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真正的答案(小反转)……
柳孤城早就知道名义上的“长兄”、曾经的“少主”是怎么死的。
六年前废太子发动玄武门宫变的那夜动员了整个聚贤阁的人。
在废太子的角度看来,整个聚贤阁和旗下世家都站在自己一方,禁军统领还是听命于聚贤阁的世家子弟,这打的根本就是一场稳赢不输的仗。
但组成聚贤阁的那些百年世家之所以能够屹立百年,就是因为他们从来都不会把注全部押在同一个人身上。
作为柳家少主、聚贤阁核心成员之一的柳时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他也自然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他一边借驸马的名堂和昭阳公主在朝中的关系建立地下钱庄,用帐簿取信于太子一方;一边和妻子卿卿我我,对她有求必应,给她两人真心相爱的假象。
万一太子失败了,下任储君大概便是继后所出的小嫡子、公主的同胞弟弟;只要到时重掌大权的越长风不知道他在背后做过的一切,还愿意去相信他、和他分享自己到时所拥有的一切,他就还能在朝野之间搅弄风云,保持自己在聚贤阁里的话事权,得到那些纯粹的驸马虚衔无法带给自己的权势地位。
无论如何,柳时言和柳家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至少,这是柳时言的想法。
但柳孤城并不这么认为。
自打进入聚贤阁成为科举枪替的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在默默观察和聚贤阁有关的所有人。
当中自然也包括柳时言刻意接近的昭阳公主越长风。
在她下降柳家之后,虽然被皇帝没收辅政之权而成为了一名再普通不过的贵妇人,但无论是聚贤阁还是柳时言都忘记了,昭阳公主十二岁跟翰林沈约拜师学习,十四岁便
行走御前学习理政,皇帝一直对她毫不设防而且极度信任,证明她本就不是一个平凡女子。
无论是暗卫营里的替身暗卫还是聚贤阁底层的科举枪替,柳孤城从来都是一个没有身份、见不得光的人。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早就学会了匿藏自己,躲在暗处静静观察;而这些年来,他一直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藏在见不得光的地方窥视所谓“嫂嫂”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了越长风在转身背对柳时言的时候,瞬间变得冷凝的目光。
看见了越长风偷偷接触因为寒门出身而在禁军之中永远被高门出身的统领压过一头的副统领陆行舟。
看见了越长风在私底下找上了在翰林院的老师沈约,向他虚心求教,重新接触了放下两年的朝政大事,也重新有了对于这个天下的看法和理想。
也看见了她派人彻查柳时言和地下钱庄的蛛丝马迹,看见了她在玄武门前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她的皇兄和驸马自投罗网。
柳孤城就知道了,太子必输无疑,而柳时言也必死无疑。
但是,他可没有半点想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的意思。
甚至乎,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
他没有亲眼看见柳时言之死。那一日在玄武门前的宫变也成为了天家的禁忌,对外只称太子犯上作乱,而驸马则是被乱党挟持,在混乱之中身中流矢而亡。
但是,柳孤城知道,柳时言的死绝非巧合。越长风想要他死,也有能力让他死。
但这些对六年前的他来说都不重要。他只看到了一个太子驸马双死的机会。
没有了柳时言,柳十二曾经的存在意义便全部抹去,柳孤城才可以真真正正的做自己。
聚贤阁群龙无首,他还可以趁乱控制聚贤阁,把世家多年沉积的力量转化为自己所用,来达到他那个推倒重来的疯狂理想。
毕竟,他从一开始,便是一个所图甚大的疯狂赌徒。
就像这一刻他面对着越长风不再伪装的冰冷对质,相比她早前刻意做出来的虚假爱意,反而让他多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知道的话,又怎么样?”柳孤城定定的看着她,没有退缩,脖子反而高傲的仰起,让自己全身最脆弱的地方暴露在对方尖利的金簪之下。“鸢鸢也会杀了我吗?”
也许是终于被准许做人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又或者是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豁出一切的疯狂赌徒。
柳孤城一双黑眸里这些天来的茫然和迷离都统统散去,眸光像初见那样的清澈明净,唯独眸光深处燃烧着深红焰火。
越长风静静看着那片熊熊烈火,明媚张扬表象之下长年冷硬的心恍惚被焰火的温度感染,心里也恍惚有什么在那一刹间悄然塌陷。
掌控欲极强的她并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也不喜欢这种两人之间近乎平等的对视方式。
她忽然觉得,也许让他做人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但是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可以停下来了。
这个玩物、狗和人的身份轮换游戏,本来也是越长风的一场豪赌。柳孤城以身入局,她也不惶多让,走进局中与他埋身肉搏,以自己为赌注……去赢得他的驯化,以及坦诚。
她要柳孤城用人的身份去主动告诉自己,他害怕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你其实并不怕死。”越长风摇了摇头,收回金簪,用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他。“那么告诉我,为什么要逃跑——你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不再对他最脆弱的咽喉施加性命之忧的压力,她的语调却是比先前更加咄咄迫人。“你又想要什么。”
柳孤城沉默了。
他的确并不怕死。从他十几岁的时候,便已经一次又一次以自己本来毫无价值的生命为注,去赌得更多更大的东西。
但他听得出来,越长风对自己没有杀意——而他竟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沉思了仿佛有半辈子的时间,柳孤城终于缓缓开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没有多余的修饰和考量,他直接说出了自己最深的恐惧。
“我害怕没有自我。”他轻轻说道,“害怕没有独特的人格和身份,会成为权贵手中一件随时可以被放弃、随时可以被取代的物件。”
直到成为阁主之前,他都只是任由权贵揉捏搓弄的一件物件,柳家少主的替身暗卫可以是任何人,贫民窟的底层渣宰死了也没有人为他们觉得可惜,聚贤阁的科举枪替代考多年,却没有一份功名是属于自己,不过都是权贵手中的工具罢了。
越长风静静听着,脸上表情不置可否,只是听他声音微哑的说完之后轻轻执起执起男人的手,像把玩着一件玩物一样却又不乏温柔的把玩着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那你现在最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想要——
他的理想吗?
报复这个对自己不公的世道吗?
把这一切通通都推倒重来吗?
柳孤城听见了自己的呢喃,颤抖的声音听在耳中仿佛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似的。
“我想要你。”
越长风定定的注视着他,明明是作为平等的“人”,用的是平视的角度,她的目光却更像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没有人是不可以被取代的。”她忽然勾唇一笑,笑颜灿烂如花,眼中却只有上位者的轻慢和不以为然。“记得在你我初遇的时候,本宫就说过了,终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柳郎。”
柳孤城身躯一震。
“你还想要我吗?”她声音娇柔魅惑的问。“想要做我的柳郎吗?”
柳孤城双唇紧抿,目光渐变暗红。
越长风站了起来。
“你再好好想想。”
她毫无留恋的走了出去,屋门砰的一声在身后关上。
柳孤城瘫软在床上,盯着床顶帐幔呆呆出神。
【没有人是不可以被取代的】,那似乎是一句有意无意的暗示。
“人”可以被取代,“柳郎”已经被她亲手弃置了一个,而下一个就是他柳孤城。
越长风可以和他玩鹣鲽情深的夫妻游戏,也可以随时放弃他这个扮演“夫郎”身份的人,然后再去找下一个“夫郎”。
面对她的问题,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他心底真正的答案,又到底是什么?
柳孤城在床上枯坐了一个时辰,才等到越长风施施然的归来。
他一下子跳下床去,四肢着地爬到门边,跪在了悠然站着的女郎脚下。
“柳郎想好了吗?”越长风伸手摸摸他的头,温温柔柔的问。
柳孤城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伸手抱住了她的腿。
他默默地抱了好一会儿,整个身体都好像在微微颤抖,才缓缓说道:“奴想要主人。”
爬行、跪姿、自称和尊称的改变,已经昭示着柳孤城的答案。
越长风俯视着他,他刻意把脸埋在了她的裙子上,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话音却比之前虚弱了不少,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一样。
但仍带着一头桀骜不驯的狼特有的高傲和自尊,那大概也是柳孤城本性难移的一点。
知道埋在她腿上的柳孤城此刻看不见,越长风的嘴角满意的扬起。
但她的语调依旧淡漠抽离:“所以,你为什么要逃跑,又为什么要回来。”
她再次问出了在地牢里问过的问题。
在地牢里的时候,柳孤城的答案是,他怕失去自我。
这的确是他这辈子最害怕的东西。但这并不是他逃离她而又折返的原因。
“因为……”
柳孤城抬起头来,仰望女郎的双目闪铄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
“奴想要主人。”他再次重复了同一个答案,但这次却多了后面的转折:“但是,奴不想成为一件随时可弃的消耗品。”
“所以你想要激怒本宫,如果你不是一件可以随时被取代的消耗品,那本宫就会作出符合你期望的举动……抓捕你,囚禁你,调教你。是不是?”
“……是,主人。”柳孤城再次低下头去。
越长风蹲下\身子,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直面自己。
“本宫说过,你的恐惧,不过是你给自己灌输的、最表面的原因。”
她的声音沉稳而清澈,没有经过层层伪装的温柔和怜悯,而是带着最直截了当的真诚,这种真诚却像皇城前的登闻鼓一样,轻轻一击便让整个帝京城都振聋发聩。
这种真诚,近乎残忍。
“你知道我曾经有多深爱驸马,然而他还是死在我的手上,而你也知道自己注定与我背道而驰,所以你害怕自己最终也会像他一样被我毫无留恋的放弃。”
“所以,你选择了在被我放弃之前,自己先预演一次。”
“因为你想知道,我还会不会坚定不移的选择你。”
“会不会对你和对柳时言不同,即使你同样也会为了自己的原因而从我身边逃离。”
第52章 第52章项圈、做狗还是做人……
“是,或不是。”
“回答我。”
柳孤城听着她低沉而平静的话音,依旧是那样真诚至极的语调,却让他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在害怕。
这是深入意识之中的恐惧,甚至与越长风这些日子的反覆调教无关,而是他这二十几年来早已刻入骨髓的恐惧。
他把自己一层又一层的包裹起来,学会了伪装自己、隐藏自己,越长风却偏偏要抽丝剥茧的把他剥离出来,暴露出最深层最脆弱的一面。
谁不希望被肯定被需要,偏偏柳孤城从来没有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格而得到任何肯定和需要。所以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去筑起一重又一重的高墙,埋没一切不堪的过往,去选择一条独立的、强大的、不必依附任何人的道路,而道路的尽头,是微笑着拥抱遍体的伤痕和所有的施恶者同归于尽。
但越长风揭开了他最深处的渴望,他还是二十多年前就在暗衞营里被告知自己是一件消耗品的那个小男孩,最不可得的幻想就是终有一日会被坚定不移的走向和选择。
柳孤城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不答反问:“所以,主人也需要我,是不是?”
其实她已经用行动作出了答案。追捕、囚禁、调教、驯化……全部都是由越长风主动做出的举动,柳孤城在背后推动了这一切,自己却一步也不必走向她。
越长风定定的注视着他,目光里的真诚和平静已经不见,她的脸上依旧是温温和和的笑着,眼里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和毁灭欲。
掐着男人下巴的手指收紧,在下巴上掐出了微红的指印。然后往自己的方向一拉,直到两人之间只有一指的距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唇上,缱绻而危险。
“知道了,那又如何?”她轻笑。“你会知道,戳破本宫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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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元二十二年,太子在玄武门前发动宫变,结果以失败收场,太子、二皇子、三皇子通通在对峙之中丧命,驸马柳时言被波及,禁军副统领陆行舟和镇北军的裴小将军成为领兵勤王的功臣。
在腥风血雨的宫变落幕之后,承元帝把自己困在含元殿里三日三夜,在第三夜才让身边的内侍总管传召了昭阳公主上殿。
不到五十的男人在一夜之间变得满头白发,但他的脊梁依旧挺直,威仪不减的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居高临下的淡然俯视悠然走近的女子。
越长风上殿后没有行礼,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直截了当的问:
“这就是父皇想要见到的结果?”
承元帝定定的看着眼前陌生得好像自己从来都没有认识过的女儿,紧抿嘴唇,没有回答。
下臣见君,没有君命只能待在阶下仰望。越长风却没有停下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上长长阶梯,一路逾矩地走到金光灿灿的帝王宝座跟前。
承元帝却没有呵斥,只是脸色阴沈,沈声反问:“手足相残,又怎会是朕所乐见?”
他顿了顿,叹了一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三个也是朕的儿子。”
越长风冷冷一笑:“本宫不也失去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好夫君。”
话中不无惋惜之意,语调却敷衍得连半分伪装出来的真心也没有。
听她提起驸马,承元帝方法扳回一城,连脖颈也骄傲的扬了扬,嘲讽嗤笑:“不过两年前,你还愿意用你手上所有权势作为交换,哀求朕给你一个下嫁柳家大郎的机会。”
“在昭阳亲手杀了他的时候,心里有什么感受?”
越长风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如玉的手,在这三天里她已经不知道濯洗过多少次了,此刻当然是干净得一尘不染。
恍恍惚惚之间,她却彷佛看到了上面擦洗不去的鲜血淋漓。
她眨了眨眼,血迹一下子消散,目光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冷硬:“没有感受。”
像是不愿在所谓的父亲面前展示自己的软弱一样,她也微微昂头,两人一站一坐的,她借着高度的差距俯视着他:“本宫已经学会了一个道理,这天下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永远也不可能被取代的。”
“男人如是。”
“储君如是。”
幽深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的刺向自己的父亲,越长风嘴角微勾,轻轻笑道:“这张由累累白骨铺成的黄金座……也如是。”
重重的压迫感排山倒海一样往承元帝身上压去,就算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天下至尊也不禁生了一下退缩之意。
他却很快便收拾好情绪,脸上露出一副慈父面对劣孩时心痛和无奈的表情,直接忽略了越长风对于皇权和皇位赤\裸\裸的挑衅,只是一副语重心长的叹道:“长风啊,你总会明白,这世间的确会有独一无二的东西的。”
“到你明白了的时候,就不能再像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越长风一向悠然含笑的双目里闪铄着前所未有的疯魔焰火,她冷冷一笑,嘴上轻飘飘的说着重逾千斤的话:
“如果有无法被取代的东西。”
“那本宫定会把它打碎、摧毁、重塑,让它面目全非,成为只有我一个人愿意接受的样子,直到它不会成为我的软肋,也绝对没有从我指缝之间漏出的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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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难受……”
“求求主人……”
“摸摸我,抱抱我……帮帮我……”
柳孤城呈大字型的躺在主屋的大床上,身上衣服尽退,代表为奴“规矩”的金链再次被挂回羞耻部位的金环上,手铐脚镣上的铁链锁在大床四角。
他现在正处于玩物、狗和人之间的三不像状态,嘴里吐出的话通通语无伦次,支配者也已经失去了玩残酷三选一的兴致,没有强迫他进入其中一种状态。
男人正处于被习惯养成的发×期之中,越长风站在床边,离他是这么近又那么远,被束缚着四肢的柳孤城难耐地蠕动身子,却无法接近她刻意悬在自己上方的纤纤玉手。
他的浑身上下像是染过的布匹一样泛着红意,疯狂的情潮一波又一波的侵袭着他没多久之前还在理性分析并尝试在谈判桌上扳回一局的脑子,脑海里再无一丝连贯的想法,本能驱使着他扭着双腿,却在镣铐的桎梏下只能隔靴搔痒的小幅颤动,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又酥又痒。
“我是谁?”越长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眼含笑,手指移到他红艳欲滴的嘴唇上方。
柳孤城下意识的伸出指尖去舔,却在快要触碰到的一刻,手指骤然往上一抽,彻底离开了他可以接触到的距离。
“呜……”嘴唇之间溢出一声似有若无的悲鸣。
“主人……你是主人。”
越长风眸底笑意更盛,她锲而不舍的问:“那么,你是谁?”
这个问题她已经不厌其烦的问过很多次了,但她还未等到她满意的答案。
柳奴、柳郎、小叔子、玩物、狗——这些都是她曾经加诸在他身上的身份,可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可是她并不介意,等不到便继续等,她可以一点一点的把不满意的地方敲碎,再把它磨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柳孤城下意识的求饶:“奴错了,对不起主人……请主人责罚……”
这并不是越长风想要的答案。他甚至根本没有在回答她的问题。
惩罚是
得不到任何的赏罚。没有主人的使用,没有主人的“帮助”,甚至没有任何的鞭打或体罚。
只有彻底的切割和舍弃。
在柳孤城再一次快要被逼疯的时候,支配者又开口了。
“回答我,你是谁。”她再一次问。
“奴、奴是主人想要的……任何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等到了支配者的回应。
“你终于答对了。”
那一瞬间,柳孤城唯一的感受就是感激。
越长风解开了他四肢上的手铐脚镣,手上一下子没有了桎梏,他却不敢私自触碰自己的任何地方,只能像木偶一样任由主人摆弄着自己坐直身子。
越长风与他并肩坐着,像曾经和柳时言在床上卿卿我我一样,地位平等、亲密无间的交颈相缠。
柳孤城骄傲、不驯,身负重重秘密多年,直到现在还是让人难以彻底看穿。
这样的人内心不是一般的强大,像是隐忍鸷伏的一头恶狼,随时都在准备噬咬猎物。
这样的一头恶狼,也本来不可能乖乖坐在这里,目光空洞,被其视为猎物的人类驯化。
但驯化已经初见成效。
越长风把一个锦盒放在他的膝上,在他呆呆的注视之下打开了它。
柳孤城认得那个锦盒,也认得里面的东西。
那是他曾经亲手放在这张床上的狗项圈。
上面的雕刻饰物还在,那张刻着鸢字的玉牌……也还在。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选择。”
越长风含笑看他,目光里却带着可谓尖锐的认真。
“做玩物,做狗,还是做人。”
柳孤城怔怔地看着狗项圈,似乎心内交战良久,终于他拿起项圈,站起身来,直直跪在了她的脚下。
然后,亲手把项圈扣在细细的脖颈上。
第53章 第53章真的想要自由和尊严,当……
“霍霍——”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细杖带着与表面不符的强大力量挥舞而下,柳孤城撅着臀部趴在床上,两片八月十五的白月光已经变成了暗红的血月。
“手呢?”越长风伸手抚上红月,力度不轻不重的温柔摩挲,嘴里也是温温和和的问。
柳孤城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撑在床上的手重新扳回背后,依照支配者早前的命令乖乖掰开两片月光。
羞耻感汹涌而上,让他埋在枕上的脸发烫得可怕。
细杖再次挥下,这次恰巧落在两片月光之间的细缝上。
“报数呢?”
“十一……”男人的声音轻若游丝。
越长风轻笑一声,“数数是由十一开始的么?”
在此之前,他已经受了细杖的十下责打,但只因为他报漏了一下,便只能从头再来。
“一……”
项圈扣着的金链被人往后狠狠一拉,柳孤城不得不往后仰颈,对上了支配者幽深的目光。
“知道你为什么要挨打么?”越长风温温柔柔的笑着,笑意却不及燃着疯魔火焰的眼底。
“因、因为……”强迫后仰的姿势让他难以发声,只能结结巴巴的嗫嚅:“主人可以对奴做任何事。”
越长风松开了紧紧扯着的金链,却依旧牢牢抓住末端,把人翻过身来,冷声命令:“腿分开。”
这样的姿势让漂亮的金丝雀暴露无遗,没有笼子的束缚让它意气风发的直指天际。
满足感油然而生,越长风一手握着金链末端,另一手执着细杖亵玩那只脆弱无助的金丝雀,动作轻柔,像在逗弄心爱的宠物一样。
她这才一脸认真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是因为本宫爱你。”
她扯了扯手中金链,让他感受到一瞬间的窒息感,项圈上的铃铛和鸢字玉牌互相敲击作响。
“因为爱你,所以才要给你新的存在意义——用你的身体和人格来讨好我,取悦我,被我玩。”
柳孤城耻辱地闭上眼睛,咬咬牙没有说话。
细杖毫无预兆的在鸟儿高高昂起的头上落下,柳孤城一下子把下唇咬出血来。
“你是想说,你不需要这样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的爱吗?”越长风刚才下手有多狠,此刻抚慰的动作就有多温柔。就像她的声音一样,仿佛在面对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无奈轻叹:“你可不能这样拣择。”
“你想得到本宫的选择,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细杖再次落下,这次打在了穿着金环的另一处上。
“真的想要自由和尊严,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本宫。”
越长风想,如果两人易地而处,她是绝对不会捅破自己那层冷漠无情的窗户纸的。
现在柳孤城知道了她需要他那又如何,验证了她坚定不移的选择那又如何,如果说她本来对他的调教是在用一套规矩来规训他,其实她同样是在用一套规矩来规范自己。
而她用以规范自己的规矩是,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用高高在上的姿势、袖手旁观的态度,用冷眼去掌控一切。
如今这些规矩都被打破,剩下的只有毫无制约的占有欲、控制欲和破坏欲。
柳孤城彻底体会到了戳破主人的下场。
柳孤城被一下杖责一下抚慰的高高抛起又重重放下,不由自主地轮回于西天极乐和无间地狱之间,全身上下滚烫发热,酥麻痛感让他抽搐颤抖又禁不住的想要夹紧。
每一次越长风都会停下动作温柔的为他放松,然后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命令他自己张开。
最后他趴在坐着的女郎腿上,蜷缩着往她怀里钻去。
越长风放下细杖,把扣在男人脖子上的牵引链一圈圈的绕在腕上,两指把玩着项圈上的玉牌,指腹在柳孤城迷离的注视之下,有意无意地描摹着上面的鸢字。
“喜欢么。”
柳孤城沉默半晌,小心翼翼的伸手环抱在她的腰间,迷迷糊糊的呢喃:“喜欢……鸢鸢。”
把玩着玉牌的手动作骤止,缓缓移到项圈上面,不轻不重的掐住了男人脖子上最脆弱的地方。
“我也喜欢你叫我鸢鸢的样子。”越长风的手渐渐收紧,感受着他脉搏的加速跳动和肩颈之间下意识的扭动挣扎,残忍笑意从眼底弥漫开去。“用这副被欺负透了、被玩坏了的样子,叫我鸢鸢。”
柳孤城急喘着气,呼吸越来越变得微弱。
然后在彻底断绝之前,越长风才悠悠然的松开了手。
她看着金丝雀的头仰得更高了,泊泊的往外淌着泪水,伸手把人拥进怀里。
男人还在从濒临窒息之中回过气来,一边不受控制的干呕着,她一边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他斑痕驳驳的背。
等柳孤城的呼吸平复下来,越长风才抚着他的脸柔声问:“饿了吗?”
在她放下刑具的时候,越长风似乎比以前要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柔情。
可是在这几分柔情的细枝末节之中,却不难感觉到属于绝对支配者的恐怖占有欲。她看似总是在问他的感受和意愿,可是她的问题从来都不容许任何否定的答案,就像柳孤城初入府时用最屈辱的方式被迫学会的“规矩”一样,他的答案从来只有【是,主人】和【多谢主人】。
捅破了两人之间最后一层窗户纸的她,毫不犹豫地向他展示自己的温柔一面,却也全面掌控着他的一切,比过去只有更加强调他的绝对顺从。
柳孤城浑身滚烫酸痛,但也不负所望的顺着支配者的意思点了点头。
“乖。”越长风揉了揉他凌乱的发顶,让人传膳进来。
在地牢的日子里,“喂食”一直都是一种调教暗示。
每次的“喂食”时间不仅代表着发×期的前兆,“喂食”本身也是代表着柳孤城在玩物和狗的身份之间的转换。
在他给自己的脖子上扣上了属于她的狗项圈后,越长风却没有再让他以玩物或者狗的方式进食。
她扶着浑身上下饥渴难耐的男人坐在饭桌旁,拿起杓子往自己口里送了一口凉爽清甜的时令汤羹,侧过身子贴上了他的双唇。
汤羹从她的口中渡到柳孤城
湿润温热的口腔里,越长风感觉到了男人吞咽的动作,却不急着从他的口中退出,舌尖反而更深的侵入,带着不容抗拒的姿态探索口腔里的方寸之地,霸道地在每一处留下到此一游的痕迹,甚至一路压至他的舌根,然后再往上舔舐他的上颚。
四唇分开,越长风含笑问:“喜欢我这样给你喂食么?”
“喜欢……鸢鸢。”柳孤城含糊地答出了同一句话,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喜欢这样,还是在语无伦次地重复自己对“鸢鸢”的喜欢。
“喜欢的话,要说什么?”话音刚落,她便又含进了一口汤羹。
“多谢主人。”刻在意识深处的规矩柳孤城可不敢忘,这次是飞快的回了话。
“乖。”女郎的眉眼弯成了两片月牙儿,四唇再次无缝交接。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喂食方式比以往的远远更加亲密和缱绻,柳孤城这次的情潮发作比以往的来得更加汹涌难耐。
“主人……我想要,求求你……”
理智被欲望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柳孤城下意识地在玩物、狗和人之间的身份不断跳跃转换,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哀求高高在上的支配者赐予慈悲。
越长风一脸施舍地摸摸他的头,又揉揉他的肚子。吃饱喝足之后更加无法忽视身体上的动静,而她看似体贴的动作无疑是在火上浇油,拉着他在深渊里沉沦更深。
她满意地看着他的样子,拉着项圈上的金链把他牵到铜镜之前,命令他在镜前跪直身子,嘴里咬着链子的手柄,睁大眼睛看着镜子里两颊潮红、眼神空泛,身上一条条的“规矩”展露无遗,金光闪闪的精致饰物还在乱晃的人。
散鞭徐徐落下。
多尾的散鞭看起来比细杖可怕,实际上却远远没有其貌不扬的细杖来得疼痛,只有似有若无的触感,说起上来耻辱感其实比痛感更盛。
柳孤城却还是忍不住放松了齿关。
链子的手柄从牙齿之间掉了出来,就像每一次他无法控制地犯了支配者所定下的规矩时,背上落下又一下不轻不重的责打。
“叼好了。”越长风佯装不满的命令,一边用鞭梢在他背上轻扫。
下一鞭落在他的后腰上。
“塌下去,撅起来。”
越长风蹲下去,掉转鞭子用鞭梢对着自己,鞭柄则是向着柳孤城的方向。
与肌肤相接的那一瞬间,柳孤城身躯一震,下意识地凑了上去。
越长风看着他此刻的样子,在绝顶的精神快慰之中嗓音变得暗哑,她轻轻清了一下嗓子,喉头滚动重重吞了一口口水。
然后从后拥抱住他。
“你还要自由么?”她压下了嗓音里的浓浓爱欲,声音淡然的问。
柳孤城没有立即回答。
越长风的胸腹贴上了柳孤城红肿不堪且伤痕累累的背,感受着那具身躯传给自己炽热的温度。
“你还要尊严么?”她再问。
柳孤城定定的注视着铜镜里的她,双目里水气弥漫,哑声道:“我只要主人……只要鸢鸢。”
越长风两臂一收,把他抱得更紧。
“人本无贵贱之分。”她对着铜镜里的男人,缓缓说:“但你选择向本宫跪下的一刻,你就成了本宫的所有物。”
“你是本宫最喜欢的东西,柳孤城,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
第54章 第54章遛狗
越长风紧紧抱住男人的腰,推着他往前爬去。
直到柳孤城贴在铜镜上的半边脸被镜子捂出了红印,双手以后手观音的姿势被缚在背后,不得不睁着眼睛注视着镜中的自己,高大身躯上的支撑点唯有面前的镜子和身后拥着自己的支配者,满身爱欲和暴戾的伤痕都在眼前展露无遗,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凌虐美。
芊芊玉指温柔地伸进他的嘴里,深入探索找到他的后槽牙齿一把扣住,就着这个姿势把人锁在镜面之上。
然后低下头去,怜惜地在他嫣红的眼尾印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
金铃叮当作响,在紊乱的铃铛声之间,女郎的声音异样的清楚。
“想出去走走吗?”
柳孤城的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的连连摇头。
他没有向主人要求自由的权利,这一个认知在这些日子的调教之中已经深深地植根在他的意识深处。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越长风笑出声来,亲昵地与他耳鬓厮磨,在他耳边轻快的道:“别怕,这不是试探。”
柳孤城羽睫轻颤,看上去是那样的胆小和脆弱。
越长风抽出手指,摸了摸他泛着红霞的脸颊,一副循循善诱的问:“真的不要?”
柳孤城犹豫了很久,才微乎其微的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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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的马车缓缓驶入皇城,这座皇城的真正主人自然毋须像其他臣民一样下车徒步进宫,禁军也断断不敢打扰车驾内的主上,也就没有人能看见车内此刻的景致。
昂藏七尺的俊美男子身披衣不蔽体的薄纱,纱衣下穿着的金环和上面扣着的金链若隐若现,脖子上还带着一个精致的狗项圈。
男人就像最驯服最忠诚的宠物一样粘在主人脚上,讨好般地蹭着支配者的小腿,换来的是充满控制意味的摩挲抚摸。
“你上次进宫,便是上元节的时候了吧?”
柳孤城一怔,抬首看她:“……是,主人。”
越长风把玩着他难耐地滚动着的喉结,似有若无的笑:“在酒里下药,在太液池边落水,再顺理成章地被常茵送到昭庆宫里——这些,都是你早已算计好了的吧?”
“是,主人。”他只能这样说,而这句话也的确不差。
“柳家四郎从前并不存在,本宫也不记得你有进过宫来。”越长风意味深长的说:“第一次进宫便可以算无遗策的谋划了这一切,你还真是不简单呐。”
柳孤城定定的凝视着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深不见底的双目深处燃起了一点狡黠的星火。
“这大概是奴和主人之间的宿命感?”他的嗓音闷闷的,却也丝毫不掩里面的戏谑笑意。
……好样的,这是把她自己说过的话都还给她了是吧。
这时马车恰好在含元殿外停了下来。
越长风没有接过话头,而是把牵引链扣在狗项圈上轻轻一拉:“下车。”
“这——”柳孤城懵了,车窗明明关着,他却还是惴惴不安地向窗外的方向望了一眼。“这里人来人往的——”
“怕被人看见?”越长风不怀好意的笑,没有半点放过他的意思。“那你可要爬快一点了。”
柳孤城身子一震,他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支配者说的是“爬”,他这是要……
含元殿属于前朝范围,就在中书省和门下省的衙门中间,平日里的确是人来人往。
越长风却刻意没有告诉他,这天是百官休沐的日子,两省里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她也刻意带着柳孤城往直接通往含元殿的龙首道上走,在这条庄严壮阔的皇城大道上,此刻皇城的主人正牵着她的家犬,悠然闲适地在道上遛着。
日上中天,灿烂的阳光打在四肢着地、被狗链牵着的男人身上,明明是下贱的姿势、羞耻的装扮,却仿佛被日光打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芒。
柳孤城一路提心吊胆的,唯恐在路上碰到了任何一位朝廷官员、世家子弟,龙首大道宽阔且开扬,没有可以容他匿藏的地方,无论是谁经过都会看见堂堂柳家的新任家主像狗一样被人牵着,没有任何尊严或人格的对主人绝对服从。
像是知道他的全部焦虑,越长风挥了挥手中链子,淡淡道:“别怕,本宫永远在你的身后。”
这句话对于此刻的他来说简直有如天籁,就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自己竟会生起了满满的安心和感激之情。
小心和大胆,害怕和安心,这些所有情绪被混合到了一处,加上在这些日子被调教得异常敏感的身心,百般情绪混杂之下竟然产生了一种让他自己也难以启齿的刺激感觉。
似乎也发现了男人的异样,也仿佛刻意
要他在外面爬得更久一些似的,越长风的步速可谓悠然闲适,柳孤城感觉自己在随时被人发现的恐惧之中爬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终于得到支配者的命令停下。
而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正是龙首原上的高坡。
越长风牵着他登上城楼,笑道:“站起来吧,和本宫一起好好看看。”
城楼上的景致和下面的截然不同,高高在上的城楼给了上面的人绝佳的位置去远眺整座帝京城,隐约可见繁华的大街上行人熙攘,万家灯火的景象。
把视线收回来,也能俯瞰皇城里一座座庄严肃穆的宫殿,中间最大的含元殿,后面的宣政、紫宸两殿,代表的都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古往今来有多少权贵牺牲了多少无辜百姓,踩着累累尸骸白骨也要争上一争。
越长风手里还握着牵引链的手柄,忽然往后一拉,让柳孤城一下失重,往她的方向一倾,刚好是她的双唇可以接触到的位置。
她拉着链子,用温柔缱绻却不用抗拒的姿态吻上了他。
四唇相接、鼻息交融之间,柳孤城听见了她呢喃一般的轻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四唇分开,越长风眸光深深的看着他,过了不知多久才缓缓把目光投向远方。
她稍稍调整了姿势,慵懒惬意地倚着城楼上的砖墙,手里握着锁链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自己的手腕上绕圈。
“这里是玄武门。”她的声音清朗,带着浅浅的笑意:“本宫在这里设计杀死了三位哥哥,还亲手把簪子捅进驸马的脖子里,一下、又一下、又一下,直到鲜血流满一地,柳时言呼出了最后一口气为止。”
第55章 第55章前因后果、巴掌
越长风定定的看着他,脸上是无所谓的轻松笑容,眸光却是一片幽深晦暗。
“本宫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冷血、无情、残忍、嗜血;就连弑兄杀夫的过程她也要慢慢的享受其中,越长风想,其实她就是一个恶到了骨子里的人。
多情的假面成了她最好的伪装,就连她自己也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真正的另一面,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和阴暗——直到,柳孤城千方百计的让它重见天日,来证明自己对他的与众不同。
既然是这样,他就应该要接受和服从于这个真正的她。
“六年前在玄武门前的一场闹剧落幕之后,先帝把本宫晾了三日三夜才肯见我。”
女郎伸手轻勾柳孤城身前金环,脸上表情是漫不经心的轻蔑,嘴角的弧度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柳孤城却从中看到了化不开的淡淡悲凉。
“先帝用养蛊的方法养出了最强的那只蛊王,但本宫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只。”
“如果是我那任何一位兄长赢了,他大概都要立即写下传位诏书——可惜,赢了的是我,所以他只是问我想要什么补偿。”
“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柳孤城很清楚“补偿”那两个字的言外之意。
承元帝说的不是奖赏,而是补偿。
因为越长风是女儿,而承元帝还有一个儿子在世。越长风永远也不会是皇位上的优先选择,而她作为胜出的蛊虫得到的只有所谓的补偿。
柳孤城不知道过程,但他知道结局。事实是越长风最终没有坐上龙椅,可是在玄武门一役之后,她得到了富可敌国的南境三十郡封地,开府设司重返朝堂,而承元帝则是百病缠身,退居后宫,直到两年之后驾崩。
他对上越长风含笑的眉眼,好奇的眼神似乎真的在期待他的答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你要了权力。”
“无论是封地还是辅政之权,在天下人眼中都是先帝可怜公主新寡。”他认真的回答:“其实,那些权力,都是先帝用来代替皇位给你的补偿。”
越长风轻笑一声,在他的金环上弹了一下,力道不重,羞耻性却是极重,弹得他半身酥麻。
“唔——”
无论重复了多少次,越长风还是会被他的反应取悦到,她摸摸男人被弹得酸软的地方,缓缓摇了摇头。
“我对先帝说,我失去了的,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此话乍听下去,说的似乎是死去了的柳时言,又或者是在亲手杀掉柳时言的同时也亲手抹杀掉的爱情。
柳孤城眼眸一眯,本来低眉顺眼的家犬在一刹之间像是变回不驯的恶狼,散发出危险的气场。
他却很快便明白了,回不来的并不是柳时言,也不是虚无缥缈的爱。
而是越长风曾经最渴望拥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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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孤城并没有对越长风说实话。
他第一次进宫,并不是在上元宫宴那日。
而是在十二年前,承元十六年的春天。
那一年柳时言的惊才绝艳之名响遍京城,翰林院破例收了他入当时只有天家子弟可以就读的国子学。
无论是柳时言的名气还是就读国子学的资格,一部分固然是因为他确实有真材实料的才华,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柳家刻意的营造。
柳家和其他各大世家组成的聚贤阁,拥有操纵朝野的能力,在野可以把这位属于聚贤阁核心的柳家少主打造成世无其二的绝顶才子,在朝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送进国子学,送到一众天家子弟的中间。
跟着“少主”入宫的时候,柳孤城还只是柳十二。他没有身份,没有人格,见不得光,只能隐匿在暗遥遥保护“少主”。
少年双眼空洞,没有多余的感情和想法,他待在属于自己的黑暗里,看着本该是自己大哥的少主沐浴在阳光下,光风霁月的少年郎散发着夺目的锋芒,受一众天之骄子瞩目景仰。
太子刻意拉拢,二三皇子盲目追捧,就连国子学里唯一的公主也用那样纯净而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他。
明明他们是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只是因为生母身份不同,便注定了一生的贵贱之分。
国子学的先生开课了。
这天来讲学的沈翰林问了一个问题。
问题是:人生诸般无奈,身如浮萍,行如逆旅。诸君迎难而上,为的是什么?
柳十二看着“少主”一向温润如玉的虚伪假面下似乎多了几分真诚,眸光中满满都是热烈的野心和自我。
“为了做我自己。”柳时言骄傲的答。“不是柳家大郎,不是柳氏家主,而是以我柳时言之名顶天立地,行走世间。”
——他凭什么?
柳时言理所当然地拥有他所没有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他投对了胎,获得家族和背后组织精心安排的完美人生——他凭什么拥有属于自己的身份和名字,凭什么可以活出自我?
柳十二藏在阴暗的死角里,眸光阴鸷晦暗,死死盯着一脸意气风发的少年。
眼眸一角,却瞥见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用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目光看着同一个人,脸上是一副心驰神往的表情。
小少女看着少年眼里的火光熊熊,又转头看向高高宫墙外自由自在翱翔天际的鸢鸟。
她举起小手,指向天上鸢鸟:“老师,我很羡慕它们。”
“我的小字也是鸢鸢,我也想走遍天下,看遍名山大川,不受高墙所限,不用活在别人的规条和眼光之下;我也想像它们一样无拘无束的活着。”
【诸君迎难而上,为的是什么?】
柳十二忽然知道了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不想这些权贵继续好好地活着。
他想柳时言死。
他也想这个腐朽不堪的世道去死。
但在他自己也随着这个世道去死之
前,他想要那双纯净的眼眸里面没有那个表面风光的伪君子。
他想要它们里面只有脏污不堪的自己。
柳十二开始积极寻找脱离柳家的方法。他设计让自己得到了聚贤阁负责枪替生意那些人的注目,借着他们的施压得到了一个离开柳家、直接进入背后的利益集团的机会。
也为自己争得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身份——柳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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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风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又变,有一下甚至便要现出恶狼不驯的原形来,似笑非笑:“哦?”
柳孤城从回忆之中猛然回神,他定定注视着面前的女郎,有那么一刻看见的不是那个疯魔残忍的支配者,而是当年那个眼神纯净、心向阳光的小少女。
他倏地没头没尾的说:“自由。”声音干涩,似乎还带着一丝鼻音。
越长风半倚着城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柳孤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要的,本来不是权力。”
“失去了的,回不来的,也不是柳时言的那一段感情。”
“柳时言是你为了争取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而作出的第一个选择。”
“直到柳时言背叛了你,你才发现选择自己人生的自由本来就并不可得,所以才有了现在的绝对掌控欲,用规矩和控制来……拯救我。”
柳孤城感觉自己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勉强说出了拯救二字。
心底好像已经开始相信越长风之前对他说过那些强词夺理的鬼话。
【每一个人来到这世上本来就不是自己的选择。你自出生以来便活在柳家和前任家主的拘束之下,没有人格,没有尊严,更加没有选择任何东西的自由。但其实不止是你,命运本就没有真正让人自己选择的自由。】
【这世道从来都不会嘉奖有独立个性的人,无论高低贵贱,人的一生都不被允许偏离原定的轨迹,所以每一个人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在学会接受,学会妥协,学会欺骗自己人生还有身由自己的选择。】
【对于自己人生的无助和痛苦,有些人选择逃避,有些人沉迷在无止境的思考之中而变得更加痛苦,但本宫选择面对……和救赎。】
或者,她对自己说的那些“鬼话”并不只是在合理化她的折辱和调教,而是她所真心相信的道理。
——她在真心的拯救自己。
柳孤城空洞的双目里掠过了一丝不确定,还有渐变柔和的微微水光。
越长风富有耐性的听他说完,听到最后,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变得冷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凝结成了轻蔑的嗤笑。
她定定的看着男人眼神里的变化,忽然毫无预兆地打了他一巴掌。
“柳奴这是在可怜本宫?”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称呼的转换,话音里的轻肆,还有毫不留情的反问。
仿佛在问他,你是什么身份,用的什么身份来可怜本宫?
柳孤城被那一巴掌打得振聋发聩,怔怔的看着她,双膝下意识的一软,扑通一声跪在粗糙不平的城头上。项圈上的牵引链还被攥在越长风的手里,突如其来的拉扯带来的便是一下窒息。
“奴……不敢。”柳孤城声音沙哑,闷闷的说。
越长风俯下\身去,攥住牵引链手柄的手转而掐着他的脖子,强势的把人提了起来,用膝盖分开他的双腿抵在城墙上。
另一只手再次往他的脸上掴了一巴。
“你觉得,主人需要你这只贱狗的可怜么?”她居高临下的冷笑,字里行间也是毫不留情的羞辱。
“我……奴……”柳孤城声音颤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想起了在他上一次逃离长公主府之前,长史常茵奉命把他脖子上的项圈送来,他忍不住问她,长公主是一个怎样的人。
常茵看也不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越长风从来都没有隐瞒自己,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和她朝夕相对了这些日子的他难道还不清楚吗?
柳孤城会觉得她是因为柳时言的原因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本来就带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这样的想法的确是太傲慢了。
他应该要把身段再放下一点,态度再卑贱一点,放下所有的傲气和自尊,这样才可以认识真正的她。
这个世道对他残忍至极,对越长风也并不见得有多慈悲。
她本来就不必善良。
十二年前心向自由的少女是她,现在唯我独尊、控制欲强的支配者也是她。
越長風是一个怎样的人,本来就不必有什么原因。
“主人,奴错了。”柳孤城轻轻说。
越长风看着他水光粼粼的眼睛,可怜兮兮的,不难看出他眼中的真诚。
她忽然看腻了这样的眼睛。
也不顾男人的感受,冷硬的转过他的身子,让他弯腰趴在墙上,只在墙头上探出一个头来,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现今身处的高度,和身不由己随时坠落的可能。
她一手拉着男人脖子上属于自己的项圈,一手拿着早已为了这次“遛狗”准备的道具,站在她曾经弑兄杀夫的城楼上,直接得近乎暴戾的使用了他。
第56章 第56章沈相回京、捉奸的既视感……
柳孤城鼻息混浊,沉重的喘气声间夹杂着近乎呜咽的小声咕哝,语无伦次的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也听不出他到底是在享受还是难受到了极点。
越长风把牵引链一圈圈的绕在腕上拉紧,迫使他的头往后仰起,细腻的指尖享用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特别是穿着代表自己所有权的那些小金环,然后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含笑欣赏他控制不住的战栗。
“还要不要可怜本宫?”她冷下声音,不让柳孤城听见她话中笑意。
柳孤城死命的摇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要了……”也不知是不要可怜她了,还是不要她现在对自己不断的“宠爱”。
她俯身在他耳边,怜惜的说:“有这样的心思去可怜本宫,还不如想想该怎样做好一条狗,迎合我,讨好我。”
柳孤城恍若未闻,嘴里依旧在语无伦次的呢喃什么。
这次越长风听清楚了,他在重复说着:“我错了,主人。”
越长风心头一颤,忽然感觉有些难受。
难受就代表有软肋,她并不喜欢软肋,也绝不容许任何东西成为她的软肋。
越长风的眸光变得晦涩不明,阴沉着脸冷声命令:“张嘴。”
“舌头伸出来。”
她没有让他回过头来,只是摸索着找到他顺从地伸出的舌尖,两指夹着前后拉扯,直到男人狼狈不堪。
她解开缠在腕上的牵引链,把手柄塞进男人的双唇之间:“叼好了。”
叼着手柄的柳孤城无法再开口说话,只能在咬紧的牙关之间发出压抑的声音。
这种说不出话的呜咽声给了越长风极大的精神快慰。
她从后环抱着口衔金链的男人,怀抱紧实充满安全感,每一个动作都是他最渴望拥有的坚定不移。
她一边按着自己心意的使用着他,一边用着与强势动作截然相反的柔缓语调悠然说道:“本宫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得到你的可怜,甚至不是为了得到你的理解。”
“只是为了让你知道,你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人。”
“与其让你去从旁人口中打听,不如就让本宫亲口告诉你。”
柳孤城的身子明显一僵。
越长风知道了他问过常茵的问题。
柳孤城不禁苦笑——也是,常茵对她既有惺惺相惜的同侪之谊,也有互相扶持的姊妹之情,又怎会对她有所隐瞒?
越长风一声哼笑,声音轻飘飘的,里面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却是沉重至极。
“不过你知道了那又怎样,这不是一场游戏,你的意愿一点也不重要,只有本宫可以说了算。”
柳孤城情潮起迭,脑子里一片迷迷糊糊的,听见这话后反而下意识的往后蹭去。
越长风在他耳边戏谑笑道:“来,说些我喜欢听的。”
——可男人口里咬着东西,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乖。”支配者按着他的头。“还是柳郎知道我喜欢听什么。”
柳孤城依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却忽然控制不住的抖动,撑着城墙的手也是青筋暴现,肌理分明的空腹止不住的一收一缩……
身后人的动作辄止。
“有人来了。”
她忽然把他的头摁了下去,柳孤城整个人一下子从云端抛落凡尘,无力跪在地上。
越长风把人转过身来,拿出了他口中的牵引链,安抚似的在他头上摸了一下:“别动。”
只见一辆马车正从城外的方向往玄武门驶来。百官休沐的日子本来不会有外来的车驾入宫,这也是越长风选择在这一天把柳孤城带到玄武门这里来的原因——
只是偏偏来了人。
这人还偏偏不是别人。
马车越驶越近,上面的相府图腾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越长风陡然生出一种心虚的感觉。就像是顽劣的学生被老师逮到……
又或者是,在外胡天胡帝的负心郎被捉奸。
偏偏这样的想法只有让她更加兴奋。
她低下头去看着楞楞地跪坐地上的柳孤城,压低声音,似笑非笑的问:“记得怎样伺候人么?”
柳孤城幽眸晦暗,尽管他一点也不想认同,但还是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
她问他记不记得,指的自然是顾锦卿来访的那一次。
他被困在书案底下,蜷缩成一团动弹不得,又提心吊胆的唯恐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只能任人鱼肉,还不得不去下贱地取悦鱼肉自己的玉足。
越长风亲昵而轻蔑地拍拍他的脸颊,身子前倾,双手托着下颌撑在城墙上,把柳孤城彻底困在了自己和城墙之间的方寸之地。
马车一路驶至玄武门前,沈约走下车来,看见的只有城头上凸出来的一个头。
女郎一脸慵懒的倚在城头上,双手支颐,含笑看着他走近城门。
“老师!”她高声疾呼。
沈约一身风尘仆仆,一向自持端庄的中书大人仪容不整,疲态尽现,一头青丝似乎多了几缕灰白,脸上还有一些新生出来的胡茬。
越长风喜欢戏谑地叫他老男人,但沈约除了常常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以外其实外表并不显老。
如今一看,却多了几分“符合”年纪的沧桑。
越长风心弦微动,深深吸了一口气,提声喊道:“老师怎么来了?”
沈约淡淡一笑,低沉的嗓音随着轻风拂过:“殿下不想看见为师?”
“怎么会呢?”越长风哑然失笑,话音里夹杂着几分柳孤城从未听见过的娇气:“老师不在的这段日子,学生寤寐思服,日日睡不安寝,食不下咽,天天都只在想老师。”
脚下的柳孤城:?
说谎是他的生存本能,可他没想过对他一口一个小骗子、因为他的“口是心非”而对他施加诸般残忍调教的支配者竟然也会满口谎言,而且还是说得这么……嬉皮笑脸的。
不,应该是没皮没脸。
城墙下的沈约也是一脸无奈:“君子一字重千金,为师教过你的。”
“可我不是君子呀。”越长风歪了歪头,眉眼弯弯的,笑得一个纯情:“我只是老师的坏学生。”
越长风一边笑吟吟地和最爱装得一本正经的“老师”耍嘴皮子,手上动作也没有闲下来,一只手搭在柳孤城的头上,兴致盎然的来回抚摸身下宠物的头。
沈约正想着怎么应对这位明显耍赖的“坏学生”,忽听“啊”的一声破空传来。
“怎么了?”男人脸上的无奈笑意一下消散,警惕之色大盛,迈开大步便要走上城楼。
越长风连忙叫住了他。“别——”
“就是扭了一下脚。”女郎脸上开朗明媚的笑容好像变得有点咬牙切齿。“我缓一下就下来了,我们边走边说。”
她一边若无其事的说着,左手死死抓着裙下之人的头发,力道之大仿佛快要把头发都扯出来了一般。
裙下的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口。
越长风蹲下\身子,装作缓解扭疼的脚腕,却是狠狠地拽住身下人的项圈,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让你做狗你还真的学狗咬人了?”
柳孤城抬首看她,不知是羞耻感还是项圈收紧的窒息感让他两颊泛红,相比越长风的雷霆震怒他的脸色却是平静得很,只有一双眸子满布阴霾,眸光深处似乎闪铄着毁灭一切的熊熊烈火。
深渊一样的眸子本来应该吞噬一切,越长风却好像从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偏执和占有欲。
沈约和柳孤城一个在城楼下,一个在城楼上,如果说沈约走近城楼的时候给了她一种捉奸的既视感,那现在她感受到的绝对是雄性之间的敌意和互相排斥的独占欲。
因为不甘她对着别的男人欢声笑语、好言相对,和对自己的态度截然不同。
所以要让她出糗,要在她身上留下只有属于自己的记认。
越长风很清楚,如果易地而处,她会对这条贱狗做的绝对不是咬人那么简单。
可是在她自己的规矩里,从来都不允许这种独占欲的存在。
毕竟,狗只能够有一个主人,但主人从来都可以有很多条狗。
狗从来都没有左右主人的权利。
“回答我。”她俯身在男人耳边,声音与方才对着沈约的截然不同,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柳孤城紧咬牙关,没有漏出一个字来。
“好。”越长风呵的一声冷笑,一下松开了手,任由男人瘫软的跌坐地上。“本宫现在要跟老师回相府议事,你在这里等到我们走了,自己坐长公主府的马车回去。”
男人眸中的焰火似乎烧得更盛。
越长风就是要这样直接的刺激他,让他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也给他一个机会。
要不选择并接受她的所有,绝对顺从于她的一套规矩,包括接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唯一。
要不借着这个机会,逃之夭夭。
可是这个“选择”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在他上一次自投罗网的时候,在他用过一次逃跑的方法来逼她走向自己之后,他就已经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这一生一次的机会,已经用完了。
“这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你离开本宫,但是后果……”越长风低低一笑,一脚踩在他跪着的大腿上。“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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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孤城听着支配者走下城楼的脚步声,听着她轻快的欢声笑语,然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最后车辕的声音离他远去。
越长风走下楼时,沈约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去扶住了她。
见她一蹦一跳的步履轻松,俊逸的剑眉微蹙:“扭到了还不小心一点,慢慢走。”
其实她根本没事,不过是被狗咬了一下。可越长风落得受沈约照顾,把自己的身子都挨在了他的肩上,任着男人搀扶自己上了相府的马车。
偌大的马车空间宽敞,可她故意紧紧挨着男人坐下,这才悠然笑道:“老师风尘仆仆的,看来是快马加鞭回来,还不好好休息,第一时间便来找我了。”
她伸出手去一条一条的抚平沈约胸前的衣上皱褶,没有直接的肌肤相接,动作却是暧昧至极:“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老师像学生想老师一样的想我呢。”
她的头紧紧靠在男人的肩窝上,微微抬首注视着上方的他,目光温柔缱绻,只一眼便容易给人深情的错觉。
沈约对她薄情的本性再也清楚不过,
但还是落得纵容,浅浅笑了一声,任他挨着自己:“长风觉得为师是怎么想的,为师就怎么想,嗯?”
越长风得寸进尺的凑到他的面前,伸手摸上了他的胡茬,“老师知不知道你这样,可是会惯坏了我的。”
沈约耳根一红,不自然的干咳两声。
越长风摸摸他发烫的耳根,也不逗他了,直截了当的问:“老师快马加鞭的赶着回来,可是有什么急着要跟我说的?”
这话无疑给了羞涩的老男人一个下台阶,沈约连忙坐直身子,敛了心神,一下子又变回了面对摄政长公主回话的臣子:“臣此番南下赈灾,托殿下的福一切顺利。只是……”
“殿下有没有想过,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谁?”
第57章 第57章欺师灭祖
“是聚贤阁。”越长风把玩着男人鬓边垂落的一缕秀发,“也就是在背后操控朝野的影子朝廷,由世家子弟、朝廷官员和民间商行结成的利益关系网。”
沈约点点头,“没错。”
“但聚贤阁并不只是一群有着个人利益的人那么简单。聚贤阁所代表的,更是这个世道运行的、一直以来的一套规矩。”
世道运行的一套规矩。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论述。柳孤城也曾经说过,天下万民就像天地万物一样,在日常的运转中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而聚贤阁不过是操控了这套自然法则,成为了所谓的“大势”。
她还以为那不过是小骗子胡乱编造的大话。
现在沈约却说出了意思相近的话。
越长风眸中锋芒一现:“世道运行的规矩……当真存在?”
沈约沉默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为师知道你不相信世间有无法用人力掌控的事。”
“可是这套世间运行的规矩,本来就不是人为创造,而是经过历朝历代的阶级固化、思想固化,当权者一代比一代拥有更多权力,无权者一代比一代活得卑贱,甘于顺从的犬儒主义成为了天下人的主流想法,人人都变得接受现状,安于现状,甚至维持现状去为自己谋得更多利益。”
“利益集团不是创造了这套规矩,而是在维系和利用这套规矩。”
“长风觉得,以人为的力量,如何逆转这个大势?”
沈约语调和缓,话音平静,仿佛回到了国子学里沉翰林问一众学生功课的日子。
越长风一言不发,定定的看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眸子深处。
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与当初国子学里的学生不同,位高权重的长公主此刻的目光充满无形的压迫感。
过了不知多久,越长风轻轻一笑,周身气场散去。
“难道连提出变革、主理新政的沈中书也认为,人力并不能改变这天下的走向?”
她的语调问得轻松,问题本身却是尖锐至极。
如果大势无法逆转,那么变革的意义何在?
“变革不是没有意义。”沈约冷静的回道。“只是变革需要时间,而时间不在我们这边。”
“尤其是,当影子朝廷的内部已经出现了异动。”
越长风秀眉一挑:“异动?”
沈约凝重道:“聚贤阁内部现在分裂成了多派,堤坝倒塌不过是其中一派的手笔。”
越长风一下子坐直身子。“聚贤阁不是一个松散的利益集团么,怎么还分了派别了?”
沈约摇摇头:“曾经或者是,但是在玄武门之变后,聚贤阁多了一位集中大权的阁主;相比以前世家至上的利益共同体,这位阁主显然有别的想法。”
“现在阁主派系和非阁主派系之间已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从堤坝一事之中,我们也只能窥得一角。”
“阁主一向作风强势,排除异己毫不手软,不过近来似乎被什么绊住了手脚,对阁里的影响力减少,也就导致了现在的矛盾浮面。”
越长风眼眸一眯,闪铄着不善的锋芒。“哦?”
她可清楚记得,柳孤城说聚贤阁是一个集体,没有什么派系,没有什么“人”在背后作为推手,更没有什么话事的阁主。
“那个阁主,是谁?”
沈约歉疚的笑笑,“为师无能,查不出来……这位阁主的身份就连聚贤阁内部的人也无从得知。”
——柳孤城作为柳家家主,这个身份绝对属于聚贤阁的核心人物。
所以,柳孤城不可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阁主。
他要不就是不知道阁主的身份而索性对她隐瞒阁主的存在,要不就是知道阁主的身份而依旧选择对她隐瞒阁主的存在。
越长风止不住的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有如银铃,却让沈约打从心底发寒。
“长风这……”他忧心忡忡的打量着她。
越长风漫不经心的甩了甩头发,在男人怀中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再次依偎着他:“没什么,想起一个满口大话的小骗子罢了。”
“估计他是属于阁主一派的,对他还挺忠心。”她的嘴角勾起讽刺的笑。“至少,比对本宫忠心。”
沈约身子一僵,半晌,才不自然的回抱着她,苍白的手因为紧绷而青筋暴现,耳根红得发烫。
“柳四郎这人复杂得很。”男人说的一本正经,声音却是可疑的沙哑低沉。
“老师还真是了解学生,都不用我说是谁哩。”越长风轻笑,顺势把手伸进他的衣领里,在里面不怀好意的游走。
沈约还想说些什么,衣领里的手一下轻捏,脱口而出的便成了一声暗哑的低呼。
越长风含笑抬首,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儿,没心没肺的笑道:“老师这么关注别人,可是会让学生吃醋的哦。”
沈约语塞:“明明为师才是应该……”
他涨红着脸没有说下去,可越长风偏偏要给他挑明,“所以是老师在吃柳孤城的醋了?”
长指攀上男人的薄唇暧昧的描摹,在他的怀里轻轻呢喃:“老师这张嘴与其用来吃醋,学生还是喜欢它发出欲求不满的声音。”
沈约身躯一震,板起烫红的脸,“欺师灭祖。”
越长风撑起身子,歪头一脸单纯的看着他:“要不学生到床上去欺师灭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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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相府的主院里亮起了灯。
越长风懒洋洋的趴在榻上,注视着屏风后那道浴桶里的身影。
沈约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回府第一件事便是要越长风等他洗澡。隔着一道屏风,偏不让她越过去,像是故意钓着她似的,屏风上的剪影和动作让人遐想非非。
男人身型修长,从南境回来之后似乎更瘦了,单薄的剪影在屏风上若隐若现。
沈约出身历史悠久的书香门第,举手投足之间都自带一种清雅贵气,简单的搓澡动作被他做得一副矜贵优雅的做派。隔着一层屏风像是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刻意的留白让人更加心痒难耐。
越长风静静地看着这一出美人出浴的影子戏,闷闷道:“老师再不出来,我快要忍不住转过去欺负你了。”
屏风后传来低沉醇厚的笑声:“长风的耐性怎么还没见好。”
慢悠悠的动作,循循善诱的教诲,越长风都可以肯定那是她这位假正经的“老师”故意的了。
但她难得听话的依了他的意思在外面等着,直到他悠悠然转出屏风,才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
沈约一身衣冠楚楚,明明在自己房中,还装模作样的穿上一身整齐衣服,就连系带也是一丝不苟。
——大概只是因为越长风享受将这一身代表身份的衣服层层褪下的过程。
“老师瘦了。”
他是真的瘦了,她都可以轻松地把他抱到床上坐下,曾经贴身的衣服也是松松的,她只解开衣带便顺势滑下。
越长风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便要挂在他瘦弱的身上,把头往他的怀里钻,胸骨硌得她脸上生疼。“可是,我知道老师是为了我而劳碌奔波,我……很高兴。”
沈约看着她缓缓抬首,那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含着纯净真挚的笑意,直直看进他的眼底。
——为了这个眼神,他已经用了自己三分之一的人生来守护。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道?
在国子学的时候,昭阳公主从来不是最突出的一个;几位皇子皇女之中太子最急于表现,而不属于越氏天家的柳时言则是天生耀眼。
在最初的时候,沈约决定帮助越长风取得国子学的席位,不过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不甘。
越长风因为女儿之身而得不到父皇对教育的重视;而他沈约因为不愿和朝中那些利益集团同
流合污而无法得到一个实职,长年滞在翰林院里只能与书籍为伍。
他们的命运,都不该如此。
最初的时候,沈约不过是出于同病相怜而想要为少女争得一个机会,没想到长大后的越长风反过来把他堵在墙角,两人之间只有一指之隔,彼此悄悄加速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女郎看向自己的眼神依旧带着往日的感激和孺慕,却掺杂了一些比纯粹的仰慕更加浓烈的感情。
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近乎偏执的欲望。
“老师,我只有你了。”
“老师,想不想和我一起,豪赌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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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灯火忽明忽灭,床榻上垂下的纱幔摇曳了一整夜,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中年权相抓着帐幔闷着头,努力克制从那把一字千金的口中溢出的每一下声音,凝白如玉的肌肤上满是爱\欲的痕迹,自己的双手也在曾经的学生身上抓出了条条指痕。
越长风用环抱的姿势把人扣在床上,靠在他硌人的锁骨上,指尖百无聊赖地在他的身上打着圈圈。
“今晚留下来么?”男人状似不经意的问,低沉的声音染了几分沙哑。
越长风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沈约闷闷一笑。“不用回去看看你那小柳郎么?毕竟殿下可是在玄武门前丢下了他。”
越长风吓得一下子坐直身子。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第58章 第58章汪
什么欲望都一下子下头了,越长风一下子从床上弹起,干巴巴的笑:“老师怎么……”
沈约一只手肘撑着床榻,支起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直看得她心底发毛,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长风是不是忘记了,为师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好像大部份人都对“最”和“唯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执着。
沈约总是喜欢强调自己的“最”和“唯一”,说实在的越长风对这两个词语都没有感觉,也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应该有什么“最”和“唯一”的男人。
不过,沈约的确认识她最久,是从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真正看着她长大的人。
就因为这一点,越长风总是有被他看光光的感觉,但她对此并不抗拒。
她眼珠子一转,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嘴上“理直气壮”地解释:“柳孤城没有老师重要,在玄武门上藏着他就是不想让老师尴尬呀。”
她学着他的样子半躺下去,眉眼含笑的与他对视:“你看我把他丢下了,就是为了跟老师回府好好陪你。”
沈约轻轻叹了一口气,越长风的随口哄骗他可是一点也不信的,只是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工作而疲惫至极的心情还是禁不住的放松了不少。
他默默注视着她半晌,眸光忽然变得幽幽的意味不明。
“老师在想什么?”
“其实,”沈约缓缓开口,沉稳浑厚的声音也变得晦暗不明:“在上元宫宴那日,柳四郎追了出来,在太液池畔和为师说了一些话。”
越长风点了点头:“我知道,柳孤城那日是自己掉下去的。他早就蓄谋已久,本来大概是想嫁祸于你,谁知道他那两个废物哥哥追了出来,才有了现成的替罪羊。”
沈约眸光深深的看着她,半晌才轻轻一笑。
蓄谋已久的,又何止是柳孤城一个。
“你想知道,柳四郎当时跟为师说了什么吗?”
说不好奇自然是假的,但越长风看着男人有些压抑的深邃目光,莫名地有些心虚。
“他就是个满口谎言的小骗子,老师不要当真。”
沈约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越长风重新躺了下去,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的时候,沈约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柳四郎说,为师和你之间,永远都会隔着一层师徒伦理。”
越长风平躺在床,沈约撑着头半躺在旁,用居高临下的角度俯视着她,眼神却是与姿势截然相反的卑微和不安。
“师徒伦理……”越长风轻轻说着,仿佛把这四个字放在舌尖上来回品味。
她淡定的回视身上的深约,嘴角忽然翘起。
“所以,老师其实是在介意这个,是不是?”
沈约索性爬了起来,双手撑在她的两边,高挑的身影堪堪覆在女郎上面。他就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她,仿佛默认了自己的答案。
越长风玉手一伸,托住他肋骨硌手的胸膛,上面满满都是她的杰作。
指腹着那些自己留下的印记,笑着反问:“那老师被学生×爽了吗?”
沈约手肘一松,几乎便要撑不住一下掉在她身上。
越长风“好心”的帮他撑着胸口,借机又掐住扭了一下。
男人明明比她大上十年有余,又是位高权重的当朝宰相,此刻却像脆弱的陶瓷娃娃一样,近乎病态的苍白肌肤弹指可破,却在方才的云雨之际被她恶劣地掐出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瘀痕。
如兄如父的启蒙老师在自己身下娇柔婉转、予取予求,一边是来自年长者的偏爱,一边是下克上的暴力,身份和伦理的隔阂带来的征服感从来都不是退却的理由,而只是精神快慰的来源。
“君子怎可口出……”沈约的脸由双颊红到耳尖,强行板起脸来教训。
“学生可不是君子。”越长风笑着打断,不依不挠的问:“所以,老师和学生行房,是把师生伦理置于何地?”
沈约僵住,一时无言以对。
当初被自己的学生拐上了床,大概是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
可是,一路走到现在这一步,他也已经是织错难返。
“我想对老师说的是,”越长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因为是老师和学生,所以我们这种关系才更加让人着迷不是吗?”
“也因为是老师和学生,所以老师是最了解学生的人,学生也是最信任老师的人。”
玉手离开了男人的胸膛,轻轻拂上了他发烫的脸侧。“无论是最初的国子学还是现在的政事堂里,我越长风这一辈子,也只有沈约这一个老师。”
“老师知道的,在柳时言之后,我不可能再下嫁任何一个男人——所以,老师是我唯一的老师,这样的关系,才是最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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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风回到府里的时候,柳孤城正坐在窗前,窗子被从内推开。
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似的,先是迟来的一怔,随即跪到地上,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像蜷缩起来似的,高大的男人在地上卷成小小一团。
“主人……”他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奴没有想要逃跑,真的……外面有一只小鸟一直在撞着窗子,奴可怜它,才开窗放它进来……”
越长风看向窗子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只小小的鸟儿坐在窗沿上。
鸟儿可怜兮兮的吱吱叫着,对上她的眼神似乎比柳孤城本人还要害怕,奋力拍着翅膀,一开始还笨笨拙拙的飞不起来,忽然一下子离了地,然后一飞冲天,再也没有回头。
“柳郎你看,明明是你救了它,但养不熟的宠物还是会在第一时间便离你而去。”越长风弯下腰去,像抚摸宠物一样怜惜地摸摸他的头。“你
说是不是?”
女郎眸光深深,似乎要把他看穿一样,嘴角似笑非笑。
柳孤城的目光随着小鸟移向天边,眼眸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长风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
男人似乎是真的害怕了,急于解释自己开窗的“误会”,而她也宁愿他是真的害怕。
——而不是别有用心。
毕竟,他从一开始,直到亲手为自己戴上项圈表示臣服,也一直没有告诉她关于聚贤阁主的真相。
“没怪你。”她温温柔柔的说着,笑意却远远未及眼底。“本宫也没让你不能开窗。”
“只是。”
越长风勾着他身前金环上的细链,有一下没一下的扯动着,链子上的铃铛响起了清脆的叮当声。
“今天在城墙上敢咬本宫,现在不敢认了,嗯?”
支配者把玩着细链的手忽然大力一扯。
“唔!呼……”柳孤城一下子回过神来,空洞的目光中痛苦之色顿时涌现,嘴里重重倒抽了一口凉气。
穿着链子的地方本来已被训练得敏感至极,哪里经得起如此摧残。
剧痛让男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肌理分明的胸腹冒着点点汗珠,为本来已是性感的身型再添几分诱人的凌虐美。
“主人……求求你……”柳孤城近乎呜咽着呢喃。
“求本宫什么?”越长风仍是柔柔的笑着,声音温和得听不出一丝脾气。“想要了?”
一连串的调教下来,柳孤城对于像玩物一样的“被使用”早已成瘾,偏偏又无法自己释放,越长风一天没有回府,他的忍耐已经到了顶点。
“想要……求求主人……”
越长风冷静地观察着被情潮折磨的男人,他的双目因瘾起而变得迷离,脸上表情诚惶诚恐的,不知道是在害怕她暴戾的惩罚自己,还是“仁慈的”不去使用自己。
“在城墙上,为什么不听话?”她一边观察着柳孤城,一边看似淡然的问。
柳孤城可怜巴巴的声音带了几分恶狼本性的咬牙切齿:“不喜欢……主人对别人好。”
“呵。”越长风仿佛被真心取悦到的笑出声来。
“你有听说过,狗可以管主人的么?”
她的语调轻松,不含一丝轻蔑之意,仿佛真心对他的答案感到好奇。
“奴……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会,也不是认错。
只是因为瘾起而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上,求她慈悲垂怜罢了。
越长风放开手上细链,转身走到椅子上坐下,懒洋洋的抬了抬脚:“过来。”
柳孤城惴惴不安的爬到她的脚下。
“给本宫说说,你的身份是什么。”
柳孤城有很多身份。
可此刻他的答案只能有一个:“奴是主人的狗。”
“你的主人是谁?”
越长风问得平静。她的心却像被揪住一样的紧张,她的这个问题语带双关,想要听到的并不是他卑贱驯服的答案,而是希望趁着他意乱情迷的时候可以敲开那张满口谎言的嘴,窥得哪怕一分关于“阁主”的真相。
可越长风还是失望了。
柳孤城只听懂了这个问题的其中一个意思,又或者他就算瘾起发作、欲求不满的时候,还是保持了小骗子的警觉,她无论做些什么也撬不开他的嘴。
“奴的主人是你……是鸢鸢。”
越长风气笑,赌气似的冲口而出:“好啊,那叫两声给主人听听。”
男人用极尽卑微的姿势仰望她,眸中水光粼粼,朱唇轻启。
“汪。”
第59章 第59章逃避、求她囚禁自己……
无底线的顺从来得过于突然,越长风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她甚至没有刻意的对他进行放置调教,不过就是去了相府过了一晚而已。
难道这区区忍了一日的欲望便已经足以让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最后一丝自我碎掉?
越长风像安抚犬只一样摸摸他的头顶,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轻轻叹道:“下次出去的时候,你要是也像现在这么乖那就好了。”
听到“出去”两个字,脚下的男人却像惊弓之鸟一样,惊慌失措地抓住她的衣角,反应极大的连连摇头。
“不要出去……”他近乎是抽噎着呢喃。“不要再去外面了,主人,求你留在这里陪我。”
柳孤城好像彻底转了性子,不仅不跑了,还主动表示不愿出去。
彻头彻尾的驯化本来就是她的目的,但此刻的越长风却只是感到无比怪异。
就像天上翱翔的苍鹰自甘折翼爬进金丝笼里一样。
越长风收回抚摸着男人的手,身子往后一仰,脚尖勾在他脖颈间的项圈上。
声音柔和的问:“为什么不要出去?”
“奴只要主人。”柳孤城伏在她的脚下仰视,目光卑微而虔诚。“只要陪着主人,给主人玩……不要见别的人。”
越长风终于明白了,他这是在逃避。
这一次“遛狗”的经历大概吓破了他,除了在人人都可以随时经过的龙尾道上被迫像狗一样爬行接受调教,在高高的城楼上被按在墙上使用,还有……和沈约的不期而遇。
支配者在别的男人面前让他藏在身下伺候,一边和那人卿卿我我的调情,一边毫不留情地折辱于他,这大概是谁都难以接受的吧?
所以,柳孤城这是不想面对了。
宁愿被她囚禁在这间屋子里——或者应该说是,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这间屋子里——就不用面对支配者还有别的男人、而且那些人的地位显然比他要高的事实。
只要不用看着她和别人相处的情景,他就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是最特别的一个,说服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值得。
越长风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脚下男人,她想通了他藏在字里行间的真正想法,对此却没有半点的怜悯或同情。
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害怕什么,她也只是更想更加没有底线的玩弄他,取悦自己。
“所以,柳郎是在求本宫把你仅有的自由没收,重新将你关起来么?”
柳孤城身子微颤,僵硬点头:“……是,主人。”
越长风轻笑一声,足趾代替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迫他仰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戏谑意味的弧度:“求本宫。”
男人顺势蹭上她的脚背,毫不犹豫地说:“求求主人。”
“比起说话。”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顺从的男人,趾尖轻轻描摹他的嘴唇。“你这张嘴可要付出多点诚意。”
越长风靠在椅背上,裙摆摇曳,双腿微微向外,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诚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大红罗裙就像床边垂落的帐幔一样,遮住了满室羞人春色。如果有人从开着的窗户看进屋里,也只能看见女郎眼眸半眯,慵懒闲适的挨着椅背,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着一种胜券在握、尽在掌控的笃定气场。
要是有人站在窗前,便能看到女郎放在大腿上的芊芊玉手之间,好似有一团东西蜷缩在罗裙之下。
裙摆覆下,柳孤城陷入黑暗之中,只能伸出双手盲目摸索。
胸前却突然被重重一踹。
头顶传来支配者冷冷的声音:“手背后。”
唯一可以和主人有肌肤之亲的地方只有他柔软的唇瓣。
而主人连看也不愿看他,更是加重了男人被当作一件物件来使用的耻辱感。
柳孤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柔嫩的肌肤上,女郎不自觉的倒抽一口凉气,双手隔着布料揪住他的头发。
在主人的绝对掌控之下,他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直到碰到了被自己咬过的地方。
“跟它道歉。”
越长风的声音因情潮而变得沙哑,话中丝毫不掩满满的恶劣。
跟谁?跟沈约么?就因为他那一咬打扰了他们的调情?
柳孤城咬牙切齿的想着,裙下无人看见的目光满布阴霾,和表面的驯服顺从相反,全是晦涩不明的偏执。
越长风的手却把他的头按
了下去。“别说话,用行动道歉。”
柳孤城顿时如梦初醒。
原来是要给……那里道歉。
认知让他羞得满脸通红,眼眸里却是阴霾尽散。
用自己的嘴巴对她的身体部位道歉让他更深的感受到自己的卑贱,但也总比面对她的其他男人要好上太多。
柳孤城的动作虔诚而专注,像是带着歉疚的安抚,坚定的力度却更像是野兽在志在必得的猎物上宣示主权。就像是故意的,低沉粗重的呼吸声从裙底传出,隔着一层布料变得似有若无,隐晦难辨的却更添几分旖旎。
桀骜不驯的狼狗在经历一次次的奖惩、规范和驯化,周而复始的一记棒槌一根萝卜之后,第一次进行了两人之间最亲密的奉侍。
越长风身子后仰,感官和心理的双重快慰一波一波的如潮涌袭,双眼蒙上了一层水雾,暗哑的嗓音里丝毫不掩喷薄而出的爱欲:“告诉本宫,你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
柳孤城的声音隔着布料闷闷传来:“想要主人……想要取悦主人,得到原谅,和垂怜……”
越长风满意地轻笑:“原谅你了,继续吧。”
话音刚落,女郎的双腿一下子绷直,顺势抬起晾在那团东西上面,双腿交叉往下一绞。
待她终于松开双腿,稍为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伸手拉过柳孤城项圈上的金链把人拉了出来。
她把男人揽入怀中,指背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将他嘴角的涎液送入他的口中。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本宫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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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的笼子被搬到了上面的屋子里。
——不,应该说是另外一个全新的笼子。
精工打造的巨型鸟笼座落在本来应该是床的地方,笼子底部一如既往的铺上了贴心的软垫,和地牢里不同的是,那张属于越长风的大床也被搬了进去。
……她竟是疯得把自己和他关在一起。
此刻柳孤城却是独自跪在笼子里的地上,项圈的牵引链被他自动自觉的挂在笼子顶端,白皙的脖子向上仰起,像仙鹤一样的清高矜贵,乖顺的跪姿和身上华糜的饰物却是卑微至极。
和笼子外面穿戴整齐地伫立的女郎相比,更是显出了强大的反差。
“柳孤城,这是你自己向本宫求来的。”
“喜欢么?”
越长风笑容很浅,玩味的目光在男人身上游走。芊芊玉手伸出,穿过笼子抵在他的嘴边。
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不久之前在地牢里也发生过。柳孤城也像在地牢里的那时一样张嘴含住,舌尖缠绕着支配者的玉指,眼神专注的仰视着她。
指尖恶劣的玩弄起那条软舌。
越长风眸光深深,惩罚似的扯了扯他的舌头:“不懂答话了么?”
“喜欢,多谢主人。”柳孤城含糊不清的回道。
越长风收回手指,从桌上拿过刚刚泡开的一壶清茶,回到笼子前,“舌头伸出来。”
热茶倒在红润的软舌上,沿着舌尖一路往下滴落,在身上铺上薄薄的水光,也擦亮了轻轻颤动的金环。男人身躯本能的颤动带动了细链上的铃铛,发出悦耳的叮叮当当之声。
越长风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美景,嘴角勾起那抹施舍的微笑,啪啪两声在他两颊扇了两个巴掌。
男人从头到脚泛着红霞,全部都是属于她的痕迹。
她再次问出了在地牢问过的问题:“你是本宫的什么?”
柳孤城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幽深而空洞。
“奴是满足主人的任何东西。”
越长风在他的头上来回抚摸,玉足踩在他的身上,带出了一声闷哼。
“乖柳郎。”
“你是折翼的金丝雀,是你自己想要住在笼子里的,就不要想着飞出去了。”
男人亲昵地往她的手脚上蹭,乖顺回道:“是,主人。”
就在屋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氛时,屋外忽然传来陆行舟的声音:“主上,卑职有要事汇报。”
第60章 第60章严刑逼供、柳十三的真相……
越长风放下茶盏,隔着笼子用指尖玩弄着男人被热茶烫得红肿濡湿的身子,淡淡道:“什么事?”
站在门外的陆行舟一僵,越长风在屋里和谁在一起做些什么他自然再也清楚不过,没想到她不仅没有出来见他的意思,也没有让他进屋汇报的意思,更是丝毫没有让屋内那个男人避嫌的意思。
他试探了一下:“主上……”
越长风的声音带着不耐:“说。”
“……是。”陆行舟犹豫了一下,说出口的话却是言简意赅,一如既往的不带一丝多余感情。
“诏狱里逃了一个重犯,卑职来请主上手谕封城、戒严,好让玄武卫搜捕逃犯。”
越长风停下手上动作,秀眉微蹙,冷声道:“封城戒严是扰民之举,更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陆司使最后给本宫一个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就像早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陆行舟很快便回了话:“逃犯身份特殊,不早日抓捕归案的话,更容易引起京师不稳。”
越长风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重犯是谁,是怎么逃出诏狱的?”
果然,屋外的人沉默了。
越长风嘴角本来勾起了玩味的笑容,却是瞬间变得冷凝,脸色一下子沈了下去。
“陆行舟,逃犯是谁?”
越长风甚少连名带姓的叫他,平时公事公办的叫他陆司使,心情好的时候亲昵的施舍一声行舟,不好的时候冷嘲热讽的“尊称”一声陆大人。
这样连名带姓的,无论她的语气怎么平静,也是狂风骤雨的前兆。
“主上恕罪。”陆行舟眸光一黯,明知屋里的越长风看不见她,还是状似恭敬的低眉垂首,掩去了目中阴霾。“是……废太子一党的余孽。”
越长风还未开口,忽听笼子里传来一声轻笑。
“什么废太子余孽。”柳孤城看好戏不嫌事大,在笼子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改跪为坐,一脸闲适惬意的笑着,悠悠然道:“那是柳十三。”
他的声音不大,刚刚好让屋外的陆行舟听得清清楚楚。
“住嘴!”陆行舟一声冷喝。“没句真话的小骗子。”
越长风定定的注视着笼子里一副好整以暇的柳孤城,嘴角兴味盎然的勾起,眼眸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看着笼子里的人,话却是对着屋外的人所说。
“小骗子是你叫的么?”
陆行舟的脸色阴沈得可怕,却终只是低低道:“卑职逾越了。”
越长风也不理他,直截了当的问笼子里笑得一脸幸灾乐祸的柳孤城:“柳十三是谁。”
柳孤城还没开口,门外的陆行舟冷冷低喝:“柳十二。”
越长风呵的一下嗤笑出声。
——一个柳十二,一个柳十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打着什么哑谜。敢情这两个人一直都拿捏着对方的什么把柄,由始至终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她越长风一个人了?
她站在笼子前,修长身影笼罩着笼子里的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的他。
陆行舟喊了一声柳十二之后,她没有让他说下去,也没有问柳十二是什么。
她只是在等待。
柳孤城阖上眼睛,脖子高仰,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笼里、笼外,门里、门外,三个人之间只余一片骇人的死寂。
最深处的秘密在毫无预兆之下被骤然揭开,早已结痂多年的伤口再一次变得血肉模糊,柳孤城在迷迷糊糊之间看见了曾经那个没有自我、没有人格、没有感情却其实比任何人都远远要更加脆弱的无助少年。
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十四年前他第一次入宫的那天。
惊才绝艳的柳家大郎得到所有人的注目,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眼中充满渴慕和憧憬,只有他是躲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一只老鼠,甚至连老鼠也不算,不过是在阳光映照不到的阴暗之中,只因主人存在而得以存在的影子罢了。
柳孤城呆呆枯坐不知多久。
羽睫轻颤,声音显得恍若微风一吹便散:“柳十二……是我。”
“我是暗卫营训练出来的,给大哥使用的替身暗卫。”
“柳十三……是在我之后的那一个。”
“和柳时言一模一样的,只为柳时言而活,也只为柳时言
而死的替身暗卫。”
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样,柳孤城瘫软在地,剥去了坚韧外皮的恶狼像无助的小动物那样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
“奴……再没有什么瞒着主人了。”
越长风看也不看他,也没有任何反应,直直走出门外,斜斜睨视着垂手伫立的陆行舟。
“柳十三在哪里不见的,带本宫去看看。”——
玄武司地下的牢房里。
地牢里的灯光微弱昏暗,空气湿冷,墙上刑具琳琅满目,阴森可怖。
重铁铸成的牢门上有被撬开的痕迹,此刻正在往内大开着,里面那个高高的刑架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在过去六年里被无数次严刑逼供、鞭打发泄的男人。
取而代之的是曾经的施刑者本身。
陆行舟光\裸着壮硕的身子,深深的肌壑之间满布斑斑驳驳的鞭痕,一条条的渗着血丝,有条甚至深可见骨,触目惊心。
他被绑在曾经禁锢过柳十三的刑架上,姿势极其屈辱——他被迫撅着后臀,大张着腿,上身前倾趴在在刑架上。刑架上嵌着的两个脚铐将男人双腿分开铐死,重铁项圈扣住脖子锁在刑架上将他的头栓死,脖子上和脚腕上的双重桎梏让他直不起身,另外一副手铐将他双手锁着,吊在头顶的铁环上。
刑架两旁各自站着一名本该是他手下的玄武卫,两人都是耸拉着头,目不斜视坐立不安,明知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目睹司使大人最狼狈的一面,却偏偏不能不服从更高主宰的命令而只能捧着刑讯用具站在那里。
而支配者站在自己曾经的位置上,手里长鞭带着倒钩,上面还浸了一层薄薄的盐水,不难想像每一鞭打在身上那皮开肉绽的极致痛楚。
“陆大人这所地牢还真是隐蔽,可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本宫鼻子底下藏了六年。”越长风嘲弄的轻笑,“就只是在六年后被人破了进来而已。”
“是卑职失——呃……!”
长鞭夹着风声如利刃落下,鞭上倒钩撕裂了他的皮肉,陆行舟下意识的脚趾蜷缩,面容扭曲,螓首后仰,脖子上的铁链被他一下子扯得笔直,手铐上的粗重铁镣摇来摆去,“格吱格吱”响个不停。
越长风动作优雅的收鞭,温温和和的问:“陆大人觉得本宫是在惩罚你的失职么?”
“而不是——你的不忠?”
“卑职……永远忠诚于主上……”
陆行舟声音嘶哑,死死忍耐着皮肉之痛,一阵阵的血锈味融入鼻中,作为玄武司使的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只是第一次来自自己身上。
“忠诚?”越长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本宫竟不知道,一个六年前早该替主子而死的替身暗卫一直在玄武卫的地牢里苟活至今,那竟是陆大人的忠诚所致。”
陆行舟犹豫了一下。
长鞭深谙无情地往他的臀上招呼。
“说,怎么不说了?”越长风笑着问。
“求求主上……”陆行舟低喘着气,声音轻轻的卑微至极,“让他们出去……”
越长风看着两旁的玄武卫,知道他最后的底线是不让手下看着自己受刑,心头还是微微一软,打了个颜色让两人出去。
长鞭重新落下,伴随著有节奏的啪啪啪啪之声,壮美的身体上一道道腥红血痕纵横交错,织成了一幅残虐的画。
陆行舟终于保持不住苛刻的姿势,不禁微微往下滑了一些。
越长风却丝毫不为所动:“摆好,继续。”
“三,二……一。”
冷冷的倒数不过是惩罚的一环,不为任何人而停下或者放缓。
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直到她打得累了,解开男人身上的铁链镣铐让他整个人滑倒在地。
越长风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睥睨脚下的家犬,看他高撅着屁股跪趴在地上,就是这样一只看似最为驯服忠诚的狗,偏偏藏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还是一藏便是六年。
脚尖抬起,拨了拨他凌乱濡湿的鬓发,又戳了戳他的额头,彷佛在玩弄一件死物一般。
“其实,在六年前的时候,死的本该是柳十三,对不对?”越长风忽然开口,声音淡漠平静,说出的话却有如整天霹雳。
她在责打训诫着陆行舟的时候,已经想通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柳家既然有替身暗卫这东西,无论是柳十二还是柳十三,存在的一切意义本来就是为了替主人去死。
那么在六年前的时候,越长风又是怎么能轻而易举就把柳时言杀死了的?
除非,那时候在他身边根本就没有替身暗卫。
而这也是越长风一直不知道替身暗卫存在的原因——直到柳时言身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见过他的替身暗卫一次。
就算后来陆行舟告诉了她关于柳家家主被李代桃僵的事,从而知道了替身暗卫这东西的存在,她也没有立即联想到柳时言的替身暗卫——
因为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
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是因为在玄武门事变之前,陆行舟已经把他拿下囚禁,在那改变所有人命运的一天一夜里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守在自己的主子身旁,在合适的时机代自己的主子去死。
所以,本来狡兔三窟的柳时言才会把命交代在了自己的妻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