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和宿敌中了情蛊后 > 13、月老庙(七)
    “叮——”一声。


    在那只小小的鬼手给人缠上红线的刹那,洛子晚飞快地以手指划开一道剑气。


    破开火光的剑气将那只鬼手钉死在对面的墙上。然而下一刻,它倏地化作几缕黑色雾气消散了开去。


    被钉住的那缕鬼气仿佛遭到烫伤,“滋滋”地化作了一抹灰烬,在墙面上留下类似灼伤状的痕迹。


    剑气折返,收回到少年的掌心。他垂下眼,注视着那抹剑气带回来的灰烬。


    “不是本体。”他轻声说,“它逃走了。”


    身侧的青蘅抬起刚才被碰过的手腕。


    流转的烛火光芒下,明红色的嫁衣袖摆滑落,里面是系在她手腕上的一截红线,上面细细地打了一个小巧的结,像是同心结的形状。


    红线的另一端弯弯绕绕,绕了个打转的结,连接到对面的少年的袖底。


    青蘅冷着脸,把洛子晚的手拽过来,揭开他的袖子,露出袖底下一截清晰分明的腕骨。


    他的手腕上也系着根一模一样的红线。


    “是蛊毒。”她低声说,“情蛊的毒。”


    抬起的指尖跃起一团灵火,另一只手攥住他的手腕,她根本不在乎烧伤这家伙,动作利落地以灵火点燃了那根红线。


    青色的火焰沿着洛子晚腕上的红线燃烧起来,绕着他的手腕烧成了一个环,紧接着向下蔓延开去,一路烧到了红线的另一端,系在青蘅腕上的红线也一齐燃烧了起来。


    被点燃的红线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然而就在红线烧尽的那个瞬间,一抹红色没入了两人的手腕之中。


    青蘅一下子攥紧洛子晚的手腕——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尽管那根系在他手腕上的红线已经不见了,可是一线鲜红痕迹如烙印般浮现在相同的位置,印在少年的腕骨上仿佛一个落下的刻印。


    她再看向自己的手腕,上面是同样一道极晃眼的红线痕迹,就像是以朱砂勾出的明艳的一笔。


    这下两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喂,师妹,”少年干净清澈的声线带着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这种程度的蛊毒你都解不了么?”


    “我又不是药阁弟子。”青蘅凶巴巴地反驳,“况且这也不是普通的蛊。”


    “再说,”她转过脸,指着他,“被下蛊的时候你怎么没及时反应过来?”


    “因为你对我用了一张雷火符。”他指出。


    “那是因为你没有专心和我拜堂!”


    青蘅恼火,“合卺礼的时候你踩到我的裙摆了!”


    “我怎么可能专心和你拜堂。”洛子晚说。


    因为心情不好也根本不想好好说话,他清冽如碎玉的声线冷淡得像冰。


    “天底下我最讨厌的事就是和你成亲。”


    “现在多了一件。”


    他歪过头,“那就是和你一起中情蛊。”


    “是你先提出成亲的。”青蘅咬牙切齿,“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一起中情蛊。”


    这句话让洛子晚微怔了一下,似乎才记起是自己先提议让两人成亲的。


    “因为比起讨厌和你成亲,看你生气更加有趣。”他想了想,回答。


    这家伙说话的直白程度有时候到了令人生气的地步。


    足尖轻踩一下地板,站在月老像下的少女手腕一翻,提剑指着对面的少年。


    灼灼火光点亮她额心的一枚花钿,明红色嫁衣的衣袂如纸鸢翻飞在身侧,她冷声道:“师兄,拔剑。”


    于是两个人很快从吵架进行到了打架。


    这一回青蘅占了上风。


    她的每一剑都逼得很紧,而对方那一刹那恰好在走神,还没有拔剑就被她逼得后退到了墙边。


    背抵在墙边的少年微偏开头,被她以剑尖轻抵着喉结,手指动了下,忽地被她攥住。


    再偏开头时,他些许凌乱的衣领也被她以剑气钉住,剑刃擦过他的颈侧,连带着她凑近时的气息。


    他只好闭上眼,叹口气:“别闹了师妹。那只鬼必定还在附近。”


    “现在更重要的是情蛊的事。”


    她仍以剑尖对准着他,下一刻忽然歪起脑袋,露出个乖巧灿烂的笑容,凑近到他的脸颊边,像小孩子说悄悄话一样问:“师兄你知不知道情蛊发作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根据你的表情判断,大约是件很糟糕的事。”


    他懒懒地答,说着根据她的表情的话,实际上根本没有看她,“内阁开会的时候我没听。”


    “情蛊不是催.情.药物,发作的时候人会很痛,意识却很清醒。”


    她慢慢地说,“中了情蛊的人只有在清醒的情况下彼此亲近,才勉强可以缓解那种剧烈的疼痛。”


    “——不然的话就会活生生痛死。”


    一边用温柔动听的语气耐心解释着,她一边把他那只系着红线的手腕压在墙上,另一只手以剑刃拨开他的衣袖,露出少年烙印着情蛊痕迹的腕骨。


    她再将自己的手腕也贴近过去,和他掌心贴着掌心。


    掌心相抵的那个刹那间,缠绕在他们手腕上的红线仿佛有了生命,朝着彼此蔓延过去,纠缠在一起。


    “师兄,”她眨了眨眼睛,凝视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呢喃自语般地说,“你说情蛊会被下在什么地方?”


    “这里……”


    她的另一只手沿着他的喉结往下滑,经过少年的锁骨和衣襟凌乱的胸口,极轻微地停顿一下,感觉到他的心跳。


    “还是这里呢。”


    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料,她以指尖在他的心口打了个圈。


    “——挖出来的话,是不是就好了?”


    她仰着脸,甜蜜又乖巧地笑起来,语气天真道:


    “情蛊都是成对的。师兄,我把种在你体内的情蛊挖出来用,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担心自己的情蛊发作了?”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办法。”被抵在墙边的少年笑了一声。


    他偏过头,望向她,微笑,“反过来我是不是也可以对师妹你做同样的事?”


    青蘅倏地握紧剑的同时,洛子晚忽然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进怀里。


    她被用力地按着埋进少年的衣服里,感觉到那个瞬间完成的剑阵和涌动着的庞大灵力,他垂落的碎发擦过她的耳侧。


    “三。”


    他轻声在她耳边倒数。


    “二。”


    嗡嗡作响的灵力罩开始启动。


    “一。”


    最后一个数落下。


    一个庞大的剑阵横扫而去。


    月老娘娘像被一切为二,挂满红绸缎的木梁倾塌,飘落着金箔纸的屋顶破碎,四面八方的砖墙纷纷迸裂——万物都在席卷的剑气下分崩离析。


    月老庙轰然崩塌。


    -


    滴答滴答的水声。


    青蘅很慢地眨了一下眼。


    她握着剑站在一团黑暗之中,脚下是一片狼藉,倒塌的屋梁碎成了木屑。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在滴滴答答地落水,就像是天花板漏了雨。


    洛子晚不在这里。


    刚才那个铺展开来的剑阵破坏了月老庙的结构,整个藏在里面的巨大空间也因此发生扭曲。


    张开的灵力罩保护了两人不受伤,但是就在月老庙崩塌的那个瞬间,他们被冲撞而来的鬼气分开了。


    因为知道鬼新娘必定在什么地方暗中窥视着他们,刚才的争吵和打斗都是半真半假的。两个人实际的目的是在吸引鬼的注意力的那一刻,用剑阵破坏掉整座月老庙,暴露出隐藏在底下的更多东西。


    “噗嗤”一响,一张火符从青蘅的袖子底下冒出来,窜起的火焰照亮了四周的环境。


    首先刺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刺目的红。


    那些连续不断从上方落下来的不是水,而是大颗大颗的血珠。那些血水溅在横梁上、木柱上、墙面上,再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在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尸骸的地面上淌成大片大片的血红色水洼。


    活脱脱一个血淋淋的凶杀现场。


    青蘅之所以没有被血水淋到,是因为洛子晚留下的那个灵力罩还残留着。一层淡淡的灵力笼罩在她的头顶上方,就像是有什么人为她撑开了一柄伞。


    不过灵力罩因为主人不在这里已经快要消散。


    青蘅抬起手,轻轻一戳。那点灵力很快化作一缕雾气散去,一抹极淡的光芒缠绕在她的指尖。


    犹豫了一下,本来想直接丢掉,但她最后还是把这最后一点灵力收进了袖子底下。尽管讨厌那家伙,但是她没必要和这点灵力过不去。


    也许之后还能派上什么用场。


    剑尖抬起,在半空之中划开一个弧形,展开一个灵力构成的结界,青蘅为自己重新搭了个灵力罩,而后一只手提着剑,一只手牵起嫁衣一角,浸着血的裙摆拖过倒塌的横梁和木柱。


    她站在地势最高处,向四下环顾一圈。


    和之前在月老庙看见的喜庆场景截然不同,这里呈现的是一幅极致骇人的、血腥恐怖的画面。


    目之所及是大片的荒土,流星划破漆黑的夜幕。燃烧着的箭矢插在村舍和房屋上,到处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求救声。


    尸体几乎堆成了小山。焦黑的土地上流淌着蜿蜒成小溪的血水,被砍成半截的人干涸的嘴巴张着,倒在血泊之中,无神的双目凝望着天空。


    连青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残忍的场面。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仿佛有着实质,几乎令人窒息。从天花板上坠落下来的血珠更加密集了,哗啦啦如同一场倾盆的血雨。


    血雨之中接近的是无数道鬼气森森的黑影。


    就在哗啦啦的雨声变大的那一刻,远处那些模糊不清的黑影倏地同时转过身。它们似乎察觉到了有陌生人来到这里,从四面八方朝着青蘅围拢过去。


    “都是些幻境里被鬼气操纵的傀儡么。”


    站在高高的横梁之上,穿大红嫁衣的少女轻声地自言自语,“看起来没什么自我意识。”


    “这样一来事情变得简单了很多。”


    她托着脸颊,像在思考下个游戏玩什么的小孩子,“全部破坏掉就可以找到本体了吧?”


    旋即,她抬起手中剑,雪亮的剑尖对准了下方聚过来的黑影。


    瞬间暴涨的火焰燃烧在她的头顶上方,那一刹燃烧中的火符照亮了黑影们的身形。


    看清的瞬间,她微怔了一下。


    那些都是……仙门修士。


    傀儡们都由鬼气幻化而成,面目无法辨认,但从衣着和姿势来看,毫无疑问都是修仙之人,并且来自不同的世家仙门。


    这个庞大的地下空间就像是一个搭建起来的人为秘境,由数不清的鬼气聚拢而形成,每一个场景都不可能凭空出现,而必定与那只鬼的记忆中的某件事相关。


    月老庙里所发生的那场婚事必定是记忆主人曾经参与过的,而这里的一切也必定曾经真实地发生过。


    血腥气,遍地的尸骸,着火的村舍,被杀死的凡人,拔剑相向的修仙者……


    青蘅忽然意识到,她看见的是那只鬼临死前的画面。


    某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仙门之间的战斗,并且因此杀死了很多凡人。


    不过在青蘅的印象里,各大仙门世家之间最后一次发生战斗,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了。


    但是此刻没有时间多想了。


    围上来的黑影们一齐扑了上来。沉重的身躯踩在浸泡着血的木头上,发出吱嘎吱嘎的脚步声,溅起一连串粘稠的血浆。


    而被围在中央的少女踩着横梁折身跃起。


    大红嫁衣的衣袂在半空之中划出一个明艳艳的扇面,夹杂着霜雪气息的剑气在黑影们之中掠过,带起一道鲜红色的血弧,犹如在暴雨之中绽放的一大朵血花。


    “嗒”一声,她双手握着剑折返落地,而后甩开剑刃上的血,背后的黑影们就像被切割的麦子那样纷纷地倒地。


    旋即,她抬起头,看见前方的黑暗之中慢慢地出现了一条道路。


    道路的尽头闪烁着一点火光。


    她提着剑,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


    哗啦啦的血雨之下,提着剑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遍地尸骸之上。


    扔掉了那件婚服,他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站在倾泻如幕的暴雨之中,也不挡雨,任凭那些血水从发梢上滑落下来,浸湿了身上的衣袍,再沿着剑锋滴滴答答地砸落在地,化作蒸腾而起的血雾。


    四面八方都是那些幻化成人形的黑影。


    没有火符照明,四下仍旧是一团黑暗。偶尔有燃烧着的流星和箭矢从远方的天际划过,一刹灼灼的光照亮被无数黑影包围的少年,他低垂着的睫羽底下是一双没什么情绪的漆黑眸子。


    周围分明一片死寂,他却垂着眼,轻声说:“好吵。”


    似乎被这个在黑暗之中响起的声音所吸引,那些幻化成修士模样的黑影在一瞬之间同时扑来。


    而站在无数黑影之中的少年抬起一只手,手指自上而下地划下去。


    剑意破空斩下。


    尽管没有用剑,但是那一刹涌出的剑意有如实质,沿着他的手指在半空之中划下,仿佛一柄无形的薄刃,像是裁纸刀那样平切而去。


    而后——汹涌的鬼气被切开了。


    就像是破开一层薄薄的壳,整座幻境在寂静之中无声崩裂。黑影们被齐齐切成两半,连血雨也被剑气斩断,远方流星划破的天际线从中间分成两段,分割线是以刀刃划出的一道长痕。


    被一剑斩开的幻境之内,天幕开始一寸寸破碎。倾盆的血雨有如血河倒灌那样扣下来,站在下方的少年却仿佛毫无所察,仍提着剑,额发被血水浸得湿透。


    几乎在某个瞬间,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的心情不好。


    “喂。”


    这时,他忽然开口,歪着头,声音平静。


    “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喜欢把人拉来成亲,为什么要制作这种幻象。”


    踩在遍地的尸骸之上,少年沾满血的手指抬起剑,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但是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真的很烦人。”


    他轻声说:“很想全部杀掉。”


    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杀意也溢出。


    身侧一瞬间浮现出无数道剑气的虚影,仿佛置身于一幅炼狱般的画卷之中,站在遍地尸骸之中的少年身形犹如一个踩着鲜血和骸骨的修罗。


    有什么东西在一团鬼气里悄悄抖了一下。


    紧接着……那些被鬼气操纵的傀儡像疯了一样开始发动攻击。


    四面八方的黑影如蜂群般发起冲锋,被斩成了两截的傀儡也拖着半截身体冲上来。


    就连那些躺在地上双目无神的尸体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被鬼气控制着对准站在中心的少年撞了过去。


    如潮水般的血色淹没了少年的身形。


    -


    “噗呲”一响,青蘅点亮一张火符,火光照亮了整条昏暗的道路。


    这是一条由泥土堆起来的泥巴小路,两侧生长着细碎的黄白色小花和草茎。泥巴路粗糙而不平整,简直像是被什么人徒手挖出来的。


    道路的尽头亮着一团小小的火光。


    火光在黑暗之中寂静地明亮着,带着一种近乎温暖的感觉,大约是从某种小屋子的窗户里透出来的。


    嫁衣的衣角扫过泥土地,沾上一点凝结在草叶上的露水,青蘅以指尖轻点着火符,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


    走到道路尽头的时候,果真看见了一座小木屋和一扇窗。


    小木屋是用当地的松木搭建的,简简单单,连钉子都没有,只用各种各样的木头架起。


    墙面上开了一扇窄窄的窗,用白色的纱布裹起来,那一点温暖的火光就是从这里透出来的。


    青蘅在小木屋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打开的门背后,扑面而来的是木头和草木的清新气味。


    这是一座温馨得令人有些意外的小屋子。


    尽管应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居住了,可是地板上没有灰,窗台也擦得很干净,给人一种窗明几净、岁月静好的错觉。


    屋子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只有零零落落几件木头家具。一个小小的炭盆里搁在墙角,烧着柴火取暖,毕剥作响,暖意融融。


    另外半边的木地板上,堆满了金箔纸、喜烛、嫁衣、各式各样的婚礼物品,囤起来堆成了高高一座小山。


    其中有的已经旧得看不出年份,大约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东西了。


    青蘅弯下身,捡起了一片金箔纸,注意到堆积在这里的纸片和之前在月老庙见到的一模一样。


    和刚才看见的幻境里的傀儡不同,这些金箔纸都是真实的,并非由鬼气所幻化而成。


    这里是一个用鬼气搭建起来的空间,与外界并不相通,这些东西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只能是被人从外面带进来的。


    看起来像是有什么人花了很多很多时间,一点一点把这些东西收集回来,十分珍惜而小心翼翼地攒了又攒,才能堆成这么大一个小山堆。


    青蘅正想再进一步查看,倏尔一阵风吹起她的发丝,她转过身。


    门被“咚”一声被撞开了。


    有什么东西冲进来,没刹住,和她撞了个满怀,“啪”一下掉在地板上。


    掉在地上的是一只很小很小的鬼。


    小女孩模样的鬼穿着件过分宽大的大红嫁衣,双手捂着被撞痛了的脑袋坐在木地板上,在对上青蘅的目光的那一刻,突然眼泪汪汪起来。


    青蘅眨了眨眼。


    接着,外面传来很轻的“嗒”一声,她和这只小小的鬼一齐回过头。


    漫天坠落的剑气如雨。无数道撕咬着的黑影潮水般扑向站在其中的少年,而切出的剑气如同纷飞的银色蝴蝶群破开血雾。


    泼天的血光像是骤雨那样泼洒在地面上,扑上来的黑影在转瞬间被斩成横飞的两半。


    在血光之中落地的少年回过头,提着剑,黑色的发梢浸透着血,一线鲜红沿着透而薄的剑刃滴答滑落,血雾之中的身形比起鬼更像是一个恶鬼。


    鬼新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哭得很大声,一张符纸“啪”一下贴在她的脑门上。


    踩在血泊之中的少年轻声说:“叩灵。”


    青蘅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动手了。她一只手飞快以剑鞘轻压在鬼新娘的头顶上,另一只手在半空中划出青色的灵火,点燃了那张篆刻着叩灵之阵的符纸。


    燃烧的火焰窜起,浮起在半空中的符纸打开,犹如铺展开一幅旧日斑驳的画卷。


    画卷里的时节是岁星经过中州天域的春时,星历记载,岁起于东,日中星鸟,万物生而草木发。


    春日,傍晚,蒹葭渡。


    六七十年前的回忆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