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算不算是引狼……
“嗨。”
卫珣穿着大衣站在路灯旁,抬起手朝阙宛舒挥了挥,脸上的笑容在夕阳底下有些晃人眼,“请问阙宛舒家是在这里吗?”
“你你你……”
阙宛舒惊呆了,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出现在这里的人,“你”了好半天都没有“你”出一个所以然。
见她一脸吃惊,卫珣笑意更深,他愉悦地弯起眼睛,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而偷着乐的少年郎。
在确认了这一切并不是梦,卫珣是真的来到宜安,并出现在她家门口,阙宛舒顿时更懵了。
本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可在瞧见他大衣底下的衬衣和西裤,仿佛是刚结束工作就从梓城过来的模样,她出口
的话于是变成了——
“你吃饭了吗?”
卫珣一愣,眨着眼睛答:“还没有。”
“那……”
阙宛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在听见他否定的回答后,她竟下意识问他要不要到她家里吃饭。
卫珣自然不可能拒绝。
于是阙宛舒就这么领着人进了小区,直到两人走进电梯后,她才终于反应过来。
不是,她怎么把人领进来了?
现在的重点不是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她立刻转向身旁眉开眼笑的青年,问道:“你怎么到宜安来了?”
“嗯?”卫珣偏头看向她,眉头微挑,话音意有所指:“我到宜安来的理由是什么,你不知道?”
阙宛舒一噎,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心跳骤然跳得飞快。
她正想说话,就听卫珣接下去道:“我当然是来旅游的。”
阙宛舒:“……”
阙宛舒:“哦。”
“哦是什么意思?”卫珣追问道,他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目光里却带着几分戏谑,道:“我说不是来见你的,你失望了吗?”
阙宛舒呵呵一笑,毫不犹疑地展露了自己也是个嘴硬王者的一面:“怎么会?宜安景色优美,食物也好吃,确实是个旅游的好去处。”
卫珣闻言只是一笑,一副理解她嘴硬的了然模样,看得人顿时反骨心起。
于是阙宛舒说:“既然你是来旅游的,要不还是别在我家吃饭了,你去运河边的小吃街吧,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不错的店。”
说完,她作势要按一楼的按键,可才刚伸出手就被人制止了。
卫珣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下来,道:“不要,我就要在你家吃饭。”
他低下声音,原先沉冷的声线竟显出几分像是在撒娇的意味,扣在她腕间的手指也轻缓地摩挲了下她的肌肤,仿佛讨好一般,令人难以拒绝。
阙宛舒立刻妥协了,连一丝挣扎也没有。
“叮——”
这时电梯也恰好抵达楼层,她没再赶卫珣走,而是就这么维持着被他扣住手的姿势拉着他走出电梯,像拉了一只大型犬。
卫珣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
阙宛舒一路将人领到自家门口,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后,这才解锁密码进门。
孟如意正坐在客厅里摆弄花瓶,见女儿一个人出去两个人回来,不由一愣。
阙宛舒刚想解释,卫珣已经自她的身后探出头来,抢先一步道:“孟阿姨您好,好久不见,我是卫珣。”
孟如意自然是认得卫珣的,只是她已有许多年没见过他,此刻骤然见到面,不免有些错愕。
瞧见她面上的疑惑之色,卫珣咧开嘴角,摆出一个丈母娘都会喜欢的乖女婿笑容:“我是来宜安见宛——嗷!”
他后头的话还没完,突然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
阙宛舒不动声色地收回脚,皮笑肉不笑地接话:“他来旅游的,刚好路过我们家,就顺道邀请他进来吃饭。”
卫珣:“……”
卫珣:“嗯,宛舒说的对。”
孟如意眨眨眼睛,不太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见女儿表面镇定,实则悄悄回头瞪了卫珣一眼,而后者全程一副既狡猾又纵容的模样,心下顿时有了几分猜测。
“阿珣,好久不见。”她温和地笑了笑,道:“自己家。”
卫珣从前便经常到她们家来,孟如意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直都很喜欢这个有礼貌长得俊又对宛舒很好的男孩子。
她也知道这两个孩子的事情,当初母女俩回宜安的路上,阙宛舒几乎哭了一路,那时她还以为女儿是舍不得离开梓城,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在那天和卫珣提了分手。
他们俩的感情有多好,孟如意一直有目共睹,对于两人分开的事,她也觉得很可惜又感到很抱歉,毕竟女儿是为了她、为了这个家才不得不放弃许多东西。
这八年来,阙宛舒的身边一直没有过其他男孩子,每当孟如意问起时,她也总是笑嘻嘻地打混过去,孟如意便当她只是还没有遇到适合的。
可此刻一见卫珣,她蓦然有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阙宛舒并不知道妈妈内心所想,因孟如意摔伤了腿,行动不便,因此今晚的晚餐由她负责,方才她是做饭做到一半、突然收到卫珣发来的消息才下楼的。
她不敢让卫珣和妈妈一同待在客厅,深怕这家伙又口无遮拦乱说话,索性直接把他带进厨房当帮工。
晚餐的菜单是馄饨面、凉拌豆腐、小葱煎蛋和炒时蔬。
阙宛舒已经完成了大半,但由于卫珣突然造访,因此她又加了些份量。
她刚煎好一张葱蛋饼,夹了一小块试了下味道,觉得还不错。
余光瞥到身旁的切菜帮工,也夹了一块示意他尝尝。
卫珣低下脑袋,就着她递来的筷子将葱蛋吃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全程盯着她,莫名带了点勾人的意味。
阙宛舒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别开脸,问道:“好吃吗?”
卫珣仍旧看着她,笑答:“嗯,很好吃。”
阙宛舒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烫,连忙又投入到煮馄饨面的工作里。
等到饭都好了以后,卫珣把装了菜肴的盘子端出厨房,这时孟如意恰好把餐桌收拾好,示意他拿过来:“阿珣,桌子放这。”
卫珣一愣,见孟如意盯着他手里的盘子,嘴上说的却是“桌子”,立刻联想到她的失语症。
于是他将盘子端过去,重复了一次:“把‘盘子’放在这吗?”
孟如意点点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把盘子说成桌子。
这是表达型失语症的典型症状之一,称为“命名错误”,意指患者无法叫出物品的正确名称,即便他们知道自己想表达的是什么,可大脑却无法迅速检索到正确的词汇。
常见的命名错误有以下几种分类。
患者可能会用错词,如“盘子”说成“桌子”;或用近义词、替代词来描述,如“剪刀”说成“刀子”;又或者出现迟疑、停顿,需要绕一大圈来解释,如想说“盐巴”,但说成“白色的,吃饭会加的东西”。
而当患者发生命名错误时,最标准的应对方式就是自然地引导她发现错误,而非直接开口纠正她。
因此,当阙宛舒端着凉拌豆腐走出厨房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卫珣正和她妈妈一同坐在餐桌前,言笑晏晏地说着话。
孟如意说话缓慢,也有些不利索,她问卫珣:“那个……面,加了,饺子……面,你喜欢吗?”
卫珣点点头,面上笑意清浅:“嗯,我很喜欢馄饨面。”
孟如意又说:“宜安的菜……嗯,绿色的、长长的菜,很多,味道也好。”
卫珣露出惊讶的表情,答道:“原来宜安盛产香葱吗?我不知道呢,待会肯定好好尝一尝。”
也许是因为他很有耐心、又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孟如意一时分享欲旺盛:“窈窈,小时候不吃……香、香葱,不喜欢,这……不好。”
卫珣附和道:“她确实从小就很挑食,除了葱,也不吃蒜和姜,不像我,什么都吃,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
孟如意闻言忍不住笑起来。
阙宛舒端着盘子静立在门边,看着不远处眉开眼笑的妈妈,和她身旁那个眉眼温柔又有耐心的青年,忽然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她低下脑袋,稍稍整理了下表情,这才端着盘子走过去。
这顿晚饭异常平和温馨。
饭
桌上,孟如意和卫珣时不时说着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孟如意在说,卫珣回应或附和。
即便她说话断断续续,还经常说错词汇,但神奇的是,卫珣似乎全都能听懂,从未理解错她的意思,甚至还能够用自然又流畅的方式和她交流。
且他一边和孟如意说话,一边还能分神给阙宛舒夹菜。
看着落在碗中的蔬菜,阙宛舒抿了抿唇,盯着看了好一会才默默夹起来吃掉。
低头的瞬间,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吃完饭后,两人一起在厨房洗碗,卫珣负责刷碗,阙宛舒负责冲洗。
洗到一半,阙宛舒忽然侧头看向身旁的人,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卫珣头也没抬,下意识道:“嗯?知道什么?”
“知道该怎么和失语症患者对话。”阙宛舒说,她的声音很轻:“你面对我妈妈时的表现,不像是临场反应。”
卫珣一顿,蓦地偏头朝她看来,恰好对上她那双湿漉漉的、像被湖水浸泡过的眼睛。
安静地看着她几秒,他才缓声说道:“我读过相关的书籍,也看过几篇有关失语症的文献。”
话到这里一顿,他笑起来:“怎么样,我今晚表现得不错吧?”
“……”
阙宛舒迟迟说不出话来。
厨房里一时只有哗啦啦的水流声,直到又过了好一会,卫珣才又听见她的声音,道:“谢谢你。”
她低下脑袋,又重复了一次:“谢谢你。”
卫珣看着她,忽然笑了一声:“阙宛舒,我在洗碗。”
阙宛舒一愣:“嗯?”
她抬起头,正好撞入青年那双温和含笑的眼睛里,他说:“现在没有办法摸摸你的头,只能等我把碗洗好了。”
状似玩笑的一句话,却是独属于他的最极致的安慰,令阙宛舒的心在一瞬间满了起来。
“……”
她沉默一会,忽然把脑袋凑过去,贴在他手臂上轻轻蹭了蹭,接着又退回原位。
卫珣只觉得她这个举动可爱极了,像只和主人撒娇的毛茸茸小猫咪,不由纵容地笑道:“行吧,这样也可以。”
等到他们把厨房都收拾好后,时间已近八点,阙宛舒准备送卫珣去酒店,于是问他:“你今晚住哪?离这很远吗?”
卫珣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我没订酒店。”
阙宛舒愣了愣,疑惑道:“那你晚上要住哪?”
下一秒,就见卫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阙宛舒:“……”
这人想得可真美啊!
可她向来不擅长拒绝卫珣,因此待问过母亲,并得到了她的同意后,宛舒家民宿于是正式开张,卫珣便是第一个入住此处的贵宾。
见他两手空空,阙宛舒又问:“你的行李呢?”
却见面前的人两手一摊,意思是只有人来了。
阙宛舒:“……”
她这到底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第52章 不穿衣服不许躺……
阙宛舒家是三房两厅的格局,除了孟如意和她在用的主卧和次卧,还有一个客房。
不过由于客房长年没有住人,因此被阙宛舒拿来当成画室,里头放了许多油画用的工具,味道有些重,一时半会也不适合住人。
最后她决定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卫珣,她则去和她妈妈一起睡。
安排好房间后,阙宛舒带着卫珣去了附近的超市。
这家伙是个一件行李也没带就跑到宜安来的狠人,她家又没有多余的备品,只好去超市现买。
卫珣推着购物车,看着走在他前头的阙宛舒不停地往购物车里丢东西,牙刷、杯子、毛巾、刮胡刀……
此时两人站在洗护产品区,阙宛舒正拿着两瓶男士用洗发水仔细比对。
实在选不出来,她于是扭头看向卫珣:“你喜欢哪个?”
“用不着这个。”卫珣接过她手里的洗发水,把它们全放回货架,道:“我用你的就行。”
见他推着购物车缓步离开洗护区,阙宛舒连忙追上去,道:“但我用的那几款味道比较香,我怕你不习──”
话还没完,就见面前的人忽然俯身朝她凑过来,贴在她耳畔轻轻一嗅,旋即扬起唇角笑起来:“是挺香,但我喜欢。”
阙宛舒微微睁大眼睛,随着他的靠近,她垂在身侧的手竟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卫珣把她的反应收入眼底,装作不经意地直起身子,道:“别误会,我是说洗发水的味道。”
阙宛舒:“……”
谁说什么了吗!
卫珣弯着嘴角,心情很好地漫步在不大的超市里。
真是神奇,来到宜安的这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心情好极了,哪怕只是这样与阙宛舒一起逛超市,这份雀跃又欣喜的心情也前所未有。
“要不要买套睡衣?”
经过成衣区时,阙宛舒拉住卫珣的手臂,指着模特假人身上的深蓝色睡衣。
卫珣只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
他说:“不。”
阙宛舒见状就知道这人骚包的毛病又犯了,这个牌子的睡衣她也买过,虽然样式普通了些,但胜在质料不错,穿起来挺舒服。
她试图说服他抛却外表关注内里,但卫珣不吃这一套,外表和内里他都要,只要缺少一项他就不想要。
于是他推着购物车打算远离这一区,却被阙宛舒牢牢地拉住手臂,动弹不得。
回头一看,就见阙宛舒板起脸,问道:“那不然你睡觉时要穿什么?总不能不穿吧?”
她家虽然有烘衣机,但衣服烘好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期间他难道要光着身体吗?
卫珣还真是这么打算的,他甚至理直气壮道:“睡觉为什么要穿衣服?”
“睡觉怎么能不穿衣服!”阙宛舒惊呆了,抓着他的手臂用力晃了晃,试图让这人清醒一点:“不穿衣服不准躺进我的被窝!”
其实卫珣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不想买丑睡衣,毕竟她妈妈也在,就算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可能放肆到不穿衣服睡觉。
不过见她反应那么大,他忍不住想逗她:“为什么不行?我会洗好澡再睡。”
阙宛舒义正严词:“洗好澡也得穿衣服!”
卫珣挑眉:“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跟我睡。”
阙宛舒口不择言:“我跟你睡你也得穿衣服!!”
卫珣点点头,从善如流道:“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可以考虑穿衣服。”
他说这话时唇角微扬,看着她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戏谑。
“……”
阙宛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涨红了脸,嗫嚅一会后,先是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快速地从货架上拿了一套男士睡衣,恶狠狠地摔进购物车里,接着抢过他手里的购物车飞快地走了。
卫珣长腿一迈追上去,软下声音哄道:“我开玩笑的,我自己睡也会穿衣服。”
阙宛舒冷笑:“爱穿不穿,冻死你。”
哎呀,糟糕了。
卫珣左右环顾,指着不远处的零食区:“吃不吃零食?”
阙宛舒冷哼:“不吃,会胖。”
卫珣又问:“喝不喝奶茶?”
阙宛舒冷嗤:“不喝,会冷。”
卫珣连忙说:“也有热的。”
阙宛舒冷哂:“那也不喝,会热。”
卫珣:“……”
此时两人恰好经过水果区,卫珣蓦地拉住购物车,并眼疾手快地拿了盒草莓放进去,道:“那吃草莓吧,我记得你喜欢。”
孰料阙宛舒仍旧不领情:“这个时节的草莓不好吃,会酸。”
卫珣噎了下,抬眼看向货架后的店员,问道:“这草莓甜吗?酸不酸?”
店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像个来兼职的大学生,他朝两人竖起大拇指,道:“不酸,包甜的哥。”
“他说不酸。”卫珣转向阙宛舒,道:“会酸的话我投诉他。”
阙宛舒:“……”
店员:“???”
眼见店员小哥瞪大眼睛,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阙宛舒连忙拉住卫珣,不好意思地朝店员小哥笑笑,道:“抱歉,他开玩笑的。”
“对,我开玩笑的。”卫珣点头附和:“我这个人比较幽默。”
店员小哥:“……”
这种幽默是会随机吓死一个无辜店员的哥!
阙宛舒见状更不好意思了,她又拿了一盒草莓一盒葡萄,这便拉着卫珣匆匆离开水果区。
真是败给他了。
卫珣接过购物车,往里头看了一眼,问:“你喜欢吃葡萄?还是孟阿姨喜欢?”
“是你喜欢。”
阙宛舒冷不防说,她直视着前方,有些别扭地道:“你不是喜欢吃葡萄吗?”
卫珣愣住了,感觉心尖上像瞬间炸起了小小烟花,又过了几秒后,他才轻轻笑了一声:“嗯,我喜欢。”
“我很喜欢。”-
超市离小區不远,买完东西后,两人一同散步回家。
沿途经过的一条小巷恰好路灯坏掉了,巷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旁住家的窗户透出来一点灯光,但犹仍不够照亮前路。
即便两个人结伴而行,氛围还是有些可怕。
阙宛舒没有表现出恐惧,只是全程一声不吭地贴在卫珣身旁。
幸好巷子不长,走出去后,前方的路段便很亮了,可就在两人刚走出巷子时,一道黑影蓦然从角落里窜出来,直扑阙宛舒。
“!!”
阙宛舒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叫一声。
她正想躲开,腰间蓦然一紧,卫珣单手揽住她的腰,抱着她转了半个圈避开那道黑影,并把她护在了身后。
尔后他瞇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扑到脚边的东西──
一只长得有点傻的哈士奇。
“那是什么?”这时阙宛舒也从卫珣身后探出脑袋,一见了他面前的狗狗,眼睛顿时一亮,道:“晃晃!”
她快步绕到晃晃面前,蹲下来揉它的脑袋。
后者十分热情地伸着脑袋往她怀里拱,直到察觉了一道不善的视线自顶上投来。
晃晃警惕地抬起眼,就见站在阙宛舒身后的青年正凶神恶煞地瞪着自己。
“嗷呜……”它是只长相凶猛实则怂包的小狗,被这可怕人类一瞪,立刻耸拉下脑袋,还很有眼色地远离了阙宛舒几步。
眼见平时和自己非常要好的小狗朋友突然神情沮丧,阙宛舒有些莫名:“晃晃,怎么啦?”
她探手欲摸它的脑袋,却被躲了开来。
阙宛舒不明所以,正感到疑惑时,她看着晃晃耸拉着脑袋的可怜神情,莫名想到了雪姨养的狗狗派翠克,于是猛地回头看去。
这一回头,果然看见某邪恶人类威胁无辜小狗的可怕画面。
阙宛舒:“……”
阙宛舒:“卫珣!不要欺负小狗!!”
“汪汪!”晃晃立刻叫了两声,像在附和。
卫珣被抓了现行后仍旧面不改色,丝毫没有一点欺负小狗的羞愧,甚至还轻哼一声:“切。”
阙宛舒发现这家伙真是一点也没变。
他从前也是这么欺负派翠克的,还曾经丧心病狂地用零食威胁它不许舔她扑她,惹得她的小狗朋友派翠克到后来都不敢在他面前和她亲热,甚至见了她就远远跑开。
起初她还不明所以,直到有次亲眼目睹他站在她身后用眼神威胁小狗的模样,真相才终于水落石出。
被她质问时,这人甚至还理直气壮道:“我都没舔过你,这家伙凭什么!”
阙宛舒简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竟有人小气到和小狗计较。
此时也是,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要安抚晃晃,但它貌似是因为忌惮卫珣,见她伸出手,竟又往后退了一点。
阙宛舒:“……”
恰好它的主人在此时过来了,是住在同小区的年轻男性邻居,他先是把牵引绳扣在晃晃脖间项圈上,这才起身和阙宛舒闲聊几句。
阙宛舒其实和这位邻居不熟,聊的话题也只是普通寒暄。
见她的态度礼貌而疏离,邻居摸了摸鼻子,正想牵着晃晃离开,忽然听见卫珣说:“下次还是把狗牵好吧。”
邻居一愣,这才看向站在阙宛舒身旁的人,其实他从方才就注意到这个面色冷淡的男人了,只是碍于和阙宛舒的交情寻常,不便询问两人的关系。
此时对上卫珣那双漆黑幽冷的眼睛,邻居心头一跳,莫名有些忐忑。
只听卫珣语气平静道:“虽然这狗……晃晃,亲人,但它体型不小,这附近又住了不少小孩和老人,要是把人扑倒就不好了。”
邻居闻言正想说晃晃不会随便扑人,但一对上他的视线,突然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低声道:“好的。”
说完,他便牵着晃晃飞快地走了,脚步急切得像后头有恶鬼在追。
阙宛舒观察了下卫珣的脸色,问道:“你在生气吗?”
“没有。”卫珣立刻道,后头的话却答不对题:“我何必吃一只狗的醋?我没吃醋。”
阙宛舒:“???”
她问的明明是他是不是生气了。
不过关于吃狗的醋的这个问题──
阙宛舒沉默几秒,有意逗他:“你从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你还问过我派翠克和你掉进水里的话,我先救谁。”
卫珣眉头微蹙,也想起这段过往,他语声犀利:“所以派翠克和我掉进水里的话,你先救谁?”
阙宛舒:“?”
见她不答,他又换了个问题:“如果是晃晃和我掉进水里的话,你先救谁?”
阙宛舒:“??”
最后甚至还把两个问题结合在一起:“如果是派翠克、晃晃和我都掉进水里的话,你先救谁?”
阙宛舒:“???”
这个人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第53章 摸了我,也得让……
卫珣好像是认真地在询问这个问题。
阙宛舒僵默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虽然但是,你不是会游泳吗?”
高中时学校举办游泳比赛,这人还蝉联了三届50米男子自由泳冠军,还用她救?
卫珣冷眼看她:“如果我脚抽筋呢?”
阙宛舒:“……”
敢情这还是个情境题?
她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如果卫珣真的在水里脚抽筋,那她肯定是先救他,反正派翠克会游泳。
等等,但晃晃好像不会游泳,它连在浅水坑也会溺水,她又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小狗朋友,要怎么做才能在救卫珣的同时也救晃晃?
眼见阙宛舒表情纠结,眉头拧得死紧,像是在认真思考最合适的解方,卫珣冷不防说:“别救了。”
阙宛舒疑惑地抬起头:“嗯?”
“如果我真的溺水,你别下来救我。”他看着她迷茫的表情,微微弯起眼睛,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笑嘻嘻道:“免得你也跟着一起溺水。”
“……”
阙宛舒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想着,这人大概不知道,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他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情显得既可爱又让人无比心动。
她的心脏好像再度充盈了起来。
在这一刻,有关那个问题,内心突然出现了无比清晰又明确的答案。
如果某天他真的溺水,而她救不了他的话,大概会想和他一起死。
但这些话阙宛舒没有说出口-
阙宛舒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衣服也是需要先清洗过的。
其实要直接穿也可以,她也不介意卫珣穿着没洗过的新睡衣躺进她的被窝里,但问题在于此人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穿没洗过新衣服可能会过敏。
有一年学校去国外旅游,当时路过当地老街,看见街边小店贩卖的精美传统服饰后,好多同学入境随俗,立刻一人买了一套拍照。
阙宛舒也拉着卫珣一起买,谁知他穿了一下午新衣服,当晚回了酒店便发现身上起了大片红疹,起初大家还以为他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去了医院后才知道是皮肤过敏。
他往日里穿的衣服质料讲究,且因为有轻微洁癖,新衣服一定会洗过再穿,哪怕是高定西装也会事先送去干洗,从未有过如此次般的过敏经验。
所以事情发生后,阙宛舒无比自责,泪眼汪汪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年,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会确保他要上身的衣服绝对干净,决不会再让同样的事再次发生。
听了她的话,卫珣靠在床头,笑容灿烂得不像个刚被紧急送进医院的病人。
他弯着眼睛,
无比满足地道:“那我以后就交给你了。”
思及此,阙宛舒立刻给卫珣发消息,让他千万别穿刚买的那套睡衣。
消息发出去后,他迟迟没有回应,大概在洗澡。
阙宛舒于是又进了主卧翻找衣柜。
她爸爸的衣服大多被她妈妈良好地保存在衣柜里,因为其中不乏质料娇贵的衣服,孟如意担心这些衣服太久没穿会损坏,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衣服会整理出来,仔细地清洗、晾晒。
因此哪怕经过许多年,这些衣服也几乎完好如新,随时可以再穿。
恰好阙定明的身高有一米八二,只矮了卫珣一点,平日里又注重保养,身形修长挺拔,和卫珣差不了多少,他的衣服卫珣应该能穿得下。
阙宛舒根据卫珣的审美拿了几套爸爸的衣服,接着又翻出了一件自己的oversize卫衣,准备送到他房里。
“咚咚咚──”
她站在房门前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卫珣的声音,应是刚洗好澡:“进。”
阙宛舒不假思索的开门进去,甫一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热气腾腾的美男出浴图,她表情一呆,僵滞几秒后,猛地抱着衣服转过身去。
同时惊慌失措地大喊:“你怎么还没穿好衣服就让我进来!”
卫珣此刻只穿了条长裤,脑袋上罩了条毛巾,上半身不着半缕,结实垒砌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见她缩着脑袋背对着他,一副害臊得浑身僵硬的模样,卫珣一边擦头发一边慢条斯理地说:“没事,我不介意。”
阙宛舒的脸都烧红了,她崩溃地道:“我介意!!”
卫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材,笑了一声:“你介意什么?再看一眼。”
说完,他甚至还坏心眼地上前扒拉了一下她的肩膀。
阙宛舒猛地往前,整个人几乎要贴在门上,她闭着眼睛把脑袋埋进衣服里,坚决不上他的当,道:“我不要,又没什么好看的。”
“嗯?”卫珣轻飘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似乎是走了过来,就贴着她的后背,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热腾腾的水气,“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声音骤然低下来,带着点幽冷的危险意味,听得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卫珣皮笑肉不笑道:“你是说我每日健身长年无休锻炼出来的八块腹肌、胸肌和肱二头肌没什么好看的吗?”
阙宛舒恨不能双耳失聪。
她把脑袋更深地埋进衣服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卫珣冷笑,又凑近她几分:“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阙宛舒没有回答,静默几秒,她忽然抱着衣服转过身去,举高了递到他面前,但犹仍闭着眼睛,道:“我给你拿了衣服,你选一件。”
卫珣挑眉,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让我穿那件丑……睡衣吗?我可是乖乖听话。”
阙宛舒又把衣服举高几分,牢牢地挡住自己的脸,轻声道:“……我收回,我担心你穿了会过敏,所以找了几件我爸爸的衣服给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衣服都有定期清洗,不用担心。”
卫珣闻言立刻弯起嘴角。
他垂下眼睛,抬手翻看了下她手上的衣服,发现里头竟不乏他常穿的牌子,甚至连样式也很符合他的审美,显然是经过仔细挑选,嘴角愈发翘得老高。
直到发现有一件藏青色的卫衣被夹在其中。
卫珣手指一顿,将那件卫衣抽出来,摊开来一看,发现这件衣服的款式颇为年轻,少年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是阙定明会穿的衣服。
更像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的衣服。
是谁?
卫珣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这是谁的衣服?”
听见这句话,阙宛舒才缓缓睁开眼睛,一见了他手里的卫衣,她不由一愣,没想到他会选中这件衣服。
这是她在澳洲留学时,在附近的市集上买的,质料普通,款式也很简单,和她爸爸这些名贵衣服比起显得非常不起眼。
又见卫珣面色不善,她正不明所以时,便听他继续道:“难道是你表弟的?可你表弟那个小胖子应该穿不下这件衣服吧?”
阙宛舒:“?”
这人干嘛突然攻击她弟弟!
她表弟只是小时候胖了一点,长大以后就瘦下来了,如今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帅气男大生,才不是什么小胖子。
见她表情无语,卫珣轻呵一声,面上神色又沉冷几分:“看来不是,总不会是哪任前男友的吧?”
他眼神一暗,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内心便嫉妒得恨不能立刻去刀了这件衣服的主人。
直到听见阙宛舒说:“我前男友不就是你吗?”
卫珣一愣,满心的阴暗思绪戛然而止。
“除了你,哪还有别的前男友。”阙宛舒越过他,走到床边将手里的衣服全数放下,道:“那件衣服是我的。”
卫珣看着这件对她来说显得非常宽大的卫衣,仍有几分怀疑:“真的?可这个尺寸看着分明是男装。”
阙宛舒眨眨眼睛:“是男装没错,谁说女生就不能穿男装?这是oversize风格。”
卫珣沉默,似乎还在思考这个回答的真实性。
这人的疑心病未免也太重了。
阙宛舒又气又无语,心道他爱穿不穿,她正想走过去把衣服拿回来,就见他忽然把衣服套在脖颈上,飞速地穿好了。
只见他又恢复成那副心情很好的模样,道:“我要穿这件。”
阙宛舒愣愣地盯着被他穿在身上的卫衣,心里莫名有种奇异的感受。
感觉有点……心痒。
卫珣却误会了她的意思,他蓦地掀起了衣摆,露出垒砌分明的腹肌,道:“怎么,想看腹肌?”
阙宛舒:“!!”
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把他掀起的衣摆拉下来,道:“才不是!”
卫珣像是非要和她作对,又把衣摆掀起来,口吻十分大方:“别客气,多看几眼。”
阙宛舒立刻又把衣摆拉下来,红着脸道:“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卫珣偏不,他就要捉弄她,更喜欢看她被逗弄得浑身炸毛的模样。
殊不知,脾气再好的猫咪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看着他脸上戏谑的表情,阙宛舒只觉得自己的理智线倏地断裂,因此在卫珣又一次故意掀起衣摆时,她不仅睁着眼睛认真地看了一眼,还上手摸了一把。
只摸了腹肌还不够,带着些微凉意的柔软双手甚至沿着他温热的肌肤往上,又摸了他的胸肌一把,指腹甚至不经意擦过了尖端。
“……”
卫珣呼吸一滞,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了。
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他面色僵滞,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阙宛舒其实也很崩溃,但瞧见方才还游刃有余地捉弄她的人突然露出这种手足无措的表情,她有种恶作剧得逞的诡异满足感,一双澄澈温润的眼睛不由得意地弯起。
甚至还敢出言挑衅他:“唔,手感不错。”
“……”
卫珣一动也不动,只是用那双形状狭长漂亮的黑眸定定地看着她。
阙宛舒被他看得背脊发毛,她再不敢逗留,随意扔下一句“我要去帮我妈抹药了”,这便转头拔腿狂奔。
却在来到门边,手指将要碰到门把之时,身后的人长臂一伸,蓦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抓了回去,困在怀里。
结实滚烫的身体贴上她的后背,近到她仿佛能描摹出他身上每一寸起伏的肌肉线条,随后是温热的呼吸轻轻扑上她的耳畔,轻易便烫红了她的耳尖。
“不公平。”
阙宛舒听见他在耳边的低喃,含着低沉暧昧的一声笑,道:“你摸了我,也得让我摸回来才行。”
话音落下,她便感觉有一只宽大的手掌从衣摆底
下探进来,一点一点往上,先是罩住她柔软的小腹,轻轻揉了一把,接着又逐渐向上,不知要摸到哪里。
长指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细微的颤栗,阙宛舒浑身绷紧,想要挣扎,身体却被他牢牢固定住,双腕也被他一手箝制住。
轻柔的呼吸流连在耳畔,既黏糊又亲密,惹得她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
下一秒,便听见卫珣低哑的声音响起,语气有几分恶劣:“怎么在发抖。”
他状似困惑地问道。
第54章 半夜进我房里做……
“怎么在发抖。”
听见这句话,阙宛舒又忍不住浑身抖了抖,她微微弓起背脊,愈发严丝合缝地贴进身后人的怀里。
烧灼的热意直窜耳根,她连呼吸都发着颤,道:“你不要在我耳边说话。”
“嗯?为什么?”卫珣就像是偏要和她作对似的,她愈是不让他做什么,他愈是非要这么干。
说话间,他又凑近她耳畔几分,薄润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头发,笑了一声:“这样说话怎么了?”
“……”
阙宛舒只觉得耳朵快要烫化了。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也好似一团缠绵的雾气般将她团团包裹。
说来奇怪,她的洗发水和沐浴露是青苹果和小苍兰的味道,本该清甜又温暖的香气用在他的身上,却莫名多出了一股薄荷般凛冽的气味,极具侵略性和攻击性。
被他的气息笼罩时,阙宛舒甚至感到有些晕眩。
一定是因为他抱得太紧的缘故。
她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
卫珣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了。
虽说大着胆子把手探进她的衣摆,但他的手掌却很有分寸地停留在小腹处,并不敢再放肆地往上。
相较之下,分明是她比较过分。
不只摸了他的腹肌,还往上摸了他的胸,他甚至还记得她的指腹擦过尖端时瞬间激起的酥麻感觉。
想到这,卫珣的面颊不由浮现一抹诡异的薄红。
当下愈发恶劣地要逼迫她反应,如同报复一般:“怎么不说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轻轻地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
一股难耐的痒意蓦然从被他触碰的地方窜流到全身,使得阙宛舒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瑟缩了下,她摆着腰试图躲开他的手,声音里也带上几分羞恼:“……你放开我。”
挣扎之际,不知蹭到了哪里,她忽然听见卫珣“嘶”了一声,随后愈发用力地箍紧了她的身体。
他的声音骤然变得沙哑,还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别乱动。”
阙宛舒偏不,她正欲继续挣扎,却在感受到抵在后腰上的奇异触感时,蓦然停下了动作。
阙宛舒:“……”
卫珣:“……”
这一刻,一股诡异又暧昧的氛围在房间里无声流淌,两人一动也不敢动,彼此心照不宣。
不知沉默了多久,直到门外传来孟如意的声音,才打破了这片刻的僵滞。
阙宛舒终于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妈妈在喊、喊我……”
卫珣应了一声:“……哦。”
哦什么哦!
阙宛舒又羞又恼地挣了挣双腕:“你快放开我。”
卫珣沉默几秒,顺从地松开了手。
甫一得到自由,阙宛舒立刻如同出笼的鸟儿般往前扑腾,头也没回地夺门而出。
“砰——”
门被用力地关上后,房间里再度恢复寂静,卫珣又在原地站了一会,这才慢吞吞地往下身扫了一眼。
看着布料撑起的痕迹,他面上表情镇定,颊边的红晕却更甚,此刻正在心底恶狠狠地想着——
今天这事,以后绝对要在阙宛舒身上报复回来-
阙宛舒并不知道卫珣在心里拿着小本子记她的仇,她正坐在主卧的床边替孟如意上药。
也不晓得是不是母女之间的奇怪默契,她自己几周前才刚从楼梯上摔下来扭伤了脚,如今竟轮到她妈妈发生同样的事。
幸而孟如意的伤不算严重,只是右腿侧边和手肘有些挫伤和瘀青,用了药酒后已经好了一些。
孟如意坐在床沿,看着动作轻柔地替自己上药的女儿,忽然开口:“窈窈。”
“嗯?”阙宛舒抬起头,白皙的脸颊犹挂着浅浅的红晕,“怎么了?”
孟如意盯着女儿脸上的疑惑的表情,想起她方才进来时满面红晕又羞涩尴尬的神情,缓声开口:“你和……阿珣,怎么回事?”
“……”
阙宛舒沉默,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孟如意又问:“你们……重新,一起?”
阙宛舒犹豫了下,缓慢地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面对妈妈困惑的眼神,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好垂下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孟如意立刻就明白了。
她了解自己的孩子,明白她的闺女有着怎样一副纤细敏感又柔软的心肠。
她总是想得很多,但也没有关系。
卫珣那个孩子看起来很有耐心,也能等得起,所以孟如意并不担心。
只是——
“窈窈。”孟如意抬起手,轻轻覆上阙宛舒的脑袋,道:“你要,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担心爸妈。”
她看着这个被她和丈夫如珠似宝地宠着长大,又在成年后反过来扛起整个家的女儿,语声温柔地说:“妈妈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阙宛舒几乎是在一瞬间红了眼睛。
自从家里的变故发生后,她在父母面前就总是强撑起坚强可靠的形象,甚少会在他们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更遑论落泪哭泣。
可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回了儿时那个会在父母膝下撒娇打滚的阙家小公主,无论她如何撒泼胡闹,他们永远耐心又包容地对待她。
阙宛舒缓缓压低身子,伏在妈妈的膝上,眼泪如珠串般滚落而下。
“我会的。”她笑起来,把脸埋进交叠的双臂间,道:“我会的,妈妈。”
孟如意也红了眼睛,嘴角却挂着笑,她正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脑袋。
如同过往每一个母女相处的瞬间。
替母亲抹完药后,母女俩又一同躺在被窝里说了许久的话,这才终于准备睡觉。
可就在入睡之前,阙宛舒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就是,她的卧室里,藏着一本绝对不能被卫珣看见的素描本。
想起卫珣入住时,她还让他可以随意取用并翻看书架上的书,她就想穿越到过去打死自己。
怎么办?要去把那本素描本拿回来吗?
可他会不会已经睡了?
说起来,那本素描本最后摆放的位置是哪里?
书架上?书桌上?还是……床头边?
一想到卫珣随时都可能发现素描本,看见里头的内容,阙宛舒便焦虑得睡意全消。
反复挣扎了许久,她还是决定去把素描本拿回来,要是卫珣已经睡了更好,她正好可以偷偷摸摸地完成任务。
思及此,阙宛舒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和孟如意说了声“我去喝水”,这便匆匆出了房门。
她来到自己的卧房前,轻轻敲了下门,小声道:“卫珣,你睡了吗?”
里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阙宛舒于是缓慢地转开门把,从门缝看去,房内一片漆黑,又没有丝毫回应,代表入住此房的人已然沉入梦乡。
她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一声,蹑手蹑脚地进了卧房,但又很快面临一个大难题。
房间里太暗了,什么也看不到。
阙宛舒不敢开手电筒,只得利用手机屏幕发出的些微光亮探勘前路。
幸好她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在书桌上找到了那本素描本,可就在她轻手轻脚地准备遁逃出去时,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冷不防响起:“半夜进我房里做什么,搞偷袭?”
“!”
阙宛舒被这道声音吓得险些心脏病发。
她尴尬地解释道:“不是,我
进来拿个东西而已,抱歉打扰你睡觉了,我马上出——”
后头的话还没完,手臂突然被人扯了一下,阙宛舒不受控制地往床的那侧倒。
倒下的瞬间,恰好被床上的人抱了个满怀,尔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当阙宛舒再回神时,便发现自己被人困在他与墙壁之间,且某人还四肢并用缠住了她。
一片双眼不可视物的漆黑之中,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拿什么东西?我看看?”
没等阙宛舒反应,他便探手往她怀里摸,十分精准地夺走了她怀中的素描本。
“嗯?这是什么?”
阙宛舒立刻探手想去抢,“卫珣,你还给我!”
可她什么也看不到,手臂在半空中摸了半天也摸不到本子,反倒是身体一个劲地往他身上挤。
卫珣被她蹭得火气四起,很快起了反应,他咬了咬牙,蓦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里的素描本丢到一旁,双手改而箝制住她的手腕,小腿也压住了她不停踢动的双脚。
他咬牙切齿道:“阙宛舒,你故意的是吧。”
即便双眼看不到,阙宛舒也能推测出此时他们之间是个什么样的姿势。
面对他的倒打一耙,她忍不住气恼道:“故意的是你!谁让你非要抢我的东西。”
卫珣气笑了:“你趁我睡觉时偷偷溜进来,谁知道你是真的想拿东西,还是想趁机做点别的什么?”
阙宛舒只觉得荒唐,虽然看不到,但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睛朝前方瞪视:“我能做什么!”
“谁知道呢。”卫珣哼笑一声,语气意味不明:“说不定你想趁我睡着时非礼我。”
听见这句话,阙宛舒甚至能够想像出他此刻脸上戏谑的表情。
她冷笑道:“那你真是想多了,我真的只是进来拿东西而已。”
卫珣不信:“什么东西非得这时候进来拿?”
他探手把刚刚被自己随意扔到一边的素描本拿过来,察觉到他正要翻开,明知他就算翻开可能也看不清楚,但阙宛舒的心跳还是瞬间漏了一拍。
她猛地抬起脑袋,用力地撞上了他。
“嗷——”
这一下撞得两人眼冒金星,卫珣吃痛之下终于松开了她,而后者则趁机卷了素描本下床就跑。
可惜一片漆黑当中,阙宛舒辨不清方向,最后不仅没能成功逃跑,脚趾还不慎踢到床脚,十分丢脸地扑倒在地。
她疼得面目扭曲,嘴里忍不住低叫出声,而在听见她吃痛的声音后,卫珣立刻开了灯。
瞧见正抱着脚掌蜷缩在地的人,卫珣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尔后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托起她踢到床脚的那只脚掌轻轻地替她揉着。
阙宛舒的眼睛里还挂着生理性的眼泪,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正在替她揉脚的男人,忍不住踹了他一下:“都怪你。”
“这也怪我?”卫珣又气又好笑,道:“你这姑娘怎么那么不讲理。”
阙宛舒其实有点理亏,但莫名就是强撑着不愿认错,只嘴硬道:“这里是我的房间,我怎么就不能进来?而且我拿了东西就走,又没有打扰你睡觉。”
她的语气有些委屈:“明明是你突然说话吓我,把我拉上床,还抢我东西……你还把窗帘全都拉上,搞得房间里乌漆嘛黑的,我什么都看不到,才会踢到床脚。”
话到这里一顿,她又瞪了他一眼,小小声地说了句:“……都怪你。”
卫珣简直一点脾气都没有,甚至还觉得她控诉的话语可爱得像是在撒娇。
他好脾气地应道:“行,都怪我,是我混蛋行不?”
阙宛舒噎了下,别开脸没有说话。
又过了几秒,她才像是突然泄了气般,有些别扭地问:“你……脑袋疼吗。”
刚刚那一记头槌用力不轻,她到现在还觉得脑壳有些疼。
“我说疼的话你怎么补偿我?”卫珣抬起眼,挑着眉冲她笑笑:“亲我一下?”
阙宛舒瞪眼:“不亲!”
“嘁,真小气。”卫珣像是颇为遗憾,但他又很快笑起来,道:“那只能我亲你了。”
说完,没等阙宛舒反应过来,他突然从地上站起,俯身在她撞疼的前额落下轻轻一吻。
柔软的嘴唇只是蜻蜓点水般扫过,却让阙宛舒的心跳在一瞬间骤然失控。
她呆呆地坐在原地,即便卫珣把掉落在地上的素描本捡起来塞进她手里也没有回过神过来。
直到他又笑了一声,道:“怎么,还不出去的意思是想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睡?”
阙宛舒终于有了反应,她抱着素描本闷头站起,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卧房。
回到主卧后,她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抬起手摸了摸方才被他亲吻过的地方,手指不由颤了颤。
滚烫的燥热烧红了耳尖,心跳更是如擂鼓般剧烈地跳动着。
她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愣,目光缓慢地落在怀里抱得死紧的素描本。
昏黄的桌灯下,她翻开素描本,只见入目的是一幅幅人像素描,且画上的人全部都是同一个。
卫珣。
从少年到青年,所有存在于她记忆里的,抑或是想像里的他。
署名的日期横跨了她与他分开的这八年时间。
这不仅仅只是画,还是一段漫长而沉默的想念,是她所有隐密而细腻的少女心事。
所以才不能让卫珣看见。
第55章 邻居家的弟弟?……
翌日早晨,阙宛舒睡到八点才起床。
洗漱完换好衣服后,一走出房间恰好迎面撞上刚从外头回来的卫珣。
他穿着黑色运动服,脸上还挂着一层薄汗,似乎是刚结束晨练回来。
阙宛舒莫名想起了他昨晚说的那句:“每日健身长年无休练出来的八块腹肌、胸肌和肱二头肌。”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心猿意马起来,她甚至想起了触碰他时掌心下的触感。
不是,她在想什么!!
阙宛舒一惊,连忙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他擦肩而过。
……没能成功。
迎面走来的人忽地踏前一步,高大挺拔的身躯轻易便堵住了她的去路,随后顶上传来他懒洋洋的声音,道:“你要去哪?”
阙宛舒低着脑袋答:“去早市买菜。”
话完,便听面前的人立刻道:“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阙宛舒下意识道,但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他,只好胡言乱语:“那个早市只有宜安人能去。”
卫珣轻嗤一声,道:“什么早市还搞地域歧视,那我更得去跟他们评评理,为外地人争取权益了。”
阙宛舒:“……”
阙宛舒:“反正你不许去!”
说完,她低着脑袋正欲绕过他,却在和他擦身而过时被他拉住了手腕,随后他用另一只手卡住了她的下颔,逼迫她抬起头来。
“为什么低着头不敢看我?”卫珣蓦地俯身凑近,英俊得透出几分锋利的脸在她面前不断放大,他眯起眼睛,道:“又做什么坏事了?”
“才没有。”骤然拉近的距离使得阙宛舒不可抑制地红了脸,目光闪躲。
而且什么叫“又”!
说得好像她经常搞事。
“是吗?”卫珣的目光在她面上巡视,当扫过她颊边泛起的可疑红晕时,他突然笑了一声,长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那你脸红什么。”
阙宛舒嘴硬道:“因为天气太热了。”
卫珣一顿:“今天寒流。”
阙宛舒噎了下:“是室内太热。”
说完,没等他说话,她已经先一步拍开他的手,从侧旁的空隙钻了出去。
卫珣很快跟上来:“我也要去。”
阙宛舒捂住耳朵:“不要。”
卫珣气笑了,他抬手拉住她的外套兜帽,迫得她不得不停下步伐 ,紧接着长臂一伸,又把她抓回来困在怀里。
随后他抬起眼,朝阳台的方向喊了句:“阿姨,宛舒要去早市,我可以和她一起去吗?”
阙宛舒扑腾着要去捂他的嘴,结果双手也被抓住了。
正在阳台上浇花的孟如意闻言走了过来,见了他俩这个造型,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去吧。”
卫珣弯起眼睛,低下脑袋得意地冲阙宛舒笑:“阿姨说可以。”
面上全然是一副“看你怎么摆脱我”的表情。
阙宛舒:“……”
最后还是让卫珣跟着她去逛早市了。
出门前,阙宛舒在玄关换鞋子,只见鞋柜打开,偌大的柜子里放满了精致漂亮的名牌鞋子,可她却很顺手地拿了一双最不起眼的浅灰色德训鞋。
从鞋子的磨损程度和鞋边沾上的泥沙可推知,这应该是她常穿的鞋子。
卫珣一愣,忍不住回想从前的她穿的都是什么样的鞋子。
似乎是,各式各样做工精美的小皮鞋,一天换一双,几乎都不重样,就像鞋柜里的这些。
这时阙宛舒也穿好了鞋,转过身正准备出门时,就见卫珣正定定地看着她脚上的鞋子。
她歪了歪头,问道:“怎么了?”
卫珣这才视线上移,目光定在她充满困惑的脸上,忽然说:“怎么不穿那些鞋子?”
“嗯?”阙宛舒愣了一会才意识到他指的是鞋柜里的漂亮鞋子,于是道:“我们要去逛早市,穿那些去不方便。”
卫珣继续问:“哪不方便?”
“哪都不方便呀。”阙宛舒想了想,解释道:“市场毕竟在户外,环境也比较乱,鞋子容易弄脏,而且穿着皮鞋走多了路容易磨脚,还是穿运动鞋比较舒服。”
她一边说一边推门出去,道:“我现在其实也不常穿那些鞋子了。”
卫珣跟在她身旁,替她把大门带上,问道:“为什么?”
阙宛舒答:“因为不方便。”
昂贵的鞋子并不比平价的鞋子耐穿,甚至还更容易磨损,因为它们大多用料精细,需要好好地保养和维护。
过去的她有司机接送,不需要走很多路,所处的环境也不易弄脏鞋子,自然想穿多娇贵的鞋子都可以。
可后来家里的条件不再,她去哪都搭地铁或公交车,车上人潮拥挤,混乱间被人不慎踩了几脚是常有的事,下车后也多半需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达目的地,穿着漂亮的皮鞋便宛如酷刑。
还不如平价的运动鞋和帆布鞋舒服呢。
所以她日常会穿的鞋子也渐渐换成了这些,曾经的小皮鞋们则被她束之高阁。
孟如意也曾问过她为什么不再经常穿这些鞋子了,当阙宛舒把理由告诉她时,便看见妈妈先是愣了一会,紧接着竟背过身偷偷地抹泪。
吓得她又赶忙上前安慰母亲。
虽说生活水平的改变确实曾让阙宛舒一度非常不习惯,也曾为此感到迷茫与挫败,但她对于物质其实并不是特别看重,待熬过了适应期,也能很好地用乐观的心态看待如今的生活。
孟如意会为女儿舍弃漂亮鞋子的理由而心疼落泪,阙宛舒却觉得这不算什么。
她买的运动鞋和帆布鞋也很好穿的!而且因为平价,就算穿坏了立刻买双新的也不会心疼。
其实她还曾想过要把不常穿的名牌鞋子卖掉,但被孟如意严肃地阻止了。
不仅如此,那些鞋子之所以时至今日依然保存良好,也是因为妈妈日常会替她细致地维护它们。
因为有过这些经验,所以当卫珣问她为什么不再穿那些小皮鞋时,她立刻想到了这些问题背后的理由。
大概就和她妈妈一样。
阙宛舒忍不住弯起眼睛,回身看着跟在她身后的青年,反问道:“我穿这双鞋子不好看吗?”
她俏皮地抬起脚,向他展示自己的鞋子。
卫珣一愣,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阳光下熠熠生辉,他想也没想便答:“漂亮得不可思议。”
阙宛舒:“……”
本以为他会随口答一句“好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地夸她漂亮,甚至是“漂亮得不可思议”?
阙宛舒脸皮薄,当下不免有些害臊,她默默地转过身背对他,嘴角却难以抑制地高高翘起-
今天是周五,早市里人潮颇多。
阙宛舒其实也不常来逛市场,对于市场里有卖什么、菜价多少更是两眼一抹黑,幸而孟如意给她准备了张购物清单,让她照着买就好。
她和卫珣相偕走在市场里,照着清单上的项目买菜,且老板标定的价格多少就给多少,从不讲价。
倒是一路走来,碰见了不少跟老板砍价砍得虎虎生风的大爷大妈,阙宛舒看得啧啧称奇,卫珣见状笑道:“你等等也上去砍一把。”
阙宛舒:“……”
阙宛舒:“我不敢,我是社恐。”
卫珣哼笑一声,面上是明晃晃的取笑之意。
阙宛舒见状捶了他一下,瞪眼道:“你行你上。”
卫珣才懒得砍这种小钱,不过当阙宛舒拿着挑好的菜让老板算钱,却发现老板报给他们的诸多价格都明显比方才那些顾客的贵上许多时,他的脸色不由冷了下来。
阙宛舒也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坑他们,她一脸纠结,正思考着是要问清楚还是直接给钱算了,身旁的人已先一步开口:“等等,算错了吧。”
老板闻言呵呵一笑,语气有几分不客气:“哪算错了?我在这卖菜卖了十几年,从没算错过,你开口就说我算错了,小伙子难道比我还会算?”
他一脸“你倒是说说哪里算错了”的表情,分明是料定了他们不懂不会算,就算要理论也论不过。
真要这样的话,卫珣可就来劲了。
他虽然没来过菜市场,也没算过菜价,但这不代表他是个两眼一抹黑、轻易就能被人糊弄的糊涂蛋。
在谈判桌上和那些老奸巨猾的供应商讲价时,他可是经常杀红了眼。
于是卫珣冷笑一声,语气平静地说出了老板刚才报给旁人的价格,以及他报给他们的价格区别,还有刚才秤出来的每种菜的斤两,甚至精准到连小数点都记得。
紧接着他又重新加总了下,得出老板最后报给他们的总价比实际上足足贵了20多块,这不明摆着坑人吗?
老板:“……”
他大概是没想到卫珣竟然能算得这么精确,脸色一时精彩纷呈。
本来是看他们两个小年轻脸生又气质出众,估计是不常来逛市场、什么也不懂的小肥羊,打算宰上一笔,没想到竟踢到了铁板。
混迹市场的人大多有着城墙般的厚脸皮,老板本想继续耍无赖,但见卫珣长得高,看他的眼神又冷又锐利,明显不是善茬,只得缓下态度,试图打个哈哈蒙混过去。
“大概是我脑子糊涂,不小心记错了品项,现在给你们改一下哈——”
卫珣微笑,立刻抓准时机趁虚而入,又狠又准地砍了几刀,讲价手段比之方才那些大爷大妈一点也不落下风。
老板:“……”
敢情这小伙子是扮猪吃老虎啊!
结帐的时候,有个在旁目睹了全程、显然与老板相熟的阿姨捂着嘴笑道:“年轻人数学真好啊,这一笔笔算得这么清楚,老刘你这是遇上了个数学天才啊。”
说完又冲阙宛舒暧昧地笑笑:“小伙子这么会讲价还长得又高又帅,姑娘有福气啊。”
阙宛舒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待离了菜摊,恰好看见不远处有个卖糖葫芦的摊贩,阙宛舒走过去买了一串,并将它递给了卫珣,道:“给数学天才的奖励。”
卫珣盯着那串糖葫芦,眉头微挑,意有所指道:“替你省
了20多块,就这点奖励?”
阙宛舒眨眨眼睛:“那不然你想要什么?”
卫珣忽然想起了昨晚那个未能得到的亲吻,不由视线往下落在她嫣红的唇瓣上,道:“我想要你亲——唔!”
后头的话还没完,嘴里突然被塞了口糖葫芦,卫珣:“……”
阙宛舒看着裹了金黄色糖衣、落进他嘴里的半颗草莓,道:“把这颗咬掉。”
卫珣闻言顺从地将那块糖葫芦从木签上咬下来,含进嘴里,紧接着阙宛舒又把手里的那串糖葫芦塞给他,道:“拿着。”
这口吻,简直跟训狗似的。
但卫珣还是乖乖听话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阙宛舒弯起眼睛,拉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
走到人潮拥挤之处,两人被朝两侧挤过来的人群撞了一下,险些冲散时,卫珣眼疾手快地牵住了阙宛舒的手。
感受到她柔软小巧的手掌落入掌心,卫珣几乎是立刻就将手指穿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阙宛舒抿了抿唇,悄悄地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当看着自己被他牢牢地包覆住的手掌,心跳不由逐渐加速。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不动声色地回握了他的手。
两人对此心照不宣,默默地牵紧了对方的手,直到离开了市场,往回家的路上也没有放开-
午饭在家简单地做了道扬州炒饭。
掌厨的人同样是阙宛舒,这道料理并不难,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因此卫珣便在客厅里帮着孟如意修剪花枝。
处理到一半时,门铃突然响了,孟如意正欲起身去开门,卫珣先她一步动作:“阿姨您坐着吧,我去看看。”
他快步来到玄关,才刚开了门,一袋橘子突然被人递到他面前,同时伴随着一道清朗低沉的少年嗓音:“宛舒姐,我妈让我给你们拿了点橘——”
后头的话在看见门后是一张陌生的男人脸孔时,骤然停下了。
当门外的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时,卫珣也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他审视的目光缓慢地从那人年轻而陌生的脸上扫过,再联想到那声“宛舒姐”,对于此人的身份,他立刻有了一个明确的猜测。
卫珣抱着手靠在门边,直盯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忽地冷笑了一声。
呵,邻居家的弟弟?
第56章 姐夫是世界上最……
路择还以为自己敲错了门。
他讪讪地放下递到人眼前的橘子,往后退了几步看一眼门牌号。
没走错,确实是阙宛舒家。
那这个靠在门框上,正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的男人是谁?
只见对方抱着手的姿态闲逸却又气势逼人,分明是一副主人家的模样,路择愈发感到混乱茫然。
怎么回事?难道宛舒姐和孟阿姨搬家了?这一位是新来的屋主?
正当他在脑中进行着头脑风暴时,面前的青年倏地开口,声音沉沉的很好听:“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情吗?”
路择:“……”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的口吻颇为礼貌,但他却莫名感受到一股挑衅之意。
他正欲开口,忽然听见阙宛舒的声音自男人身后传来:“是谁来了?”
卫珣不语,甚至想直接关上门。
但她很快来到门口,还从他身边探出脑袋,一见了门外的路择,立刻弯起眼睛:“小择?好久不见,你放假回来——”
后头的话还没完,眼前蓦地一暗,只见正背对着她的青年忽然抬起双臂撑住门框,高大挺拔的身躯舒展开来,如同一道高耸的墙壁般阻隔了她的视线。
阙宛舒:“?”
她有些茫然,又从没被他挡住的缝隙往外看,继续道:“小择,你才刚回——”
下一秒,又被挡住视线。
“???”
接下来阙宛舒就像是在玩打地鼠似的,她刚找到一个能探出头的空隙,卫珣便立刻移过来挡住她,仿佛她能往外看一眼外头的人就算他输了。
重复几次后,她忍无可忍地戳了下他的腰,嗔道:“你干嘛呀。”
卫珣怕痒,腰际恰好是他的敏感点,被她冷不防戳了一下,他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下,回头瞪了她一眼。
这人又吃错什么药了。
阙宛舒一脸莫名其妙,她把堵在门口的人推到一旁,不好意思地看向门外的路择,道:“抱歉啊小择,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我妈让我拿一些橘子过来。”
路择扬起笑脸,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站到了阙宛舒身后、正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的卫珣,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宛舒姐,这位是?”
他毕竟还年轻,哪怕面上强装出镇定的神情,目光里的在意还是被卫珣一眼看穿。
卫珣冷笑,又不动声色地贴近阙宛舒几分,宣示主权的意味十足。
路择眼角微抽,努力将目光移回阙宛舒的脸上,等待着她的回答。
一阵诡异的沉默中,阙宛舒犹豫半晌,缓声开口:“他是……我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卫珣,这几天在我家借住。”
卫珣并没有反驳,对于她的回答也丝毫不意外。
紧接着阙宛舒又回头看向卫珣,道:“这位是我和你说过的方姨的儿子,路择。”
卫珣忽然笑了一声,语声平静道:“我记得,邻居家的弟弟,是吧?”
话到这里一顿,他低头凑近阙宛舒,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替你接我电话的那位?”
声音很轻,但明显透出几分不满。
阙宛舒:“……”
她总算知道他吃错什么药了。
但由于心虚,她甚至不敢回答是或不是,只一味地回避他的视线。
路择哪能看不出他俩之间古怪的氛围,更何况卫珣还全程用毫不掩饰的敌意眼神盯着他。
被那双犀利冷漠的眼睛一瞧,路择竟有种被看透了心思的错觉。
他抿起唇,刚想开口追问什么,手里提着的一袋橘子忽然被人拿走了。
抬起眼,面前是卫珣礼貌的微笑,道:“辛苦你跑一趟,替我们谢谢方姨。”
他扬起唇,轻轻地咬字:“弟弟。”
路择:“……”
听听这男主人般口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宛舒姐的丈夫呢!
还有凭什么叫他弟弟?谁是他弟弟!
卫珣并不知道路择正在心里如何破防,就算知道也并不在意,代替阙宛舒接过橘子又向路择道谢后,他便顺手关上了门。
“砰——”
路择眼睁睁地看着门在面前关上,甚至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
又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后,他终于回过神来,立刻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好兄弟、阙宛舒的表弟樊彻打电话。
于是阙宛舒家来了个陌生男人的消息便如插了翅膀般,火速传了出去。
到了晚上,孟如心在宜安当地一家餐厅订了桌菜,邀请姐姐一家的同时,不忘提醒道:“把窈窈的好朋友也带来吧。”
孟如意虽疑惑妹妹怎会知道卫珣也在,但她本也打算邀请卫珣和他们一起吃饭,因此也没有多想,转头把这事告诉了阙宛舒。
阙宛舒:“……”
肯定是路择告诉了表弟,表弟又告诉了孟如心,表弟这个大嘴巴!
对于和阙宛舒的家人们吃饭一事,卫珣自然求之不得,且他不动声色地探了下孟如意的口风,得知方姨一家也会去,面上笑意不由更深。
于是出发前,阙宛舒看着明显用心地打理过自己的卫珣,微微一愣:“你……你这是要去参加酒宴吗?”
卫珣对镜理了理额发,闻言回眸冲她一笑:“怎么,被我帅到了吗?”
阙宛舒被这个笑容晃了下眼,双颊立刻泛起红晕,她移开目光,才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是被帅到了。
倒是孟如意见了卫珣,笑着夸赞了一句:“阿珣,很帅。”
卫珣立刻弯起眼
睛,朝阙宛舒投去得意的眼神,后者则低下脑袋,一边盯着手机一边道:“车来了,走吧。”-
孟如心订的餐厅筑月坊坐落在运河畔,是道地的宜安菜,不仅外地人喜欢,就连本地人也经常光顾,是宜安当地的热门餐厅。
阙宛舒三人抵达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一走进包厢,就见里头的人齐齐朝她这看来,目光分外灼热。
不,与其说是在看她,不如说是在看卫珣。
孟如心率先迎过来,亲昵地拉着阙宛舒的手,笑道:“窈窈,你们来了。”
随后她抬起眼,看向跟在阙宛舒身后,扶着孟如意一同进来的卫珣,道:“这位是?”
没等阙宛舒回答,卫珣先一步开口,他弯起眼睛露出礼貌的笑容,语气温和道:“您好,我叫卫珣,我和宛舒是从前在梓城就认识的朋友,这几天恰好到宜安旅游,顺路过来拜访孟阿姨。”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环视包厢里的人一圈,歉意道:“听说今日是你们的家宴,不好意思打扰了。”
孟如心连忙说:“别这样说,你是窈窈的好朋友,我们很欢迎你。”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么礼貌又和善的年轻人,更不用说他还生得非常英俊、气质也很出众,和窈窈站在一起时宛如一对璧人。
不过,他既然是窈窈从前在梓城就认识的朋友,大抵家世也很优越,是哪家的孩子呢?
就在孟如心兀自思考时,阙宛舒已经和卫珣一同扶着孟如意落座。
她和妈妈坐在一起,另一侧则是卫珣。
卫珣身旁是姨丈、小阿姨,然后依序是表弟、路择、路萱和方姨。
巧合的是,表弟和路择路萱恰好正对着他们,此刻三人面上神色不一,但都不约而同地紧盯着卫珣。
要说全场最不欢迎卫珣的人,绝对不是路择,而是樊彻才对。
作为一个姐控,他平等地讨厌每一个接近自家姐姐、对姐姐心怀不轨的男性,更不用说这个家伙疑似还直接登堂入室,入住了他姐家里。
天底下哪有好人会跑去异性朋友家借住的?!
而且说来奇怪,他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一点眼熟,难道是从以前就在他姐姐身边徘徊的苍蝇?
思及此,樊彻看向卫珣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审视和敌意。
卫珣自然察觉了,可他丝毫不惧,甚至还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的挑衅和倨傲之意毫不掩饰。
樊彻:“……”
他噎了下,反应过来后更火大了,啊啊这个男的也太嚣张了吧!!
正打算恶狠狠地瞪回去时,就见卫珣忽然挑了挑眉,冲他露出一个充满恶意与警告的可怕笑容。
樊彻脸上的表情倏然僵硬。
某些不太美妙的童年阴影在此刻浮上脑海,他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眼见表弟瞪大眼睛露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的神情,阙宛舒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人,抓到了某人威胁她弟弟的现行。
放在桌底下的手于是悄悄捶了下他的大腿,阙宛舒瞪他:“你别又欺负我表弟。”
“我没有。”卫珣收回目光,语气十分无辜:“我就看了他一眼,观察他这几年的变化,怎么就欺负他了。”
对于这些话,阙宛舒是一个字也不信。
小时候,表弟会在寒暑假时到梓城来借住在她家,他们姐弟俩感情很好,表弟性子黏糊又爱撒娇,经常像个跟屁虫似的在她身边跟前跟后。
卫珣看不惯表弟像颗牛皮糖似的时刻黏着她的行径,会背着她暗戳戳地欺负他。
包括但不限于骗他吃他最讨厌的蔬菜,哄他看伪装成儿童片的恐怖片,带他去看蟒蛇秀并安排他成为跟大蛇蛇互动的幸运儿——
天知道这给表弟带来多大的阴影,惹得他有一段时间都不敢到阙宛舒家来,问他为什么,他只泪眼汪汪地说:“因为姐姐家有个可怕的哥哥。”
可怕的哥哥是谁,用膝盖想也知道。
即便后来阙宛舒替表弟伸张正义,教训了卫珣一顿,但这不妨碍卫珣在表弟心目中仍旧是如童年阴影般的地位。
而现在,他似乎也发现了坐在她身边的青年就是童年阴影本人,表情于是更惊恐了。
被阙宛舒警告过后,卫珣安分了许多,没再随便威胁小孩,而是挂起礼貌温和的笑脸,把桌前的长辈们哄得对他赞不绝口。
就连一向木讷的姨丈到后来都拍着他的肩和他侃侃而谈,喝酒喝得脸都红了。
阙宛舒看着卫珣宛如被夺舍般精分的表现,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又觉得很是新奇。
他家世出众,自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见惯了他被人簇拥着讨好恭维的模样,倒是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殷切地哄着谁。
不得不说,卫珣着实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一旦他想哄谁,大概没有人能够不喜欢他。
很快的,长辈们对他的称呼便从“窈窈的朋友”到“小卫”,又从“小卫”到“阿珣”。
察觉到姨丈好酒,卫珣甚至又开了一瓶青花汾30,陪着他一杯接一杯。
阙宛舒很少喝白酒,听着姨丈大力称赞这酒,她忍不住凑过去道:“我也想喝一点。”
卫珣看向她,眉头微挑:“你确定?这酒挺烈的,有42度。”
他记得她的酒量不太好,而且不喜欢喝烈酒。
阙宛舒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道:“我就喝一小口。”
“那你喝我的吧。”卫珣替她把酒杯满上,叮嘱道:“小口喝,喝不下就别勉强。”
阙宛舒点头,接过他的酒杯抿了一口,虽然这酒属于好入口的清香型白酒,但到底酒精浓度高,她只喝一口就不行了。
她悻悻放下杯子,改而拿起果汁:“我还是喝这个吧。”
卫珣笑了一声,把酒杯拿回来,就着她方才喝过的杯口将剩余的白酒给干了。
阙宛舒注意到了,她没说什么,只错开眼喝了口果汁,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这一幕被对面的三个小孩收入眼底,樊彻和路择见状都是眼底冒火的炸毛表情,路萱则弯起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一脸“嗑到了”的模样。
不同于身旁两个毒唯姐控,路萱对姐夫接受良好,毕竟“姐夫”长得帅又表现得礼貌大方,对姐姐也很好,她没理由排斥他。
说起来,她总觉得他有点眼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整场家宴上,卫珣除了哄长辈们开心,还热衷于做一件事情——剥虾。
他可还记得,这张饭桌前有大半的人都是“替阙宛舒剥虾小队”的成员,如今机会难得,他非得趁机争个第一不可。
于是众人便见他一边陪阿姨们说话,一边和姨丈喝酒,还能分神替阙宛舒剥虾又给她夹菜倒水,看得孟如心忍不住对姐姐说:“看来这小子很喜欢窈窈啊。”
孟如意笑着点了点头。
樊彻和路择见状也不甘示弱地加入了剥虾小队,可惜他们剥好的虾子泰半入了路萱的口,或是被她夹给了长辈们。
两人:“……”
这个叛徒!
这时路择忽然放下了筷子,对阙宛舒说:“宛舒姐,我下学期要去梓城实习三个月。”
他现在大四,下学期在梓城给自己找了份实习工作,且他查过了,他实习的公司离她工作的医院不远,地铁几站就到了。
阙宛舒惊讶道:“真的吗?你在哪家公司实习?”
她记得路择是计算机专业,找的实习公司大概也是相关的科技公司。
却听路择答道:“泽越电子。”
阙宛舒:“???”
她愣了几秒,和孟如意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卫珣,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
路择有些疑惑,方姨见她俩表情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是这家公司有什么问题吗?”
阙宛舒摆了摆手,道:“这倒没有,就是——”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又看向了身旁的人。
卫
珣笑了一声,把最后一只虾子放进她的碗里,并拆了包纸巾擦了擦手。
随后他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看向路择,道:“你要去泽越电子实习?在哪个部门?”
路择一愣,答道:“技术部。”
卫珣点了点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几秒后,他又笑了笑,转而看向方姨,道:“说来也巧,我也在泽越电子工作,小择弟弟届时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我很乐意帮忙。”
方姨闻言果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笑道:“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卫珣回以亲切的笑容,道:“您别和我客气,应该的。”
方姨愈发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他人好。
路择:“……”
他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而且什么叫他也在泽越电子工作?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路择眼角微抽,皮笑肉不笑道:“卫先生也在技术部?”
卫珣挑眉:“那倒不是。”
路择呵呵一笑:“那您应该管不到技术部实习生的事情吧?”
卫珣“唔”了一声,道:“虽然实习生的事的确不归我管,但你要是真遇到了麻烦,我过问几句还是可以的。”
路择冷笑,愈发觉得他是在装逼:“是吗?敢问卫先生是在哪个部门?”
卫珣想了想,道:“应该算是总裁办。”
什么叫应该算是?路择蹙起眉头:“您是总裁秘书?”
“不。”卫珣摇摇头,他嘴角噙笑,语气轻描淡写:“我是总裁。”
第57章 反正你只喜欢我……
路择的表情有几秒钟的空白。
先一步打破沉默的是他妹妹路萱的声音,她猛地一拍手:“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你了,你是小卫总!!”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看向她。
眼见长辈们露出疑惑的表情,路萱连忙解释道:“姐夫……卫哥在网上挺出名的,之前泽越电子举办发布会,他凭着美貌……呃,我是说个人魅力,在网上火了一把,大家都叫他小卫总。”
她边说边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好几则讨论卫珣的帖子,每一则帖子都有数百万的浏览量。
路萱睁大眼睛,语气惊奇道:“我从刚刚就一直觉得卫哥很眼熟,没想到竟然就是泽越电子的小卫总!”
坐在她旁边的路择凑过去看了眼妹妹的手机,只见画面中的青年从容大方地站在舞台上,身后的巨型屏幕展示了新品的技术概念,左上角一枚泽越电子的logo清晰可见。
再仔细一瞧正坐在他们对面的男人,与手机上的人赫然就是同一个。
“……”
路择突然沉默下来。
这时孟如心也想起了什么,不由凑向自家姐姐,小声地问道:“我记得窈窈从前的男朋友就是泽越集团的小公子,那个人该不会就是阿珣吧?”
阙家还没出事前,在梓城也是举足轻重的人家,往来的皆是名门,孟如心一家虽然在宜安发展,但她与姐姐关系亲厚,丈夫的事业又颇受姐夫关照,因此对于和阙家交好的人家也多有了解。
比如承璟集团的费芩费总,和她姐姐就是关系极好的手帕交,费芩的一双儿女和窈窈也亲密得宛如亲兄弟姐妹。
至于泽越集团,其实阙家和卫家并没有多少生意往来,父母辈的交情也只是寻常,过去之所以经常来往,不过是因为窈窈和他们家的小公子感情很好。
所以那位卫小公子,就是卫珣?
见孟如意点点头,孟如心不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看向正凑在一起说话的两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他们分开了多久来着?
七年,还是八年?
她还是那句话,这小子可真喜欢窈窈啊。
对于路萱竟然认得卫珣一事,阙宛舒也觉得很惊讶,她虽然也知道卫珣因为泽越电子的发布会而在网上小有名气,但不晓得竟到了这种地步。
眼见路萱正拿着手机四处给长辈们看,她不由看向身旁的人,道:“原来小卫总这么有名的吗?”
“这个嘛,或许吧。”卫珣扬起唇,冲她眨了眨眼睛,得意道:“毕竟像我这样又帅又聪明又有钱又洁身自好的男人不多见了。”
阙宛舒:“……”
虽然他说的都对,但这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欠揍?
她一点也不想附和他,正打算冷笑一声敷衍过去,就见他忽然凑近一点,那双形状狭长漂亮的眼睛弯起,定定地注视着她时,里头像装了漫天的星星。
他笑嘻嘻地说:“像你这样又漂亮又可爱又善良又了不起的小仙女也不多见哦。”
“……”
骤然被夸了一顿,阙宛舒冷笑的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显出几分不知所措。
卫珣看着她被夸得双颊通红,勉强把正要出口的吐槽给咽回去的别扭表情,只觉得她哪哪都可爱,像一只强撑着高贵冷艳偏又容易害臊的小猫咪。
而他此刻的模样落在阙宛舒眼里,则像是一只被骂了还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冲主人开心地摇尾巴的小狗。
可恶,也太可爱了吧。
对视的片刻,两人的周遭像是撑起了一颗旁人无法介入的巨型粉红泡泡,这本该令人看了忍不住露出姨母笑的画面,樊彻看在眼里却只剩下满心绝望。
他本来还指望姐姐坚定道心,不要被恶势力蛊惑,可这下完了,姐姐好像早就被恶势力给迷得找不着北了啊-
吃完饭后,孟如心走到前台准备结帐,却被告知方才已经有人结过帐了。
跟在她身边准备抢着结帐的阙宛舒也愣了下,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她猛地回头看向正扶着孟如意走过来的卫珣,道:“卫珣,你该不会──”
卫珣点点头,大方承认:“嗯,我刚刚结过了。”
这下不只阙宛舒,连孟如心也呆住了,她赶忙道:“怎么能让你付钱?你把帐号给我,阿姨给你转钱。”
阙宛舒则是直接向前台要来帐单,随后拿起手机就要给他转帐,可她还来不及打开软件,手机就被人抢了。
抬起眼,映入眼帘的是青年线条清晰的下颔,卫珣正一手拿着她的手机,看向孟如心,道:“不用了阿姨,这次来宜安我什么也没准备,还在宛舒家叨扰了几天,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好意思蹭吃蹭喝。”
在他说话间,阙宛舒扑到他身上想抢回手机,被他按住脑袋制止了。
他一边和孟如心说话一边又低头冲怀里的人说了句:“别闹。”
阙宛舒:“……”
谁跟他闹了!
她努力举高了手,瞪着眼睛说:“把手机还我。”
卫珣闻言顺从地把她的手机交回她手里,只是松手前不忘警告一句:“不准转钱给我,否则你转多少我就转十倍给你。”
阙宛舒:“……”
他神经病啊!
卫珣看出她心里所想,哼笑一声:“我没病,单纯钱多。”
阙宛舒:“……”
她竟分不清这人是在炫富还是在威胁她,不过她到底是被他的“十倍转帐”给震慑住了,一时竟不敢轻举妄动。
解决了阙宛舒,卫珣又看向孟如心和孟如意,语气温和道:“阿姨们别和我抢了,这次就让我借花献佛,等下次见面时,再厚着脸皮蹭你们一顿饭。”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几位长辈竟不好再推辞,只能无奈地应了。
有了几杯酒的交情,姨丈觉得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年轻人,不由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好!想娶我们家的小公主,就该有这种诚意,阿珣很好,姨丈很看好你!”
卫珣弯起眼睛,笑道:“谢谢姨丈,您之后来梓城,再由我作东邀您小酌,恰好我那里有几瓶刚从拍卖会上得来的好酒。”
姨丈闻言愈发乐不可支,看他的眼神已慈爱得宛如看待亲儿。
几个小辈见状反应不一,路萱早就嗑疯了,路
择冷哼一声别开了脸,樊彻则一脸幽怨地瞪着卫珣,觉得此人可真是诡计多端,几杯酒就把他爸给收服了。
不过等着,他姨丈可不好糊弄,等阙定明出狱了非得把这觊觎表姐的家伙给宰了不可-
打车回家的路上,孟如意主动坐了副驾,并让女儿和卫珣一同坐在后座。
一上车,某人立刻跟没骨头似的靠在阙宛舒身上,她被压得肩膀一沉,正想挣扎时,却听他靠在她颈边说:“别动,我头疼。”
阙宛舒立刻停下动作。
卫珣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姨丈是出了名的海量,他在旁陪着,起码也有半斤白酒下肚,虽然意识还算清醒,但颊边和眼尾却透出酒意浸染的薄红,似乎有些醉了。
思及此,她不由抬手摸了摸他的前额和脸颊,问道:“不舒服?会不会想吐?”
“没那么严重,借我靠一下就好。”卫珣轻声说道,察觉到她的手正要离开,他又把脸贴过去,不满道:“怎么不摸了?你再摸摸我。”
阙宛舒:“……”
她有些慌张地往副驾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卫珣脸贴着她的掌心,语气有几分委屈:“我酒量可好了,你不要小瞧我。”
阙宛舒听得有点想笑,她故意用夸奖小朋友的语气说:“那你很棒哦。”
她一边说,手一边戳了戳他的脸颊,又捏了捏,玩得不亦乐乎。
卫珣也不恼,任由她把玩他的脸,他趁机蹭一蹭她的手指,哼笑:“有多棒?全世界你最喜欢我吗?”
阙宛舒一噎,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
“怎么不回答?”卫珣抬起眼,自下而上仰视她,看起来真像只眼神湿漉漉的大狗狗。
见她不说话,他不知想到什么,忽地压低眉眼,语气不善:“难道说比起我,你更喜欢邻居弟弟?”
邻居弟弟这个梗怎么就过不去了。
阙宛舒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我只把小择当成弟弟……”
“但是他喜欢你。”卫珣冷不防说。
阙宛舒一愣,被他那双狭长漆黑的眼睛一瞧,她的心跳竟骤然漏了一拍。
在她呆住的时候,卫珣又凑近了几分,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他轻声说着:“他喜欢你,我看出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话到这里一顿,他皱了皱鼻子,语气沉了下来:“还有那个什么澳洲研究所的学长,他也喜欢你。”
澳洲研究所的学长?难道是靳廷?
阙宛舒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卫珣已抢先一步道:“别说什么不可能、是我误会了,那两个家伙要是不喜欢你,我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阙宛舒:“……”
“你向来迟钝。”
卫珣轻哼一声,仿佛已对此不满许久:“初中时坐你斜后方的那个眼镜男也喜欢你,你非说没有,明明你一跟他说话他就脸红,看得我真想揍他一顿。”
阙宛舒:“?”
初中时坐她斜后方的眼镜男?他说的是谁来着?
卫珣继续翻旧帐:“还有高二时一个篮球队的家伙也喜欢你,后来被我在球场上爆杀了一顿,幸好他没敢跟你告白,否则我一定见他一次杀一次。”
阙宛舒:“???”
她根本不认识篮球队的人啊!
这时,卫珣不知又想到什么,忽然冷笑起来:“不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果然还是那个隔壁班的小白脸,他写情书给你,被我当面撕了,结果你竟然为了他骂我一顿,你就是想气死我。”
“你是想气死我之后继承我的摩托车吗?嗯?阙宛舒?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他阴恻恻地笑着,宛如鬼上身一般,声音幽冷,语气咬牙切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休想背着我和小白脸双宿双飞。”
阙宛舒:“………………”
这人肯定是醉了吧?他在发什么酒疯,谁想跟小白脸双宿双飞了!
见她不说话,卫珣眼底幽暗,张了嘴就想咬她,结果刚凑近就被她用双手捧住了脸颊。
阙宛舒蹙起眉:“我骂你是因为你没礼貌,胡乱糟蹋别人的心意。”
他说的撕情书一事,阙宛舒有印象,当时他们俩还没在一起,有个人和她告白、又递了情书给她,结果意外被卫珣撞见,情书还被他当场给撕了。
她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她喜欢和她告白的人,而是她认为无论如何都该尊重别人的心意,即便不喜欢对方也该好好拒绝,而不是用这种方式让人家难堪。
所以她在事后说了卫珣一顿,结果这家伙竟然比她还生气,一脸抓狂地道:“跟那种家伙废话什么,不快刀斩乱麻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有机会,继而继续纠缠你。”
阙宛舒气死了,觉得自己简直是对牛弹琴,见他油盐不进,她一时怒火上涌,口不择言:“卫珣,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幸运,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你。”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卫珣的表情有几秒的空白:“……你说什么?”
阙宛舒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板起脸教训他:“我说,你要尊重别人的心意,别脾气上来就随便给人难堪。”
卫珣却凑上前:“不是这句,你说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这是什么意思?”
阙宛舒:“……”
她终于反应过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涨红了。
因为尴尬又害臊,她沈默幾秒,僵着脸转头就走:“听不懂就别听了。”
结果卫珣几步追上来,直贴着她问道:“你喜欢我吗?”
阙宛舒移开视线,嘴硬道:“……我没这样说。”
“我喜欢你。”
卫珣立刻告白,他拉住她的手,迫得她不得不回头面对他认真又笃定的目光:“我喜欢你,而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喜欢我。”
阙宛舒:“……”
这种时候他倒是变成逻辑大师了!
她被这段告白的话惹得有些不知所措,心如擂鼓,正想着该如何回答时,又听卫珣说:“我们毕业就结婚。”
阙宛舒:“???!!!!”
她瞪大眼睛,急急道:“我没同意!而且就算毕业了我们也还没有到法定年龄——”
卫珣哼笑一声,十足无赖的语气:“那就先订婚,随便吧,反正老子要跟你在一起。”
这段埋在记忆深处的场景忽然浮现在脑海中,那时少年脸上狡猾又甜蜜的表情,也与此刻在她眼前的男人逐渐重叠在一起。
阙宛舒捧着他的脸,双手微微一挤,他的嘴唇便嘟了起来,看起来有几分可爱。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开口,声音几不可闻:“而且,在那之后我不是说了喜欢你吗?”
卫珣听见了,浑身的郁气立即一扫而空。
他专注又着迷地看着她,片刻后,忽然低笑一声,道:“嗯,所以我也把那些人通通都抛到脑后了。”
“反正,你只喜欢我。”
他笑眼弯弯地说着,有点得意、还有一点拽,落在她眼里卻宛如撒娇一般。
看得阙宛舒当下只有一个念头——
嗯,他说的都对。
她的确只喜欢他。
第58章 你要我该怎么偿……
今天周六,阙宛舒和大学室友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她大学时住的是四人寝,除了一个室友毕业后回了老家,剩下两个都留在宜安工作,得知她这几日也在宜安,三人便约好见面。
把此事告诉卫珣后,他虽神情如常,但眼神和语气却隐隐透出一丝被抛弃的幽怨。
就跟发现主人背着他偷偷摸了其他小狗的狗狗似的。
阙宛舒被他这目光看得招架不住,只好承诺今晚赴约之前都会陪他。
恰好卫珣来到宜安这几日都没有出去旅游过,她便决定要带他在宜安四处逛逛,为此还简单地做了份攻略。
为求仪式感,她还好好地打
扮了下。
阙宛舒其实很喜欢各种色彩缤纷又鬼马的穿搭,可惜平日上班时不好意思穿得太夸张,假日她又懒得出门,因此这些“奇形怪状”的衣服便没有了用武之地。
今天难得出门玩,她便站在衣柜前郑重地挑选了一番。
当她换好衣服走出卧房时,已经等在门口的卫珣回头一看,首先注意到的是她下身那件蔚蓝色的裙子。
大片蓝色猛然撞入视线,在这一切都雾蒙蒙的沉闷冬季里,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那裙子其实不是半身裙,而是一件连身的衬衫裙,伞状的裙摆在脚边散开来,走动时裙摆晃动飞扬,十足灵动又可爱。
她的上身则搭了件绘有雪人图样的灰色卫衣,头上戴了顶毛茸茸的白色护耳帽,手里拎着个花朵形状的黑白色包包。
阙宛舒的心情似乎很好,一走出房间,她先是蹦蹦跳跳地来到母亲面前,转了一圈问她:“好看吗?”
孟如意笑着点点头,道:“好看,可爱。”
阙宛舒闻言立刻弯起眼睛笑起来,看着像一只偷着乐的猫咪。
随后她偏头对上了卫珣的视线,脸上灿烂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点,目光也闪躲了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缓步来到他面前,低垂着眉眼道:“我们走吧。”
卫珣见她刻意回避他的视线,径直打开鞋柜挑选鞋子,冷不防问了句:“你怎么不问我?”
“嗯?”阙宛舒一呆,这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顿了一会,她维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仰头看他,问道:“哦……我好看吗?”
卫珣一秒回答:“宇宙第一漂亮可爱。”
阙宛舒:“……”
她呆滞几秒,红着脸低下脑袋,只觉得这人果然又在逗她。
卫珣扬起唇角,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帽子,觉得手感挺好,又捏了捏。
阙宛舒没理会他的骚扰,她正在认真地挑选鞋子,卫珣见她陷入选择困难,不由凑过来替她选了一双:“选这个。”
只见他长指所指之处的是一双白色玛莉珍鞋,上头缀有品牌独有的山茶花标志。
阙宛舒皱了皱鼻子,对他的直男审美表示嫌弃。
最后她选了双同品牌的黑色乐福鞋,鞋面上缀了山茶花和爱心数字链条,文艺低调间带了点可爱的小巧思。
“好了,出发。”
两人一同下楼,阙宛舒拿出手机正准备打车,卫珣却早有安排:“车已经在楼下了。”
走出小区一看,就见一辆黑色的宾利飞驰正安静地停在门口,还配备了司机,应是他特地包下来的。
阙宛舒见状竟一点也不意外,她想,即便他为了此次出游直接在宜安买一辆车,她大概也会觉得挺符合此人作风-
宜安盛产油纸伞,建有一座大型油纸伞工艺馆,而这里也是游客必访的热门景点。
工艺馆里不仅详细地介绍了油纸伞的制作工序、非遗技术,还提供了让游客自行彩绘伞面的手作项目。
阙宛舒自小学画,彩绘油纸伞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倒是卫珣──
不得不说,上天为你开了道门,必然也会替你关上一扇窗,而这扇窗之于卫珣来说,大概就是绘画和艺术领域。
哦,还有跳舞。
阙宛舒看着他画笔下绘制的“一坨”东西,极力忍住笑:“这画的什么?”
却听卫珣答:“你。”
阙宛舒:“?”
她看着那坨蓝白相间、根本辨不清轮廓的棉花状东西,只觉得拳头发硬。
卫珣却觉得自己画得挺好,他肆意地在伞面上挥洒着他并不多的艺术细胞,一边画还一边抬眼看向阙宛舒,像是在对应参照物似的,看得阙宛舒的拳头硬了又硬。
她实在忍无可忍,猛地将画笔探过来,一笔抹掉了那坨污辱她形象的不明物体。
卫珣终于笑出声音,道:“喂,你怎么摧毁别人的艺术心血?”
“因为如果不摧毁这幅画,”阙宛舒皮笑肉不笑道:“被我摧毁的就会是你。”
听见她张牙舞爪的威胁,卫珣闷笑起来,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明亮的笑意,阙宛舒见状又气又好笑,忍不住捶了他的手臂一下。
他摆出无赖又无辜的笑脸,把伞推到她面前,道:“你毁了我的画,得对我负责才行。”
负责就负责。
阙宛舒挽起袖子,拿着画笔仔细地修补那块被绿色颜料抹去的地方。
她一画起画来便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下意识屏蔽周遭的一切,就连脸上不小心沾到了颜料都丝毫未觉。
直到卫珣探手摸上了她的脸,她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愣愣地偏头对上他的视线。
“这里,沾到颜料了。”卫珣低声道,用手指轻轻替她抹去颊边的痕迹。
阙宛舒乖乖地任由他动作,面上神情恬静又乖巧,看得卫珣呼吸微滞,如果不是顾虑这里还有旁人,他们又还没……他真想亲一亲她。
他正思绪飘忽,阙宛舒突然开口:“好了吗?”
卫珣一顿,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好了。”
紧接着便见她将他的伞递回他面前,伞上画风抽象的棉花宛舒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群峰缭绕、延绵不绝的古意山景,她指着留白处道:“你在这里题些字吧。”
卫珣虽然于绘画上差强人意,但胜在字好,铁画银钩般凌厉苍劲的字很适合洋洋洒洒地写在伞面上。
他最后写了一小段《滕王阁序》,完成之后,与阙宛舒那柄绘了春日百花的伞摆在一起,还被馆方人员要来拍了几张照,说要作为游客作品展示用。
离开工艺馆后,两人又去了附近的宜安钟楼。
现场有不少游客在拍照,阙宛舒刚替几名叔叔阿姨拍了照,回头见了站在一旁的卫珣,于是指挥他:“你站到钟楼前,我替你拍张照吧。”
说着便拿出了手机。
卫珣挑眉:“你不和我一起?”
阙宛舒摆摆手,正忙着取角度,道:“我又不是游客,我们当地人不整那些。”
卫珣眯起眼,蓦地走过来抢走她的手机,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随机拦住了两个正巧路过的女孩子,道:“你好,方便帮我们拍张照吗?”
对方立刻爽快地应了。
卫珣把阙宛舒的手机交给她们,随后拉着还一脸懵的她来到钟楼前,面对镜头。
小姐姐们显然对于帮人拍照很有经验,她们飞速地取好角度,还不忘指导道:“两位再靠近一点,女朋友笑一个嘛。”
卫珣闻言一把将阙宛舒揽进怀里,脑袋一歪靠上她的,并手动替她将嘴角勾起。
阙宛舒:“……”
这家伙真的是,他是强盗吗!
她忍不住抬头瞪了他一眼,而他也恰好低头看她,眼里盛着得逞的笑意。
对视几秒,阙宛舒无奈地笑起来,又转过来面对镜头,偏头靠近了他一点。
小姐姐们一连拍了数十张照片,把手机还给卫珣时还冲他们竖起大拇指,道:“赏心悦目,祝百年好合。”
阙宛舒:“……”
卫珣则笑着替她接过手机,道:“谢谢。”
一拿回手机,他立刻把刚刚拍的照片全发给自己,手指还在屏幕上不停地滑动着,不知在捣鼓什么。
阙宛舒好奇地凑过来一看,才发现他竟然在换和她的聊天背景。
……等等,如果没看错的话,他原先设置的背景是她的照片吧?那张照片是她在澳洲时拍的,他为什么会有!
却听卫珣
答:“在你朋友圈里找到的。”
阙宛舒:“……”
这个人果然视/奸了她的朋友圈!!
她瞪着眼睛道:“你、你这是侵犯肖像权──”
卫珣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语带挑衅:“哦,那你报警抓我?”
阙宛舒:“……”
这时卫珣也换好了背景,见午饭时间也恰好到了,便牵住她的手往外头走:“我们去吃饭。”-
阙宛舒领着卫珣去了运河边的小吃街。
吃完饭,她去了趟卫生间,出来时就见卫珣站在店门外,挺拔颀长的身影在人群中非常显眼,此刻在他面前,有两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子正仰头和他说话。
阙宛舒脚步一顿。
他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从他面前的女孩子脸上羞涩又欢喜的神情,大概能够推测出是个什么状况。
阙宛舒抿了抿唇,抓住包包背带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她犹豫几秒,还是脚步坚定地走了过去。
卫珣不知和她们说了什么,当阙宛舒走到他们近前时,两个女孩子脸上羞涩的表情已然被失望取代,而当看见了她之后,又立刻变成了慌张和不知所措。
阙宛舒不明所以,疑惑地看向卫珣,后者解释道:“她们想知道搭游河船的码头往哪里走。”
话音落下,两个女孩子连忙附和。
“对对对,我们迷路了。”
“小姐姐给我们指个路吧。”
阙宛舒被她俩过分殷切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懵了几秒才抬手给她们指路,顺道提醒她们买船票要和船方窗口买,路边拉客的个人窗口比较贵。
两人闻言立即感激地和她道谢,随后手拉着手飞快地走了,脚步急切得像后头有鬼在追。
阙宛舒更懵了。
她们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惊恐?她看起来很可怕吗?
于是她看向身旁的青年,狐疑道:“你和她们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卫珣挑了挑眉,表情无辜:“没有。”
却没有多做解释。
一股奇异的郁闷忽然浮上心头,阙宛舒又不自觉地抓紧了包包背带,故作寻常地问:“所以她们刚刚只是来找你问路吗?”
“嗯。”卫珣点点头,忽地反问她:“不然呢?”
——骗人。
这是心里瞬间冒出的念头。
她方才看见那两个女孩子拿出了手机,作势要递到他面前的动作,分明就是想和他要联系方式。
为什么要说谎?
手指攥得更紧,但她却没把心里的质疑说出来,而是道:“那她们为什么一见到我就那么慌张?”
其实对于这个原因,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还是想先听他的答案。
却见卫珣神色如常,语气也分外平静:“谁知道呢,她们向我问路,我说我不知道,但我的好朋友是宜安人,等你来了以后可以问你。”
阙宛舒:“……”
好朋友?
她一噎,不知道为什么竟突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虽然她这几日在亲友面前都宣称他是她的好朋友,但此刻听见他也向陌生人这么说,这种感觉怎么、怎么——
怎么那么令人不爽。
当意识到自己竟然感到不悦时,阙宛舒张了张嘴,大脑倏然一片空白。
唯有心中片刻不停的郁气提醒着她的反常,可没等她理清这股忽如其来的情绪,卫珣忽然转移了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
阙宛舒愣愣地对上他的眼睛。
沉默几秒后,她勉强压下满心思绪,闷头往河堤的方向走,只丢下干巴巴的一句:“去散步。”
卫珣把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狭长漆黑的眼睛里眸光闪烁,他的嘴角勾起细微的弧度,缓步跟了上去-
宜安运河贯穿了整座城市,古时的宜安人依河而居,沿着河岸发展出无数文化和历史,因此位在运河附近的旧城区也被视为城市心脏。
河岸延绵数公里,沿岸设置了一条漂亮的白色观景步道,走在上头时能将泰半河景收入眼底,伴随着清风徐徐,令人心旷神怡。
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正缓慢流动的河水,阙宛舒觉得心情平静了许多。
她暂时把方才发生的事抛到脑后,一边和卫珣并肩而行,一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许多话。
她告诉卫珣,自己过去经常会到河边走走,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每当看着流动的河面,心灵便好似获得了平静与力量。
其实刚到宜安的那阵子,阙宛舒过得有些辛苦。
那时她刚转去宜安第三中学复读,自小在国际学校读书的她,一度非常不习惯国内传统的高校氛围和制度,经常觉得自己与周旁的一切格格不入。
再加上,彼时孟如意的病情远不如现今稳定,由于刚经历了家庭变故,又骤然罹患了失语症,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在复健过程中经常因为强烈的挫折感而情绪失控。
阙宛舒陪在她身边,为了接住妈妈的情绪吃了不小的苦头,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而当压力濒临极限时,她也曾经因此和妈妈吵架,最严重的那次甚至忍不住对妈妈说了很过分的话,还情绪激动地摔了东西。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她如今想起那些事还是会想哭,既觉得委屈又感到非常抱歉。
她记得她那次和妈妈吵架后,立刻夺门而出,一个人跑到河岸边,毫无形象地沿着河堤一边走一边哭。
最后她走到河边的一小块空地,就这么坐在那里,抱着膝盖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
“可能是因为我哭得太大声了,还把别人给引过来,对方大概是见我坐的位置离河边太近,以为我要跳河,非常慌张地扑过来抱住了我,后来还安慰了我一顿。”
说到这里,阙宛舒忍不住笑起来,语气有些遗憾:“可惜我没看清他的长相,后来也没能好好地和他道谢。”
当时安慰她的那个人穿着小熊装,是附近刚开幕的糖水店请来的兼职,那时他似乎是正在河岸边发送广告纸巾,听见她的哭声后才好奇地走过来查看。
见她哭得实在伤心,那位好心人竟把整篮纸巾通通送给她擦眼泪,又故意演搞笑默剧、跳很滑稽的舞逗她开心。
之后他还陪着她在河边坐了很久,等到她的情绪终于平复,准备回家时,又在街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送给她。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炒栗子。”
阙宛舒抹了抹眼睛,其实从前在梓城时她根本不吃糖炒栗子,是来了宜安后才第一次吃。
因为觉得很好吃,每次来河畔散步她总会买上一袋,没想到那一天,那位小熊好人竟也凑巧买了她喜欢的食物哄她开心。
“我真的很感谢他,后来还特地买了些小礼物想送给他,可惜糖水店老板说他只是来兼职一天的大学生,他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阙宛舒轻轻叹了口气,紧接着又笑起来,抬眼对上卫珣专注的目光,道:“那个人就好像是偶然间拯救了我的无名英雄,对吧?”
“……”
听见这句话,卫珣不知为何沉默了几秒,这才轻轻地笑了一声,道:“是啊,他真是个好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移开了目光,面上的神情异常冷静,听完了这个故事后的反应也很平淡,阙宛舒见状不免疑惑。
她总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没等她细想,卫珣突然往远处看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回头问她:“要不要吃糖炒栗子?”
见她抬眼看来,他稍稍回避了下视线,快得仅有一秒又恢复如常,旋即笑着解释道:“既然你提到了糖炒栗子的话。”
“……”
阙宛舒安静地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一种强烈而令人无法忽视的念头蓦然袭上心头。
她想起了他背着她给她爸爸写了八年的信,心里倏地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会不会。
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一年宛如英雄般出现在她面前的小熊好人其实是——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阙宛舒心下一惊,竟不敢再细想下去。
因为一旦这个猜测被证实的话,她可能会当场毫无形象地哭得乱七八糟。
于是她勉强压下满头思绪,扬起笑脸:“好啊。”
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却是与面上神情截然不同的酸涩与猜疑。
她不可抑制地想着——
除了那些写给爸爸的信。
卫珣,你还曾在我不知道的角落
为我做了其他的事情吗?
如果是的话,如果真的是的话。
这样庞大而厚重的心意,你到底要我该怎么样才能偿还?
第59章 “我是你男人。……
阙宛舒晚上要出门时,卫珣正抱着电脑坐在餐桌前处理工作。
他来宜安几日,工作也没有完全抛下,她时不时会看见他沉着脸回工作消息,或拿着手机语气沉冷地讲电话。
夜深人静时,还会坐在一片昏暗中专注地盯着电脑,键盘敲得飞起。
工作时的卫珣和在她面前时简直判若两人,她经常看见他上一秒才冷着脸、压迫感十足地回完下属的电话,下一秒又凑到她面前贱兮兮地招惹她。
宛如精分一般。
阙宛舒换好鞋子时,卫珣还在讲电话。
她刻意等在门边,待他终于挂了电话后,才说了句:“我出门了哦。”
卫珣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几点回来?”
阙宛舒答:“可能九点。”
卫珣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盯着电脑。
他难得没有追问更多问题,比如聚餐地点在哪、有几个人、交通方式是什么、会不会喝酒等等,阙宛舒一愣,竟觉得有些不习惯,更有一丝难掩的失落窜上心头。
可在意识到这股失落后,她又觉得自己很是莫名其妙。
他没有义务追问她这些,毕竟他们俩人如今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关系。
何况他不问,她其实也可以自己报备。
但阙宛舒站在门边看着正埋头于工作中的青年一会,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默默地转身出门,心里既混乱,又懊恼。
待门关上以后,卫珣这才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阙宛舒和室友们约在一家烧烤店。
这家店恰好距离她家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她本想搭公交车过去,但见时间还早,且心情莫名有点郁闷,因此改而步行前往。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出门前和卫珣的对话,并忍不住在心里逐帧分析他的反应和当下的心情。
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难道说他心情不好?抑或在生气?
可是下午从河畔回来的路上明明气氛还挺好,也可能是他工作起来就是那副死样,是她想太多了。
……好烦,还是好烦。
他为什么那样,她又为什么那么在意?
阙宛舒正想劝自己停止胡思乱想,下一秒却又突然想起卫珣被人搭讪的画面,以及他面对搭讪他的人时,介绍她是他的好朋友的场景。
明知道这没有什么,毕竟卫珣单论外表来说,的确是个百里挑一的大帅哥,走在路上会被人搭讪很正常,她也知道他肯定会拒绝对方。
她并不是怀疑他给了旁人机会,并不是——
可是本就烦躁的心情还是莫名其妙地愈发郁闷起来。
她的脚步不自觉加快,甚至超越了一旁骑在自行车上的人。
直到抵达烧烤店,看见了等在店门口的两个室友,阙宛舒的心情才稍稍豁然开朗。
“舒宝!”一见了她,王昀熙立刻飞奔过来,亲昵地搂住她蹭了蹭,“可想死我了。”
阙宛舒弯起眼睛,回抱住她和她贴贴。
另一位室友江菱也缓步走过来,见阙宛舒正微微喘气,额角还挂着一层薄汗,她不由笑道:“远远就看见你虎虎生风地走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纸巾递给她,道:“擦擦汗吧,天气冷,小心着凉。”
阙宛舒笑着接过,道:“谢谢菱妈妈。”
王昀熙想到阙宛舒方才那副像在和谁比赛般的竞走步伐,忍不住笑起来,“你走慢点也没事,我们又不催你。”
阙宛舒一愣,不好解释自己是化郁闷为力量才走那么快,只语气甜蜜地说:“因为我想赶快见到你们嘛。”
“好啊,去一趟梓城,整个人都变得油嘴滑舌了。”王昀熙笑着撞了下她的肩膀,道:“梓城人都这样?”
听见这句话,阙宛舒竟又想起了卫珣,嘴角笑容不由一顿,又飞快地加深:“是啊,梓城人都这样,我已经被同化了。”
王昀熙顿时咯咯地笑起来。
江菱见时间到了,便推着她俩往店里走,道:“走吧,我们先进去。”
他们上次见面,是阙宛舒刚从澳洲回来时,当时第三位室友陈念初也在,可惜不久后她便回了老家,几个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因此点完一轮菜后,三人先和远在老家的陈念初打了视频电话。
陈念初如今在老家那边的医院工作,目前生活中最大的烦恼不是经常在课堂上失控的个案,而是来自爸妈的催婚轰炸。
当她苦大仇深地说着自己曾在短短一天内被安排相亲了三个男人,仿佛明明不行却被强迫选妃的皇帝般,几个人顿时很没良心地笑成一团。
见室友们一脸幸灾乐祸,陈念初崩溃挠头:“不是,你们就没有同样的烦恼吗!”
话完,就见镜头里的三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齐齐摇头。
王昀熙拨了下头发,媚眼如丝:“我爸妈现在对我的要求只有恋情能超过三个月。”
江菱一脸淡然:“我有稳定交往的对象。”
阙宛舒答:“我是寡王。”
陈念初立刻大呼:“寡王才应该能了解我的痛苦啊,舒宝你妈妈都不给你安排相亲的吗!”
阙宛舒眨眨眼睛:“我妈不急。”
倒是费姨一直想撮合她和许知森,不过他俩都没有意愿,她也奈何不了他们。
王昀熙闻言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由看向阙宛舒,暧昧地冲她笑笑:“说起来,那个介绍你去云安医院的学长呢?你们在一个单位里就没有发展出什么?”
阙宛舒失笑道:“没有。”
说完,她莫名想到卫珣那天在车里既笃定又咬牙切齿地说着靳廷喜欢她,不由恍惚了下。
王昀熙不死心地问:“也没有遇到其他桃花?”
阙宛舒一顿,表情突然出现几分犹疑。
几个室友见状立刻激动起来,其中王昀熙拍着桌子道:“什么呀什么呀,咱们听语系甜妹女神终于有情况了吗!”
江菱和陈念初也同样目光如炬,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大学时的阙宛舒挺受欢迎,她长得漂亮,气质温婉独特,性格又好,成绩也很优异,学校里喜欢过她的人虽不至于从宜安排到巴黎,但没有一百也有一打。
可惜诚如她所说,她是个寡王,面对他人表白经常表面无措心里无动于衷,拒绝起人来更是毫不拖泥带水,伤透无数少男心。
王昀熙曾怀疑,要想摘下阙宛舒的芳心,估计得是能化成人形的妖怪才行,还得是本体毛茸茸的那种,毕竟她疑似不喜欢人类,只喜欢毛茸茸小动物。
所以当发现阙宛舒似乎真的有情况时,几个人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是谁是谁!”
面对室友们的灼灼目光,阙宛舒顿了几秒后才小声地说:“……是我前男友。”
话音落下,四周似乎安静了一瞬,率先打破沉默的陈念初惊愕的声音:“什么?真的有这个人?”
王昀熙和江菱同样满脸震惊,显然和陈念初一个想法。
阙宛舒:“……”
她不是第一次提起前男友,难道她们之前都以为这是她虚构出来的人物吗?
其实不怪室友们这样想,主要是过去阙宛舒在拒绝表白时的理由都是“忘不了前任”,起初她们也曾感慨到底是怎样好的男人才能让她这么念念不忘,可当听了四年同样的理由后,便以为这只是她拒绝人的借口。
毕竟一时的念念不忘还算正常,哪有人过了这么多年还想着前任的!
王昀熙猛干了小半杯酒压压惊,这才继续追问:“所以你遇到前男友了?旧情复燃?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阙宛舒斟酌了下话语,把和卫珣重逢以来的事告诉了她们。
她有些不好意思,恰好方才也点了杯生啤,便忍不住一边说一边喝酒,等到把整个故事交代清楚时,已有大半杯啤酒下肚。
待她说完,陈念初立刻拍着手道:“双向奔赴大法好!”
王昀熙也这么觉得,不过比起他俩什么时候复合,她更好奇另一件事:“能把我们舒宝迷成这样,前夫哥肯定是个大帅哥吧?”
阙宛舒点点头,拿起手机翻找:“我找给你们看。”
王昀熙兴奋得直搓手,却见阙宛舒翻找一会后,竟递了个网上的帖子给她们看。
她正举着手机,颊边泛起酒意浸染出的红晕,道:“前夫哥,他长这样。”
“小卫总?”江菱念出帖子的内容,王昀熙立刻认出来了,这不是前阵子在网上火了一把的泽越电子CEO吗?这人陈念初也知道。
她们见状只以为前夫哥和小卫总长得像,既然长得像小卫总,那估计是个帅哥没跑了。
然而光是长得帅,不至于让阙宛舒如此念念不忘吧?毕竟过去追求她的人里也不乏帅哥,此人大概性格上也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惜室友们实在想像不出阙宛舒会喜欢怎样的人,只能推测他大概是个情绪稳定又非常温柔体贴的人。
“他才不是呢。”却见阙宛舒摇摇头,语气透出几分无奈:“他的性格有点恶劣,脾气也不太好,既霸道又强势,不容许人拒绝自己,像个强盗似的。”
室友们:“?”
啊?大男子主义?
阙宛舒抿了一大口酒,继续吐槽:“他还很幼稚,老是喜欢捉弄我、欺负我,然后冲我笑得一脸得意兮兮,看得我只想打他。”
室友们:“??”
还是个中二病?
阙宛舒又叹了口气,表情幽怨:“他的占有欲还很强,非常黏人,疑心病也很重,动不动就吃醋,发起疯来甚至连小狗的醋也吃。”
室友们:“???”
很好,甚至有恐怖情人的潜力。
从她的描述里,她们勉强拼凑出前夫哥的形象──
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中二病娇帅哥?
王昀熙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阙宛舒竟然喜欢这款的,她疑惑地问:“那你喜欢他什么?”
阙宛舒沉默下来,似乎在思考。
“他很爱我。”
良久,她忽然说,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他会在乎我的感受,把爱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毫无保留地喜欢我、包容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无时无刻都能感觉到自己正被人深切地爱着。”
也许是酒意让大脑逐渐失去防备,埋藏在心里的情感竟也自然而然地流淌而出。
“我喜欢他既霸道又温柔的那一面,也喜欢他亮着眼睛、朝我笑得狡猾又甜蜜的模样,就连他非常幼稚地和小狗争风吃醋的样子,我也觉得超级可爱。”
“我还喜欢他摸摸我的头、用力地牵我的手,喜欢他在乎我、只偏爱我,即便我不说,还是能精准地猜中我的想法,明白我的言不由衷,就好像有超能力一样。”
她一股脑地说了很多,灯光下神情温柔又真挚,令人看了也不由为之动容。
王昀熙忍不住说:“看来舒宝你真的爱惨了那个人啊。”
阙宛舒一愣。
她呆滞几秒,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嘴里喃喃地说着:“是的,我很喜欢他。”
不知怎的,她忽然一点一点红了眼睛,声音里也染上几分哽咽:“很喜欢、很喜欢。”
几个人见状立刻慌了神,坐在她身旁的江菱连忙搂住她轻抚着她的背脊,王昀熙也飞快地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
远在老家的陈念初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大声安慰道:“舒宝宝别哭啊!你的心意前夫哥肯定也感受到了!”
面对室友们手忙脚乱的安抚,阙宛舒忽然一口气把杯中剩余的酒饮尽,尔后放下酒杯,吸了吸鼻子道:“没酒了……”
王昀熙赶忙又给她点了杯啤酒。
往常她们一起吃饭时,阙宛舒鲜少会喝酒,可也许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她难得多喝了几杯。
室友们只以为她和前夫哥的感情进展遇到了瓶颈,可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又变回了锯嘴葫芦,只一个劲地闷头喝酒。
见她一个人喝完了三大杯啤酒,正准备再喝第四杯,江菱连忙探手去拦。
就在这时,坐在隔壁桌的几个男生忽然拿着酒杯走过来,为首那个单眼皮、相貌俊秀白净的男生直盯着阙宛舒,笑容腼腆道:“你好,请问我可以加你好友吗?”
他已经打开了好友二维码,径直把手机递到阙宛舒面前,目光里带着期待。
王昀熙见阙宛舒抱着酒杯眼神茫然地看着对方,显然已经醉了,正想开口替她拒绝,忽然听见她斩钉截铁道:“不行。”
男生一愣,追问道:“方便问一下原因吗?你有男朋友了?”
阙宛舒点点头,又摇摇头。
正当众人一头雾水时,便见她垂下眼睛,语气郁闷道:“……我有好朋友了。”
众人:“?”
对于这个回答,男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试探性地问:“那我也可以做你的好朋友吗?”
却立刻喜得冰冷的拒绝:“不行。”
男生:“……”
王昀熙连忙道:“抱歉,她有男朋友了,不方便加你好友。”
男生闻言只好悻悻地走人,可直到回了位置依然时不时看一眼阙宛舒,似乎是还没死心。
江菱皱了皱眉,与王昀熙对视一眼,打算撤退。
于是她们一同扶起阙宛舒,温声哄道:“舒宝,咱们回家了。”
“再喝一杯不行吗?”阙宛舒觉得自己还没喝够,她伸出右手食指比了个“一”,眨巴着眼睛道:“就喝一杯。”
王昀熙和江菱努力抵抗这波撒娇攻势,把她的手指按下来,道:“不行。”
阙宛舒再次竖起手指:“只喝一点点也不可以吗?”
两人又把她的手指按下,这次语气弱了些:“……不、不可以。”
反复几次后,阙宛舒像是觉得很好玩,忍不住弯起眼睛笑起来。
此时她的颊边布满酒意浸染出的红晕,澄澈温润的眼睛里像盈着星光,面上笑容又甜又可爱,看得人简直难以拒绝她的请求。
隔壁桌传来酒杯打翻的声音。
王昀熙和江菱这才猛地回神,一左一右架着她往外头走。
两人正在店门外商量该怎么送阙宛舒回家,方才搭讪阙宛舒的那个男孩子竟又追了出来,提议道:“那个,不介意的话,让我送你们一程吧,我有司——”
“不必了。”
他后头的话还没完,一道沉冷的声音蓦然横插过来,极具存在感地打断了他的话。
王昀熙和江菱只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倏地近前,长臂一伸,就把被她俩扶着的阙宛舒抢了过去。
两人吓了一跳,顺势看过去时,恰好对上一双狭长漆黑、正汇聚着冷色的眼睛。
卫珣冷着脸,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当视线落在那个单眼皮男生身上时,他眼皮微抬,面上俱是一派傲慢冷漠的神情。
开了口,声音更是冷得像浸透了冰雪:“她有人送。”
看着眼前这个相貌深邃英挺,浑身气势迫人的青年,几个人纷纷露出错愕的表情。
那男生见他单手将阙宛舒搂进怀里,一副宣示主权的作派,脑袋空白了一瞬,下意识问:“请问你是?”
没等卫珣回答,阙宛舒先一步抬起头来,半睁着醉醺醺的眼睛,笑盈盈地说:“是好朋友,这是我的好朋友——”
这副醉得迷糊可爱的模样看得来搭讪的男生脸一红,眼睛都直了。
卫珣立刻黑了脸,又抬手把阙宛舒的脑袋按进怀里,随后他冷冷地看向那男生,脸色难看得像是要杀人。
男生被他压着戾气的冰冷眼神唬了一跳,哪里还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又见卫珣衣着不凡,气质也透着一股上位者独有的冷漠倨傲,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不起这人,连忙悻悻地撤退了。
王昀熙和江菱则对视一眼,又看向这个陡然出现的帅哥,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我靠,传说中的前夫哥?
这时脑袋被按在卫珣怀里的阙宛舒忽地挣扎了起来:“不、不能呼吸了……”
卫珣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缓缓松开了手。
甫一松手,就见阙宛舒双手抓着他的衣襟,宛如一只小松鼠般自他怀里仰起脸来,又冲他露出那副傻得分外可爱的笑脸。
她声音软糯地说着:“卫珣,你是来接我的吗?”
卫珣:“……”
望见这张笑脸时,原本还在心底疯狂燃烧的怒火“啪”地一声,瞬间熄灭了。
于是王昀熙和江菱便见这位脸色难看得要命的帅哥忽然表情一僵,本来还显出冷漠和不悦的神情飞快地缓和下来。
沉默几秒,他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了……一双毛茸茸的手套?
“手给我。”
他说,声音还有点冷,阙宛舒闻言乖乖地伸出双手,任由他替她戴上手套。
紧接着他又摘下脖子上的围巾,动作轻柔地替她围上。
阙宛舒看着他表情严肃地替她戴围巾,宛如一个深怕女儿受冻的老父亲,忍不住说了句:“卫珣,你是我爸爸吗?”
听见这句话,刚替她戴好围巾的青年猛地抬眼,目光径直撞入她的视线,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很臭,语气也透出几分咬牙切齿。
“我是你男人。”
他恶狠狠地道。
第60章 ……谁准你这样……
阙宛舒的大脑有几秒的空白。
反应过来后,她噗哧一声笑出来,吐槽道:“这句话好土。”
卫珣:“……”
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瞪着她凶巴巴地说:“闭嘴。”
阙宛舒眨巴着眼睛,抬起手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做完之后,她又弯着眼睛笑起来,看得人一点脾气都没有,想生气也生不起气。
卫珣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脸,缓下语气问道:“喝了多少?”
阙宛舒朝他张开十指,邀功一般的语气:“十杯!”
卫珣大概知道她的酒量,要是真喝了十杯酒,估计现在连他都不认得。
于是他看向一旁的王昀熙和江菱,眼里带着询问,两人连忙说道:“她喝了三杯啤酒,500毫升的那种。”
卫珣深吸了一口气,朝她俩礼貌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王昀熙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他和阙宛舒的交互,大着胆子问道:“请问,你是宛舒的……?”
卫珣回视她,停顿几秒,似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随后他提着正抱住他手臂蹭蹭的阙宛舒,把她转过去面对室友们,并自她身后凑向她的耳边,道:“告诉你朋友,我是你的谁。”
阙宛舒偏头看了他一眼,歪了歪脑袋:“小爹?”
小爹是什么鬼。
卫珣眼角一抽,掐住她的双颊又把她转过去面对朋友们,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给了个提示:“仔细想想我刚才说了什么。”
阙宛舒歪着脑袋笑:“你说你是我男人。”
卫珣“嗯”了一声,循循善诱道:“所以我是你的谁?告诉她们。”
阙宛舒立刻心领神会,和朋友们介绍道:“他是我男人。”
卫珣满意地点点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并看向王昀熙和江菱二人,道:“就是宛舒说的那样。”
王江二人:“……”
她们表情一言难尽地看向显然已经醉成个小傻子的舒宝,沉默了。
虽然能猜到卫珣大概就是阙宛舒的那位前夫哥,可她们毕竟不认识他,且阙宛舒又醉得神智不清,她们还是不太放心就这么把人交给他。
卫珣看出她们的顾虑,他稍稍收敛了下表情,自我介绍道:“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卫珣,和宛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几天借住在她家,她妈妈知道她要和大学室友出来吃饭,担心她喝了酒没法自己回来,便请我过来接她。”
说完,他又点开了他和孟如意的对话纪录展示给她们看。
恰好江菱也加过孟如意,待确认了的确是宛舒的妈妈后,二人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有一辆车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卫珣拉开后座车门,看向二人道:“我事先叫了车,你们搭这辆车回去吧,车资我已经付了。”
王昀熙连忙道:“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
卫珣只是一笑,语气温和礼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请上车吧,谢谢你们今晚照顾宛舒,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二人见状不好再推辞,只好边道谢边上车。
看着卫珣替她们关上车门,又走回原处牵起阙宛舒的手,她俩突然想起了阙宛舒对于这位前夫哥的形容,觉得每一点其实都还挺贴切。
确实是霸道强势不容许人拒绝自己,有点幼稚、占有欲还很强。
但他同时也很有分寸,并不会让人感到讨厌或不适,难怪舒宝喜欢他。
这时王昀熙忽地看向江菱,道:“说起来,你觉不觉得前夫哥和小卫总长得还真挺像的?我甚至觉得他比小卫总更帅一点。”
江菱语气幽幽道:“就是同一人吧?”
王昀熙懵了下:“啊?”
江菱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小卫总登上某商业周刊专栏的照片。
只见画面中的青年一身黑色西装,相貌深邃英挺,气质冷峻,狭长漆黑的眼眸直盯着镜头,虽然嘴角噙笑,仍隐隐带来一股压迫感。
分明与方才所见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说他叫卫珣。”江菱指着专栏介绍的名字,赫然就是“卫珣”二字。
王昀熙:“……”
我靠!!-
卫珣还叫了第二辆车,本打算打车回去,可阙宛舒却说想走路回家,他只得取消预约,并贴补了司机一些车费。
回家的路上,阙宛舒迈着小碎步走得摇摇晃晃,为防跌倒,她还微微张开双手保持平衡,活像一只漫步在雪地里的小企鹅。
卫珣看得有趣,忍不住低笑一声。
“小企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迷茫。
卫珣压下嘴角的笑容,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事,你继续走。”
结果走没几步,他又笑了一声。
“小企鹅”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这下他再绷不住,走过去牵住她的手,笑道:“算了,还是我牵着你吧。”
“哦。”阙宛舒没拒绝,乖乖地任由他牵紧自己的手。
喝醉后的阙宛舒并不闹腾,也很安静,除了反应有点慢,脑子容易转不过弯以外,看起来与平时并无二致。
她正低着脑袋,抱住他的手臂贴着他往前走,眼神略显空洞,看起来尚未清醒。
这是卫珣第一次见到她喝醉酒的模样,她从前也曾在他面前喝酒,可她于喝酒一事上向来很有分寸,每到微醺的阶段就会打住,从来没有醉成此刻这般。
想起她室友说她喝了三大杯啤酒,卫珣敏锐地察觉到异样,不由问道:“今天怎么喝那么多酒?是因为见到室友们太开心了吗?”
阙宛舒闻言点点头,又飞快地摇摇头。
卫珣耐心地问:“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却见身旁的人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地说:“见到室友很开心,但喝酒是因为不开心。”
听见后头那句话,卫珣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问道:“为什么不开心?”
阙宛舒却没有立刻回答。
直到两人又走了一小段路后,她才忽然开口:“刚刚在餐厅里,有个人来问我要联系方式,他说想认识我,还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卫珣一顿,立刻想起在烧烤店门口见到的那个男的,眉宇间顿时升起一抹戾气,牵住她的那只手下意识收紧了,语气也变得有几分阴阳怪气:“是吗?那你拒绝了吗?”
他不是问“然后呢”,或者“你给了吗”,而是“你拒绝了吗”。
仿佛是不接受拒绝以外的答案。
“拒绝了。”阙宛舒点点头,待看见他脸上明显带着不悦的神情后,她问他:“卫珣,你是吃醋了吗?”
何止吃醋,他现在就想回去刀了那男的。
可卫珣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故作云淡风轻:“没有,反正你不是拒绝了吗。”
“可我吃醋了。”
阙宛舒冷不防说道。
卫珣一
愣,待听清她说了什么后,他猛地停下了步伐。
低头看向阙宛舒时,她正垂着脑袋,前额微微贴着他的手臂,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她抓住他袖子的手逐渐收紧。
“我吃醋了。”她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很轻:“我不开心。”
“……”
卫珣只觉心脏一阵酸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阙宛舒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醉了。
酒精让紧闭的心门出现一道破口,让锯嘴的葫芦也有了说话的冲动,于是那些平日里绝不会轻易对人言的话语,就这么不经大脑,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
她闷闷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搭讪你,和你要联系方式。”
“不喜欢你对陌生人说,我只是你的好朋友。”
“也不喜欢出门前你只问了我几点回来,其他的通通都不问。”
“在哪聚餐、同行的人有谁、要怎么去、结束后要不要去接你,我想要你问我这些。”
阙宛舒想,不能怪卫珣占有欲太深、掌控欲太强,因为她其实也乐在其中,她喜欢被他管,也喜欢他每每查岗似地过问她这些问题。
甚至他的这些“小毛病”,根本就是她一点一点惯出来的。
“可你为什么不问呢?”
她把脑袋垂得更低,语气里也带上几分忐忑无措:“你在生气吗?”
卫珣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仿佛是默认了这点,阙宛舒抿起唇,与他十指紧扣的那只手愈收愈紧,却不敢抬头,只小心翼翼地说着:“你不要生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开心,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是我不好。”
卫珣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尔后,他重重地叹息着,道:“阙宛舒,抬头。”
“……”
阙宛舒没有马上动作,又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一会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而在看见她盈满眼睫的泪意后,卫珣又叹息一声,抬手抚上她的眼角,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阙宛舒看着他,眼神像是在问“真的吗”。
“真的。”卫珣笑了下,补充道:“本来看见你被人搭讪时想要生气的,但你一看我,我就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他话锋一转,一边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水泽一边道:“我也想那么做,但你让我用什么身份、以什么样的资格去做这些事呢?”
他轻轻地咬字,话语却很重:“只凭,一个好朋友?”
阙宛舒蓦地呆住了。
没等她回答,卫珣又抬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把脸凑近。他的眼神很认真,语气也很郑重,道:“阙宛舒,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要求我做男朋友才能做的事,却又只说我是你的好朋友。”
他执拗地问着:“我只是你的好朋友吗?”
阙宛舒眼睫微颤,猛地摇了摇头。
可当他继续问她“那我是你的什么”时,她又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阙宛舒也知道,自己既矛盾又双标。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
她害怕她的回答会改变现状,她害怕自己还没做好“复合后要让对方幸福”的准备,更害怕答应复合后会辜负他的期待。
她怕自己的爱远远不够。
害怕他会又一次受伤。
更害怕——
当她和他谈起分手时的心情,他会心有芥蒂,所以明知道他的心意,明明看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却还是站在原地。
对不起,都是她不好。
是她太懦弱、太敏感、太喜欢逃避。
确实是她太无理取闹了。
她不该要求这些的。
她应该,再往后退——
可脚后跟才刚离地、尚未迈开步伐,卫珣先一步说道:“不许退。”
下一秒,捧住她双颊的手迅速地往下,改而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肢和背脊,不许她躲、不许她逃、更不允许她后退。
卫珣其实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若是不施加点压力,要等到她主动不知得等到何年何夕,所以他本想着要逼她一把。
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的内心哪里最柔软最脆弱,他有着无数种手段可以给这些敏感纤细的地方施加压力,迟早能逼迫她坦承自己的心意。
就像她今晚终于承认自己吃醋了。
毕竟她生性纯粹,而他向来阴险,若要论心计,她大概永远也玩不过他。
可当望见她含泪的眼、脸上自责又无措的神情时,他又舍不得了,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混蛋。
他从来见不得她的眼泪是因为自己,过去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于是卫珣败阵下来。
“好朋友也可以。”他妥协道,反正在他心里,他们早就不只是这样的关系。
她想纠结多久都可以,他大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她慢慢地耗。
只要她不想着离开他就行。
思及此,心情豁然开朗,卫珣看着怀里表情怔忪的姑娘,缓缓勾起唇角,道:“无论多久我都等得起,反正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
后头的话终止在一个轻柔的吻。
卫珣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阙宛舒拉着他的衣襟、踮起脚尖,主动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却回应了他心底最深切的渴望,让他连心脏到灵魂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他的胸脯快速地起伏了几下,呼吸却很小心翼翼,仿佛深怕惊扰了停留在他身上的蝴蝶。
待一吻过后,阙宛舒抬起眼看他,温润澄澈的眼睛像被水洗过般,里头满满地装着他的身影。
她的颊边仍带着酒意渲染出的红晕,呼吸间也含着清甜的酒香,道:“哄你。”
“……”
卫珣眼底幽暗,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
阙宛舒被他过分专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眼睫,正想退回原地时,后脑突然被一只大掌扣住了。
紧接着眼前一暗,一个比之方才汹涌数十倍的吻骤然侵袭了她的唇舌。
他用力地吻住她柔软的唇瓣,反复啃咬含吮,又在她受不住地闷哼出声之际,舌尖撬开贝齿探入檀口之间,缠住她来不及反应的小舌,与之极尽纠缠,似要在她口腔里的每一寸都留下痕迹。
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突然,待阙宛舒反应过来时,鼻息间已满是他的气味。
她被这个强势到全然无法反抗的吻给吻得有些喘不过气,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衣襟,颊边红晕更甚。
卫珣忘我地与她接吻,近乎痴迷地汲取她口中每一分香甜的津液,直到察觉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闷重,似是难以喘息,才终于放开了她。
而当看见她被他亲得目光迷离,双颊红透的模样,他的喉结按耐不住地滚动了下,又低下头来啄吻她的嘴唇。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她因为招架不住而试图往后退,又因为腿软没有力气、险些跌倒时,他才连忙探手扶住她,并停下了亲吻。
“……”
阙宛舒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努力伪装成一只脸被烧红的鸵鸟。
几秒后,闷闷的声音自他怀里传出来,语气很弱:“谁准你这样亲我的……”
她明明只打算亲一下而已!
卫珣低笑出声,双眸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他抬手捏了下她的耳朵,道:“想哄我的话,这样才足够有诚意。”
阙宛舒的耳朵最敏感,被他这么一捏,忍不住又往他怀里瑟缩了下。
卫珣见她几乎整个人的
重量都压进他怀里,不由托住她的腰往上一提,问道:“还走得动路吗?”
阙宛舒故意说:“走不动。”
下一秒,就见他忽然转过身、弯下腰,拉着她的手横在肩膀上,紧接着双手穿过她的膝窝将她背了起来。
“要是头晕的话就靠着我。”卫珣一边说着一边又往上颠了她一下,道:“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阙宛舒把脸靠在他的颈边,轻轻蹭一蹭他,道:“……嗯。”
卫珣弯起嘴角。
两人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温柔的月色与之同行,阙宛舒想,自己大概会永远记得这一个静谧的夜晚。
记得她的心与他靠近的瞬间。
卫珣一路背着她走了很远,就在即将到家时,阙宛舒的手机突然响起。
此时她的意识已经有迷糊,听见动静后在身上摸了老半天也找不到手机,最后还是卫珣勉强把手探进她的外套口袋将手机拿出来。
来电的人是孟如意,当卫珣拿到手机时,电话已经停下。
他试图回电,但却不知道阙宛舒的手机密码,只得问道:“密码多少?”
阙宛舒已经快睡着了,闻言想也没想便答:“310107。”
卫珣下意识输入了她告诉他的密码,待成功解锁手机后又突然意识到什么。
310107。
她的生日是3月10号,而他的——
卫珣呼吸一滞。
他蓦然想起两天前无意间在她房里瞧见的画本,里头画满了他的人像素描。
她的心意永远藏在不欲人知的角落,须得好好挖掘才能察觉一二。
就像那本素描本,就像这组密码。
可能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
幸好,他对她有足够耐心,也向来擅长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