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攻防易位我又哪里奖励到你了?……
他的手掌收拢地一定程度就停下了,紧贴着楼月的脖颈皮肤,而拇指却仍旧向下按着。
又心脏开始,向四周散发出像是过电一样的震颤感。
脉搏和心跳同频,楼月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喉结滑过赵应东的虎口,灼热,紧绷。
他抬起来另一只手,表情里带着一点热切,楼月几乎以为他是要双手合拢,杀人灭口。
但那只手慢慢停留在颈侧,抽出卡在其中的发丝,她这才感觉到头皮的刺痛。
“心跳确实很快。”赵应东装模做样地义诊,拇指没那么用力,开始轻柔地在筋脉上摩挲,“还是去看一下吧,你说是吗?”
楼月要被他吓出心脏病了,“你把手移开,我想点头。”
“点完了能再放手去吗?”他似笑非笑,在撤回手之前,稍用力在她下颌处擦过。
楼月终于感觉到对身体恢复了掌控权,但脖间被用力接触过的皮肤,仍有残留的不适感,似乎在发热,在肿胀。
“你出去一下,我要关门换衣服了。”
楼月指着身上的睡衣。
赵应东在她脸上巡视,淡淡地说:“还要化妆吗?”
“……不了。”化的太有气色可能容易误诊。
“那我就等你十分钟。”他突然低下头,嗅了下楼月的头发,在她表情惊恐之前抬起头,“怎么不用牛奶味的洗发水了。”
他问的很认真,“双十一抢的洗发水最后选了桃子味吗?”
楼月真的很想说她听不懂,但又怕说出去刺激到他某个点,只能微微抿起嘴巴很含蓄地笑了下,“借我室友的。”
赵应东眼神落在那个并不真诚的笑容上,唇色很淡,笑
得也很虚伪。
“你只剩下八分钟了。”他瞥了一眼楼月床头又开始闪烁的手机,但没有提醒她,“七分钟。”
他站在旁边倒计时,楼月慌慌张张打开行李箱,随便取了条裤子,正要让他走开,赵应东又出声了。
“换那条白色的吧。”他语气自然地说:“和我的搭。”
“可是白色的很容易脏。”楼月抱着怀里的黑裤子,极力夸赞。
赵应东盯着她的眼睛,“脏了我来洗。”说完,没用楼月催,就关上了门离开。
楼月蹲在原地纠结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拿起那条裤子,她现在心有余悸,求生欲爆发。
等她换好衣服,床上的手机又变成了黑屏,楼月不想多看它一眼,随手揣进兜里就出去了。
赵应东坐在客厅里,拿着赵锡的茶壶给那些本来就是水培的玫瑰浇水,姿态很惬意。
听到身后的动静,就立马把茶壶放在窗台边,拿起晾在阳台上的长款羽绒服,朝楼月走了过来。
看到她穿着那条白色的裤子后,表情柔和了一些。
“羽绒服我帮你擦了下,用热风烘过了。”
楼月站在他胸前,僵硬地在他的协助下穿好了衣服,连拉链都是赵应东半跪在她身前帮她拉好的。
“我只带了两双鞋,一双还是婚礼上要穿的。”楼月看着他盯着自己的脚,还以为他又在想什么穿搭巧思。
赵应东:“袜子呢?也只带了一双吗?”
他问的很认真,楼月觉得相当荒谬。
“算了,先这样吧。”
赵应东把车钥匙递给楼月,打开门,用眼神催促她。
楼月勾着钥匙扣,和她一起下楼。
“是要我开车吗?”她把那串钥匙放到手心里。
赵应东非要和她挤在一起,并排下楼,“我现在开不了车。”
没等楼月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疑问,他补充道:“前几天开车出现幻觉,如果载人就有点危险。”
那就是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乱开了吗?
楼月把钥匙攥在手里,放弃狡辩自己不会开车。
下午的雪停了,物业还没来得及打扫,两个人踩在轻薄如棉的雪面上,都很沉默。
楼月没开过几次车,路上开的很慢很稳,偶尔会担心他会有意见,但赵应东只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地当花瓶。
嗯,以他的身材来看,他可能是那种比较巨大的花瓶,适合种树。
开车路过一中时,赵应东看着一中的大门,突然开口说:“最后一次去学校时,你为什么不找我说话?”
楼月满头大汗地在一群送完学生上学的家长车流中挣扎,把恨不得两只脚抵在车头自己挪车,听到赵应东问题:“什么?啥?怎么了?”
赵应东转头,看着一脸茫然但又十分焦虑的楼月,表情不似出门前的平静,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内容,脸色又变得很阴沉。
“你不理我,不相信我,你还骗我。”
这三项罪名,楼月只承认第三个。
车左拐后,路面就宽敞许多,楼月认真开车,假装听不到,表情特别专注地看着车窗前的空地,像是正在进行直线驾驶的科三考生。
“我一看你,你就不笑了。我说不知道的时候,你在看你妈妈,说好去北京,到最后只有我一个。”
赵应东一动不动地看着楼月的侧脸,像是在看百年未解之谜题那样,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狭小密闭的车厢内,赵应东的呼吸声重了些。
楼月却松了口气,原来骗是这个骗啊,那就没什么问题。
她明明就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却像是身处两个次元,一人发疯似地质问,另一个用开摇摇车的水平在宽阔的马路上直线行驶。
赵应东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安全带,胸口起伏着。
楼月现在是真的相信他精神不太稳定了,自说自话还把自己气成这样,还好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再说了,这是谈话的地方吗,再问下去两人就得去交管局贪心了。
“跟我说一句没听懂我就原谅你。”
楼月总是这样,要么装听不到,要么就说听不懂,但他现在迫切地需要听到楼月的声音来证明自己确实和她坐在一起,而不是又是幻觉。
他把这句话重复了三次后,楼月终于有些心动,没忍住问:“真的吗?”
直说三个字就能一笔勾销?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她问完后,赵应东就笑了,随即舒展地靠在椅背上,回答:“假的。”
这简直是用中性笔在档案书姓名的地方写了性别的无力,只有一次机会,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没听懂呢。
十字路口处,红灯亮起,楼月恰好是那停在人行道前的第一辆车,她期待地说:“能不能再来一次?”
赵应东却闭上了眼睛,也开始装蒜。
她愤怒地在心里捶胸,干脆不要直行了,拐个弯再走一段路就是最适合赵应东的精神病院。
绿灯亮起,她才发车,稍慢了一步,后车便开始鸣笛催促。
楼月火急火燎地踩下油门,赵应东被这突如其来的推背感撞开了眼睛,他看了眼楼月:“你放轻松一点,方向盘都要被你抬起来了。”
“你行你来!”她不高兴地顶了回去,“现在是我在开车。”
赵应东:“和你朋友出去自驾游也是这种态度吗?一路上是不是换了十个方向盘?”
楼月又不说话了。
她不承认自己和朋友开车玩过。
“怎么不说了?”
赵应东哼了一声。
他现在看起来比路过一中那会儿像个正常人多了,虽然说话还是不怎么好听,但至少停留在活人的范围里。
楼月把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场后,长长地舒了口气,为自己这艰难的旅程喝彩。
她推开车门下车后,赵应东还坐在车里,安全带都没有解开。
楼月收回自己觉得他现在是个正常人的结论。
“快下车啊。”她敲敲窗户,“你坐着不动干嘛?”
赵应东好像只有嘴张开了,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楼月打开车门,稍稍探进来身体,正要开口呵斥这个脑子不正常的男人时,赵应东眼疾手快地把她按到在自己胸口。
一只手掌裹着楼月的脑袋,把她拖进车里,另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就这么把人又接进来。
“你干什么?”
楼月推推搡搡,嘴巴被他一只手指按住,气急败坏地咬人时,赵应东特别配合地把手指塞进她嘴里。
他臂展很长,一只胳膊就能扣住楼月,把人锁在自己腿上之后,低沉地说:“谢谢。”
楼月绝望地想,你到底在谢什么?我又哪里奖励到你了?
但她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很怕有不明物体袭击自己的口腔。
赵应东把脑袋扣在她脖颈间,鼻尖贴在那块被自己按过的地方,轻轻地嗅着。
“你看,你坐在我腿上刚刚好,我们就变得一样高了。”赵应东鼻梁高,边说边在楼月的锁骨、下颌、耳后摩挲,说话间带着热气,楼月急得脑袋上冒汗。
眼见他两只手都忙起来,楼月颤抖着说:“这里是医院,你能正常一点吗?”
赵应东抚摸着她的头发,含糊地说:“对啊,这里是医院,所以都没关系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这样?”
这话倒让胡作非为的某人手停了下,他在她的脖颈处低低地笑出声,“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吗?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你想好再说话。”赵应东把她的脑袋按下来,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我能忍多久。”
她不愿意承认就不承认。
赵应东掌握了一
百条她是“她”的证据,但没有当面捉到人,总是能给她喘息的机会。
“午睡的时候做噩梦了吗?”那只扣着楼月要的手发力,把她的腰紧紧贴在男人的胸腹,“我怎么听到你说对不起了?”
“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可惜没有多说,不然你醒来忘掉做了什么梦,我还能提醒你。”
赵应东在家里吹好的头发早就被楼月胡乱扒拉的两只手弄散,刘海散落在额间,从一本正经到风流落拓。
楼月百口莫辩,辩也辩不出什么东西。
在赵应东反复地质问下,无措喊了声哥。
十六七岁的时候,楼月喊他哥,赵应东就知道自己有罪受了。
现在也一样,不过是他自讨苦吃。
赵应东用力地搂着楼月,在她肩膀上靠了很久,才反手打开门,小心地护着她的头顶,放他下车。
两人去往门诊大楼时,楼月大脑里还有种挥之不去的恍惚感。
赵应东一反常态地走在最前面,两手放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走。
他们挂了不同的号,楼月把自己的药拿到后,赵应东还没有结束。
她在导航牌前徘徊了三分钟,还是无奈地走向赵应东的方向。
她有点担心他其实没有去看医生,可能早就偷跑了。
医院里就算是工作日也人满为患,最近一段时间流感频发,许多人都带着口罩。
她还在寻找D口,赵应东就捏着单子过来了,人来人往中,他面无表情地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楼月看着他,想起来高考结束后去学校那天,她和朋友分开后,站在路边打车,赵应东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边经过。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重叠,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停下来了,还把手里的单子递给他。
“走吧,拿了药我们就回家。”
楼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着那张打印单上的诊断结果。
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赵应东不以为然,拿了药就牵着她走出医院,“回去的路上我开车吧。”
楼月迟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放心。
赵应东把她手里的药提过来,镇定地说:“你要不让我开,我就坐在你腿上闹。”
路过的男生抬头看向他俩,眼睛挤成了三角形,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在哪里都能胡说八道。
回去的路上,赵应东拐去一家超市,也是高中时期,他们常去的超市,物美价廉还离家近。
“要去超市逛一逛吗?”他把车停在路边,熄火后,解开安全带。
“算了吧,我在这里等你。”
“那好吧,一起下车吧。”
他也学听不懂人话。
楼月推着小推车跟在赵应东身后,看着他往里丢了一堆袜子、两双拖鞋、两双手套,还有顶毛茸茸的帽子。
“你以前用的牛奶味洗发水在哪里买的?”
“……那个其实是沐浴露,而且它早就停产了。”
赵应东脸色闪过一丝不爽,然后拎了一箱纯牛奶丢到车里。
年关将近,超市也是一片火红。
他们结账的时候,撞见了熟人。
牛教练领着还没人腿高的孙子,也往出走。
显然他们都认出了彼此。
牛教练站在电梯口等他们,手里捏了两颗大公鸡奶糖,正在逗孙子。
见他们走过来,才站起来。
楼月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他稍微胖了些,看起来都没那么凶了。
牛教练把手里的糖分给他们,孙子急得直哭,楼月掏出个棉花糖,小孩儿就怪了。
许多年前,拉她体育生的苦力时,她也会得到点辣条薯片之类的犒劳。
楼月看着孩子,赵应东看着楼月,牛教练看着赵应东。
“听说你前段时间差点跳楼?”他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淡。
他们正好到门口,掀开厚厚的帘子,寒风扑在脸上,楼月打了个颤。
赵应东:“对啊,失恋了,有点想不开,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把我甩了。”
牛教练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似的说:“没事就说明这事情还有转机,我看你面相,明年你肯定能找到老婆。”
“你看的不太准啊。”赵应东搂住楼月的肩膀,“我现在差不多快找到了。”
“那你妹回来就是见嫂子的吗?”
赵应东把楼月往怀里靠了靠,回复道:“嗯,不好说。”
“她是来帮我找人的。”他侧头对楼月说:“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你说对不对?”
牛教练不明所以,呵呵笑着说:“那你哥得好好谢谢你啊。”
楼月有种感觉,他们好像攻防易位,角色呼唤了。
“等我找到她,我肯定会好好谢谢我妹的。”
他们目送牛教练离开,赵应东才把搭在楼月肩上的胳膊收回来。
“回家吧。”赵应东拎着一大袋东西,“回去你就要帮我了。”
第32章 帮忙你继续演戏
简单的一句话,让楼月回家的路上倍感焦灼。
未知的恐惧比已知的恐惧要更吓人,加之赵应东那种似乎在阴水沟腌了好几年,浑身上下都阴森森的气质,让这种恐惧更上一层楼。
她坐在副驾驶上,拉好安全带,拘束地坐着。
赵应东看着她系好,又俯身解开它,楼月真以为他要坐自己身上闹了,苦巴巴地说:“你冷静一点好不好。”
赵应东盯着她快速眨动的眼睫,又把安全带按回去,十分的莫名其妙。
他系好后也没有坐回去,凑得更近了,低声问:“我香吗?”
楼月苦涩的表情变得无力而茫然。
赵应东扯起自己的领口,抖了下,“我用了香水和身体乳。”
视觉的冲击远比嗅觉大,楼月不由自主地看向他锁骨之下,那里饱满,凸出,又白又粉。
她怀疑这才是赵应东的目的。
“好看吗?”
“……”
楼月把头扭到一边,坚决抵制不良诱惑。
赵应东这才坐了回去,手扣在方向盘上,沉吟了一下:“需不需要我把漱口水换成桃子味的。”
他很认真,“果味的香水我需要找一找,身体乳你想要牛奶味的还是桃子味的?”
他明明在问她,楼月却觉得他在自言自语,因为他虽然看起来是在问她,但根本用不着她的回答。
“那我都买吧,轮换着来。”
车子启动了,赵应东打开雨刮器,在光洁的车窗上,两对杆子划来划去,“你看到了什么?”
这个举动非常无厘头,楼月不知道他的意图,事实上,他从上车到现在,都非常的神经质。
“雨刮器?”
“你不觉得这像是在告别吗?”赵应东车开得也不快,他解释道:“它们就这么来回的挥舞。”
“……所以呢?”雨刮器的告别和她有什么关系?
楼月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赵应东的思路。
“这是我对你的提示。”他轻快地说,“有些东西很快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为什么都是中文,她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楼月无助地攥着安全带,后颈发凉。
这一路全是绿灯,顺利得不可思议,楼月第一次希望堵车,最好堵到过年。
车开进小区的车库里,里面灯光有些暗,寂静无声。
楼月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她畏畏缩缩地贴着副驾驶座的椅背,只有切实地靠着什么,才不会过分的害怕,害怕那种从前到后被围堵地恐惧。
“对了。”赵应□□兀地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忘记提醒我什么事了?”
他突然出声吓得楼月脖颈僵直,不会回头看他,毫无生机地目视前方,回答道:“我忘了,你可以提醒我一下我应该提醒你的事吧?”
“就是去结扎啊。”他一本正经地说:“下次再约吧,不着急,总得有前后的对比。”
楼月已经不去想对比的是什么了。
“……嗯,不急。”楼月艰难地说:
“那我们下车吧?”
赵应东按住她的肩膀,失落地说:“我其实是个仪式感很重的人。”
他捻着楼月堆在耳后的头发,“你能满足我吗?”
恐怕不能,楼月心想,我是个道德感很低的人,仪式感只能在葬礼上看到了。
“到医院下车的时候,我们坐在一起聊了会天。”他把自己的安全带解开,身体大幅度□□,“我已经习惯下车前我们能聊聊了。”
楼月看他的架势是要坐到自己腿上聊,慌乱之下不知道按在那里,椅背突然被放平,她躺在上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赵应东也没预想到这个场景,他顿了下,若有所思地说:“现在你那边的空间大了一点。”
楼月气若游丝,“你体重快有两个我了,不太合适。”
赵应东慢条斯理地把楼月偷偷解开的安全带又扣上,问道:“你知道我的体重吗?”
楼月:“……”
少说少错,言多必失。
“我其实没那么想,你想多了。”他盯着楼月扑簌簌的睫毛,“可是我又是个仪式感很强的人。”
赵应东把自己的椅背放下去,安静地躺倒。
“上次和别人躺在一起,她趁我睡着跑了。”他低声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楼月安静得好像真的睡着了,双手叠放在小腹上,表情很安详。
车库里有新车驶来,声控灯亮起来,楼月趁机睁开一条缝,却发现睫毛上方受到阻力,抬眼就是赵应东的指腹。
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悬在楼月左眼上,等她睁眼的时候,睫毛接触到他指尖的皮肤,他晃动着手指来拨动睫毛,在楼月要开口说话前,手指下移,按在她的唇瓣上。
“嘘……”他用气声说,“我现在不想听到回答了,你继续演,我还没看够你睡着的样子。”
赵应东的出现,填补了楼月没见过可以在太阳下生活的鬼的遗憾。
“是不是想骂我?”他的指腹在楼月嘴唇上一点一点地按压、揉搓,又轻轻地摩挲,“我就当你又说梦话了。”
“我擦过手了。”
“刚刚我打开袋子取湿巾的时候,你睫毛抖了一下,没睁眼。”
“本来没想做什么的。”
赵应东逐渐把整只手掌覆了上来,楼月终于闻到那股淡淡的甜桃味。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买的湿巾。
赵应东半托着楼月的下巴,拇指在她唇角按着,“脸真小。”
“你要摸摸我吗?”
他这么说着,也没放下那只在楼月脸上作乱的手,“我中午还敷了面膜,只是敷完才发现过期了,怪不得干巴巴的。”
“你要咬我吗?”
“又开始装睡了。”他兴致勃勃地捂住楼月的嘴巴,“继续,我可以一直看下去。”
“我想录像。”
赵应东掏出手机,依旧坚持用手捂着楼月。
他轻轻地哼了声,声音愉快:“找到了。”
楼月好奇地要死,不敢睁开眼,恨不得头顶再长出一双眼睛。
赵应东把手机放在楼月耳边,“你听听。”
扬声器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楼月有些摸不着头脑。
“
‘睡着了?’
‘嗯。’
‘还困吗?’
‘还好。’
……”
楼月听出来这是什么了。
赵应东听了一万遍还是会认真地听第一万零一遍。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声音混杂着扬声器里略微失真的声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的录音。”
“我从没有想过要和别人分享。”
赵应东关掉了手机,“但是现在情况比较特别,你得帮帮我。”
终于要回到主线了,楼月觉得嘴唇很干,从心底散发出一种焦灼,从喉管里蔓延开,出口部位却被赵应东用手掌堵着。
她很想舔一舔嘴唇。
楼月咬紧牙关,等着他的求助。
“这个忙,只有你能帮得了。”
赵应东把自己的手机随手扔到后座上,不像他说的那样,要给她录像。
只不过借了个幌子,再折磨她一番。
“你能告诉我,六月十四号,发生什么事了吗?”赵应东凝视着这张让他爱恨交加的脸,“六月十四号,早上九点二十三。”
楼月的下半张脸终于重获自由,生理本能驱使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嘴唇,她还是觉得很渴。
渴到多呼吸一口空气,她的五脏六腑都风化一分。
她只记得今年六月份,她向赵应东提过分手。
她早就忘了那是几号,只记得自己一夜没睡,在冲动之下,给他发送了分手通知。
这种温和的手段自然是没有成功实现她的目的。
“你告诉我,我就放你下车。”
楼月抿起嘴巴,舌尖在唇边摩擦,唇口紧闭,一言不发,她知道自己在负隅顽抗,也知道赵应东其实拿她没有办法。
他扣住她的眼睛,掌心的温度就此刻楼月胸口那团灼热一样烫。
就这么僵持了差不多十分钟,楼月弱弱地喊了声“哥”,只肯说这一个字。
赵应东叹了口气,在她脸上流连许久,最终还是移开了自己的手。
“算了。”他把两人的椅背调整过来,又帮楼月解开安全带,“你能帮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个帮不了换下一个。”
他把她的脑袋掰过来,用食指扒开楼月的眼皮,迫使她不得不看着他的脸。
“你不可能永远都用这一招对我。”他很认真地说:“用得越多,效果越弱,你也要学学田忌赛马的道理。”
楼月下巴搭在他的掌中,总觉得他是在说:“你迟早得死,先让你活一活。”
说完赵应东把脸凑过来,贴的很近楼月下意识要闭眼,可惜他还是按着她的眼皮。
他像鬼一样靠近。
楼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赵应东额头抵着楼月,缓慢地眨动眼睛。
看到她真的很用力地翻白眼后,放开了钳制在两侧的手,任由楼月闭上了眼睛。
他的睫毛簌簌,在楼月的眼皮上扫来扫去。
“是不是感觉很奇妙。”赵应东低声说:“你也可以用手指玩我——的睫毛。”
他不再故意眨动眼睛,只是还抵着她,还贴得那么近。
楼月忍无可忍地说:“够了吧!”她眼皮都要被磨成哑光的了。
赵应东反应迟钝,过了好几秒才挪开。
楼月的手迫不及待地按在车门把手上,怎么扯都扯不开,她转头看着赵应东,眼神里带了点走投无路之下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赵应东这才解开锁。
“你要看着我,和我说话。”
楼月不听他叽歪,一打开车门立刻就跑了。
赵应东从后座取出自己的手机、两人的药物以及超市买的东西。
有的人跑得快,东西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把手掌放到鼻下嗅了片刻,等到楼月脚步声引亮的声控灯都熄灭后,才从车上下来。
第33章 药“你掐这儿,用力掐。”……
楼月惊魂未定地跑回家,到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她一边敲门,一边朝身后看,表情慌乱,好像恐怖片里无辜的路人。
她手拍麻了也没人来开门。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解锁,页面各个图标上几乎都有消息提示。
她一律认为这些消息不是理财推销就是电信诈骗。
她短信堆了三百多条都没看过,反正都是些无足轻重的通知。
赵应东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响起,他绕过拐角,站在两层楼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气定神闲地看着紧贴在门上的女孩。
“在等我?”
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拎在一只手上,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换成两只手拿。
楼月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慌不忙地让自己先走了。
赵应东不紧不慢地走到楼月身边,抬起两只胳膊说:“帮我取一下钥匙。”
她苦涩地说:“……哪个口袋?”
“嗯……记不太清了,你都找找看。”赵应东垂眸看着她,“我记得好像在裤兜里。”
楼月:“要不我拿东西,你自己招吧。”
赵应东眉头微微皱起,眉峰下的眼睛里藏着不快,“这个忙也不愿意帮吗?”
他肩膀宽阔,大冬天只穿了件夹绒的夹克,楼月把伸出两只手指在他裤子
口袋里搅了一圈,发现男装口袋之大,她的手指居然掏不到底。
她在口袋上按了按,平平的,没有钥匙的痕迹。
她抬眼看向赵应东,脑袋上写着问号。
赵应东淡定转身,“后面还有口袋,你再试试。”
楼月看着他的屁股,整体比较翘,切点很圆滑。
肉眼可见的没装东西。
她被戏弄了一路,跑到家门口还要被戏弄。
什么田忌赛马、邹忌纳谏的,统统闪一边去,赵应东今天就做一做上等马,让楼月试试。
她一巴掌拍赵应东屁股上,贱男人,发了一路疯。
赵应东被打毫不躲闪,定定地站在原地被楼月扇。
赵锡下完棋回家,在楼道就听到啪啪啪的声音,他还在想刚刚棋局的变化,只觉得这是哪家的熊孩子在调皮,脚步悠悠的站在四楼和五楼中间那个拐角时,声音的源头终于出现。
楼月打起来还管哪是屁股哪是腰,狂躁的巴掌恨不得扇在这匹上等马的脸上。
刚刚敲门敲到手麻,本来缓好了,现在每一根手指的指腹都痛。
楼月结束完有氧运动,喘了口气,一抬头,余光里有一团人影。
身体先于意识,她瞥了一眼那团影子,脖子刚收回就意识到不对劲,笑容僵在脸上。
赵锡:“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应东:“还没找到,怎么不找了?”
楼月:“……这是一个误会。”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长辈打开门,楼月藏在赵应东身后,安静地平移。
赵锡看着赵应东提了两大兜子药,想问问他的病情,突然就有点难为情,说不出话来。
楼月自闭地回到卧室,把身上的羽绒服脱掉,挂在椅背上,然后蹲在行李箱面前,心如死灰地发呆。
她的卧室开着一条巴掌宽的缝,赵应东礼貌性地敲了三下后,推开门问:“我能进来吗?”
楼月脸贴着膝盖,指尖触地,奄奄一息。
赵应东把她的感冒药放在桌子上,也蹲下来,微小的气流滑过楼月的裸露在外的皮肤。
“六月十四日是世界献血者日。”她一言不发了很久,突然闷闷地说,“不信你自己去查。”
她的鼻尖卡在两个膝盖间的缝隙里,眼前是干净光滑的地板。
赵应东的手突兀地出现,松松垮垮地握着拳,随后在楼月眼前绽开。
手心是牛教练送给他的糖,楼月早就吃掉分给自己的那一颗了。
她看着那颗糖,烦躁地转了个身,脑袋朝床边,继续蹲着。
真像朵蘑菇。
赵应东不依不饶把手送到她眼前。
楼月:“你烦不烦啊?”
“不烦,你呢?”
“我很烦!”
“要玩一局连连看吗?”
楼月腾得站起来,一脚踹在赵应东的屁股上,他纹丝未动,她自己的拖鞋倒是因此甩了出去,脚趾痛得小腿都要抽筋。
“你去吃药吧行不行?”她踩在赵应东的背上,“能不能别一直霍霍人。”
赵应东在房间里穿着一件单薄的针织贸易,被她这样踩着,背阔肌抽动。
这间房里有两个病人。
他和她争先恐后地发病。
赵应东发病就癫味儿很足,楼月发病疯味很足,两个人轮流当凶手、当病人、当受害者。
只是楼月在角色转变时,状态差异很大,赵应东则是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你让我吃吗?”赵应东昂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楼月,“我就是来找我的药。”
他的目光让楼月想起十七岁时,她起了水痘,一个人躺在床上,因为嗓子里的口腔溃疡严重,吞咽受阻,吃药也拖拖拉拉的。
赵应东每次都不耐烦地帮她整理好一切,拿着药和温水,站在床前,“快点吃你的药。”
十七岁一晃就过去了,她二十四岁才回忆出一点味道。
楼月又往他肩膀踹了一脚,“我让你吃你就吃?我让你别烦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变态?”
赵应东站起来,捉起楼月的手放在胸口,“你不知道原因吗?”
他攥着楼月的手腕,力度很大,“你能感受到吗?我每一分每一秒都这么亢奋,在一起的时候亢奋,分开了亢奋,看到人了更是激动。”
“我可以走一百步,甚至你要往后退的话,我还能走更多。”
“但前提是你要一直看着我走。”
楼月的手被禁锢,索性狠狠地拧了一把,赵应东还是面不改色。
“你不看着我,我就控制不了自己。”
楼月:“你说的和我有关系吗?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走一条路?我为什么要一直看着你,你是人民币吗?”
她又拧了一把。
赵应东的表情阴沉,“我会让你看着的。”
他把楼月的手挪到自己脖子上,她的手掌自动适应了赵应东脖子的粗细。
“你掐这儿,用力掐。”
楼月想起自己几个小时前被那只手握着脖子,只恨自己手不够大,妒火烧心,两只手攥着赵应东的脖子使劲儿。
他弯下腰,脸色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
不知道是房里的热气,还是他心底的热气,烘烤出这样的颜色。
她不可能真的掐死他,只用力了一秒钟就卸力,只用自己那只被赵应东攥住这的手的拇指,按在他的喉结上,像他对待自己嘴唇那样,折磨着那块凸起的喉骨。
他声音沙哑地说:“你看,这就是我的药,你喂给我的。”
他平白无故吞咽了下,喉间的收缩传递到楼月的虎口,再是整只手,整条胳膊,最后是她这个人。
楼月目光扫到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瞳孔收缩,猛地拽出自己的手,一把搡开赵应东,“你给我滚出去。”
她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只穿着袜子,那只还在工作的拖鞋被她脱下来丢在赵应东身上,刚好砸到他小腹上。
“滚!”
赵应东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我觉得我好多了。”
他弯腰捡起楼月的拖鞋,把它们收拢在一起,蹲下,放在楼月的床边。
“晚饭我会叫你来吃的。”
房门被合上,赵应东的身影和声音一起消失。
楼月低头看着那双拖鞋,心烦意乱地想把它们踢散,但站在那里,她又忍住了。
“神经病!”
“神经病!”
楼月抓住自己的脑袋,在卧室里转来转去。
回家不到三天,楼月的任务已经从参加朋友婚礼外加刺探敌情变成了保重自己的安全。
赵应东不是个笨蛋吗?
他笨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变聪明了?
楼月无声呐喊,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不过是脑袋砸这床垫,磕得很舒服。
求上天善待二旬老人。
她磕着磕着耳边传来有东西落地的声音。
楼月蔫蔫地看了过去,不知道赵应东什么时候放到她床边的糖被震了下去。
她盯着那颗花花绿绿的糖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拨动着它,最后抓起来撕开糖纸,把糖塞到了嘴里。
犯不着和糖过不去。
楼月靠着床边坐下来,拿起手机,一气呵成地点开企鹅,删掉了那堆未读消息的聊天框。
她点进赵应东的主页,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头像换成了一轮月亮。
楼月忍了又忍,才没把他这个人删掉。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手掌摊开放到大腿上,翻来覆去地看这双今天过度工作的部位。
扇过屁股掐过胸,拍过后背掐过脖。
她发现了,她和赵应东的气势就是此消彼长,她横起来赵应东就不会那么变态了。
但要她一直连扇带掐的,那不是就说明她也不正常吗?
楼月长吁一口气,一点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她又把手机拿过来,发现中午的时候,范林给她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我那会儿没看手
机。]
[是婚礼需要帮忙吗?]
韩思雨过了会儿,才回:[没事儿,已经解决了。]
[你下午干嘛去了?]
楼月本来打字打到一半,表情正能量了些,一个字一个字删掉了那些打好的消息。
[解决了就好。]
[下午带赵应东去做绝育了。]
——
吃晚饭的时候,楼月坐在赵应东对面。
赵锡看着赵应东把筷子递给她,又帮她盛了碗糖,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韩思雨给我发了个文件,里面是伴郎夫的选款,让我自己挑。”赵应东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这是楼月回来以后,他第一次在饭桌上主动问她。
“……喜欢绿色,或者大红色,最好两种颜色能一起出现。”
赵应东喝了口汤,淡定地说:“那我和韩思雨说一声,让她再换。”
“……”
楼月:“灰色。”
她不想搞坏朋友的婚礼。
第34章 监督“踹那里都行,我跪着给你踹也可……
韩思雨拉了个群,群里都是需要为她的婚礼出人出力的朋友。
楼月对大部分人都很熟,除了几个她大学时的朋友,其他的都能叫得出名字。
这群自从她确定下婚期就建好了,今天晚上才把赵应东拉进来。
她一边刷群里的消息,一边吃饭,三心二意,浅尝辄止。
赵应东端起自己的碗,赵锡以为他是要去盛饭,还把自己的碗也递过去。
“我要少半碗就行。”
“哦。”
他端着碗坐在楼月身边,堂而皇之地挨着她吃饭。
赵锡递在半空的碗:……
“你……我……唉……算了。”
他自己站起来,长吁短叹地去厨房盛饭了。
楼月自从他坐到自己身边开始,呼吸都变慢了,她按住开关键,熄灭屏幕,一粒一粒地吃。
赵应东盯着她的侧脸,细嚼慢咽。
楼月忍无可忍:“你自己吃自己的行不行?”
“我也没吃你的啊。”他轻飘飘地说:“看也不想吗?”
赵锡端着饭出来,又端着饭进去,蹲在厨房里默默地吃饭。
楼月:“不行!”
赵应东挑眉:“好吧,你不让我看你,但我允许你看我。”
他真的没有在看过,一心一意地吃饭,楼月在他的影响下,居然也吃掉了那碗以为自己吃不下的饭。
吃完后,她靠在椅子上揉肚子。
赵应东把桌子收拾好,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问:“需要我帮你揉吗?”
楼月吃太饱,发饭晕,瞟了他一眼,回道:“婉拒了哈。”
她心不在焉地揉了两圈后,又拿起手机,看里面的消息。
室友问她什么时候返校,同门找她要实验的数据,导师问她小论文的进展。
生活真是四处漏风。
韩思雨的微信号被封了,因为她之前持之以恒地给楼月发色图,现在号子还在被禁中,只好用男友的号交流。
她积极水群,一小时内群里没人说话她就会发了五分一毛的红包炸一炸,此招虽劣,但没人能忍住不抢。
但是群里出现了一个例外,那就是赵应东。
自他入群后,韩思雨已经发过三四个红包了,总额虽然没有突破一块,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范林大大咧咧地说:[失业男还装起来了……]
韩思雨复制了这几个字,两个人轮流把屏刷起来了。
楼月蠢蠢欲动,但赵应东就坐在她旁边,一是之前,她在犹豫,到底是当面说坏话还是背地说坏话。
赵应东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下,递给楼月,神情淡定。
楼月不明所以地看了眼,又花了整整三秒才反应过那是赵应东的余额,利息比她本金还多!
体育生这么有钱,出路比较窄啊。
楼月很是刻板影响地想。
赵应东:“没有下海、没有诈骗、没有遗产。”
楼月唏嘘,怎么看出她扇形统计图的眼神的。
说完后,他收回了手机,仿佛在借此传达对群消息的不屑。
楼月思考了不到零点零一秒,立刻揭发他的真面目:[他很有钱!我看到了,让他发红包!]
于是韩思雨和范林又开始刷“V我五十”的表情包。
楼月也跟着发了一个。
群成员活跃起来,讨论起他们婚礼的事情。
韩思雨本来准备把婚礼现场布置成王者峡谷,男朋友着鲁班七号的服装登场,描绘一番他们的甜蜜爱恋,但是这个安排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支持。
她打算办完大的办小的,总之要圆了这个梦。
楼月尊重支持理解,但不太想穿她准备的衣服。
范林和韩思雨交流了一会儿后,私戳楼月,对她表达了有克制的思念之情,并问她今后还会回来完吗?
楼月含糊其辞,糊弄过了范林这个本来就很好糊弄的人。
赵应东已经去洗碗了,楼月心安理得地问起来在他的好兄弟身上打探消息。
她试探地问:[你知道赵应东上一个对象吗?]
范林抱着手机弹跳,一边笑一边打字:[他撑死一共就只有零点五个对象,哪里来的上一个下一个,给他脸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
楼月暂时安下心来。
不过范林立马又发来消息:[现在似乎可以说是零点七个对象了,东子好像找到点不得了的东西。]
楼月放下的心又悬到嗓子眼,在范林眼里是零点七,在赵应东这边已经是零点九九了。
她心有戚戚,抬头看了眼赵应东,发现他早就洗完了,只不过还没脱掉围裙,站在玻璃墙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真不像个活人。
楼月抓紧时间又跟范林说:[我带他去医院检查过了,他现在有焦虑症。]
范林:[嘿,真稀奇了,找不到老婆都整出心理疾病了,我村口八十八的单身老大爷也没他这么焦虑。]
他是知道赵应东“跳楼”实情的,语重心长地说:[你看着吧,这是个慢性病,他这发病对象只有一个,他那零点七个对象就是药,还得一直吃才行。]
楼月看着看着,感觉自己焦虑症也要犯了。
她咬着嘴唇上的死皮,一点开群消息,发现赵应东发了指定对象的红包,金额是0.52,很符合这个群里的气质。
韩思雨嘲笑他,没发1314是因为红包只有两位数吧,信他有钱不如信范林吃翔。
范林也怒了,为了自己不吃屎,宁愿相信自己兄弟是流浪汉。
楼月没忍住点开他的红包,才发现因为自己没加他,他的昵称就是——楼上的月光。
堪比老师在课堂上读个性签名的尴尬。
楼同学为了五毛钱,看了半小时小猫视频才缓过来。
赵应东去洗手间洗完澡,又涂了点护手霜才找过来。
他蹲在楼月身前,看起来特别正常,“现在你要带我去吃药了。”
要不是楼月知道这药就在他卧室里,单凭这话,还以为要送去医院。
“……带不动。”楼月把手机扣上,看着赵应东鼻梁,很想来上一拳。
“突然有点头疼。”他把脸砸到在楼月腿间,“可能是没吃药吧。”
他装着装着又发出仿佛难以忍受疼痛的喘息。
楼月真怕赵锡看来这不堪的一幕,一抬脚踹在他小腹上,然而由于两个人离得太近,她使不上劲,反倒又把拖鞋蹭掉了。
她踩了踩赵应东的小腹,抵着那块地方,把自己的椅子朝后推了一段距离,准备拉开距离逃跑。
赵应东抬起头,把她脚腕握住,慢慢往上抬。
他最开始往上提的时候,楼月还以为他要挠她脚心,虽然无耻,但是正常,但当赵应东把脚一刀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楼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还不如让他趴在自己腿上呢。
他把袜子朝后扯了点,在楼月脚后跟看到一个小黑点。
楼月自己可能都不清楚自己身上
什么地方有痣。
她根本就不记得,她有一次脚磨破皮后,给他发过图片。
因此她对赵应东剥开自己的袜子只有不明所以外加羞耻难当。
赵应东看完后,帮她把袜子穿好,“不要介意,我洗过手,还涂了新买的护手霜,不会有味道的。”
该介意的其实不是这个。
他又把楼月腿脚腕架到自己肩膀上,脑袋歪过去,枕着她的小腿,“你可以继续踹我。”
“……我带你去吃药吧。”楼月心平气和地说:“你要吃药了。”
她应该在赵应东最开始提出请求的时候,就顺着他的话做的,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些桥段了。
生命不可承受之东。
赵应东只好放下她的腿,看着很遗憾地样子,“我背你去?”
楼月面无表情:“拖鞋给我拿过来,我自己穿上走路。”
他又把那只试图塞到一边的拖鞋扯出来,给她穿在脚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楼月走路的时候,总感觉那只被赵应东虐待过的腿很不自在。
她别扭地跟着赵应东走进他的房间。
赵应东本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看到外边漆黑的天空又拉上了,镇定地走到书桌前,把下午开的药拿出来,药盒都没拆开,递给楼月,要她帮忙。
楼月现在很懂得见好就收,二话不说就接过来,扯开盒子,取出药,把说明书递过去,但赵应东无辜地看着她,楼月又拿回来自己看。
她按照说明书的指示吩咐他,“你好好吃药,要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我。”
赵应东很听话地接过她给的药,一颗一颗地吃。
吃完后,他看着楼月,言之凿凿地说:“我感觉我好很多了。”
楼月被他的注视搞得心神不安,其实他所谓的心跳加速,就是焦虑症的表现吧。
“现在轮到我监督你吃药了。”
“我自己可以的吃。”
赵应东注视这她,目光深邃。
“……那就走吧。”
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衣角却被赵应东扯住。
“我说过,你要看着我。”
他紧紧贴在楼月肩膀,两人不仅余光可以看到彼此,手指还会撞到一起。
楼月的药有颗粒,她习惯直接把颗粒直接倒在嘴里,然后喝水融化它,虽然过程很范围,但是可以最大程度上发挥药效,还不浪费杯子。
赵应东夸她会吃药。
楼月白了他一眼,“那你能出去了吗?我吃完了。”
她现在心力憔悴,很想躺在床上,就这么被被子包裹住,睡成一团琥珀。
赵应东转身,却不是要离开这里,而是关上了门,还进行了反锁。
锁完门后,他才转过来,闲聊似地问:“你今天下午车开得不错,是高考结束考的驾照吧。”
他盯着楼月的脸,“别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聊聊,毕竟这么久不见了。”
楼月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刚刚看他吃药的时候,是不是把哪一样药给落下了。
“……你为什么要锁门?”她上前,又打开了门锁。
赵应东没有拦着她,默默地看着她经过自己,打开了门,还是留了巴掌宽的缝,又回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是医生建议我和你聊聊的。”他解释:“我并没有想做什么。”
楼月放松了一点,走到床边坐下,“要聊什么?”
她还是不习惯和他单独待在这种密闭的空间里,从他们一起坐车去医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赵应东没凑到她身边去,拖过来椅子,坐在楼月面前,两人面对面,仿佛真的在进行某种访谈活动。
他看着楼月的眼睛、鼻子、嘴巴,和十七八岁没什么区别,只是没有那么多的稚气,忐忑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眨眼睛。
“你高考完之后去哪里了呢?”赵应东姿态舒适,一扫之前的变态模样。
楼月一边揣测他问这些话的用意一边又松了口气,他现在问的这些话,做出的表情,都符合哥哥这个角色,有点像她想象中赵应东长大的样子。
楼月回忆了下,“去我爸那里,然后就顺便考了个驾照。”
“没出去玩吗?”
“没有,我还接过一段时间的家教。”
楼月一边想自己有哪些是“曾经”告诉过他的,一边又在追忆那个夏天。
赵应东点了点头,“你那时候忘记带收集了,它现在还在我这里。”
楼月干巴巴地说:“其实也不是忘记了,就是那个本来就是你的,我就没带走。”
她那时候离开的时候,确实很纠结,当时一想起赵应东冰冷的眼神和这手机的来历,只好把它放下,那时候以为只要人活着,记忆就会一直存在,然而没过去几年,这些事情想起来就已经模糊不清。
赵应东的眼神有些黯淡,又有些挥之不去的阴霾。
楼月急忙问:“那你呢?你高考之后做了什么?”
“我以为你不关心呢。”赵应东把椅子往前挪了一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因为此刻谈话氛围很正经,楼月也就没让他滚回去。
“本来有人说要和我一起出去玩,但是计划有变,就在家洗了三个月的车。”他甚至没想起考驾照。
赵应东看着楼月,又问:“你知道韩思雨和我一起去北京的时候,骂了我一通吗?”
楼月不知道,但是对赵应东这种翻旧账的行为不满,“你现在说着些是想?”
“只是想确认一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桌上楼月剥开的糖纸,塞进口袋里,“糖好吃吗?”
他轻飘飘地提起,又轻飘飘地放下,楼月觉得自己变成了被质问的对象,虽然她确实存在一些需要解释的事,但绝对不是以“妹妹”的身份。
每次一想到这场荒谬网恋的开始,她就会原谅自己。
而且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赵应东距离她越来越近。
“难吃!非常难吃!”
“对不起。”他勾起楼月一缕碎发,“那你再踹我几下?”
“踹那里都行,我跪着给你踹也可以。”
楼月鄙弃:“想得美,你……”
他话还没说话,赵应东就半跪在她身前,仰着头,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脸侧,“这样也可以。”
楼月踟蹰之间,赵锡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你们谁帮我看看热水机?好像有问题了。”
楼月无言地看着赵应东。
他坦然地说:“我当初关门就是为了这个。”
第35章 长话短说“我不给她发色.图的。”……
赵锡说完就走了,“不用着急,你们忙完再过来就行。”
但是他既然能这样进来求救,那说明心里早就着急了。
楼月:“你忙完了吗?”
赵应东自己握着楼月的手腕,因为她没用力,所以软绵绵的拂过他的脸,遗憾地说:“暂时告一段落了。”
楼月最终还是赏赐他一脚,踩完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这力度、这姿势、这表情,只能给三十分。
赵应东又遗憾地跟着急急忙忙的楼月暗暗不满地离开。
客厅里的热水机还是楼月高三那年买的,现在历经风霜,被搬来搬去,终于不堪重负。
赵锡蹲在旁边看楼月把那些螺丝拧开,在手机上捣鼓了一阵儿,然后得出结论:“是加热片坏了。”
她在网上买了加热片,过两天就能送到。
赵锡:“要不买个新的热水机吧?”
但他表情分明写着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赵应东弯下腰,把楼月因为低头而垂下去的头发拢起来,用手攥着,“真厉害,楼工。”
赵锡自从他说话就开始皱眉,嫌弃地瞥了眼儿子:“你能不能走开
,这里不需要你。”
赵应东耀武扬威似的指了指楼月的头发,“你更多余。”
楼月满头大汗:“好了好了,拆掉的东西暂时不要安装,等零件来了再一起弄。”
赵应东用眼神斥退了想要来帮倒忙的老爹,帮她分类整理好拆开的螺丝螺帽,说:“楼工,我还想请你帮帮忙。”
楼月在他卧室待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疑心又是他在发烧:“帮什么?说清楚。”
“我电脑出了点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修。”
楼月学计算机的,大学社团活动日分配给他们专业的志愿任务就是电脑义诊,楼月也算颇有经验。
她盯着赵应东那张一点都不老实的脸说:“你没骗我?”
“没有,确实有问题,连着手机上也出现了故障。”
楼月拍拍手,努努下巴,“那我去看看。”
她回忆之前遇到过的问题,和赵应东一起,再次踏进了他的卧室,路遇想要出来上厕所的赵锡同志,赵应东分给他0.01秒注意力后,就反锁了门。
这次楼月有意见也不敢多说了,她一方面想说,接下来绝对不会出现那些桥段了,一方面又实在担心场面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她之前也不想那样的,能拦得住赵应东吗?
楼月思考良久,还是放弃了抵抗。
“开屏密码是多少?”
“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确定你要说不知道?”
眼见赵应东要走过来,楼月慌忙说:“知道了知道了!”
她按下一串数字,屏幕顺利打开。
“现在怎么就打开的了?”
“……程序员的直觉,还有,以后不要把密码设成纪念日或者生日。”
“想抄你的密码。”
“……”
他越说楼月就越烦,心里烦身体烦,握着鼠标大概检查了一遍,发现电脑性能没问题,很纳闷地说:“哪里出问题了,什么都能用啊?”
赵应东把手扣在楼月手被上,点开企鹅,他的聊天界面删得干干净净,只有和她的那条记录。
“是这样的,我给她发了写消息,一直没得到回复,网络什么的都正常,是不是有人把我电脑黑了。”
这么多天,他发的消息能答应成一本书了,楼月看了没几条,因为心虚、愧疚、逃避,总之就是不想看。
现在,不想看的、讨厌看的、害怕看的,赵应东强迫她一条一条在他这边看完了。
早只有今天,她应该提前看得,就当预习了。
“你看,她中间回过一次——在喊拉黑。”
赵应东煞有其事地说:“这明显就是被别人拦截了,看到我对爱人的爱称后,嫉妒才这么说的。”
“你觉得对吗?”
楼月特别想求饶,她的后背贴着赵应东的胸口,手还被控制了,净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我觉得你觉得不对。”
“那你跟我解释一下呢?为什么我收不到回复?”
赵应东眸光湛然,似笑非笑地看着楼月,看她脖子深深地弯下去,耳垂在灯光下泛粉。
“也许是,对方看到了……不想回呢……”
“不可能。”
他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楼月失去了再解释的勇气,“那这个我就没办法了,我以为是硬件的问题。”
赵应东听出了她的退却之意,也不放人,“你现在用我的账号发一句话呢,然后抓包拦截一下?”
“……你懂的还挺多。”楼月无助地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朝上,很不懂事的样子。
“试试?”
“还是算了吧,小心你被制裁,这号就别要了。”
“我不给她发色.图的。”
“……”
赵应东这才把扣在楼月腕上的手移开。
他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楼月叫他让开,他也就很听话地朝后挪了几步。
“你说我之后给她发消息,她还能收到吗?收不到的话,我再来找你看看行吗?”
楼月对赵应东从前做过的恶在他如今的折磨下,全部还清了。
她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冷酷:“收不到,别找我。”
赵应东了然,又生气。
“忘了和你说。”她坐在赵应东的电脑椅上转了一圈,“明天思雨约我们出去吃饭,聊一聊婚礼的事情。”
“只有我们吗?那可以不要她来吗?”
楼月深呼吸,“指的是那个群里所有能到场的人。”
赵应东抓住椅背,帮她转圈,“那好吧。”
反正在家里也有电灯泡,去哪不是去啊。
“别转了!头晕!”
他奸计得逞,心满意足地背着楼月回房了。
——
隔天早上,楼月在睡懒觉,被赵应东喊起来吃药,互相监督吃完药之后,她就睡不着了,只好拿出电脑工作。
赵应东进进出出,有时帮她拿咖啡,有时给她递果切,有时就是进来看一眼,像一只发疯的雄孔雀,光着屁股,把最好看的那一部分展示在求偶对象前。
楼月看到的他的尾羽,赵锡看到了他的屁股。
韩思雨叫他们中午就去她家吃饭,赵应东在群里说:[我有病,需要在家服药。]
正常人打不过变态,韩思雨把时间往后推了点。
赵应东成功为楼月争取到午睡时间。
赵锡和他们一块儿出门,他这几年都不怎么去看店了,偶尔去检查检查,大部分事物都是儿子帮忙照看,自从赵应东辞职之后,他过得更舒服了。
往下走的时候碰到邻居,楼月没见过。
那阿姨瞅了她一眼,笑容满面地说:“这是小东对象?来这边过年了嘛?”
要是在这之前,赵锡一定会解释楼月的身份,但是现在的他也很茫然,不知道要怎么说,“有时候是,有时候,嗯,可能吧,哈哈哈。”
阿姨笑容没守住,赵应东拉着楼月先走一步了。
她那天的白裤子回家后确实洗过一遍,也确实是赵应东洗的,所以她今天心安理得地又穿上这条裤子了。
赵应东穿得人模狗样,走在她旁边特别能挡风。
赵锡慢悠悠地赶过来,坐在后座上,命令赵应东把他送到小区外就行。
他扶着前面两个车座的后背,问:“小韩结婚的日子定在哪天啦?到时候我也去瞧瞧。”
赵应东手放在方向盘上,“你对自己儿子结婚都不在意,管韩思雨婚礼干嘛?”
赵锡下意识看了下楼月,发现她有点迷惑也有点尴尬,总之不太自然。
“你会不会说话?”他在开车,赵锡不好使用武力,“戳你肺管子了?”
赵应东点点头,在后视镜里看着老爸,“我虚荣还善妒,你不知道吗?”
“谁有我没有的,我就眼红。”
楼月默默戴上羽绒服的帽子,假装自己睡着了。
车开出了小区大门,赵锡在路口下车,三思之后,还是劝道:“有些是要看缘分的,时候未到,不要强求,懂吗?”
“跟唯心主义者没什么好说的,再见。”
赵应东嗖地把车开走了,扬起的雪花溅在赵锡的脚面,他想让儿子再去医院看看。
韩思雨家离这里不远,楼月在她家楼下买了束花,赵应东要买果篮被拦住,“这不是去医院,不用买这个。”
于是他买了一束和楼月手里那束一样的花。
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们差不多到期了,韩思雨在里面吆喝,欢快极了。
她一看到楼月就跑过来抱住了她,“好久没见了,真的好想你。”
楼月搂着她的腰,在她脖间蹭了蹭,依恋地说:“我也是。”
赵应东对韩思雨说:“你双眼皮贴掉地上了。”
“滚滚滚!我根本就没贴这玩意儿,神经病。”
韩思雨带着两人来到其他人面前,简单地介绍了下。
这里还有她男友的朋友,两个男生,看起来挺清爽的。
打了耳钉的那位自从楼月进来后就经常往她身上看,轮到自我介绍,他握住楼月的手说:“我也是一中的,你可能没印象,我是二班的德彦。”
楼月确实记不清了,微笑点头,把自己手抽出来。
轮到赵应东时,他也上去握住那男生的手,自然地说:“我是八班GGb
ond。”
所有人停顿了会儿后,纷纷大笑,范林搂住赵应东的脖子,“你小子真缺德。”
德彦很无语,赵应东微笑:“刚刚开了个玩笑,我是赵应东。”
闹够了,他们才谈起正事。
韩思雨对象性格腼腆,人高高大大的,就喜欢站在韩思雨背后,问起他问题,他就磕磕绊绊地说,说不出就挠挠头,看向女友。
他们秀恩爱的时候,范林就拍桌子,“冷静一点!这里还有单身狗呢。”
韩思雨摇头晃脑,得意的不行,“你女神呢?还追不追了?”
提到这个范林就忧郁,“我女神说她喜欢熟男,唉。”
韩思雨拍拍他的肩膀,“是啊,你太小了。”
说完大笑着躲到男朋友身边,被反应过来的范林疯狂报复。
说起来,他们高中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
韩思雨大学和赵应东在一个地方,但没了范林和楼月的润滑,这俩人也不怎么联系。
韩思雨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册子,上面是她设计的流程。
全场除了夫妻俩,就只有赵应东看得最认真。
鉴于他身上的传闻,大家不敢轻易提起,范林倒是大大咧咧地说:“你是不是偷学呢?”
“看看而已。”他合上册子,“挺复杂的。”
他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韩思雨试探着问:“你那个网恋呢?黄了?”
赵应东扫视一周,这些人脸上都带着好奇,想必是知道他的八卦的,“我们不是网恋。”
范林悠哉游哉地喝果汁,脸上是看透一切的沧桑。
“过段时间可能也要考虑婚事了,到时候还得和你请教一下。”
韩思雨以为他上一句的否认,是要说明曾经的感情很儿戏,算不得认真,没想到他话题一拐,都扯到结婚上去了。
楼月:“大家还是说正事吧!”她急忙把谈话的放下引导到它应该的方向上。
一个下午,他们断断续续地敲定了细节。
楼月去节水,韩思雨跟着她走过去,两人靠在一起说话。
“你不是跟赵应东闹掰了吗?我今天怎么觉得你们关系还不错。”
岂止是不错,韩思雨多少次看过去,赵应东那架势恨不得挂在楼月身上,搁他们高中时这都算两个人玩的好的那一段了。
楼月没对现实中的朋友说过网恋这事儿,要是事情就这么普普通通地结束,不管是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还是携手同行,这段经历说起来都还好。
现在闹出自杀这个插曲,楼月就很难解释了。
她用一句通俗的话进行概括:“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韩思雨通俗地回答:“那就长话短说。”
楼月苦巴巴地看着她:“事情挺复杂的,反正是我有错在先,现在就是举步维艰。”
“不是吧!当初不是他扭不过来心结吗?”
韩思雨还记得她们在操场谈完后,楼月落寞的表情,她自己心里对赵应东也甚是埋怨。
后来他们上大学都在一块儿,偶尔还能买到同一列车,韩思雨对着他就是横眉竖眼,认为是赵应东来了北京楼月才不来了。
大一的刚开学的时候,赵应东来找过她,还装模做样地买了几个苹果,聊了没几句就问她楼月的学校。
他联系不上她,也联系不上“她”,来北京的一切意义都消失了。
韩思雨也没联系上楼月,对罪魁祸首没什么好说的,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抓着几个蔫苹果回了宿舍。
赵应东失魂落魄地回学校了,后面再也没来找过她。
第36章 药不能停以后我们怎么在车里做?”……
大一的赵应东在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太装了,他忧郁得不像个体育生。
同宿舍的男生腱子肉堪比牛蛙,漫天脑子里都是健身和训练,对赵应东很不满意。
赵应东成绩这么好,别人谈起他,都说他是四肢发达,头脑复杂,作为时常被对比的另一个人来说,真的很难接受。
大家都笨的好好的,你小子装什么逆袭流学霸。
这里是体育大学,不是迦南学院,你是不是还有个退婚的未婚妻?
赵应东还真有个千丝万缕能扯上关系却又消失的“对象”。
他在学校发奋图强,大二还拿了一等奖学金,这件事能把赵锡吓得四肢幻化成轮子。
总之儿子的崛起来得有点晚了,但赵锡也能和别人炫耀一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修车行找老板也有分享学习经验的机会了。
由于高年那年他们闹得比较大,赵应东现在谁都不理,寒暑假就去兼职,几乎没怎么回家。
他原本是不爱在生人面前多说话的性格,现在变成不喜欢在人类面前说话,沉闷变成阴沉,脑海里都是两个骗子。
同宿舍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舍友谈了恋爱,每天在宿舍里大放厥词,分享恋爱经验,顺便贬低女友。
赵应东听得很不习惯,每次他一说起女朋友傻白甜,特别容易心软,稍微卖点惨她就会来安慰自己时,赵应东总会想起楼月,也是个和容易心软的人。
他们一起看电视,看到无良儿子弃养老人,楼月就眼泪花花的,劝告他一定要好好对待赵锡。
想到这儿,他才主动和赵锡打去电话,互相给彼此一个台阶。
大二那年,疫情爆发,赵应东被困在学校里,无事可干。
蘑菇头终于加回了他。
她听说了他的消息,许久没交流的隔阂在大环境的冲击下荡然无存,她很关心赵应东的安全。
赵应东提出要见面时,蘑菇头以疫情防空为由,拒绝了见面。
这一学期的课程,转为线上,赵应东和她聊得更久了。
她是很特别的朋友。
赵应东不可避免地和她谈起这一年发生的故事。
他描述的语言很克制,但是对面的蘑菇头却非常精准地捕获到了他的未尽之语,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真是——挚友啊!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和他境遇相似,又感受一致的朋友。
赵应东封锁在学校这半年,一边和挚友沟通感情,一边炒股,他心口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一些,但因为对她消失产生了阴影,所以粘人的厉害。
除了睡觉不联系,他训练间隙的十五分钟都要给蘑菇头发消息。
如此异状,很快引起了同学的注意,尤其是那位牛蛙舍友,对赵应东这番作态很是不齿,说他一边给自己立清醒人设,一边网恋得天昏地暗。
还没发展成恋情的感情被这样指摘,赵应东恨不得给他蛋白粉里加香飘飘。
虽然最后是真香了。
在蘑菇头的陪伴以及劝告下,赵应东放弃了去外地找妹妹的想法。
他对自己的专业说不上多喜欢,莽着劲儿学的时候,都是另一个人的鼓励。
大三那年,他不小心被传染了,学校把他转移到其他公寓。
赵应东的身板够壮实,也被折腾得不轻。为了不让赵锡担心,他没跟他提过这件事,但是对于时刻联系的她来说,这事是瞒不过去的。
那时候他们开始长时间的语音通话,往往是对面说,他听着。
听着听着就能像好多。
想起楼月生病时,他在她卧室瞎扯。
想起爷爷生病时,他坐在床头聊天。
想起那些日子,都在那个夏天蒸发了。
生病的时候,心灵也很脆弱。
赵应东躺在病床上,嗓子疼得不能说话时,才发现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也很重要。
他问:“你还会不会再离开?”
配合他沙哑的嗓音,让人觉得,他其实更像是在说——你不要再离开好不好。
生离死别都经历过,哪一样的伤口都不会随着时间的进行而彻底痊愈。
隔离的半个月里,他只说过一次这样的话。
大四他们
确定了关系。
赵应东本科毕业后就打算工作了,他从来都没有热爱过学习。
蘑菇头倒是保研了,继续在本校读书。
恋爱后的几年,赵应东屡次提及奔现,但他的女朋友总是心有顾虑,他们见过面,又见的不全,至少他还不知道她的样子。
赵应东高估了自己的耐心,楼月低估了他对自己的执着。
从韩思雨家里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北风打着卷往来吹,冻得人鼻头发红。
楼月戴好帽子走在赵应东旁边,范林也跟在他们一起。
他大学毕业后,先去外地工作了两年,被摧残的身心都不健康,在父母的召唤下,决定回家考公。
他对生活非常的乐观,混得下去就混,混不下去就换个方向混,总觉得二十一世纪的中国饿不死一个手脚健全的成年人,况且他还有老可啃,因此非常有底气全职考公。
范林一只手抓着楼月的围巾一角,甩来甩去,在赵应东的注视下,悻悻松开,“你们在家不无聊吗?改天出来喝喝酒打打牌,放松一下。”
楼月拽会自己的围巾,扫了眼赵应东,“你不是在备考吗?”
“在哪儿考不是考?我手机上也能刷题的,而且国考结束了,我现在是休息期。”范林从台阶上跳下来,“再说了,劳逸结合很重要,埋头苦学不是我的风格。”
赵应东:“喝酒的钱是不是还要你爸妈给零花钱?”
“我工作攒了点钱好吧。”范林得意地挑眉,“再说了,我爸妈乐意给,我在家也提供情绪价值的。”
他现在唯一烦心的就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了,但是这事儿单靠他自己也很难那完成,所以他急也不急。
每次父母问题这个问题,范林就原地哀嚎,自从除了赵应东这件事,父母也不敢问了,范林谢谢兄弟了。
回程路上,楼月开车。
范林坐在后座,惊奇得像个清朝来的孩子。
他拍了拍楼月的座椅背,说:“你这技术挺好的啊。”
赵应东在后视镜凝视他。
范林又坐回去,“这车,我这个人民的公仆应该是买不起了,嫉妒啊。”
楼月转动方向盘的时候,瞥了眼摊在后面的范林,“你没坐过这车吗?”
“呵呵,有的人小气的很。”
范林切了声,“你昨天不是问我你哥前女友的事情吗?我告诉你,我辞职回来也跟这个有关系。”
赵应东坐在副驾上,怀里抱着楼月的羽绒服,他摸着上面的绒毛,表情平静,似乎并不介意两人当面讨论他的恋情。
“年中,你哥跟我说他准备结婚了,韩思雨这家伙也说自己要结婚了,我一听,那还得了,一个个都解得这么快好像真碰上爱情了呢。”他捉起后座的靠背,小小地发泄,锤了两下,“我立马辞职跑回了。”
他琐碎地扯东扯西,到最后才问:“那你呢?你回来干嘛?”
楼月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朋友也有远近亲疏之分,范林肯定是站在赵应东那一边的,也许赵应东怎么看她这个没良心的“妹妹”,范林也是一样的想法。
“是听韩思雨说你哥跳楼了吗?”
赵应东:“闭嘴。”他转身看向范林,表情很严肃,“你不懂。”
范林哼了声,“我不懂,我就是懂得太多了,我也没有不赞成你和你那网恋对象的,不像有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他自我解读得太过分,把楼月幻想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不过幸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再也不会拿你当朋友。”
老实说,范林才是和楼月真正断联数年的人。
她这几年回来过几次,见过赵应东和韩思雨,唯独没有和范林再联系过。
不管怎么说,那时候他们都是朋友。
赵应东让他上车不是为了这个,“说够了你就下去。”
楼月真情实感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管怎么说,高三那年,范林还是很照顾她的。
车刚好停到范林小区门口,他高高兴兴地下车,临走前搂了下楼月的脖子,“你还记得我家,我原谅你了。”
他站在小区门口光秃秃的树下向他们挥手,和那年那个午后,他们一伙人去范家看完电影,范林送他们回家一样。
他一直带着笑。
后半程,车厢内的一直很沉默。
楼月老实巴交地开车,其实没多想什么,就是赵应东时不时看过来一眼,眼神很复杂,欲言又止。
车停在车库后,楼月着急忙慌地想下车,她对这个环境有些阴影,待多了怕做噩梦。
这次没人锁门,但是有人锁人。
赵应东一把抓住楼月要开门的手,“我们谈谈?”
又要谈?
楼月回避型人格发作,眨巴着眼睛:“回家谈,好么?”
赵应东拧着眉,“我怎么觉得你很怕在这里聊?以后我们怎么在车里做?”
原来是要聊黄的,楼月松了口气。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里聊天……没有仪式感。”
赵应东故技重来,放倒椅背,两手握着楼月的肩膀,就把她扯到自己身上。
“范林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摸着楼月毛茸茸的眉毛,“他也挺想你的。”
楼月把头撇到一边,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听了两耳朵,发现聊的是白的,又把手放下。
“我没多想,他也没多想。”她小声嘟囔,“就只有你多想了。”
她的呼吸扑在身下人的锁骨上,身体也不老实地晃动,挣扎得不走心,反倒惹得别人呼吸急促。
赵应东一只胳膊锁住楼月的腰,钳制住她的两只手,“你骂我吧,骂我。”
他低头蹭着楼月的鼻尖,心脏跳动得厉害,砰砰砰,“咬我吧,咬哪里都行。”
他把自己送到楼月嘴边,嫉妒地说:“韩思雨都要结婚了。”
楼月被他捆得欲哭无泪,“你就是没吃药,我们快点回去吃药行不行?吃药就好了。”
药不能停!
赵应东深吸了下,捆着楼月的那只手越发用力,手指嵌在她的小臂上,用力扣押。
楼月有种恍惚的窒息感,仿佛被勒住的是她的脖子而非腰
赵应东被范林车上的话勾起了从前的回忆,这些回忆并不美妙,让他又沉浸在了失去她的心情中。
他嗅着楼月的头发,闻到了他们昨天去超市新购买的洗发水的味道,和高中时期的味道不一样,他认清了这个人是他苦苦追寻的爱人,也是他失去已久的妹妹。
她的人没变,她的味道变了。
他像一只狗,把这种新气味录入自己的大脑里,下一次见面时,他要凭借一切对应的特征来认出她。
楼月试图用最难听的话来骂他,但是知道这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可能还会让他兴奋。
她认为赵应东病得不轻,也许病症也被轻视了,焦虑症会让他不明缘由、不分场地的亢奋吗?
“我知道的。”他用那只空闲的手拢着楼月的脸,指尖是她溢出来的颊肉,连嘴唇也被按住,“别人不知道,我知道,都是你,始终都是你,你不想告诉别人也没关系。”
他看到她眼里的抗拒,“不要这么看着我,好吗。”
他不断地轻吻楼月的眼睛,迫使她不得不闭上眼,认命般将下巴靠在赵应东身上。
“我看出来了。”他的嘴唇在楼月的睫毛上摩挲,“你想要分开,没用的,都是你,你知道吗?范林埋怨的时候你又想退却了,你就是一个软弱的人,你不想负责。”
“没关系,哥会帮你的。”
手指沾了点楼月的口水,他毫不在意地在自己下巴上擦干,把手放在楼月的腰上,按在腰窝处,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孜孜不倦地按,楼月脱力,彻底没有抵抗,伏倒在他身上。
她咬在赵应东的锁骨上,发泄似的用力,感受到唇齿间的血腥后才停下来。
“你就是有病!”
楼月把脸贴在他的伤口,狠狠地蹭了几下。
赵应东低低地喘息,胸腹在起伏。
“你就是药。”
他的手掌依旧覆在楼月的腰上,在他们摩擦磨蹭期间,楼月的贴身的毛衣卷了点边,露出一抹洁白光滑的腰。
“我是你妹!”
“嗯。”
他的手指在那截小气的皮肤上滑动,“你想当什么都行。”
赵应东身上散发着炙热,指尖也滚烫。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你也要这样,好吗?”
楼月沉默。
他亲亲她的耳侧,轻声说:“好乖。”
第37章 骨折他的心跳仍然是剧烈的
回家之后,楼月立马从赵应东的卧室里找出他的药丢到他身上。
强硬地命令他立刻吃掉。
她发现,在封闭的小房间内,赵应东特别容易亢奋,也特别没有距离感,对分寸的把握欠缺,完全忘记了自己清醒时说的话。
赵应东捡起地上的药,又走来和她道歉。
他神情恳切,话语真诚,言辞之间都是对自己在车里的冒昧感到愧疚,他低着头,眼神里只容得下身前的楼月。
“对不起,是我刚刚不对。”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邀请楼月上前感受,“你在摸一摸?这里已经没有跳得很快了,心率正常,我已经好了。”
楼月嘴唇被他揉得通红,她自己意识不到,只觉得那块皮肤热热的,痒痒的。
“我刚刚跟你是开玩笑的。”赵应东从药盒里取出胶囊,直接丢到嘴里咽下去。
楼月整张脸皱到一起,“你都没喝水,吃什么药!”
她连忙去接了杯水,递给赵应东,“快喝!”
他眸光灼灼,接过水后一饮而尽,那颗本来是骗楼月而藏在舌下的药仍然停在原位。
“冲下去了吗?”
楼月眼里写满了不赞同,“难道还需要我提醒你吗?吃药要是呛到也有生命危险的,你是成年人了,小孩儿也不会这么做,能不能理智一点。”
赵应东紧紧盯着楼月,没错过她说话时一分一秒的表情,对眼前看到的东西过于执着,听到的话就变得虚幻,轻飘飘从耳边滑过。
他勾唇,“是我的错,我只是急着吃药,忘记了这个。”
“你要检查一下吗?我真的吞下去了。”他嘴唇微微张开。
楼月退后几步,蹙眉,“吃下去就行,不用给我看,这是你自己的事。”
她说完便往回走,紧接着就锁上了卧室的门。
赵应东紧巴巴地贴着门,“你需要我监督吃药吗?”
“不用!”楼月的声音隔着门,话语里的抗拒还是很清楚。
赵应东定定地站了几秒钟,听到她暴躁地拆开药,吃掉后又干呕了下,等到房间重归安静,他才走向自己的卧室。
他回望乐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后,轻轻地将卧室反锁。
房间里昏暗,赵应东没开灯,轻车熟路地走到垃圾桶旁边,吐掉了嘴里的东西后,嘴里隐隐有些苦味。
他的心跳仍然是剧烈的。
发病时,赵应东激动,亢奋。
许多个夜晚,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心脏就像是装了弹簧,剧烈地在胸腔里跳动,有时他也会好奇地按在上面,疑心它会不会破胸而出。
索性这种猜测至今还没有发生。
但是这种时候,他是睡不着的。
楼月回家的这几天,他睡着的时间不超过十小时。
他成宿成宿地失眠,然后感受着自己的心跳,他有种自己的心脏是外界装置的错觉,因为有时候它确实兴奋得毫无道理。
他睡不着的时候,就去电脑面前一遍一遍地梳理证据,那些列出来的特征,如今经他验证,已经确认了很多。
比起这些客观的证据,赵应东心中自己的决断更要强烈。
他高中的时候就有过那种觉得“她”和她很像的感觉,或者说,她和“她”很像。
这种纠缠在一起的“错觉”,让他对“她”有种兄长般的怜惜,对她有种朋友间的认可。
“两”个人的感情在彼此身上投射。
他有一万种直觉告诉他,楼月的身份确凿无疑,但是这一万种,也只是直觉。
赵应东强烈的自我怀疑过后,第二天又会用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态度去面对楼月,他们之中有一个逃避的就够了。
他回忆起白天的细节,脑海中的时间流速大于现实,脑海里是楼月压着他躺在狭小的车厢里。
他像个局外人那样,旁观自己的热切、逼迫、神经质以及楼月从抗拒到沉溺的过程。
这个感觉很奇妙,他甚至能在这种第三视角中模拟出自己的神情。
好似他们在那样亲密的接触时,他真的分出来一缕魂魄飘在一旁,冷静地记录下每分每秒。
回忆结束后,他的心跳没有那么剧烈,像累了一样。
赵应东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清亮的月光顺着玻璃洒进来,他的影子铺在身后,黑成一团,线条模糊。
又是这样的夜晚。
他看了一会儿那轮月亮,在云团经过时,它的光辉总是要被遮盖。
赵应东神色不定,直到弦月的光辉彻底被乌云笼罩,他才转身回到自己的电脑椅前。
屏幕蓦然亮起来,照亮了赵应东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他在隐藏文件夹里细细地筛选,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
那是高三开学前,楼月把手机架在柜子上拍的,声称是为了高三留作纪念,两个人学习的时候可以看看以前多快活。
这段视频很长,录到手机关机了。
可楼月一次也没看过,从前录完之后没有,高三也没有,她可能都忘了自己做过这种事。
赵应东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手机。
他的记忆很奇怪,对某些细枝末节的角落,他记得尤为清晰。
那天下午,是在楼月的卧室,他们原本是要在她的卧室里乘凉。
楼月的手机放在床边,自顾自地说要拿起来录像。
她做过许多莫名其妙的事,赵应东从来不会问为什么。
现在的他看着屏幕里那两张脸,扭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墙面,等没那么窒息后,又转过头来,这次只盯着楼月的脸。
他想,你那么着急用手录像,是不是当时就有离开的意思?
还是说,刚刚用那个号发过消息,没来得及退下,怕他拿来玩,暴露账号。
对着以及成定局的过完锱铢必较,每一个念头都是在刻舟求剑。
过去是确定的,确定的糟糕、确定的遗憾、确定的不可挽回,现在呢?就一定有机会扭转乾坤吗?
他想起白天,楼月和韩思雨说:“等你结婚后,赵应东的病好差不多,我就走。”
他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想摔点什么,可对这房间里的一切视若珍宝,又怕吵到楼月睡觉。
赵应东捏着拳头,青筋凸起,他克制住自己第十万个去楼月卧室的冲动。
长夜漫漫,他戴上耳机,又坐在椅子上,开始新一轮的折磨。
——
赵锡敲门的时候,楼月正在整理行李箱。
她还以为是赵应东,因此开门时,拖了五分钟,表情也不太礼貌。
“不是去睡……啊,对不起,我以为是赵……我哥呢。”
楼月尴尬地关上门,把椅子拉出来让赵锡坐着,自己坐在床边。
赵锡笑着说了几句,问了问韩思雨的婚礼进展,又聊起她男朋友的情况,听完后,温和地点点头。
“那你呢?小月,这么多年有没有交朋友?你也可以试试了。”
楼月手指在床单上摩擦,嘴唇微动,还是没能出声。
“不用担心,想说什么都可以。”
赵锡五官硬朗,年轻时,笑起来显得爽朗,他一直都很符合楼月对于父亲的想象,不管是从前,还是现
在。
“我没有,暂时还没考虑过。”她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我……我和哥闹着玩的。”
赵锡把手放在大腿上,食指轻点,他看着女儿眼里的忐忑,温柔地说:“我没多想,你和你哥以前就玩得好,现在还能有话说,我很高兴。”
“不过,小月你不要为了他牺牲自己,他有病是他的事,你没有必要配合一个病人。”
“我希望你带他去医院,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带我去,自己更不会去,你是不一样的,他会听你话。”
长辈应该存在一些误解,其实赵应东谁的话都不听,他只是看起来在她面前好说话一点,不然她让他滚开,他怎么不滚,还会粘的更紧呢?
赵锡的要求只是没到他心坎上。
要是他说:“你去医院做做婚检吧,订婚的酒店需要提交报告书,对身高、体重、外形和健康水准有严格要求。”
那赵应东肯定会起早贪黑健身训练,积极去医院刷新体检记录。
楼月腹诽,心情却放松了些。
“他现在是有点神经,你打他骂他都行,但别为难自己。”
让变态变成正常人很难,让正常人去配合变态也不容易。
赵锡站起身,揉了揉楼月的脑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女儿,知道吗?”
“嗯,他也一直是我哥。”
楼月在他走后,扑倒在床上,看着头顶那盏月亮灯,心里酸,眼睛也酸。
不怪自己,都怪赵应东,又烧又贱。
她自己也是,一点定力都没有,赵应东一烧她就狂了。
但他就是很难对付啊,骂他怕他爽,打他怕他爽,不骂他不打他,她自己不爽。
真要不理他,他会疯到她不得不反抗。
楼月忍不住给自己磕了一个,这是新手去钓鱼结果钓上个水鬼啊。
——
第二天她一出卧室,就闻到很香的排骨味。
楼月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往出走,赵锡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听到开门的声音后,朝楼月挥手,“快过来,一会儿就吃饭。”
楼月朝厨房瞥了一眼,赵应东在里面辛勤地劳作。
她洗漱后,发现洗手间摆满了他新买的护肤品,随便摸了摸就溜出来。
“你哥今早天没亮就去市场买了新鲜菜和排骨,炖了一早上,给你好好补一补。”
赵应东穿着围裙,端着排骨砂锅出来,看到楼月,微笑着说:“早上好。”
“……同好,你早上吃药了吗?”
“应该是吃了的。”
楼月狐疑地看着他:“我会检查的,你最好按时吃。”
赵锡一脸欣慰地看着他们,“他现在看起来正常的,应该是吃了,小月,你早上是不是还没吃感冒药?”
楼月悻悻,“我吃完饭再吃,而且,我快好了,影响不大。”
“那我也要检查一下你的服药情况。”赵应东坐在楼月对面,友善地说:“大家要一起加油。”
他正常起来也很诡异。
“慢慢吃,我明天继续做。”他给楼月盛排骨汤,“我明天起早一点。”
赵锡说:“再买点海鲜吧。”
他有段时间没吃赵应东做的菜了,颇为怀念,有点想吃他做的油爆大虾。
赵应东置若罔闻,“明早我早点叫你起床,吃了药再睡也一样的。”
赵锡看着楼月,楼月说:“我想吃海鲜。”
“可以,那我再去海鲜市场看看。”
养儿不如养叉烧。
赵锡吃完,站在阳台上远眺,看到楼下的物业工作人员在清理积雪,他闲不住,也下去了。
赵应东习以为常,等老爹关上门后,对楼月说:“你抬头看看我。”
老实说,他做的饭很香,看着他的脸下饭就有点食之无味、味同嚼蜡了。
赵应东站起来,在餐桌旁转了一圈,“我身材好吗?”
楼月差点被呛住,咳嗽了好几声,问他:“你说什么?”
“好的,我明白了。”他绕着桌角走过来,拍着楼月的后背,低声道:“以前我们轮流洗碗的时候,你都夸我穿着围裙特别好看,你忘了吗?”
曾经楼月为了逃避劳动,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现在赵应东在她耳边转述,她恨不得用水泥把耳朵灌了。
“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她把脑袋埋进碗里,“我一会儿检查。”
赵应东见她不咳了,身体往前躲,耸耸肩,走到她对面,“你可以现在就检查。”
他张开嘴巴,“啊……”
楼月往他嘴里塞了块骨头,“退下吧。”没人能从喉管里看到胃里的场景。
再说了,这算什么检查。
“这骨头是你啃过的?”他含糊地说,“很香。”
“……”
“你眼睛瞎了吗?我从砂锅里夹的!”
赵应东吐出骨头,用纸巾裹住,放进围裙前的小兜里。
楼月无力地看着他,不用再问了,以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是真的没吃药。
她埋头吃饭,赵应东坐在对面,津津有味地看着现场吃播。
楼月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擦擦嘴角,“我们一起收拾吧。”
收拾完就赶紧各回各房。
赵应东制止了她的动作,“不用,你看着我,我收拾就好。”
“以前不是都轮流的?”楼月虽然还是经常耍赖,但也没讲过他很积极主动地揽活啊。
赵应东把空碗摞在一起,“以前是以前,你觉得以前和现在一样吗?”
他垂着眼,“你去帮我把药拿过来吧。”
楼月同手同脚地离开,在拐角处还磕了下,差点摔倒。
赵应东的卧室干净整洁,床铺平整,杯子叠得很方正,堆在床头,和她昨天看到的一模一样,好像这张床没人睡似的。
她在电脑桌上找到赵应东的药,仔细数了下,发现除了今早的剂量,其余都按时吃了。
但这药也太不顶用了吧,一顿不吃就反弹,这难道是减肥药?
楼月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该去找找人买点什么特效药,比如国外进口的药,多吃吃,赵应东就没这么变态了。
现在出去,赵应东一定没有洗完,那就要和他再待一会儿。
她脑筋一转,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悠哉游哉地转动椅子,环顾了一周,觉得这房间有点熟悉。
她细细思索一番,发现这不就是她高中时二楼卧室的布局嘛。
窗前是书桌,书桌正对着窗户,不过这里看下去,再也不是当初的院子了。床位正对着的墙面有一排书架,懒懒散散地摆了些杂物。
她把椅子扭过去,正对着窗,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发现这桩就是她的那张单人床。
年代久远,再加上他换了新的床上四件套,楼月前两次进来没有细看,都没有发现。
她扶着额头叹息。
这里也呆不下去了。
楼月起身,把椅子推回去,往外走,一打开门,赵应东就直愣愣地站在门口。
他脱掉围裙,又换了件贴身的针织贸易,锁骨上明晃晃拓着她昨晚的咬痕。
赵应东靠在门框上,老神在在地看着她,问:“还要再看一会儿吗?”
楼月挠头,“别说了,你还是出去吃药吧。”
她绕开他堵在门口的身体,特地去接了杯水,连药一起递给他,“这次记得就水服用。”
赵应东很干脆地把药丢进嘴里,仰头喝水,嘴角还有溢出的水珠。
“好了,吃掉了。”他用手被擦掉水渍,“要检查一下吗?”
楼月简直要对检查这两个字过敏了。
她挥挥手,“算了,吃了就好,我去吃我的药。”
赵应东跟着她,一路来到楼月的卧室,一进去就发现她把行李箱收拾了,现在不是那种张开的状态。
“我吃的很快啊。”她接过赵应东手里的被子,熟练地把颗粒袋子撕开,然后直接灌进嘴里,再喝了口水融化药粒。
他等她吃完药才说:“这杯子是我刚刚用的。”
楼月不可置信地把一次性纸杯放到面前观察,“我给你用完就把它放到旁边了啊。”
“所以是骗你
的。”赵应东盯着她的眼睛,“好玩吗?”
楼月感觉他又要发疯。
她推开他,“你出去吧,我要午休了。”
“你醒来到现在不到两小时。”他把楼月的手一扯开,她险些跌到他身上,“能睡得着吗?”
楼月恼羞成怒,“睡不睡得着我自己有数,但是你可以出去了,别来打扰我。”
赵应东被楼月抓着手腕往外落,身体没怎么抵抗,嘴里说:“我脖子被你咬破了,你都不想负责吗?”
楼月脚步一顿,“下次负责。”
因为没有下次。
赵应东听到后却很满意,“好的,谢谢。”
他们拉拉扯扯间,有人敲门。
也许是赵锡出门前忘记带钥匙了,他有这个前科,于是楼月松开赵应东的手腕,警告他:“你不要乱说话!”。
说完,她几步走到门前,一开门,却不是赵锡,是昨天他们在楼道里碰到的阿姨。
此刻她一脸着急,拍着大腿说:“快下去看看,你爸他摔了一跤,可能骨折了。”
楼月还没反应过来,赵应东以及蹿出去了。
第38章 奖励又让他占到便宜了
赵锡是出了名的热心肠,有事没事都会去楼下帮人干点活,小区物业请的保洁都是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中年人,他几乎把每个人的记住了。
下雪出去帮他们扫雪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乐于助人没毛病,他也闲不下来,只不过这一次弄得有点过头了。
赵应东一出门就看到那一堆人,他几步走过去,掺起来倒在地上的赵锡,顾及他的腿,把他背在背上。
旁边的人围上来,支支吾吾说不清,他不耐烦听,背着老爸往车库走。
楼月和他兵分两路,她已经把车开出来了,接上父子俩就往医院跑。
这会儿路上的车还挺多,都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还有骑车的学生乱窜,她看到后视镜里赵锡苍白的脸,恨不得化身汽车人。
赵应东临时学了点急救知识,冷静地说:“不着急,你好好开车就行。”
赵锡也安慰她:“没事儿,爸就是扭到了,没啥大问题。”
她发挥毕生车技,平安无虞把人送到医院,急症大楼下已经有人候着了,把赵锡放上移动病床,他们跟着上了楼。
这医院他们刚来过,现在又带长辈来。
赵应东去开单子,楼月陪在赵锡身边,带他去影像中心做CT。
冬天摔伤的人还挺多,他们排了二十几分钟才进去。
拿到结果就是一个小时之后了,确实是骨折。
考虑到赵锡的年龄,医生建议他在医院观察几天,没事儿就可以回家休息。
医生给赵锡的腿上打了石膏固定,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看见这玩意儿,还有些新奇。
楼月帮忙把床铺整理好,问:“怎么摔得啊?”
“我在扫台阶,那块人踩来踩去,积雪压瓷实了,我一使劲儿,就滑下去摔倒了。”赵锡看着自己的腿,迟疑地说:“以后我要拄拐杖吗?”
赵应东冷脸走进来,他听到问题,“以后你就得坐轮椅。”
赵锡噤声,摆出窝囊老头脸看着儿子。
楼月劝了几句,又开车回去拿住院用的生活用品。
她在路上琢磨,今晚是需要人陪护吗?陪护的话,赵应东肯定不让她来,那她就得一个人在家。
楼月胆儿不大,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一时间有些踌躇。
她在家里搜刮一通,又去楼下的超市买了点东西,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她一到病房,赵锡就松了口气,和神经病面面相觑两小时是真的会折寿。
他骨折的问题不大,就是恢复时间久了一点,楼月给他垫了个垫子靠在后背。
赵应东脸色还沉着,看到楼月忙前忙后,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带到空闲的那张床上坐着,“你玩你的手机,我来做。”
他顺手捋过楼月眼前的碎发,挂在耳后,帮她擦了擦手。
赵锡脑袋朝后仰起来,闭上眼睛装路人。
赵应东十七八岁曾在心里许下誓言,他要做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儿子,他和楼月看到那些凄凉的老人时,心里都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父母。
然而时至今日,他看着靠在病床上紧闭双眼,死不悔改的赵锡,气得想笑。
这和他小时候犯错有什么区别?
“别装了。”他把被子盖好,看着那只被石膏裹起来的腿,“这下三个月都不能去下棋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赵锡睁开眼,看着身前人高马大的儿子,五官都朝下撇着,很不痛快的样子。
“看见你就心烦。”
赵应东哼了声,“给你挂个心内科再检查一下,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楼月看着看着,就有点想笑,她问:“晚上吃什么呢?是家里做好送过来还是在医院吃?”
在医院吃的话就需要办个饭卡。
赵应东:“早上买的排骨还剩下点,我待会儿回家做个排骨汤拿过来。”
医院的饭可不怎么好吃。
赵锡看了眼楼月刚刚拿来的水果,“你们回去吧,晚上我吃点苹果就好了。”
“嗯,一共六个苹果,你每天吃两个,吃完我们就来接你回家了。”赵应东随手拨了拨苹果袋子,“都挺好的,小月给你买的还是精品,说不定吃完这六个苹果,你腿都好了。”
他在阴阳怪气,赵锡也能听出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看到你就心烦!”
赵应东:“没办法了,实在不行就吃点苹果吧。”
病房里另一个叔叔也笑了。
待了一会儿,医生过来查房,顺带看了下赵锡的情况。
赵应东问起晚上需不需要陪护,医生摇头,“不用,他这情况放你们身上今天就可以回家,没多大问题,晚上挂水的时候有护士。”
于是赵应东干脆就把楼月也带回家做饭了。
“走吧,晚上做好饭再过来看你。”
赵锡不耐烦地和儿子告别,又耐心地告诉女儿:“晚上送饭,一个人过来就行,不用来回折腾。”
赵应东临走送他一句话:“你管不着。”
他俩下楼的时候,路过四楼,上次赵应东就是在这里就诊的,楼月有心让他再去看看,他比之前还疯,可能是检查的时候,没说真话。
赵应东瞥到她探头探脑的样子,搂住她的肩膀,顺道避开刚刚差点靠在楼月身上的人。
“想让我去看看?”他低头在她耳边说:“男科吗?”
“等爸腿好了我就来结扎,你不要着急。”
看来,这药效又退了。
楼月捂住耳朵,赵应东不闪不避,挨着她的手指说完后,就退开了。
医院人声嘈杂,她根本没听清他在叽歪什么,敷衍地点点头,心里想着回去的时候,得买个创可贴才行。
今天在病房里,赵应东无所顾忌地脱掉了外衣,锁骨上的伤口大大咧咧敞着。
她已经不知道赵锡那会儿闭眼是不是因为看到赵应东的脖子上的痕迹了。
又想起昨晚自己对赵锡说的话——会一直把赵应东当哥哥,她就烧得慌。
他就是故意的!
她真怀疑如果那天她扇了赵应东几巴掌,他一定会无所顾忌地出门展示。
人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等到停车场,楼月问赵应东:“现在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吗?”
赵应东的表情本来挺放松的,听到楼月的话后,慢慢严肃
起来,他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郑重地说:“你说吧。”
楼月打开车门,安全带都系好了,赵应东还站在门外,眉头紧锁,看着她,不进来。
楼月用眼神催促他,他才拉开车门。
“那我就说啦。”她目视前方,语调平淡,“我想扇你。”
赵应东本来很肃然,听到楼月的话后,反应了三秒钟才说:“那坏消息是什么?”
果然如此。
楼月在心里叹气。
“坏消息就是——”
“停!我不想听了。”
“坏消息是好消息是假的。”
赵应东眼神里透出一点幽怨,启动车子后,还在说楼月耍赖。
“那谁叫你问都不问什么是好消息,什么是坏消息,就让我说。”
楼月得意:“反正我又没骗你。”
“那我要是让你先说好消息,你是不是就要说,好消息就是没有坏消息。”
他趁着红灯,弹了下某个赖皮狗的脑门。
楼月看他表情放松了很多,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知道,赵锡摔了个骨折后,赵应东绝不是表现上看着只是对老爸生气的样子,他心里肯定在胡思乱想。
开车路过药店,楼月要下车买点东西。
赵应东也跟着她下去,一进门就看到楼月站在前台,手里拿了几个创可贴,马上就反应过来。
药店的工作人员还在推销,建议楼月再买点云南白药喷雾,赵应东斜肘着柜台,把衣领扯下来问:“这种伤口创可贴也可以用吗?”
药店的阿姨定定地看着那个牙印,又返身拿了瓶酒精和碘伏,倒是把云南白药放下了。
楼月想装不认识已经来不及了。
结账的时候,阿姨从柜台旁边去了两个亮晶晶的盒子问:“这个需要吗?两盒打折。”
楼月看清上面的“玻尿酸”、“颗粒”的字样后,两眼一黑。
赵应东:“这是什么?面膜?”
阿姨含蓄一笑:“小伙子脸挺大的,给你们装大号的哈。”
楼月领着一袋子莫名其妙的东西上了车,关车门的力度稍大,表情十分不善。
赵应东扫了一眼,向她道歉,语气很恳切,“对不起,我刚刚不应该给别人看。”
“是这个问题吗?”楼月把东西丢到他腿间,“你在人跟前胡说八道什么啊!”
赵应东一边观察路况,一边说:“不是,我刚刚真没看清,我以为是口香糖什么的?那阿姨捏着商标,我就看到上面的字,又感觉有点像面膜。”
他前几天买的面膜就是玻尿酸补水面膜。
“你就装吧。”
楼月一扭头,朝窗外看,打算不搭理这个无耻之徒。
赵应东被她恼恨地瞪过后,心情倒是非常舒畅。
到家之后,赵应东把腿上的袋子勾在手指上,跟在楼月背后,往上走。
楼月全程用后脑勺面对他。
回到家后,她把外套脱下来就进卧室了。
心情愤怒地想和韩思雨聊聊,然而一想到说这些就要解释前情,她就头大。
她登上企鹅号,发现赵应东昨天几乎没发消息。
在自己的罪证面前,她气焰就没那么嚣张了。
她随手点着屏幕,突然在韩思雨的动态下,看到了赵应东的点赞。
那一瞬间,闪电飞光、雷声轰鸣,楼月脑海里经历了冰河世纪,她不可置信地退回去看了两眼,发现自己确实没登错号。
她立马给韩思雨发消息:[你什么时候加赵应东了?]
韩思雨没有回消息,她又点进动态,看到了赵应东明晃晃的大名。
她当初一拿到号就加了韩思雨和一两个女同学,戏弄赵应东是后来的事,之后这个号上就没有加过其他人了。
而且那时候没想过要糊弄这么久,就没有很认真地“打理”账号。
那时候没放在心上,一来是因为这两人私下几乎没有交流,二来是后面有了微信,韩思雨兴冲冲地注册了账号,这才主动加了赵应东,有了一个联系方式后,他们就没有再想着要把所有平台加遍。
楼月拍拍自己的脑袋,她感觉自己现在做事就是顾头不顾腚。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马甲摇摇欲坠、晶莹剔透了,但是一项项铁证如山,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赵应东不怎么给别人点赞评论,但是把韩思雨的动态翻了个遍。
她甚至能在同一个说说的点赞列表里看到自己和赵应东的名字。
他什么时候加的?
他发现之后居然什么都没和她说过。
楼月又生出一股此地不宜久留的念头。
然而赵锡骨折,现在还在医院,她要是这个时候走,就太不像话了。
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对她惩罚啊!
赵应东过来敲门,装模做样,“出来帮我剥蒜。”
楼月大喊:“不剥!”
赵应东听她中气十足的声音,没感觉到什么不对,推开门进来后发现楼月就跪在床上,十分颓废。
“怎么了?”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后背。
楼月的声音闷闷的:“耍我好不好玩?”
赵应东慢条斯理地把手按在楼月腰上,语气似乎很惊讶:“我耍你?你是不是弄反了?”
生活起起伏伏,楼月当惯了骗子,第一次被骗,十分难受。
她还是埋头不起,心里愤愤地想:我当骗子还会心虚愧疚的,但有些人就很理所当然嘛。
她扭扭腰,不高兴地说:“把你的手拿开!”
赵应东在上面拍了两下,“快点起来,陪我去厨房做饭,不然我又有犯病了。”
他疯之前还带预告,楼月一时之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健康的。
“走吧,我们快点做完就能拿过去了。”
还是这句话最有说服力,楼月不情不愿地直起腰,从床上滑下来。
“你等着吧。”她心烦意乱地说:“我现在也有病!”
赵应东:“那你打我一下。”
无时无刻不再讨要奖励。
他说话总是这么贱,楼月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快乐至上,尤其是这个别人她还很看不惯,就剥夺掉自己快乐的权力。
她顺应心里的号召,朝赵应东小腹狠狠扇了一巴掌,手掌挨到他的身体上时,她很明显感受到赵应东小腹紧绷了,打得她确实舒了口气。
其实她是想来上一拳的,但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力度,把人打出毛病来。
打完后,赵应东吸了口气,嗓音有点哑,很礼貌地说:“谢谢。”
好消息还是给他实现了。
楼月气恼,又让他占到便宜了。
可恶啊。
第39章 清白我是很老实的处男
赵应东说是要叫楼月出去帮忙,但他出去了也没叫她做什么,只是叫坐在客厅,看着他做饭。
他一个人从头忙到尾,楼月一个人从头看到尾。
因此,楼月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起高中时,每次她累得瘫倒在沙发上,赵应东就会一个人进进出出地干活。
偶尔过来弹她脑瓜一下。
好像没有多大的区别。
好的恋爱对象的基础是,对方一定是个不错的人类。
楼月没忘记自己答应赵应东网恋时的想法。
那时她也在学校里闷着,因为要参加比赛,假期留校,在老师实验室打工,后来有机会能回家,她还是在学校待着。
没有现实中真真切切的拥抱与聊天,但在线上,他们的聊天内容范围天南海北,往前翻,永远可以看到他们之前在聊什么,随便翻到点什么,就能接着说下去。
隔着网线,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赵应东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其实也快忘了对面的人是他。
疫情那几年,生活变化无常,大家的生活经历了巨大的落差,楼月看着一个个离去的身影,想明白了很多。
赵应东向她表白时,她插着耳机,听着手机中忐忑的男声出声,这这声音和她记忆里的声音有些出入。
记忆里赵应东的面容轮廓已经有些模糊,声音也不再清晰,如果他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能一眼就看出来,可就这么在脑海里复现,却怎么也没有张桀骜不驯、眉目深邃的脸。
她发呆的时候太久,赵应东以为是她在犹豫,在思考怎么拒绝他。
他无声的吞咽,又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的优点,随即又大大方方地说自己的感情。
楼月正
借着这声音,努力复原脑海里他的脸,听到他穷追不舍地问,恍惚就答应了他。
她“嗯”完就有些后悔,可电话那头的赵应东高兴得语无伦次,她记得,他的宿舍就剩他一个人了。
“我本来是想等我们见面了再和你说。”他激动完就轻咳了下,但声音依旧是难掩愉快:“可是现在这种环境,一时半会儿也见不了,但我在不说就要憋坏了,还好你好心。”
他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羞涩的意思,楼月听得耳朵发麻,整场交流中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附和他说的话。
赵应东畅想,按照专家的意见,等到这场大封锁结束后,他们可以在海边、山下、瀑布前,随便哪个风景好的地方,再来一次。
他对待生活向来很认真。
楼月那时被他轻松的语气带跑,没想过要怎么收场。
线上虽然不能牵手拥抱,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没有差。
两人对彼此的状态一清二楚,赵应东会把生活里一切琐碎的细节分享给楼月,不管她会不会反馈,总是很积极。
纪念日,那些送不出去的礼物,他会统统以转账红包的形式给她。
除此之外就是他不断地提出见面的请求。
他就算是人来一趟,不看她,只是能碰到她,都会心满意足。
他们总共见过三次。
这三次他都没见过楼月的脸,既没有实现他计划中,两个人要去游山玩水的自在,也没有灯光下的你侬我侬。
每一次见面前后,他都没什么异常,似乎对这很不公平的形式没有任何意见。
楼月却慢慢有些难以忍受,线上和线下的赵应东完全不一样。
赵应东线上无欲无求,线下抱她的时候能把她勒死。
楼月去年六月终于忍无可忍,小动物般的直觉告诉她再藏下去她就完蛋了。
总觉得赵应东不像他线上表现得那么阳光开朗。
她对高中继兄的印象意见完全被现在的网恋东覆盖,但她总有种时刻准备撤退的安全意识。
去年六月,第一次提分手后,赵应东下午就飞到楼月的城市,虽然没见到她的人,但是全平台的联系她。
恨不得把全身家当都交给她。
楼月不太鉴定的心再一次动摇,她想,或许应该循序渐进,搞一点技巧,不然这种断崖式分手他很难接受,可能会搞出更大的麻烦。
这场危机被不怎么彻底得解决掉。
自那之后,赵应东缠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说话也常有一种怨夫的气息。
楼月想到这里,又抬头看向厨房,立马撞进了赵应东的视线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一动不动地地站在那里,盯着她发呆。
“看什么看,好好做菜!”
她被吓一跳,掩饰般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后,发现这杯子是赵应东的,温凉的水已经咽下去了,她感觉喉道里有种迟来的灼热感。
赵应东看着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楼月把杯子重重地砸到桌面上,杯里的水溢出了,溅了她一手臂,腿面上都有水滴。
她耳根有点烧,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擦一擦。
赵应东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竹笋排骨汤味,他拦住楼月:“怎么了?”
“让开!”楼月手臂湿漉漉的,指尖还在滴水,“我要去擦手。”
他一挑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捉起楼月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前。
“……不要舔。”楼月往回扯,表情有些无力,“我去擦一擦就好。”
赵应东不为所动,把她的手按在胸口,蹭干净。
楼月:“你什么时候脱掉围裙的?”
她怎么记得她刚刚喝水的时候,他都穿着呢。
“在你需要的时候。”赵应东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擦擦干,刚刚被扇过的小腹又被碰到,她的手掌有些僵硬。
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这房间里只有他们俩,楼月就感觉到一阵心慌。
韩思雨再不结婚,她这边可能就撑不住了。
“我怎么感觉……你又在想着怎么跑?”赵应东弯低头,抬起楼月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应该没有在这么没良心的吧。”
楼月勉强地笑了笑,“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怎么可能这时候离开呢?”
“一百天。”他低声重复着楼月的话,眼神向下看,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不要胡思乱想!”楼月皱起眉头,挣开他的手掌,推开赵应东去卫生间洗手,“你跟我进来。”
厨房的汤锅还在咕噜咕噜,赵应东看了一眼,就跟着楼月走进了那扇门里。
楼月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问:“刚刚你在想什么?”
赵应东看着镜子里的他们,明明还隔了一米远,看起来却好像贴在一起,他回道:“在想,你的手真温柔。”
居然也没有趁机掐他一把。
楼月用洗脸巾擦干手,用擦了擦腿上的洇开的水迹。
“你过来。”她表情丧丧的,看起来不太开心。
赵应东两步跨过来,贴在她身后,“怎么了?”
楼月转身,皱着眉:“你最好不要想什么歪门邪道,我不喜欢身上有疤的,不喜欢腿脚不灵便的,不喜欢身上有绷带的,不我还晕血。”
赵应东心热,他搂着她的腰,把她放到台面上,掐着她的腰说:“你是不喜欢这些,还是不喜欢有这些特征的我?”
楼月歪过头,不想和他直视,表情还是不怎么开心。
“你……”赵应东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了,他细细地看着她的侧脸,皮肤细腻无暇,莹白温热,“我又想……要犯病了。”
楼月勃然大怒:“你不要把焦虑症当性.瘾好不好!我查过,人家没你这么多事儿。”
“可我就是这样啊。”他缠缠绵绵地把脖子架到楼月的肩膀上,“我是不一样的,你不知道嘛?他们都是装的,我才是真的。”
“你给我起来。”楼月的手还有点湿润,她勾住赵应东的脖子,企图扯开他,“快点,汤好了,我们要去送饭了。”
“没有好,我设置了定时。”他喉前的皮肤感受到一道微凉的触感,楼月的手指正按在那里,徒劳地想要从身上挪开一头大象。
“你真的好烦!”楼月扯了扯他的耳朵,“不起来我就要踹你了。”
她语气有点急躁,有种耍着性子的可爱,赵应东恨不得把她塞进嘴里含着。
“你踹吧。”赵应东手向下,捏住楼月的脚腕,“我放到这里,你踹就是了。”
“你个死变态!今天晚上再去查一查!”
楼月气恼得眼下那块皮肤微微泛红,她额头冒出点薄汗,手脚并用地推开身上的死变态,“滚开!”
赵应东依依不舍地直起身体,身体的反应一览无余。
楼月虽然脸皮薄,但还是盯着那块地方看了看,她语气危险地说:“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吃药?”
抗焦虑的药物可能会造成性.欲下降,勃.起困难。
赵应东这个死德性,看起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感觉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
她的目光很直白,话虽然没说清楚,但赵应东知道她在问什么,表情丝毫不慌,很镇定地说:“我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这么症状和反应都是普遍特点,不一定每个人都会这样。”
“我说了,你踹我一脚就行。”
楼月骂骂咧咧从台子上跳下来,绕开他,溜了。
赵应东站在原地,看着腹下的反应,神色淡然。
男人的贞操很重要,赵应东不打算干预它,反正迟早也会消散。
楼月腾腾腾跑到客厅,从袋子里找到创可贴和那两盒非常多余的东西,又跑回来。
赵应东还是那么站着,看着她手里拿的东西,笑了,“你想让我用它?”
楼月只是想到,这卫生间一般是自
己用,就很难容忍赵应东的举动了。
她沉着脸说:“不要弄脏地面……或者其他地方。”
赵应东很诧异地说:“我是很老实的处男,你不要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楼月简直又要捂住耳朵了,“这有什么关系?”
“反正我不会碰的。”他悠然地说:“除非你看着我,帮我戴,监督我完成,不然我的清白就毁了。”
“……”
楼月耳朵捂迟了,污言秽语已经钻进她的大脑里,暂时无法消除。
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块凸起的地方,恼羞成怒地把东西丢到他身上,见他无动于衷,又真怕被其他人看到,只好灰溜溜地捡起来。
她粗声粗气地说:“过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赵应东又把她抱上洗手台,“我喜欢对称,你咬不咬在这边再咬一下?”
“……我真想给你两巴掌。”
“谢谢。”
楼月扯着他的领子,他也不抵抗,软绵绵地低下头来。
那伤口早就结痂了,再贴点什么挺多余的,反而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捏着创可贴,有些犹豫,贴上去,还得贴两张。
“你实在介意的话,我在病房里就不脱外套了。”赵应东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低声说:“我不会再叫第二个人看到我的勋章。”
楼月原本还有些进退两难,听到他的话,无语地立马把他推开,“那就这样吧。”
厨房传来“叮”的提示音,他炖的汤到时候了。
“快去看看!”楼月粗暴地掀开她,又被他凑过来,抱住腰,然后把他放到地上。
“好想一直抱着你……”
不管他之前是不是没吃药,现在绝对是犯病了。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就把东西打包好,往医院走。
冬天天黑得快,做饭的时候还是夕阳,出门天都暗下来了。
两个人到医院的时候,天都黑了。
赵锡和旁边的病人聊得热火朝天,看到孩子进来,才收敛了点谈性。
“您要来一点吗?”楼月端着碗问隔壁床,那大爷摇摇头,“我吃过了。”
赵锡:“我儿子手艺很好,你真不来点?”
“再好我的肚子有限,下次吧。”大爷摆手,准备出去溜达溜达,临走前说:“你儿子和儿媳妇都挺孝顺啊。”
赵锡默不作声地喝汤,不说话了。
楼月也懒得解释。
她站在窗边,看着路边的街道,那边的树干上已经挂好了彩灯,这会儿一闪一闪的。
窗口的暖气片很热,楼月把羽绒服脱下来,赵应东接过去,却只是抱在怀里,没放到其他地方。
他看着也有点热。
因为电梯满满当当的,两个人还拎着汤水,怕漾开,爬楼上来的,这会儿确实起了点汗。
“你把衣服脱了,和小月的一起,放到我旁边的柜子就行。”赵锡指了指病床边的桌子,下面有一个挺大的双层柜,只有最下面一层放了赵锡的生活用品,上面还是空的。
赵应东还是不动,“小月不让我在外面脱衣服。”
楼月看着漆黑的天,和她的前途一样,看不到一点儿光亮。
赵锡又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吃饭。
赵应东帮帮他接了杯水,说:“护士铃就在这,你晚上有事就按铃,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可以过来。”
“哎呀,别烦人了,医生都说过了,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方。”赵锡不耐烦,“走开。”
于是赵应东抱着衣服,贴到了楼月身边站着。
这一排都是暖气片,他穿着的,抱着的,都很厚,肯定很热。
楼月不想和他说话,热死他算了。
吃完后,赵锡又催他们回去,另外嘱咐赵应东明天来的时候记得帮他带一副棋子来,他在医院太无聊了。
赵应东哼了声,“给你张纸画一画五子棋得了。”
赵锡看向楼月,楼月点点头,“我明天找。”
老父亲露出感动的表情。
往回走的路上,路有点堵,但街灯璀璨,楼月看着两侧不断闪过的灯饰,小彩灯亮亮的,灯笼也很喜庆,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郁。
“要下去走走吗?”这附近正好有个公园,就是冬天了,有点光秃秃的,没夏天那么好看。
楼月摇摇头,“这么冷的天,还是早点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
这路上都是要去跳广场舞的人,热热闹闹的。
“那我们夏天再来看。”赵应东车速不快,经过公园时还说:“夏天这里可以露营,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过夜。”
楼月总觉得自己又该捂耳朵了。
她一路上都看着窗外,没往赵应东那边看过,心里对即将到来的夜晚有些难言的恐惧。
第40章 这么快她快要窒息了
他们回到家里后,楼月其实已经有点困了。
今天早上虽然起得晚,但是赵锡出了事,两个人一整天跑来跑去,也没午休,在车上的时候,要不是赵应东时不时说话,楼月都要点想睡觉。
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个,楼月打了个哈欠,揉了下眼睛。
赵应东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从口袋里取出钥匙,推开门,屋里暖气扑面而来。
她手里拎着饭盒,慢吞吞地把东西放到厨房,做晚饭弄出来的狼藉还没有收拾,厨房还有股排骨汤的味道。
“你先去洗澡吧,我把厨房打扫一下。”
赵应东很自然地摸了下楼月的头顶,叮嘱她:“脏衣服脱下来,放到旁边的脏衣篓里,我明天洗。”
他说的柔情万分,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楼月打了个冷战,摆脱他的手掌,总觉得心里有股恶寒袭来。
她换好小兔拖鞋,磨磨蹭蹭地路过厨房:“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比如扫扫地、擦擦碗什么的。
赵应东看了她一眼,沉吟了几秒后说:“那就过来帮我系一下围裙。”
他把围裙套脖子上,转身,留下两根带子,“系成蝴蝶结就好。”
楼月其实想打一个死结,但是一想到这结最后还是需要自己解开,多此一举,只好按照他的要求系了个很丑的蝴蝶结。
“下次买个前开的拉链款吧。”楼月嘟囔着说:“这样不太方便。”
也不是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怎么系的。
赵应东转过身,看着楼月那不情不愿的小表情,煞有其事:“前开的?那不是情趣款吗?”
“你喜欢这样的?”他问:“明天我们再买?”
楼月:“我看你不像老实的……”
她哼了一声,“我去洗澡了,你好好刷你的碗吧。”
虽然平时晚上的时候,赵锡也不怎么出来,但是他真的不在这人,家里氛围还是有点不一样。
楼月站在淋浴头下面,无精打采地往身上抹沐浴露,整个浴室一股清甜的桃子味。
她想起在医院里,赵锡躺在床上,面对外人误解不言不语的样子,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理不清自己和赵应东的关系了,但她保证,在自己回来之前,她是绝对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按照她最开始的预期,赵应东看到她回家兴许嘲讽几句,说点难听的话,之后就不会再搭理她了。
然后她再和赵锡打听打听赵应东的近况,要真的和她听说的那些传闻那么惨,就得以关心长辈的名义,带他去医院看看。
但在她心中,赵应东不是那种会因为被甩了就跳楼的人。
他更可能死皮赖脸地缠上来。
所以她也没有特别担心这家伙的生命安全,带了一点好奇心,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就这么回来了。
重要的还有韩思雨的婚礼。
婚礼参加完,她就可以回学校了,到时候,一切就是真正的结束了。
现在韩思雨
婚礼还没开始,她和赵应东已经有点不清不楚了,目前发生的所有事,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楼月也终于明白他俩分手之后,赵应东为什么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他一个人窝在家里当起了福尔摩斯,指不定在想要是抓到她,要怎么报复一番。
现在和他说清楚不行,不说清楚也不太行。
楼月甚至期盼赵应东把他整理的那一堆证据摔在她面前,说:“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她就可以顺势说出这一切,然后揭开真相,一拍两散。
现在的真实情况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赵应东肯定掌握了很多她的小漏洞,但是非要吊着她,搞得她心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楼月想,他发现自己就是那个人的时候,怎么不过来打她呢?骂也行啊。
他难道就这么接受了妹妹就是前女友吗?
感觉很不对劲啊。
楼月越往深处想就越胆颤心惊。
他越来越大胆的言辞和举动,真不像要打她一顿的架势。
他到底在鳖什么坏水儿,怎么报复自己啊。
烦人。
楼月垮着脸,磨磨唧唧的擦干身体,看到赵应东给自己买的身体乳,无语地转身了。
她刚穿好睡衣,赵应东就开始敲门。
“怎么了?”
“我想上厕所。”
楼月憋着气打开门,不高兴地说:“又不是只有这一个卫生间。”
赵应东:“可我就想在这里上厕所,怎么办?”
不管他想不想,楼月是真想打人了。
她瞪了赵应东一眼,“快上吧,别憋出问题来。”
“稍等。”赵应东拿出吹风机,不容置疑地拉着楼月站在他身前,帮她吹头发。
他吹头发比楼月对自己有耐心多了,还会给她抹护法精油。
动作十分轻柔。
吹干后,她晃了晃脑袋,感觉脑壳一阵轻松,刚刚的怨念散了百分之一,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啦。”
说完就往出走,赵应东闻到一股淡淡的桃子味,不由自主伸出手,拉住楼月的手腕。
“干嘛?还要我帮忙?”
“就是……算了。”赵应东松开她的手腕,“你去吃药吧。”
楼月进了卧室后,举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手腕发呆,那里还有被握住的感觉。
他今晚还挺正常的,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也没有乱摸乱碰。
所以,其实还好吧。
她从桌子上取出一袋药,出门接热水的时候,赵应东正好从厕所里出来。
“这么快?”
这三个字歧义很大,赵应东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笑了下。
楼月有点尴尬自己随口说的话,假装无事发生,去客厅接热水吃药。
还是一股脑灌进嘴里。
不过她接的水有点热,喝完嘴里还烫烫的。
赵应东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水杯,随手放到旁边,“嗯,这次不是我的。”
“刚刚洗澡出来,看到我的时候,表情为什么那么烦。”他盯着楼月的眼睛,刚刚的笑容消失,脸上有种不由分说的强硬。
楼月震惊于他的敏锐,每一次自己想逃避的时候,赵应东都能察觉到。
她若无其事地吸气,缓解口腔内壁的灼热。
“谁让你敲门烦我。”
他对这种敷衍的解释并不满意。
赵应东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在楼月脸上看到对自己的不耐和厌烦,他很敏感。
楼月每一次对他的抵抗也许都是从前结果的解释。
他往前走了一步,离楼月贴得更近,她避无可避。
“告诉我真实原因。”
从赵锡骨折开始,楼月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家人生病,她的计划不好施展,可能是接下来两个人需要独处,她不太适应。
她又想缩回壳里了。
赵应东摸着楼月的侧脸,很是不解:“你是不是总觉得我会伤害你?”
楼月在心里猛点头,那肯定啦,你那么小心眼,从小到大都这样,怎么可能不收拾我。
但她面上坚决摇头,假装很老实:“怎么可能呢?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会伤害我?你是不是想多啦?”
她心虚装傻的时候总是很可爱。
怕什么来什么,楼月刚刚还在想他今晚表现还好,一转眼这家伙又犯病了。
她着实有点苦不堪言。
天哪,真正应该住院的人应该不是赵锡吧。
楼月:“我刚刚烫到了,想接杯冷水,你能让开吗?”
他犯病的时候,楼月说话很小心的。
赵应东反手拿起杯子,牵住楼月的手,来到饮水机面前,接了杯冰水,却没有递到楼月手里,反而自己一饮而尽。
“不好意思,我也挺热的。”
楼月:“……那是我的水杯。”
赵应东没有任何预告地低下头,吻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说的都是他不喜欢听的话。
楼月很爱口嗨,纵横互联网多年,什么没见过,但这种体验真的是头一遭。
她被迫踮起脚,昂着头迎接这道强势的动作。
大脑缺氧,心跳超速,她的脸侧被大掌掐着,嘴巴无法控制地张开,然后被堵住了出口。
口腔内壁还有些烫,温度冰凉的舌尖一扫而过,扫过两侧湿滑的颊肉,上颚和微微刺痛的舌头。
直到侵入喉咙,楼月才反应过来。
她发出含糊的声音,想把人往后推,她快要窒息了。
可两个人离得太近,楼月的手使不上力气,徒劳地按在他的胸口,任由他冰凉的气息侵染口腔中的每一寸皮肤。
她双膝发软,踮脚的力气消失,被赵应东捞进怀里,紧紧地贴着他,靠着她。
赵应东稍微退出了点,楼月刚刚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吸第二口,又被堵住。
津液从唇角滑落,楼月涨红了脸。
她脑海里闪过热交换定律,她的嘴巴里面确实不像刚刚那么烫了,但那只闯进来气息却再度变得滚烫。
如此反复了十来次,她唇边被那根冒犯的拇指不断地揉搓,嘴巴也被吸得肿胀,鲜红欲滴。
在此之前,她和异性最亲密的举动就是赵应东在车上,把她压在身上揉搓,但两人的气息,没有像现在那样,如此深刻地交融过。
楼月头脑发晕,她懵懵地被抱到自己的卧室,按倒在床上,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在客厅,身上还压着另一个人的时候,她没有思考地就扇了他一巴掌。
她睡衣下没穿其他什么,赵应东压得她胸口疼。
被扇了一巴掌的人更兴奋了,楼月感受到那股更霸道的气息笼罩了自己。
她两颊都被急切地裹在手心里,掌心粗糙,她被嘟着嘴巴,他靠近那块被推起的唇不停地啄着,偶尔停下来,含着那两片,啃咬,吮.吸。
等那股急切的冲动消失后,他的双掌终于从她脸上移开,然后往下,捆住了楼月的腰。一翻身,楼月就被扣在赵应东身上,他当床垫。
楼月一直都闭着眼睛,直到这时,才睁开眼。
正对着赵应东那双热切的眼睛。
他的手裹着楼月的腰,拇指的指腹温度灼人,按在那微微下陷的肚脐。
楼月无力地靠着他,眼神涣散,洗完澡本来就没有力气,现在连仅有的意志也变得软弱。
他赶在楼月责骂的前一秒说:“我没吃药。”
楼月大脑暂时短路,没反应过来,他又舔舐她颈侧那一小块的皮肤。
除了手和嘴巴,他其他部位都没有过分的举动。
楼月被舔的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她想开口多骂几句的时候,赵应东已经把脸凑过来等着她了。
“你滚开。”她有气无力地说:“你完蛋了。”
赵应东心满意足地搂着她:“你怎么对我都行……除了……嘶……”
他话还没说话,脸颊穿来一阵剧痛。
更亲密的部位都碰过了,她也不觉得咬他的脸有什么的了。
脸上的肉少而嫩,稍用力掐一下都很痛,更何况楼月用力咬了一把,这一下,赵应东确实痛到了。
他眉目舒展,却是笑了出来,“好,还咬吗?”
楼月已经不想再白费力气了。
“你去吃点药吧,行不行。”她气若游丝,“什么药都吃一点,能把人药倒就好。”
赵应东闷闷地笑出来。
他
终于把手从楼月腰上扯开,又转移到她脸上,拨开那些丝丝缕缕、粘在她脸侧的发丝。
事情的发展再次超出楼月的预期。
她决定不再幻想能对生活做出某种规划,试图去掌控它,或者说他。
她越想跑,就越跑不了。
楼月以为赵锡生病是个机会,没想到对某人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生活是非线性的,她永远不可能从上一步窥到结果如何。
其实,主要是因为赵应东这个变态离群值。
赵应东抱着怀里的楼月,浑身写满了满足感。
他低头嗅闻她的气息,又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在她的指缝里摩挲。
楼月被腻歪得不行,催促道:“你快去吃药吧。”
吃点药冷静一下,总这么亢奋对她也不好。
赵应东嘴上唔唔嗯嗯的应着,身体不动弹,就搂着她,闻一闻,摸一摸。
他低声说:“我以前就想着,我们见面了,哪怕我看不到你,也可以这样抱抱你。”
楼月本来挺放松的,听他这么说,以为他要趁这种时刻,揭开一切,心又悬到了嗓子眼。
她屏息,默默地看着他。
赵应东说完这句话后,却不再展开,细觑着她的表情,唇角勾起,“怎么了?”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赵应东凝视着那双期待的眼神,他知道这期待背后是撒手离去,是弃之不顾,是准备解脱。
她可能以为这一个吻就是自己的报复,就是一切的结束。
赵应东感受到她的鼻息在自己脖间,缓缓拂过。
因为亲密接触而熄灭的心火再次灼烧起来。
他按住她的脑袋,继续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