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装睡
她晚上没吃东西, 因为没胃口,自从他进来后,她心虚得口干舌燥,一直在喝旁边的梅子酒。
如今梅香四溢, 程景知要晕掉。
可他也没有做别的, 只是吻, 势必要让她无法呼吸。
只是这样, 她已经快不行, 想摆烂地蹲下去以此摆脱他的追吻,却被他一把揽住腰,紧紧贴上他。
像是要和他绑定在一起, 再扔进海里, 一同沉浮。
程景知是真的要晕了, 急促而疯狂的吻让新鲜的氧气供不应求。
这样也好,晕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终于感受到了她缺氧的状态,放了她一马。程景知大口喘息,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点, 也就一点点,瞧见她好些了, 他的吻又急急上来。
程景知有些崩溃。
“楚熠……够了……”
在他第二次松开她时, 她及时钻进他的怀里,侧头靠着他的肩膀。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楚熠没说话, 任她靠着,他想今晚要让她认输。
她不知道, 但她本有机会说却没有说,她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小丑。但凡她在他还没到的时间里发消息问问自己, 他都不会这样手足无措。
气没有消掉,它依旧闷堵在楚熠的胸膛。
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当他要再度发起攻击时,捧起程景知的脸那一霎那,程景知忽然憋不住笑了。
“……”
程景知笑得还算克制,拚命压制的嘴角却依旧往上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笑的,可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你的嘴巴……”
她今天画着全妆,就算是涂了不易掉色的唇釉却也经不住他如此激吻。
很快他的唇和唇周便染上了一层绯色,这层绯色与他本身的气质格格不入,是隐忍克制的上位者穿梭于灰色世界里的唯一一抹亮色,非但不狼狈,反而增添一丝性感,但也足够好笑。
程景知庆幸今天出门选择的是防脱色的唇釉而不是普通膏体口红,不然那画面必定有些惨不忍睹。
她知道不该笑,奈何实在憋不住,只能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帮他擦。
整个过程楚熠一句话都没有说,眼神漠然,像是火山爆发前的沉默。程景知却因为这个小插曲,对他感到害怕的情绪顿时消失得荡然无存。
他拉平了嘴角眸色愠怒,而她却勾着嘴角,眼含笑意。
半晌后,她撤了手,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的脸已经干净。
“好了,擦干净了。”她指着自己的嘴巴问:“我的口红是不是也晕开了?”
她的本意是想藉着这个插曲让两人之间冰释前嫌,要他不要再拉着脸,也藉机转移话题,不想让他揪着她的错处不放。
但在楚熠看来,她这个动作却充满了别的意味,他也不知道到底晕没晕开,只是发现她的嘴巴被他亲红了,周边的皮肤也粉粉的,唇瓣上亮莹莹的,吸引着他又贴了上去。
这次温柔了一些,也只比之前两次好一点。他依旧急促得令她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楚熠的手机嗡鸣起来,他一边亲吻,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眼,挂断电话时看到了陈温纶早就发来的信息;【乔总想找程小姐了。】
他摁掉电源键,嫉妒心骤起,又用力了一些。
程景知好不容易把他给推开,一只手迅速捂住他的嘴巴:“别亲了,求你了,我知道错了。”
她微喘着气,语气告饶,楚熠顿时感觉心里踏实了些,掰下她的手,刚凑近点要和她说话,程景知迅速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楚熠怔了一下,被她的动作逗笑。
“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他语气平缓,生气的痕迹已然消失一大半。
她放下手前似威胁警告他:“不许再亲了,要肿了。”
见他点头答应她才放下手来。
两人相看无言,程景知先解释:“他约的我,我以为你知道我会来,所以才没和你说,而且我要是和你说了,你生气了决定不和乔彦今做生意了怎么办……”
最后一个字说完,她的气势陡然减弱,这番解释还不如不说,她更像是为乔彦今求情。
一抬眼,当事人脸又黑了。
她去拉他的衣袖,轻轻晃:“你就不要生气了?”
见他无动于衷,她又晃了晃:“我今晚去你那里,所以别生气了?”
不知道楚熠是真的听进去了她说话,还是自我洗脑成功,他只轻点了一下头,宣示着这一件事彻底算是过去。
程景知又轻戳了他一下:“那,乔彦今……”
楚熠叹口气,无奈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有刻意针对他,这次的事影响不太好,我总不能随意为他的过错买单,看他之后的诚意。”
自然是不能再针对,是他小瞧了乔彦今,谁知道他惯会利用自己的弱势找存在感的。原以为那天收到的程景知和乔彦今在酒吧搂抱的画面只是一个小插曲,他竟没有想到乔彦今会用这种事来卖惨。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种事做过一遍,他不会再做,他要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程景知点点头,声音有些小:“那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楚熠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讨好似的问她:“什么时候退婚?”
又绕到这个话题,也就是说她如果给出正面回答,他就开心。
程景知不想就这个问题正面回答他,朝他粲然一笑:“你再忍忍吧。”
出来的时间太久,程景知似安慰一般拍拍他的肩,去餐桌旁拿自己的包,想补补妆。
打开包的一瞬间,恰好看到手机屏幕熄灭,她错过了乔彦今的电话,屏幕上静静躺着好几条消息。
·
自程景知出去后,乔彦今是有些慌张的。他承认存了私心没有早些通知她,可她竟还在席间那样维护他,这令他惶恐不安,心虚不已。
还没来得及解释的,全被他憋在肚子里,实在是有些难受。
他觉得这一次好像真的完了。
楚熠也出去后,包厢里坐着陈温纶,他代表楚熠和他谈合作的事情,一切都是按照楚熠的说法来转达。
只是,他心里记挂着程景知,见她出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难免腹诽,频频向门口张望,但门口尚有屏风遮挡,雾纱一般隐隐透出门框形状来,但总是没有身影的,朦胧看不清,无端有些躁意。
他心里装着这件大事,总是心神不宁,被陈温纶看出来,安抚两句,也就过去。
成年人倒不至于太情绪化,至少这场面他得维持表面形象。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害怕是程景知出了什么事,立刻就要起身出去看看。楚熠不在这里镇场,他是不怕陈温纶的。
在走廊寻了一圈没找见人,便顿在松竹轩门口,开始给程景知打电话发短信,若不是眼下晾着陈温纶,他就要去找工作人员调监控。
还好,匆忙混乱间,程景知回复了消息给他,告诉他自己在洗手间,等会儿就回去。
心暂且放下一些,他随着陈温纶又回了原先的包厢,刚坐下没多久,楚熠便回来了。
不知怎么的,乔彦今觉得他心情好像变好了些,眉眼是带着笑的,气场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锐利。
再等了会儿,程景知也回来,与几人致歉,悄声对乔彦今说自己来了例假。
乔彦今恍然大悟,又不好多问,耳根肉眼可见红了些。
下半场的席间不似刚刚上半场那般针锋相对了,就连楚熠也不再总是提到程景知,她乐得自在,坐在一旁享用美食。
一直到离场,程景知和乔彦今一起在门口送楚熠上车,楚熠上车之前,眼神擦过了程景知的脸,最后只是与乔彦今握手离开。
结果自然是好的,乔彦今忍不住激动,可回头看到程景知时,又想起这件事是他不对,他算是利用了她这个女性的优势。
回程的路上他想和她道歉,却无从说起,总之觉得自己烂透了。
直到到了程景知家楼下,他下车送她,真心致歉。
他观察着她的脸色,生气是有的,这之中还透出不在乎来,这种感觉更让他心慌,他必须要再想点办法才行。
·
送走乔彦今,程景知转身进楼准备乘电梯。
她没打算真的去楚熠那儿,当时场景下随口说说的而已。
然而还没走到电梯处,余光之下,手掌心中闪过一抹不容她忽略的亮色。
楚熠果然打电话来了。
她脚步未停,接通了电话。
“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他的声音镇定之中带着点气性。
程景知没急着按上行键,问他干什么?
楚熠似乎极轻地用气声笑了:“那不然,今晚在你这里也可以。”
她脸色微变,咬着下唇思索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慢慢往外走。
才从一辆车上下来,现在又要上车。
楚熠就站在车门边,等着亲自为她拉开车门。
她磨磨蹭蹭走过去,钻进车里,坐好不说话。
楚熠从另一边上了车,车内昏黄的阅读灯映在他鼻梁上,一侧的面容都浸在阴影里。
车子很快发动。
程景知就这么坐着不说话,楚熠也不说话,两人各自看窗外,像在赌气。
从她家出发去山弯这条路有些远,车内安静得沉闷,程景知很快就因为如此平稳的路段而昏昏欲睡,最后抵不过睡意,脑袋向玻璃窗一侧歪着睡着了。
她睡得不深,待楚熠拢着她的头往他肩上靠的时候就醒了。
她靠着他的肩膀抬起头,挺翘的鼻尖轻扫过他的下巴。
她刻意忽略那一阵酥酥的痒意,平淡问:“干嘛?”
他本想低头看她睡颜,所以两人现在挨得很近,他自然接话:“还没到家,再睡一会儿吧,不说话。”
程景知无端安心了些,倦意还未驱散,调整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继续睡。
可没再睡着了,她的大脑始终醒着,长时间一个姿势让她很不舒服,很快就有些撑不住不想再装睡。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手上一阵温热,楚熠拉过她的手紧紧牵住,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虎口。
程景知感觉像被什么给挠了一下,怪痒的,强忍着没睁眼看。
她来过这里好几次了,如今闭着眼也能大概知道车开到了哪个位置,直到车入了库,稳稳停住,楚熠让陈温纶先去休息,说话的声音极轻。
最后随着轻轻的关门声,车内变得更加静谧。
程景知能感觉到楚熠正在看着她,根据她靠着他肩膀上的肌肉和筋脉判断出来的。
于是,她更紧张,变得不自然,就连眼睫毛也开始轻轻颤动。
许久,楚熠才开口:“还要装多久?”
程景知立刻坐起来,脖子和腰都不可避免地酸痛。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她揉揉脖子。
“我知道你睡着什么样子。”
这话说的……是偷看过多少次她的睡颜。
她顿觉语塞,要抽走自己的手下车,却没想到他抓得更紧,又把她拉回到怀里来,另一只手揽住她腰。
“说说看,回来的时候也在他车上这么睡着了?”
程景知虽然成心想气他,但现在有点不想在和乔彦今的关系上做文章,她自己不愿意。
“什么都没做,我没睡。”
很快,她找到另外一件能气他的事。
“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无聊呗,无聊自然就会睡着了。”
这句话杀伤力不小,楚熠承认短暂心梗了一下。
两人许久没下车,虽然没有佣人在这边等着,但是达克已经在这等了很久,实在等不住了冲车子“汪”了一声。
程景知听见,道:“你儿子叫你。”
楚熠觉得她说什么都有意思,也没反驳,替达克说起话来:“它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它。”她觉得自己此刻十分冷漠无情。
但楚熠却更能看出来她的克制。
楚熠牵着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好了,下车了宝贝,困的话回房睡。”
说完,他先下了车,达克见到他激动得尾巴像螺旋桨,在车库狂奔。
他暂且忽略已经疯掉的达克,为程景知拉开车门。
这时达克刚好从车库那头跑过来,见车门开了,急急想跳上车。
还没抵达车门,先见到老大从车上下来了。
达克立刻刹住了脚,十分规矩坐着,尾巴在地面扫出残影。
程景知才半月没见到它,惊觉它正在经历成长尴尬期,这脸怎么尴尬成这样了,活像个自行车座。
她只瞥了眼就走,楚熠见达克有些难过,紧跟着程景知,替她拿包,问她:“怎么不理它?”
“太丑了。”
楚熠连忙捂她的嘴:“别这么说,它听得懂。”
他神情严肃,弄得程景知心里也一阵紧张,眼珠随着身子转动,看见达克果然耷拉着脸。
真奇怪,小狗也有表情吗?
她有些愧疚,竖起大拇指对达克说:“还是很帅的。”
第32章 心跳
程景知很少在美丑这件事上说违心的话, 好看就是好看,丑就是丑。
但这是第一次对一只小狗感到有一丝愧疚。
小狗又有什么错呢,它只是跟错了主人。
楚熠也在一旁跟着附和:“她开玩笑的,你不丑。”
达克看起来还是有点伤心, 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它仿佛能感觉到。
难题抛给程景知。
她眉心微微皱起, 十分不情愿摸了摸它的头:“没关系的, 过了这段时间还是帅狗一枚。”
达克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可看得出来它的兴致还是不高。
程景知可不想去哄除了小博士以外的狗,这样像是背叛。
她站直了,对楚熠道:“你儿子你自己哄, 我可不哄。”
她话音落, 扭头潇洒走掉, 剩下楚熠和达克大眼瞪小眼。
程景知轻车熟路回房洗漱,等洗完出来,楚熠已经回来,他脱去外套, 先歪头看了她一下,发现她神色如常, 走近了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便准备去洗澡。
程景知有些好奇,最后达克究竟有没有被哄好,硬憋着没问。
乔彦今又给她发来信息,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以求得她的原谅, 程景知不知道回什么,搁置了手机准备上床睡觉。
她盖好被子闭眼酝酿睡意,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应该很累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浴室方向隐隐约约传来水声,程景知立刻又坐起来了。
她总感觉,如果就这样躺下等他出来,好像她在期盼着某件事一样,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虽说这件事早在很久之前就做过,可放到现在又不一样,她起身下床,正要拿床头柜上的手机出去走走,忽然很好奇这边抽屉里放着什么,鬼使神差之下,她拉开抽屉。
里面整齐码着一排盒子,是什么不言而喻,且数量可观。
她沉默关上,又绕到另一边——拉开抽屉,关上。
她选择去别的房间睡觉。
楚熠比她快一步,已经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胸前深v,光影之下,能看见他胸肌的边缘弧度,线条延伸至浴袍之下,给人留足了遐想空间。
楚熠头发还微微湿着,带着股木调的沐浴露香气,和她的同款。
“要去哪?”
他见她拿着手机要出房间,以为她是想去看达克,便告诉她:
“达克没事了,它好好的不用担心,它就和小朋友一样,哄一哄给点好吃的就行。”
随着他朝她走来,香气则愈发清幽浓烈,程景知心脏开始狂跳。
原先想好的说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变成结巴的一句——“我吃撑了出去走走。”
他靠她近了,抬起手捋捋她的发丝,“我陪你去。”
“不用,你今天一天累了吧,早点休息。”
他越是靠近,她越是感觉有些口干舌燥,有种找不回自己主场被他掌控的感觉越发浓烈。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开始往外挪步子。
楚熠微微眯着眼眸,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回自己身边。
“跑什么?”
距离一瞬间拉近,程景知正好伸出一只手撑在他胸膛,触感清晰。
她绷不住,要收回手,楚熠却已经把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我要出去走走!”
她甩了甩腿,急忙说道。
楚熠不理解,只是抱她去休息,她这么紧张做什么?
“晚餐不是根本没吃两口吗?能吃撑?”
程景知一噎,“我下午吃了很多零食。”
“不是不爱吃零食吗?”
“……”
“好吧,我睡觉。”她妥协。
楚熠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抱着她坐到床边,觉得有些好笑:“想什么呢,只是睡觉。”
“我也什么都没说啊,你说什么呢。”
反正,她不可能认输的。
楚熠感觉心被填得满满的,越想越觉得好笑。
“知知……”他带着笑柔声叫她的小名,笑意渐深,嘴角越发压不住。
程景知有些恼,眼睛里已经蕴含了怒意,“好啊,那以后你就不许再想这件事了。”
楚熠笑意未减,定定问她:“你说什么?”
程景知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东西,是一种很强烈的欲望。她偶尔也很后悔自己该死的胜负欲。
她无言之中已经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温度在不断升高,楚熠的手攀着她的背脊抚上她的脖颈,轻轻摩挲。
楚熠抠着字眼接着说:“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可以想?”
程景知轻轻推开他站起来,“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着她绕到床的那头掀开被子躺下,背对着他,听到耳侧擂鼓般的心跳声。
楚熠半晌没动,尔后才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床头那一盏小灯。
程景知能感觉到身后床榻轻陷,楚熠规矩盖上被子,什么也没做。
她静静等待了一会儿,没等到他有所动作,自己却睡着了。
可能是睡前和他的话题太过暧昧,她竟然梦到有一年,他缠她缠得紧,她感觉浑身都是濡湿而黏腻的,整个人都在摇晃和动荡。
睡到半夜,她口干舌燥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滚到了他怀里。
一仰头便是他性感的喉结。
梦境或许实在有几分真实,勾起她内心情愫,她轻轻吻了吻他的喉结。
谁料,楚熠根本没睡着,一股子燥火还在体内乱窜,被她这么一亲,似乎要爆发。
他一只手捏住她下颌:“在干嘛?”
程景知眼睫颤了颤,嘴里好干,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想喝水。”
楚熠第一念头是起床给她端水来,可第二个念头迅速占领高地。
他依旧捏着她的下颌:“有一个最快的解决办法,要不要?”
程景知懵懵地点头。
他抬高她的下颌,埋头吻了上去。
这一次,程景知没有推拒他,迫切地吮住,楚熠急躁解开她的睡衣,真空的内里再一次点燃他。
她被他带领,探索,燃烧,忘我。
时间一长,她发现楚熠是个骗子,她没觉得解渴,反而越来越渴了,而且好热。
但是声音发着抖,埋怨的时候成了另一种音调。
她掌心总带着股沁人的凉意,楚熠轻轻摸她泛红的虎口。
他有些迟疑,心里有点急躁,脑海中有根线绷着,被密密麻麻的东西附着啃食快崩断了。
他决定从根源解决,于门口穿插而行。
程景知总感觉眼睛雾濛濛的,他的睡袍轻松笼罩住她,里面光线太暗有些看不清,但她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肌肉,发现并不是虚假繁荣。
程景知心跳得很快,抓住他的睡袍领口抖了抖示意他:“不碍事吗?”
他没回答。
过一会儿,程景知有些难耐了,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进来呀。”
楚熠闷声说:“太晚了,没准备。”
程景知指了指床头柜:“那里有。”
后来几个小时,程景知一直在后悔,不应该告诉他抽屉里有。就在昏睡过去前,她都在后悔。
程景知第二天早上在衣帽间挑了好久的衣服,才挑了件能遮挡的夏日高领短袖。
楚熠像是没吃饱,就连换衣服也要陪着她,一会儿又抬起她的腿,把她抱起来,晃动身子,舍不得得紧。
程景知捶他好几下:“我上班要迟到了!”
他没听,不管不顾,有点餍足但不多。
他还耐心和她解释:“抽屉里的东西不是我放的,是金管家买的,没和我说。”
程景知顾不上回答他,头皮有些发麻。
最后是他送她去工作室。
程景知很困,她几乎被折腾到天亮,她确定听见清晨的鸟啼声了。她靠在楚熠肩上睡觉,快到工作室楚熠叫醒她。
她茫然看了一眼窗外熟悉的环境,对楚熠竖起一个中指,并下定决心今天绝不会再去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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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时间里,程景知都处于一种脑雾状态。
她太困了,两杯冰美式下肚起到的效果零星半点。
曾经也不是没通宵过,可和今天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一个是本身就睡眠不足,另一个是他真的太能折腾,和想要马跑却不给休息有什么区别?
意识到自己真的困得提不上来一口气,她趁着不忙的时候赶紧伏案睡觉。
可这么困,身体完全舒展不开,她睡得并不踏实。
她的睡眠短暂,很快结束在一阵敲门声后。
养老院那边的工程交给了段承和范桃雨,带着人到了那边洽谈才发现人家根本就不让进,再一了解,说是郝院长做不得董事会的主。
一头雾水的两人又驱车赶回,这一大早上的耽误了不少时间。
程景知有些发懵,刚醒来就有这么大一个事情砸在她的头顶上,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花了五分钟时间消化掉事件后,她找两人核对了一些细节,心脏狂跳个不停,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转头给郝院长去了一个电话,那边没接。
接连打过去好几个电话,那边都是未接的状态。
这下她有些心慌了,随后又镇定了些。合同她是交给律师看过的,没有什么问题,至少可以保证到她和工作室的权益。
这个状态持续到下午,她还是没能拨通对方的电话。
她心中焦躁难安,中间直接忽略了楚熠发来的消息和打来的电话。
像这种谈过合同,交付过定金最后合作又不了了之的事也不是没有过。但她还是以谨慎为主,带着合同借用了外公的律师团队查看合同信息。
最后结果倒是没有什么,但她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程义良见她对工作室如此上心,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她开着玩一类的话。自家孙女他当然清楚,她打小就好强,好不容易这两年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他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只是程义良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看见她眼下的乌青,这样的大热天还要穿一件外套,手掌心摸起来都是冰的,又开启了唠叨模式。
“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是熬夜,不要不把身体当一回事,老了一堆毛病,到时候这里痛那里痛的,自己难受,晚上回去吃饭吧?让李姨熬点汤给你补补。”
程景知其实只想回公寓好好补觉,太困的时候是没有什么胃口的。但她又怕外公多想,便跟着他回老宅吃饭。
今晚老宅只有她、外公和舅舅在家。
程景赫忙工作,外婆今晚有学校的聚餐,妈妈和舅妈则是前两天出国旅游还没回。
三人吃饭,席间很是平和,长辈们说自己的话题,她只低头吃自己的。
程家饭桌上没有什么规矩,她实在困得慌,吃过后和他们打过招呼就离席回房睡觉。
·
楚熠第三次给她电话未接,知她在气头上,也开始反思自己凌晨时分是否太过分了。
可其实他已经很收着了。
毕竟禁欲这么久,怀里的人还是她,他只能勉强维持一丝理智。
严骞泽看他半天,用叉子轻敲餐盘。
“你今晚走几次神了?”
楚熠回神,嘴角弧度还没降下,他如今气质稳重许多,虽不至于太过傻气,但看起来也实在和形象不符。
“还好今天没有叫程景赫来吃饭,不然你这样免不了要被他打一顿。”
他舔舔唇,压了压嘴角,问他:“对了,听说你家闹出了人命?”
严骞泽神色严肃了些,“连你都知道了?看来事情没有那么密不透风。”
“还只是小圈层的人知道,不过你二伯竟然没事,人命不是他闹出来的吗?”
严骞泽扯扯嘴角:“现在集团内部,他的股份占比虽然在我之下,但他毕竟是老人,集团内都是他的亲信。原本还想借这机会拿掉他,看来没那么容易,我以为姓诺的女人能有什么本事,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死了。”
“调查结果是什么?”
“自杀。”
严骞泽捏着刀叉的手用了些力,脑海中浮现出女人之前来找他时极强的求生欲望,说她是自杀,他还真有点不相信。
严骞泽:“现在她一死,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楚熠深知,严骞泽虽然清理门户拿到了掌权人的位置,却因为二伯手上的股份占比实在太大,处处高他一头,让他这个掌权人成了完全架空的存在,真想要回实权,怕是没那么容易。
楚熠安慰他道:“会峰回路转的。”
企业处于新老交替更新换代的时期,谁都不好过,两人在这件事上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正说到这里,楚熠终于收到了程景知的回信——【不用,我今晚住老宅,先睡了别吵我。】
莫名地,嘴角又开始上翘。
严骞泽看着明明刚刚还神情严肃地安慰自己,下一秒看了眼手机便开始笑的男人,翻脸速度如此之快,令人无语。
“你一个,程景赫一个,你们两人都不太正常。”
楚熠丝毫不介怀他的打趣,只说道:“等你有喜欢的人也会这样。”
严骞泽哂笑一声,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就变成这样。
楚熠郑重其事点点头,不和他这个和尚商讨有关爱情的话题。
第33章 亏了
清晨暴雨, 憋了两天的高温闷热天气,终于有了一个发泄口,雨丝叩得窗户簌簌作响。
程景知被炸雷声惊醒,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踏踏实实睡过一夜, 她头脑清晰许多, 焦虑的情绪已然不复存在。
在家吃过早餐, 雨势仍旧不见小, 天色阴沉灰蒙。
今天冯叔开车送她上班, 从后视镜看到小知神色如常,看来殊小姐没有找过她,要不要告诉小知呢?回想起殊小姐那天潇洒挥手的笑颜, 他想若是殊小姐知道小知的对象是那个姓楚的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冯叔是程景知从小到大的司机, 一直以来风雨无阻接送她上下学, 他也因此知道小知不少秘密事件,却都帮她保密了。
程景知看着车窗外的狂风雨幕,忽地想起了什么,对冯叔道:“冯叔, 你的腿最近还好吗,是不是又疼了?”
早年间冯叔跟在程义良身边, 参观工厂时, 货物意外倒塌,他为了救程义良,义无反顾扑过去, 腿受了伤,从此阴雨天总疼。
程家给了他最好的治疗, 程景知在阴雨天总会给他发消息,这份关心一直延续至今。
冯叔笑着答还是老样子, 心里暖暖的,还是决定告诉她,“小知,10号晚上,你妈妈去找过你。”
程景知心猛地一紧,脑袋有些发懵,反问道:“去哪里找我?”
“你的公寓。”
她的公寓程殊是有指纹和密码的,只是从她毕业后程殊很少再去,想给她留足个人隐私空间。
怎么会忽然去找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和她提过。
冯叔说是10号,6月10号。
那天程景知第一天到楚熠的庄园,两个人住在一起。
会不会她发现了什么?
冯叔接着说:“在你的公寓等你到深夜也没见你回来,她就走了。”
程景知心内一阵紧张,紧捏着手心向冯叔道谢。
冯叔又说:“我没告诉殊小姐那件事,小知,殊小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她知道冯叔这是在给她打掩护,从小到大没少帮她。她又道了句谢谢。
·
一整个上午,程景知的心情如同这场雨一般被笼罩上阴霾。
郝院长的事尚没有定论和答覆,现在妈妈的态度又有些扑朔迷离。
思索再三,她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过去。
法国现下已经是深夜,程景知打电话过去时,程殊正在泡澡。
听到女儿拐弯抹角地打听她那天的行踪,程殊憋不住笑了:“你想问我为什么去了你那里就问,拐弯抹角问些有的没的,你不累啊?”
程景知轻轻舒口气,听妈妈的语气,似乎并没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程殊说:“你都这么大了我还问你的行踪岂不是也太迂腐了?”
程景知想反驳却找不到切入点,硬生生被这句话给堵住。
“那你也可以告诉我一声啊。”
“只有你是大忙人,我不忙的吗?我也有事情要做的,那我一转身就忘了嘛。”
程景知还是觉得别扭得不行,嘴唇嗫嚅好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脸越来越热。
还在思索之际,程殊忽然又道:“肯定不是乔彦今,你和他已经算完了。那你那天晚上那个长得帅不帅啊?”
“……”
“什么叫那天晚上那个,我是八爪鱼吗,能踩好几条船啊?”
程殊在电话那头咯咯笑:“哎哟,你看你还急眼了。这有什么了,我又不会说你什么,自己做好措施啊。”
程景知忽然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程殊这时又正经道:“好了,不和你开玩笑了。你放心,和乔彦今的事情家里会帮忙,你自己不用管。”
程景知稍稍平复了心情,说了句谢谢妈妈,后又闲聊叮嘱了一些事情,便要挂电话了,她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说真的,到底帅不帅啊?还有那方面……”
程景知没听完,黑着脸把电话挂断了。
刚挂断,程殊又给她发来一个憨笑的表情,程景知干脆关掉手机扔在一旁自我清理情绪。
想了想还是很不爽,这一切都怪楚熠。
她把手机捞回来,给他发送过去好几个表情:
[发怒][拳头][发怒][拳头][发怒][拳头]
不解气,她又发过去:[咒骂][菜刀][咒骂][菜刀][咒骂][菜刀]
过了会儿,楚熠回了一个问号过来。
她回复:[微笑][便便]
就此,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再也不去理楚熠。
还在会议中的楚熠觉得手机中的女人比会议上的季度报告还要难搞,他拧着眉过了一遍前天晚上到此刻发生的所有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最终他把程景知发来的这些愤怒小表情归结于他那晚太过用力。
中午,他没来得及吃饭,用今天仅有的空闲下来的两小时去见程景知。
楚熠把车停在她工作室附近已经倒闭的商场地下停车场内,顺便打电话让她出来。
陈温纶在她到了后为她拉开车门便离开了。
刚上车,楚熠的视线绕着她逡巡一圈道:“还在生我的气,哪儿疼?”
程景知瞪他一眼,却不说话。
他心便软了下来,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讨好般道:
“哪儿疼啊,宝贝?”
“你现在问有什么用,当时喊你停你听了吗?”
话音刚落,她察觉到这话不对劲,但又不好拂了自己的面子,于是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趾高气昂看着他。
楚熠没忍住笑了,诚恳道歉:“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要不下次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听你的。”
“没有下一次了,”她气势汹汹:“哪里来的那么多机会给你,你想得美。”
他知道自己想得美,但是还是想知道她身上究竟哪里不舒服,知道她肯定不乐意让他看,便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拉开她的衣领瞧了眼。
淡了一点。
他如此大胆的举动换来的是程景知的一巴掌。
她没使太大力,只是手指尖擦过他脸庞,有那么点轻微的刺痛感。
楚熠照旧不生气,拉起她的手就放在手心里摸了摸。
程景知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吃亏了,立刻去解他的领带,她要看回来。
“干什么?”楚熠没有阻止她,懒洋洋搂住她腰,看她动作。
“我要看回来。”
“OK,你随意。”
领带被她拉松,她去解他的衬衫纽扣,解到胸腔位置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他起伏的胸膛。
程景知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天晚上相贴的触感,有点热。
她摒弃掉那些画面,专心将他的扣子解到快到腹部的时候就不再往下了。
“怎么不继续了?”楚熠尾音上挑,觉得颇有些好笑。
程景知瞪他,把他西装外套给剥开些,再挑开衬衫左右看了眼,倒是挺正常的,没意思。
当然没意思的前提是她尽力忽略掉他的身材。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他身上本就没有什么痕迹,那她看回来却不看身材,图什么?
亏了。
她又迅速解开他剩下的扣子,撒开来,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满意了。
尤其是在光线略有些暗的车内,阴影勾勒得反而更加完美。
她压制着上翘的嘴角,慢慢将扣子一颗颗扣上。
楚熠问她:“满意了吗?”
程景知点头:“还行。”
楚熠跟着她点头,认真感受她为自己系扣子时,手指尖偶尔与他皮肤的摩擦。
等衣服穿戴好,程景知要从他身上下去,他不让,低声说了一句:“好想你,亲一下。”
程景知还没反应过来,唇已经被他含住。
……
他们总是在这种莫名地针锋相对里找到一种奇特的平衡感,程景知常觉得他有时候像狗皮膏药,缠得她很紧。
午餐没在一起吃,他们仅仅是见面就花费掉大部分时间,没时间再一起吃饭。
程景知回工作室吃早就定好的盒饭,楚熠则是赶紧回公司应付了事,下午还有重要的会议,不能迟到。
又过了两天,原以为大概率是联系不上郝院长了,没想到对方主动打来电话和她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他的大意是程景知这门生意怕是做不了了,董事会内部否决了她工作室的资质,违约金之后会打到账上。
但程景知并不想这段时间以来员工们的努力就这么浪费掉,何况她也需要这样的大生意来为她打开渠道。
一番沟通下来,郝院长说如果她实在坚持的话,会帮她找机会和别的股东说,但这其中的机会她要自己把握。
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郝院长说帮她争取到了一个见面的机会,如果她实在是需要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见面再谈。
当时已是晚上八点,程景知不疑有他,驱车赶往郝院长发来的定位地址。
地址在A市的某所高端俱乐部。
程景知知道这里,朋友们有时候也在这里办聚会,她来过几次,次数倒是不多。
她停好车下来,将车钥匙递给门童,由人带着去包厢。
刚出电梯,她竟然见到了乔彦今,他和朋友一起,少见的笑得随意,转眼看见她,惊讶之余与旁人说了句什么便朝她走来。
他问她:“怎么会来这里?”
程景知随口说有生意要谈。
在这里谈生意倒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怎么就她一个人?
“你不带人吗?”
“今天本来就是休息日,而且来不及接人。”
乔彦今腹诽什么生意需要这么着急,但不好开口再问,便没说话。见她脚步慢慢往前挪,也不再强留她寒暄,只告诉她自己在哪个包间,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给他打电话他随时到。
程景知点头谢谢他的好意,面上说好,但她实际没这个打算。现在正在僵持中,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免得又欠什么人情。
服务生带她到包厢便离开。程景知还是听进去了几分乔彦今的话,但万万不可再麻烦他,想了想,还是得把自己的定位告诉别人才保险。
她打开手机,却自动点开了和楚熠的对话框。略微迟疑后,她还是发了定位过去,并告诉他,她在这个包厢谈生意。
没等到回复,她便推开了门进去。门一开,烟气扑面而来。
程景知瞧这一屋子缭绕的烟雾,
顿时皱紧了眉头。
穿过烟雾,她看到好几人坐在沙发上,有的人带了女伴,搂着女伴谈笑风生。
她精准找到郝院长的身影,往他那边走去。
旁边有人认出她来,调侃了一句:“这不是程景知吗?”
程景知闻声转动眼眸,看见坐在正中间的男人,穿一身落拓西装,指尖正夹着根雪茄,花花公子模样。
她认出来对方是郑凌,郑家二房的小少爷,他们曾经在一个学校读过书,他比她高两届,后来便出国了。之后也只是在一些宴会上打过照面,鲜少有过交流。
程景知只知道对方玩得很花,但并不清楚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又和郝院长扯上关系。
转念一想,郑家做的也是医疗器械的生意,郝院长又是办养老院,有合作也正常。
可什么时候郑家的生意轮得到郑凌了?他在集团内也只是挂了个名头而已。
程景知认出来今天大概是他的场子,自己是来谈生意的,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向他颔首,叫了句郑总。
郑凌因为她这句郑总忽然就坐得正了些,扬着嘴角看她走到旁边和郝院长说话。
郝院长坐在最边上的位置,程景知过去和他打招呼。
满屋子里坐着的也只有郝院长看起来面善又亲和,他甚至还没有抽烟。
郝院长向她介绍身旁的几位董事会的总经理。
程景知都不认识,一一握了手。
这几位老总还算是客气,邀她坐下。她正要坐在郝院长身旁,里面一位姓赵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程总,你坐这儿来吧。”
程景知往那儿一看,旁边除了这位赵总便是郑凌了,她不太想坐过去。
这里的烟味已经大到她快不能正常呼吸,那个位置更是烟气的重灾区,她才不要坐过去。
她抿唇笑道:“我就坐郝院长这里就可以了。”
说罢她就坐下。
郑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毫不客气看回去,依旧是拧着眉,受不了这里面的味道。
郑凌盯着腮帮子笑了笑,将烟头摁灭,对旁边的人呵斥道:“你们有没有一点公德心,这里这么多女人,抽抽抽就知道抽!给我灭了!”
几人一听,纷纷将手里的烟给灭了,带了女伴的人让女伴去开窗。
窗户被推开,终于有一丝清风吹进来,遣散了些许屋内的靡靡之气。
郑凌双肘撑在膝上,指了指右手边这群人道:“来,要谈什么,快啊,还要女人等着啊?”
郝院长旁边那几位忽然被点了穴似的,赶忙恢复到办公状态。
投入到工作状态后,程景知觉得心安了些,要是一直都坐在这里听他们掰扯两性话题,她会选择不要这项合作,转身走掉。
程景知开始充分讲解自己工作室的优势,但她觉得对方没有几个人在认真听,反而郑凌听得认真一些。
但他的认真也并非是对她们的项目感兴趣,只是眼神在她身上扫。
程景知因为他的眼神逐渐走神,有些无力应付几位老总,她暗下决心,再过两分钟她就要走人。旁边一位长相可爱的女生为她端来一杯水,大概是郑凌那边哪位朋友的女朋友。
她声音甜甜:“喝杯水吧,润润嗓子。”
程景知接过,在这里见到女生让她瞬间安心。
她的确有些紧张,于是喝了一小口,接着和对方谈。
对面有人憋不住,又开始抽烟,被郑凌瞪了一眼,自动走到了窗边。但还是飘来缕缕灰白烟体,她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程景知在讲解之中觉得越发无力,眼皮很是沉重。脑子转不动,手脚还有些发软,视线不由自主漂移时,她看到了桌上的那杯水。
第34章 名字
程景知一倒下, 包厢内的谈话声顿时停了。刚刚给她送水的女生吓得脸瞬间变白,想上前去看看,需不需要叫救护车。
她刚走了两步便被身旁的男人拉住,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把她揽进怀里不让她往那边看。
女生急得声线颤抖:“怎么会晕倒呢……是不是那杯水有问题,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她努力将头偏向一旁, 看到郑凌朝程景知走去, 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郑凌挥手让其他人离开, 自己则是上前戳了戳程景知的脸,发现她完全晕死过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郑凌心满意足点点头, 舒了口气道:“钓你这条鱼真是花我好大的力气。”
郝院长颤颤巍巍站起来, “郑总, 你看我们之间的合作……”
郑凌抻了抻西装外套,拍拍他的脸道:“放心,你帮我这么大一个忙,我当然得尽心尽力, 你回去拟合同,周一来找我。”
郝院长顿时喜笑颜开, 点头哈腰, 招呼着身边的人离开。
楚熠今晚原本在楚家大宅,和几位叔伯一起用餐聊公司效益,以及家中一些小辈的问题, 几位长辈们顺便催问他的个人婚姻。
楚熠懒得应付,不乐意回答, 冷场的次数多,一来二去便成了长辈们的戏台。
程景知的消息发的及时, 楚熠见到她消息时心静了下来,进而被一种无形的暖意填满。正好趁这时候想和她多聊几句消磨时间,谁知道发过去几条消息都没人回。
想来她大概是已经进去了,便发消息给陈温纶让他查查这个包厢里都有些什么人。
不消片刻,收到经理的回复,楚熠看着罗列出来的名单,眉锁得更紧了些,很快便起身要去接她,就连外套也没拿。
他实在有些心慌,自己开了辆跑车,让陈温纶先去处理家里的事,随后再赶来。
路上他思绪纷飞,更加确信程景知发送这条消息的目的,她一定是感受到了不安全才会报备。
她平时根本不愿意向他透露自己的行踪,这会儿却只有只言片语,就连平时趾高气昂的态度都不见……思及此,他更是加快了速度。
楚熠到的时候,经理立刻迎了上来,带他往包厢那边去。经理是陈温纶的人,平时做事十分妥帖,这会儿并不见什么谄媚之色,走得比楚熠更快些。
他没有丝毫迟疑地让经理打开门。心想,如果今天什么事都没有那是最好,被程景知怒骂两句他也心甘情愿。
门一开,恰好遇上以郝院长为首的一伙人,有男有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散场了。
楚熠个高,一眼望去没看见程景知,视线往后眺,正巧看见郑凌预备抱起程景知。
她一截雪白的手臂在空中软塌塌往下落,被郑凌抓住往肩上揽。
楚熠立刻让经理把门关上,一个人都不许走。他一把推开郝院长,直直往沙发那边走去。
郑凌听见门口动静还没来得及把程景知抱起来,先被楚熠一脚踹翻。
他被踹得莫名其妙,还没回过神来,又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嘴里瞬间充满了一股锈味。
他胸膛之中有一股极盛的火气正无处宣泄,做着拳头举起又落下的机械动作。郑凌想要反攻却一点办法没有,他平时根本不锻炼,无论是哪方面被楚熠压制得死死的。
陈温纶来得也很快,他及时带了老鹰等保镖过来,进屋便先把其余的人先控制住。
忽然进来一群黑衣的高大保镖们,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又联想到郑凌要做的事情,有些平时嚣张跋扈惯了的公子哥,此刻也不敢多吭声。
楚熠在控制怒火,他站起来,让老鹰看管着郑凌,转身看着昏迷的程景知,他要带她回家,要先把程景知安顿好再来处理。
经理拿了条毛毯过来,楚熠接过,将程景知的脸包起来,再把她抱起来,由经理带路,走后面的安全通道去车上。
今晚的事不管再低调,也闹出了动静,总有好事的人
想一探究竟,楚熠不想让这些事泄露出去,这对她不好。
回家的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漫长,楚熠中间有一次看不清路了才发现他眼睛和脸都湿了。
抬起手抹泪时才想起给金管家打个电话通知家庭医生过来。
一路风驰电掣开回家,车停了,他的心跳却更甚,下车绕到另一边去抱程景知下车。
程景知昏迷得一点知觉都没有,浑身像是软骨头,随意让他摆弄。他鼻子又是一酸。
达克早就看见老爹的车开回家了,急急忙忙跑到车库却看见老爹抱着老大往楼上走。
它能看明白眼前情况很不对劲,跑得比老爹还快,第一个冲到了电梯门口。
医生到的比两人快,正在房外等着,一眼先看到楚熠红着眼睛,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实打实地被惊了一下。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告诉楚熠她只是睡着了,应该是吃了安眠药一类的东西。需要等醒来后再去医院做个检查。
楚熠向对方鞠躬道谢,比自己生病被治好了时还要感恩,然后让金管家送他离开。
楚熠关上门,坐在床边看着沉睡过去的程景知,紧紧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时不时抹着眼泪,达克也把自己的狗爪子搭上来,呜呜两声。
楚熠顺手摸了摸它的头,说:“在这里守着她。”
它又呜呜两声。
楚熠擦干眼泪,帮她擦了擦身体,还帮她卸了妆,再给她换上一套干净的睡衣,没多久眼睛又湿了。
程景知的手机在包里嗡了几声,楚熠怕她家里给她打电话,从包里拿出手机,看见几条消息,皆来自乔彦今,最上面那条是:【你回去了吗?刚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需不需要我接你一起走?】
楚熠拧着眉,原本不想理,想了想又怕她今晚的事情传出去,便根据记忆解开了程景知的密码。
这并不是故意记的,只是她的密码只有四位数,他偶尔余光一瞥就能看见,很容易就记住了。
他没有点她手机上别的消息,只点进乔彦今的,回复他:【不用,已经到家了。】
又静静等了一会儿,乔彦今回了个“好”和“晚安”,他便放下手机,没再管。
楚熠轻轻摩挲她的脸,心里被笼罩上一层浓浓的黑雾,怎么都散不去。
他替她盖好被子,在她额前亲了一下。
做完这些,他接到陈温纶电话,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他过来了。
楚熠沙哑着声音说了句好,又静静看了她许久才说:“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离开前,楚熠和金管家叮嘱,让家里的女生时不时进去看一下,有什么情况就告诉他。
金管家让他放心,楚熠这才开车赶着去见陈温纶。
还是在原来那间包厢,毕竟一群人被抓住实在是太打眼,不如就在这里解决问题。
陈温纶效率很高,已经将情况问得差不多了,等楚熠来后便告诉了事情的经过。
一开始是乐博的总经理任乐湛对程景知之前的羞辱有些怀恨在心。他与郝如风原先都是C市的人,两人臭味相投有不少交集。
任乐湛忌惮程景知的背景,几次劝说自己无果,决定和郝如风合伙以合作的形式戏耍她一下。他要求不高,只是让程景知被骗被耍就行,好歹能出气,他不挑。
可这件事恰好被郑凌瞧见。他被郑老爷子往各个分公司扔去学习,整日无所事事,发现任乐湛这个不中用的费这么大劲竟然只是想让程景知被骗,他差点笑掉大牙。
他对程景知说不上多喜欢,但偶尔也馋,以前读书时就对她有那么点意思,但人家根本眼风都不带扫他一眼,他也就此作罢。后来又在宴会上见过几次,每一次见她,都让他想入非非。
郑凌觉得这件事是上天安排给他的机会,便趁机加入,但改变了原先的计划,让郝如风真的去和程景知签合同。
郝如风在董事会存在感低,说不上什么话,但原本就定好让他去管养老院绿化的项目,他极力推举程景知的工作室,让董事会同意也没费多少功夫。
这边刚同意,郑凌转头又让他装消失赔违约金,令郝如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郑凌抛出两家合作的橄榄枝,郝如风瞬间心动。后面便按照郑凌的意思去办。
楚熠拧着眉听完全程,只想手刃了这几人。
陈温纶又递上程景知喝的那杯水道:“下了安眠药,剂量挺大,幸亏程小姐没喝多少。”
楚熠盯着那杯七分满的水杯,发现喉头从未如此堵塞:“谁下的?”
“是郑凌的助理下的,转手递给那边的女生送上来,目的是想利用女生放松程小姐的警惕。”
楚熠深呼吸一口气,瞥向一旁脸上都是血迹的被老鹰压制住的郑凌。
他把郑凌拖到里间洗手间,先暴力肉搏了一顿,把他碰程景知的那只手踩得与地板摩擦作响才松了力气。
他面无表情踢开他,到洗手池旁边把手洗净擦干,拿出手机拨给程景赫。
电话响到最后才被接通,程景赫只冷着声问他什么事?
“小舅子,送你个礼物,应该对你有帮助。”
“什么礼物?”程景赫面色淡淡翻过桌面的文件。
“郑家的,等会儿我亲自送来。”
·
楚熠回到家已是凌晨三点。
正巧遇见女佣从房内出来,他问了一下情况,女佣不清楚具体的事情,只是说一直睡着,没有发烧。
“谢谢,辛苦,去休息吧。”
他推门而入,达克还守在程景知床边,见老爹回来,甩着尾巴就跑来了。
楚熠摸摸达克的狗头,去看了眼程景知。
她阖着眼睛睡得极深,平时睡觉踢被子,满床乱翻的模样已经荡然无存,只是平静而均匀地呼吸。
他眼睛有点酸,先带着达克出去遛了一圈,让它睡在自己房里,这才回去。
身上的衬衫已经很脏,有星点血迹,也有不知名的污渍块,他赶紧去浴室洗个干净。
楚熠出来,关灯,上床,紧紧抱住已经睡熟的程景知,她浑身都是软的,就连平时想要抗拒他的力气都没有。
鼻子又酸了。
他把头埋进程景知的颈窝,任眼泪流出来,落在她的丝质睡衣上,他想留下一点自己伤心的痕迹,尽管她不会了解到自己有多担心她的安危。
翌日一早,楚熠因生物钟早早醒来,程景知还睡着,没有醒的迹象。
他先下床遛达克,再回来洗澡换衣服。
昨天的事还有些收尾要处理,处理完还需要再去一趟公司,尽管今天其实是休息日。
出门前,照例是亲吻程景知的额头,和金管家嘱咐了两句,让家里女生时不时去看两眼。
金管家让他放心,说一定会照顾好程小姐。
楚熠忙到下午四点,提前结束了工作,赶着回来看程景知的情况。
已经在车上和金管家通过电话,说程小姐还在睡。
他着急了一些,怎么还在睡呢,不是说没喝多少吗,这样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楚熠决定到家就带着程景知去医院,他不敢冒险。
他步入房间时,正好听见有人在洗手间说话,想来应该是还没离开的女佣,便没再管,到床边查看了一下程景知的状态。
当第三次听见“程小姐”三个字的时候,他坐不住了,走过去想听清楚。
“哎呀,你说我们老板怎么这么可怜啊……”
“就是……程小姐怎么能睡着叫别的男人名字呢,这要是老板听见了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们也开除啊?”
“不会吧……”
有女佣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楚熠,顿时噤了声,惶恐低下头。
他带着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沉沉说了三个字:“继续说。”
“老板……”
“她在叫谁的名字?”
两个女生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都低
着头不敢说话。
楚熠想来,凶她们也没有用,何况就算她念别的男人名字又怎么了,反正人都在这里,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语气放缓了些,“我不会开除你们,说吧。”
有一个女佣思考了一会儿才说:“程小姐在叫关则。”
“什么?”楚熠反问。
女佣以为说错话,说到名字的时候,带着点不确定,声音小了下去:“程小姐叫的是……关则……”
她尽力了,她已经尽力将“楚熠”和“关则”这两个名字的声调靠一起了,发现根本不行,完全不是一个声调。
想像中的大发雷霆没有发生,老板反而好像还挺高兴怎么回事?
楚熠压了压嘴角:“谢谢你们照顾她,先出去吧,我来就行。”
反正,没被罚就是好事,两人一对视,赶紧溜了。
第35章 皎月
程景知醒来时楚熠刚给医院打过电话, 他这会儿已经进到衣帽间为程景知选择一套合适又漂亮的衣服,准备给她换完衣服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
他知道她爱漂亮,每套衣服都要单独搭配,不想她醒来后发现自己穿得不好看, 所以在搭配上用了些心。
楚熠平时的衣服都由造型师搭配好了再送来, 在搭配上他也逐渐有了心德。再加上和程景知在一起这么久, 他很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
这一边还在替她选择衣服搭配, 另一边程景知已经睁开眼睛, 茫然看着室内环境。
达克像一个探测器,忽地将前爪搭在床边,与程景知对视, 接着尾巴开始兴奋甩动, 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它十分想与老大表明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 整个脑袋搁在她放在被子外的手上。
程景知感觉掌中一片柔软的毛茸触感,唤醒她内心深处对它的喜爱。没忍住,动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达克高兴疯了,回以它的热吻——用舌头舔舐她的掌心。
痒痒的, 程景知下意识弯着嘴角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它的头, 顺便把它的口水抹回去。
达克彻底疯了, 跑入衣帽间叫老爹。
楚熠从衣帽间出来时,程景知正从床上坐起来,与他对望。
沉默无声、欢欣鼓舞。
楚熠强装镇定走到她床边, 坐在她那侧的床畔。
鼻子有点酸,他好像又要哭了。
“你醒了?”他说着去拉程景知的手, 在她掌心里轻嘬了一下。
“嗯。”她勾着嘴角笑了笑,说:“刚刚达克舔了我的手心。”
他瞬间僵住, 感觉嘴皮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往里爬,紧紧抿着唇,轻放下她的手,转身往洗手间走。
程景知笑得倒在一边,达克见老大乐也跟着乐,满屋子狂奔。
她笑够了从床上爬起来,去洗手间凑热闹,顺便洗洗手。
楚熠还埋着头洗嘴巴,顺便将整张脸都洗了,拿了洗面奶暴力搓自己的嘴。
程景知觉得好笑,凑过去冲手,打洗手液,搓出好多泡泡来,再顺着开着的水龙头冲掉。
楚熠还在洗。
程景知关了水龙头,抬起他的下巴道:“好了,已经洗干净了,再洗嘴皮都裂了。”
她从一旁拿了洗脸巾帮他擦掉脸上的水渍,到嘴巴那里小心摁了摁,怕擦破。
楚熠还是不自在,说话时像还没适应新装上的嘴巴。
“不行,你不知道它……”
话音未落,程景知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刚洗过的唇瓣,清清凉凉的好舒服。
楚熠先是愣住,继而被一股巨大的惊喜给淹没,他热切回应着她,甚至比她更加热烈。
他正面将她抱起,仰着头同她接吻,像是接受神女的洗礼。
舌尖触感是湿润而绵软的,楚熠含着不肯松,程景知只能抱得他更紧,两人贴得没有一丝缝隙。
这个吻像是漫长无止尽,谁也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做别的事,只有拥抱和接吻。
紧紧的拥抱和密密的吻。
直到程景知尝到有咸咸的液体才顿住,抬起脸看楚熠怎么了。
她看到他脸上挂着的眼泪,呆呆愣住,不敢再轻举妄动,想要从他身上下来。但他不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甚至往上掂了掂。
“你怎么了?要不然去医院看看,让医生给你的嘴巴消个毒你就放心了。”
她以为是达克那件事还没从他这里过去。
“没事,我就是开心,很开心,开心你好好的。”
程景知还是记得一点昨晚发生的事。
她晕倒时,只是浑身无力,意识还在挣扎中,意志力一直在强撑。她把所有的希望压在楚熠身上,希望他能快些到。
直到终于看到楚熠,她才放松了脑袋里的那根弦,任自己的意志崩塌,沉沉睡去。
她抱着他的脖颈,捏捏他的耳垂,有些好笑地说:
“不会在我睡觉的时候你也在哭吧?”
“没有。”楚熠肯定地摇头。
“哦,那可能是我做梦梦到了。”程景知说。
楚熠抱着她往外走,坐到沙发边,捏捏她的脸又摸摸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没什么事,等明天我自己去一趟医院吧。”
“不用我陪吗?”他大概能猜到原因,却没有勇气问出来。
为了让她安心,他又说:“昨晚的事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会传出去。”
程景知笑着又亲了他几口,道:“谢谢你。不过我现在需要去洗个澡,然后再吃饭。”
“好,厨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晚上程景知没再折腾自己回公寓,就在楚熠这里住下。
睡前他们牵着手在庄园里散步,达克第一次感受到老大的温柔,到处蹦跶狂奔。
它每天的运动量都很足,除了一周上两次的课以外,平时不管是开心还是无聊了都会到庄园的各个角落里狂奔溜跶,像是在巡视他的领地,为这个家的安全操了不少心。
达克跑到远处叼了个球过来,大方交给程景知礽,她捡起来用力一掷,将球扔出去好远。
达克跑得很快,渐渐的在深色的夜幕里只剩下一个黑点。
楚熠怕她误会,告诉她他擅自做主回了乔彦今的消息。程景知点头说知道,她看见了。
他还想侧面打听一下两人后续有没有再聊天。
程景知说:“我给他打了电话。他告诉我,郑凌现在在住院,他问我昨晚有没有受伤。”
楚熠有些紧张,想为自己辩解当时只是很生气失去了理智才下手重了些,当然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其实他昨晚很清醒,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我想说,谢谢你,打得好,只是你有没有事?”
庄园占了山弯的地理位置的好处,这样炎热的夏天竟也没有过分燥热。清风隐匿于山间,皎月正当空,亮得似一盏高悬的灯。
楚熠像被鼓励到的小狗,抑制不住激动,想抱住她给她一个吻。
达克却已经将掷出去的球给叼了回来,放到程景知的脚边,示意她再来一次。
被达克打断,失去亲吻机会的楚熠,抠了抠眉,有些无奈。
程景知指着地上的球:“你捡,口水太多了。”
楚熠捡起来扔出去,达克终于又跑远。
手上指尖湿润的触感还在,楚熠走得比程景知快些,去找花园边的水管洗手。
程景知没说话,跟在他身后,抬眼便是他宽阔的肩膀。
他换了休闲衣,不再是稳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西装扮相。也不知道他私下的装扮是不是刻意向曾经靠拢,程景知觉得他和以前很像的同时,又多了一份陌生感。
她在他的身后找他和以前的不同,脚下不歇地去踩他的影子。
他什么时候停下洗手,又是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看她,她竟然一点不知道。
再抬头,楚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在想什么?”他很温柔,声音很轻,生怕在这片夜色薄纱里,惊吓到了她。
程景知围着他转了两圈,上手捏了捏他的臂膀肌肉,面不改色问道:“你是不是比以前壮些了?”
楚熠本想回答是的,这些年有练过。但这答案显而易见,他脑回路一转弯,问她:“那是好还是不好,你喜欢以前的那种还是现在这种?”
程景知一怔,心口忽然抽了一下。
“楚熠,我和你说件事。”
她严肃而认真的态度让楚熠没来由地心慌,于是“嗯”了一声。
“再过几天是我外婆过寿。乔彦今和我家的关系很好,他一定会去。我可以和你保证,那天我和他只是正常交流,你可以放心,所以……你那天可不可以不要去……”
她知道楚熠和程景赫之间交往渐深,他又讨家人喜欢,到时候是一定会去的。可她不想外婆的寿宴被破坏,也不想被家人察觉出什么。
也是今天见他哭,她才发现他好像真的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又联想到先前他吃醋的样子,她实在是害怕出什么差错。
楚熠很难说一点都不伤心。他心里有一颗种子在发芽,想要将两人的关系公之于众,想带她见家人,也想被她带回家见长辈。
惯常在外给别人施压的楚董,冷脸看别人踟躇做出妥协的楚董,终于吃到了报应。
他故作镇静,假装轻松:“好啊,我听你的。”
可他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明明当初策划得很好,接近她,挤走乔彦今。可还是会贪婪,尤其在一起时间久了,他发现自己变得更加贪得无厌。
程景知也很愧疚,她知道这话多少有些过分。他昨晚才救了自己,今天醒来就对他说这么残忍的话。
她去勾他的小拇指,安慰意味已经很明显。楚熠反手便包住她的手,接着再用力一拉,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那让我抱一下。”
程景知被他抱得紧紧的,逐渐热起来。她抬眼问:“你好点没有?”
楚熠没皮没脸说:“如果可以亲一下的话……”
程景知又踮起脚亲了他几下,他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傲娇别过头去,又说:“如果今晚可以……”
程景知捂住他的嘴:“不可以!”
达克趴在不远处歪头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人。
“走了达克!”楚熠一把抱起程景知,挥手让达克跟上。
达克训练有素,赶忙跑来,跟在两人身边保驾护航。
·
文敏早就到了退休的年龄,又被学校返聘回去当导师,这一当又是多少年。她是楚辞方面的研究专家,师从著名史学家蔡博安先生,如今早已桃林满天下。
这次70岁大寿,她是不打算大办的,只邀请了些亲朋好友,在家中自办。
文敏的学生从五湖四海来了四五名,程景知对这些人都已经认识了,她小时候被外婆带去研究院还被这些长辈们抱过,后来总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也就这四五名,其中就有楚熠的姑姑楚雨华。
只如今再回头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外婆这位得意门生竟然是楚熠的姑姑。
楚雨华如今也在学校当教授,她性格大方热情,十分惹文敏喜欢。
她算是看着程景知长大的,对程景知是格外喜爱。她一直以来对家里的事不太敏感,也不知道楚熠被扔去英国的那几年都承受了什么。
也是上个月她和陈温纶聊天才知道楚熠这几年在外过得不算好,她是知道妈妈有多严格的,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她也正是因为妈妈的严格才越发厌恶家中的生意。她尚能反抗妈妈的专制,跑出来奔赴自己所热爱的,但楚熠却早就已经被妈妈拿住。
那次聊天,陈温纶被楚熠授意,假意不小心把程景知和楚熠的曾经的事情说漏了嘴。
楚雨华听后,先是震惊,后又变得欢欣起来。她早就有想给自己的侄子和程景知搭线的想法,旁敲侧击地和老师提过一次,自卖自夸侄子有多好,却被告知程景知已经有未婚夫。
她心有不甘,不太满意,私下给乔彦今和楚熠列了个表格,最终结论是还是自家侄子好。
带着这份心态,她在到了程家老宅见到乔彦今后,只要见到他和程景知说话,她就有些不爽。
这种感觉很奇怪,她觉得明明不该有这种心态的,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她想起之前上课的时候听见现在的学生说起的磕cp,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也可以归结为磕cp,而且磕的也没错吧,她侄子和小知是真的在一起过啊,乔彦今算什么。
程景知被乔彦今拉到一边说话,就在梨树下不远处。他告诉程景知,郑凌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听说被打了住院,现在又被带走接受调查,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又问起她那晚有没有事。
程景知默不作声,暗暗叫好。
先不说楚熠是否真的下了狠手,就说郑凌那一方恶霸的样,整日游手好闲坏事做尽,她也得叫一声好,顺带表扬楚熠。
郑凌在郑家的地位其实并不高,三房独立出去只潜心医术,如今也是杏林春满。郑凌是二房这一脉的,这一脉不上不下,一个能力出众的都没有。先不说郑老爷子最喜欢的是自己这一脉的孩子,紧接着就是四房那一脉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想方设法和陆家联姻,给四房的郑禹和陆诗音牵红线。
虽然她作为陆诗音的亲密好友并不看好郑禹就是了。
听完乔彦今的唏嘘感叹,程景知装模作样道:“怎么会这样呢?那他现在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乔彦今说:“好像手骨折了,一直打着石膏,其他地方不太清楚。”
程景知借低头的动作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假装是在将碎发别去耳后。
“小知你在这啊,我找你半天了,”楚雨华偷看有一阵了,直到看见程景知低头笑才赶忙冲了出来,借口还没有想好便要拉着程景知走。
“小乔总,不好意思啊,借一下小知,我找她有女孩子之间的要紧事要聊,先不和你说了啊。”
乔彦今一贯绅士做派,当然不会拒绝,微笑颔首道:“楚教授,您请便。”
第36章 拉黑
楚雨华没有想好借口, 她开始边走边和程景知扯有的没的。比如你家这个花园设计得好,很有中式园林的特色,又比如你外婆平时工作辛苦,她一直被肩颈的毛病困扰, 又说起今天来的师兄弟姐妹们, 哪一个闹出的糗事最大。
程景知起还惦记着楚雨华说的“女孩子们之间的要紧事”, 渐渐被楚雨华生动的语言感染。不自觉被她拉到花园一角的石凳坐下, 聊起来。
热情大方的楚雨华, 对于语言的运用十分熟稔,迅速拉近和程景知的距离,终于聊起了一些自己想聊的。
程景知面对不太熟悉的长辈都有一种天然的陌生感和敬畏感, 就连话题逐渐跑偏她也没发现。
“我有个侄子, 比你大几岁, 和你弟弟现在往来比较多,不知道你见过没有?现在管着我们自己家的集团,就是平时工作忙,我经常见不到他。”
从旁人口中听到提起楚熠,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
她甚至会因为这个而忽然心跳漏一拍。
“教授您说的是楚熠?”
“对对对,你认识他啊?我就是说的他嘛。”
楚雨华喜笑颜开, 想着看来对方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她的这位前任男友, 既然记得,那就有戏。
程景知听见她提起楚熠时警惕了一些,但是她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未成年, 何况家里这么多人都和他打过交道,之前在度假村也遇见过, 种种迹象表明两人是一定见过面的,这时候要是说不知道这个人也没见过, 倒是显得更加刻意和避嫌。
她认为这样的回答没错,但在楚雨华看来并不是一回事。
楚雨华假装不知道这二人往事,开始夸起楚熠来,夸他小时候就天资聪颖,只不过父母都去世得早,他不爱说话。后来又说他孤身去英国,家里没有人陪他,他奶奶对他的管教颇为严格。
楚雨华这些话并不假,她的确对楚熠很关心,毕竟她与楚熠的父亲差不了多少岁,两人有着差不多的童年。弟弟去世后,很长时间是由她带着楚熠的。直到耿露将年幼的楚熠送去英国,姑侄之间的联系才断了一些。
程景知耐心听着她不知道的过去,竟也开始从这些对话之中找寻楚熠离开的借口。
她在楚雨华的口里听到了和外界所说的完全不同的楚熠,也更加符合自己所见到的他。
她逐渐平静下来,陷入了二人从前未见的岁月里。
午饭时间很快到,有佣人来叫程景知和楚雨华吃饭。
文敏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了,有说有笑进屋,还相互挽着手,她很快有了些猜想,只是有些事情目前的确不合时宜。眼见着两人就要相互挽着手挨着坐下,她立刻出声提醒道:“你们去哪儿啦?雨华和我坐一起,小知去和彦今坐,人家等挺久了。”
程景知如梦方醒,松开楚雨华的手,坐到乔彦今身边去,另一侧则是程景赫。
他们小辈坐的位置基本差不多挨着,在中间的位置,前面坐着一些长辈。
程景赫看了她一眼,姐弟俩相视一笑,并没说话。
午餐氛围还算轻松,有长辈在,他们也不怎么说自己的。乔彦今倒是出于习惯在餐桌上多多照顾她,被楚雨华看到心里不免有些着急,急侄子至今没有行动,急对方看起来处处相配,自己家侄子那个牛脾气真是令人发愁。
各怀心思吃完,楚雨华不再方便去找程景知了,她被文敏留下,只好找个间隙要了程景知的联系方式。
程景知原本想藉着和程景赫说话打个掩护,以免乔彦今过来找自己,谁知刚吃完饭就不见程景赫的踪影。
乔彦今倒是没有立刻来找她,可在她准备回房的时候也还是找来,说是有话和她说。
程景知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我们结束冷战吧,可以吗?”
程景知早已不在意那件事,关键人物不再生气,她也已经早没了感觉,没想到在乔彦今这里竟然还没有结束。
他公司的事情早已处理好,这样的大公司不可能一直任留问题存在,公关团队给出方案很及时。事情解决了,他看起来气色也好很多。
程景知说:“在我这里已经过去了。”
乔彦今松了口气,自顾说道:“我以为还没有过去,因为你还是不怎么回我消息。”
“没有,我只是最近比较忙。”
“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就和之前一样。”
乔彦今是骨子里的绅士与温柔,他的形象总是很和善很温和。这句话当然也温柔得如落叶轻飘在地,场面实在是岁月静好。
若是在以前,程景知便会点头,答应他这样礼貌的请求。
而现在,她反问道:“什么是和之前一样?”
乔彦今回答:“像从前一样交流,说话,偶尔一起出去玩,只是像朋友一样。”
“我们好像一直这样。”程景知说:“我觉得没有变过。”
乔彦今愣住,他想说,不是的,已经完全变了,你的态度不再似从前一般对我,你将我推拒于千里外,现在我已经需要找各种话题才能不冷场了。
“只是,”程景知又接着说:“要完全像曾经也不太可能,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现在这种时候不做让长辈误会的事情才更好吧,你不是也一直在努力说服你爸爸吗,有效果了吗?”
他误以为她不问,是因为她忘了,或者说是她有了妥协的意向,如今被她这样询问,他才知,他一直都不了解她,他甚至自以为是了这么久。
笑容有些僵硬,他扯着嘴角:“当然。但你知道我爸爸的脾气,实在是……”
他的留白在程景知看来像是为自己挽尊,毕竟当时她曾亲眼目睹乔父打他的场景。
程景知没有的打断他,只是维持着自己的微笑。其实出来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她感到有那么一点不耐烦。
对方温和的样子和以前一样,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烦闷之感,认为他优柔寡断,认为他没有魄力,认为他还是温室里的花朵,需要被父亲管束。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并不符合自己的标准。
烦躁的时候她的眼睛会乱飘,这一飘便瞧见三楼那间会客室外的大露台上,楚熠双手撑着雕花栏杆,视线下落,盯着的是他们这处。
距离虽然远,可程景知确定他就是在看这边。
一瞬间她眉头拧起,不是说好了不让他来吗,现在是什么意思,挑战她?
胸腔之中有股憋闷之气,不想让乔彦今看出什么,她视线很快回落。
不知是因为自己此刻火气实在太大,还是乔彦今不明朗的态度,又或者说通通惹人厌烦,她对乔彦今道:“再给你一点时间,彦今。要是你实在不行,我会出手的。出来的时间够久了,我先进去了。”
说罢,她没有管乔彦今,立刻就往房里走去。
乔彦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浑身无力,他完全看不透她,看不透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喜欢上自己,看不透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至少和自己先从朋友做起。
挫败。
·
三楼会客室内,程义良、楚雨华、程景赫、楚熠都在,坐在露台边饮茶闲聊。
楚熠最终也没听程景知的。
文敏过寿,他不可能什么也不表示,也不是隔着一条天堑的距离,只让人送礼自己却不来,未免有些太傲,显得他如今多么高的地位多么忙一般;程景知不让他来,他折中选个方式,不吃饭,只中午来送个礼陪老人家聊个天就走。
中间联系了程景赫来接,毕竟他不熟悉路。
刚下车的时候他还着重告诉程景赫,让他带着走小路,别被程景知看到,程景赫还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没想到,刚到没多久,东西送过,向老人家问过好,他只是想来露台边看看景,结果没想到就看到这一幕,程景知和乔彦今站在一座小拱桥上,下面是浅溪,但并不流动。
一个暗一个明,在阳光下站着的总是更合理。
不容他有更多伤心的思考,已经被姑姑叫过去坐着。
闲聊近一个小时,文敏和程义良到了午睡时间,他也不方便再留,明明应该和程景知打声招呼,或者是给她发条信息,他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程景知也没给他打电话再问,但有意在等着他的道歉电话或信息。
一直等到吃晚餐,手机里竟只躺着几条公众号推送。
她一般不生气,给了楚熠一个最后期限,限他在今晚九点前发信息过来,否则她一定会把他拉黑,一定。
九点到,依旧没有任何信息,她开车回公寓,房门口也是一片安宁,什么也没有。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好像又让她陷入了每天都满怀着期待而等待的四年。
程景知站在房门口,左手拿着手机点进他的资料页,右手按下指纹,点击右上角三个点,进屋,加入黑名单,关门。
屋内黑暗,门边的自动感应灯亮起,照亮玄关处的木质地面,莹莹一团黄色光亮,绒绒包裹着她裸露出来的脚背。
只是回到从前而已,她对自己充满信心。
和家人报过平安后,她关机去洗澡,躺到床上睡觉。
这一晚她睡得很舒服,起床去洗漱,匆匆吃过几片吐司开车去上班。
昨晚顺带将他的电话号码也拉黑后,早晨的手机十分清净,什么也没有发生。
中午程景知和徐代霏段承几人去外面吃饭,刚吃到一半,程景知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她没有犹豫就接起来。
“我是楚熠。”
程景知立刻把电话挂了。
刚挂断,电话又响起,她没接。
第三次电话响起时,桌上的员工已经看了过来,段承瞥了眼号码问:“老大你不接吗?”
程景知觉得自己太刻意了,她这样和逃兵有什么区别。
再次接起电话,楚熠语气貌似极急了些,开口的第一句是:“先别挂电话,听我说完。”
程景知当没听见,笑着说:“原来是楚总啊,山弯那边现在归徐代霏管,您给小徐打电话问就行。”
电话再次挂断。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问。
紧接着,徐代霏放在桌面的电话嗡嗡作响,是一串陌生电话。
她将信将疑接起电话,刚贴上耳朵两三秒,便把电话递给程景知。
“老板,找你的。”
程景知接过,听见了他迟来的解释。
她平静而淡定,认真听完了全程,面色没有一丝起伏,甚至还帮着转了转桌子。
直到楚熠说完,程景知慢悠悠回答:“知道了,您还有什么事吗?”
楚熠在电话那头沉默着,程景知在这边装模作样点头,好像在听他说什么重要的话,最后说了句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第37章 快递
楚熠在控制不住地生气。
这种生气并不是对程景知, 他生气的只是那一个瞬间。
小拱桥上的场景,太刺眼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条阴沟里的蛆虫,见不得阳光, 而她可以和他在太阳下说话, 怎样说都可以。
他不是生程景知的气, 也不是生乔彦今的气, 更像是和自己置气。
他气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气自己像是个孤魂野鬼,他气自己乖巧顺从也永无出头之日。
回去的车上,他沉默着, 胸腔起伏很大。
一个人要是憋久了, 就很容易生病。此刻, 他清楚地意识到,他需要发泄这种憋屈。
他半道让陈温纶改了路线,去射击场。
戴上护目镜,手持着冰冷器械, 总算让他找到一点可以控场的余地。
在他的世界里,他射击的不再是一块靶子, 而是所有阻挠他的客观因素。
他让陈温纶也打, 两个人在这里呆了一整个下午。
室外的射击场,还是有些热,但楚熠仿佛没有什么感觉, 不停歇地发泄。
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但是总还是有那么一点奢求, 奢求程景知打电话质问他,或者骂他也好。他想要这一种可能, 最后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妄念。
什么也没有。
他嘲笑自己实在是有些贪婪。
贪婪在他这里是大忌,但是只要遇上程景知,他所有的缺点都会暴露无遗。
明知是自己做错了,却陷入一种退缩的情绪中。
这份感受并没有持续多久,当程景知近一整天没有给他回过消息的时候,他选择投降。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被拉黑了。
他知道他完了。
·
程景知一整天都没有和他说过话,电话挂断后依旧再打来,她将这个电话也拉黑。
夜色浸染云层,今天有员工加班,她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嘱咐过员工早些回家,注意安全后,她就自行下了楼。
七月的A市很热,推开玻璃门,热浪很快如黏腻的液体包裹住她,呼吸不过来。
程景知低着头看路,园区内路灯还算亮,今晚的月亮也格外亮,亮堂堂地照亮一片地。她低头看柏油马路的小颗粒。
从工作室走到车旁仅仅需要十米距离,打开车门再上车关门,一声轻轻的“彭”声阻隔了城市轰鸣的白噪音,安静得有些可怕。
夜晚有些情绪总会悄悄流出来,她担心自己会哭,给好友发了条信息:【音音,能接电话吗?】
消息发送后,她没有指望她会回复或打过来,便发动了汽车,驶入城市的霓虹之中,回家。
十分钟后,陆诗音打来电话,她用车载蓝牙接听了。
好友的声音钻入耳朵,程景知有些憋不住,声音带了些委屈。
“我会不会打扰到你,大忙人,大博士。”
陆诗音笑道:“不会,你怎么啦?”
“就是觉得自己太患得患失,明明以为自己能战胜这种情绪,可是刚刚上了车还是忍不住想哭,觉得他好过分,真是狗男人。”
“因为你还很喜欢他吧,是不是?”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好像是的。”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想要给他一刺,现在还这么想吗?”
程景知觉得自己像是迁徙中的鸟,跟丢了大部队迷失了方向,挚友赶来接到她再带她飞回正轨,重新给自己指明了方向。
“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有多纠结,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其实是我头脑发热。我本来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关系的。可是就那么又重新在一起了,我恨他,但是又没办法忘记他,我想让他跪在地上,让他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可是,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毅力,他稍微不顺着我,我就很生气,好像没有办法再做到了。”
“嗯,可我觉得你这样做也情有可原嘛,如果是我的话,说不定比你还要纠结。毕竟我们是人,又不是什么机器,如果一直强迫自己不去重视自己的内心,那会生病的。你现在怎么想的呢?如果只是想让他认输那很简单,你能做到的,反正自己快乐才最重要。”
程景知听着好友的话,视线落在挡风玻璃外,观察着路况。已经到了拥堵路段,正好是一个大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车排成一长串,她在靠后的位置,想知道自己后面还有没有车。
头往后扭的一瞬,她愣住。又仔细看了一眼,不太确定,还想再看看时,红灯已经到了,她只好开着车赶紧走。
她边开车边看后视镜。
确认了。
“我被他跟踪了。”程景知说。
陆诗音愣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痴痴地笑:“那你们今晚可以恨做一下。”
“不可能!”
程景知要立刻转移话题,问起她什么时候回国,陆诗音说下个月底。
“我来接你!我想死你了真的。”
“好,我会特别特别开心。”
后面那辆迈巴赫跟得不算紧,但程景知的注意力不足以支撑对付路况、陆诗音和楚熠。和好友又聊了几句后,电话便挂断。
她开进小区,驶入地下车库,毫不留情面关上车门,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加快脚步往电梯口走。
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
从进轿厢,一直到她的楼层,也一直是她一个人。
直到进了家门,她发现自己心跳很快。房间里很静,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楚熠的电话打不进来,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他会坚持多久。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病的,先去洗过澡,出来喝水时却忽然走到了玄关处,查看了一下可视门铃。
外面是空荡荡的走廊,除了墙根处摆着的一盆绿植,没有任何活物。
等回过神来,她骂了自己一句,回房关门睡觉。
第二天,第三天,每天下班无论多晚,楚熠的车都跟在她身后。
终于在第四天的时候,她有些受不了了,车子停在途中附近的广场内停车场。她看着后视镜内,楚熠的那台车慢慢朝自己靠近,最后停在自己的后面。她解开安全带,下车摔门,走到楚熠的车旁敲了敲车窗。
楚熠很快打开门下了车。
露天的广场,有足够大的热气令人浑身发烫。
“你要干什么?”程景知的气势已然在平静下来后的两天里变得更加尖锐,她不想再给他这种机会了。
楚熠从未有什么时候如这般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错了,想求你原谅。”
程景知挑挑眉,并不意外他的答案。
“是吗?可是这些话你已经在电话里说过一遍了。”
“我想当着你的面再亲口说一遍。”
“好,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我给你买了点小玩意……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楚熠说着从车里提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绿丝绒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无论从色泽还是工艺都堪称绝美的绿宝石。
就算是在这样不算富丽堂皇的地方,这颗宝石也能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足足33克拉的宝石就被他这么毫无征兆地拿出来,这个小广场压根不配与它相称,它出现在不该它呆的地方。
程景知收回视线,说道:“不喜欢。”
他盖好盖子,念叨着:“好,那我再去拍,这个你先拿着,将就玩一玩。”
“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楚熠的手顿了顿,慢慢缩回。
于他而言,讨程景知的欢心是一件令自己开心的事,也是一件困难得很痛苦的事。明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耍脾气,却还是耍了,他很愚蠢。
“知知,我听懂了。”
“能听懂为什么要和我唱反调呢,想试探我什么?还是想挑战我?”
“我从没这样想过。”他深吸一口气:“抱歉知知,我有时候也会有难以控制的情绪跑出来,我真的没有不相信你也没有生气,我只是在气我自己没用,没能帮你解决问题,所以在设计俱乐部呆了一下午。”
“没有和我打招呼就去俱乐部,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去了俱乐部,还是拿来搪塞我的借口。既然真的去了,那把监控拿给我看看不过分吧?”
楚熠眼睛亮了亮:“那我现在让人把监控发过来。”
程景知原想拒绝,转而一想又点头道:“好啊,那让我看看。”
打电话过去要监控,再到发过来少说也要十分钟。
楚熠让程景知上车坐坐,程景知摇头。
“我不坐你的车,既然要等,那我去我自己的车上等。”
她扭头走到自己的车旁开门上车,剩下楚熠还站在原地。
就在他打电话给俱乐部的时间里,忽然看见程景知的车发动,她一只手伸出车窗,冲他挥了挥手,轻柔的声音从窗内飘出来。
“楚总,你自己慢慢等吧,我回家了。”
·
楚熠的监控发送到了程景知的邮箱。
程景知点开看了,长达五个小时的监控,她没有逐帧看,拖着进度条随意查看了两下算作结束。
她没打算回复邮件。
开车回家,毫无预兆地在门口看到了楚熠,程景知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和他说话,就要去开门。
在指腹贴上门锁的那一霎,楚熠开了口。
“监控我发给你了。”
“嗯。”
提示音响起,她的门锁解开了。
程景知目不斜视,拉开门进去,没有立刻关上门,只是让门缓缓自己合上,这是她给他的唯一机会,错过这次不会再有。
就在门还有两厘米就要关上时,楚熠的手掌住门框将门拉开,站进了屋内。
程景知没有回头,依旧在换鞋。
楚熠没有轻举妄动,他接收到了程景知的讯息,此刻像是一个等待惩罚降下的罪臣。
程景知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拿了一个鲨鱼夹将头发夹起来,见他还站在玄关处,便叫他过来。
楚熠听话地换上鞋子,走过去。
程景知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像只慵懒的猫。
她抬起下巴点了下桌面的快递盒。
“拆开吧。”
楚熠没有丝毫迟疑,拿起一旁已经放好的小刀,将包装盒划开。
他不敢多动,只划开后就把小刀放下。
“打开看看吧,都是你的。”
楚熠心脏像被钝器砸了一下,这些日子以来,他送给她不少东西,这里面大概率都是她还给自己的,她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我不接受。”他站直了,心脏被敲打得很难受。
程景知:“好吧,不接受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楚熠艰难问道:“我们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打开看看就有,不打开那就算了,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去休息,你回去吧。”
“从来没有什么人像你这么无情,程景知……”他嘴上说着,却弯下腰打开了箱子的一片盖板。
“程景知,我不会和你分开,到死也不会。我今天打开看了,那你要怎样呢?是要立刻和我分手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连看向箱子的勇气都没有,只用悲怆的眼神盯着程景知,她全程事不关己看着自己手上的美甲,高高在上,从未悲悯世人。
楚熠心死了,低头看向箱子内部,眼神逐渐变得茫然。
他用指尖挑起一根链条,是一条皮质与大环链子相结合的链条,他足足看了一分钟才将视线逐渐转移到程景知的脸上,以眼神质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程景知有些不太自然,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挺难为情的。
她对上他的眼,“怎么了?”
“你是不是拿错快递了,这是什么?”
链条在灯光的折射下在不同的角度闪闪发着光,不断发出“叮咚”的清脆声。
她坐正,又从里面拿出各式小玩具一片式衣服等等,摆在桌上一排,仅仅是看到就已经令人面红耳赤。
她故作镇静道:“不是想求我原谅吗?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忠诚度究竟有多高吧。”
她在这一排摆放的东西看了眼,用指尖轻轻拂过,直到落到几根全皮质的束缚带那里才停下来。
“要不,今晚先试试这个?”她又移到另一边的薄如蝉翼的布料那儿点了点,“这个也行,你看呢?”
·
程景知的卧室里,门帘紧闭。电子蜡烛分布在房内各处。
楚熠最终答应了她的所有要求,超短裙装,半透明的白衬衫外打着束缚带,脖子上是带铆钉的项圈,头上还带戴着猫耳朵。
楚熠脸很红,耳朵更是快要燃起来,他十分束缚地站在墙角。
程景知很想笑,可她不能笑,她得绷住,毕竟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怎么了,楚总,这是不愿意?要是不愿意的话现在还可以离开。”
楚熠看向她,往中间移动了两步,“我现在要做什么?”
“先让我拍拍照片。”她拿出手机晃了晃,总得让她留下点把柄才行。
楚熠僵硬点头,按照她说的做。
程景知虽然恶搞,但还是注意了分寸。说实话,在见到他穿好出来的时候,她的气就已经消了。
但总要杀杀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得罪她没有好下场。
照片拍得差不多,她要他把裙子脱了。
楚熠到这里开始不配合,说什么都不愿意。
程景知拧着眉觉得扫兴,耸了耸肩道:“那你走吧。”
“我不走。”
她只盯着裙子,眼神示意他该做什么。
楚熠深吸一口气,弯下腰,把裙子慢慢往下送。
虽然屋内光线不足,但是在楚熠站直后,程景知还是看到了。
鼓鼓囊囊。
怪不得他刚刚死活不愿意。
程景知忽然感觉有些热,庆幸屋内足够暗,看不到她脸上的绯红。
“你……”
楚熠轻咳一声,小声道:“我就说不要脱……”
“那你用手,我要看。”说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空调好像不起作用,明明用的是电子蜡烛,可空气中的温度却仿佛越来越高。
程景知第一次看他这样,免不了想起一些零碎的画面。
偏偏楚熠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只让她心跳加速,愈发呼吸不过来。
就算她避开不看,满屋子也都是细碎而蛊惑的声音,脑海里会自动生成那些画面。
今晚到底是成全了谁?
直到纾解过后还依旧高楼矗立,程景知感到了恐慌。
局面像是倒转过来,她从上位者成了下位者,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楚熠用湿巾擦净手,走到她身边蹲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看到了吗,没有你的时候,我是这么做的。”
“你别说了。”程景知往后缩了缩。
楚熠慢慢站起来,两只手撑在她两边腿侧,慢慢靠近她。
“知知,已经消气了是吗?”
程景知抬眼,看到了他黑色瞳孔中映着的电子蜡烛的形状,在眸光里忽闪忽闪。
她咬着下唇没有回答,后背与沙发紧靠着。
他用另一只手轻抬起她的下巴,“我可以向你承诺,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你,你可以只爱我吗?”
他轻轻吻在她的唇上,“我今晚会努力,你要试试吗?”
点头之间,屋内已经发生变化。
他急中带着柔,将她放在主位。
程景知全程依附于他,勾着他的脖子和腰身,汗水涔涔下落,皮沙发上滑滑的,很快跪不住,他从后面抵住她的腿,过一会儿离开了这里。
像是在完成某项虔诚的仪式,楚熠十分听她的话,将自己献祭给她。
深夜不知什么时候过度到了白天,天光微亮时,这里还没有结束。
他们没有仅限于这一间房,从屋内到屋外,从沙发到阳台,从浴室到厨房,到处都是节奏的击打。
今晚他只是工具,而她才是主角。
第38章 花招
天亮了, 依偎有尽时。
温存的时刻让程景知仿佛以为自己做了场大汗淋漓的梦。
除了体力的消耗令她困顿起不来,其他的就像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浑身通透清爽。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学会了新花招,样样都让她舒服。
律动之中, 她看到他极为克制的脸, 他很努力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不似上次那般狂野和激进。
房间里声音窸窣, 她睁开眼发现楚熠已经洗漱好, 手上拿着一套新西装,估计是助理送过来的,他拿着衣服很快拐入了衣帽间。
程景知没能欣赏到他的绝佳身材, 翻身的时候, 手触碰到床边随意摆放着的铆钉项圈, 铆钉的冰凉触感让她清醒了一点点。
她脑海中闪过一些夜色里的风流画面。
楚熠好像很爱穿着衣服做,披散着,只露出腹肌,不爱脱下来。
推送时配合敞开的衣服还能看见肌肉被刺激地抽抖。
程景知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 嘴角带着弧度。
楚熠很快换好衣服出来,不知道是怎么知道她没睡着的, 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给她翻了个身。
笑意掩藏不住。
他也勾着笑俯身下来, 熟稔吻住她,手钻入被子里,游历四方, 雪山有雪山的好,山顶景好。肥沃草地有肥沃草地的好, 气候温暖湿润。
他眉眼之中含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才没多久, 那会儿是干的。刚刚在想什么?”
她听见了水流声。
程景知的脸遽然就红了,强撑着不在意的表情道:“想你。怎么了,才没多久不能想吗?那我想别人的好了。”
他用手指头轻扇了她一下,激得她肩膀一缩,钻入他怀里。
“不许,要想我,我求你只想我。”
他一晚上三番五次求她,倒是让她过了把瘾。
程景知意识闪过些白光,觉得还是肥沃草地更好。
“怎么去这么早,等会儿不会太过劳累晕倒吧?”程景知用脚点点他的腿根处。
他抓住她的脚踝把玩两下道:”今天有个大会,过两天是基金会的周年庆。“”哦,那你是大忙人。“
“晚上来陪你。”
“还是不了,大家晚上都早点睡觉吧,再这样熬下去人要没了。”
楚熠站起来,擦了擦手,“只来一两次没事的。”
“你昨晚也这么说。”
楚熠无力反驳,蹲下身在她额前吻了一下。
“早安,晚安,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今天要记得想我,要是有感觉随时打给我。”
程景知瞪他一眼,推他:“你快走吧!”
这一天倒是没有什么时间想他,一来是确实忙,二来是她困得不行,熬到中午赶紧睡了一会儿。
晚上回家她直接先瘫在床上睡觉,什么也没管。
醒来时人已经迷糊,不知道是几点。楚熠抱着她给她挪位置,再给她盖好被角。
“几点了?”
“十二点了,睡吧。”
大概是太困了,她继续闭上眼睛,咕哝着应了一声。
楚熠想了她一天,见她这样没舍得折腾她。去洗过澡后便相拥而眠。
次日是周末,程景知回来就睡了,醒来得很早,她渴得不行,去厨房喝水,顺便瞥了眼时间,七点半了。
时间还早,她温吞喝水,脑袋放空。
没想到楚熠也醒了,他穿着睡衣从里间出来,从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醒这么早?”
“等会儿还想睡,”程景知说:“感觉这一晚很难补得回来,我还得再睡会儿,你怎么不睡了?”
“你没在身边。”
程景知一怔,这是什么黏人的大狗狗,还有分离焦虑症呢。
她没忍住挠了挠他的下巴,楚熠勾着唇任她挠,急迫地送上他的早安吻。
就在吧台旁,她坐在高脚凳上,他站在她的两腿中间,捧着她的脸吻下去。
夏日七点,天光已然大亮,阳光照到对面那幢楼的玻璃上,反射进她的客厅,铺了满屋的碎金。
“我给你找了个保镖,是个女生,你平时做什么事的时候也方便一些。上次的事情我一直惦记着,实在是害怕再来一次,让她跟着你好吗?”
楚熠擦去她唇上的湿润。
程景知摇头,“不要不要,也太夸张了,那同事怎么看我啊。”
“我让她远远的跟着你,有情况才靠近可以吗?她经验丰富,把你交给她我很放心。”
还未等程景知说出答案,门口开锁的提示音猛然惊醒了抱着的两人。
知道她家密码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楚熠,前天晚上告诉他的,他现在就在身边;第二个是妈妈,程殊很少来,来的话也不会这么早来;最后一个是做饭的阿姨,平时也兼顾卫生,才七点,阿姨应该不会来得这么早。
所以到底是谁?
程景知来不及确认,赶紧推着楚熠往房间走,小声念叨:“应该是我妈,你快躲起来!”
她又转身重回客厅,加快脚步走到了玄关。
是妈妈。
程殊提着大包小包正放在地上喘气,见到她,一脸惊奇道:“哎!你这么早就醒了?我带了点吃的过来,李姨给你做了点烤饼干和蛋糕,还炖了点药膳给你,你让阿姨给你热热吃了,另外就是一些你爱吃的虾蟹一类的,你赶紧拿进去,我就不进去了。”
程景知连声道好,赶忙走过来帮她提起一包袋子就往厨房里走,放好后再出来:
“妈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啊?”
“我等会儿的飞机要走呢。”
“你又出去玩?这次又去哪?”
“和你苏阿姨去斐济玩两天。”
程景知又提起另一袋,扯了扯嘴角,“你那是玩两天?十天半个月了都。”
她提起这一袋又往厨房走,把程殊的碎碎念抛到了身后,厨房和玄关的距离不算近,她很快听不清程殊说了什么,又好像是没说完话声音却越来越小。
程景知放好东西,转身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几乎是跑到玄关。
已经晚了,程殊正蹲在地上打量那双男士皮鞋。
程景知僵着身体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片刻后,程殊抬起头来,“这就是你那天夜不归宿的对象?”
程景知不知该不该回答,她没做声,脸上表情却已经出卖了她。
程殊嬉笑着说:“宝宝你眼光不错嘛,他穿Gaziano Girling呀?难怪你会夜不归宿啊。现在在这里吧,让妈妈见见嘛。”
程景知觉得自己脑袋要炸开,明明妈妈平时是不爱把什么奢品名挂在嘴边的人,这次却忽然咬字清晰地把品牌名读出来,已经是很明显的揶揄。
“你不是要赶飞机吗?快走吧,我没睡醒,准备再去睡会儿,就不招待你了。”
她推着程殊往门外走,程殊身体往后仰,扭过头笑着说:“哪家的公子哥啊?穿得起GG,那不是男模咯,但是他比男模还要那个呢!告诉妈妈嘛,谁家的啊,妈妈帮你打探一下对方人品。”
程景知想死,“妈妈,不得不告诉你,是你的女儿其实是跨性别,买来自己穿的,你放心吧啊这里没人,一路平安呀,到了给我发消息哦。”
她已经打开门,把程殊送到电梯口。
程殊笑得收不住:“那我可以和你视频吗?那会儿他还在的话让我看看。”
程景知捂住耳朵,“妈妈你别说了你快走吧,苏阿姨还等着你呢。”
电梯来得及时,她将程殊送进轿厢,替她按好楼层,笑出了贴心小棉袄的招牌笑容,顺道挥挥手:“平安抵达。”
直到看见电梯真的去了一层,她才捂着热热的脸进门。
回房间,楚熠乖乖躺在床上看手机,见她进来,把手机关了放在一旁。
“是妈妈来了?”
程景知扑到他怀里,“怎么办呀,我妈妈好像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她一直在调侃我。”
楚熠只听见她叽里咕噜,及时捕捉到关键字——“男朋友。”
瞬间,刚刚那股不能见人的憋屈感消失了,整颗心都被她这句“男朋友”给充盈起来,密密麻麻的令人发痒。
他扬着唇搂住她,轻拍她背脊,“没事的,妈妈就是逗你玩一下,我听见她在笑了,她很爱你。”
“等等,你为什么叫她妈妈,你在占我便宜。”
她一拳捶在他胸口上,“不许占我便宜!”
翻身盖被子,睡觉。
·
楚氏的基金会做十周年庆,邀请了各界名流。
举办地址就在基金会大楼,在此之前,程景知先接到了乔博寅的电话。
乔父声音慈祥,但在程景知这里,总感觉接到他的电话就像是一块烫手山芋,接起就代表着催促。
犹豫不过片刻,她还是接起来。
竟是为了宴会的事情,乔父亲自邀请她一同出席楚氏基金会的周年庆。
她是有些迟疑的,这是楚熠的场子,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给他找不痛快,可她也没法拒绝乔博寅。
当天她与乔家一同出席,外公外婆不打算来,舅舅和程景赫会一起过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刚开始的时候和乔家一起出席活动她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当成任务似的在完成,可如今她不再与家人一起,外人将她和乔彦今绑在一起,就像是已经把她送出去了。
这种感觉在抵达基金会后,被众人调侃起来时,更加明显。
程景知生出了很强烈的抵抗情绪,偏偏不能发作,她在心里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只是这样,还没有什么。
在见到楚熠后,她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情感骗子。
出发前她告诉过他,当天会和乔彦今一起来,楚熠难掩失落,却还是点了头,他的大度和隐忍让程景知愧疚难当。
而这一切都在现场见到他,装作与他不熟时,愧怍达到了顶峰。
程景知精准捕捉到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在名利场站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挽着另外一个男人,而他单枪匹马,身边没有女伴,只有一个陈温纶。
第39章 霓虹
宴会厅内吊顶水晶灯璀璨晃眼。
程景知被炙烤得脸庞发热。
楚熠端着酒杯感谢每一位来宾, 乔父与他的交流和沟通久了些,程景知站在旁边脚尖发着麻。
她觉得自己像工具人,已经渐渐不想再这样做。
交织的人群里,程景知终于看到了舅舅和程景赫, 他们也正端着酒杯和楚熠闲聊。
程景知能看得出来, 他们之间的氛围比起其他人要轻松很多, 除了程景赫还是不苟言笑绷着一张脸, 那是他一贯的表情。
她等到那边的交谈结束才礼貌对乔博寅道:“我看到舅舅他们了, 我过去打声招呼。”
乔彦今:“那我也去。”
程景知提起嘴角,点头。
这场宴会对她来说是一种煎熬,索性在和舅舅他们打过照面后她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准备自己呆着。
脱离大部队后, 她感到轻松很多。
她拿了块蛋糕去阳台坐着吃。
夜色被霓虹渗透着, 身后大开着的玻璃门带来丝丝冷气。
“程小姐,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是楚斯柏。
程景知听声音就已经听出来,再回头时,看到的是久违的那张脸。
楚家人的基因都很好, 楚斯柏这样的人稍加打扮也能人模狗样。
程景知对他没有好印象,不仅仅是从前他背地里嚼楚熠的舌根那些话, 更多的还是他这人人品不行。
或许有点像站队, 但她的天平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中就偏向楚熠。
她冲他抿唇颔首,已经是对他的最高礼仪,若是再上前, 她是要马上就走人的。
楚斯柏不知道是天生钝感力十足还是成心恶心她,人虽然没有走上前来, 那张嘴却是似乎看不懂别人对他的厌恶。
“程小姐,我看您和乔家小少爷挺配的, 要嫁人还是得嫁乔少爷这种人,他啊,疼人,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程小姐你有福了。”
“不像我侄子,这种人是断不会付出自己的真心的。你知道我侄子现在那个联姻对象吗?哎哟,那对我侄子是忠贞不渝,可你看他呢,自私自利。家里人对他好是一点不听。”
“上次开家庭会议,他转身就走,那么多长辈都在呢,一点礼貌都没有。还有啊,我们问他对女方有什么要求,他竟然说对方得是高官子女才能帮衬他良多,程小姐,你说就这种势利眼,是不配得到真爱的吧?”
“他现在……”
程景知还在楚斯柏所说的楚熠的联姻对像这件事中发愣,身后的男声忽然戛然而止。
扭头看去,只见一位黑衣女人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楚斯柏,楚斯柏便噤了声。
女人似没有感情的机器,声线也没有起伏,“您超出活动范围了,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楚斯柏看起来气得牙痒痒,只指着女人骂了一句“走狗!”脸黑着走了。
阿珊朝她颔首:“程小姐,您不用听他胡说,老板没有他说的那么势利眼,也没有什么联姻对象,他这是无能狂怒。您继续,不打扰您休息,有什么事您可以来找我,我叫阿珊,就在不远处。”
程景知懵懵点头,看着女人走远。这才想起前几天楚熠和自己提起过的事情,他说给一个女保镖给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这位。
今晚,楚熠会作为楚氏如今的掌权人发言。
程景知吃过蛋糕,看着点时间回到了大厅。
大部分人已经落座,她没找见乔彦今,随便在后排坐下。
正式开始前是一段总结基金会这十年的视频,大屏幕上灯光闪烁,程景知看得很认真。
楚熠要上台之前开始四下搜寻程景知,没看见她。
今天来的宾客实在太多,他没有太多时间去顾及她。这会儿却发现她也没在乔彦今身旁坐着,有些紧张。
给阿珊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阿珊朝他跑去,指了指角落的位置,楚熠这才放下心来。
被她看着是一件很安心的事情。
等视频播放完毕,楚熠走上了台。他作为楚氏集团新一代的掌权人,尽管年轻,尽管外界这段时间对他的评价依旧是贬义偏多,可他挺着脊梁站在那儿,举手投足间,已经是最有力地反击证明。
由于这场宴会造势很大,甚至有线上直播,程景知已经预见到明天的热搜会被他所霸占。
但她相信,这一次一定是好评居多。
她正看得入迷,旁边有人低声麻烦她让一让,程景知看了眼,是一位穿浅紫色礼裙的少女,甜美可爱,看着很亲切。
这时候她不好站起来,侧着身子让女生进去后才坐正。
后半程,程景知只感觉女生频频看向自己,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等她回看的时候,女生又早已摆正了头颅。
程景知觉得奇怪却没有深想,还是决定等楚熠的发言结束了再问。
旁边的少女根本等不及,已经有了攀谈之势。
程景知便假装不理,觉得这时该以大局为重。
台前的楚熠已经与她对视好几次,眼神来去之间已经有了默契。她知道,至少此刻,她是他的精神支柱。
所以程景知不想在楚熠再次看过来时,见到的是她与别人说话的场景。
她想持续地为他注入力量。
楚恩霈今天过来纯属是被家人勒令的。她知道这种宴会没什么好玩的,都是带着她四处见人。
表哥在今天心情颇好地解除了她的禁足令。
她没想到刚解除就在这里见到程景知,激动得不行,这一次是必定要和对方搭上话的。
表哥的演讲她是一个字听不进去,不知道为什么程景知会听得那么认真。
要是她没有未婚夫的话,楚恩霈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喜欢表哥了。
脑补了一场大戏的楚恩霈被楚熠一个平静地眼神扫过,她顿时收起了自己的幻想,觉得程景知还是跟乔彦今比较好,表哥脾气实在太臭了。
楚熠的发言终于结束,程景知对别人的发言也没有了兴趣,准备去洗手间透透气再回来。
静音地毯虽然吸音,程景知还是听见了身后有人跟上的脚步。
一个是阿珊,这个是她看见的,她起身没多久,阿珊就跟过来了,跟得不紧。但还有一个声音,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像自己身旁那位女生的裙摆摩擦的声音。
她顿足回头,果然看见阿珊身后提着蓬松裙摆走得小心翼翼的女生。
阿珊知道恩霈小姐跟着,但程景知回头,她还是跟着回头了。
楚恩霈一见阿珊回头,条件反射立刻低头,掩耳盗铃般的假装对方看不见自己。尽管阿珊现在已经不是她的保镖。
程景知主动走向楚恩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她有什么话想说。
见程景知主动朝自己走来,楚恩霈仿佛有了底气,头抬起来了,背也不驼了,腰杆也挺直了。
像是要故意和阿珊作对,楚恩霈声音不算小,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带着羞涩。
“你好,请问您是程小姐吗?”
程景知点头。
“那个,我叫楚恩霈,是刚刚在台上发言的那个人的表妹。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就在两个月前,我带着小狗撞到了你……”
“我就是特别愧疚,想和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程景知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庄园的人告诉过她,那是恩霈小姐,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只不过,那天的事,她对楚恩霈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楚恩霈跑来的时候,她已经泪眼模糊。
程景知连当事狗都可以原谅,她本来就没有犯什么错,更像是被达克叩了顶大锅在头顶上,她当然也不会怪她。
“当然。你不用愧疚,小事而已,你不用放心上。”
“真的?”
“真的。”
楚恩霈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真的闯了大祸,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可是表哥竟然那样罚她,她找到了倾诉对象,尽管阿珊好几次两记眼神飘过来示意她不要说,她也没听,将楚熠的残暴罪行一一数给程景知听。
“他给我禁足三个月啊,要不是因为我表现好,再加上周年庆,我还有一个月的苦要受……他还威胁我不安分现在就把我送去国外……没见过这么狠心的表哥……我的零花钱也被扣了,新季的衣服也不让人给我送,姐姐你知道我这两个月过得有多苦吗……”
程景知听着也觉得楚熠过分,明明都是他的错,怎么会怪到小女孩头上呢。
她跟着附和道:“对呀,实在是太过分了,我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帮你说两句话。”
楚恩霈一听,顿时觉得她的灰色天空一扫阴霾,四处放晴。
她甜甜地喊着姐姐,亲热地挽上程景知的手臂,一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太久,很快楚恩霈就被爸爸叫走,楚泰华看见楚恩霈身旁的程景知略作惊讶,朝她颔首算作打过招呼。
程景知因为楚恩霈这个小小插曲,心情持续上涨,然而这些心情很快在见到乔彦今的时候尽数熄灭。
一切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
楚熠在门口为大家送行,程景知就站在乔彦今身旁,看到楚熠压根连看都不敢再看她一眼,躲避着她的眼神,像被泼了盆冷水的可怜狗。
她心中一阵抽麻。
脚步随着乔家人一同出去,她知道,待会儿乔彦今会送她回家。但她不想。
脑海中又闪过楚熠的眼神,她很快坚定对乔博寅道:“伯父,你们不用等我了,我等会儿就和舅舅他们一起回去了,辛苦你们照顾我一晚上。”
乔博寅面色倒是如常,说好的,要是到家了记得给乔彦今发条消息道个平安。
程景知点头答应,侧头和乔彦今说再见。
一直目送乔家人离开,她走到人少的偏僻处,果然看到阿珊跟过来。
“阿珊,帮我找辆车,送我去山弯。”
阿珊回答:“好的,我这就去和老板说。”
“不用和他说,你悄悄找陈温纶也行,让他不要告诉楚熠,就说是我说的,请他帮这个忙,我想给楚熠一个惊喜。”
阿珊迟疑了一瞬间,想起老板先前说的话——“你跟着她,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
尔后,阿珊点了点头走了。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阿珊回来,带着她走小门离开。
司机是程景知不认识的人,但抱着对阿珊的信任,她还是上了车。
从基金大楼到山弯,路程一个小时。
程景知下车前对司机说了声谢谢,也要他保密送自己来的这件事。
因为不是熟悉的车,达克没来迎接她,倒是金管家来了,只是稀疏平常地说了声:“程小姐来了。”
程景知点头,“等会儿楚熠回来你别告诉他哦。”
金管家笑意变得更深,点头说好。
她兴致昂扬跑回卧室洗漱。
洗完出来收到陈温纶发来的信息:【老板快到了,还有二十分钟。】
还有二十分钟,做什么呢?
程景知暗暗琢磨,那就先去找达克玩吧。
她步伐轻快,下楼找达克。
这时候并不算太晚,但程景知没找到达克。
正准备作罢,也不知道这傻狗从哪里跑来的,四肢发达冲过来,直接扑到她身上。
程景知笑着摸它的头,把它兴奋坏了。
程景知问它:“你刚刚去哪里玩了呀?”
达克“汪汪”叫了两声,想带她出去。
于是她跟了出去,达克把她带到某处灌木丛边,从里面叼出一个带着枯叶的网球,意思很明显。
她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土,用力往远处掷球,达克很快跑得没影。
不知是楚熠回来的路程提了速还是程景知记错了时间,这二十分钟怎么快得像是只有十分钟?
楚熠精准找到她所在的位置,步伐迈得很大。
这时的山间起了点薄雾。
程景知远远看见一个人气势汹汹走来,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她愣了半晌,眯着眼看许久才看清来人是楚熠。
不知是她计划败露带来了一丝慌乱,还是由于楚熠走得太过有气势,总之,她只是愣在那,没了反应。
楚熠腿长,很快走到她身边,微微起伏着胸膛,脸上表情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只是眼神依旧带着不敢张扬的委屈,自行悉数吞下。
不由分说便拥着她吻。
没来
得及做反应,她已经被他啃了个遍。
她被吻到呼吸不过来,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个位置按理说楚熠回来看不见啊。
“你怎么……”她推开他。
楚熠再次拥住她:“我很喜欢你的惊喜,我也爱你宝宝。”
“……”
她什么时候说爱他了?
第40章 隐喻
乔彦今回程的路上很沉默, 脸色青着,眸色也黑沉。
乔父想要劝解他,却不得法。一个是只要说到这方面的问题,他准又要和自己吵, 车上还有司机, 不想丢这个人;二是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 牛脾气, 拉不回。
乔博寅只得作罢。
待车停稳, 乔博寅干脆撒手不再管,下车就走。
乔彦今跟在他身后,叫了声“爸”, 接着又道:“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乔博寅重重叹息:“真不是爸爸不愿意帮你。你也看到对方的态度了, 当初这门亲本来只有你爷爷铁了心, 如今我们回国已经麻烦程家很多了,真要说当年的人情,其实早就已经还清。现在哪里还需要子女来偿还当年的债,那是你爷爷思想老旧。你和程景知相处这么久了, 难道还不清楚人家对你的心意吗?彦今,不是爸爸不愿意帮你, 是你也该认清现实了, 强扭的瓜不甜,再这样下去,我是真怕两家关系闹掰啊。”
乔彦今麻木看着父亲苦口婆心劝解的模样,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了,基本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乔博寅不带喘气地说完, 吸了口气才又问道:“就只做普通朋友不行吗?”
“不行。”他回答得很是坚定。
乔博寅同样听他这样的回答不止一次,早已不想再听, 明明一个好好的孩子,现在怎么就变得这么魔怔。
他甩了甩手,已经不知该拿儿子怎么办。
“先回去休息,现在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乔彦今没有急着走,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估算着程景知到家的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可点亮手机屏幕,却什么也没有。
爸爸的话还如雷在耳,此刻空荡的手机已经是嘲笑最好的证明。执念在他心里早已生根,在第一次见面,甚至是更早时。
·
程景知被楚熠抱了很久,久到达克不满,开始对着他吠。
开阔的草坪上,达克的声音被放大数倍,似魔音绕耳。程景知觉得吵人得很,实在听不下去,推开楚熠蹲下身摸达克的头。
被程景知摸头的达克,受到了老大的关注,已然兴奋至极,开始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打滚。
它的尴尬期还没过,车座脸依旧存在,倒在地上时,丑得程景知不忍直视。
她暗自想,还好你只是一只小狗。
楚熠叉腰站着,吃起了小狗的醋,暗自骂着它没良心,不会配合自己,不懂事一类的话。
可当他也蹲下身,眼睛黏在程景知的侧脸上时,看到了和记忆重叠的画面。
那时程景知刚把小博士抱回来,小博士很会来事,丝毫不掩藏自己对程景知的喜爱,倒在地上任她摸肚皮。家里无论哪一处都对它不设防,它也丝毫不客气,拆家的本领日益见长,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程景知气得上网搜养狗心得,才买了狗笼子。
有时候程景知发现它睡在地上,会蹲下身来轻轻摸它的头,她那时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唇边挂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美好得似被一层薄帐轻纱笼罩,周围都闪着微茫珠光。他想,时间的尽头也不过如此。
这一幕,已然让他忘记了达克犯下的“罪过”。
程景知被他盯得莫名,侧脸问他在看什么?
感受到程景知的注意力被夺走,达克立刻伸着脑袋往她坠着的掌心里拱了拱,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的确是引起了程景知的注意,不仅仅是引起了程景知的注意,它甚至是看到了老爹眼中的怒火。
它觉得自己有些过火,翻了个身趴在地上,乖巧歪头。
程景知被楚熠拉起来,腾空抱起往屋内走。
程景知怕被人看见,挣扎着要下来。他不放手,甚至捏得她的大腿有些疼。
时间有些晚了,大部分佣人已经结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房间躺下休息,屋内很安静。
程景知被他这样托举着抱起来,只能依靠两只手环着他脖颈来寻找支撑。
她刚洗过澡的白檀木和干玫瑰香气屡屡绕绕,织成一张丝绸织布,柔柔贴过脸颊,转瞬从指尖溜走,又似一张天罗地网,牢牢把他罩住。
四目交接间,已经有了别的隐喻。
达克跟在两人后面,要跟着进电梯时,被楚熠下了不许的命令,只能委屈站在门外。
刚进电梯,楚熠已经埋在她颈间,眸色已然是醉酒后的熏然。
程景知被他乱拱给熏得热烘烘,长发遮挡住的后脖颈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被放入柔软的床垫上,看着他衣冠楚楚,撕下今夜在台上伪装的面具,亲手把她送入即将降下暴雨的云层之上。
指尖是最动情的工具,手腕总还有未开发的力道,舌尖品尝过美味的琼浆玉露却没能真正让他醉倒。
矛盾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明明已经醉了却好似比平日里更清醒,五感也变得更加敏锐。
楚熠不爱开灯,只留一盏昏黄的壁灯看清她在跌宕之间抿唇叹息的神色便足矣,这样的场景也让他更有自信,更加游刃有余。
程景知无力思考这些,只知道他还是穿着衬衫,不愿脱下,她想让他脱,好几次伸手要拉结果被他调转到背后,换来的是更深的顶入和更快的速度。
然后这件事会被她遗忘。
他有时候也会问她问题,但这种时候不多,大多数时间里,两人总是无声的博弈,这场博弈里看似是程景知输,实则次次都是她赢。
今晚,他却俯身贴在她后背,耳鬓厮磨缠着问她和乔彦今挽手的时候是什么感受,他还看到他虚搂住她的肩膀,指尖轻轻放在她裸露出来的肩膀上,想到这里他一口啃上去,不敢下了重口,牙齿用一点力道,却更多的是舌尖的洗刷。
程景知被他磨得不行,先说什么感受都没有,她没想那么多,后来发现抵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爱听的说。
他也不是不知道程景知在骗他,但是好听,爱听,只要多说两句哄哄他开心就好,别的他有信心会做好。
最后支离且破碎,程景知很困很累,楚熠却不知疲倦抱她去洗澡。
水淋到身上的时候她清醒了一点,看见他依旧穿着衬衫,只给她冲洗却不给自己洗。
“一起洗。”程景知说。
楚熠摇头,“那样不好洗,我喜欢伺候你。”
程景知不懂他的想法,现在她没力气再思考别的,只好随便他。洗过澡换上睡衣出来,她照旧先去沙发上躺着,因为床单很脏,没法再睡人。
他们经常弄到大半夜,也不好叫人来换,每次都是楚熠洗完出来换。
睡得迷迷糊糊她看见楚熠站在床前换被单,忽然就笑了,以前也这样。
早晨还是困,程景知不想去上班,困得起不来,骨头像散架。
楚熠要去上班,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每天上了班,回家还会花时间和达克一起互动,要是程景知在的话,他还会花时间陪她。
他穿戴好跪在床边叫她起床,她不起,真的太困了。程景知咕哝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上班,上班对你来说是充电吗?”
楚熠先没听清楚,俯身把耳朵贴到她唇边,她又说了一遍,这回听清楚了。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和你在一起才是充电。”
程景知闭着眼睛笑了笑,她没把这句话当真。男人餍足后说的话不值一提。
但是他没有急着走,在床边陪了她一会儿,静静看她睡颜。许久没动静,程景知以为他走了,意识开始混沌即将再次步入睡梦的时候听见他说:
“既然不想上班就休息,又不是养不起你,你怎么作家里的钱都没问题。”
程景知自然而然回答:“因为当时太闲了,忙起来就不会想你。”
这话说完后陷入了永久的沉默,楚熠心头抽得紧,半晌才开口,声音比刚刚更柔:“不如我入股,给你找个人管理工作室,你当老板躺着收钱就行。”
程景知听清了,猛地睁开眼,看着他问:“真的?”
“当然。”
她又闭上眼,笑了一下,“好吧,你财大气粗,随便你。”
后来真的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程景知已经迟到了,迟到就迟到吧,她还是困。
去洗漱之后她换衣服下楼用过早餐准备去上班。
金管家说老板留了司机给她差遣,她吃着饭没当一回事,等去坐车的时候发现是昨晚送她回来的司机,阿珊也站在旁边。
程大小姐出生时就含着金汤匙,这种场景见惯不怪,没多问,上车去工作室。
过了两天,前台打电话上来,说是有顾客。
程景知让人带上来才知道对方是楚熠的律师团队。
她以为楚熠那天早晨是开玩笑的,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是认真的,当下便打电话给他确认。
他估计在忙,挂了电话回了条消息过来:【是我的律师团队,王律师会和你谈。】
接着又补充一条消息:【你可以看看,不放心再找自己的律师看看,都是对你有利的。】
程景知有些发愣,先回去和王律师交谈。
王律师是楚熠自己人,不知道他究竟知不知道程景知的存在,总之对她态度实在毕恭毕敬。
分明是楚熠入股,该他是大老爷,结果搞得像是她的工作室是什么日入一亿的香饽饽一般,上赶着求着要入她工作室的股,开的条件那是一个丰厚。
程景知看愣了,知悉一切后,她没有立即签合同,说再考虑一下。
送走律师,程景知有点小窃喜。
也不是说她没见过世面,只是她十分清楚地知道她的小工作室究竟几斤几两重,楚总在做亏本买卖,她确定。再自恋地想,楚总在为了她做亏本买卖。
估计是律师回去报告了一下,见她没签合同,他打电话来问,是不是还有别的要求。
程景知说觉得有一点没必要。
楚熠在电话那头很轻地笑了一声:“有钱还不赚?这不像你,而且我也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楚熠,你别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她得了便宜还要削他一截。
程景知意思是他晚上做的事会让她起不来,现在做这些是为了让自己也舒服。
楚熠却沉默了,程景知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分了,刚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让他别多心,结果他回答:
“现在你不需要让自己忙起来了,可以闲一点,多一点时间想我,我会一直在。”
程景知被他这句话惊得心脏狂跳,不是不感动,他有时候说话真的很会笼络她的心。
“我闲下来有时间想你了,你忙起来没时间想我,给我来这套是吧?”
他回答:“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