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双调完
顾锦卿对书案下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浑然不知,只是听着她直白露骨的话脸颊一下涨红。
他再怎么放得下身段大胆勾引,到底还是缺乏经验,越长风知道怎样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想要这样伺候吗,小狗?”越长风笑得悠然闲适,微微濡湿的手指挠挠他的下巴,就像对待心爱的宠物一般。“不被当人的对待,像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永远放在本宫身边、用来取悦我的物件。”
顾锦卿身躯一震,脸上的嫣红延至眼尾,眸中水光粼粼,像是被欺负狠了,快要哭出来的可怜小狗。
“姐姐……”
越长风好整以暇地凝望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挣扎,她并不在意顾锦卿的选择,反正她有的是时间,享受的本也是观赏他这纯情害羞的模样和心内交战的过程。
桌下的玉足还在桀骜不驯的恶狼口里,她也不急着挣脱出来,反而试探着小幅度的搅动拨弄。本来柳孤城是用身上唯一能动的地方来反抗支配者的玩弄也阻止自己因为她的动作而禁不住发出声音,被她这样一搞却反而变成了温柔小意的口舌伺候。
高下之分,立时逆转。
又或者他自以为是反将一军的反抗本来就没有让他反客为主,越长风早已料到他的反应,把他逼到墙角再安排好了他唯一可以采取的举动反应,所谓的自由意志和选择也不过是用来取悦她的余兴节目。
桌面上越长风用来刺激挑逗顾锦卿的假想情境,对于桌下的柳孤城来说其实早已成了现实。
见桌案下的柳孤城还有反抗之心,而桌案前的顾锦卿依旧犹豫不决,越长风决定再加一把火。
“想要的话,就过来这边,钻进桌子里跪着。”女郎声音微沈,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眸光幽深像是诱人堕落的无底深渊。
顾锦卿有些懵了,他从来都知道自己的“殷姐姐”规矩大、控制欲强,他要留在她的身边便要顺从听话,摆出一副可怜小狗的模样求她垂怜。
但他从来都只是听话黏人的小狗,而不是绝对物化、没有个人思想和人格的一件物件。
他以自己的名义考取功名,带着满腹的梦想和理念入朝为官,是为了做一个人,而不是做一件物件。可是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开始迷失,就像他此刻迷失在那双看似温情实质凉薄抽离的桃花眼里。
“过来。”越长风懒懒说道。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急,听在顾锦卿的耳中却不无催促之意。
桌下的柳孤城身躯一震,牙关警告似的往脚上一咬。
只要顾锦卿再往前一步,绕过桌案,便会发现蜷缩在桌下的他。
发现他由始至终都在和自己谈笑风生的越长风脚下,像是一件没有生命没有尊严的木偶玩物,含羞受辱来取悦他们那个高高在上的支配者,就像支配者所说的一样,用他的唇舌来取悦她。
这一瞬间无论是对桌案前的顾锦卿还是桌案下的柳孤城来说都是别样的煎熬。书房里的三个人之中,爽的从来只有一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越长风忽然轻笑出声。“说笑的。”
嘴里说是说笑,寒凉的双目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姐姐又怎会舍得剥夺小狗的思想人格,彻底物化我最可爱最听话的小狗呢。”她抬手抚摸顾锦卿泛红的眼角,明媚的笑:“这不是小狗该做的事,也不是小狗想做的事。”
“可是……”顾锦卿嗫嚅:“小狗还想伺候姐姐。”
越长风把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指放在他红艳欲滴的嘴唇边,施舍一样的微笑:“舔吧。”
简单的命令,既是对着桌前青年,也是对着桌下男人。
顾锦卿一双无辜的眸子里满是虔诚与专注,凑近前去亲上了涂着蔻丹的指尖,舌尖伸出柔顺轻舔,动作缓慢而细致,轻柔得彷佛微风拂过。
表情和动作都好像不是在服从一个伺候主人的命令,而是得到一件无比珍贵的奖赏。
相比之下,桌下的男人不情不愿,牙齿甚至刻意咬痛玉足,留下一排深深的印记,却还是被逼用唇舌伺候。
桌上和桌下的反差不仅让越长风大饱眼福,也彻底满足了她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她享受了好一会儿,才从顾锦卿口中抽出手指,桌下动作却依旧不停。
“
回去吧,好好做出成绩来,姐姐在政事堂里等着你。”
政事堂。只有加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才有资格进入的朝廷核心,也是最接近朝廷实际掌权者的摄政长公主的地方。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他的殷姐姐,这就是顾锦卿需要爬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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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章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听话……
顾锦卿离开之后,越长风才把脚抽了出来,伸手一拉桌下男人锁在脖子上的金链。
“出来吧,柳郎。”她漫不经心的道。
柳孤城扭动身体默默爬出桌外,重新跪在宝座一侧。
越长风玩味的往他身上每条金链都用脚一勾,代表管教和惩罚的条条“规矩”上都沾上了暧昧的水渍,拉扯着被“规矩”夹得发红的脆弱部位。
柳孤城对她恶劣的玩弄本应早已麻木,却还是禁不住发出一声似痛非痛的暗哑低哼。
玉足最后在薄不蔽体的纱衣上随意一擦,把男人沾在上面的涎液尽数抹在他自己身上,越长风这才为他的双手松绑,命令道:“自己把铃铛重新戴上。”
“是,主人。”柳孤城几乎是立即便作出回应,声音低沉听不出有什么感情。
越长风看着他表情隐忍的把金铃一颗一颗挂在链子上,铃铛发出的叮当之声破除一片寂静,珠玉落盘的声音清脆悦耳。
矜贵俊美的男人一脸羞耻地在自己身上戴上代表玩物身份的铃铛,精致的眉眼里神色复杂,修长的脖颈像仙鹤般高傲的仰起,与背上深深的旧疤和手上做着的卑贱动作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割裂感和凌虐美。
支配者拿过桌上茶盏悠然呷着,欣赏的目光在眼前美景上肆意游走。
“好吃吗?”她忽然没头没尾的问。
柳孤城当然知道她是在问什么好不好吃,脸颊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他没有即时回话,温热的茶水便毫不留情的倒在背上,渗透薄薄的纱衣烫得他的背后肌肤和双颊一样的嫣红。
“嗯?”支配者冷淡的声音透着不耐。
“……好吃。”柳孤城不得不回话,而他可以回的话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多谢主人。”
越长风低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召了下人传膳。
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布满桌案,越长风一如既往的把切成小块的餸菜放在给柳孤城做的清粥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把粥碗放在地上。
她的身子微微俯下,玉足从裙下伸出,在男人灼热的目光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曳着,粥碗堪堪悬在足背上方。
“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嗯?”
足趾挑起男人的下巴,力度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迫使他抬头迎向她的视线。
他在那双桃花眼里再次看见了熟悉的怜悯和施舍。
每次看见那样的眼神,柳孤城都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好过了。
果不其然,越长风用脚摸摸他滚烫燥热的双唇,在他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的时候,悬在足上的粥碗微微倾斜,碗里的碎肉和粥水便缓缓流到玉足上面。
柳孤城还记得越长风第一次给他喂食的场景。
过去的创伤和可笑的自尊不容许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进食,支配者却不仅没有退让,反而步步进逼——玉足打翻粥碗里的餸菜,让他更加难堪地舔舐地上的残羹,就连像狗一样舔食碗里的食物也变成奢侈的奖赏。
【要是你一开始就乖乖听话,就不用作出最好的选择来吃脏掉的白粥了。】
在上位者温温柔柔的言笑之间,他学会了顺从她的意志。
“不想吃了?”越长风微微歪头,仿佛发自真心的疑问。“所以好吃是骗本宫的?”
……当然是骗你的。柳孤城在心里叫嚣着。
可是他没有选择。断断不能承认他不想吃自己在这座府第里唯一能吃的碎肉白粥,也不能承认他不想“吃”自己刚刚在桌下狠狠地啃咬过的玉足。
“……不是,奴想吃。”柳孤城声音低哑,轻得像是随时会消逝在微风拂过之际。
在越长风含笑的注视之下,高高仰起的脖颈一点一点的低下去:“多谢主人。”
菜肉清粥还是一如以往的香口,女郎的脚也没有什么味道——毕竟就算是有,他刚才又啃又咬的都已经“吃”了那么久,早就应该已经习惯了。
习惯不了的,只有挥之不去的羞耻感和屈辱感,如影随形的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玉足的足背朝上弓起,形成了碗状兜住上面的粥菜。柳孤城低下头去,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食,颀长精壮的背影在低伏的姿势下显得别样柔美。
在这样的姿势下男人无法看见自己,越长风的眼神便更加肆意的在他身上游走,目光炽热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柳郎还记得当初是怎样学会进食的么?”
柳孤城动作一顿。
越长风用沾着粥水和唾液的趾尖踢了踢他温热红润的嘴唇。
“……记得,主人。”
“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听话多了?”越长风散漫的轻笑:“要来的,终是会来的。”
柳孤城很清楚她指的是什么。
当日她把粥菜用脚踩翻在地,给他三个选择:吃碗里的、地上的、还是脚上的。
他“选择”了吃碗里的,可是那根本不是选择,到头来还是要乖乖地把地上的舔掉。
然后她把洗脚水亲自端了进来,像悲天悯人的神祇一样把他从最后一个也是最屈辱难堪的选项中拯救出来。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越长风根本就没有拯救他的打算。
堕落的深渊本就是面前的支配者为他而设,她又怎会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
她先是故意把他迫到墙角,让他全身上下只有最高傲洁净的一张嘴可以制止她把他暴露人前的恶劣动作,还让他感受到了一丝叛逆的快感。
最终,顺理成章地让他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当初的第三个选项。
天罗地网,他逃不掉。
一碗粥分了几趟才舔食完成,柳孤城抬起头来,脸上像花面猫一样都是粥菜的痕迹,配着有些迷茫的双目狼狈至极。
越长风低低一笑,笑声里是难得的轻松和愉悦,玉足在他戴着“规矩”的身前随便一抹。
然后在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耳垂上轻轻一夹,拨弄了一会后松开变得更加发烫的耳珠,却没有停下动作,而是顺着他的耳根滑向颈侧,趾腹在白玉般的皮肤上轻佻地摩挲抚摸,感受着男人吞咽时喉结的骨碌滚动。
她的动作挑衅而肆意,声音也是慵慵懒懒的,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柳郎是不是觉得,既然要来的还是要来,之前给你的选择还有什么意义?”
柳孤城眼帘微垂,长长的羽睫轻颤,却掩不住眸光里的烈火灼然。
“主人的意愿,就是奴的意愿。”
越长风啧啧的笑:“口不对心的小骗子。”
嘴里是这么说着,越长风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不悦,反而有了掌控欲和挑战欲被满足的快慰。趾尖顺着他的颈侧滑到锁骨,在那道深深的疤痕上用力一按,男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重重一震,呼吸瞬间乱了节奏。
玉足依旧点在男人身上,她微微俯身,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明明不驯却还要装作从服的眉眼,声音微沉,缓缓说道:“人生在世,其实本来就是不由选择的,不是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没有平时那种在温柔表象之下的轻蔑和残忍,沉稳的声音反而给人一种真挚诚恳的错觉。
“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选择。你自出生以来便活在柳家和前任家主的拘束之下,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更加没有选择任何东西的自由。”越长风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笑笑:“但其实不止是你,命运本就没有真正让人自己选择的自由。”
“所以你终于摆脱作为耻辱的命运
,成为掌控家族的新任家主,做的第一个自由选择就是跪在我的脚下,重新交出你的选择权。”
不是这样的。
柳孤城在心里大吼。他比她知道的远远更早便摆脱了自己因出身而被迫承受的卑贱命运,他凭自己的实力离开柳家,就算是搬到贫民窟里一无所有还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成为榜首枪替,最终踏上影子翰廷里至高无上的阁主之位靠的全是自己的深谋和狠戾。
他摇了摇头,语气是隐忍的痛苦:“这只是交易条件。”
越长风也不急于拆穿,只是好整以暇的笑道:“但你还是接受了,不是吗?”
“这世道从来都不会嘉奖有独立个性的人,无论高低贵贱,人的一生都不被允许偏离原定的轨迹,所以每一个人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在学会接受,学会妥协,学会欺骗自己人生还有身由自己的选择。”
“对于自己人生的无助和痛苦,有些人选择逃避,有些人沉迷在无止境的思考之中而变得更加痛苦,但本宫选择面对……和救赎。”越长风顿了顿,再次露出了高高在上的悲悯和施舍,却不知是不是柳孤城的错觉,这次好像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真诚。“本宫为你建立的规矩和制度,是在拯救你。”
“放弃你这一生本来就没有的选择,不要再继续自欺欺人,你便不会陷于由这些矛盾带来的痛苦和无奈。就像今日一样,本宫会为你作出选择,你会感到归属感,活在本宫的管教之下,你永远都会是安全的。”
柳孤城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身体僵硬仿佛陷入了天人交战。
通通都是歪理,悖论……她不是指望自己会相信这些废话吧?
他僵硬的抬首,直直对上了居高临下的支配者那双深邃的桃花眼。
里面没有一贯肆慢轻蔑的笑意,姿态虽是高高在上,眼中却只有发至内心的真诚……以及同情。
仿佛她真真切切的经历过这些无助和痛苦,而现在也真真切切的想要将他拯救出来。
柳孤城双目迷离,火光忽明忽灭,在那一刻仿佛有些微的动摇。
——然后在下一刻,火光再次燎原。
不。
他要的不是她以救赎为名的驯化和驾驭。
在他脱离柳家进入聚贤阁,开始筹谋夺权的那一刻他便已经很清楚。
他要的是毁灭这一切,然后推倒重来。
第43章 第43章说真话、是想要还是不想……
柳孤城对于越长风口中关于这个世道的“真谛”早就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人的出身决定一切,权势即是真理,没有公义,也没有选择。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阶级固化,世道腐朽入骨。
从暗卫营的柳十二到贫民窟的无名枪替,直到成为聚贤阁那座奢华糜烂的地下宫殿唯我独尊的主人,柳孤城什么也看过了,什么也走过了,对自己的初衷却反而更加坚定。
但是,要把一切推倒重来,他需要比作为既有体制的朝廷更加强大的力量。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把四大世家齐聚一堂的地下朝廷聚贤阁。
柳家的百年家业——包括柳时言曾经经营的那些地下钱庄——早已被他掏空,而他也透过聚贤阁逐步将其他三大世家掌在手里,把可以为他所用的财权势力都转移到自己名下。
曾经的聚贤阁是废太子和四大世家共同维护权贵利益的利益共同体;如今他是阁里说一不二的独裁者,终极的目标却是摧毁这个利益共同体。
而他最后要做的,就只是打入朝廷内部,分崩离析这一切的万恶之首:皇权。
但他现在却在皇权面前跪了下来,卑躬屈膝地在它的脚上舔食。
【阁主还记得你的理想,是什么吗?为什么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这么多的矛盾?】
顾锦卿充满痛苦和挣扎的质问言犹在耳,柳孤城在聚贤阁里面对他的时候还可以泰然以对,理直气壮的把问题反射给他,表现出自己从来都没有动摇过的决心。
可是,时过境迁,他却藏在书案下面,身上带着残酷淫靡的条条金链,任由代表皇权的女郎轻贱玩弄,用自己对着顾锦卿颠倒黑白、能言善辩的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伺候取悦女郎的玉足。
是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割裂?
是在正旦日时,他明知她会来到柳家墓园装模作样的拜祭亡夫,所以偏偏从聚贤阁通往柳家墓园的地面入口出来,然后站在曾经的“少主”陵前守株待兔的等候着她的前来?
还是在八年前,当他正在筹谋夺取聚贤阁的核心大权的时候,她恰好代他处理掉了这条路上最棘手的两件障碍物?
还是在十二年前,他躲在见不得光的阴沟里,第一次看见了“少主”身边沐浴在阳光下的明媚少女?
黑眸和他躲在的角落里一样黯淡无光的柳十二看着那张冶艳张扬的笑颜,美丽的桃花眼里里眸波流转,闪耀着幸福的光芒。
那是一个什么都有的人。生于天家,自小便拥有属于自己的尊贵身份、父母为她铺好的康庄大道,毋须去谋算什么、去为什么而向人低头,还有一颗懂得去爱的心,还有对美好的憧憬。
柳十二第一次生出了毁灭一切以外的想法。
什么都没有的他,还想拉着一个什么都有的人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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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这样的拯救。”柳孤城倔强的仰视着头顶的支配者,眸中一片坚毅:“就算是奉你为主,那也不过是暂时的,我的意志永远都只属于自己。”
听见他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就连她先前规定的敬称和贱称也不用了,但越长风也不生气,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脚下男人黑眸里熄灭又重燃的熊熊烈火,目光是掌控者的兴味和自得。
她没有看错他,桀骜不驯的狼可没有那么容易在她的几句话之下屈服。
但没关系,她喜欢这双眼睛里的熊熊烈火。那是她在柳时言眼中没有看见过的,勇于逆流而上对抗这个世道的叛逆。
——换一种方式和他玩玩,也不是不可以。
点在柳孤城胸膛上的玉足往下滑去,越长风同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他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的耳廓上,看着他身子一僵,耳根变得更加通红,她愉悦的轻轻一笑。
“小骗子。”
她近来似乎很喜欢叫他小骗子,柳孤城已经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看穿了他,还是不过是调情之语。
越长风在她的耳垂舔了一下,感受到他下意识的一下战栗,往他的耳中低笑:“本宫跟你说过,柳郎这个满口大话的毛病,是真的要改改了。”
声音温温柔柔的宛若情人之间的呢喃,仿佛情深,却实是冷酷无情。
微凉的软舌往下滑去,越长风把头埋在男人的脖子上,忽轻忽重的亲吻啃咬,留下奴隶归属主人的一个个印记。
笼子里可怜兮兮的金丝雀奋力抬起头来,却冲不破笼子的桎梏,发红的头顶狠狠撞在笼子顶端,柳孤城发出了一声似是悲鸣似是隐忍的哀号。
越长风伸手隔着笼子轻轻摩挲笼中鸟的头顶,雀儿似乎喜欢这样柔情的对待,甚至在她的抚慰之下留下了一滴清泪。笼子顶端的金铃随着雀儿的挣扎摇曳,发出了清澈的叮当声。
“柳郎喜欢这样被对待?”女郎闷闷一笑,从男人的脖颈之间抬头,目光热切而温柔。
这样温柔的抚慰对男人来说似乎比无情的管教更加让他感到羞耻,同时也在他身上得到更多正面的反应,此刻柳孤城的呼吸明显加速,呼在支配者脸上的气色也变得燥热而浑浊,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固执地从牙关之间挤出:“不喜欢。”
越长风但笑不语,打开了笼子的锁。一直被圈养着的金丝雀一下子冲出牢笼,高高的仿佛一下子竟有苍鹰翱翔之势。
越长风安抚着金丝雀没有桎梏之下昂得更高的头,动作慢条斯理的,轻柔却充满掌控意味,施加着无形的威压。
清泪沿着可怜巴巴的金丝雀躯干流下,柳孤城却依旧紧抿着唇,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竟然……还在忍耐。”越长风啧啧称奇的说着,指尖漫不经心的一挠头顶。
“呃……”
越长风轻轻一叹:“柳郎还在捍卫那不重要的尊严么?”
柳孤城想也不想便反驳:“才、才没那回事!我真的……还有,尊严并不是……”
看着他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完整的样子,越长风愉悦的呵笑出声。
“柳孤城,你总是
比我想像中更加可爱。”
她的目光热切而真诚,一边呼唤着他真正的名字,柳孤城虎躯剧震,一时之间忘了说话,雀儿的泪却是流得更凶了。
“可是,”越长风眼眸微眯,闪铄着危险的光芒,“你今天要学的是——只有诚实以对,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她松开了抚摸金丝雀儿的手,身子后倾,懒洋洋的倚在宝座的靠背上面,转而用脚尖轻踢男人的大腿内侧。
“说罢,你想要什么,嗯?”
柳孤城声音沙哑,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来:“没有什么……主人。”
玉足一挥,生生踢下了男人胸前的其中一条“规矩”。
在突如其来的痛楚之中,越长风弯下身子,温柔缱绻的吻上他的双唇。
唇上和身上的割裂感快要把柳孤城生生逼疯,他只能在唇舌交缠之间迷迷糊糊的哑声哀求:“求求你……主人,奴不要了。”
越长风拉出他的小舌挑逗拨弄,迫它与自己共舞,依依不舍的玩弄一番后才一手轻抚唇上红肿,另一手轻抚他身上红肿,温柔而残忍的回绝了他:“本宫说了,我们今天是来练习怎么说真话的。”
“你想要什么,诚实的告诉本宫。”
柳孤城前一刻还沉醉在温柔与残酷、天堂与地狱的割裂感之中,狠咬自己的舌头用痛感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猛力摇头:“奴想要……主人的慈悲……”
越长风在他颈侧一咬,柳孤城只感觉到酥麻感一下子冲上大脑,几乎便要失守。
他却很快便重新稳住,只听支配者不解的道:“为什么就不肯对本宫坦诚呢?”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仿佛在真心思考这个问题。
过了一会,才自言自语般笑道:“那大概是因为,柳郎太自大了。”
她一边在男人锁骨上的伤疤落下绵绵细雨一样的温柔轻吻,一边像轻挠宠物一样在金丝雀的头上不停快速挠着,在男人忽急忽缓、显然乱了方寸的喘气声中,与手上动作截然相反的平静续道:“无论是谁,你都不相信。”
“隐藏自己,不信别人,在赌桌上是必须学习的一课。可是——”
“在本宫这里,绝不会为你带来任何好处。”
柳孤城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他浑身发红,燥热难耐,开始语无伦次的重复:“快停下来,主人,求求你,快停下来……”、
金丝雀受到突然而大量的刺激,偏偏受制于人,只能在主人手中微微抖动。越长风用掌心封住雀儿微微张开的嘴,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柳孤城,淡淡道:“你还不说真话么?”
“你是想要,还是想停?”
柳孤城什么也顾不得了,燥热的双唇主动往支配者的口中送去,一边放开自己贪婪的索要,一边迷糊不清的大喊:
“想、想要,是想要!”
第44章 第44章你配么?
越长风回吻着他,感受到柳孤城的舌头灵活地扫过檀口里的每个角落,饥渴难耐的索求和讨好。她眼眸半眯,好整以暇的享受男人濒临崩溃之际下意识的奉献和取悦。
半晌,四唇微分,还拉出了暧昧的涎液丝条。
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起,伴随着男人身上摇摆不定的铃铛奏出叮叮当当的乐声。
“很好。”越长风眸中闪过得意的神色,一下子放开了一直挠着手下金丝雀儿的手。“你终于学会说真话了。”
桎梏已久的金丝雀正要一飞冲天之际,却忽然一下失了重心,不停的抖动着却是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只是可怜兮兮的往外淌着泪水。
越长风看着还在颤抖、泪流满面却无法得到真正释放的金丝雀,掌心安抚似的在它依旧红肿的头顶打转,入手烫热,丝丝悲鸣似的哀呜声从男人口中溢出,模样可怜极了。
“可惜。”她摇了摇头,眼尾微垂一脸真心实意为他感到婉惜的样子。“太迟了。”
她把玩着脆弱无依的小鸟,在柳孤城浑浊难耐的鼻息之间,温温柔柔的教诲:“下次想要什么,记得诚实地说出来。”
“……是,主人。”柳孤城声音低哑,带着一丝呜咽。
男人的脊梁挺直而顺从,像一尊被精心打磨的雕塑木偶,散发着一种扭曲的美感。
越长风把给他除下的笼子放在地上,手指在笼子前扣了扣,“自己把笼子戴上。”
柳孤城看了看兀自高昂的鸟头,愕然抬首,与越长风对上的目光竟有两分自卑自贱的哀求。
他的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脸上表情变了又变,良久才嗫嗫嚅嚅的说:“主人……求求你。”
越长风秀眉一挑。“求本宫什么?”
“求主人……”柳孤城咬了咬牙,“不要让奴戴上。”
越长风唇角微勾,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很难受?”微扬的尾音长长的,她显然知道答案,不过是为了戏谑逗弄而问。
“……是,主人。”
“想要得到解脱?”
柳孤城绝望的合上了眼睛。支配者的言下之意,笼子是没有不锁的可能了;但或者可以让他不那么难受?
“想、想要……主人。”
“你配么?”越长风眼神骤冷,声音还是轻飘飘的,语气却陡然严厉起来。“你的东西属于本宫,解脱本来就不是你的权利,而是在你足够讨好本宫之后才能得到的奖赏。”
“本宫让你坦诚以对,你做到了么?”她坐直身子,一下拉开两人之间本来看似亲密无间的的距离,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所以柳郎觉得自己做过什么,值得本宫的施予?”
柳孤城没有回应,眸光晦暗,默默低下头去拾起了地上的金丝笼子。
金丝雀的脖颈高高仰起想要高飞,却只能锁在笼子方寸之地。
越长风好像还没见过他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就连那双眸子里不屈不挠的熊熊烈火也几乎要被水光淹没。
——但也只是几乎。
所以,她在心里对男人生出的怜惜之心也只是仅止于“几乎”而已。
越长风靠回宝座的椅背上,把手按在男人的头顶,指尖在他凌乱的发间穿梭而过,动作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掌控意味。
柳孤城定定的跪在那里,任她摩挲抚弄,双目渐渐放空,笼子里的金丝雀也慢慢失去了脱笼而出的焦灼而变得萎靡。
却听女郎冷不丁地突然开口。
“现在本宫给你一个机会来讨好我——回答我,四大世家背后的真相是什么,是谁令你让本宫不要再查下去了。”
她顿了顿,见柳孤城沉默不语,薄情的唇角微扬,“柳郎今天是来学说真话的,现在证明给本宫看,你到底学会了没。”
偌大的书房里只有一片死寂。
柳孤城想了很久,比人生里做的每一个抉择用的时间都要久。
“那不是一个什么人。”他低眉垂首,半真半假的说:“而是在所有朝廷及不着的地方,天下间所有事物运行的推手。”
他顿了顿,仰首目光平静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就像天地万物都自有天道规矩一样,在天下万民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也自有一套运行的规矩。”
“宫城里的朝廷不过是以皇权之名强加于自然规矩之上的人为体制,但如果在朝廷以外拥有天下间大部份权势和财富的人组成一个利益共同体,便可以操控这套自然规矩,成为真正推动天下大势的朝廷。”
“也就是所谓的影子朝廷。”越长风淡淡道。
柳孤城仿佛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语一样,思索半晌才恍然大悟的微微一笑,目光真诚得看不出一丝破绽:“没错。”
越长风听着他一大通的故弄玄虚,也不急于拆穿,只是待他说完才冷笑一声:“所以你想说的是,你和我都无法在这所谓的大势之下逆流而上?”
柳孤城沉默了。
他自然不是这么想的。
他走的不只是逆流之路,更是以一己之力,与所谓的大势玉石俱焚的路。
但他知道越长风想要的是掌控这个大势,让它臣服在自己的意志之下,跟随她的意向来走。
从根
本上,他和女郎之间的分歧便已是南辕北辙。所以柳孤城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明净如湖的眼眸中洗去晦暗之色,只有一片诚恳和真挚。“在不可逆的大势之中,你我……都不过是蝼蚁而已。”
越长风目光如炬,直直钉在男人一片坦荡的眼眸之中。
她一点也不相信柳孤城的鬼话连篇,什么大势,什么蝼蚁,她从来就不信天下间有她所无法掌控的东西。
可是小骗子那张脸上的表情过于真诚,真诚得让她陷入了一下迷惘。
脑海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越长风心随意动,玉足从裙下伸出,一脚点在金丝雀笼的顶端。
笼子上的金铃叮叮当当的响起,鸟儿受到刺激,微微抬起头来,渗出了一丝泪痕。
越长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只是把沾了泪水的脚送到跪着的男人嘴边。
趾尖在唇上方寸之处悬吊着,微乎其微的勾了一下,暗示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
——刚刚才做过一次的功夫,再做一次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难吧?
柳孤城认命的合上眼睛,齿关打开伸出舌头,舌尖止不住的颤抖,却还是顺从地贴上了圆润的趾尖。
越长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意味的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工作中的男人专注甚至虔诚的模样,也不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被伺候的满足感和征服感。
直到趾尖被洗干净又沾上别的水渍,她才把脚抽出,在男人滚烫的脸颊上拍了拍,顺手抹去脚上水渍。
“柳郎学得很快,短短时间便这么会伺候主人了。”她的声音轻柔,不掩当中的满足和得意。
柳孤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把这样极尽屈辱的事做得那么自然的,羞愧的低垂着头,却不得不回支配者的话:“……多谢主人。”
越长风懒懒靠着宝座,用脚勾起他的下巴,像逗狗一样挠挠他的脖子,“所以柳郎觉得你刚刚为本宫做的事,是属于天道自然的一部分吗?”
“是人不可逆的大势所趋吗?”
柳孤城身躯一震,他终于明白了越长风的用意。
没有尊严、卑躬屈膝的服从伺候一个女子,本来不是人的天性,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全是越长风这些日子以来的调教结果。
是他选择了被她下意识地驯化的结果。
见柳孤城一脸愕然的甚至忘了回话,越长风没有放过他,而是步步进击:“那么你凭什么觉得本宫改变不了所谓的自然,逆不了所谓的大势?”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柳孤城低低道:“奴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觉。
越长风轻轻一笑,玉足在光滑白净的脖子上打着圈圈:“看来柳郎身上带着的规矩还不够,脖子上可能还要加点东西,才能更加明白自己的身份。”
“本宫的奴只需要坦诚和服从,不需要去为主人做判断。”
“你只是本宫的掌中玩物,我会操控你的一切,享用你的一切,把你玩到玩腻为止……然后,把你丢掉。”
柳孤城被迫仰首,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阴狠一丝不落的被越长风看在眼里。
“……是,主人。”他依足规矩说着她准许他说的话,沙哑的声音却没有温度,比以往任何一句屈辱自贱的话都要说得更加咬牙切齿。
她还不清楚他到底隐瞒了自己多少。他对于影子朝廷的认知,那些她一点也不相信的认命之语——只能证明他是一个深藏不露而且极度危险的人。
可是,他的身体和下意识已在被她慢慢重塑。
如果把他玩坏然后丢弃,他大概会彻底疯魔的吧?
这样一头恶狼的反噬力量,到底会有多大,会把她毁掉吗?
越长风悠悠把脚收回,感觉到男人下意识的往前拱了一下,愉悦的轻笑:“想尽一切办法来取悦本宫,不要让本宫生厌,本宫不会丢掉你的。”
“本宫给你时间好好想想,再来告诉本宫,关于影子朝廷——你的答案是什么。”
第45章 第45章突变、剧情转捩点
越长风还未等到柳孤城的答案,朝廷里却出了大事。
江南突发水灾,工部早年建下的堤坝却在这时倒塌,玄武卫奉命彻查,随即揭发出工部在江南的一连串水利工程统统偷工减料、私相授受,涉及银两数目以万计。
夜半三更,中书省里一片黑沉沉的,只有政事堂还亮着微弱的灯火。
沈约坐在案后埋头苦干,剑眉深锁,一向明亮的星眸也因染上疲意而变得晦暗。
夜黑如墨,夜间灯火有限,中年男人微眯着眼,逐字逐行的阅读着工部近十年来的工程记录和户部所存近十年来批出银两的账本,眼中干涩让他不禁抬手揉揉,长长叹了一口气,却很快便把注意力放回面前厚厚的文书上。
政事堂的大门嘎吱一声被打开,沈约一下惊醒,却是头也不抬,只是沉声问:“什么人?”
来人不答,直直走到沈约办公的桌案前,微微俯身,隔着桌子笑意盈盈的凝望着他。
“老师不欢迎我吗?”
沈约愕然抬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殿下。”
“……夜深了,殿下怎么还不歇息?”男人的语气是属于师长的语重心长,带着淡淡的宠溺。
越长风绕过桌案走到男人身后,双臂如蛇攀上他的后背,越过肩胛落在他的胸前,玉指像吐信一样在他的胸腹之间游走。
“老师,”她摸着他明显突出的肋骨,答非所问:“你瘦了。”
沈约:……
越长风把头埋在他的后颈上,温热的气息呼在他苍白嫩滑得近乎病态的肌肤上,满心满眼享受着“老男人”对上自己的无奈和无声纵容。
“殿下,臣这是在做正事。”沈约拉下脸来,一本正经的样子,低沉的嗓音里丝丝的沙哑却已悄悄地出卖了他。
越长风闷闷一笑,在他胸前游走挑逗的双手改为环抱,身子也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感觉到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而禁不住的战栗,一边故作正经又一边不去抗拒自己的亲密接触。
沈约头也不回,继续翻着手中文书,目光一动不动的向前直视,看在她的眼里却更像是欲盖弥彰。
——假正经的老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老师忧国忧民之心,学生敬佩不已。”她从沈约的后颈处抬起头来,一口衔着他的耳尖,看着他的耳根刷的一下子变得通红,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学生最喜欢老师了。”
沈约静默半晌,低声道:“骗人。”他自问最是了解越长风,柳时言还在生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人就不可能是他沈约,而现在……大概也不会是他。
不过是毫不走心的随口哄骗罢了。
越长风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只是放开了他,随手拉了张椅子在沈约身旁坐下。
“江南水灾的事,老师怎么看?”女郎敛了调笑挑逗的神色,一说起政事来便又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天下主宰。
沈约放下手中文书,直直凝视着她,面色凝重:“大水本是天灾,可堤坝倒塌就是人祸。”
“而这人祸源于负责监管工程的工部、负责批出银两的户部以及负责提供建材的商行私相授受,一环一环的贪墨,过程中经手的每一个人都在蚕食一点朝廷银两,最终剩下的便只有一发大水便倒的堤坝。”
沈约每说一句,越长风的脸色便冷凝一分,听到最后的时候,眸光里已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当年经手的工部尚书是本宫那好公公,户部尚书是致仕还乡的程家前家主,这些人都难辞其咎,但也同样难以追究。”越长风恨恨道。
当中发生了什么事,数以万计的贪墨银两下落何在,难道真的要随着这两个人的退场而永远不得而知了吗?
她不甘心。
沈约也看出了她的不甘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殿下放心,臣不会让真相永远埋没的。”
越长风看着他温和而坚毅的样子,躁动的心也安了一些,感叹道:“这天下有老师这样劳心劳力一心为国的人,是万民之幸。”
世道腐朽入骨,被影子朝廷控制的所谓大势也许像柳孤城所说一样,但朝廷一日还有像沈约和顾锦卿这样相信公义并积极求变的人,她就不信不能逆流而上,反控大局。
中年权相摇了摇头,一直压着的嘴角微勾,严肃的面容上竟然多了一分狡黠和魅惑。
“是长风之幸。”他似有若无的笑着,“为师对长风应承过的,要为你守住这片天下。”
身份称呼的转换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表面总是一副庄重严肃的中年男人也总是懂得在什么时候挑起这种微妙的气氛。
越长风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星目,一点一点的凑上前去,玉手极尽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
“老师……”
她轻轻呢喃一声,忽然回过神来,重新往椅背上靠去,一下子间再次变得认真起来。“老师现在有什么打算?”
沈约脸上的微妙笑意一闪即逝,眨眼间又变回了沉稳正经的相爷。
他若无其事的理了理被越长风弄皱的衣襟,缓缓说道:“臣向殿下请旨前往江南赈灾。”他顿了顿,“也只有由臣亲自前去查明真相,臣才得以放心。”
越长风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我和老师一起去吧。”
沈约定定的凝视着她,伸手摸摸她鬓边垂落的一缕秀发,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臣走了之后,殿下必须留在京中处理大局。”
越长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明明……在她坐上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时,便已经注定了她离不开环着帝京的四面高墙。
就算是为了公事也不可以。
在影子朝廷虎视眈眈之下,作为摄政长公主的她一旦离开,便会失去对朝廷的全面监控和完全控制。
她很清楚沈约眼中的不忍从何而来。在活着的人之中,只有他真正认识过去的鸢鸢,知道曾经的鸢鸢有多么渴望走出帝京,自由自在地探索外面的大千世界。
现在大权在握、架空皇帝的昭阳长公主,被自己渴望掌控的无上权力困在了四面高墙之中。
“本宫晓得的。”越长风自嘲的笑笑,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之色。“柳孤城给了我两本帐簿,那是……柳时言的地下钱庄的帐簿。”
看向沈约的目光变得冰冷却也更加坚定:“影子朝廷透过地下钱庄洗白那些贪墨所得的黑钱,我一定会找出那些银两的下落。”
听见“柳孤城”三个字,沈约想起了长公主府里自己“被迫”目睹的调教现场,脸色微微一变。
在柳时言之后,她没有再对任何一个人付出真心,可是她虽薄情,却并不无情;那样毫无怜悯的残忍和暴戾,他只在大传胪那日在长公主府见过。
那个像深渊一样阴沉而危险的男子,无论是好是坏,在她心里终究是不同的。
他张了张口,终于欲言又止,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梳着她的鬓发,良久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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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里,柳孤城穿着薄薄的纱衣,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踱步。
越长风的规矩很简单,她不在府中的时候,柳孤城可以自由在后院行走,在室外的地方也不用跪着,只是衣服还是只能穿主院衣橱里放着的那几件,在身上屈辱部位的条条金链都必须夹着,笼子也不能除下,每走一步身上的颗颗铃铛便响起此起彼落的叮当声,很难不惹人注目。
只是比起那些视听羞辱,自由的空间还是难能可贵,就算是衣不蔽体,冒着被下人看光光的风险,他也慢慢地养成了在庭院散步的习惯。
——曾经多么难堪的事,原来在潜移默化之间也并不是那么难去接受。
越长风也已经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回来了。
柳孤城透过聚贤阁死士的隐秘传信已经得知了外面发生的事,知道她日夜宿在宫中忙于政事,也知道她在查找江南水坝建造过程中,那些贪墨所得的银子去向。
而他则像等待夫君回家的妻子一样,只能乖乖呆在后院,没日没夜、漫无目的地等着夫君的一个回眸。
——不,他只是一只等待主人归来的贱狗。
他夜里蜷缩在越长风床下脚踏上为他而造的“狗窝”,长公主的房中冬暖夏凉,“狗窝”也是出奇的舒适,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每天早上醒来,到底是在期待还是害怕“主人”的归来。
这天一大清早,柳孤城迷迷糊糊地睁眼的时候,隐约看到了一抹女子身影。
下意识的双膝落地,跪直腰背,双腿与肩同宽,是在支配者日积月累的调教之下,标准的臣服姿势。
来人却是轻轻一笑:“常某不是你的主人,这大礼可受不起哩。”
柳孤城愕然抬首,看见侧身避开的公主府长史常茵,她一脸明显浮夸的的受宠若惊,眉眼带着促狭的笑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脸上表情应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常大人。”柳孤城紧绷的背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去,却没有站直身子,只是改成跪坐的姿势。
低眉顺眼的说:“没有主人的允许,奴不能在屋里站着,还请常大人见谅。”
“这么乖?”常茵对初见的时候还是不肯低头的高岭之花竟然被驯化得这么彻底过于意外,也没发现自己就这样把内心腹诽说了出来。
柳孤城掩着眼眸的羽睫一颤,没有说话。
常茵也不纠结自己上司和她的一众面首之间的私生活,她可还有堆积如山的南境公务要处理,不过是越长风千叮万嘱让她在百忙之中把一个锦盒带出宫外,交给她的“小柳奴”罢了。
越长风在她面前打开过那个锦盒,说是宫里的将作大匠奉她旨意,精雕细琢为她的奴宠打造了一件符合他身份的饰物。
常茵想起锦盒里的那件东西,就算她跟在越长风身边多年早已是“见多识广”,耳根还是不禁一红。
她像扔走一块烫手山芋那样把锦盒塞在柳孤城手里,“这是殿下让将作大匠给郎君打造的,她的旨意是要你时刻戴着,好明白自己的身份。”
柳孤城一脸顺从,也不问盒里的东西是什么,低低应道:“劳烦常大人复命,说奴明白了。”
常茵红着脸阻止了他打开锦盒的动作:“你、你还是等我走了再戴吧。”
柳孤城默默停住了放在盒盖上的手。
常茵干咳两声,正要转身离开,柳孤城却忽然开口:“常大人……”
“长公主殿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常茵脚步骤止。
她一脸出奇的问:“郎君和殿下相处了这些日子,对她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还不清楚?”
柳孤城抬头,深渊一样的黑眸定定的注视着她。“我的意思是,殿下从前对我大哥是怎么样的,现在的变化也是因为我的大哥么?”
常茵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意有所指的说:“和那些装模作样的虚伪之人不同,殿下从来都不隐瞒她的性情和欲望,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郎君觉得殿下变了,是因为你打从心里认为,女子就应该拥有温婉善良、为爱付出这些美好品质。”
“殿下自己也曾经迷失过,曾经屈服于这些世人的既定观点,但是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而她喜欢爱人的方式也不是付出,而是索取。”
“柳郎觉得她是变了才会成为现在你所认识的殿下,这样的想法,实在太傲慢了。”
常茵没有给他应答的机会,直接离开长公主府回宫复命。
只剩下柳孤城呆呆跪在“狗窝”前面,过了不知多久,他才记得打开越长风托常茵带来的那个锦盒。
盒里放着精致的狗项圈,上面还有精雕细琢的云纹图腾,前面挂着清脆作响的铃铛,还有长长的金链扣在一头上,金链另一头则是让饲主牵着的手柄。
柳孤城只觉全身发烫,脑里一阵发麻。
铃铛下还有一块小小的玉牌。
玉色清润,是一块价值连城的上好美玉。
却和越长风临幸他时所用宝具如出一辙。
玉牌上还有一个名字。
刻在狗项圈上,表示拥有这只宠物的主人身份。
玉牌上的名字,却只有一个“鸢”字。
在灵堂里他失口叫出的名字,那个只有柳时言叫过的小名,如今刻在他的项圈上,时时刻刻提醒他的身份。
第46章 第46章出逃、剧情转折
柳孤城就这样拿着项圈看了大半天,跪坐在地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呆呆出神。
让一个人戴上属于狗的项圈,本来应该是极尽羞辱的一件事。
可是,项圈挂着的玉牌上,刻着的却偏偏是一个鸢字。
那个他看着他的“大哥”,学着“大哥”的样子喊了千百遍的小字。
窗外阳光明媚,在柳孤城的身上打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他的心里却是乌云密布,大雾弥漫看不清前路。
常茵说,他太傲慢了。
他没有真正放下过自己的高傲与偏见,好好去重新认识他自以为观察和了解了十多年的人。
越长风的爱是占有,是索取,是操控和享用——而对他展现出来的这种“爱”,才是属于真正的鸢鸢,就连柳时言得到过的所谓“正常”的爱也不过是她曾经的迷失和伪装而已。
在他面前,越长风从来都没有掩饰过真实的自己。
装模作样的骗子、伪君子,从来都是他柳孤城一个人。
或者是他根本从来都没有走出过柳时言的阴影。
用了十余年的时间去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从暗处窥探一个人,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因为柳时言的喜好而对她入魔,还是自己已经被她在潜移默化之下调教成了沉沦深渊的样子。
而这个刻着鸢字的项圈,似乎是支配者对他最后的考验——一个只给他一个人,就连她开口闭口姐姐小狗的顾锦卿都没有资格得到的考验。
戴上它,全心全意的臣服,不要让主人对自己生厌。
他就会永远属于她。
屈服吧。心底一把声音在叫嚣着。
戴上项圈,放下什么劳什子的柳家、聚贤阁、推倒重来的“理想”,需要推倒重来的是他的人生。
柳孤城幽深黑眸里的星火忽明忽灭,眸中深处掠过一抹痛苦,握着项圈的拳头紧紧蜷起,却下意识地往自己的脖子上移去。
就在这时,窗外响起了一阵鸟鸣。
柳孤城骤然回神,直直站起身来,三步并两步的走到窗前。
窗台上停着一只青雀,看起来再也平常不过的庭院小鸟,对于身为聚贤阁主的柳孤城而言却是别有玄机。他伸手往青鸟的头上摸了摸,从羽毛间取下黏在上面的小小蜡丸,再从中敲开掏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的内容言简意赅,柳孤城很快便看完了,却是脸色大变,深深吸了两大口气才勉强镇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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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堤坝工程的事还是让人焦头烂额,越长风结果还是宿在宫中。
柳孤城静静的脱下了一身“规矩”,挂着鸢字玉牌的狗项圈被放在大床下的“狗窝”里,纱衣则是被折叠整齐的放在“狗窝”最上面。
唯有笼子他没有锁匙脱不下来,可是他也无暇去理,只能匆匆换上从下人房中偷来的一套“正常”布衣,然后毫无留恋的走出院外。
府邸的主人和掌事的长史大人都不在府中,守卫已是比平时要宽松了不少,加上柳孤城早已观察到了守卫巡逻的漏洞和目所不及的几个盲点,他身手敏捷,脚步落地无声,几个利落的翻身便翻出了长公主府的门外。
没过多久,聚贤阁主便出现在影子朝廷的地下宫殿里。
顾锦卿已经在殿里等着。青年明显的坐立不安,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来回踱步,还一边下意识地咬着指头。
看见柳孤城一身粗布衣服、秀发凌乱的走进殿内,顾锦卿微微一愣:“阁主……”
柳孤城抬手打断了他。“本座不是说过你和聚贤阁再无关系了么,怎么还托阁里暗卫传信,让我回来?”声音淡淡的,没有从前兄弟之间的相知和相惜。
“哥哥……”顾锦卿扁了扁嘴,在姐姐面前魅惑诱人的狭长凤眼此刻只有一片担忧和委屈。“长公主在查六部这些年来被洗掉的银两去向。”
“顾大人这是在关心我?”柳孤城唇角微勾,冷凝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似有若无的轻蔑。“还以为顾翰林的眼中,就只有你的饲主姐姐。”
顾锦卿身躯一震,面色微微一变。
曾经亲密无间的邻家哥哥连他亲手为自己改的名字也不愿意叫一声了,只剩下冷冰冰的官位相称——顾锦卿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他本以为阁主把自己逐出聚贤阁还有为他着想、不希望让他难做的意思在内,没想到有些日子没见,他还真是这么无情。
“阁主永远是锦卿的哥哥、伯乐和恩人。”顾锦卿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哥哥现在掌握了聚贤阁和柳家的资产,当中也包括柳家为聚贤阁而建立的地下钱庄,想要给哥哥通风报信——”
柳孤城再次打断了他。“本座知道了。”
他言不由衷的笑笑,“多谢顾大人提醒,不过本座早已把地下钱庄的帐簿交了上去。”
顾锦卿大吃一惊:“这是……”
“两本帐簿,不过是死物而已。”柳孤城轻轻笑出声来,笑意却不及眼底。“地下钱庄早已被掏空,聚贤阁的生意遍布四海,想要转移资产又有何难?”
“只是,”他顿了顿,眸光骤然变得晦暗阴冷:“本座掌管聚贤阁以来,说过不要做的东西,统统都有人违背命令私下去做了。”
他没有对顾锦卿说的是,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别人在掏空地下钱庄的资产,那些本来应该在他控制之下,原来推翻这个现有制度的本钱。
柳孤城脸色阴沉,冷笑:“看来本座这门户还清理得不够彻底。”
顾锦卿心下一凛。他感觉得出来,柳孤城现在面对的不仅有朝廷的穷追不舍,在世家手上多年腐朽入骨的利益集团,还有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所遇到的重重难关。
——甚至来自长公主本人的凌辱和亵玩。
聚贤阁内部也不平静,有另一只无形之手在与他对抗,或者是不服他管治的那些柳时言遗下来的旧人,又或者只是想从这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中分一杯羹的喽啰。
顾锦卿心乱如麻,一边是他爱慕多年的殷姐姐,另一边是他就算被驱逐出阁也不能对其忘恩负义的邻家哥哥。他想帮助阁主,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以怎么帮忙。
柳孤城也没有给他细想怎么帮忙的机会,招手让一旁隐着的暗卫出来。“来人,送客。”
看着顾锦卿一脸不甘的被“请”出去后,又冷冷向暗卫命令:“让萧度过来。”
萧度正是在程家前家主致仕后接替他的户部尚书,仅仅而立之年,还是寒门出身,曾经和常茵有夫妻关系,但常茵与常家割席,后来两人也是和离收场,他的仕途之中也就没有任何一个世家权贵的帮衬。
但就算这样,也无阻萧度登这条梦幻一样的青云梯。
却也没有人知道,他从来都是聚贤阁的一只暗桩。户部主管朝廷税收、户籍纪绿,和批核出纳的太府寺也是合作无间,除了柳时言当年透过越长风的关系和太府寺搭上关系之外,聚贤阁还需要在户部打好根基。
尽管柳家的前家主是监督户部的尚书左仆射,而户部的前任尚书也是组成聚贤阁的四大世家之一的程家家主,但这两个人的身份都太过显耀,聚贤阁还需要让人难以发现影子朝廷手笔的暗桩存在。
以寒门之身科举入仕的萧度,在官场上是前无古人的顺利登天,便是这样一条暗桩的存在。
但是,
这条暗桩现在好像不怎么听话了。
“阁主。”萧度进殿的时候屏风已被高高架起,他也早已习惯不去考究阁主的真容,只是低下头去躬身行礼。
屏风后的柳孤城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慵慵懒懒的,听不出什么感情。
阁主的沉默让萧度越发不安,他却不敢跨越雷池一步,只能垂着手乖乖等待阁主的下一步指令。
地下宫殿没有地面上的鸟叫虫鸣,在空空洞洞的一片死寂之中更显诡异。
过了不知多久,柳孤城才懒洋洋的问:“萧尚书还记得自己是聚贤阁的人么?”
萧度心下一凉,忙不及吝的回道:“属下自然忠于本阁。”
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本来懒懒坐着的阁主一下站了起来,无形的压逼感瞬间罩顶。
“那为什么你对本座这个阁主的命令阳奉阴违?”
“户部那些银两,现在都在哪里?”
第47章 第47章笼中鸟、改造
在柳孤城当上阁主之前,聚贤阁一向都只是一个组织松散的利益集团。表面上奉废太子为主,实际上却是各自为政,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共同利益。
柳孤城的心够狠,手段够高压,一下子把大权集中在手,但仍无法改变组织内部每一个人都有不同想法的这个现实。过去几年那些属于废太子和柳时言的残余势力已经被他清理得七七八八,但就算是像萧度这样没有家世、背景清白的人,也总有那么一些自己的心思。
柳孤城没日没夜的在聚贤阁收拾残局,追查并清理了一批怀有异心的地方桩脚,也对萧度连番敲打威胁,总算把事情压了下来。
重回地面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聚贤阁的地道有很多条,不少是通往四大世家旗下的商铺或宅子,柳孤城为了保险起见选择了通往城外的一条,出口正是在柳家陵园。
从陵园入城的路静悄悄的,这条路一向没有什么来往的人,柳孤城本来不该在意。
可是,心里却总是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城门口处的盘查也不见得有比平时更加严谨,柳孤城的马车上绣着柳家的图腾,城门口的小卒哪敢得罪四大世家的人,往往都是看也不看直接放行。
这次也是如此。
直到马车刚驶进城门口的一刻,一队上百人的玄武卫从旁边坊里中无声涌出,为首一人玄袍金冠,面容冷峻,眸如鹰准死死盯住眼前无路可逃的猎物。
柳孤城揭起车帘,勾起一抹符合柳家家主温润得体而又不乏矜贵傲气的笑。
——就好像他们没有在长公主府见过,陆行舟也没有当众扒过他的衣服一般。
“大人这么劳师动众的,柳某真是受宠若惊啊。”
陆行舟策马上前,停在掀起的车帘外面,高大的身影彻底笼罩住车里坐着的男人,也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兀自一脸悠闲的柳孤城,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你不该回来的。”他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
柳孤城歪了歪头,一脸不解:“柳某生于斯长于斯,不过是出城散了散心,有什么不能回来的?”
陆行舟目光冷凝,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既已逃出天罗地网,就不该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天罗地网……吗?
柳孤城唇角一勾,意味深长的笑笑。
他自然知道陆行舟口中的“她”是谁。
或者从一开始,她便是在给他机会逃走。
看他能逃得有多远。
然后设下天罗地网,等他自投罗网。
柳孤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对上陆行舟冷冽的目光,也不再装无知了,只是平静的道:“是陆大人不希望我出现在她的面前。”
“从一开始,陆大人就不希望她看得上我。”
陆行舟身形一顿。
他的确希望柳孤城跑了就再也不回来。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越长风身边有各式各样的男人,而自己什么也不是;但柳孤城不同。
于公于私,他都容忍不了这个人的存在。
只是他绝不能让自己的私心暴露在这个危险的对手面前。
半晌,陆行舟才木无表情的道:“本司只是有责任去消除主上身边所有潜在的危险。”
“而我知道你是谁。”
“柳十二。”
柳孤城羽睫一抖,眸中精光大盛。
“啧啧啧。”他冷笑出声,“终于图穷匕现了。”
“去告诉你的主人啊。”柳孤城仰首看着马上的陆行舟,眸光晦暗,阴鸷狠戾之色丝毫不下堂堂玄武司使。“顺便告诉她,你之所以知道这些,全是因为柳十三在你的手上。”
陆行舟面色一凛。他没想过单从这一句话,柳孤城便什么也猜到了,可是细细想来却又不足为奇。
只听柳孤城淡淡道:“用一个秘密来换你放我一马,陆大人觉得怎么样?”
陆行舟翻身下马,凑到柳孤城面前,似乎正在思考他的提议。
下一刻一记手刀毫不留情的落下,柳孤城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晕倒在车里。
“带走。”陆行舟目中掠过一抹迟疑,却很快便回复一脸坚毅,挥手冷冷命令身后的玄武卫。
他从来都是主上身边最忠诚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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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孤城在一片漆黑中醒来。
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没有一丝光亮,他眨了眨眼,抬了抬手,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四周一片寂静,他似乎在什么密闭空间里,连空气流动的声音也听不见,只有自己惴惴不安的呼吸声。
身下似乎是某种柔软的锦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也不知是因为布料柔软舒适,还是陆行舟在打晕他后还给他为了什么药。
柳孤城撑着手臂艰难地坐直身子,很快便发现了身上的几处不同。
身上本来穿着的衣服已经全部不见,熟悉的条条“规矩”已被重新戴上,他每稍稍动一下便能清楚听见铃铛乱晃的声音;他下意识的拉了拉链子,夹着的地方竟是传来锥心的痛,顺着金链往上摸去——
一向夹在身上的金链,如今竟是系在一个个小金环上面,而那些小金环则是被永久性的穿在身上。
……他到底昏迷了多久,不仅被关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还在全身上下最不耐痛的地方被穿上了这些脱不下来的环?
钻心的痛远远不及他此刻的错愕,柳孤城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铃铛的声音慢慢停了下去,他这才不得不正视自己身上其他的变化。
比如,脖子上那无法让人忽视的重量。
他的脖子上被重新戴上了项圈,触感冷硬显然不是那日常茵给他带来的那条皮制项圈,更像是他刚刚入长公主府时越长风用来把他拴在柱子上的重铁项圈。
还有,自己难以启齿的某处。
那里被放进了黄豆大小的什么东西,表面触感凉凉的将是一颗铜铃,里面不知什么东西,他不过稍稍动了一下那东西便旋运不止,令人浑身发麻,禁不住的颤抖不已,一下子带动穿上的条条“规矩”,伤处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痛。
柳孤城一下失重,跌坐在铺着锦缎的地上,他下意识的伸手往后一撑,摸到了冷冰冰的铁栏。
——他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只笼子。
柳孤城对笼子已经不陌生了。身上的金丝鸟笼还在,只是这次他自己竟也成了笼中的金丝雀。
原来,这就是陆行舟口中的“天罗地网”啊。
他缓缓往后倒去,想要平躺在地舒缓阵痛,却发现脖子上的铁质项圈似乎被扣在了笼子顶端,他躺也不是站也不是,因为那颗铜铃的关系臀部还不能和地面直接接触,只能乖乖跪在地上。
忽然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
“……主人。”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黑暗中一丝烛火被瞬间点燃。
微弱的烛光打在女郎的脸上,柳孤城隔着笼子,看见了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越长风。
支配者一身玄锦织金蟒袍,那是属于统治者的正式朝服
,发髻被整齐梳起戴着象征身份的冠玉,看来大朝会刚完她便匆匆赶来,趁他昏迷之际给他进行了诸般“改造”,然后一直无声地站在那里等他醒来。
衣冠楚楚的她和狼狈不堪的他隔着笼子四目交投,也隔着横越不过的一道鸿沟。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此刻的身份差距却有着天渊之别。
“柳孤城。”
越长风忽然开口叫他全名。
柳孤城下意识的回话:“是,主人。”
越长风微微弯下身子,手中烛台凑到他的面前,她仔细端详着他五味杂陈的脸容,将手伸进笼内,抬起他的下巴,温温柔柔的笑:“柳奴不喜欢本宫特意为你做的项圈么?”
是柳奴,不是柳郎。
他连做她的柳郎也没有资格了。
曾经因为柳时言的缘故而极度厌恶的称呼,现在竟是他求而不可得的恩赐。
“奴——”柳孤城一阵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上来。
“不喜欢也没关系。”越长风温和的打断了他,“本宫想过了,还是现在这一身比较适合你。”
下颌的力度骤然加重,柳孤城痛得闷哼一声,换来的是支配者愉悦的笑。
“这东西名叫勉子铃,”越长风没有说是什么东西,但她知道柳孤城绝对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本宫还得多谢你呈上了柳家的航海图,这可是从南洋那里来的好东西。”
她伸手在他身后轻拍,再次激起了铜铃的翻滚,柳孤城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闷哼一声。
越长风把烛台往下移去,火苗几乎便要烧到男人身上金环,但就算没有直接接触,烛火的高温还是传到了金环上面,让他忍不住的浑身发抖,一味尝试往后退缩,背脊却已顶在了笼子的铁栏上面。
越长风静静地看着他无果的挣扎,缓缓站起身来,用手中烛台点燃了室内灯火。
柳孤城这才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困着自己的笼子放在一间不透风也不透光的屋子里,看起来是一座地牢。
越长风点亮了地牢里的灯火,见他惴惴不安地打量着周遭环境,笑着打开了笼子的门。
柳孤城退无可退地蜷缩在笼子一角,越长风也出奇的耐心,没有催促,只是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过了整整一刻钟,她才慢吞吞的说:“你自己爬出来,还是本宫把你拖出来,你受到的惩罚可能会不一样。”
她用的是一个爬字。
柳孤城咬了咬牙,还是自己爬了出来。
越长风把锁链扣在男人项圈的后颈上,那是一条和重铁项圈同样粗糙的铁链,不是她当初给他打造的金链,也没有刻着她小字的那块玉牌。
“爬。”她言简意赅的命令。
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这是支配者的规矩。
似乎在故意训诫他似的,地牢粗糙的石地上没有像笼子里一样抱着布匹软垫,爬在上面纯粹是对膝盖的惩罚。
还有每一下动作时,新鲜打上的金环和勉子铃的折磨。
他跌跌撞撞地被牵到室内唯一一张软榻旁,越长风命令他躺了上去,然后站在榻旁,慢条斯理的抚过他身上穿着金环的地方。
也许是支配者对于他的身体过于熟悉,就算是全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柳孤城还是感觉头脑发热,不争气的想要迎合。
“求求你……”他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也听不下去。“主人……我很疼。”
越长风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他的哀求,“疼就对了。”
她的脸上一片轻蔑:“哪有惩罚是不疼的?”
第48章 第48章小黑屋、孤独和恐惧……
柳孤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交织着痛楚和情潮,额头渗出冷汗,却仍死死咬着牙关不愿溢出一声痛呼。
越长风一脸的闲适惬意,像是在耐心享受手下的触感和男人的反应。直到享受够了,玉手才缓缓下移,开始玩弄起他身上的鸟笼来。
“呃唔——”
她轻佻地弹了弹鸟笼顶端,弹得金铃随着笼中小鸟花枝乱颤,在柳孤城不知是渴望还是害怕的目光里慢悠悠的收回手指。
“叫得很好听嘛。”她一脸温和的笑笑,“可惜你那满口大话,本宫已经不想听了。”
刚刚还在亵玩笼中雀鸟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掐住他的颊骨,逼他张大嘴巴,然后熟悉的玉器被塞进口中,一直顶到舌根的位置。柳孤城顿觉吞咽困难,几欲作呕,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在他的无声抗议之中,越长风把人翻转,指尖涂上药膏,悠悠移到两片白月光之间。
柳孤城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却在她冷冷的一声“夹什么”之下,强迫自己中门大开地呈于支配者的面前。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膏药特有的凉意渗入体内,慢慢地由浅入深,还恶劣地把里面的勉子铃再往深处推去。
剧烈的刺激下痛感和情潮同时来袭,他却连一声轻哼也发不出来,只能把头埋在榻上,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
偏偏笼子里的鸟儿又不争气的抬起了头。还妄想着一飞冲天,高高昂起的头死死顶着狭窄的笼顶,胀得他难受极了。
越长风似乎也感觉到了鸟笼里的动静,她一下子停下动作,抽出手指,打开了鸟笼的门。
“想要么?”
支配者的声音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在问一个普通不过的问题。
柳孤城却想起了在他逃出长公主府之前,她给自己上过的那一“课”。
她用极尽羞辱和残忍的方法,教会了他怎样对人坦诚。
他挣扎着抬起头来,惟恐不及的点头如捣蒜。
越长风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重新把它按了下去,然后重新锁上笼子。
——她已经不在意他是否在表达自己真实的感受。
柳孤城恍然大悟,由始至终她就没有给他解开鸟笼的意思,不过就是为了给他万分之一的希望,然后亲手将这一缕微光抹杀。
两人相对无言,一个说不了话,另一个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安静得可怕的空气中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越长风转身拿起了点燃满室灯火之后一直被晾在旁边的烛台。
柳孤城不敢回头,看不见她的动作,只是从她再次锁上金丝鸟笼后便有了挥之不去的不祥预感。
下一刻,灼热的痛感落在了他的背上。
正好是曾经被一次又一次入骨的鞭打而留下斑斑驳驳狰狞旧痕的地方。如今被烛台倾泻下来的烛油覆在上面,再次感到滚烫的痛楚,却又急着阵阵酥麻的热意。
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又不敢挣扎,只能僵直着身体等待支配者下一步的行动,唯一能用的耳朵明显的竖了起来。
越长风凑近他的耳边,一边伸手抚摸着旧主在他身上留下的鞭痕,一边往他背上滴着一滴一滴的烛油,状若不经意的问:“柳奴觉得本宫应该做些什么,才能在你身上留下属于本宫的,永不磨灭的印记?”
柳孤城浑身一震,勉子铃又在里面翻滚不止,每一下都挑动着他最敏感的神经,脑海里已是糊成一团。就算此刻嘴里没有塞着东西,他也不知道自己回不回答得了这个问题。
越长风显然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只是一丝不苟地继续着手上动作。
烛油落下的频率最初很慢,像是猫捉老鼠一般玩弄着柳孤城的心志。然后渐渐忽快忽慢,烛油与肌肤相接之间的灼热感也随着烛台忽高忽低的高度而有所不同。
然后烛油滴落的部位也开始慢慢下移,落在僵直的后腰,然后是两片干净的白月光上。
深处的勉子铃上似乎系了一条绳子,而此时那条绳子正在被支配者戏玩的拉伸着。
酥麻的感觉和灼热的痛感
互相交织,柳孤城忍不住蠕动身体,下意识的只想离身上的掌控者远一点,仿佛这样就能逃离这些难堪的感觉。
双腿却被身上的人死死压住。
“还想逃吗?”凉凉的嗓音没有一丝温度。
柳孤城死死摇头。
滚烫的烛油落在两片月光之间最脆弱的位置上。
“本宫说过的话,你从来都没有听进耳内。”她温温吞吞的说,“你觉得本宫还会听你的话么?”
柳孤城把头埋在榻上,深渊一样的黑眸里只有一片绝望。
相比现在的越长风,从前的她简直就是绝对的仁慈。
她甚至把自己的小名刻在了给他量身打造的项圈上。
现在的他却不配说话,不配点头摇头,只配用自己的痛苦难堪和欲求不满来取悦身上的支配者。
越长风也似乎有被取悦到,她把烛台凑到他后颈的项圈上,烛火的炽热透过铁制项圈直接传到滑嫩的皮肤上,直到他整片脖颈都在发红发烫,她才发出满足的轻笑。
“来吧,”越长风愉快的笑道,“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在酷刑停止的一刻,柳孤城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对发起惩罚的支配者生起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快将燃尽的烛台被随手放在一旁,越长风用空出来的手拽着项圈上的铁链逼他仰起头来,正对着前方的一面铜镜。
柳孤城看见了自己的脸,凌乱的秀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眸中水气弥漫,仿佛快要把深处燃烧的火苗彻底浇灭。他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副要被玩坏的样子,似乎难以置信。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背上的景致。
十多年前划下的深深鞭痕在高温的烙印下更加突显,滴落在皮肤上快速凝固的蜡油像点点红梅,遍布在背上的每一角。
——支配者以他身上的鞭痕作茎,滴落的烛油作花,以他斑驳不堪的背部为画卷,画出了一幅红梅盛开的图。
“喜欢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
越长风依旧一手拽着扣在他脖子上的铁链,就像她紧紧掌控着他的人生一样。另一只手却将他口中的玉器拿了出来,还不忘充满羞辱意味的把沾满口涎的那端往他身上抹去。
这次她似乎是真的想要听到他的回应。
而他的答案,也只能是那一个。
“喜欢……主人。”沙哑的嗓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越长风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对他温顺驯服的答案表示认可。
下一刻她却骤然把铁链往后一拉,项圈紧紧地勒着他的脖子,窒息感如潮涌上。在那一瞬间的空白之中,柳孤城听见了那把温温柔柔却被什么时候都要让人恐惧的声音。
“再想着逃跑,我就把这幅图永久地刺在你的身上,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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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重回一片黑暗。
巨大的铁笼被重新锁上,柳孤城在笼里枯坐良久,意识一片混沌。
前几天在聚贤阁不分昼夜的处理乱局,他本就没有好好吃饭,现在不仅饥饿难耐,而且浑身酸痛,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饿昏过去的时候,越长风一手提着新的烛台,一手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看见烛台的时候,柳孤城下意识的往后一缩。当他意识到作为笼中鸟的自己根本避无可避的时候,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支配者脸上饶有兴味的笑容。
越长风没有说话,只是像抚摸宠物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打开了带来的饭盒。这次她没有把饭餸放在地上,而是亲手拿着勺子,越过笼子的铁栏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往他口中喂去。
一碗饭菜下肚以后,越长风把饭碗放回盒子,提着食盒和作为唯一光源的烛台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之中,两个人没有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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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里被加了药。
柳孤城再次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脖子上的重铁项圈重新被扣在了笼子顶端,双手双脚被同样冰冷厚重的镣铐固定住,金环穿刺的伤口似乎没那么痛了,但让他浑身发麻的勉子铃似乎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周围又是像他第一次在笼子里醒来时那样的死寂。
他除了自己的鼻息外便什么也听不见,心里陡然生出一阵被遗弃的慌乱,他张了张口,干涸沙哑的声音不确定的问:“主人……?”
黑暗中没有回应。
“主人在吗?”
还是没有半点声音。
柳孤城尝试挣扎,被紧紧禁锢的四肢却是动弹不得,只有带着项圈的脖子能够勉强扭动,身上的条条“规矩”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身里的两颗铜铃仿佛有自己生命一般在动静之间翻滚跳动。
漫长的黑暗和拘束是支配者不用动一根指头也能达到最佳效果的酷刑,强烈的孤独会变成恐惧,强烈的恐惧会变成对始作俑者给予“救赎”的期待和依赖。
柳孤城失去了对时间的意识,只知道他越来越渴望有什么人出现。
越来越渴望有“主人”的出现。
他不停的呢喃着:“主人……奴不会再跑了。”
“奴永远属于主人。”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以后,地牢的门再次被打开了。
越长风再次提着烛台和食盒进来,一如既往的隔着笼子喂食,在默默无言之中提起空空如也的食盒和烛台转身离去。
“主人!”
柳孤城大叫出声。
提起的脚步骤止。
“奴知道错了……”他轻轻呢喃,颤抖的声音在空荡的地牢里异常响亮。“求求主人……”
越长风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也不屑给他一个眼神。
她只是富有耐性的在等待。
柳孤城顿了一下。他在求她什么?求她放自己出去,求她还自己自由,求她让自己像从前一样,在上面的屋子里做她毫无尊严却能被相对地温柔以待的宠物?
“求求主人……”
“……不要走。”
他最终如是说。
越长风终于转过身来,弯下腰,一根手指穿过笼子上的铁栏抵在男人唇边。
柳孤城张开嘴巴将玉指含在口中。
“舔吧。”她居高临下的,用一副施舍的目光注视着他。
温热的舌尖缠绕在女郎的芊芊玉指上,唯恐不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越长风嘴角微勾,往里面再加了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不断挑逗着滑嫩的舌尖,或是夹着舌尖施加痛意,或是沿着舌头一路抵至舌根,让他毫无防备的干咳起来。
“两根手指就玩成这样,”她轻飘飘的道,“还想逃跑?”
柳孤城低低回道:“……奴不会逃了。”
越长风定定的注视着他,在佛明忽灭的烛火之下,女郎绝美的面容既像悲天悯人的神佛,也像无情索命的恶鬼。
她忽然如沐春风的笑了。“告诉本宫。”
“你是我的什么?”
“奴……”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却很快便接了下去:“奴是主人的狗。”
越长风摇了摇头。“犬类最重要的特质是忠诚。你有么?”
柳孤城低下了头。
越长风用濡湿的手指掐着他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对视:“你已经失去了做狗的资格。”
“你只是本宫的玩物,好好记住了。”
她放下烛台食盒,打开笼子,拿过一旁放着那件被柳孤城衔过的玉器,毫无预兆的使用了他。
第49章 第49章自己来、止、答案……
一番云雨之后,越长风把他拽回笼里,锁上笼门后便提着烛台饭盒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整个过程之中,她好整以暇地听着他的高呼低喘,看着金丝笼里的鸟儿红肿发胀,一个字也没有说,也没有给他释放的意思。
——人对着宠物的时候还会发出指令和回馈并与其进行简单的交流,但绝对没有人会对着一件没有生命的玩物说话,也没有人会觉得玩物应该有自己的感受。
他只不过是一件玩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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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越长风出现的间隔越来越久。
柳孤城每次吃了就睡,睡醒就等,一直等到饥肠辘辘的时候,黑漆漆的地牢才透进一线光亮。
食盒里的食物每次都不一样,唯一的共通点只有越长风手里握着那只喂进他口里的勺子。
等他一勺一勺的吃完以后,她就放下烛台食盒,打开笼子,拿出他体内的两颗勉子铃,与他共赴巫山。
——或者应该说是,单方面的使用他这件玩物。
身前的鸟笼没有再被取下,越长风连一丝得到释放的假希望也不打算给身下男人,每次娴熟地玩弄着他脆弱敏感的地方,听着他由咬牙隐忍的闷哼变
成欲求不满的悲鸣,然后在他满脸通红、浑身发抖的时候,又一下抽身而去。
渐渐的越长风开始不再去主动使用他。
她把玉器放在地上,打开了柳孤城身上的金丝笼子,任由鸟儿高高仰头,却不让他触碰一下。
“想要释放,就只能自己用这里。”她懒洋洋地指指他的身后。
他慢慢地学会了从屈辱和痛苦中获得快慰。
越长风好整以暇地坐在软榻上,看着他把自己玩得快要来到临界点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喊了一声“止”。
柳孤城已经被训练得在每一次听见那个“止”字的时候,无论自己有多么接近天边,都只能强行把自己拽回地上。
越长风冷冷地看着他自己用笼子重新困住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的金丝雀儿,把勉子铃放回里面,拉着他的项圈驱赶他回到铁笼里,把他的脖子和四肢用镣铐锁链固定在铁笼的栏杆上。
然后惯性地隔着笼子摸摸他的发顶,提起烛台食盒一言不发的离开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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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孤城无从得知自己在地牢里待了多久,但他清楚记得越长风来了十次。
他几乎便要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整日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生存的意义就只有吃饭、睡觉和用自己的身体来取悦主人。
他徒有眼睛却不能视物,徒有耳朵却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和铃铛声,只有主人来的时候,这间屋子里才会有一点的光芒和人气。
就在第十一次,越长风却改变了前十次的惯性。
食盒里没有勺子,她把饭菜直接放在脚上,淡然看着男人温顺地跪在地上舔舐玉足的足背。
喂食结束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娱乐”环节。这一次,支配者没有一如既往的吐出那个残酷的“止”字。
柳孤城还是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动作,金丝雀泊泊的往外淌着泪水,却像之前的每一次般没有得到真正的解放。
越长风看着他已经刻进心里的习惯,嘴角勾起了意味深长的笑。
她从软榻上缓缓站起身来,阻止了男人正要给自己重新上锁的动作。
——明白了自己身份、学会了自我约束的奴,已经不需要这个笼子了。
越长风拉起男人脖子上的铁链,这次她没有把他拽进笼里,而是让他跟在自己身后爬着,回到了软榻上。
她让他爬上软榻,靠在自己的怀里,缠着铁链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男人旧痕累累的后背。
柳孤城感受到自己像是一件物件般被摆弄着,她的动作什至不含情\欲,不过是在寻找一个趁手方便的角度,把自己的身体作为靠手搁着手臂罢了。
两人默默无言,空气中又是一片寂静,柳孤城听着此起彼落的呼吸声,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安心。
越长风忽然开口:“为什么要跑?”
这是她第一次问他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她甚至停下了手上动作,目光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他,耐心地等待他的答案。
柳孤城定定的回望着她,眸光深处似有星火灼灼,同时交织着可怜巴巴的粼粼水光。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低道:“柳家那边……出了事。”
一巴掌骤地扇在他的左胸。金环已被永久性的穿在身上,系着的金链不会再被区区巴掌扇掉,但这一掴还是打得他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酥又麻,嘴边溢出一声止不住的低呼,身上铃铛被摇得叮当乱响。
与残忍暴戾的动作不同,越长风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本宫记得有教过你怎样说真话。”
“我……”柳孤城咬了咬牙,“奴去了聚贤阁。”
他这话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最重要的资讯罢了。
又是一巴掌扇在他的右胸。
现在柳孤城身前两边都是红红肿肿的,系着重重“规矩”的小金环在空中乱颤,模样可怜极了。
“本宫不是问你去了哪里,还是做了什么。”越长风用指尖来来回回的挑动着小金环,平静的说:“本宫是在问你为什么。”
柳孤城一下愣住。
她不在意他离开是去了哪里,去做什么。而是为什么他要离开。
可是,他为什么要离开?
支配者希望听到什么答案?
“在你想清楚答案之前,本宫不希望听到你说一个字。”
越长风离开了地下室。
这次她没有把他赶回铁笼里,只是把项圈上的铁链扣在地牢里的一根柱子上。
柳孤城的手腕脚腕依旧被镣铐锁着,只能四肢着地的爬行,铁链的长度却刚好让他可以爬到门边。
他勉强仰起身子摸索门上的纹理,摸着摸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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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时,越长风毫不惊讶地看到了倚在门边的柳孤城。
长期处于黑暗之中的人,一有机会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奔向最接近光明的地方。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柳孤城扑上前去,抱住了她的大腿。
“主人……”他似乎想要恳求什么,忽然想起了支配者对自己的命令,话音嘎然而止。
越长风轻笑出声,弯下腰去摸了摸他的头。“乖。”
她从柱子上解开铁链,拽着柳孤城再次坐在软榻上。
“柳孤城。”她轻轻喊着他的名字,让他有了自己又变回一件活物的错觉。
越长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本宫问你的问题,你有答案了么。”
柳孤城抬首,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沙哑的说道:
“我怕。”
越长风让他换了一个姿势趴在她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拉扯捣弄着两颗勉铃突出体外的那截绳子,慢条斯理的问:“怕什么?”
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柳孤城已经学会了不去死忍住自己动情的声音。
他一边粗喘着,一边哑声回道:“我怕……做狗。”
“怕失去做人的自我……和梦想。”
越长风掐着他的下巴,扳过他羞愧地深深埋在榻上的脸,眸光深深的注视着他。
“所以,你宁愿回来当一件连狗也不如的玩物?”
她用了一个“回”字。
她早就知道自己是在入城的路上被陆行舟逮回来的;又或者,她本来就料到了他会出城,故意让陆行舟待在那里守株待兔。
支配者所设下的天罗地网,本来开了一面。
如果他当初选择的是离开帝京,有多远跑多远——
可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了自投罗网。
“是,主人。”支配者的规矩,柳孤城只能这么说。
越长风放开了掐着他下巴的手。
“很好,你终于学会了坦然面对主人。”她顿了顿,却还是摇了摇头:“可是,你还没有坦然面对自己。”
“你说的,不过是你一直在努力灌输给自己的表面原因。”
柳孤城一下愣住。
越长风却没有把话头接下去的意思,只是打开了带来的食盒。
这次,她既没有给他喂食的意思,也没有把饭菜倒在脚上,迫他用羞辱的姿势舔舐食物。
她解开了男人的手铐,把饭碗放在他的左手手里,勺子放在他的右手手里。
“自己吃。”她用施舍般的口吻命令。
柳孤城却不知为何感到一阵莫名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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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孤城只觉浑身酸胀发烫,勉子铃带来的感觉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每一下最细微的滚动也让他双腿发软,跪也跪不起来。
第一个想法是:饭菜里被下了药。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煎熬,明明手铐已被松开,金丝雀也没有被鸟笼困住,他却不敢用双手去触碰自己身上的任何部位;欲望不绝的在脑内叫嚣,他却只能瘫在地上胡乱扭动翻滚起来。
好痒,好空洞,好难受。
他颠颠巍巍的爬到放着玉器的案几前,拿起玉器便要像往常一样往自己身上蹭去——
“我有让你玩了
么?”清清淡淡的声音有如一桶冷水毫不留情的淋在头上。
“主人、我……你……”他连一句完整句子也说不出来。
越长风走到他的面前蹲了下去,悠然自得的笑笑:“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因为本宫在你的饭菜里下了药,现在又不让你自行解决?”
柳孤城呆呆的看着她。
“你错了,”越长风摇了摇头,“本宫根本没有下药。”
“你只是习惯了本宮給你的規矩和制度。”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当头棒喝,一下子打得他脑海里满天星宿,晕乎乎的什么也思考不了。
在过去不知多少天的天昏地暗之中,他已经习得了吃、做然后睡觉的生活。
每一次的“吃”,都形成了“做”的前兆,他的身体早已习惯了这种常规,如果吃了之后不做,身体便会发出□□难耐的抗议。
支配者根本不需用药,就像她根本不需手铐鸟笼一样,只需画地为牢,他就已经逃不出她的天罗地网。
越长风用那副悲天悯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无论身心都陷在无边痛苦之中的男人,再次问出了曾经在书房里问过的那个问题。“所以,柳奴觉得你更需要的是所谓的自我,还是本宫的规矩和制度?”
“我、需要你……”
柳孤城脑中已经糊成一片,不管是药性还是习性,他对自己这一刻最想得到的东西都再也清楚不过。
“奴需要主、主人……”
越长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在他面前残忍地把玉器收进怀里。
柳孤城眼里的灼灼烈火被控制不住的泪花淋熄了好一大半。
越长风装作不忍的摸了摸他滚烫不已的脸颊,很不适时的问:“你想回到上面去吗?”
第50章 第50章你早就知道柳时言是怎么……
华丽而不失典雅的屋子里放着与檀木布置格格不入的巨大金笼,笼顶垂下蜿蜒的锁链,弯弯斜斜地垂在笼底的名贵锦缎上,最后锁在一个与奢华金笼又是格格不入的重铁项圈上。
项圈的主人蜷缩在笼子一角,深渊一样的黑眸看着笼顶呆呆出神。
男人身上只有一件什么也遮不住的薄薄纱衣,衣物下若隐若现的肌肤满是羞人的痕迹,私密的地方都被穿上了金环系着铃铛链子,鞭伤留下的旧疤上覆上了一层新的吻痕掐痕,叫人触目惊心。
嘎吱——
屋门被推开,原本躺在巨大金笼里的人顿时跪直身子。
女郎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屋中,一只玉手拉开笼门,原来笼门本来就没有上锁,只是没有支配者的允许,男人连爬出笼外的想法也不敢有。
看见男人乖顺的样子,越长风怜惜地摸摸他的头,拉着他后颈上的锁链把他拽出笼子。
她一如既往地给他喂食,看着他一口一口舔食干净。
“乖狗狗。”
她伸手轻轻抚上柳孤城的侧脸,四肢着地的男人往她手上蹭了蹭,然后伸出舌头舔舐她白皙修长的芊芊玉指,像宠物对主人表达依恋的方式。
越长风静静地凝视着他,眸光中若有所思。
手指由变被动为主动,恶劣地在他的口中搅弄着,指甲还轻轻刮着敏感的舌苔。
男人的嘴巴被强行地撑到最大,他禁不住干咳两声,一边抬起水气弥漫的眼眸仰视着手指的主人。
喂食和手指对柳孤城来说都是一种暗示,身体深处在日复一日的规律之下习得的本能已被下意识的激发。
“主人……”他双目迷离的注视着她,身子往前拱了拱,祈求着她的施予。
越长风却慢悠悠的收回手指,在他身上的纱衣擦了擦,从怀里掏出他期待已久的玉器放在地上。
温柔而残忍的说:“自己来,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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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孤城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时候,越长风问过他一个问题。
她问:“现在你想做玩物、做狗,还是做人?”
柳孤城犹豫了。
他对越长风坦承了自己逃跑的原因是不想做狗。
可是,他不敢说他想做人——支配者的身边从来没有平等的人。他也害怕做玩物,他不想再过地牢里那样的生活一辈子。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越长风却已经为他做了决定。
“既然柳奴决定不了,那我们就每样都轮流试试,好不好?”她的尾音微微上扬,用的是问话的语气,却没有让他选择的意思。
她为他穿上久违的薄纱衣裳,动作轻柔地抚摸他发烫的脸颊。“现在,你是狗。”
-----
做狗就像回到了柳孤城逃跑之前的日子,狗可以得到主人的宠爱和赞叹,可以和主人交流,一举一动都能得到双向的反馈。
唯独,没有人会和一只狗行房。
越长风不会使用做狗的他,只会用那副怜悯的眼神看着他自己解决。
然后在他腾云驾雾的时候,一声“止”字让他不由自主的坠落凡尘。
柳孤城只能难耐的承受着满身无法释放的欲\火,低声下气的哀求:“狗狗想要……求求你,主人……”
说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被支配者高高在上地用懒洋洋的语气挑三拣四,直到她的眼中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却还是会把他最后的一丝希望摧毁。
这个游戏,她每一次都玩得乐此不疲。
可是作为狗的他,在每次被摧毁的“释放”之后都能得到她施舍一样的抚摸和安慰,越长风会一边温声软语的哄着他,一边命令他继续残忍的寸止游戏。
“柳孤城,你做得很好了。”她一边欣赏着他的身体在自己掌下难耐的扭动,一边温柔备至地摩挲着他背上的新旧疤痕。“但你还能做得更好的,对吧?”
“你会更加努力的,不让本宫厌弃,对吧?”
听到“厌弃”两字,柳孤城都会像受了刺激一样,两眼发红,眸光深处快要被反覆在边缘上求而不得而淋熄的火苗刷的一下再次燎原。
但他也只会沉声回应:“是,主人。”
“傻狗,”越长风把他揽进怀中,在他耳边情深款款的呢喃:“你现在这么听话,本宫可离不了你哩。”
柳孤城知道她的语气越是深情,说出来的话便越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有那么一刹那,他竟希望她对他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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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了做玩物的时候。
柳孤城身上的纱衣被脱下,代表着从这一刻开始他没有穿衣的权力,也没有和主人交流的权力。
脖子上的重铁项圈也被取了下来。作为一件物件的他不用再被拴在笼里,所得到的自由却比做狗的时候更加稀少。
他在贵妃榻前跪直身子,前肢着地,同时脊梁仍需挺直,保持背部与地面平衡的状态。
支配者把新鲜沏好的热茶放在他的背上,一边阅读手中卷籍,一边把他当作茶几,滚烫的茶壶茶杯在他背上拎起又放下,放下又拎起。
作为物件,越长风给他的规矩只有一条:不许动。
在她玩腻了茶几之后,便命令他趴下身子,臀部坐在脚跟,双手抱着手肘,双臂贴在地上,这样的高度刚刚好与她从榻上垂下来的玉足同高。
女郎半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脚下便垫着温软舒适的人形脚凳,这样安安静静的又过了一个下午。
书案后的檀木宝座被撤了下去,换上了一张普通木椅。“玩物”平躺在木椅上,修长的双腿高高举起,脚尖指向房顶,长腿成了椅子的靠背,而臀部则成了椅子的凳面。
这些天
来越长风都没有落下朝政的功夫,她静静地坐在椅上批阅奏折,给远在南境赈灾的沈约写下回信,像写家书一样的夹杂着一句句让人面红耳赤的思念之语。
柳孤城听着她自言自语般的轻笑,这一辈子练来的忍耐力都用在了保持姿势忍住不动上面。
在这间屋子里,爽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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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物没有舔舐主人身体的资格。
就像那日在地牢里一样,作为玩物的柳孤城诡异地有了自己拿着杓子吃饭的资格。
可悲的是,他感觉到的并不是作为人的尊严,而是支配者对于一件物件的冷漠——毕竟,人是会喂宠物吃东西的,但没有人会给一件物件喂食。
吃饭之后,便又是无论作为宠物还是玩物的他都会经历的发×期。
死物并不会懂得自行解決,所以在柳孤城作为玩物的时候,都会得到越长风纡尊降贵的“親自帮助”。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在主人“温柔贴心”的“帮助”之下得到真正的解決。
但不只是解決那么简单。
一次、两次、三次……
柳孤城不想要了。
可是他不能说话,死物本就不该有自己的意愿,更遑论是把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
一次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帮助”已经变成沒有尽头的折磨,他无力地趴在支配者的腿上,止不住的想要挣扎。越长风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弯下腰去,像野兽在自己的领地上处处留下印记一样,在陈年旧疤上肆意画下属于自己的新痕。
柳孤城只能忍着一身的脆弱和酸痛,“求求你……主人……”
做狗的时候,他哀求着她再进一步。
做玩物的时候,他哀求着她停下来。
可是越长风又怎会如他所愿。
男人每次被玩得昏睡过去,身上的金链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一整晚,她才给他擦洗身子,然后像抱着一个大型抱枕一样抱着她的“玩物”缓缓入睡。
也只有在做玩物的时候,柳孤城得以睡在主人的床上,甚至是睡在主人的怀里,用自己炽热的身子来温暖就算在盛夏也是浑身冰冷的女郎。
到了做狗的时候,他又会被披上纱衣,戴上项圈拽回笼子之中。
柳孤城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是想做狗多一点,还是想做玩物多一点。
而做人的选择……似乎已经离他很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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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晨曦初现,柳孤城在支配者的怀里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身上穿了衣服。
这衣服还是一身正经的月白中衣,不是衣不蔽体的薄纱,脖子上没有项圈,勉子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取了出来,也没有被铁链拉着拽回笼子里。
他缓缓睁眼,对上的是女郎幽幽地注视着他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玩物还是狗,只是下意识的想要跳下床去,却被越长风伸手按住。
“柳郎还没有做过人吧?”
是柳郎,不是柳奴。
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女郎对着他,情深款款地喊着她对亡夫的称谓。
柳孤城呆了呆,下意识地回道:“是,主人。”
越长风扶着他坐直身子,一改这些日子而来高高在上的轻蔑和残忍,小鸟依人的倚在他的肩上。
她在他的耳边轻笑:“不是主人。”
“叫我鸢鸢。”
“今天,你是我的驸马。”
她的手在他身上抚摸,却不是在玩弄穿着金环的地方,而是轻柔怜惜地摩挲着他锁骨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
动作明明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体贴,却让柳孤城从头到脚的毛管直竖,全身上下一下变得僵硬。
越长风在刻意提醒着他,做人所得到的待遇,就是先驸马柳时言曾经得到过的待遇。
柳孤城重新感觉到了做人的自主和尊严,但这些尊严和人格却让他心里五味杂陈:他心心念念地想要做一个人,可是他这一辈子最不想做的,就是自己那个所谓“大哥”的替身。
“鸢鸢……”他不自然地叫著作为爱侣和丈夫的柳时言曾经给她叫的小名,眸光空洞而冷硬。“我是柳孤城。”
清脆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响起。
越长风埋在他的肩窝上,乐得不可开交,“那也是柳郎啊,不是吗?”
“难道……”她顿了顿,话音中的笑意多了一丝隐约的危险。“你不喜欢做人?”
柳孤城僵硬地搂上了女郎的腰肢,沉下声音缓缓说道:“我只是不想做先驸马的替身。”
“为什么呢?”越长风歪着头,抬首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就算柳郎指的并不是柳时言,你也不想做我的驸马么?”
柳孤城沉默不语。
越长风一下子坐直身子,柳孤城失去了身上倚着自己的重量,顿时感到一阵失落。
下一刻,一根金簪却抵在了自己的咽喉。
“是不是因为,做驸马便代表着要死在我的手上?”
鹣鲽情深的表象骤然破碎,越长风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冰冷。
“你早就知道柳时言是怎么死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