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妈,你怎么来了?”
陈鹤允问。
秦旗女士笑道:“来看你表演啊。”
“就你一个人?”
“年希妈妈等会儿就到。”
“护工呢,怎么没让护工一起?”
“来学校还带麻烦护工干什么,学校里这么多好孩子,遇上什么事儿肯定有人帮的,我刚刚手机掉了就是这位同学帮我捡的。”
突然被cue到的姜颂梨双眸一颤,她还没从刚刚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她喜欢陈鹤允的事被人看出来了,那人还是陈鹤允的妈妈!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陈鹤允注意到了姜颂梨有些发直的眼神,但以为她只是有些吃惊。
“这么巧,”陈鹤允垂眸笑了笑,“这位同学是我朋友,妈你肯定听小姨提过她。”
听他这么一说,秦旗女士眼睛一亮,抬头望向姜颂梨,又惊又喜地问:“同学你是梨梨?”
姜颂梨怔怔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僵硬得像个木偶。
“年希妈妈总说起你,说你长得特漂亮,还聪明又能干,我老早就盼着能见你一面,这下终于见着了。”
秦旗女士笑得特开怀,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了。
姜颂梨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热情,总是清冷沉静的面庞上罕见的显出几分局促。
“妈,今天情况特殊,我们不好在外边待太久。”看出姜颂梨不好意思了,陈鹤允出声道。
“就给我两分钟,”秦旗女士再次抬头望向姜颂梨,“梨梨,我能跟你拍张照吗?我想拿去跟年希妈妈炫耀炫耀。”
姜颂梨暗暗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您想怎么拍?”
“我们去那儿拍。”
秦旗女士指向外边儿的一棵蓝冰柏。
“好。”
姜颂梨推着秦旗女士过去。
陈鹤允没跟过去,就站在器材室门口看着她们。
和陈鹤允拉开一段距离后,秦旗女士侧过头来轻拍了拍姜颂梨的手背。
姜颂梨想她应是要与她说些什么,将头低下去。
秦旗女士凑到她耳边低声同她说:“放心,那件事我会保密的。”
姜颂梨整个人像被忽然定住,脸和耳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秦旗女士再次轻拍了拍她手背,让她安心。
姜颂梨快速眨眨眼,深呼吸,极力控制表情,继续推着秦旗女士往前走,等走到那棵蓝冰柏旁边时,她脸上的温度已经降下去许多。
比起在陈鹤允面前,尤其是单独和他一起时,她在其他时候的表情真的非常出色。
“梨梨,”秦旗女士举起手机,“笑一笑。”
姜颂梨笑起来,和以往大部分合照时的标准微笑不同,这次她褪下了伪装,在镜头前露出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这是她对秦旗女士为她保密的回礼。
看到照片,秦旗女士有些吃惊,照片上的她可爱得不像话,而现实里的她即便在被戳中心事时也显得清清冷冷。
秦旗女士并没有感到奇怪,既然年希妈妈说过她漂亮聪明,自然也说过她是在如何严厉的环境下长大,通透如秦旗女士,自然能猜到她如此反差的原因。
“你笑起来真可爱,”秦旗女士笑了笑,仰头对姜颂梨说,“你快过去吧,小鹤在等你。”
“嗯,”姜颂梨转身,背对陈鹤允再次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阿姨再见。”
秦旗女士先是一愣,而后缓缓笑起来,“再见。”
转身,往前走,回到陈鹤允身边,姜颂梨又变回了平时沉静的模样,“我们继续练吧。”
登台在即,姜颂梨没再放任自己去yy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也极力克制住自己对陈鹤允的感情,免得又走了神,本来她排练的时间就最少,这会儿可不能再心猿意马了。
陈鹤允也没再故意撩拨她,两人专心排练。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手机屏幕弹出微信消息提醒。
【走走走,操场集合,彩排了。】
十分钟后,几人在操场汇合。
为了演出效果,操场这会儿只允许表演相关人员进入,其他人都被清了出去,大家都在操场上排练。
他们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三个,轮到他们彩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
“《WhatMakesYouBeautiful》表演人员请就位。”
几人上台找好点位,完全拿出了正式演出时的状态来彩排,声音、动作、表情都十分到位。
“很好啊很好,”主持人员冲他们竖起大拇指,“还需要再来一遍吗?”
“不用。”
经过彩排,大家对自己的状态都很满意,个个都出于下意识地扬着嘴角,姜颂梨也不例外,此刻淡淡笑着的她看起来
特别柔和。
姜颂梨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直到她在往台下走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梁思敏女士。
她倏地愣了下,本能地在一瞬间将表情调整成平时将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的表情,周丞洋和陈年希看到梁思敏女士也立马把露在外面的大牙收了起来。
伴随面肌的调动,姜颂梨自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笑,心底漫起一股慌张。
她刚刚是不是笑得太小孩子气了?
还有表演时的笑。
妈妈会不允许她那样笑吗?
她紧绷着一颗心,有些忐忑地走到梁思敏女士面前,她轻喊:“妈妈。”
梁思敏女士的表情并不冷,反而看起来还特别温和,但在姜颂梨看来,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梁思敏女士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呵斥她,只有在私下才会歇斯底里地发狂。
“你们的表演特别好。”梁思敏女士笑起来。
看着她的笑容,姜颂梨眼底泛起一丝迷茫。
她竟然笑了,还笑得那么和蔼温柔,她如果压抑着怒火是断然不会这样笑的。
“对不起啊,宝宝。”
梁思敏女士此话一出,姜颂梨更迷茫了。
“我晚上要去南城,只能来看你彩排。”
梁思敏女士眼底满怀歉意,语气十分遗憾。
“没事的。”
只要她没有不开心就好。
“你是不是以为妈妈看你又蹦又跳的样子会不开心啊?”梁思敏女士笑着问。
迟疑半晌,姜颂梨诚实的点了点头。
“妈妈没有不开心,妈妈特别开心,真的。” :
姜颂梨眨了眨眼,她有些不明白。
最初决定要出这个节目时,她争取了梁思敏女士的意见,在得知她要表演唱跳节目时,梁思敏女士的第一反应是锁眉,于是她忙忙补充说会只用休息时间练习,她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很紧急的事,梁思敏女士接着电话匆匆离开,之后梁思敏女士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没再提起。
她一直以为,梁思敏女士并不怎么希望她表演这个节目,每次出门都不敢提起是去排练,想着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梁思敏女士看在陈年希他们的面子上肯定不至于让他们白费苦心,她也有借口安抚她,就说以为她当时默许了。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想看到你晚上正式的表演。”
“宝宝,”梁思敏女士抬起手轻轻捧住姜颂梨的脸,笑得极尽温柔地说,“尽情去唱去跳去笑吧,妈妈其实……其实一直都希望,你能有个热烈的青春。”
闻言,姜颂梨一愣,整个人错愕不已。
她错愕于梁思敏女士的这番话,更错愕于梁思敏女士此刻含泪的目光,哽咽的嗓音。
“妈妈,怎么了?”她顾不得感动,十分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梁思敏女士摇摇头,“妈妈只是有点愧疚,以前不该对你那么严厉,我不是个好妈妈,但幸好,幸好你有很好的朋友。”
姜颂梨再一次愣住。
她在这时候忽然意识到,梁思敏女士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发狂了,她以为是自己伪装得足够出色,足够让梁思敏女士满意,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似乎是梁思敏女士不再像从前那样偏执。
是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吗?
她无从知晓,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梁思敏女士是否还那样偏执,她都会尽力去完成梁思敏女士的心愿。
“梁总,时间快来不及了。”一旁跟来的秘书提醒道。
梁思敏女士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压回去,“妈妈得走了,只能祝你们表演顺利了。”
“会顺利的。”
“嗯,拜拜。”梁思敏女士抬手朝她挥了挥。
姜颂梨也挥挥手,“妈妈拜拜。”
梁思敏女士笑着转身,大步往操场外走去。
看着梁思敏女士的背影,姜颂梨心底后知后觉地泛起一股令她想要落泪的情绪,她忽的跑起来追上去,“妈妈。”
听到她的喊声,梁思敏女士停下来,转身。
姜颂梨也停下来,隔着一段距离喊道:“我会把视频发给你的!”
梁思敏女士笑笑,“好。”
风从远处吹过来,很轻,带着操场上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一旁的路灯亮起,暖暖的橘黄色,让这个微风几许的傍晚显得格外温柔。
夜色在一盏盏路灯下悄然降临,操场上响起音乐,一个个身影踩着悦耳的旋律走进操场。
二十多分钟后,晚会正式开始。
青港国际中学的学生最不缺的就是才艺,晚会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操场上的掌声也一阵盖过一阵。
“啊啊啊啊要到我们了!”温晚按捺不住激动。
“我靠我靠我开始有点紧张了。”周丞洋也不淡定了。
“摄影师那边没问题吧?!”陈年希问。
“五个机位!包没问题的!”
“走走走,去后台准备了。”
几人提前十多分钟去后台候场。
后台的空间很大,他们却始终紧紧挨在一起,陈年希和周丞洋蠢蠢欲动地跺着脚,温晚用力抱着姜颂梨,姜颂梨则暗暗紧张着,只有陈鹤允还算淡定,不过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不是出于紧张,是出于一种他此前从未拥有过的,青春的躁动与热烈。
倒数第三个节目结束后,主持人登台与观众互动,用出色的语言艺术引得观众不时发出爆笑,眼看气氛差不多了,他才游刃有余地进行下一个节目的报幕:“让我们欣赏歌舞表演《WhatMakesYouBeautiful》!”
场下顿时一阵欢呼。
热烈的捧场之后,舞台灯光熄灭。
看着陷入绝对黑暗的舞台,许多观众的呼吸也跟着停滞。
忽然,灯光骤亮,音乐炸响,鼓点剧烈地撞击着每一个人胸腔。
五张精致面孔出现在灯光里的瞬间,台下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
前奏几乎快被现场的尖叫盖住,陈鹤允那独特的嗓音依旧精准的踩着旋律响起。
霎时,场下的尖叫更大了,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后安静下去,怕尖声的叫喊盖过陈鹤允的声音,然而当下一个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时,绝大多数人还是没安耐住激动。
现场一阵又一阵地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
到姜颂梨的声音出来时,后排的男生们更是直接站上了椅子,拽着校服外套在头顶疯狂旋转,教导主任在台下急得直摆手,还喊着什么,声音却淹没在众人高声掀起的热浪里。
“Baby,youlightupmyworldlikenobodyelse……”
五人在台上合唱,浸在灯光里的他们耀眼得像一颗颗恒星。
旋律响在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正值青春的少年们喊着,唱着。
没有人在乎明天会不会嗓子沙哑。
没有人去管曾经一切的顾虑与烦恼。
这个夜晚,青春在风里燃烧。
所有人都在狂欢,每一张脸庞上的笑容都那样灿烂。
“Thatswhatmakesyoubeautiful!”
最后一句合唱伴着终章和弦轰鸣着坠落,五个人在舞台上望着彼此撞肩大笑。
顶棚的镭射灯像盛夏最暴烈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耳朵里只听得见无数双手掌拍出的声浪,和十几岁少年们独有的、不管不顾的尖叫。
第32章
后台。
刚表演完,大家的脸都红扑扑的,五个人里属温晚的脸红得最厉害,她紧抿着唇,表情像有些走神,又像处于极度亢奋中。
“温晚,”陈年希瞅着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表情很糟糕?”
换平常,温晚肯定一脚就过去了,这会儿却只是轻轻瞪他一眼。
反常,很反常。
“咋了?”
陈年希再次发出疑问,“刚在台上跟你暗恋对象对上眼了?”
“滚。”
温晚还是没发火,这个“滚”字的声音都轻飘飘的。
“晚晚你……”姜颂梨看着她,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很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
闻言,温晚的眼睛倏然一亮,像停电的房间“啪”地按下开关。
她仿佛也是此刻才恍然,眼底浮出的亮光越来越清晰。
“嗯,我好喜欢。”她笑着说。
“好喜欢好喜欢。”
看着她的神情,众人都怔了怔。
“你以前没演出过?”周丞洋问出这个大家共同的疑问。
温晚摇摇头。
“啊?”陈年希惊了,“你跳这么好竟然没演出过?!”
“我小时候被送去学跳舞是因为我妈觉得我一身牛劲使不完,没想把我往舞蹈专业培养。”
“我也没啥天赋,现在跳得还行是因为我都跳十多年了,本来我也动过想去当舞蹈生的念头,但那样的话就不能大吃大喝了。”
“又不是只有瘦成竹竿的人才能跳舞,而且你现在就已经很瘦了,”陈年希说,“如果你只是喜欢在舞台上表演,也根本不用太控制饮食吧。”
温晚想了想,好像是这回事,她学的是街舞,街舞不追求传统舞蹈的修长比例或轻盈感,对身材的要求不高,更看重个人风格和表现力,不同体型可以发展独特的优势。
“除非你想像今天那样当又唱又跳的爱豆,有上镜要求。”
说到上镜,温晚这才想起来还没去找朋友拿视频,“我去看看视频。”
不止是温晚托朋友拍了视频,周丞洋和陈年希也找了人,温晚一走,这俩也跟了过去,原地只剩下姜颂梨和陈鹤允。
姜颂梨眨眨眼,转头看向陈鹤允,“我们回班里等他们?”
“只剩最后一个节目了,回班里他们反而不好找我们,我们去旁边看节目吧。”
“好。”
暮色像浸水的蓝丝绒,轻柔地笼罩着整个操场。
两人走出后台,慢慢往操场空旷的那一侧走,最后一个节目还没开始,现在是互动环节,在抽哪个班级可以多一次户外活动。
“高一三班!”
“初二十班!”
此起彼伏的呐喊震得空气都在颤动,少年的嗓音总是格外嘹亮,能激起最蓬勃的生命力,青春的热浪在夜色中翻涌,连星星都似乎跟着躁动起来。
耳边是热烈无比的呐喊,拂过耳畔的晚风却让人感到宁静,有种悠长的烂漫,似乎这样的美好会在时光里永不停歇。
“就这儿吧。”
陈鹤允停下来。
恰好,这时主持人报出最终抽中的班级:“高二三班!”
姜颂梨眼睛一亮,“是我们班。”
陈鹤允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噙着笑,“有想去的地方吗?”
“去哪儿都好。”
只要和你,和大家在一起。
“嗯,去哪儿都好。”
他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为了现场的氛围,校方特地将啦啦队的节目放在了最后,青港国际的啦啦队不光只有身材火辣又健康的女生,还有个个都拥有八块腹肌的男生。
一众腰细腿长的女生和露着腹肌的男生们一出场,大家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现场的氛围再次躁动起来。
姜颂梨却躁动不起来,她偷偷看了眼望着舞台的陈鹤允,在心底轻哼了声,闷闷开口:“你就想出来看这个?”
陈鹤允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下说:“我可不知道是这个。”
彩排时的顺序是打乱的,他们几人里怕是只有她这位学生会会长知道所有节目的排序。
“早知道是这个就不出来了。”陈鹤允又说。
“为什么?”
陈鹤允低头,低垂的睫毛半遮那双狭长的眼,路灯的光线在他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他牵起唇角,笑里带了几分痞气,“你猜。”
低哑慵懒的声线透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捉弄人的劣根性,隐隐的坏劲。
看着此刻的他,姜颂梨心头一颤。
她有些招架不住他这模样,他这个人的气质本就很有野性与张力,一个眼神就能轻易让人口干舌燥,更别说坏笑时的神情。
她咽了咽唾沫,用愠怒掩饰自己心头的慌乱,“陈鹤允。”
“嗯。”
他还应一声,一个单音节的字都在他嗓音里被浸得耐人寻味。
像被一片羽毛般慢悠悠划过耳膜,姜颂梨耳根一阵酥麻。
“快说。”
她漂亮的颈线高高绷起,声音也紧绷着。
陈鹤允还笑着,“不说。”
“你!”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本就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姜颂梨瞪他一眼后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喂?”
“宝宝,你们在哪儿呢?”
“在操场右边。”
“好,我们马上过来。”
放下手机没多久,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姜颂梨的视野里。
三人小跑着过来,温晚手里攥着个读卡器,“来宝宝,手机给我,我把拍得最好的那个视频先传给你,其他的我明天传你。”
“嗯。”
姜颂梨把手机递给她。
用读卡器传视频很快,温晚拔下读卡器,把手机还给姜颂梨,转头又接着给陈鹤允传。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姜颂梨迫不及待地打开相册,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按下播放键,舞台的灯光在缩略图里炸开成模糊的光斑,像被揉碎了的星星在她眼底跳跃。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视频。
高清画质将每一帧都还原得鲜活,她看见舞台上的灯光像打翻的银河,将他们每一个人都镀上璀璨的轮廓,他们配合得那样默契,每一个抬手、每一次转身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她还看见,自己笑得那样毫无顾忌,头发随着跳跃的动作在空中飞扬,而陈鹤允就在她身侧,与她笑着对视着唱同一句歌词。
她记得台上的那一秒,剧烈的心跳怦怦地撞着肋骨,和此刻胸腔里的震动微妙地重合。
他们跳的是节奏明快的编舞,可在与他的对视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慢镜头。
视频里的她耳尖通红,此刻的她也一样。
她的身体仿佛又回到了舞台,心跳和鼓点共振,血液里奔涌着滚烫的雀跃。
台下的欢呼声海浪般涌来,而他们站在聚光灯中央,汗水、笑声、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这一刻的青春永远不会落幕。
拇指不自觉地摩挲过屏幕上飘落的彩带,那种蓬勃的热意又从心脏里翻涌上来。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青春是场集体幻觉——
当所有人的欢呼声撞在一起,连漆黑的夜空也会绚烂得让人忘记它原本的颜色。
眼底忽的发烫,她有些忍不住想哭。
不止是此刻,十年后,二十年后……垂垂老矣之时,只要她再次看到视频里如此如此热烈的他们,一定都会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一颗晶莹的泪滴砸在屏幕,她怔住。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哭过。
她眨眨眼,想将眼泪压回去,却弄巧成拙,让又一滴泪落到屏幕上,还被人发现。
“我靠!冻梨你哭了?!”周丞洋惊呼。
下一秒,所有人都齐齐看过来。
“怎么了宝宝?”
温晚立马过来搂住她。
陈鹤允没有动作,但眼神里的关切任谁都能看得分明。
这次,姜颂梨没再强装镇定,哭着笑起来说:“看视频看哭的。”
“我刚看的时候也超想哭,”温晚激动道,“我不敢想象等我老了再把这视频拿出来看的时候会哭得有多大声。”
陈年希在一旁笑笑,“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哭。”
温晚抬手指他,“你说的,不哭我
把你揍哭。”
陈年希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说的。”
温晚愣住。
陈鹤允在一旁捕捉到几丝微妙的气息,眼底划过一抹难以捕捉的笑。
片刻,他的目光落回那双湿漉漉的眼里。
“等我们老了,”周丞洋在这时开口,“谁要是拿不出这个视频,看之前我就先揍哭他!”
陈年希白他一眼,“说不定到时候被揍哭的就是你。”
听着他俩又拌起嘴,姜颂梨失笑,眼睛弯了弯,于是一滴泪又被挤出眼眶,在脸上留下一道泪痕。
一张纸出现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
她眨眨眼,在看清楚眼前人的同时,也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
“擦擦。”
陈鹤允的语气很轻,像哄。
姜颂梨怔怔地接过卫生纸。
“你真是,宝宝难得哭一回,你倒是过会儿再递纸啊。”
有时候哭一哭不是什么坏事,温晚想让姜颂梨趁这机会好好释放释放情绪,但陈鹤允这一打断,估计她就不会哭了。
“我没有不让她继续哭。”
这一句是对温晚说的,下一句,他看向跟前还红着眼的少女。
“以后想哭就哭,哭再凶也没关系,我给你擦眼泪。”
他的声音实在温柔,像今夜的晚风。
在他同样温柔的注视下,姜颂梨忘了流泪,也忘了呼吸。
良久,她才慌忙垂下眼,拿他给的卫生纸一边擦脸上的泪痕,一边小声说:“我自己擦。”
陈鹤允轻笑,“嗯,我给你带纸。”
“嘭——”
天空在这时忽然炸开一朵烟花。
最后的节目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结束,这是晚会谢幕的烟花。
大家一起抬头望向夜空。
对视的两人也同时仰起头。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升空绽放,赤红、明黄、湖蓝……各种颜色铺满整片夜空,倒映在每个人明亮的瞳孔里,少年们仿佛在绚烂的烟花里窥见一切美好,他们在此刻忘记一切烦恼,肆意的笑着,黑夜中的烟花像极了此刻少年们被点燃的青春。
最后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炸开,化作千万点细碎的光,缓缓坠落,像一场金色的雨。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淡淡的硝烟味飘在夜风里。
几人谁也没说话,还静静地望着夜空。
“嗡嗡——”
“嗡嗡——”
有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紧跟着又是两阵震动的声响,除了姜颂梨,四人的手机里都有通话打进来,他们的家长都来看表演了。
“喂,妈,”陈鹤允打着电话,视线却落在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姜颂梨身上,“你跟小姨一块儿过来找我们吧,我们在操场的右边。”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如果是他们去找自家爸妈,那就只剩姜颂梨一个人了,他们自然不会落下她。
几位家长陆陆续续找过来,秦旗女士因为坐着轮椅,最后才和陈年希妈妈一块儿过来。
再次看到秦旗女士,姜颂梨小脸一红。
秦旗女士则趁大家没注意时冲她眨了下眼睛。
救命!
她的脸顿时更红了。
还好暮色昏昧,谁也没注意到人群里有位少女红了脸。
几个家庭有说有笑的往停车场走,作为唯一没有家长到场的小孩,姜颂梨是被其他四个家庭一起送上车的。
“再见,梨梨。”
秦旗女士笑着冲她挥手。
姜颂梨再一次在心里喊了救命。
拉上车门,她立马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发了几十个“啊啊啊”,接着又发了几十个“救命救命救命”,最后才写道:
【我暴露了!我暴露了!我暴露了!还是在小帅妈妈面前暴露!!!】
【老天爷你要吓死我吗!】
【小帅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第33章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车窗上结了层雾,停车场内车辆众多,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校门。
车内,秦旗女士打开相机跟陈鹤允说:“今天下午我跟年希妈妈就进操场了,给你拍了好多照片,拍得特别帅,我给你看。”
陈鹤允一点儿不近视,当然知道她下午就进了操场一直拿着相机对着他们拍拍拍,他对自己的照片不感兴趣,但他还是很捧场地凑了过去。
第一张照片,拍得确实很帅,但这人压根不是他……
第二张照片,拍得也很帅,但依旧不是他……
第三张照片,少年留着美式前刺,也不是他……
第四张照片,是个女生,当然更不是他……
……
蛮无语地看到第二十张,他的眼睛才倏地的亮起来。
不是因为终于看到了自己,是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照片上,小狐狸表情认真,唇线抿得很紧,却一点没有平常的冰冷,反而有股萌态。
下一张,还是她。
她的裙摆在半空飞扬,阳光将她雪白的肌肤映照得无比清透。
由于白得反光,她周身晕了层朦胧的光影,像降落人间的天使,可神明没有那样鲜活的生命力,此时的她更像春光里的樱花,影影绰绰地绽放着。
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特质让整张照片仿佛浸在气泡水里,青春的气息咕噜咕噜的响。
“梨梨真漂亮。”
秦旗女士没有继续再往下翻。
陈鹤允没作声,默认。
“从现在开始,”秦旗女士放下相机,抬头看向陈鹤允,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我得对你有点要求了。”
“啊?”
不是在看照片吗,怎么突然来了这个念头?
“大家都那么优秀,”秦旗女士皱着眉,语重心长道,“万一你以后喜欢上哪家的千金,你怎么配得上人家?”
言下之意:
你要是不努力,怎么娶得到梨梨!
陈鹤允想说,他现在也不差吧,但想想,自己跟小狐狸之间确实有很大差距。
首先就学习成绩而言,他上次月考都掉到第八了,跟小狐狸差了六个名次。
再说能力,小狐狸是学生会会长,会八国语言,每年暑假都在集团实习的她已经完全能胜任一些管理工作,而他,虽然打工经验丰富,但管理经验为零,照这样下去,都不用大学毕业,小狐狸就能甩他十万八千里。
嗯,他是得努力。
“回去我就找网课上。”
见儿子这么主动,秦旗女士很是欣慰。
其实他一直都很努力,秦旗女士起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想想……嘶……好像有点不对啊。
她持着高度怀疑的态度抬手指陈鹤允,“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谁家千金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陈鹤允很淡定。
他这话把秦旗女士给整不会了,思考半晌,她忽然笑起来,“儿大不中留喽。”
这是笃定他就是喜欢上哪家千金了,并且,秦旗女士高度怀疑对方就是梨梨,但为了不出卖梨梨,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否则她完全可以问一句:“你喜欢的该不会就是梨梨吧?”
然后通过他的表情来断定答案,如果对方真的就是梨梨,他就是装得再淡定,也一定会有微表情出卖他。
“你有喜欢的人了也不奇怪,你们那学校漂亮女生那么多,没喜欢的才怪了,我想吃夜宵了,你说吃点儿什么好?”
秦旗女士非常生硬又非常合理地转移了话题。
“算了,还是回去吃水果吧,吃个梨,我最近老喜欢梨了。”
秦旗女士还是忍不住暗戳戳地说了一嘴。
陈鹤允微微一怔。
梨,他也喜欢。
车辆还在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就几百米的拥堵路段愣是开了快半小时,车还没开出校门,秦旗女生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她身子弱,很容易感到疲惫。
陈鹤允没有在车上完手机或听音乐的习惯,他本就不习惯坐车,这都半年了也没习惯,还有些轻微的晕车,但此刻他
却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打开了手机。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今天表演的视频,到现在他还没看过,然而当屏幕亮起,他的注意力全被通知栏上弹出的微博内容推送吸引了过去。
他忙忙点进微博,看到小狐狸今天发的几条微博。
几条微博的内容都看完后,他的所有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条微博上:
【我暴露了!我暴露了!我暴露了!还是在小帅妈妈面前暴露!!!】
她今天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起,哪里碰见过某个家长。
等等!
她碰见了一个!
啪嗒,像某种微型爆炸。
他愣住,瞳孔一点一点放大。
难道,小狐狸喜欢的人……是他?
他这时才回过味来,如果小狐狸喜欢的人真是他,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从来只希望他健康快乐的老妈突然让他努力;
为什么在他给小狐狸挡住泼向她的水那天,她说跟小帅像在拍偶像剧;
为什么他让她摸自己喉结那天,她说像咬小帅的喉结;
……
她喜欢的人,好像真的是他。
他不是百分百确定,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呼吸不知何时开始急促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血液急速流动,他甚至能听见那鼓噪的声音。
他就是小帅!
呼吸越来越大声,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滑动,却怎么都咽不下一分躁动心脏像快要炸开。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他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认知像烈火一样烧穿了他的理智,烧得他眼眶发热,视线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晕。
心脏跳动得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每一下都重重砸在肋骨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在脉络里如同沸腾。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这辈子,他从没这么兴奋过。
这样过度兴奋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车辆抵达浅水湾,直到夜深人静的凌晨,当月亮升起又落下,天边浮出鱼肚白,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个不停。
整夜未眠,第二天他眼底却没有一点疲惫,非但如此,他整个人还比以往任何一天都神采奕奕。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同。
“咋的哥,”周丞洋第一个发表疑问,“您这位主角昨晚突破境界了?要抛下我们这些地上跑的两脚兽飞升了?”
陈年希也表示:“还是说你昨晚吃十全大补丹了?”
“只是昨晚睡得挺好而已。”
某人睁眼说瞎话,昨晚他连一秒钟的觉都没睡过。
温晚显然不信他的屁话,“你是不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姜颂梨的狐狸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陈鹤允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不背着你们谈恋爱。”
说这话时,陈鹤允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了姜颂梨身上。
可姜颂梨不知道他目光里藏着的秘密,只以为是一个很平常的对视。
然而即便是误以为平常的对视,她也被他看得面红耳热,呼吸都急促了。
“那你……”
温晚实在猜不到他到底怎么个回事。
几人继续盯着他琢磨了会儿,上课铃响了,什么也没琢磨出来的他们只能悻悻回了座位。
陈鹤允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微微转动眼眸,看向斜前方那道纤薄的背影,眼底有暗光流转。
他在思考,怎么进一步证实她喜欢他这件事,想得到那份百分百的确定,可她在微博上很少会记录事件,他不知道该怎么求证。
直接问她吧,现在又不是恋爱的好时机,做些试探的举动吧,又怕被吓到的她会疏远他,只能等,等她给出的线索完美匹配上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他倒也没有干等着,还是时不时制造一些和她独处的机会,有机会就朝她靠近,近距离观察她的表情,将那些她因他而慌乱的样子尽收眼底。
只要他看向她,她的睫毛就会颤一下;
只要他与她对视超过一秒,她的耳尖就会发红;
只要靠近她,她说话的声音就会变低;
……
而在别的男生面前,她从不会这样慌乱。
几周下来,就算没有确切的线索,他也差不多可以肯定,小狐狸就是喜欢他。
而在这个期末结束的最后一天,他也得到了那个确切的线索——
期末的最后一天不是考试,是他们来学校领成绩单的那天。
成绩单上只有成绩没有排名,排名在张贴出的红榜上。
陈鹤允不用挤进人群,远远就能看到自己和小狐狸挨在一起的名字。
小狐狸第一,他第二。
最后这个月他有在好好努力,努力朝她靠近。
当天,还没等到晚上,小狐狸就发了一条微博:
【在成绩单上和小帅贴贴了,开心开心~】
虽早已十拿九稳,但真的到了这一刻,陈鹤允的心里还是掀起了一场飓风,呼啸着的风裹着心跳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手机被握得发烫,他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一个小时。
屏幕上弹出低电量提醒时,他才放下手机。
手机是放下了,小狐狸曾经发过的一条条微博却凭空浮现在他眼前:
【好想听他也叫我一声宝宝。】
【想亲他!】
【想咬他喉结!】
【想把他扑倒跟他狠狠干一晚上!】
【啊啊啊好想摸他的腹肌!】
【好想被他抱抱!】
这些算得上是她暗恋期的愿望吧?
那……他想为她实现。
不过,第二三四条实在有些太棘手了,只能等在一起了再说。
其他几条其实也很棘手,但他一定会想办法去为她实现。
他希望——
在这场暗恋里,她没有任何遗憾。
第34章
姜颂梨和陈鹤允不需要挤进人堆里去看成绩,但剩余三个需要。
看完成绩艰难从人堆里出来,温晚和陈年希神色如常,周丞洋一脸兴奋。
他这表情,那肯定就是进前一百名了。
“你进前一百了?!”陈年希睁大两只狗狗眼问道。
“对啊,”周丞洋亮出用手机拍的排名,“78!”
“我靠……”
陈年希一脸的不敢置信。
“掏钱掏钱!”
周丞洋朝他和温晚伸出手,他们之前可是打了赌的,一人两百。
“转给你了。”温晚很干脆。
“先欠着,过年了再给你,现在二十对我来说都是巨款。”
又靠了倒数第一就够陈年希郁闷了,兄弟的进步更是让他沮丧。
“你真按允哥那样熬夜学习啊?”他问。
周丞洋:“对啊,每周四天睡三个小时,两天睡四个小时,一天睡五个小时,一次的懒都没偷过。”
其实还是偷了好几次,但这已经是他这辈子最拼的时候了。
是什么让他如此努力?
是对进步的迫切吗?
是对压岁钱的渴望吗?
不。
是太奶的肯定。
是允哥的肯定。
太奶喝允哥为了他可是赌上了两百巨款!
他怎么能让他们输!
“姜颂梨!”
后方传来一声高喊。
几人同时转头,看到刚从人堆里挤出来的宋辞朝这边跑过来。
看到是他,陈鹤允脸色一沉。
这人不会真提了一百个名次吧?
“我进了一百五十三个名次!”宋辞边跑边喊。
陈鹤允:……
虽然他明知道就算宋辞提了五百个名次,小狐狸也不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但也许,她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上前一步,将姜颂梨护在身后。
陈年希和周丞洋见状也迈步到姜颂梨跟前,三人为她用身
体筑起一道保护墙,只留出一道缝,温晚更是站到了最前面恶狠狠地瞪着宋辞。
看这架势,跑过来的宋辞有点懵,但他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对姜颂梨又重复说了一遍:“我进了一百五十三个名次!”
“那又怎么样?”姜颂梨冷声。
宋辞这下彻底**懵了。
“你……”他脑子像卡顿了一下,“你不是说,我只要提上去一百个名次就当我女朋友吗?”
“我有说过吗?”姜颂梨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宋辞一脸问号,但很快,他回过味儿来。
“你耍我!”
他终于想明白,难怪从来都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她会愿意约定做他女朋友,难怪她还不让他告诉别人这个约定,还有她用电棍电他这事儿,她要真喜欢他,怎么可能电他。
她不仅仅是耍了他,还是狠狠耍了他!
“耍的就是你,”姜颂梨神色蔑然,“体会到那些被你玩弄的人的心情了吗?”
宋辞一愣。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行,我他妈认了。”
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好几个问号。
嗯?他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他们都做好防御准备了!
“那你告诉我,”宋辞再次开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做我女朋友?”
姜颂梨:?
她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这么能屈能伸、锲而不舍的吗?
但没用,她有小帅了。
“等你能考到前十的时候再说吧,我不喜欢跟我差太多的男人。”
宋辞:……
除非文曲星上身,不然他就是学到死也进不了前十啊。
在这所学校,努力可以超越90%的人,想超越剩下的10%得靠基因,他要真有那基因,就算天天上课睡觉也不至于靠全班倒数。
“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的眸光暗了一个度,声音也低下去。
怎么说呢,姜颂梨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他确实是个渣男,但他从不自诩深情,有女孩子找上门还会提醒对方他这人用情不专,能被他渣的女生大多都是心甘情愿自讨苦吃。
再则,一个人如果犯了校规又或律法,罚了,这码事也就揭过去了,她电了他整整一个月,已经算是不轻的惩罚。
“不算讨厌。”她如实说。
“我就知道你不讨厌我。”宋辞忽的笑起来。
刚刚看起来还有些打退堂鼓的他,这下好像又振奋了起来。
姜颂梨后悔了,早知道就说讨厌。
“姜颂梨,我不会放弃追你的。”
看吧。
姜颂梨叹气。
不过想想,他要真这么喜欢她,至少在追她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再去祸害别人,就算她积德行善了。
老天啊老天。
她在心头默念:看在我多年积德行善的份上,让我多和小帅贴贴吧。
我不贪心,不求一生一世,只求多多贴贴。
于是,她说:“随你。”
听到这两个字,宋辞仿佛打了胜仗般扬起唇,并朝陈鹤允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到没,她说随我,还说不讨厌我,不讨厌就是喜欢。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陈鹤允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确实有被挑衅到。
如果是在十分钟前,他没有看到小狐狸发的那条微博,他甚至还会特别不爽,可小狐狸发了那条让他确定他就是小帅的微博。
现在那丝不爽的情绪极快地从他眼底碾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坐稳了正宫的轻蔑。
宋辞只当他是在装X,目光没再停留在他身上。
他望向姜颂梨,微微偏头,露出一个曾经他用来迷倒一众少女的单侧挑唇笑。
“下学期见,姜同学。”
他笑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说实话还真挺拿人。
不过嘛,姜同学何许人也,那可是在小帅出现前,从未受美色所惑的人。
内心毫无波澜地目送宋辞离开,她收回视线,其他人也散开成最初的站位。
“你看你把好好一帅哥训成啥样了?”周丞洋说,“快比陈年希还像狗了。”
一句话骂了俩,被cue到的陈年希却没什么反应。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以往这时候陈年希的脚已经跟周丞洋的屁股亲密接触了。
所有人第一时间都察觉到了陈年希的不对劲,顿时一起交换了个眼神。
温晚扬了扬下巴,示意这事儿交给她。
“陈年希你给我过来。”
温晚拽住陈年希的胳膊,拉着他朝天台走。
其他人默契地跟了过去,隐蔽的躲在门后扒着门看他俩的情况。
天台上的风吹得呼呼作响,温晚逆着风朝跟前的那张脸凑近,眼神像要透过对方的瞳孔将他整个人穿透。
眼见两人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陈年希往后仰了仰,将脸侧到一边,“你干嘛?”
“你干嘛?”温晚反问。
“你们不是都看出来了吗?”陈年希朝门口扫过去一眼,“还问什么?”
“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们只知道你不开心了,但哪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人总有不开心的时候。”他只说。
“所以我这不是来哄你了。”
陈年希倏地的愣了下。
过了会儿,他极缓地抬眸。
眼前,不超过二十厘米的距离,温晚站在他面前,冲他笑着。
“叮——”
仿佛悬在心窗上的风铃被此刻的被此刻的风吹响。
清脆的余音里,是少年怦然的心动。
“还记得吧,”温晚歪头,“上次你的允哥不开心,大家都去哄了他的。”
陈年希没说话,只怔怔看着她。
“说吧,为什么不开心?”
陈年希这时才垂眸。
他盯着地面,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我……不想说。”
温晚叉腰,“你不说,我怎么哄?”
“不用哄,我明天就好了。”
其实,他挺想她哄哄她的,如果可以,他还想埋进她怀里哭一哭,可那样太窝囊。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窝囊,在她面前不可以。
“你想自己哄自己?当我们这群朋友是吃干饭的啊?”
陈年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他再次沉默,温晚哎一声,“看来我是没本事把你哄好了,还是换你允哥来吧。”
说完,她果断转身要去换人,可脚刚迈出去一步,整个人却停住了——
陈年希拉住了她胳膊。
背对着他,温晚脸上浮出一抹轻笑。
她咬了咬下唇,试图将笑容收起来,但眉梢眼角还是挂着碎碎的笑意。
转过身,她与陈年希对视,“怎么?愿意告诉我啦?”
陈年希似乎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半天没回答。
“是不是因为成绩?”
陈年希眉心一跳。
她猜到了。
想着她应该猜到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他终于开口:“宋辞提了一百多个名次,周丞洋也进一百名了,你舞跳得那么好,冻梨和允哥一直那么优秀,大家都很棒,只有我……”
“停。”温晚打断他。
“陈年希你听好,”她告诉他,“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要成为多优秀的人,做多有意义的事,什么意义,什么成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们自己的感受。”
“宋辞提了一百个名次是因为他以为那样宝宝就会当他的女朋友,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周丞洋进一百名是为了能拿压岁钱,拿到压岁钱就能买到很多快乐,我想在舞台上跳舞也只是因为那样让我觉得很快乐,大家都没有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满足、快乐。”
“至于宝宝和陈鹤允,”温晚笑了笑,“他们和我们也是一样的,只是他们天生脑瓜聪明些,天生的有什么办法呢,就像……”
温晚停顿了半秒,声音不知为何突然低下去了一些,“就像狗狗一样,有的狗狗天生会看家,有的天生会牧羊,有的经过训练可以成为搜救犬、导盲犬,做伟大的贡献,但大多数的小狗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只会玩儿,甚至还要捣蛋,却一点儿不妨碍它们的可爱。”
“陈年希。”她喊他的名字。
“嗯。”陈年希轻声应。
“你这只小狗明白了吗?”
她叫他小狗,这次他却没有生气。
他先
是一愣,然后缓缓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最像小狗,也最好看,像同样在狗狗笑起来最好看的萨摩耶。
温晚知道他已经明白,但她还是想告诉他:
“小狗不需要什么本领,小狗……开心就好。”
第35章
冬日的阳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天台的每个角落,风吹得树叶沙沙的响,远处的人声被风稀释成白噪音,天很蓝,云很淡,整座天台像浮在阳光与风的交界,安静,明亮。
温晚站在陈年希跟前,头仰着,阳光流淌在她的睫毛和鼻尖上,风吹动额前的碎发,她笑着,双眸像一尾小鱼跃出阳光下的溪面,泛着细碎的光点。
“我是不是把你哄好了?”她问他。
陈年希看着她,瞳孔倒映出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太明媚,令人生出一种错觉,整个世界想只剩下这一隅,风是轻的,光是暖的,时间也变得缓慢,他在慢下来的画面里,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
他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喉咙,点头。
“那走吧,出去了。”
温晚像来时那样握住他手腕,拉着出去。
见他们在往外走了,扒门的三人赶紧地后退了几步,明明知道陈年希早发现了他们,还是假装没偷听似的。
“这傻狗好了。”
温晚把人牵到他们面前。
周丞洋看着这一幕,眉头皱起,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温晚,你这样牵着他,特像牵小媳妇你知道吗?”
“周丞洋滚你妈的!”陈年希当即开骂。
被骂了,周丞洋却咧嘴一笑。
能骂脏话了,看来是真没事儿了。
“宝宝,”温晚松开陈年希的手腕,走到姜颂梨身边,“你啥时候休息啊?”
她将话题岔开,不希望大家太关注陈年希,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一旦被关心,原本已经收敛的情绪又会再次无限放大。
“明天。”姜颂梨回。
大家都很配合将目光聚焦到姜颂梨身上,周丞洋又接着问:“就一天?”
“嗯,明天之后我就要回南城了。”
“南城?”陈鹤允忽然开口。
“你回南城吗?”姜颂梨看着他反问。
陈家祖坟和老宅都在南城,在陈家排得上号的人几乎都会回去祭祖,她会这样问很正常。
陈鹤允:“回。”
她转头又问陈年希,“你呢?”
陈年希:“我回去待到初三然后去我妈那边。”
闻言,她和陈鹤允齐齐一愣。
陈年希初三就走,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会有很多独处的机会。
离初三还有好多天时间,但一想到可以单独和他相处,她现在就开始窃喜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小开心,只有一个人默契地和她一样暗暗期待着。
“那明天我们去哪儿玩儿?”
既然只有最后这一天能聚了,他们当然要出去大玩特玩。
“去玩密室逃脱怎么样?”温晚提议。
密室逃脱!
姜颂梨的眼睛亮了亮。
她要去她要去!
这种地方最适合发生些什么了!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若仔细看,可以分辨出她眼神的不同,别人不会仔细瞧,但陈鹤允会。
他不光看出了她想去玩密室,还仿佛看到了她一动一动的狐狸耳朵。
“大过年的玩儿什么密室,玩点儿喜庆的行不行,我投游乐园一票。”
游乐园啊……
虽然某只小狐狸很喜欢游乐园,但现在她更喜欢小帅,想和小帅贴贴,去游乐园就不好贴贴了。
小狐狸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投什么票,”温晚一把打掉他举起的手,“当然两个都玩儿啦!白天游乐园,晚上密室!”
狐狸耳朵又冉冉升起。
“我觉得行。”将她所有小眼神都尽收眼底的陈鹤允开口道。
“那就这么定了。”温晚当机立断。
小狐狸高兴得晃起了尾巴。
啊啊啊啊啊!
密室!密室!密室!
贴贴!贴贴!贴贴!
她激动坏了。
今天时间还长,她准备回去好好想一想贴贴计划。
今天拿了成绩单就没什么事儿了,这会儿她就差不多得回去了。
在如今这时代,成绩单完全可以线上发放,但很多国外大学以防学生资料造假会要求提供纸质版成绩单,所以学校并没有取消到校领成绩单这一流程。
除了小半天领成绩单的时间,姜颂梨的其他时间都被课程安排得满满的,但当然也有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她都在想贴贴计划,以防自己忘记,她还发在了微博上:
【PlanA:NPC一吓我,我就往小帅身上扑。】
【PlanB:假装有点夜盲,盯准小帅的腹肌摸!】
【PlanC:还是假装夜盲,让小帅牵着~】
【PlanD:要是双人线任务,一定要想办法和小帅一起做,然后假装摔倒扑他怀里,趁机亲他!】
陈鹤允当然看到了这几条微博,也正因为看到了这几条微博,一整晚他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他也开始思考,要怎么配合。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两个人都梦到了对方。
但梦嘛,总会和现实有一些差距。
一个梦到自己变成了NPC眼睁睁看着小狐狸去摸了别人的腹肌。
一个梦到自己成功牵到了小帅的手,结果走着走着发现他手越来越凉……转头一看,牵的是个披头散发的贞子。
两个人都从梦里惊醒。
刚醒来,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陈鹤允拿过手机,看到小狐狸发的微博:
【呜呜呜怎么办,我是真怕鬼啊,到时候不会害怕得忘记执行计划吧?】
【小帅到时候会主动点吗?会的吧,会的吧!】
陈鹤允忍不住笑了笑。
嗯,我会的。
姜颂梨不知道他能看到她的微博,这会儿是又害怕又担忧,她可不想折了夫人又赔兵,这还没去密室就开始做噩梦了,去完还得了。
虽然风险很大,她还是铁了心要迎男而上。
小帅的豆腐,她吃定了!
现在离天亮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姜颂梨没准备继续睡,由于一天要去两个地方玩儿,他们约定出门的时间很早,这点儿时间不如用来发发呆。
除了睡觉的时候,她的脑子几乎无时无刻都保持着高速运转,发呆对她来说是一种奢侈。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累,校庆结束那天晚上,她把表演视频发给梁思敏女士后,梁思敏女士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在视频里,梁思敏女士告诉她,如果她觉得累,觉得厌倦,想去过其他同龄人那样热烈的青春,可以在适当的尺度内去尽情地享受青春。
说完这话,梁思敏女士又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点点头。
“不管你有任何的疑问,现在都可以问我。”梁思敏女士说。
那天,她只问了一个问题:“妈妈,你依然希望我成为姜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吗?”
“当然。”
“那就什么都不用改变。”
既然终点都是一样,她也已经走上了既定的轨道,那何必还要错轨,然后再用许多的时间重新走上这条路。
况且,现在就很好,她既向着那个终点狂奔,也并没有落下沿途的风景,她的青春也依然热烈,因为她有一群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有一点,她会尝试着做出改变——
她要在朋友面前褪下伪装,
做真正的自己。
这是她两个月之前就决定的事
不过,这需要时间,她已经习惯现在这个样子,太快转变会让她觉得别扭,会让其他人也别扭。
发完呆,她来到衣帽间,花不少时间精心挑选出了一套衣服。
以前她很少会花时间打扮自己,家里打眼看过去全是很板正的衣服,没啥好打扮的,但如果仔细挑挑,还是有那么几件挺少女感的衣服,今天她就挑出了一件软糯糯的白色外套。
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每个人看到她时眼睛都亮了亮,温晚更是立马贴了过来,“呜呜宝宝,你真的是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一旁的陈鹤允自然羡慕温晚能随时随地抱小狐狸,但今天是例外——
今天他会有很多机会抱他的小狐狸。
来到游乐园,尽管他们一早就出发了,门口还是排了老长的队,好在他们有人民币玩家,陈鹤允给他们买了优速通。
“允哥,”陈年希不禁问,“你的钱是你爸妈给的,还是以前赚的啊?”
陈鹤允:“以前赚的。”
“赚这么多!”
不算这次的优速通,就说之前逛街那次,他就一次性帮陈年希付了几万块,而他不止只有这些钱,他现在的存款有二十多万,之前还有不少已经花出去的消耗,这赚钱能力放在成年人里都算牛掰的了。
陈鹤允淡淡道:“我妈身体不好,ICU一天就要花两万,我必须多赚点儿存着以防万一。”
“小弟对您的敬佩之心又多了一分。”
陈年希冲他抱拳。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是满满的崇拜,除了姜颂梨,她眼里更多的是心疼。
在这么小的年纪赚那么多钱,一定很辛苦。
时隔两个月,她又一次希望自己能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可以穿越到他的从前,让他不用那么辛苦。
因为有优速通,他们将所有项目都玩儿了个遍,但姜颂梨和陈鹤允有好几个项目没参加。
姜颂梨是因为害怕跳楼机和大摆锤,还有蹦极这种会让身体产生强烈不适的项目。
陈鹤允自然是为了陪她。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陈鹤允是为了陪她,却也没怀疑什么,他不陪,其他人也会陪。
反而,他们怀疑上了姜颂梨。
“你以前不是不怕这些吗?”
姜颂梨只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那都是装的不怕,现在她不想装了。
卸下伪装,从拒绝跳楼机做起。
别人能看出陈鹤允是在陪她,姜颂梨自己当然也能看出来。
等其他人去玩项目后,她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你可以不用陪我的,我不是小孩子。”
在她看不到的那一侧,陈鹤允扬起唇角,“我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说的是实话,尽管从前他压根就没来游乐园玩过,不知道这几个项目会带来什么样的感受,但他一点都不好奇,也丝毫不感兴趣。
他只对她感兴趣。
知道她对这话持有怀疑态度,他补充道:“虽然我以前没来游乐园玩过,但我来工作过,来当过NPC。”
是的,这活他也干过。
那些年为了赚钱,除了卖身,能干的他真的都干了。
“我见太多人抱怨过玩大摆锤就是花钱找罪受,我本来就有些晕车,玩了肯定会不舒服。”
他这么说,姜颂梨自然是相信的。
“当NPC辛苦吗?”
“算是我做过的工作里很轻松的了,就是有些游客太热情,很难招架。”
他没细说是什么样的热情,但姜颂梨能猜到,“是不是有很多人调戏你?”
陈鹤允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直接,有些忍俊不禁。
他打翻了那么多回醋坛子,这回终于是轮到她吃他的醋了,他这么想着。
但……他又舍不得让她醋,那滋味并不好受。
“我打了那么多份工,没那么容易被调戏。”
“你不说很难招架吗?”
“只是很难,但难不倒我。”
这话听着有些装逼,但装就装了,她开心就好。
姜颂梨还真被他逗开心了,她笑了,笑出了声。
陈鹤允很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像春日枝头初绽的樱花,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清甜起来。
他俩坐在花坛边,一人垂着眸笑,一人看着对方笑,路过的男男女女纷纷朝这边投来艳羡目光,以为哪对小情侣在说笑,小情侣不光看起来感情很好,还都那么好看。
下午四点多,几人只剩摩天轮还没玩,他们想等日落的时候再坐摩天轮,这会儿先逛商店。
商店里各种玩偶、饰品琳琅满目,挤挤挨挨地摆满了货架。毛绒绒的玩偶们可爱又漂亮,银质项链在射灯下流转着光泽,角落里堆着五彩斑斓的盲盒,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氛,像是把整个童话世界的气息都装进了这方寸之间。
一踏进这里,姜颂梨少女心大爆发,想把这些娃娃通通抱回家。
换在从前,她只会看看,而如今梁思敏女士对她没那么严苛了,她准备买几个娃娃回去。
见她从货架上抱了几个娃娃,陈年希又一脸惊疑,“你以前对这些娃娃不是完全不感兴趣吗?”
姜颂梨面色如常地回答:“这些娃娃对小学初中的我来说确实太幼稚了,但现在我也是到了对娃娃没有抵抗力的年纪。”
陈年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觉得她说得该死的有道理。
而陈鹤允对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些可爱的娃娃和可可爱的她,再适配不过了。
尽管她现在的表情还是冷冷淡淡,但他依然觉得她可爱。
逛完玩偶区,姜颂梨和温晚买了好多个娃娃,每个男生怀里都被她们塞了个娃娃。
来到饰品区,两个女生依旧两眼冒光,男生们就有些兴致缺缺了,不过,在看到一个狐狸耳朵的发箍时,陈鹤允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他抬手,取下那个狐狸耳朵发箍。
看了看手里的发箍,又看看了跟前的那颗脑袋,没有过多犹豫,他将发箍戴到了小狐狸的脑袋上。
姜颂梨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他。
“感觉很适合你。”
他语气淡淡,表情也淡淡,让人瞧不出别的心思。
姜颂梨眨眨眼,余光瞥见他身侧的一个灰狼耳朵发箍。
她也没有怎么迟疑,抬手取下那个发箍,然后踮起脚,将灰狼耳朵戴到他的头上。
“这个也适合你。”
她的语气和表情很淡定,实际内心激动得要死。
啊啊啊他真的很像一只大灰狼!
呜呜要是再有一条狼尾巴就好了!
大尾巴狼!帅狼!
两人在装淡定这事儿上不分伯仲。
只是,当彼此的目光撞在一起,那眼眸里隐隐闪动的光点,还是能让人捕捉到几丝隐晦的线索。
彼时,在前面挑中一串手链的温晚回头,想问这串手链漂不漂亮,却在看到两人带着发箍对视的画面时缓缓合上了张开的嘴巴。
眼前这一幕简直比偶像剧还偶像剧——
少女戴着红色的狐狸耳朵,男生戴着灰狼耳朵,手里抱着只明显属于少女的粉色毛绒兔,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狐狸。
狼。
陶艺课。
有个人雕了只大灰狼,有个人雕了只狐狸,笑着说他喜欢狐狸。
温晚双眼放大——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36章
暮色渐沉,天空像被揭去一层釉色,西边的天际却像洇开了一片水彩,起初是熔金般的光,渐渐转为紫粉色,自西向东一路蔓延开来,最后沉淀为一种介于玫瑰与灰烬之间的暧昧色调。
“马上就到我们了,”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周丞洋得意地啧啧两声,“最佳的时间被我们赶上了。”
“一个轿厢坐不了五个人,等会儿温晚你跟冻梨一起,我们几个男的一起。”
提起这个,温晚脑子有什么噼啪一闪。
她暗暗朝姜颂梨和陈鹤允看过去,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
转。
“哎哟,”她忽然捂住肚子,“我好像要拉肚子了。”
陈年希探头,“不是吧你?”
“真的,靠,憋不住了。”
她演得没有一点破绽,谁也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陈鹤允你帮我陪下宝宝。”
说完这句她就转身朝厕所跑去,刚好这时候工作人员开始放人进去,看姜颂梨和陈鹤允站一块儿,两人还都带了个毛绒耳朵的发箍,工作人员以为他俩是情侣,直接对他们说:“两位一起的吗,请上9号轿厢。”
一个轿厢其实可以坐四个人,但因为摩天轮这项目很多都是情侣来玩,大多数轿厢都只坐两个人,有小孩儿的家庭或奇数团队才会坐三四个人。
姜颂梨和陈鹤允就这么被单独分在了一个轿厢。
两人都有些意外。
轿厢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密闭的空间里,姜颂梨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陈鹤允坐在她对面,她不敢与他对视,偏头看着窗外,却又忍不住朝他偷偷看过去。
轿厢在缓缓上升,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他正望着窗外,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滑动。
他的喉结真的很好看。
轿厢又升高了一截,窗外的风轻轻拍打着玻璃。
陈鹤允压下心头那股燥意,转头看向对面的姜颂梨,开口问她:“你之前坐过摩天轮吗?”
姜颂梨愣了一下。
他的声音比平常低沉了许多,像被香烟浸过般,有些哑。
她摇摇头,“第一次。”
轿厢里的空间实在狭窄,只是一个对视都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窗外。
不知是否为了掩饰,陈鹤允说了句:“这里视野确实很好,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
其实他心知肚明,排队的人多不是因为摩天轮上的风景很好,是因为摩天轮代表浪漫。
没有女生能拒绝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
姜颂梨没有纠正他的话。
她刚刚虽然看着窗外,瞳孔却没有聚焦,是在他说了这句话后,她才将视线投向窗外。
这里所看到的天际线没有高楼遮挡,能将黄昏的全貌尽收眼底。
此刻他们面对面坐在代表浪漫的摩天轮上,眼前是同样浪漫无比的玫瑰色天空。
四周很安静,连风声都听不见,可心跳好吵。
血液急速流动的声音也在耳边响着。
脑海里还有烟花在一朵一朵绽放。
姜颂梨不自觉地将手抬起,放在胸口处。
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是这样的感觉。
很奇妙。
也……很幸福。
摩天轮转动着,每一个轿厢都会升到最高处。
“听说,”陈鹤允开口,“在摩天轮顶端许愿很灵。”
他转头,看向她,两人又一次对视。
“要不要一起许个愿?”
好听的声音入耳,姜颂梨眨眨眼,点头。
不知是因为这个对视,还是因为他的邀请,心跳更快了些。
伴随剧烈的心跳声,轿厢轻轻一晃——他们到达了最高点。
“闭眼。”
他提醒。
姜颂梨忙忙闭眼,脑子却一片空白。
好在,摩天轮转动的速度很缓慢,她还有时间思考。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想好要向神明许什么愿。
她的愿望是——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喜乐。
而另一个人的愿望是——
希望小狐狸的愿望都能实现。
睁开眼。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
他们并非同时睁眼,只是陈鹤允始终看着她。
看她闭眼时垂下的长长睫毛。
看她与他对视时眼底的小慌乱。
知道她紧张,他打破此刻的安静,问她:“过年的时候你也要每天学习吗?”
“今年过年不用。”
“我在南城除了陈年希没有认识的,他初三就走了,初三之后……”他微微俯身,手肘懒懒撑在膝盖上,朝她凑近了些,“你能多陪陪我吗?”
呼吸在一瞬间屏住,瞳孔不自觉放大。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着,入耳的感觉像羽毛扫过心尖,酥麻感从耳际一路蔓延到胸腔里。
一时间姜颂梨连手指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耳根悄悄漫上一层薄红,过了会儿她才低声回答:“能……”
“那就说好了。”
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近距离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要命。
他的笑实在过分好看了,好看到会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保存下来不断回放的瘾。
一旦沾染就再也戒不掉的瘾。
救命……
姜颂梨实在不堪其撩。
她再不敢与他对视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看见她早已红透的耳朵,陈鹤允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一分。
他没就这样放过她。
“我们拍张照吧。”他举起手机。
姜颂梨再次在心底喊了声救命,不过她非常乐意。
能和他有单独的合照了!
她将头转回来,看向陈鹤允举起的镜头。
冬日阳光透过窗在两人之间流淌,在镜头里的少女像只被光晕温柔围困的鹿,一双眼漂亮得不像话。
陈鹤允按下快门键。
拍了张后,他没有放下手机,而是说:“笑一下。”
手机屏幕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她慌乱的攥紧了衣角,表情有些不听使唤,笑得特别僵硬,在她的视角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陈鹤允却在这时按下了快门。
“你怎么就拍了,”姜颂梨急得去挡镜头,都顾不上人设了,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红晕,“我还没准备好。”
“那再拍一张?”
“你先把那张删了,难看死了。”
陈鹤允把照片翻出来,低头看着照片说:“哪里难看,很可爱啊。”
姜颂梨愣了下。
他说她可爱。
她有些开心,但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她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可爱个鬼啊!
“明明就难看,快删了。”
陈鹤允:“不删。”
“陈鹤允!”
陈鹤允挑眉。
“删了!”她再次重申。
“不删。”陈鹤允还是这两个字。
姜颂梨快气死了,也不管什么人设了,伸手就去抢,她绝对不会让这么难看的照片存在暗恋对象的手机上。
见她要抢,陈鹤允往后仰,将手机举高。
轿厢里空间有限,重心又不稳,姜颂梨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接扑进了陈鹤允怀里。
手掌下意识抵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陈鹤允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直接栽过来,手臂条件反射地环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扣住。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微微一怔,少女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萦绕在鼻尖,是清新的茉莉香。
这不是他第一次搂住她的腰,心跳却比上一次剧烈数倍。
姜颂梨的脸颊刚好紧贴着他的胸口,耳畔就是他陡然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地震着她的耳膜。
她下意识想退开,可轿厢又是一晃,陈鹤允的手臂瞬间收紧,将她锢得更深。
“别动,”他的声音低哑,喉结在她视线上方轻轻滚动,“……会摔。”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掌心下是他绷紧的肌肉线条,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他的呼吸似乎也乱了,有些发烫的气息拂过她颈侧,让那一小片皮肤泛起细密的酥麻。
“我扶你。”
他一手握住她薄薄的细腰,一手托住她胳膊,慢慢将她扶起来。
距离逐渐被拉开,姜颂梨却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烙在腰间,像是一块烧
红的炭,烫得她指尖发麻。
喉间忽然干涩得厉害,也烫得厉害,连带呼吸都变得灼热。
手指不自觉揪紧他的衣袖,她垂着眼没敢与他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对视,却瞥见他因用力而凸起的腕骨,线条凌厉又漂亮。
口中顿时愈发干涩燥热。
陈鹤允将她扶回座椅上,目光注意到她红透的耳尖。
那抹红晕从她耳朵蔓延至她眼下,像白瓷上晕开的胭脂。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手指离开她的腰际,他收回视线,余光不经意瞥见落在地上的狐狸耳朵发箍。
他把发箍捡起来,重新为她戴上,“你狐狸耳朵掉了。”
这话,似带着丝丝入扣的笑意。
姜颂梨快速地眨眨眼,身体却无比僵滞,丝毫没注意到别的意味。
陈鹤允比她高出一大截,坐着也比她高许多,她的视线很容易就会落在他的喉结上。
明明这会儿她还紧张得不行,看着他的喉结,她却开始后悔刚刚没抓住机会亲上去。
刚刚确实是很好的机会,她只需要假装没站稳再一次跌进他怀里就能亲上了。
姜颂梨啊姜颂梨,怎么这么不中用呢!机会都甩你脸上了!
等会玩儿密室不能再错失良机了!
今天必须亲到他!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准备调整下情绪,却忽然想起来照片还没删。
良机还没错失!
她伸手准备再次去抢他的手机。
然而,陈鹤允实在眼疾手快,立马一把抓住她手臂把她按了回去,“还想抢?”
好气。
这下良机是真错失了,而且照片还没删。
“你删了我就不抢了。”她气鼓鼓地说。
“好好好,”陈鹤允无奈地笑了笑,“我删。”
他把照片删掉,反手拿给她看,“删了。”
盯着他手机看了会儿,她闷声道:“另一张照片传我。”
“嗯。”
照片传到她手机上时,轿厢刚好到了摩天轮底部。
两人在旁边等陈年希和周丞洋。
等人期间,陈鹤允没闲着,他拿出手机找到最近删除,恢复了刚刚删掉的照片。
他也不知道小狐狸为什么没让他把最近删除里的照片也清了,估计是信任他,挺惭愧的,他要辜负她的信任了。
不过,反正他也不会给别人看,而且这张照片他是真喜欢。
他看着照片上的少女,唇角扬起。
一点儿都不难看,特可爱。
第37章
深冬天黑得很早,才七点暮色已然沉沉压下来,街灯次第亮起,在凛冽的空气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
几人从游乐园出来,商量着吃什么。
“到底吃啥?”
“去附近商场里找找?”
“每个商场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家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随便找个路边摊应付应付得了。”
听到‘路边摊’三个字,姜颂梨眼睛立马就亮了。
她顿顿吃的都是营养均衡的健康餐,就想吃点儿垃圾食品。
陈鹤允现在已经完全能读懂她的小表情,知道她想吃路边摊,遂开口道:“运气好的话,路边摊的味道可比商场里那些好多了。”
“就是!”温晚也同样是路边摊爱好者,“我要吃铁板鱿鱼!我要吃炸洋芋!我要吃淋满小米椒的捞汁牡蛎!”
“拉肚子还想吃这些,你真不怕等会儿玩密室真被吓出屎了。”陈年希说。
温晚:……
忘了刚刚演了个拉肚子。
她朝姜颂梨和陈鹤允那边瞟过去一眼,也不知道他俩有没有擦出点儿什么爱的小火花。
“我才不是拉肚子,估计是姨妈快来了才肚子疼。”
陈年希又说:“要来姨妈了你还吃这些重油重辣的。”
“你八婆吗,啰里八嗦的。”
陈年希也不劝了,“吃吃吃,吃不死你。”
游乐园门口就有不少路边摊小吃,但这种一般都不好吃,要那种小街小巷里的才正宗。
司机带他们在附近绕了圈,还真找到一条小吃摊聚集的小巷,巷子不宽,两边摆满了各式小吃摊,油烟香气扑鼻,铁板上的食材滋滋作响,刚出锅的炸物金黄酥脆,光是看着就让人馋的不行。
“就这儿就这儿。”
几人下车,把在游乐园买的东西都放在了车上,但大家都还戴着发箍。
在商店里时温晚为了给姜颂梨和陈鹤允打掩护,给陈年希也带了个狗耳朵的发箍,陈年希已经脱敏了,没拒绝,反手给她带了个熊耳朵,周丞洋则自个儿挑了个羊角戴上。
他们的长相跟大多数人本来就仿佛不在同一个维度,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这发箍一戴,更像了。
几人挑了家炸串店坐下,屁股刚挨着凳子没几秒,温晚起身去买鱿鱼串,并叫陈年希去买捞汁牡蛎,周丞洋去买糖水,一张桌子顿时只剩下陈鹤允和姜颂梨。
陈鹤允有很强的洞察力,他怀疑温晚看出了什么,并且从她的举动来看,还有意在撮合他俩,而他早早就看出她和陈年希之间有些什么,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他侧眸看向身边的人。
这只小狐狸,他势在必得-
今天姜颂梨可以晚一点回家,几人吃到了快九点才去到密室那边。
“请问几位想要玩什么恐怖程度?”
温晚:“重恐!必须重恐!”
“对,重恐,”周丞洋撸撸袖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陈年希切一声,“少在那儿吹了。”
“还是就中恐吧。”看着姜颂梨有些瑟瑟发抖的眼神,陈鹤允站出来说。
他怕重恐会吓坏她,轻恐的话她估计又不好意思行动,中恐最合适。
“行,那就中恐,今天你请客,你决定。”
陈鹤允把工作人员递过来的ipad拿给姜颂梨,“你们选个主题。”
姜颂梨还是第一次来玩儿密室,不知道哪种类型好玩儿,她又把ipad递给温晚,“晚晚,你选吧,我没玩儿过。”
温晚经常玩儿密室,但还是第一次跟他们一起,毕竟姜颂梨能出来玩儿的时间太少。
看了看这些主题后,她特地选了个以她经验判断有双人任务的。
进去之前,所有人都把外套脱了,不然等肾上激素一上来不知道要出多少汗。
为了让小狐狸的计划能成功,陈鹤允今天里面穿的是件衬衫,还刚一进密室就把下边儿几颗扣子解了——
方便等会儿她摸腹肌。
昏暗的密室里,只有几盏微弱的红色应急灯提供着有限的光线。
在这种环境下,姜颂梨感觉自己还真有点儿夜盲,什么也看不清。
这会儿只是黑了点,没有NPC出来吓人,她还不怎么害怕,反倒是说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周丞洋像已经怕得不行了,缩着脖子紧紧贴着陈年希。
温晚看起来也挺紧张的。
“就你俩这怂胆还敢说要玩儿重恐?”陈年希嘲讽他俩。
“我是怕倒霉踩到什么玩意儿摔了。”周丞洋狡辩。
温晚是真不怕,但当然要演得害怕一点啦,不然怎么往小狗身上扑呢。
“我才不怕。”
说着,她从队伍中间走到了前面,既让自己跟小狗站在了一块儿,又把姜颂梨留给了陈鹤允。
温晚打头在前边儿走了一段路,还秒破了两个关卡,带领大家来到一条通道。
通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五人排成一列缓慢前进。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我靠我靠,NPC来了,往回走!”
五人慌忙转身,但通道太窄,转身时姜颂梨直接扑进了陈鹤允怀里。
身后的周丞洋还用力推着她,让她都没办法从陈鹤允怀里出来,整个人贴在陈鹤允胸口,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心跳顿时加速,都快盖过身后周丞洋的喊声。
“快跑快跑啊!”
“卡住了,”陈鹤允出声,“你们别挤。”
姜颂梨的一只腿卡在了他双膝间,他俩又被压得太紧,根本没法跑。
他这一说,周丞洋自然没再推姜颂梨,两人得以分
开。
身体刚分开,手却被拉住,陈鹤允拉着她在黑暗里跑了起来。
啊啊啊啊!
牵手了牵手了!
姜颂梨心头狂喜,没有一点儿被NPC追赶的恐惧。
幸福竟然来得这么快!
她都还没发力,计划竟然就已经成功了一个!
跑了一会儿后,陈鹤允拉着她躲进了一个小隔间,其他人也都进来了,并迅速将门关上。
空间狭小得令人窒息,姜颂梨背贴着墙,陈鹤允整个人罩在她上方,她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他的胸口。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拂过自己的额头,温热而急促。
“他们走了吗?”周丞洋小声问,声音有点发抖。
现在最靠近门口的是陈年希,他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没有立即回答。
在听到NPC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陈年希才开口:“走了”。
“那我们出去?”
陈年希抬手去拧门把手,“靠,打不开了?”
“啊?”
温晚凑过去准备研究研究怎么回事。
“吱呀——”
头顶的天花板在这时响起一阵声响。
几人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抬头。
一张惨败的脸倒吊着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啊!!!”
隔间里顿时响起几声尖叫。
姜颂梨也是尖叫的其中一员,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本能地往陈鹤允怀里钻,双手胡乱地抱住了他的腰。
慌乱中,她的右手不知怎么滑进了他的衬衫下摆,直接贴上了他紧实的腹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姜颂梨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手掌下那温热而坚硬的触感。
陈鹤允也明显僵住了,身体紧绷着,腹部肌肉线条极为分明。
在她愣神之际,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颈后。
“啊啊啊啊!”
她再次尖叫起来,双手因害怕而剧烈地上下抖动着,这样一来,她在没有故意成分的情况下将陈鹤允的几块腹肌都摸了个遍。
啊啊啊啊这腰!
她心里一边害怕一边感叹好腰。
接着又一边害怕一边继续揩油。
上上下下将陈鹤允的腹肌摸了好几遍。
陈鹤允被她摸得浑身发烫。
倘若不是四周一片黑暗,所有人都会看见他通红的耳根已经额头上因忍耐而凸起的青筋。
她要再摸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好在他今天穿的是面料比较厚实的牛仔裤,如果是柔软的运动裤,现在就很难收场。
避免事态恶化,在头顶那NPC把身体收回去后,他第一时间低头告诉怀里的人:“没事了。”
声音哑得厉害。
姜颂梨一愣,赶忙将手收了回来,刚刚被吓得惨败的整张脸瞬间红了个透。
她没有说对不起什么的,装傻充愣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赶紧找开关出去!”周丞洋害怕得不行,“我他妈怀疑那鬼等会儿还有来一次。”
“你俩不松开,我怎么找?”
陈年希的声音也有点儿哑。
两人一左一右地挂在他身上,一人搂他胳膊,一人搂他脖子。
他现在脖子红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被温晚勒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应该能打开了。”
陈鹤允的声音响起,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地找些事来干,他也是歪打正着地找到了机关。
伴随“咔嗒”的一阵声响,门被打开。
陈年希拉开门,头探出去观察了下四周。
“走吧。”
陈年希往外踏出一步,手松开门把手,去牵温晚的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牵手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陈鹤允也再次牵起了姜颂梨的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触感与温度,姜颂梨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唇。
明明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她却感觉世界好像变成了粉红色。
他又牵了她的手。
刚刚还抱了她。
还被她摸了好久的腹肌。
呜呜呜呜她快要幸福得飞起来了~
那现在就只剩一个计划还没完成了——
亲他。
第38章
黑暗像一头蛰伏的兽,无声地匍匐在每一个角落,没有轮廓,没有层次,却仿佛缓慢地流动着,从门缝渗入,顺着地板爬行,缠绕上脚踝,像冰冷的蛇。
若非掌心传来的那道温暖,姜颂梨此刻一定会害怕得汗毛竖立。
因为有陈鹤允牵着,她一点都不害怕。
漆黑的甬道里,伴随掌心每一次轻轻的摩擦,心跳开始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鼓膜上,不吵,有种妥帖的安全感。
除了突然有NPC冒出来吓人时,姜颂梨心里一直都是暗暗的雀跃。
陈鹤允牵着她,陈年希拖着另外两个,几人被NPC追赶到一个岔路口。
“这咋走?”陈年希问陈鹤允。
死死抱着陈年希胳膊的温晚在这时候眯开眼。
瞧见这条岔路,她脑子里灵光一动。
“以我的经验,这种时候得分两拨走。”
她这么说当然是给姜颂梨和陈鹤允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啦,但也不是纯粹为了撮合,这种时候还真需要分两拨走,两边的机关很可能需要同时按住才会打开。
“那我们这边,你们那边。”陈鹤允说。
“ok。”
陈鹤允拉着姜颂梨往左边走。
通道深处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纸灯笼燃着幽绿火焰,火光照不到地面,只映照得出墙壁上鲜红的“血迹”,然而这样的场景在姜颂梨的眼里却成了通向幸福的玫瑰长廊,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恐怖氛围。
这儿不时还会有几道冷飕飕的风吹过来,他们狂奔过一段路,身上出了些汗,衣服面料又薄,按理说被风吹着该很冷才对,要是体寒些,可能还会冷得发抖,姜颂梨却是兴奋的发抖,甚至还觉得:
有风好啊,夜黑风高,最适合做些不道德的事。
陈鹤允似乎感受到了她微微的抖动,转头问她:“怎么在发抖?冷?还是害怕?”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像一道兴奋剂,姜颂梨更激动了,抖得也更厉害了。
“冷。”
她撒谎,她一点儿都不冷,热得都快烧起来了。
当然要撒谎啦,难不成说:我不冷也不害怕,发抖是因为准备对你做点坏事,太兴奋了。
“这样还冷吗?”
陈鹤允直接揽住她胳膊,将她搂进他怀里。
姜颂梨惊得眼睛都放大了。
朋友之间可以这样搂着吗?
难道?
难道!
小帅也喜欢她?
但转念一想,温晚几乎整个人都挂陈年希身上了,刚刚好长一段路陈年希一直搂着温晚的腰,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作为最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太有男女之防才可疑。
她什么也没说,还在一阵恐怖音效传来时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
反正这儿黑漆漆的,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她同样没看到他扬起的唇角。
两人搂着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前面出现一个诡异的祠堂。正中供桌摆着褪色的牌位,香炉里三支电子香泛着猩红的光。
陈鹤允搂着姜颂梨在祠堂里找线索。
姜颂梨当然希望他能一直搂着自己,但这样她就没办法假装摔倒往他身上扑了。
“这儿没风了,”她小声说,“我们分开找线索吧。”
“不害怕了?”
头顶落下带着轻笑的声音。
“我只是容易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吓到,不怕黑。”
“行,”陈鹤允很自然的松开她,“那你这边,我找那边。”
“嗯。”
陈鹤允去到墙壁角落,接着微弱的光找线索。
姜颂
梨则一边在供桌上找线索,一边留意他的位置。
在这么一心二用的情况下,竟还被她找到一个机关。
她毫不犹豫的按下机关,等着线索出现,然而出现的却是一个赫然的鬼脸。
“啊——!”
出于本能般,姜颂梨转身就往陈鹤允那跑。
祠堂空间小,陈鹤允刚转身她就扑进了他怀里,还是双手搂住他脖子的那种扑,而陈鹤允也下意识地环住了她的腰。
两人俱是一僵。
恐惧是在一瞬间消失的,取而代之是从脊椎处掠起的酥麻感。
在一阵阵的酥麻感中,姜颂梨忽然意识到——
她只需要微微侧头,双唇就能擦过他的喉结。
她肖想已久的那个地方。
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呼出的吐息落在他颈侧,像一个隐秘的吻。
陈鹤允垂眸,看见她因惊惶而轻颤的睫毛。
纤长的睫毛在他锁骨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明明是没有任何重量的影子,却像他的睫毛扫过了他的皮肤,激起一片痒意。
祠堂里本就潮湿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他原本虚扶的手不知何时已变成实实在在的拥抱,拇指无意识地在她的腰侧摩挲。她的指尖也不自觉地陷进他绷紧的肌肉里。
暗暗深吸几口气,姜颂梨告诉自己绝不能错过这次的好机会。
她松开手,假意要从他怀里退出去。
陈鹤允在察觉她的动作后立马松开了手。
下一秒,她佯装崴到脚再次扑回他怀里。
这次,她没有害怕的紧闭双眼,没有低着头,她仰着头,看着他的喉结,踮起脚吻了上去。
一触即分的亲吻。
时间却在这个吻里被无限拉长,她感觉自己吻了好久,他清晰感受到了她双唇的触感。
湿润的。
柔软的。
让人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种冲动,想用别的地方去触碰,手指、嘴唇抑或舌头。
他垂眸,她抬眸。
两双眼眸在昏昧的光线下望进对方的瞳孔。
陈鹤允的眸色比平日深了许多,像化不开的墨,姜颂梨不知是这光线的原因,还是他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剧烈的心跳之下,是更剧烈的慌张,干了坏事的少女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又开始了她的表演:“我好像崴到脚了。”
陈鹤允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低头,扶着她往后退。
“很疼吗?”
“还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的语气里满是心虚。
“现在可能没问题,”陈鹤允握着她的胳膊不松手,“等会儿你要是又被吓到,再崴几次,那怕是就严重了。”
啊?
他该不会想让她退出游戏吧。
虽然她今天的所有计划都已经达成,但她不想中途退出,甚至希望这个密室永远没有尽头。
“没事的,我……”
她想找补,却一时间想不出说辞。
陈鹤允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嘴角掀起一抹弧度,“我背你。”
“啊?”
姜颂梨茫然抬头。
“我背你,”陈鹤允重复一遍,“这样你就不会再崴了。”
“可是……”
她表情犹豫,实则内心却大喊着:
好啊好啊好啊!
小帅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想被你背我想被你背我想被你背!
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她知道小帅会打消她装出来的顾虑。
“没什么可是的,”他直接蹲下去,“上来吧。”
从内心出发,她很想被他背,从实际出发,作为朋友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扭捏客气是爱情,压榨对方才是友情!
“那你别嫌我重。”
她俯身趴到他背上。
陈鹤允用胳膊拖住她双腿,毫不费力地站起来,“你才多重点儿,不会一百斤都没有吧?”
“没有。”姜颂梨如实回答。
“过年回去多吃点儿。”
“那还用说。”
陈鹤允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背着她继续找线索。
他背着她,那自然就需要她的手来摸索机关。
这祠堂里会触发NPC出场的机关还不止一个,在墙边他们又被吓了一下,姜颂梨被吓得将脑袋埋进了陈鹤允颈窝里。
这点儿运动量对陈鹤允来说似乎不算什么,他身上一点儿汗都没有,清清爽爽的,埋在他颈窝里还能闻到他的体香。
搂着他的脖子,闻着他的体香,还被他背着。
姜颂梨快幸福晕了。
发明的密室的人简直是个恋爱小天才!
一个小小的密室当然难不倒两个正儿八经的天才,很快就打开了通往下一间密室的大门。
温晚没判断错,这里确实需要分两拨完成任务,得两边一起按下开关才能打开密室通道。
通道是同时打开,两拨人自然也是同时抵达汇合点。
看到陈鹤允背着姜颂梨,温晚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功夫没白费!
这俩铁定已经擦出爱情的火花了!
“你俩……这什么姿势?”她还要出口调侃这俩。
姜颂梨还想问她呢:“你在口出什么荤话?”
“她崴脚了,”陈鹤允先一步开口回答,“不背着怕她又崴着了。”
周丞洋立马表示:“我现在崴个脚还来不来得及?”
“滚,”陈年希踢他一脚,“老子才不会背你。”
除了温晚,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暧昧,吵吵闹闹地继续玩儿密室。
玩儿完密室出来,再回到浅水湾别墅区已经快十二点,姜颂梨从来没这么晚回家过。
今天梁思敏女士在家,并从十点后就坐在客厅等她,见她晚回家这么久,梁思敏女士没有任何的责备,只让她明天多睡一会儿。
对于梁思敏女士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的原因,姜颂梨自然是好奇的,但她觉得妈妈并没有很想她知道,不然之前就会告诉她了,既然妈妈不想说,那她也就不问了。
回到卧室,将买来的娃娃们放到床头,再将陈鹤允为她戴上的那个狐狸耳朵发箍放在床头柜上,她盯着发箍痴痴的笑了两声,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三条微博:
【他都背我了,那公主抱还会远吗?】
【都亲到他喉结了,那亲嘴巴还会远吗?】
【嘿嘿嘿嘿嘿】
第39章
抵达南城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南城的冬天是不冷的,阳光懒洋洋地铺在柏油路上,像一层融化的黄油,踩上去仿佛能听见细微的、温暖的碎裂声。
从机场出来,坐车驶过一段高速路,再拐进一条国道就到了东郊。
东郊这边有很多别墅群,路旁的独栋别墅一栋接一栋掠过,白色的围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灰蓝色屋顶的别墅前,司机轻按两声喇叭,铁艺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庭院里的自动喷灌系统正在工作,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微型彩虹。
等车停了,姜颂梨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下车。
立在门口的一只阿拉斯加犬在看到她后立马翘着尾巴朝她奔来。
姜颂梨很喜欢南城,这里有永远轻柔温暖的阳光,有和蔼的外公外婆,有狗狗,还有一只漂亮的猫。
她抱着扑进她怀里的大狗狗,眼睛却抬头看向蹲在窗边上的那只白猫,怀里的狗狗似乎注意到她的分心,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她揉揉狗狗的大脑袋,再亲一亲,“小醋包。”
把狗狗放下,前方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抬头,看到走出来的两位老人。
“外公外婆。”她笑着喊。
“诶。”二老笑着应。
外公杵着拐杖走下来,“你妈说昨天你玩儿得挺晚,今天让你睡个懒觉才回来,我们以为你们要晚上才回来呢。”
姜颂梨上前扶住外公,“要是不睡懒觉,我们中午就能到了。”
梁思敏女士也迈上阶梯挽住母亲的胳膊,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进屋,老人家询问着小孙女最近的学习情况,压力大不大,睡得香不香,也问了女儿最近忙不忙,累不累,什么都想问一问,就是没提及那个姓姜的男人。
大过年的,没必要提起一些晦气的人,他们一家四口团圆就好。
屋内,阳光穿过高达十米的落地窗,在玄关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片明亮的菱形,恒温系统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白噪音,像是这座房子均匀的呼吸。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继续聊着家常,白猫不知何时从窗台跳了下来,又
跳上一旁的那台古董钢琴,几个音符跌进午后的阳光里,窗外的一株早樱像被惊动,淡粉色的花瓣沿着风的方向,慢悠悠地飘过他们投在地板上的剪影。
姜颂梨看着眼前像童话插画般温馨的画面,眼底不自觉地漾开柔软的笑意。
阳光流淌在每个人的轮廓上,将母亲眼角的细纹映得温柔,外公外婆的肩膀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猫咪踩出的音符跳跃在空气里,像一串轻盈的铃铛,让整个午后都跟着微微晃动。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瞬间能像钢琴上的水晶摆件一样,被阳光穿透,永远澄澈地定格。
过去的两个月时间,她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但其实,幸福就是幸福,只是会随着不同的人与不同的场景带来新奇的感受。
幸福这件事有时候格外简单,就像现在,只需要——
阳光正好,我爱的人就在身旁-
在南城,姜颂梨的日子很悠闲,不用无时无刻往脑子里装东西,今年更是连日常的口语练习都不用,每天只需要陪陪老人,和猫猫狗狗玩儿,看着窗外发呆。
大概是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在在这样的慢节奏里,她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起初,她觉得这样的悠闲是难得的享受,可仅仅只是三天时间,她心里就开始浮起一丝微妙的焦躁,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不痛不痒,却无法忽视。
这个午后,她躺在老槐树下的藤椅上,怀里蜷着一只懒洋洋的白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衣摆上,斑驳摇曳。
她望着天上的云,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纠结要不要回房间做做寒假作业。
本来是没什么好纠结的事,如果闲不住,做做作业就当是消遣了,挺好的,可这几天她好像被阳光晒得浑身都懒洋洋的,连动一下都犯懒。
怀里的猫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爪子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姜颂梨低头看着它,指尖无意识地挠了挠它的下巴,猫咪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没过一会儿,猫咪安静下来,好像睡着了,南城的午后总是这样,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可姜颂梨无法适应这样的安宁。
她将目光重新落回天空,那片云已经飘远了,形状也从刚才的兔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棉絮,她在这时很忽然地意识到自己这种焦躁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闲,而是她忽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在青港,她是学生,是女儿,是姜家集团继承人,每一个身份都有明确的任务和目标。而在这里,在这些慵懒的午后,她似乎就只是\“姜颂梨\”本身,没有任何前缀。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她把手机拿出来,看到通知栏上弹出的那条微信:
【我回南城了。】
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将怀里的猫都吓炸毛了。
这是陈鹤允给她发的消息。
他还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来兜风?】
姜颂梨盯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简单一句话,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
就回一个“好”?
还是先说点别的什么?
纠结半天,她终于开始打字:【就我们两个?】
陈鹤允:【嗯,陈年希还没回来。】
【去哪儿?】
【海边?】
【好。】
两个回合下来,她才将这个“好”发出去。
【你家在哪儿?我来接你。】
她将地址发过去。
陈鹤允估计是在地图里看了下位置,过了几秒才回她:【挺近,给我十五分钟。】
就十五分钟!
姜颂梨忙忙站起来,小跑着上楼。
她想换身衣服。
这次带回来的衣服她是精挑细选过的,为大年初三之后和陈鹤允的二人世界提前做好准备,结果竟然不用等到初三,这些衣服在今天就能派上用场。
南城的平均温度即使是在深冬也保持在20度以上,但风吹过来还是挺冷的,姜颂梨挑了件米色的外套,里面搭的一件同色长袖,裤子就穿的牛仔裤,其实是挺普通的穿搭,但这个年纪的女孩,穿什么都好看,更别说她还那么漂亮。
换好衣服,她在镜子前照了很久。
米色衬得她整个人很柔和,像秋日里的芦苇穗,风一吹就漾开一片毛茸茸的暖意,有种舒展的美。
她还像往常那样扎着高马尾,头发一点也不乱,她却还是拆了重新扎了遍。
本来她觉得扎高了,还想再扎一遍,但眼看十五分钟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了,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后赶紧下了楼。
外公外婆在睡午觉,梁思敏女士不在家,她只需给外婆留条消息就行。
从客厅门口到最前方的铁艺大门有百米距离,快步走到门口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视野里。
那人跨坐在一辆蓝色的摩托上,长腿随意支着地,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仍在空气中震颤,他将头盔取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颌,喉结突出,每一处线条都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多余的弧度。
将头盔夹在左臂下,他转过头来,深邃的眼弯了弯,嘴角随之扬起。
目及那抹笑容,姜颂梨愣了愣。
他身下的那辆蓝色摩托十分惹眼,却根本无法从她这里分走一丝目光。
今天的陈鹤允,帅得有点超过了。
“你……会骑摩托车?”
“不然这是电瓶车?”陈鹤允挑眉。
“……”
姜颂梨当然不是眼睛瞎了,她只是惊讶。
“你什么时候学的?”
她抬步继续朝他走过去。
“很早就会骑了,但去年暑假才拿的驾驶证。”
陈鹤允将手里的头盔挂把手上,长腿跨过来。
取下另一个头盔,他直起身,迈一步到姜颂梨跟前,“别动,我给你戴头盔。”
姜颂梨僵在原地,感觉心跳声大得快要将耳膜震碎。
陈鹤允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发丝,将头盔小心翼翼地套在她头上。
他们挨得很近,透过挡风玻璃,她能清楚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连他漆黑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也能看清。
“松紧合适吗?”
陈鹤允低声问,手指在她下巴处调整着系带,指节偶尔蹭过她的皮肤,触感温热而干燥,像是一簇火,烧得她耳尖发烫。
她只能点头,生怕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距离的心跳声。
“好了。”
陈鹤允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姜颂梨这才敢大口呼吸,却感觉脸颊更烫了。
她暗暗抬眼,发现陈鹤允正在看她,嘴角斜斜勾着。
“来,”他靠着车拍拍后座,“上车。”
后座很高,车身也高,姜颂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感觉靠自己上去有点困难,动作估计也会很难看。
“我撑着你。”陈鹤允又说。
姜颂梨眼睫一抬。
在被长睫遮住的地方,她的眼里亮起几道光。
那岂不是可以牵手!
姜颂梨眨眨眼,再抬头已看不出兴奋神色,她还故作冷淡地“嗯”了声。
陈鹤允朝她伸出手。
踩上脚踏板,她看向他宽厚的掌心,将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干燥而滚烫,边缘有着
一层薄薄的茧。
因为要用力撑起身子,难以避免地,她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像与他在牵手。
两人都暗暗弯了唇角。
“坐稳了。”
等她收回手,陈鹤允抬腿迈过车身,坐在她前面,用双脚撑着地戴头盔。
仿赛的后座是真的很高,还没有可以扶的地方,叫人怪害怕的,但凡骑车的人不是陈鹤允,姜颂梨绝对不会坐仿赛的后座。
戴好头盔,陈鹤允半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得抱着我的腰,不然很容易被甩出去。”
姜颂梨当然知道,但听见他让她抱他,她还是怔了怔。
心跳又开始变得很吵,她缓缓俯身,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轻轻贴在他后背。
他腰腹的肌肉在她掌心下绷紧,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相贴的肌肤处温度急速升高,烫得人口干舌燥。
垂眸看一眼腰间那双纤细的胳膊,陈鹤允唇边荡开一抹肆意的笑。
他将挡风板盖下,“抱紧了。”
少女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他扬唇。
下一秒,发动机轰鸣,风声呼啸而过,却不及心跳震耳欲聋。
少年载着他喜欢的人,仿佛要奔向世界尽头。
第40章
风在耳边呼啸着,树影在余光里掠过,像一帧帧老电影的胶片。
阳光直直晒在身上,不烫,是暖的。
少女紧抱着少年的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将双眸笑成了月牙形状。
姜颂梨开心得感觉快要飞起来。
在多巴胺的作用下,加上此时鼓进她袖口的风,还有种真的像飞起来的飘飘然。
陈鹤允一直骑得不快,他不是那种为了耍帅不要命的人,更何况后边坐着小狐狸,只在驶入了一段没有岔路口的直行道时加了速。
速度一上去,身后少女环在他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像一个要将他箍进骨子里的拥抱。
公路、蓝色摩托、被少女抱紧着的少年,这本是很偶像剧的画面,直到——
后边儿一名美团骑手骑着电瓶车一拧油门超过他们,还回头看了他们两眼,眼神里仿佛在说:我承认你很快,但我的顾客点了准时宝。
陈鹤允:……
骑个仿赛出来耍帅结果被别人用小电瓶给超了,怪没面子的,小狐狸估计都在笑他了。
姜颂梨确实笑了笑,但一点儿没觉得他丢了面子,安全最重要,他们是出来兜风的,又不是出来赛车的。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滨海公路。
吹过来的海风带着咸涩的清凉,阳光像融化的金箔,在海面铺了一层流动的碎金,远处的海平线被蒸腾的水汽模糊,天空与海的交界处成了一片朦胧的蓝,像世界在此处失去了边缘。
几只海鸥从海上飞过来,盘旋在他们头顶。
陈鹤允放慢了速度,好让眼前的大海与天空在视线里停留久一些,让环在他腰间的那双手抱得久一些。
这条公路真的很漂亮,来这边兜风散步的人不少,却也不多,路上偶尔才会驶过去几辆车,海边的人影也稀稀疏疏的,越往前人越少,这边路窄,汽车没法停,靠走路或骑自行车可来不了这么远的地方。
而往往,最漂亮的地方都在人迹罕至之处。
沿着海岸线骑了半个小时,陈鹤允看到一处铺满彩色贝壳的沙滩。
他将车停下来,侧头,“想下去捡贝壳吗?”
姜颂梨点头,“想。”
陈鹤允抬手,“你先下车。”
这是让她抓着他手下去的意思。
一回生二回熟,姜颂梨大大方方地将手放到他掌心,只在头盔里偷偷咧着嘴笑。
陈鹤允的腿是真长,她费半天劲才下得来,他就坐着把腿一抬就下来了。
下了车,他仰头取头盔,姜颂梨也学着他的动作想把头盔取下来,可她从来没自己带过头盔,不知道怎么取,手指胡乱地在下巴那儿摸索着。
“我来给你取。”
头顶这道声音落下时,她的手还没收回,而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
明明刚刚才抱过,牵过,但这种不经意的触碰还是让她怔了怔。
她下意识缩回手,指尖残留的温度却像烙在了皮肤上,微微发烫。
陈鹤允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浮起些笑意,心里生出了些坏心思。
他轻轻拨动头盔的卡扣,而后假装不经意的用指尖轻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
被他挠到痒痒肉的姜颂梨猛地缩了下脖子,还发出了阵小小的惊呼,那声音,有点娇。
“低头。”他勾起唇。
姜颂梨乖乖照做,没看到他唇边那抹得逞的笑。
头盔被他轻轻摘下的瞬间,海风拂过发丝,带走了闷热,却带不走脸上悄然攀升的热度。
她悄悄抬眼,正对上陈鹤允垂眸看她的目光,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却又体贴地没有点破。
“走吧。”他将头盔挂到后视镜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姜颂梨不太敢跟他对视,有些慌张地收回视线,转身闷头往前走。
“看路。”陈鹤允忽然开口,伸手抓住她手臂。
姜颂梨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前面有道小台阶,差点一脚踩空。
耳根瞬间发烫,她在心里懊恼地骂自己没出息。
都跟他亲过抱过牵过,还上上下下把他腹肌摸遍了,怎么还一对视就脸红。
看来还得找个机会多摸摸他,做做脱敏训练。
她暗暗想。
来到沙滩,她没再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注意力都被沙滩上的彩色贝壳吸引。
她不是没在海边捡过贝壳,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她蹲下去捡,没一会儿就捡了好多。
陈鹤允在旁边看着她,看她喜欢什么样的贝壳,他帮她捡。
大概了解她对贝壳的喜好后,他转头开始找,却一眼看到个石头,一个红色的心形石头。
他走过去,半弯下腰将石头捡起来。
这石头表面平整光滑,边缘处些透,像玉的质感,形状还是极其规整的心形。
他盯着这颗石头,指腹轻轻摩挲着石头的表面,半晌,他指尖一收,将石头攥在掌心,转身朝姜颂梨走过去。
“姜颂梨。”他喊她的名字。
姜颂梨抬头。
“我这儿有颗心,你想要吗?”
他声音低沉清冽,带着笑,有种像电流般能轻易扰乱人思考的磁性。
姜颂梨有些反应不过来。
心?
还是星?
海星?
见她不说话,他微微偏一点头。
“不想要我的心?”
他把话说得越来越容易让人误会了。
声线也……更撩人了。
姜颂梨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开口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什么心?”
陈鹤允将手抬起,摊开掌心,那颗红色的心形石头静静躺在那里,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个心啊……”
她低喃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语气听着还有点儿失落。
“不然?”
陈鹤允挑眉,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姜颂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惊得一激灵。
“要吗?”他又问。
姜颂梨将视线撇到一边,假装继续找贝壳,“你还是留着吧,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可以送她。”
话刚说完,那枚红色的心形石头却被他放在了她手心。
姜颂梨低垂的双眸倏地睁大。
他,什么意思?
“帮我保管一下。”
低沉磁性的声音入耳,被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了下去,还落得更低了些。
她抬头,望向他。
他逆光而立,棱角分明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淡金色,肩线在光晕里显得格外宽阔,白衬衫被阳光浸透,透出劲瘦腰身的剪影,简直是漫画里才有的身材比例。
他也望着她,可因为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对视片刻,他似是轻笑了声,“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说完,他没有容她回应,转身蹲下用食指翻了个被埋进沙子里的贝壳。
姜颂梨看着他的背影,心脏跳得极快。
她让他把石头给喜欢的人,他却说她要是喜欢,就送她。
如果前面没有那句“帮我保管一下”,她会毫不怀疑地认为——
他在向她告白。
真是的。
他今天总说些让人心猿意马的话,让人一会儿心跳加剧一会儿心脏骤停,她心里很少有这样大幅度的起伏。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人很不安,却并不令她抵触。
她的心脏在属于自己的同时,也属于他。
多奇妙。
她垂眸笑了笑,将这颗心放进包包里。
不管他给的这颗心代表着什么意义,抑或没有任何意义,她都会带回去,妥善收藏,放在每日都能看见的地方。
海浪扑上岸,漫过脚边,又迅速退下去,带走细碎的砂砾。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找着贝壳,听着风声,也听着胸腔里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这永不停歇的潮汐。
不多时,陈鹤允捡了许多漂亮贝壳,他捧着这些贝壳来到姜颂梨面前,“给你。”
他手大,一只手捧的贝壳,姜颂梨两只手都捧不住。
“我帮你装。”陈鹤允又把贝壳收回来,放进工装裤两边的裤兜里。
“还要吗?”他问。
“不要了,捡好多了。”
“那坐着歇会儿。”
蹲了那么长时间,他想她肯定有些脚酸。
“嗯。”
两人坐到旁边的干沙子上,姜颂梨揉了揉酸胀的小腿,陈鹤允转头看着她揉。
过了会儿,陈鹤允站起来,往前走。
“你干嘛去?”姜颂梨问他。
陈鹤允弯腰从沙滩上捡起一颗石头,转头时将石头抛起,又接住,“给你表演个节目。”
说着,他将头转回去,侧身站立,微微屈膝,手臂向后伸展,用两根食指和拇指将石头压在中指的边缘,然后猛地向前一甩。
石头旋转着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在海面跳跃,如同一艘微型游轮在海上飞速形式,浪花被高速行驶的船体挤压成细密的白色泡沫,在尾部拖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好厉害。
姜颂梨微微睁大眼。
小帅的胳膊真有劲儿啊,这得使多大力气才有这效果。
“再给你表演一个。”
陈鹤允又捡了几颗石子起来,这次他同时掷出了三颗石子。
三颗石子依旧是已极快的速度飞驰,在波波粼粼的海面留下三道如同流星划过般的轨迹,甚至比真正的流星还壮观。
姜颂梨惊得都站了起来。
陈鹤允笑笑,“好看吗?”
“好看!”
他将掌心里的一颗石头朝她递过去,“想试试吗?我教你。”
姜颂梨眨眨眼,走过去接过石子,“怎么扔?”
“握法很重要,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石头边缘,其他手指轻轻托住,”他展示着正确的握法,“身体要侧向水面,重心放低,出手时手腕要灵活,给石头一个旋转的力量。”
姜颂梨学着他的样子握好石头,朝海面扔去,石头“扑通”一声直接沉入水中,连一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第一次都这样,再试试。”
他再次递给她一颗石子。
姜颂梨咬了咬下唇,又扔了一次,但石头依然只在海面上跳了一下就沉没了。
“手腕要这样转,”陈鹤允站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示范动作,她一下就僵住了,手腕硬得掰都掰不动。
陈鹤允似乎在她耳边笑了声,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耳际,激起一阵痒意。
“放松点。”陈鹤允声音里的确带着笑,呼吸继续喷在她耳侧。
姜颂梨暗暗深吸一口气,用出毕生十成十的演技,扮演一个不为所动的性冷淡少女,“我知道了。”
“那你再试试。”
陈鹤允松开她,往后退一步。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摈弃一切杂念,再一次扔出石头。
这次,石头在海面跳了足足七下才沉下去。
成功了!
她转头,冲陈鹤允露出一个仿佛打了胜仗般骄傲又开怀的笑容。
陈鹤允也笑起来。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个笑实在太不像平常的作风,忙忙收了收,眨眨眼说:“再给我几颗,速度还不够。”
“等我会儿。”
陈鹤允低头捡了好一些,准备陪她慢慢练。
姜颂梨一旦开始学起一样东西,就会有股势要做到最好的劲儿,她也争气,没用多长时间就扔出了陈鹤允那样的效果。
别看她细胳膊细腿儿的,身上可有劲儿了。
“厉害啊。”
姜颂梨暗暗在心里翘起了小尾巴,“现在应该可以学怎么同时扔三个了吧?”
陈鹤允挑眉,“那可不容易。”
“小看我?”
姜颂梨也挑眉。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鹤允忍俊不禁,“谁敢小看姜大学霸?”
“来吧,”他递给她三颗石头,“教你。”
同时扔三颗是真有难度,她一鼓作气地练了好一会儿都做不到让三颗石子同时在海面漂起来,有两颗能在海面跳几下都算不错的了,更别说要让三颗石子疾驰着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眼看时候不早了,没多少时间能给她继续练习,她有些沮丧,但接下来每一次扔出石子她还是没有一丝懈怠,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她还是让三颗石子同时在海面漂了起来。
虽然只跳了几下,但已经很棒了。
“宝宝好棒。”
耳旁传来一道带笑的,磁沉的,像晚风般徐徐的嗓音。
姜颂梨愣住。
他叫她……宝宝……
陈鹤允不光喊她宝宝,还笑着凑过来,“如果温晚在这里,她一定会这样说。”
姜颂梨眸光颤了颤。
难怪,她就说,他怎么会突然叫她宝宝。
可是,她脸上已经浮起了好几朵红云。
“宝宝怎么脸红了?”
他再一次用了这个称呼。
这下脸上的温度是真降不下去了。
“因为我叫你宝宝?”他又问。
啊啊啊啊这让人怎么否认?
姜颂梨只能抬眼瞪他,用愤怒掩饰慌张。
“看来我俩还是不够熟啊,”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往上抬,唇角也跟着往上扬,有种逗弄调笑般的味道,“叫声宝宝,脸红成这样。”
姜颂梨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轻。
他他他他……他捏她下巴!
还还还还……还像在调戏她!
“要是陈年希他们叫你宝宝,”他眼底闪过几丝意味深长的光,“你也会脸红吗?”
姜颂梨攥紧双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带怒的,“我会打死他们。”
“那你是不是也要打死我?”
陈鹤允还笑着,笑得挺欠的,偏偏他这样笑起来,最是好看。
姜颂梨险些迷失在他的笑里,晃了晃神后,她深吸一口气,再用力一甩头,将下巴从他手里抽出来。
“是!”
她扬手毫不留情地重重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嘶——”陈鹤允倒吸一口凉气,疼是真的疼,但他还在笑,并笑着压低声音来了句,“宝宝,好疼啊。”
姜颂梨猛地一愣。
他简直!
啊啊啊啊!
也太犯规了!
她被他撩得都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尖叫了,但面上还得佯装成气得不行的样子。
“陈鹤允!”
她又打了他一下。
这次,陈鹤允没像刚刚那样喊疼,反而仰头笑起来,酣畅淋漓的,无比肆意,很放纵的笑。
这辈子,他从来没这样笑过。
她啊,可真是他的,好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