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袖口的银铃激烈碰撞在一起,发出一阵徒劳的响声,后骤然熄灭。
什、什么——?
黎安在瞬间瞪大双眼,一时间僵住,他试图挣脱双手,却能感受到,那微凉的大掌宽阔有力,只单手,就能死死将他钳制住,他头微微侧开,额角抵在门板上,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能有这种力道,燕歧根本就没中毒!
躺在床榻上表情痛苦都是他是装的!
黎安在头脑骤然通透,咬了咬牙根,试图回头恶狠狠地瞪燕歧。
燕歧身形高大,几乎从背后将他一整个包裹住,苦涩的草药味道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密匝的丝线编织而成的罗网,将他完全捕获其中。
黎安在用余光看见,那玄色的长袍垂落身侧,正随着动作轻微摇晃,他面前是门板,背后是燕歧坚硬的胸膛,被困在这狭小的一方角落中,黎安在看不到燕歧的表情,只能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以谋取反击的机会,找到逃脱的生路。
尔后,颈侧传来一声微凉的轻笑。
“安梨……?”
燕歧的声音偏冷,冰凌似的,又在尾音中带了些漫不经心的语调,仿佛一切都完全掌握在手中一般,绝对的自信。
此时身后男人的齿间抵着他化用的假名,黎安在的心不禁微微一沉。
糟了……
燕歧落在他后颈的手掌忽然向前探去,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颈侧,仿佛如小舟轻划过水面激起的一条长长荡开的涟漪,让颈侧的皮肤瞬间密密麻麻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黎安在不禁瑟缩了一下,向另一边歪头试图躲开。
却没能躲成,燕歧仿佛是早知道他的动作一般,下一瞬,便握住他的脖颈,拇指落在颈侧跳动的脉搏上,让黎安在瞬间僵住,不敢再动。
就像是玩弄落入掌中的燕雀,燕歧弯曲手指,用指节抵上黎安在的喉结,仿佛在确定什么一般,不轻不重地按在其上,反复轻轻用力。
黎安在的呼吸猛地一滞,喉结发紧,下意识上下滚动,呼气的尾音带了些颤抖的余韵。
“你……!”黎安在哑声开口反抗。
“我如何?”
燕歧松开手指,就当黎安在即将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那微凉的手掌钳住他的下颌,他的下巴落在虎口中,对方的指尖轻按在他脸颊和颈侧的皮肤上,就这样缓慢地掰起他的头,额角离开坚硬的木门,黎安在被迫抬起头向后靠,脖颈弯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与燕歧的距离不得已更紧,两具身体现在几乎严丝合缝贴在了一起。舞姬轻薄织纱的服饰和玄衣光滑的绸缎摩擦在一起。
黎安在忽得听见耳侧传来一声轻笑。
那声轻笑带来的吐息倾洒在他的耳尖,又是一阵过分异样的感觉,从耳尖起,沿着后颈落入脊椎,酥麻不已,流淌至四肢百骸。
燕歧缓声开口,黎安在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燕歧的唇瓣在他耳边一张一合,扰得他血液嗡鸣,头脑发热。
“装成破了相的小瞎子……在府内房梁上蹲点……又男扮女装扮作舞姬……安梨刺客,你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燕歧指尖一挑,将他挂在耳侧的面纱挑落,轻盈地白纱就这样飘飘晃晃落到两人的脚边,燕歧低头凑到黎安在脑后,鼻尖轻轻触碰到少年柔软的发丝。正是桂月,黎安在并无燃香的习惯,只在发丝之间,残留了一点自然的丹桂香气,沁人心脾。
黎安在瞳孔微缩,他微微张口,最终忍住,没有轻呼出声。
而他身后侧,燕歧的目光一点一点下落,视线最终落到黎安在点了嫣红口脂的,微张的唇上,燕歧微微一顿,眸色瞬间深沉,一瞬不瞬地注视良久,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后,这才得以用平静的声线继续开口。
“不过本王不得不承认,你的易容技巧,倒是高明,本王险些看不出来。”
黎安在听到这里,微微皱眉。
燕歧竟然敏锐至此,他的每一次行动,竟然都被对方勘破!
而这如狐狸一般奸诈狡猾的家伙,却只是等着他自投罗网。
可恶!
如果条件允许,黎安在要气得跺脚了!
上次佘远师兄是怎么教他骂人的来着——
咦?
燕歧似乎是在观察他的样貌,黎安在忽然感觉到,钳住他双腕的手掌似乎力道稍稍松弛了些。
黎安在立刻抓住机会反问:“你是故意假装喝酒,引我过来的?”
燕歧微微一笑:“聪明。”
这种夸奖,好令人生气,真的不是在说蠢货吗!
“那你又是何时识破我的身份,又知晓我在你的酒樽中下毒的?”
燕歧继续浅笑:“安梨不妨猜猜?”
当然是见到你上场舞剑的第一刻。
他暗中看了黎安在五年,此前更长,无论黎安在易容成何等模样,就算是哪日习得了缩骨术改变身形,燕歧也总能第一眼就将黎安在认出。
黎安在表面维持着气愤,终于感受到身后,燕歧束缚他的力道轻了不少。
就是现在!
黎安在立刻屏住呼吸,他将背后的手腕一翻,两块小小的药粉包立刻从他的腕间滑落,全部落在掌心之中。
诶——怎么会有两个?
黎安在茫然了一瞬间。
算了不管了,机不可失!
黎安在当机立断,抓住机会,手指立刻划破最近的那个药粉包,借着宽阔的长水袖向上一扬,将药粉全部抖进空气之中,顷刻间弥散开来。
燕歧见黎安在忽然挣脱,没太放在心上,仍保持着游刃有余由于的状态。
反正安安现在落在他的手心里,这么近的距离,一伸手就能抓回来,一时之间也跑不到哪里去。
忽然,一阵奇异的香味钻进了他的鼻腔中,瞬间在胸腔中肆虐。
燕歧瞬间皱起眉,本能屏住呼吸,他没能想到黎安在没有借机逃跑,而是抖散了药粉,药效顷刻间在狭窄的空间内迅速蔓延,从他鼻尖不经意嗅到的那一小部分剂量,无论是毒药还是迷药,短时间内出不了大问……
忽然,燕歧眼前一花,感受到身体好像在迅速升温,连带着指尖发烫,呼出的空气都带着胸肺间的湿热,心脏怪异地跳动,扑通扑通,几乎像是在胸腔中燃起一簇火苗,逐渐随着血液奔流,渐渐失去了控制。
这药……不对劲!
燕歧猛地反应过来,狭长的凤眸几乎不可思议地瞪大,咬牙切齿地开口:“……黎安在!”
黎安在感受到身后人的震颤,眼神一亮,他立刻将双手挣脱出来,按在腰间的软剑上,正准备抽剑出鞘,忽然听见燕歧有些颤抖的声音。
燕歧的声音有些哑,微凉的嗓音因温烫的灼烧感,像是蒸发了一般,在声线上蒙上一层模糊的水雾,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低低沉沉的。
“谁教你的……你杀人都是下催.情.药的……?!”
嗡地一声,黎安在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什、什么药……?
记忆倏忽回笼,那日在黑街,老鼠头面具的年轻人猥琐笑着,鬼鬼祟祟将一袋包装完整的药粉递给他,他推辞不过,只能把这包药和包装相似的其他毒药放在一起,大抵是出门那会儿急着换衣,随手把这催.情.药和其他毒药一同拿了。
怪不得怎么会有两包!
完蛋!拆错了!
那鼠面人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新改良的配方,能让吸入者神魂颠倒,欢愉致死……”
神魂颠倒、欢愉致死……
黎安在呆住,一时之间忘记屏住呼吸,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他一时之间忘了,被他用水袖荡开扑洒在空气中的药粉已经无处不在,黎安在甫一吸气,馥郁的异香就笔直地撞进了他的鼻腔中。
“唔……!”
黎安在轻喘一声,只觉得心脏在胸腔内砰砰调动,几乎贴着他的耳鼓膜敲响,震耳欲聋。
这下糟糕了……
短短几息之间,却有更多的异香涌入,他的脸颊发红,脖颈和耳根也逐渐弥漫上绯红的艳丽色泽,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显得像是刚熟透的野果。
黎安在好看的眉毛不自觉微微蹙起,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忽觉手脚不自觉发软,他一手按着腰侧的剑鞘,另一手死死攀住门板,支撑着不能轻易倒下,他还没完成任务……任务……是什么……?
几乎要被一种莫名的欲念将头脑烧空,再也不能想其他的任何事。
不行……
黎安在挣扎着转过身来,面对着燕歧。
抬眼望去,能看得出,燕歧此时也不好受,切切实实中了催.情.剂,正微向前弓着身子,小臂抵在黎安在的耳侧后的门板上,支撑着站稳,那双往日里平静淡漠的凤眸,此时眼眸深处蒸腾翻涌着深沉的色泽,又暗,又危险,瞳仁正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被束缚住的野兽,而铁链岌岌可危,即将就要被挣脱,彻底失去控制。
黎安在紧紧攥住了剑柄,趁着还没彻底失去行动能力……他得先把燕歧杀了……
他费力抽出软剑,抬起手臂向着上方一扬,如水的薄刃贴着燕歧的脖颈扫去。
咣当!!!
黎安在觉得此时自己的脑袋在牵着灵魂放纸鸢一般,晃晃悠悠,身不由己,意识比身体的动作要慢得多,感官迟钝,软剑已脱手,剑刃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早已落进耳中,却仍没反应过来,慢了不知多少拍。
他的双手再次被擒住,手臂被抬起,双手被抬着交叠按到头顶,整个人被燕歧迎面压在门板上时,黎安在才迟缓地眨了眨眼睛。
哦,他方才出剑,却被拦住,软剑被燕歧反手夺取,头也不回地远远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燕歧俯身贴了下来,带着滚烫的吐息,奇异馥郁的情药香压住了男人身上的苦涩药味,灼热的薄唇凑到了他的耳根,又向下落。
黎安在颈部的皮肤敏感,此时中了这种药,皮肤的任何一处感知都更为敏锐,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燕歧的唇触碰到了他颈侧的皮肤,柔软,湿润,舌尖和牙齿交叠着啃噬,一软一硬的磋磨着颈侧细腻泛红的皮肤,带着酥麻的痒意,和极强的刺激。
“啊……你……混蛋……放开我……”黎安在此时浑身无力,感觉就要被燕歧咬着拆吃入腹,他的双手被按在头顶,反抗不得,只能抗拒地挣扎,靠着从佘远那里学来的脏话,软绵绵地骂着男人,努力向后缩,意图将人躲开。
燕歧正死死攥紧手掌,将指甲嵌入掌心中,靠着攥在掌心的疼痛,维持着危如累卵的理智,听到黎安在说出的话,将后槽牙咬得吱嗝作响,才硬生生地迫使自己抬起头,松开了手。
迷蒙之中,黎安在觉得双手手腕的钳制骤然一松,失了支撑的力道,他双膝一软,沿着门板滑坐在地,浑身如灼烧一般的异样,令黎安在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门边,不住地颤抖。
燕歧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也几乎要站不稳,手臂撑着门板,手背青筋暴起,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哑着嗓子问:“……有解药么?”
解药?
黎安在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他摇头,呼吸和声音一同发颤:“没有……”
“没……”燕歧深吸一口气,气得额角都在微微跳动。
郑长柏这师父怎么当的?没教过要刺杀前一定要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危么?
药效在血液内翻涌,好烫……
黎安在觉得自己要被烧着了一般,有一种极强的空洞感压迫在他的身上,仿佛要让他伸手去乞求什么。
身体发热,头脑沉重迷糊,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渴望,渴望得到亲密的拥吻,渴望被紧紧抱住。
好热……好想……
黎安在下意识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将自己缩成一团,从喉口间溢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呻.吟。
这声低沉婉转的吟哦声,几乎是压着越过雷池的最后一道防线,炸响在燕歧耳边,挑逗着他岌岌可危的神经。
仿佛有什么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低语:去吧……身边不就有现成的解药么?
燕歧转过身,单膝跪在黎安在身前,抬手按住他轻颤的肩膀。
冷不防被触碰,滚烫的温度瞬间穿过轻薄的布料,就如同那手掌直接贴上了他的肌肤一般,黎安在忍不住轻喘一声,茫然着抬眼,往日里少年清丽澄澈的星眸中,此刻盛满了一层飘渺的水雾,迷蒙在眼中,眼尾晕着浓烈的红,比眉间花钿色泽更深,镌刻在眼尾,荡开弧度,给那双眼带来一种异样惊心动魄的吸引力。
燕歧几乎晃神,险些就要彻底迷失在这片朦胧水雾中,他紧紧咬着牙关,克制着内心叫嚣翻腾的冲动欲望,嗓音更加沙哑。
“黎安在……听得见么?”
“嗯……”黎安在小声应和,有些不自觉地向着燕歧的气息中靠拢,脑中一片混沌,而本能想要将身子贴过去,又在不经意忽然触碰到如烙铁般坚硬滚烫的触感时,仓皇后撤。
燕歧闷哼一声,眸色更深,他抬手拂过黎安在的脸颊,拇指落在嫣红的唇上,用力左右摩挲,呼吸滚烫,带有侵略性的眼神,直直地盯着黎安在的嘴唇,一字一顿地说:“解药……给你两个选择,冰水,还是……我?”
什、什么?
腾地一声,黎安在整张脸都红了个彻底,那锋利的面容近在咫尺,明明也是皱着眉,极力压制身体的不适,但还是异常有耐心,等待着他给出答案,他呆愣地看了燕歧好半响,才张了张口:“……冰、冰水。”
燕歧深深地看了黎安在一眼:“好。”
燕歧站起身,挡住缩在门边的黎安在,用指节抵着太阳穴保持清醒,哑声命令道:“卫三,屏息进来。”
他此前意图引诱黎安在过来时,特意支开了所有暗卫,这会儿还不得不叫他们回来。
一阵无声的阴影涌出,卫三正准备恭敬地行礼,却忽然发现主子的状态不对,那样子,呼吸沉重,分明是中了药。
刚要开口,卫三忽然敏锐地察觉到,屋内还有另一道细微又紊乱的呼吸声,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微微抬眼,眼尖地发现,主子站的位置身后,露出了一小截青绿色的舞服。
!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卫三立刻本本分分地把视线收回来,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主子有何吩咐。”
燕歧沉声道:“去准备冰水。”
“是!”卫三片刻也不犹豫,立刻领命消失。
卫三做事麻利迅速,不一会儿,客房侧室的大浴桶内,盛满了冰水,寒气丝丝缕缕弥散开来,落到周遭,在木桶外壁上结出密匝的露珠。
做完这一切后,卫三极具暗卫素养,通知过燕歧后,便立刻将耳目感知摒弃,安静地退至屋外,吩咐其他暗卫禁止探听屋内的动静。
屋内一时之间只剩他们两个人,耽搁到现在,药效彻底融入血液中,开始发作。
黎安在用手攥着胸口的衣襟,唇角微张,不自觉发出痛苦的喘息,指尖因用力褪去了血色,被压迫得发白,将衣衫攥得皱皱巴巴的。
燕歧也已经觉得视线恍惚,因药效发热,额角渗出了一层层的汗珠,渐渐汇拢在一起,向下流淌,聚集在高耸的眉峰,逐渐凝成一滴,晃晃悠悠,随着他的动作滴落,洇湿在玄色衣衫中,瞬间了无痕迹。
他强撑着走到侧室,转去屏风后,在桶内掬了捧冰水,泼在脸上,剧烈的冰冷浇在滚烫的面颊上,极致的对撞,让燕歧瞬间清醒不少。他回头走到门边,一把将蜷缩在角落的黎安在打横抱起来,抬脚踹开侧室的门,向着浴桶走去。
燕歧的脸上带了些冰凉的水汽,沿着下颌线向下流淌,滴落,水珠落在黎安在的眼睫上,温度格外低,但对整张脸都在发烫的黎安在来说,却是刚刚好。
黎安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被抱起来也不知道,本是攀着燕歧的肩膀,忽然感受到面前传来舒适的凉意,忍不住去追寻,直接抬起双臂,一把缠住燕歧的脖颈,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向着燕歧凑过去,用鼻尖轻触沾着凉水的下巴,水珠不多,很快便被蹭没了,冰冰凉凉的惬意转瞬即逝,黎安在不满地哼哼两声,继续抬头,用唇碰了碰燕歧的下颌。
燕歧整个人一僵,脑中轰的一声,刚刚用冰水泼脸得到的清醒转瞬就被轻而易举地打破,黎安在无意识凑上来的亲吻,险些直接让燕歧彻底失去理智。
“……黎安在。”燕歧在沉重的呼吸间,轻声喊了怀中人的名字。
“嗯……?”黎安在嘟囔着应了一声。
“你再这样勾我……冰水就用不上了……”
黎安在扯着线飘远的神智这才缓缓归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黎安在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向后缩了缩,闭着眼、咬着唇,老老实实缩在燕歧的怀中不动了。
燕歧将黎安在放在水桶边,却不像让自己清醒时的那般粗暴,而是扯下一旁搭着的绒巾,浸透冷水,细细为黎安在擦拭着脸颊。
“清醒些了?”
“嗯,多谢……”黎安在跪坐在木桶旁,从燕歧手中接过绒巾,将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柔软的绒巾中,重重呼出一口热气,让头脑冷却下来。
然而很快,随着他的呼吸,冰凉的绒巾也被染得温热,黎安在又将绒巾浸湿,再次铺在脸上,如此反复,得到的效果却远不如第一次,头脑又开始逐渐发热起来。
“别尝试了,治标不治本……”燕歧把绒巾取走,说,“衣服脱了,去浴桶里泡着。”
“啊……啊?”
黎安在迷糊着,抱住自己,蹭蹭蹭在地上往边上躲了好几步,一抬头,看见燕歧自顾自将外袍解开,搭在屏风上,又次第脱去了衣服,只余一件里衣,长腿一抬,迈入浴桶,将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之中。
黎安在被燕歧那副精悍有力的身材晃了眼,觉得鼻尖一热,还没来得及移开眼,那身材下一瞬就被埋在水面之下。
也许是药效的作用冲昏了头脑,黎安在竟觉得一同沐浴冰水不算什么大事,又磨磨蹭蹭地凑到浴桶边,面色红扑扑,垂着眼嗫喏:“那个……可以不脱衣服吗……?”
事到如今了,黎安在却仍是记得,自己身着舞服,若脱去了,没有里衣可以遮挡,就什么只剩下亵裤,太羞耻。
“随你。”燕歧闭上眼,将长发撩到浴桶之外,强迫自己静下心,感受冷水洗刷他血液内沸腾的燥热。
黎安在被药力折磨得难受,他用手撑着浴桶的边缘,试探地,迈进一只脚。
“嘶……!”
好、好凉!
黎安在小声惊呼,呼吸都被打乱。
他身体被灼得滚烫,刚探进一条腿,浴桶中的冰块就哗啦一声,滚过他滚烫的肌肤,黎安在瞬间被冰得一瑟缩,产生了退却的心理,他连忙要将腿抽出。
“太、太冰了……我还是再等一会儿……”
啪!
话音未落,忽然,湿漉的手掌攥住了他的手腕,一阵大力袭来,黎安在只见燕歧睁开了眼睛,凤眸如同被墨色洗过一般漆黑,下一瞬,黎安在眼前一花,就被燕歧向前拽着,整个人瞬间跌入了浴桶之中。
哗啦!
水花剧烈四溅,极致的冰冷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将黎安在彻底裹挟,他打了个激灵,脑子一下子就被冻清醒了,神智的风筝归位,现在动作和感知融为了一体。
黎安在发觉自己正压在燕歧的身上,抬眼,是燕歧那漆黑深沉的眸子。
燕歧抬手虚拢在黎安在的腰上,声线中模糊的雾气散去,声音极具压迫感:“还等?等药效彻底发作救不回来?等死?”
黎安在第一次听见燕歧这样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想要逃离,却在慌乱间按到了像是灼热的烙铁上。
“唔……!”燕歧皱眉闷哼,低低地喘了一声后,抬眼盯着黎安在,又气又笑,磨着牙低声开口,“你真是……”
诶诶诶——?!
黎安在急忙缩回手,在水里扑腾着,赶忙往后缩,将自己整个身体完全贴在另一侧浴桶的内壁上,尽最大的努力和燕歧保持着能维持的最远距离。
“抱歉我、我一时失手,无心之举!”黎安在连忙道歉。
“失手啊……”
燕歧齿间抵着这二字,细细咀嚼,抬眼看向浴桶的对面。
黎安在被那极致危险的眼神吓住,不知是冷得还是吓得,牙根不自觉打颤,燕歧在他对面大刀阔斧地坐着,黎安在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后背紧紧贴着桶壁,环抱着双腿,把下巴都埋在冰水中,只露出一点鼻尖呼吸空气。
然而浴桶说大也不算大,两个人浸泡在其中,显得有些捉襟见肘,膝盖和脚尖,总是会不经意间触碰到一起,却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比直截了当的触碰,更显过分暧昧。
黎安在面红耳赤地缩在一边,不敢再看燕歧,也不敢开口说话,明明是要杀死对方的刺客,却和任务目标泡到了同一个浴桶中……
黎安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局促地在水下扯着更加飘逸的衣角。
他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冰块在桶内融化的声音,将体内源源不断产生的热意卷走。
可是,不知是不是那老鼠人口中的新配方威力太大,即使是在冰水中浸泡许久,体内的药效也只是暂且得以缓解,而头脑依旧昏沉,莫名的欲望也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丝毫没有被彻底解清扫一净的迹象,甚至连压制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艰难,隐隐有反扑的迹象。
冰水……好像没用……
对面,燕歧也明显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呼吸逐渐沉重,开口时,嗓音又开始朦胧,带着点咬牙切齿的颤抖:“你这个催.情.药……药效挺好啊……在哪儿买的?”
黎安在觉得自己有点瞑目了,他闭着眼沉痛地说:“鬼市子……”
他要是能有下次去鬼市子的机会,一定要狠狠地揍那个耗子一顿,呜呜。
燕歧气得冷笑出声。
上次他果然就不该走,就应该跟在黎安在身边,他一不留神,安安转头就被坑了,然后再回来把他们俩一起坑。
“黎安在……睁眼,听我说。”
燕歧开口。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燕歧不想在黎安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和他到最后那步,只能找别的办法解决。
黎安在睁开了眼睛,杏眼中水雾迷蒙。
“你把衣服解开,自己疏解……用手去一次,将那药效逼出去……”
“啊……?”黎安在歪头迷茫地看着燕歧。
燕歧微微皱眉,目光逐渐向下落,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你自己之前没弄过?”
“弄……什么?”黎安在也皱起眉,他认真思考着燕歧的话,轻轻用犬齿咬着下唇,好半天,终于恍然大悟,猛地向后一仰,震惊到瞳孔震颤,“啊!”
燕、燕歧的意思是,要让他在这里……现在……自己用手……弄出来……
黎安在这次不止整张脸发红,连带着脖颈和因刚刚后仰的动作,露出水面的锁骨、衣衫因浸水沉重,剥露出的肩膀,都因羞耻而泛上了绯红的色泽,几乎要从上到下里里外外红个遍。
黎安在用力低着头,眼睫如微颤,小声说:“我……我不会……”
燕歧抬手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成股儿地下淌,他微微眯着眼:“手放上去,自己上下动……有什么不会的?”
如此直白又粗俗,黎安在整个人又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不敢再犹豫徒生事端,生怕惹了这个喜怒不定的摄政王不快,他现在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方才也见到,燕歧的暗卫就在屋子周围,明明这副局面都是他自己刺杀失误造成的,而燕歧愿意让他跟着浸泡冰水缓解药性,已经是极大的仁至义尽。
他若是再反驳,让燕歧觉得他太过磨蹭,不耐烦了,叫人把他拎出屋子丢出去,那他才真是走投无路。
黎安在抿了抿唇,用牙齿咬着下唇,安静地低下头,开始解开自己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