯!”李君琰道,“母妃说,春蒐、夏苗、秋狝、冬狩,根据四季,取予有度。春天的田猎,仅限于搜捕寻找不能怀孕产子的猎物,我又分不清公母,就用捕笼,这样,不管是公兔子还是母兔子,都不会受伤啦!”
“殿下真是聪明。”云舒赞道。
李君赫笑笑,将兔子交给太监,拉住云舒的袖子道:“二舅母,你陪我下五子棋吧。”
“好。”
云舒便让汐月去拿棋盘,结果文妈妈匆匆进来道:“夫人,县主邀请夫人前往正元殿赴宴呢。”
云舒眉毛一皱,“皇帝在那里,我要去吗?”
“夫人不愿意去的话,奴才便寻个借口把人打发了。”文妈妈道。
云舒想了想那位一心想除掉薛恒的皇帝,心情不免有些复杂,正是犹豫不决,李君琰道:“二舅母,去嘛,去嘛,咱们一起去嘛!”
一边说,一边拉着云舒的袖子撒娇。
云舒不想扫李君琰的兴致,便答应了他,“好,二舅母陪你去。”
正元殿极大,云舒又是跟随清平县主来的,是以几乎坐在了宫殿内最偏僻的角落里。
即便如此,入座之后,仍要有无数双眼睛投向她。
云舒全程低着头,不与任何人目光相接,只有跟身旁的曹氏说话时才会微微把眼抬起来,短暂地观赏一下乐府舞姬精湛的舞技。
一舞作罢,皇帝忽然间问:“君琰,你怎么在那里?”
突如其来的诘问令云舒一愣,这才抬起头,打量了打量皇帝。
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面带病容,精神略显疲惫,然而一双虎目格外明亮。他虽然在向李君琰问话,却一直在盯着云舒瞧,在看到她的肚子的时候,目光明显沉了一下。
李君琰侧身往云舒面前一站,脆声道:“父皇,我跟我二舅母在一起呐!”
皇帝觑了觑眼,“二舅母?”
清平县主忙递了云舒一个眼神,云舒起身跪地行礼,“民女董云舒叩见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皇帝细细打量着云舒,“你便是薛恒的妻子?”
“正是。”云舒道。
“你身子不便,快入座吧。”皇帝道,“君琰,好好陪着你二舅母。”
李君琰:“是!”
云舒又朝皇帝磕了个头,这才坐了回去,甫一落座,便见那福贵人趴在皇帝肩上,将一杯酒递到他嘴边道:“皇上,再陪臣妾饮一杯吧。”
皇帝已然喝了许多,这会儿子晕乎乎的,都快有些醉了,却依然接过了福贵人手中的酒杯道:“芙儿递来的酒,朕当然要喝。”
福贵人莞尔一笑,也将自己的酒杯端了起来。
“儿臣也敬父皇一杯!”
“儿臣也要敬父皇一杯!”
李君稹,李君华齐齐起身,争先恐后地向皇帝敬酒,皇帝来者不拒,全都饮了下去。
云舒缓缓收回目光,悄声道:“我怎么瞧着这位福贵人……”
“很像贵妃娘娘是吧?”清平县主接话道,“贵妃娘娘闺名叫作薛芙,皇上偏偏选了福字给这位贵人做封号,你说这事巧不巧?”
云舒冷笑,“何止是巧啊,这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她在嫔妃席位上搜寻了一圈,问:“宜妃没来吗?”
清平县主道:“宜妃病了,没来。”
云舒点点头,才想尝尝面前那碗粉蒸鸽子肉,忽见一小太监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穿过大殿直挺挺跪在皇帝面前,哭喊:“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皇帝一抬手,殿内礼乐戛然而止。
“发生了何事,大呼小叫的。”
太监急得满脸通红,“朔王!朔王造反了!他带领五万大军攻打京城,这会儿子都快要到鼓岭关了!”
“什么?!”皇帝拍案而起,“这怎么可能!既是从辽安发兵,为何直到攻打到鼓岭关才有消息!”
“奴才也不知道啊!”
说完,将一封奏报放在皇帝面前。
皇帝双手颤抖地打开,看罢跌坐回龙椅上,不敢置信地道:“那件事,朕未作追究,他不思悔改就罢了,居然还敢造反!!他,咳咳,咳咳咳!!”
怒火攻心的皇帝弓着腰咳个不止,福贵人跪在一旁小声安慰:“皇上,皇上您消消气啊皇上!”
皇帝瞪着眼睛缓和了片刻,一把推开福贵人道:“摆驾回宫!”
谁料那小太监竟道:“皇宫回不去了呀皇上!”
皇帝虎目一瞪,“你什么意思?”
小太监道:“宜妃娘娘佯病留在宫中,皇帝前脚一到行宫,宜妃后脚发动宫变,挟制太后,如今,禁军十六卫,都已在宜妃掌控之下。”
“什么?!”皇帝一瞬间面如死灰,“宜妃,宜妃竟然和朔王勾结到了一起!”
“是啊皇上!”
皇帝眼珠子左右晃了晃,眼睛一闭,昏倒在龙椅上。
“皇上!”
“陛下!”
刚刚还歌舞升平的正元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云舒置身于这场混乱之中,脑海里只思索一件事,那便是身在冷宫的纯贵妃怎么办!
宜妃控制了皇宫,只怕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纯贵妃!
还有薛恒,此时此刻,薛恒在哪里?
那对姐弟的面庞鬼魅般来来回回地在云舒脑海中飞转,她咬着牙关站起来,一把抱住吓得小脸煞白的李君琰,望着慌忙逃窜的人群道:“琰儿,你要跟紧我!”
李君琰在云舒怀里用力点头,“嗯!”
回到锦华殿后,云舒从曹氏的口中得知,没有人可以离开行宫了,因为就在刚刚,朔王已经杀到了南郊,即将攻上雁荡山。
雁荡山皇卫队与御林军人马加起来不足五千,根本不是朔王的对手,皇帝紧急调令燕城军前来支援,却不知调令能不能顺利送到军将手上,燕城军又能否抢先一步到达雁荡山,镇压朔王的五万大军。
危机之下,人心惶惶,有人开始哭泣,有人没头苍蝇似得乱跑乱撞,更诱人不顾皇命,硬要离开雁荡山,却遭到御林军的阻拦,押回行宫。
饶是经历过数次生离死别的云舒也格外紧张,一直扶着自己的肚子,焦急地向山下瞭望。
李君琰站在云舒身后,拉着她的手,静静地陪着她。云舒将清平县主送她的翡翠观音戴在李君琰的脖子上,嘱咐他道:“好孩子,咱们遇上危险了,但是不要怕,二舅母会保护你。”
李君琰低头看着胸前的翡翠观音,问云舒,“二舅母,有人会杀我,对吗?”
云舒爱怜地摸了摸李君琰的脸,道:“不管有没有人杀你,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李君琰点点头,“嗯。”
云舒抱紧李君琰,抬眼,去看那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直到深夜,负责送调令的官员都没有回来。
皇帝一连又发出四条调令,圣旨都下了两道,却始终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
他的调令,圣旨仿佛石沉大海,只要离开了正元殿,就通通消失不见了。
皇帝心急如焚,偏偏太监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来禀告,说叛军已不足百里,不足八十里,不足五十里……”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外晃来晃去的烛火,怒道:“把殿门给朕关上!”
两个小太监站在殿门旁一动不动。
皇帝盯着那两个小太监,“怎么?连你们也想造反是不是?”
话音刚落,自殿门外走进来一白衣男子。
他面上戴着银面罩,手中握着青玉箫,长身玉立俊若修竹,宛若一名游历山河大川的名士。
他一入殿,那两名小太监立刻将沉重的殿门合上,偌大的正元殿,只剩下皇帝和白衣男子两个人。
皇帝怔怔地望着来人,好一会儿才问:“你是何人?”
来人轻笑一声,道:“许久不见,皇上竟是将草民忘了吗?”
说完,一点点摘下了面上的面具。
俊美的五官在昏暗烛光的照耀下慢慢出现在皇帝的眼前,皇帝双眼不自觉瞪大,往龙椅上用力一靠道:“薛恒!”
“你是薛恒!”
“正是草民。”
薛恒拿着银面具,慢慢走向皇帝,幽亮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漠视。皇帝不语,双眼紧随着薛恒渐渐逼近的步伐,问:“薛恒,你想干什么?”
薛恒在皇帝跟前停下脚步,道:“草民来,跟皇上商量点事。”
皇帝眉毛一抖,“什么事?”
薛恒俯身向下,盯着皇帝的眼睛道:“请皇帝陛下写几道圣旨,一道将纯贵妃从冷宫中放出来,一道令薛悯重掌镇北军,一道将皇位传给太子。”
“乱臣贼子!你休想!”皇帝怒道。
薛恒抬手按住龙椅,道:“这原本就是属于我们薛家的东西,草民不过是原封不动的要回来,皇帝为何不肯呢?”
皇帝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咬牙切齿道:“什么你们薛家的东西!痴心妄想的佞臣!等援军到了,朕把你们全杀了!”
“皇上还等着燕城军呢?”薛恒从怀中抽出几张调令扔在御案上,“可惜啊,他们来不了。”
皇帝瞠目结舌,将调令抄起来砸在薛恒身上,“你敢阻截朕的调令!你好大的胆子!”
薛恒一动不动,幽幽道:“皇上息怒。皇上容草民说一句,眼下,能救皇上的,只有在玉泉山下安营扎寨的曹通。”
“曹通?”
“正是。”薛恒道,“玉泉山距离京城不过几十里,曹通顷刻之间就能赶来救援。”
皇帝抖着眼珠子道:“可那曹通与你沆瀣一气,他……”
“是你!”皇帝转瞬之间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是你挑拨朔王造反,是你阻截了消息,是你操控内阁,借助江北平叛一事,让远在两淮的曹通率大军进入京畿!”
薛恒笑笑,一脸平静地道:“皇帝打压起太子毫不手软,朔王生怕步了太子的后尘,只需稍稍挑拨,便愿意为皇位放手一搏了。”
说完,用力拍了拍皇帝坐着的龙椅*。
皇帝身心俱震,五内俱焚,更悔不当初,“朕就不该因纯贵妃心软,一而再再而三的宽纵你,朕早就该杀了你!”
“确实是这样。”薛恒道,“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喘着粗气,双目圆睁,勾着脖子,绷着双腿,瞪着薛恒说不出话。
薛恒笑笑,道:“草民为官多年,自问对国事十分上心,凡是皇上交给草民的事,草民都尽职尽责,不顾危险的完成了。可皇上一直怀疑草民的忠心,既然如此,草民还向皇上尽什么忠心?”
皇帝又是一颤,定定地盯着薛恒,问:“薛恒,你为什么辞官?为什么装死?你是想蒙蔽朕吗?”
薛恒摇摇头,道:“草民之所以辞官,以一介白衣的身份站在皇帝您的面前,就是想告诉您,即便我薛恒一无所有,想要这把龙椅的话,那也不过是反掌之间的事。”
皇帝木然失神,仿佛灵魂都不在了。
他望向空荡荡的大殿,想要召集御林军将薛恒捉拿,越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来一个字。
他的舌头,他的身体仿佛被冻住,渐渐不听他使唤。
他再一次看向薛恒,张开嘴,发出几声悲戚的呜咽。
薛恒嗤笑,直起身,将玉箫背在身后,道:“朔王马上就要打上来了,要怎么选择,皇上赶快下决定吧。草民好心提醒皇上一句,曹通为人,一向是随机应变,是杀了朔王送皇帝回宫,还是杀了朔王后再杀皇上,都在他一念之间。”
说完,大步流星离开了正元殿,临出殿门前说了一句,“草民薛恒代天下万民拜谢皇上天恩!”
【作者有话说】
[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