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逃跑 〔主剧情~〕
迟故几乎没有犹豫地将目标先锁定在近处刚跳下来的几人身上。
黑夜里只有别墅室内的灯光射下,地面上被拉出数道细长的影子。
迟故先发制人将还未站稳的保镖快速制服,一人横躺在地上,除了那三个保镖,还有三人一同围了过来,手中都持有各种武器。
他如同灵活的猎豹一般穿梭在几人之间,虽然处于极大的劣势状态,但迟故仍旧能短暂的维持住平衡。
不到半分钟,他的体力极速下降,身上各处都是伤痕。
突然有个念头在心里闪过,完了,逃出去后他不能回沈书澜那,只能去江小渔那避一避。
他深呼吸着,冷汗几乎将头发打湿,他冷静地望着左前方两人,右侧一人。
忽地他被一棍子闷在后背处,痛感从脊柱炸开,他刚挡住左前方的匕首,被一人近身摔倒在地上。
他立刻抓了把地上的土扬过去,趁对面两人被迷住眼时抢过一人手中的警棍,一人头上甩一棍子后将两人用力推过去,挡住身后想要追过来的几人,随后立刻转身就跑。
迟故路过躺在地上痛苦蜷缩的两人,跑向虞欣妍那边,对方正在和男人搏斗。
虞欣妍被一身材高大的男人将手中的电棍打飞,她来回闪躲出拳,最终还是占了下峰,被身材健硕的男人一拳打在腹部。
刚后退两步,腰后突然被人扶住,她被轻推开,就望着那人侧身躲过男人的直拳,一拳使出全力打在对方下巴上,那人当场晕倒躺在地上。
“都扎了。”她趁机蹲在地上将最后一个车胎用力扎透,随后捡起掉地上的电棍。
“那边跑。”迟故指着方向,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椭圆形的手雷,一边跟着跑一边拉开那个金属环后甩过去。
在空中抛出条优美的弧线。
追来的这些人看到那个黑衣人手中的东西瞬间脸色大变。
都惊恐的向四周飞跃扑倒。
四五个人趴在地上埋头定了几秒,就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
转回头就看着那跳跃的烟花四处乱窜,将周围暗淡的黑夜硬是闪出舞厅的效果。
“妈的!”
“艹!”
被骗了。
他连手枪都搞不到,自然那些高杀伤性的武器也没有,那只不过是模拟手榴弹形状的玩具烟花,不过还是有用的,因为烟花很烫,而且可以分散注意力。
这个别墅依山傍水,可以说是方圆几公里内独一栋的建筑,只有一条通往市区的道路,还是个下坡路。
迟故带着人跑着,这才注意到对方穿的是短裙,那光着的腿上遍布着血痕,问:“能跑么?”
“嗯。”女生虽然身体大大小小都是伤,但关键时刻也不矫情,就算不能也要咬牙跟上。
他带人找到自己藏在矮坡上树下的白色电动车,他只会骑电动车和自行车,这还是他特意准备用来把妹妹带回去的工具。
早知道他那时候就应该听沈书澜的话,把驾照考了。
但这个名字一出现却莫名令他心口一跳,他握着车把的手指用力捏了下,“上来。”迟故拧开油门,在后面几人追来时扬长而去。
这条公路修的很规整,左侧架起的栏杆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右侧则是绿意盎然的山坡。
车灯照出一条明亮的光束,在深夜里独自前行。
海风徐徐吹来,虞欣妍那敞开的衣领都被吹的簌簌作响,他没想道这小巧的电动车竟成了逃跑的交通工具,有些震惊。
“你是来杀他的?”虞欣妍喘着气问。
“我送你去警局,至少会有三天的保护令。”迟故的声音被风吹散大半,他根本没心思管身后这人。
“报警没用,我有冠杰犯罪的证据,我要去政治会议上告发。”
“你进不去的。”迟故冷静道,过了会儿又说:“就算进去了,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闹大,舆论太大,上面会压下来。”
“那又怎样,我要试。”虞欣妍咬牙道,“谢谢,但是不关你的事,等会儿把我放在路边就好。”
迟故也沉默着不说话了,确实没他的事,他不该在这种不相干的事情上浪费精力,但很快他也没时间想这些,因为前方由一个小点散发出巨大的圆形光束扩散过来,像是聚光灯似的锁定他们。
“你会游泳吗?”虞欣妍看着前方至少四辆车的架势,身后也有两辆车追了过来,可能是别墅里备用的车,她的水性很好,只要抓些能漂浮的东西
“坐好。”
虞欣妍只能抓紧对方,随后她的心脏就跟着几乎贴身擦过的气流砰砰乱跳。
白色电动车在一众汽车的围剿下七歪八扭,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和技术避开。
有一瞬虞欣妍甚至感觉腿边强烈的气流划过,那车左前方还差一点就要撞过来,她闭紧双眼,感受着身体微微打晃,预想的痛感并没有到来,一睁眼,就发现那辆车被甩在身后。
迟故没猜错,对方并不敢直接不顾死活的撞过来,如果真的想要他们死,直接猛踩油门他们绝对会被撞飞。
他就着这个漏洞才能比较顺利地甩开这些车。
开电动车还是很熟练的,在贫民窟那段时间,他经常开着电动车送他妹妹上下学,中间经过人来人往的街道,还有一段的土路,因为路程较远,为了节省时间去学校学习,几乎每次都是飞速行驶。
前方两辆车疾驰而来,几乎要呈现两面夹击状态,似乎是想要将他们别停。
迟故同样也将把手拧到最大。
“艹,冠少说要活的,这特么撞上去不就死了!”
车内的人看着前方的那个小电动车似乎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似的,都有些慌,“减速吗?”
然而没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就眼睁睁看着那辆电动车直接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里。?!
“抓好。”
他直接一个右转弯,避开马路,驶过接近三十度的土坡,身体都有些打斜。
虞欣妍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土坡上不仅陡峭,而且还有各种杂草和树木,稍不留神就容易摔下来。
但不到几秒,他们就顺利地重新回到地面。
独留下那些追击的人懵在当场,他们又立刻换回神儿来,掉头追过去,四轮的车怎么都比这种小电动车快得多,但就在快要追到时,那电动车却狡猾地钻进胡同里。
只要出了明寺区,逃出冠家掌控的地盘,之后就很好藏身。
冷风擦着虞欣妍的脸吹过,他拨弄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没松口气他们立刻被包围了,这回身后还有摩托车引擎发出的刺耳的轰鸣声。
在夜深人静,空荡荡的小巷子里非常扰民。
即使迟故熟悉这里的地形,甩掉几人,但摩托车却比他们快多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抓住。
前方几道亮光闪过来,身后的声音紧追不舍,左侧的路不好躲,过几条街就是死胡同。
迟故立刻向右转,开出两条街拐个弯儿后刹车,从车的后坐里掏出个背包斜挎上,扔掉车向右侧跑去。
此刻已经时凌晨四点多,整片天空像是被灰蒙蒙的乌云笼罩着。
两人跑进一个大型仓库前,迟故正在弯腰撬锁,巷子里甚至有些狗叫声,还混合着摩托疾驰而过的轰鸣声,噪音大到引来了看守这里的安保。
站在身旁的虞欣妍抄起手中的电棍,几乎三两下就将两人电倒。
他的余光瞄着地上躺着的两人,都没来得及发出声,又收回视线,不到两秒后推开门,两人快速闪进来。
这里是冠家的仓库,里面是为政府承办的储藏物资的地方。
整体是巨大长方形场地,里面整齐地立着□□排铁架子,上面摆满各种箱子的货物。
两人躲在一个货架旁,迟故将斜挎的包摘下,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分给对方一些防身用品和打火机,“外面人太多,先烧点东西。”
这里面的货物接近几吨,真烧起来损失惨重,不仅钱财损失巨大,最重要的是难以交差。
“我们怎么出去?而且万一火太大把我们困在这里怎么办?”虞欣妍质疑道。
“这里有烟雾报警器和自动灭火装置,不会让火完全烧起来的。”迟故抬眼望着三米多高的棚顶说道,随后站起身,从几个箱子里翻出件衣服,用刀撕成碎片,点燃一块儿布后扔到隔壁架子二层的纸箱子上,“一分钟后在门口汇合。”
虞欣妍懂了,目的不是引起大火,只不过是为了分散对方的人。
厂房外,已经停了六辆车和十几辆摩托。
几乎将院子塞满。
“奇哥!”周围站着两排的人都弯腰打招呼。
阿奇大半夜被吵醒,脸色非常差劲,把头盔一摔,从摩托上跳下来,身上那套花衬衫都跟着暗淡了颜色。
“冠少说务必要将两人抓到,少胳膊腿什么的无所谓,但是要活的。”
阿奇叼根烟,一巴掌将那手下扇一边去,“妈的,就特么两人,还大动干戈的,抓什么人,特工啊?”
虽嘴上这么说,但阿奇还是吩咐道:“带几个人围住周围,别让人跑了。”
“两个王八蛋敢扰老子清梦,几分钟给我解决,老子还要回去补觉呢。”
门被小弟推开。
一群二十多个人乌泱泱进去,打开大灯,场内瞬间明亮如白昼。
“找!”阿奇说完,看着人扩散到各处,根本没当回事,在门口站了会儿,突然望见某处似乎有点红色的火光,他让身侧的人去看看,随即自己跑到一旁的监控区看了看。
“妈的。”他看着几十个监控画面,就望着有两只老鼠到处乱窜着在点火。
他单手撑着台面,望着一个黑色短发,穿着热辣短裙的女生刚碰上几人在挣扎,还有点功夫,另一侧,则是穿着一身黑,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戴着黑色鸭舌帽,背着灰色斜挎包,动作迅速敏捷,碰到他们围追堵截的人,快速避开到处点火,眼看着马上要被追上,对方握着铁架子接力回身一脚将人踹倒,立刻拐弯儿就跑。
“先灭火!”阿奇冲着身后侯着的几人说道,抽了两口烟,抬脚就往一个方向走去。
让他来会会这个小东西。
第82章 梦醒 女孩儿的脸很重要,知道吗?〔主……
那细小的正在燃烧的火焰倒映在迟故的瞳孔里,他刚要离开,就听到左前方杂乱的脚步声逼近。
他双手一抓,腰部用力,轻手轻脚地爬上铁架,安静地犹如捕猎者一般耐心地等待着,那三人逐渐靠近,迟故抓住时机飞身而下,双腿屈膝绞着一人的头扭转着,将人放倒,期间抽出匕首划向另一人的腿。
解决一个。
一条细长的血痕印在那人的小腿上,那红发低骂一声后一棍子甩过来,他迅速侧翻挡住那人手中的棍子,但那人力道太大差点将他手中的匕首挑飞。
他松手,随即躲过那扫过来的棍子,几乎擦过他的鼻头,直击他的帽檐,帽子被打飞出去。
迟故立刻低头刺向那人的脚背。
“啊——”
趁着红发痛苦时猛地起身用肩膀撞过去,将红发身后那人一同压到架子上。
哐一声,铁架子上多个箱子被巨大的冲击撞的摇摇欲坠。
迟故又刺向红发的肩膀迅速抽出,伴随着红发的低吼,他被一股力道推的向后退了几步。
那红发被身后的人嫌弃地推到地上,倒地就没起来。
两个。
最后那人歪头吐了口血,脸上还有块刀疤,“妈的找死!”
对方散发出浓烈的戾气,双眼猩红,挥拳砸过来。
他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了个圈,格挡住那人迅速出击的几拳后,脸上被结结实实打了两下,对方戴着金属指环,几乎一瞬间嘴里都是惺甜的味道。
两人周旋了片刻,刀疤男的速度很快,对方那宽松的灰衬衫只有两处划痕,而他却被打了好几拳,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的包突然被拽着,那力道几乎勒着后背迫使他向前。
迟故灵活地将包脱身后旋转一拧,对方脱手后一套,那斜挎包的背带勒住那人的脖子,他狠踢对方的小腿用力将人摔倒,收紧勒在对方脖子上的细带,望着那人满脸通红地挣扎着,最后一拳打在脆弱的脖颈,对方当场晕厥。
三个。
他急促地喘息着,单手撑地压在那人身上,额间滑下一滴冷汗滴到地上。
缓了两秒后将包重新跨在身上,口罩里闷出一层细密的汗水,嗓子连带着喉咙都干涩得发紧。
跨过正弯腰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低吟的红发,走几步后弯腰捡起帽子,随手擦了下额头的汗,戴上。
正当他压下帽檐的一瞬,敏锐的察觉到身后有一人跑过来,脚步声强劲有力且速度很快,如同一阵风一般向他袭来,他立马侧身闪开,却感觉背后一凉,来不及了。
迟故被踹的飞出三米远的地方,身体翻滚几圈,又擦着地面拖行两米后斜斜撞向铁架子上。
那根坚硬的铁棍似是砸进他的骨头里,尖锐的痛楚激得他眉头紧蹙。
“咳咳咳——”他将血咽回去,挣扎着站起身,就看着那人穿着红色的花衬衫,嘴里叼着烟,一脸轻松地拍了拍手,一幅嫌弃的模样,“一群废物,就你,来,起来!陪老子玩会儿。”
阿奇挑衅地盯着人,抽口烟捏在指尖,道:“啧,专业的?还是怕被认出来?”
“站着都费劲,乖乖跟我回去,别白费力气了。”阿奇最后猛地吸了两口,随意将烟按灭在铁架子上,然后弹走,轻飘飘问道:“是吧,小老鼠?”
就看着那人冲过来,随后眼前飞过来个黑色鸭舌帽,他将帽子打开,那锋利的刀刃唰唰唰划过来,他灵巧地躲过,不过最后肩膀还是殷出一道红。还挺疼的。
“太慢了。”他笑着说道,随后抓住那要刺向他胸口的手腕,“要扎我这儿?”他挑眉望着这人露出的那双眼,总感觉有点熟悉。
望着这人的手颤抖着,两只手极为用力,那刀尖还是离他的胸口越来越远,忽地瞥见衣袖里露出的黑色抑制手环,“嚯,omega?”
迟故的瞳孔皱缩,他立刻用手肘攻击,但却被挡住,脖子被对方一只手臂紧紧勒住,他向对方侧腰扎去。
但对方迅速将他手指掰开,匕首瞬间被人夺过去,身后的声音却带着笑意:“多危险啊,我替你保管。”
阿奇将匕首随意扔到地上。
迟故当即一脚用力,全身力量向上,另一条右腿向上飞蹬向对方的头,随即右腿落下后将对方反身侧摔在地上。
刚要出拳砸过去就被对方轻巧地避开。
这人很危险。
阿奇翻起身惊讶地笑了,是一种面对强者的兴奋劲儿,扭了两下脖子,反正这人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就好好玩玩吧,“来吧,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两人几乎近身搏斗,拳脚争抢着,身体碰撞,速度都相当的快,砰砰砰周围的空气都在波动,从铁架子中间打到空旷的厂房中央。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但迟故明显不敌对方,他不仅要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口罩不被摘掉,还要思考着如何躲过这人逃出去。
就在他体力极速耗尽时,他扭住对方的手腕用力向外掰,却被人一个肘击砸的胸腔阵痛,他弯腰单手捂着胸口,几乎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
“真没劲儿。”阿奇有些失望地评价道,他拽着人的头发向上提,眯眼要摘掉对方的口罩,却在下一秒差点被扎到腹部。
迟故又迅速绕开对方的手,找准时机将那麻醉剂刺进对方胸口,同时按下推杆,注入一半时细小的针管被打飞。
他抬手交叉胳膊护住头部,对方拳头砸来,他的骨头要被震碎,连带着头也像是被砸的大脑宕机片刻,随即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
“玩阴的?”阿奇用手拔掉扎进肉里的小针头,却见趴在地上的人似乎僵住一般失了魂魄。
那原本放在口袋里的淡粉色手串摔在地上,连接的绳子断了,那不到拇指大小的珠子在地上滚动,跳跃。
周围的火光,脚步声,都化为乌有,他的世界顿时安静了,只剩下那到处乱蹦的珠子跳跃在脑海里,像是什么东西瞬间分崩离析一般,将他撕碎。
迟故立刻趴在地上快速地捡珠子,一颗,两颗,三颗,他将珠子小心地收入口袋中。
几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厂房内的火被灭了大半,仅有一处还在着着,有两人在忙着灭火。
仅剩下一半十二三个全乎还有战斗力的人都聚集过来,几个灭火器被放在手边。
虞欣妍也被拖着胳膊拎过来。
“给冠少打电话吧,抓到了。”阿奇吩咐道。
手下照例行动。
虞欣妍被仍在几人中间,“呦,这小妞长得真不错啊。”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累了这么久,看到那张嫩白的脸蛋,雪白细长的大腿,凹凸有致的身材。
几双眼逐渐染上了欲望。
“老大?不死就行吧?”
“玩吧,别特么耽误事啊。”阿奇放话道,他深谙管理之道,毕竟手下管着几百号人,人一多就容易有异心,想要绑住这帮人替你卖命,只靠钱是不牢靠的,适当的给人些不同的好处,才能让人服你,听你的话。
“谢老大!”
“谢老大!”
阿奇不看那边的寻欢作乐,而是低头看着正寻找着什么的人。
迟故看到一颗珠子在不远处,却见一只脚马上要踩上了,他下意识就将手挪过去,护住那颗珠子,手背就传来尖锐的痛感。
“拿开!”迟故这一嗓子几乎穿透周围的空气。
热闹的氛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像是被冻住一般,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会说话啊。”阿奇刚想用力踩下去,却感觉反应突然慢半拍似的,小腿一痛,突然被扯着差点摔倒。
迟故刚将那最后一颗珠子攥在手里,后背小腹甚至是头都被踢了几脚,他拼命护住手中的珠子却还是被抢走。
“要这个?”阿奇露出抹坏笑,当着这人面将珠子扔出去。
迟故的手捏成拳,像是什么东西冲破了牢笼,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他转身追珠子的瞬间,视线恰好略过那被几人围住,躺在地上挣扎的虞欣妍,“放开我!”
“再他么动信不信老子把你脸毁了!”
“这张脸真不错啊,想要就妈的给我老实点,穿这样装什么装!”
“女孩儿的脸最重要了!”
“哥你怎么能这样?”
迟故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妹妹熟悉的话,望着那不断滚远的珠子,如果不及时抓住,就要掉入那缝隙里很难再找到,手串就不完整了。
他那被自己麻痹的大脑,沉浸在他的妹妹还在他身边的泡沫被戳破,像是被当头一棒地敲醒了。
突然间手脚发麻,浑身的精气被抽干,像是一个充满电的机器突然被扣出电池,没有思想没有情感,脑子里只剩下最后的指令,找回珠子,报仇。
迟故转回视线,不看那群人。
“滚开!”虞欣妍用手挡住那即将扎在自己脸上的刀,身边有人蹲下正扯着他的衬衣扣子,她的两条腿被按住,但强烈的求生欲和她还未完成的复仇的执念促使着她顽强地抵抗者,即使胳膊像是骨折一般钻心地疼。
突然余光里,有个黑影踩上右侧蹲着的人的后背,飞在空中,长腿飞速踢向扎她的那人的头。
那即将刺到自己的刀被夺走,太快了,周围困住她的人都愣住。
“你要划她的脸?”迟故的语气冰冷,眼神森寒,刀在手中旋转几圈后立刻刺进那人的左半张脸,平静中透着股狠厉的少年嗓音道:“女孩儿的脸很重要,知道吗?”
“啊啊啊啊———”
第83章 战损妆 你在哪?
被压在身下的人脸被刺穿,那人的瞳孔颤栗,痛呼着用手阻止刀尖继续扎进来。
“艹找死啊!”一人反应过来,一棍子砸在那人后背上。
其余几人也都上前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个教训,摩拳擦掌间,就见着那个黑衣人从人身上下来,随即拎起立在地上红色的灭火器甩了过来。
砰砰几下将离迟故最近的两人砸的晕头转向。
迟故望着眼前六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远处隔着不到十米远的距离外,阿奇正咬牙切齿地跑过来,对方的速度明显慢了不少,药效发挥作用了。
随即一阵浓密的烟雾喷过去。
那些人瞬间隐密在白色的雾气中,他一边喷一边向后退,虞欣妍在刚才已经趁身边只剩一人看守的情况下逃脱出来。
对方手里也提着个灭火器,迟故对虞欣妍道:“先走。”
虞欣妍最后朝两侧喷了些烟雾后,很利落地向外跑。
厂房外的天刚蒙蒙亮,远处的一点早霞透过灰暗的天空冒出个尖来。
微风吹过,夹带着猩红的血腥味儿。
两人刚跑出厂房门口,绕过一堆汽车和摩托车。
“别跑!”
“站住!”
从别墅那边被骂了一顿的几个保镖刚赶过来,就看到那两人逃跑的背影,和厂房里追出来的那些人汇合。
迟故转头望着乌泱泱十几号人跑过来,不出半分钟就能追上他们,他掏出包里的一个小型的炸弹。
拉开后迅速朝着人堆抛过去。
眼看着不到几米就要追上了,那两个保镖看着周围那些人吓得作势要躲,喊道:“妈的假的,赶紧追!”
“抓不到就死定了!”
其他人看着落在他们中间的那个椭圆形的东西,心里虽是害怕但那两个装备齐全的黑衣保镖如此镇定地喊着,也不躲,他们纠结着还是继续追了上去,结果没跑出两步,那东西就从背后炸开。
彭!
迟故拽着人就近拐进巷子里,看着那些人都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那是唯一一个买到的二手的炸弹,其实就是有瑕疵的失败品,但爆炸后会迸出无数细小的碎片,扎在肉里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阿奇慢半拍刚赶来就被几片碎渣蹦到腿里,几乎被一小股气流冲的趴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一辆车从大路上停下,阿虎带着几人从车上下来,就看着满地狼藉,“人呢?”
“跑了。”阿奇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妈的,老子的发型,艹!”
两人在小巷子里左拐右绕后停下,筋疲力竭地背靠着墙根,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着急促的喘息声。
迟故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虞欣妍脱力地坐到地上,低头将还剩下的三粒扣子系好,用刀割开自己裙子的里衬,快速包扎好自己不断流血的胳膊,随后擦掉脸上的血和泪水,分出一条白色的布条,站起身,“你的手在流血。”虞欣妍想帮人包扎下,却被对方躲开。
“不用。”迟故抬手看了眼那掌心,原本被玻璃碎片扎到后,一直用力导致伤口没止血,后来夺刀的时候又割了道细长的口子,如今掌心那一片都是红肿的。
“太深了,留后遗症怎么办?”虞欣妍皱眉道。
对方的齐刘海遮住眉毛,但那有些埋怨的语气,甚至还强势地抓住他的左手,让迟故有些晃神儿。
眼看着自己的掌心被白色布条细致地缠了几圈后系紧,电话接通了。
“喂?”
“帮我个忙。”
“不到六点,你不睡觉么。”
“一个月的雪糕,钱双倍。”迟故听着那边似乎有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方便吗?”
“行。”
迟故挂断电话,跟温寒交代了下,发了个地址,就将电子通讯设备递给虞欣妍,“给,按照他的路线跑。”
“我会杀了他,你躲在那别出来。”
虞欣妍接过那手表和耳机,“谢谢。”她虽道谢但并不领情,“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做。”
虞欣妍的白衬衣皱巴巴的,黑色短发被风吹的向左侧飘荡着,白皙的脸上染着些血迹,淡粉色的唇角处还有些红肿的淤痕,但那墨色的眼神却毅然坚定。
迟故毫无察觉地抬手将那伤口处的血迹用手擦掉,“留疤就不漂亮了。”
虞欣妍愣了下,对方戴着口罩,露出的那双眼很空洞,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人似乎并没有在看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向其他人。
意识到自己做什么后迟故立刻收回手,听着四周似乎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分散着在逼近,他道:“走吧。”
上午九点,艺体中心正在举办三年一届的娱乐盛典,由三大影视平台主办的影视圈最大型的活动。
方圆十米内被保安用栅栏围住,外面的粉丝挤成一堆,乌泱泱的奖艺体馆周围围的水泄不通,人挤人都快要排到马路边了。
就为了能窥探偶像明星的真容。
“啊啊啊!好帅!”
“卧槽太帅了!”
外场的人只能看到行驶过来的各种保姆车,远远地看一眼偶像从车上下来就兴奋的尖叫,但他们都被普遍一米八的精壮保镖挡在栏杆外面。
现场主持纷纷介绍着行走在聚光灯下的明星大腕以及导演编剧们。
“晚上的金视影后奖什么时候领?”
“后半场,大概是倒数第二三个,没办法是压轴的。”
“真麻烦。”
“佳佳,今天有挺多大佬投资方都在,还有你身上戴着茗熠的手表,华失洛的耳环和珠宝,晚宴还有筹集义卖的环节得参加。”
“吃饭?那点钱还值得让我陪他们?”
施秉佳虽是个大小姐脾气,但她能获将可没走什么后门,而是真材实料的影后,她进娱乐圈也是真心喜欢演戏。
施秉佳推门下车,双脚刚沾地,就被突然窜过来的一人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狂热粉丝混进来,刚要喊不远处的保镖,她就被一把推回到车里,被人按在车座上,车门迅速拉上。
经纪人刚下车,司机也不在,这人浑身上下捂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吓得她心脏乱跳。
“是我,迟故。”
“你?这么突然吓死我了。”
施秉佳听到这个名字后莫名心安了些,那次参加沈老爷子的寿宴后,她就对这种意外特别敏感,几乎快要ptsd了,看了两月心理医生才好转。
迟故直接说:“帮我个忙。”
经纪人在外面还等着施秉佳呢,等了一分钟人还没出来,她刚想催人,就看着车门被推开,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谁?不是你怎么换妆了?”经纪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是红毯啊我的大小姐,你怎么?”
这关系到艺人的形象名誉,怎么可能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红毯,更何况红毯是谁都能走的么,没有邀请,怎么可能随便带个人
“接下来是最年轻的影视界影后三大满贯,施秉佳”那头的主持人已经是念了三遍人名,中间又拖延了会儿时间,才终于看到人走上红毯,顿时松了口气,但气还没松完,又望见身旁多出个男生?
“施秉佳!”
“佳佳!好美!啊啊啊好看死了!”
“施秉佳我爱你!”
“这边!”
迟故引开那些人后,就迎来了更加密不透风的追击,好不容易跑到这边,趁着密集的人流想逃出去,但偶然听到施秉佳的名字,突然就有了主意。
但此刻他走了不到五米,背后就一层冷汗,闪光灯太多了,多到感觉两边都是由刺眼的白灯照的连成两条线。
“喂,你怎么回事?”施秉佳扶了下迟故,怀疑是对方身上的伤导致的,“我只是还你当初救我的人情,还有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嗯。”
施秉佳刚才给人化妆的时候,突然就get到对方的颜值了,以前觉得他配不上沈书澜,现在她却觉得,或许沈书澜的眼光没错。
拿到内场票的一些粉丝就看到施秉佳穿着深灰色废土风的一套衣服,戴着帽子,脸上化着战损妆,超帅。
而身旁的男生是个生面孔。
那人身穿嫩粉色樱花衬衫,白西装裤,黑色头发微卷,沿着高挺的鼻梁上划下的血痕衬得皮肤又白又嫩,蓝眼珠,脸侧打斜贴着浅灰色创可贴。
娱乐圈的帅哥多到数不清,但这一挂的还真不多,淡漠的眼神,似乎没被世俗污染过的神态,没有任何谄媚不屑,那张脸冷到像是被逼着上来似的。
一些媒体记者也像是抓到了什么八卦似的兴奋地拍起来,视线逐渐对那人的身份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两人造型非常独特,红毯上大家都是各种争奇斗艳,各种高奢定制奇奇上阵。
施秉佳几乎没有任何首饰,脸上还特地画了几处血红的伤口,虽是当下流行的战损妆,但却十分的不合时宜。
等他们走到现场主持那边,迟故望着施秉佳在那边签名,他站在一旁等着。
主持人慌张的没有找到这个男生的台本,但突然望见不远处走来的一人。
那人正是他们这次活动承办方的老板。
“你在这儿做什么?”段凌霄正在内场看着活动准备情况,就突然瞥见现场转播里的迟故。
“化的什么?”段凌霄很嫌弃地抹掉那红色伤痕似的印记,却敏锐的察觉出对方的躲闪,“受伤了?”
这一幕恰好被媒体拍到。
随后他们的照片就流传到网上。
此次盛典正是大家关注的热点话题,照片传出去后就蹭蹭蹭地迅速飙升,关于这位漂亮的男生是谁,这个话题讨论的居高不下。
沈书澜坐在会客室,就望着那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沉思。
那张照片是迟故和段凌霄两人面对面站着,几乎是脸对着脸,段凌霄还低头为人擦什么东西。
看起来十分暧昧。
“特意给我送照片,小叔不忙么。”
“这不是关心你么,恰巧路过而已。”沈酌笑着摸了下自己银白的头发。
那张照片被沈书澜捏得很紧,“我知道了,不过小叔您也该找个人谈恋爱了,不用操心我的事情。”
沈酌顿了顿,并不接话,问:“什么时候能看到小侄子呢?”
“快了。”
沈酌的心重重跳了下,敷衍地点点头,又和沈书澜聊了会儿,就离开了。
沈书澜拿着这张照片看了半晌,随后将照片撕开,一分为二,将段凌霄那半张扔进垃圾桶,把迟故那张侧脸放在手心,盯着那张侧脸的创可贴。
猛吸了口气,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生气或者吃醋,竟然是这人怎么又受伤了,背着他又做什么了,难道是和段凌霄有关系?
他都被自己气笑了,怎么最近自己容忍的阈值拔高了那么多。
沈书澜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抽屉,将那半张照片小心地夹在书页里。
他没有迟疑地直接打电话过去。
等待铃声的间隙,不到一分钟,已经咬碎了三粒薄荷糖。
“喂?”
那边的声音嘈杂,但迟故的声音仍旧明显地钻进他的耳朵里,他沉声问:“你在哪?”
第84章 流泪 心脏的不规律跳动
“我”迟故顿了半秒,还是实话实说道:“在娱乐盛典。”
“什么时候回来?”沈书澜听着那边沉默半晌才回答,“这两天我在江小渔家住,可以么?”
“如果我说不行呢?”
迟故在洗手池旁,脸上的妆容都被逼着擦掉,背后那灼热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他,他透过镜子望见段凌霄站在门口正在和人交谈。
在这里遇见段凌霄是个他没想到的意外,刚才他意识到周围的摄像头后,直接就先扯着段凌霄离开,他并不知道沈书澜此刻已经看到了他和段凌霄的接触。
“求您了。”迟故低声道,对面很安静,安静的他都怀疑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那头低声问:“给我个时间。”
迟故单手撑着台面,半弯着腰,此刻的他已经是强撑着身体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身体各处的痛感在持续飙升,他捏着自己右手被绑住的绷带绑住的掌心,“五天。”
“一天。”
迟故突然感觉有种窒息感从胸口传来,他缓口气道:“三天可以么?”
那边沉默了两秒,“可以。”
“谢谢您。”
“向我保证过的事还记得吧?”
迟故以为说的是不能受伤这件事,他只能敷衍地道:“记得。”
“记得就好。”那边说完就十分干脆地挂断电话。
他望着结束的通话界面愣了两秒,随即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段总您忙,不打扰了。”站在段凌霄身边的人看着段凌霄心不在焉的模样,及时打住后离开。
段凌霄望着迟故侧脸上的淤肿,嘴角附近甚至都渗出了一小片血点,“谁弄的?沈书澜?”
“他打你了?”段凌霄一股无名火在胸口点燃,虽然之前他也跟迟故动过手,但在他这儿性质不一样,最近他都没有动迟故一下,突然就感觉有人在挑战他的威严一般,令他很不舒服,甚至想揍人。
迟故绕过对方,“没有,摔的。”
“你什么态度?”段凌霄拽住对方的胳膊,狠劲儿一扯,明显感觉腕骨处的颤抖,对方似乎吃痛得闷哼了声,“艹”他拉过迟故的胳膊,不顾对方的反抗将袖子撸上去,就看着那胳膊几乎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你特么是傻逼么,自己能摔成这样?”段凌霄怒骂道。
原本迟故的长相就比较乖顺,此刻脸上的伤痕看起来就更可怜了几分,弱小的人总是会让人心生怜悯,产生些保护欲,更何况是段凌霄这种自我意识过剩的极端霸权主义者,“跟我过来。”
迟故刚想挣脱开对方的手,就被段凌霄威胁,“你再敢给我动试试,想想江小渔。”
迟故的眼睛瞬间变冷,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冷静地想着对策。
周围时不时路过的人,无论是明星,现场工作人员,还是一些品牌方的老总和各种代表,碰见后都和段凌霄打招呼,但有些想过来套近乎的人一看到段凌霄那张阴沉的脸都很识趣地走开了。
期间活动总策划的现场负责人正处理外面意外突发的行程事故,刚想和段凌霄汇报一下,还未离近就已经看出了段凌霄此刻的状态不适合接触,立马转个弯跑了。
临走前瞥到段总身侧的那男生,不是刚才那个红毯意外冒出来的人吗,心里不禁有些同情,看着那张脸就以为是被段凌霄打了,毕竟段凌霄一生气忍不住发脾气,被对方修理揍进医院的也不少。
段凌霄一想又来气了,好心想带人瞧瞧伤,就换来这人的冷脸和嫌弃,他什么时候这么上赶着做这种事了,妈的,一想又用力拽着人向他的临时休息室走,也不管身后的人疼不疼,暴力的将人拖了一段路。
嘴里还不停埋怨甚至臭脾气地骂人,“你特么给我老实点,别以为自己就是盘菜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别逼我动手!”
“段少?”施秉佳刚听到迟故和段凌霄走了很意外,这会儿本来该离开的她还是有些好奇地找了过来,但段凌霄路过她时却突然停下来质问道:“谁让你和他走红毯的?”
“?”施秉佳被对方的语气吓了一跳,那眼神一扫就令他浑身汗毛倒立,段凌霄本身长相就比较凌厉,只要一生气就挂脸,“就,意外啊。”
“你身上代言的珠宝首饰呢,今晚给我待到晚宴最后一秒,再敢给我找事,以后别想演戏了。”
施秉佳还签在段家旗下的经纪公司,如果段家说要把人雪藏,那么以后就没人敢用她。
她原本就不想带身上的珠宝,后来为了配合迟故的战损妆,就都去掉了,听到这句话后施秉佳还是被威胁到了。
虽然她家实力不差,但自然是比不上段家这种顶尖的世家的权势。
像是体内的某根神经被刺痛,迟故猛地甩开对方,抬眼冷声道:“段凌霄,你别烦我。”
那缠着绷带的手紧握成拳,适当的疼痛能让他保持冷静。
看着段凌霄那愤怒的冒着火的眼神,扬起手似乎要扇过来。
几乎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段凌霄骨子里就是个暴力分子。
他垂在身侧的手都已经准备好要反击了。
却看着对方那只手甩到一半硬是忍下了,紧接着侧身一脚踹飞那立在墙边的临时化妆车,上面的各种化妆品噼里啪啦四散,刚从台上下来的明星看到这动静都不敢路过,硬是在那边等着。
施秉佳也在远处望见了这一幕,几乎是难以置信,迟故怎么和段凌霄扯上关系了。
迟故很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东西,转身就要离开,“你敢走!”
他不理段凌霄的话,得趁自己还有那么一丝理智的时候离开,他快要忍不住了。
但似乎厄运贴上了他,刚转头走了没两步,就望见不远处迎面走来的冠杰。
“妈的一群废物,给我找,能他妈跑哪去,两个大活人都特么能找丢,找不到都特么给我滚。”冠杰摸着还有些疼肋骨,要不是今天有个重要的人要见,他也不会专门来这儿。
迟故立刻又转回身,周围无处可躲,将缠着纱布的手藏在身前,侧过脸。
段凌霄骂了一半的话止住,就望着迟故几乎是贴在自己怀里,甚至那只手还揪着自己的衣领。
在他的视角里就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似的,令他新奇极了,那压下的嘴角似乎都扯平了些。
冠杰从段凌霄身侧擦肩而过,他当作没看见,心思全在那扑倒自己身前的浅淡的热气上,眼神不自觉就染上了欲望,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干,一个人,满脸都写着想要蹂躏这人的想法。
“段少,好久不见,又换人了这是?”冠杰收回手机,虽是对段凌霄说话,但眼神却望着对方身前的那人,身高体型,头发的浓密程度,以及长短都很像昨晚那个刺伤自己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人的侧脸,有一瞬觉得那眼睛特熟悉。
迟故的心脏紧缩了下,现在不能暴露,至少在拿回林奇说的东西之前不能暴露。
“怎么,有事?”
“没事啊,就想看看这人能不能配得上你啊。”冠杰冷笑道。
两人暗地里都是互相看不惯的类型,没有大恩怨但摩擦已经有几年了。
基本上属于不怎么来往的关系,只是偶尔维持个表面的功夫,但两人都有着同样的傲气和不可一世,所以有时候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上次段凌霄已经预定了那幅画,结果被冠杰说转手‘卖’出去。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段凌霄不屑道,看着冠杰似乎想要伸手碰迟故的肩膀时,他那霸道的占有欲作祟,直接伸手将迟故搂进怀里。
然而怀里的人居然没有半点挣扎,甚至对方的头还靠在自己的怀里,给他一种对方依偎着他的即视感,令他喉结滚动着几乎心跳乱飞。
“行,好好玩吧。”冠杰还有个要紧事要办,今早被烧的仓库还得去稍微给个说法,一想到这儿就气得慌,脾气也不好地嘲讽道:“这深情能坚持两月么?”
段凌霄本质上和冠杰差不多,都是个喜欢到处玩的主,他们这种人利益永远高于一切,攥在手里的权力和地位可比什么爱情重要多了,谁认真陷进去了不就是个傻子么?
冠杰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微翘头发,纤细的脖颈儿,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可能,那人身手很好,不应该是这种太瘦弱的类型。
迟故把头低下,几乎是掩藏在对方的肩窝里,他脸上的妆已经掉了大半,如果让冠杰看到风险太大。
他忍着恶心用段凌霄挡着人,不过他倒是从只言片语中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似乎很不好。
等人走后,他就想推开段凌霄。
但对方却抱着不撒手。
“松开。”
段凌霄紧箍着迟故的腰不放手,自己又不是没抱过人,各种身材姣好容貌艳丽的哪种没体验过,怎么感觉这么不一样,妈的真是中了邪了,居然感觉心脏咚咚乱跳。
“不松,什么时候让我上,你,嗯?你耍我玩呢?”段凌霄此刻脑子里都是想着那档子事,光是想象就足以让他浑身兴奋了,得不到的神秘感快要将他脑子烧干。
“刚才是谁硬要抱过来的?沈书澜也不在乎你,还不如跟着我。”
“松开。”迟故咬着牙,他用手肘用力猛地向后顶,猝不及防地将对方的胳膊打开。
“你!”
“我现在很累,没工夫和你闹。”迟故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望着段凌霄身后,柳林从不远处走过来,有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蹲在旁边正在收拾段凌霄弄的残局。
“迟故,我真是给你脸了?”段凌霄的心被吊的忽上忽下,眼神已然冷了下来。
对方吼的声音不小,有些震耳朵,“怎么,还想和我动手?你也就这点本事了。”迟故不看对方,而是望向刚走过来的柳林,“看好你家主子,别乱咬人。”
说罢,迟故不顾众人的目光,直接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段凌霄咬牙切齿地僵着身子,竟然从刚才迟故的语气里听到了点服软的意思,或许是这点让他没有冲过去将人拦住拖走。
“………”柳林扶了下镜框,让那两人躲远点,“先不用收拾。”
随后默默向后退了半步,给段凌霄施展的空间。
不到五秒,就看着那地上的东西被段凌霄一怒之下踢飞了数米远,直接弹着撞到墙边,哐哐作响。
柳林看着迟故远去的背影,在心里给人划分了个等级,几乎是top3级别能制衡住段凌霄的人了,能三次惹得人发狂后全身而退,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是头一份儿。
迟故没想到段凌霄会这么轻易的放他走,可能对方心里正在谋划着什么,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他去药店买了点药后,输入密码后开锁。
这是他提前租好的一间房子,89平米,坐北朝南,楼下就有地铁和大型超市,甚至一公里外还有条小吃街。
他是从一个要去国外留学的女孩儿手里租过来的,那间十分少女的卧室就是他看中的原因。
上初中的时候,他和妹妹相依为命,当时就畅想过以后要换个大一点的房子。
迟暮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当时就在迟故身边念叨着:“要个能放个大衣柜的,还有个大大的飘窗,上面要是白色纱质的窗帘,上面可以放个小桌子,偶尔坐上去喝点酒儿俯视下面的夜景,还有,床一定要是个公主床,就是上面要有能放下来的帘子,对了还要有个化妆桌,靠墙边要有面大大的全身镜,以后哥你出门之前我帮你把关!”
“然后,客厅隔出来个健身的区域,放个沙袋上去,等哥打累了,我砰砰砰练拳,没人敢欺负我们!”
“等以后我赚钱买个房子,就这样装修。”
他推开门,这个卧室和妹妹想的几乎一样,但里面没有人。
迟故关上门,就感觉身后的门开了条缝,虞欣妍看到是他后才放松下来。
“那是你女朋友的房间?”虞欣妍问。
迟故没答,而是将那袋药递给人,随后他问对方喜好后点了外卖。
虞欣妍道谢后坐在沙发上开始给自己涂药,她身上的擦伤很多,低头上药时,就望见对方正在一旁低头做什么,“我叫虞欣妍,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然而她都上好药了,对方也没搭理她,像是没听见似的,“我今晚住一宿,明天就离开。”
迟故低头用湿巾将那些小珠子擦干净,之后用买来的皮筋开始一个个串起来,他串得极为认真,好不容易将那十一颗珠子串好,但似乎是绳短了些,导致最后留出来的那点头没办法系好。
他很小心地弄了两次,第三次却在马上要系好时没拿住,绳子掉了。
他快速地接住那几棵顺势而下的珠子,却还是有五六颗掉地上了。
迟故赶紧把珠子放到茶几上,然后蹲在地上开始找,就在他刚要伸手去抓那颗珠子时,就被一只手抢先了,“给。”
最后地毯式搜索后,飞了半天劲儿弄得迟故一脑门汗,才都找到。
他又擦了一遍,笨拙的开始串,他其实不擅长做这种十分精细的东西,等又到了最后一步时,旁边有个声音响起。
“我帮你?”
迟故捏着手中的珠子,纠结片刻同意了,对方不到半分钟就弄好了,几乎是完好如初地交到他手上,“谢谢。”
“对你很重要吧?”虞欣妍看着对方有些愣神地望着手中的那个淡粉色手串,嗯了声算作回应。
过了会儿外卖到了,两人安静的吃完了饭,几乎各怀心事,没人主动说话。
两人将垃圾收拾好,客厅又恢复了寂静。
虞欣妍靠在沙发上淡淡地问:“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吧。”
“说不定我一出去就会被抓住。”
迟故望着阳台上那垂落下来的沙袋,没说话。
她也不在意对方是否会她,只不过可能自己一个人肩负了太多,也太久,现在竟然感觉有些孤独,所以就想说说话,“如果是你,明知道要失败,还要做么?”
迟故转回头,“不做。”
不是他不做,而是,他不想让眼前这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生做这些,也不应该做这些。
“我不能放弃,即使最后注定失败,但不试试怎么知道,至少这样不会后悔。”
她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缠着的纱布。
“你想要他死?”
虞欣妍抬头,心脏沉重地跳了几下撞击着胸腔,“不,我要他身败名裂,我要他痛苦,我要让他被钉在耻辱柱上,把他做的事昭告天下!”
迟故看不得这种眼神,他别开视线,将一些之前准备的零食给对方拿出来,又告诉对方如何点外卖不留痕迹,家里的东西如何用,就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
他站在一个破旧的菜市场大门前,一整条土路的两侧都是小摊贩在卖东西,这片儿是老城区,离段凌霄的那座靠海的独栋别墅不远。
迟故靠在根电线根前,注视着街道上的人。
这个时间段几乎是中老年人比较多,所以当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中年男人时就会十分明显。
“给。”林奇手里拎着几袋菜,把一个小的u盘给到迟故手边后就要走,被迟故叫住,“你知道什么?”
林奇转回身道:“我只是,传个消息罢了,剩下的你想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迟故闻言扯住对方的领子,“你”他的手快要将对方的领带扯松,最后还是松开了。
转身就走。
理性告诉他,他不该对林奇那样,对方已经帮了他,他该找的是冠杰。
但身后又飘过来个声音,“她不该反抗的,不然不会是这个结果。”
迟故顿住脚步,转回头,就望着那人的背影已经淹没在人群里。
他的脑子嗡嗡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手里捏着那u盘,走到个几乎没人的小路,周围的电线杆子杂乱的将天空都弄脏了。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铃铃铃——”自行车的铃声从背后响起,泄愤地骂了几句:“聋子啊妈的!看路啊!”
他被撞的一个趔趄,随后腿一软坐在满是沙石的土路上。
这周围是明寺区比较偏僻的郊区,都是上了年纪的房屋,地上偶尔就会看到乱扔的垃圾,而迟故坐着的小巷子里,旁边就是个垃圾桶,堆满的垃圾溢出来散落一小圈,又脏又臭也没人及时收拾。
苍蝇嗡嗡嗡兴奋的乱飞。
他神色木讷地将u盘插进手机里,播放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空旷的巷子里回荡,吓得落在电线杆上的乌鸦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
一只网球飞速旋转着冲向满是乌云的,灰扑扑的天空,那高度将路过的一只乌鸦差点打下来。
“就打个网球,不至于这么拼吧?”杨青凡有些无语地嘟囔着,看来这是又心情不好了,他捡起球来扬手打过去。
紧接着几个来回下来,短袖都被汗浸湿了,他呼哧呼哧地看着对方没有停手的意思,将这球打回去后紧急喊道:“歇会儿,歇会儿,你不要命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隔着中间的球网,沈书澜突然走到一侧的墙边,砰砰两下将手中的球拍砸过去。?
沈书澜手中的网球拍几乎被摔变形了,那球拍弯曲着,网球杆也弯了接近三十度。
“我先走了。”沈书澜将那坏了的网球拍扔地上,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和人打球了。
他现在心里十分糟糕,几乎是难以克制地将那半小盒薄荷糖都倒嘴里。
坐上车后,他给迟故打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又辗转几番找到江小渔的联系方式,也没问出个结果来。
二十分钟后。
沈书澜到了明寺区的老城区,干净的运动鞋上染上了灰尘。
他让人用了点手段,才查到迟故就在这附近。
心里越发的不安,他甚至有些后悔,昨天看见照片就应该将人绑回来放家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心里的这份愤怒与难过几乎要将他的心绞碎,他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自己对迟故的那份担心参杂着。
他一个路口一个路口找着,直到看见一只小狗在不远处的墙边叫唤着。
“汪汪汪——”那只小的土黄色的小狗摇着尾巴,似乎在对着人叫。
沈书澜顺着直觉走过去,站在路边望向那灰扑扑的小巷子里侧。
心脏像是被巨大的手捏住一般攥得发疼。
靠近个黑色的方形垃圾桶旁,迟故正靠坐在墙边,膝盖弯曲着,眼睛望着手里的手机,安静的一动不动。
他走近后却注意到那从空中滴落到膝盖上的泪珠。
“坐这干什么?”沈书澜蹲下身,周围都是有些酸臭的,像是堆积了两天腐烂的垃圾的味道。
迟故的身上也都脏兮兮的,像是个流浪的乞丐一般狼狈,但沈书澜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洁癖了。
“迟故?”他叫对方的名字,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听见,都没有抬头理他一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让对方抬头,就看着对方已经是挂满了泪痕,双眼无神,像是被剔除七魂六魄一般令人发麻。
那泪水再次滴落。
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十分诡异,像是没有情绪一般,只是生理性的流泪,但对方已经双眼通红,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
像是个永不枯竭的水龙头似的,一滴滴砸进沈书澜的心里,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被砸出个窟窿来,很疼。
他几乎是半跪在地上,将迟故紧紧搂入怀里。
怀里的人很烫,一种不符合正常人体温的烫,“迟故?”他再次叫道,但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几乎没有声音。
沈书澜想将人抱起来,让医生过来看看。
但他刚要松开对方,却感觉温热的泪水染湿他的肩膀,随后他的衣角被紧紧抓住。
“告诉我,怎么了?”
迟故的精神已经完全注意不到外界的反馈,他像是被套在一个密封的麻袋里,周围黑漆漆的,一望无际,他感受不早自己的存在,周围都是静悄悄的。
“迟故?回答我?”
第85章 昏迷 疼么?
远处似乎有什么细小的声音闪过,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到辨认出那有些熟悉的声线。
鼻尖嗅到一丝味道,那是标记过他的,alpha身上独特的信息素的味道,他那迟滞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画面。
他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抱着,很热,很紧,但那种感觉却突然要远离他一般,温度骤然消散,他急切的想要抓住什么,想要挽留。
“别走。”
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抓住那冰凉的布料。
沈书澜呼吸一滞,他重新将人抱紧,轻抚着后背温声道:“我在呢,没走。”
他轻声细语地哄了会儿。
突然肩膀一痛,迟故狠狠地咬下去,几乎将那片染湿,沈书澜一手搂着腰,另一只手轻轻安抚着迟故的后颈,像是在安慰一只受伤呜咽着,还不肯服软的小狼崽子似的。
迟故的意识迟钝又缓慢,可能是想给这个要离开他的人一个教训,可能是他的心脏太疼了,掌心早已经被自己掐出血,但这点疼却难以给他一丝慰藉,需要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泪水啪嗒啪嗒掉落,他只感觉胸闷,但却感受不到悲伤。
越咬越用力,他怔怔地盯着那块布料,好像颤动了下,是不是咬疼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松开嘴,口水和泪水几乎将那一片染湿,深红的布料都变成暗红色,湿哒哒一片。
“对,对不起。”迟故彻底冷静下来,想抬手帮人擦一擦,沈书澜好像有点洁癖,会不会生气,但胳膊却被紧紧缠住,他没办法帮人擦掉那摊水迹
但他立马又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您先松开我。”他小声开口道。
但下一秒就看见沈书澜双目蓄满了泪水,一滴泪砸到他的手背上。
完了,给人咬哭了。
迟故摸口袋却发现自己没有带纸,他有些无措地给人揉着肩膀,“我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沈书澜的眼神很悲伤,那双噙着水的双眸朦胧着,好像有点可怜
他扯了扯袖子,有点尴尬地抬手想帮人擦眼泪,有些看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哭,结果刚碰到鼻尖就被人抓住,“手怎么了?”
沈书澜那低沉的声音虽是在质问,但染上的那点哭腔削弱了那点严肃的神情,倒更让迟故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方低垂着视线,刚好从下眼捷垂落两滴泪,那温和的外表下看起来似是有些委屈
迟故想躲却没躲开,“没,没事。”
沈书澜看到那缠着绷带的掌心渗出血来,忍了又忍,还是没说什么,直接起身将人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搂着腰,稳稳地抱紧,轻声道:“之后再找你算账。”
迟故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抓紧对方的肩膀,“我能走的。”
他就看着沈书澜似是不小心踩了个空瓶子,随后一脚踢开,虽然不重,但在狭窄的巷子里声音也蛮大的。
他识趣地闭上嘴,眼下是那半湿的肩膀,他像是想要弥补点什么似的,几乎是专心的,心无旁骛的盯着微微晃动的肩膀,小心地用手想要将那片地方抹除掉。
迟故就那么被抱着走在街上,对方的脚步沉稳,甚至感受不到一点晃动似的,路过两个街口后被装上了车。
他的眼皮开始不受控的垂下,几乎要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很快他就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病房内,空气加湿器正向上蒸腾着水雾。
靠墙的桌上摆着些切好的水果,病房上的人正安静地闭着眼,脸侧细看之下似乎还有些淤肿。
床边挂着吊瓶,冰冷的药液顺着输液管流进针头,却被手背上的暖手贴暖热了些才流进血管。
那输液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又立刻不动了。
迟故感受着手背上那不断流进来的液体,闭着眼没敢睁开。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间屋子里不止他一个人。
他尽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正常些,不愿面对一般脑子空了几秒,感受着另一只手还捏着的手机,让他松了口气。
“醒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迟故本想着再装一会儿的,但他已经感觉到眼前的那片光被遮住,不知道沈书澜要做什么,还是缓慢地睁开眼,装作刚被吵醒的模样。
就看着沈书澜与他近距离对视几秒后,他就被沈书澜扶起身,对方调整病床的角度方便他靠坐着。
随后叫来医生又给他检查了一遍。
“除了营养不良,没有大碍,身上的那些伤休息一段时间养养就好。”医生简单的检查了一遍,最后看着那只握着手机的手问道:“手机能松开了吧?”
这少年被沈少一路抱过来放到床上的,人虽然昏睡着,那缠着纱布的手掌却死死捏住手机,沈少几乎是弯下腰掰了半天手指头,最后还是放弃了,任由人攥着。
医生在一旁严阵以待,其实就算病人力气再大,昏睡过去了怎么可能掰不开,只不过每次快要成功时,那少年就发出小声的呜咽,眉头紧锁,沈少就停止了动作,最后一次抢过来后,那少年甚至嘴角下压,眼角落下半颗细小的泪珠。
他们沈少就又给人塞了回去,似乎才安抚好少年的情绪。
而且他们每检查出一处伤处,周围的气压就低几分,到最后他不得不提起勇气让人先出去等着,被这么个人盯着实在是压力有点大。
“嗯。”迟故松开手后,将那手机收好。
就意识到是那只受伤的手,迟故几乎是无意识的还想挣扎一下,想藏起来,就被沈书澜一把擒住。
他有点尴尬地手指不知到往哪放了。
护士过来帮他把纱布拆开,露出掌心那道很深的伤口,都能从裂开的缝隙里窥探到粉红的血肉。
消毒涂药,重新包扎好伤口,护士的技术很好,不是很疼。
但他心里被沈书澜盯的有些发毛,总感觉对方下一刻就会对他兴师问罪。
等人全离开了。
沈书澜坐在病床旁的座椅上,双臂环胸,问:“哪里不舒服?”
迟故下意识摇头,“没有。”
“哪里疼?”
“不疼。”
“不疼?”沈书澜问,“你没有痛觉神经?还是觉得我很好骗?”
迟故抿紧嘴,他很想现在直接躺下睡过去,但这样做又不太合适,因为沈书澜坐在那稳如泰山,似乎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真的。”他其实想狡辩来着,但对方沉默的注视着他,总让他有种说错话做错事的错觉,“之前有一点,不是输液了么,现在没感觉了。”
他其实也不算说谎,他对于疼痛的忍耐度很高,一般的小伤口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甚至偶尔还是令他保持头脑清醒的辅助剂。
“那是营养液。”
“”迟故还以为那是止痛剂,“就一点”
“渴不渴?”
话题跳的太快,令他反应了半秒才点头,就看着水杯在眼前,“谢谢。”
迟故刚要抬手接过,就被沈书澜眼疾手快地按下那还在打着吊瓶的手。
“别动,我喂你。”
“……”迟故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大可不必如此,他的两只手都很健全。
但在沈书澜眼里,那只缠着纱布绷带的手几乎不能握东西,另一只还打着吊瓶的手抬起容易滚针。
迟故最后还是无法拒绝的被喂了几口水,湿润的水流划过干涸的嗓子,令嗓子舒服了些。
对方喂的很细心,节奏掌握的很好,没有一滴水洒出来,甚至让迟故感觉和用自己的手喝水没什么区别。
“这两天就在家休息吧,学校那边先请假。”沈书澜将水杯放回到桌上。
“我,没事的。”迟故稍微动了下身体,现在的状态比前天好多了,只有某些地方会传来微微的痛感,但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却望见沈书澜冷着脸,“没事?”
“右手腕骨粉碎性骨折,多处软组织挫伤。”
“你跟我说没事?”
沈书澜那有些愤怒又夹杂着心疼的语气震得迟故缩了缩脖子。
迟故低头看着身上盖着的轻薄的被子,是他太大意了,当时看到妹妹的视频,像是陷入了思绪的漩涡一般,一遍遍播放,一遍遍回忆,恨不得钻进那小小的屏幕去触碰一下对方。
但他做不到。
他没想到沈书澜会突然找过来。
沈书澜感受到心里闪过的那么沉重的难过的心情,他长呼了口气,放缓语气问道:“还去上学吗?”
“不去了。”迟故立刻顺从道,但他的乖顺显然不能抵消掉那难以招架的问题。
“怎么受伤的?”
迟故舔了下唇,“那天,在路上走着,然后被人撞了下,摔了一跤,那个人想抢我的东西,然后我不想让他抢,他有刀,我们就打起来了。”
他说完特意抬眼看了下沈书澜,想观察下对方的反应,就望着人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发出次啦一声,挺刺耳的,对方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那背影走的很决绝,也有点急。
他看着房门被关上,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担心接下来怎么办。
迟故垂下眼,随后自己调回病床,默默躺回到床上,裹紧被子,将头埋进被子里,刚闭上眼,就听着咔哒一声,似乎有人又进来了。
以为是换药的护士,他从被子里钻出来,却意外发现是沈书澜
那点没遮掩住瞬间惊讶的表情让沈书澜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是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吧。
他只是去外面透透气,但刚站在门外不到两秒,就感觉屋内的人有些落寞的情绪闪过,他真是被人给弄得没脾气了。
沈书澜提过椅子,重新坐了下去。
语气温和地问:“在哪遇到的?”
第86章 回答 撅着屁股挨打
“明寺区的老城区。”
“周围没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迟故过于谨慎和敏感,他总觉得沈书澜在试探他,“没有,那本来就人少,当时可能就看中那条巷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才动手的。”
“那就让他抢,你还手做什么?你是缺钱还是缺什么?”
对方没答话,沈书澜又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挣扎了所以打起来了?把你打成这样?”
“嗯。”
“你去那边做什么?”
“有个实践课的作业,调查数据。”
“那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多高,什么身材?”
“他穿着黑衣服,戴着口罩,当时有点害怕,就没注意,不然我会报警的。”
要是换个人,沈书澜或许还会考虑下真实性,但迟故,在他面前几乎没有信誉度可言,对方想编个滴水不漏的理由应该也不难。
“好,我让人找找,如果找到那人,会向你确认的。”沈书澜眸色暗沉地点点头,随后转移话题道:“那边不太安全,离这里又远,以后去的时候带上司机。”
“嗯”当时他已经熟记了那片区的路线,尤其是老城区的位置,几乎没有摄像头,不管是冠杰,还是沈书澜,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线索。
迟故捏着被角,虽然他每次的行动都会选择隐秘的路线,做到谨慎不留线索,但如果沈书澜仔细查下去,总会发现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要在那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然后,送人上路。
窗外的暖黄色的夕阳打在半边病床上,迟故垂眸十分平静地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甚至忘了身边还有人在盯着他。
“所以你不回家,就是为了躲我么?”
“什么?”
“迟故。”沈书澜很郑重地叫了对方的名字,他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半张脸被遮在被子下,只露出那双细长冷淡的眼眸,缓慢道:“你一直说喜欢我,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你几天不回家,受伤被人欺负也不跟我说,如果不是今天我发现,我是不是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这样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沈书澜以一种真诚又示弱的语气将事实讲出来,看似温和实则句句都是指责。
迟故咬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说的都没错,这一切都是他,是他擅作主张的想要结婚,是他一直坚持着说喜欢对方,是他一直在利用对方。
而且,无论是江小渔的事情,还是他妹妹的事情,他都要继续利用下去。
沉默片刻,迟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捡了个能回答的问题道:“对不起,我只是有点怕您看到我受伤。”
“……”沈书澜姑且相信对方这句话,虽然说这是把他的话记在心里了,但这种明知故犯的感觉就更令人生气,“还记得啊,我还以为你早都忘到脑后了,看你现在搞得这副样子,记得有什么用?”
迟故默默将被子向上扯了扯,挡住自己嘴角处的那点淤痕,“我知道错了。”
随即被沈书澜将被子又扯掉,将整张脸都露出来,“挡什么,不闷么?”
他在意的不仅是这件事,刚才的那段话也是个铺垫,“为什么哭?”
迟故几乎被这个问题问懵了,甚至脑子瞬间宕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抬头怔怔望着沈书澜。
“我”迟故想了半天,还是没能找到借口,或许不是找不到,这种理由编起来也不算难,但却没办法说出口。
因为刚才沈书澜的话让他陷入了短暂的愧疚中,似乎有些不忍心再骗对方。
但他又没办法说实话,他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方式想要补偿一下对方,“我喜欢您,真的。”
“您想要我做什么?”
“回答我。”
迟故吸了两口气,抬眼道:“那您过来,我告诉您。”
望着沈书澜迟疑片刻,还是单手撑着床边,略微俯下身等着他的回答,他直接抬手搂住人的脖子,将人往下拉,在对方略微震惊的神情中抬头亲了上去。
呼吸交缠间,不到几秒的时间,沈书澜将人重新按回到病床上,将那打吊瓶的手平放好。
迟故任人摆弄着,问:“这样可以么?”
沈书澜暗自咬牙,他算是发现了,迟故似乎很执着于让他对人做些什么实质性的行为,他拉开抽屉里拿出消肿化瘀的药。
迟故安静地躺着,看着人手中正在挤药膏,又被拒绝了。
对方重新俯下身,唇角就传来微凉,有些刺痛的感觉,“我是不是对你太宽容了?”
最后一下棉签刮过得似乎有点重,他的唇角微微抖动了下,就听对方威胁道:“你再这样对我动手动脚,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对方收回手,随后在他耳边轻声说:“比如那次,你撅着屁股挨打”
眼下就望见那似乎立刻就浮上粉红的耳根,可真容易害羞。
沈书澜重新坐下,不再看迟故那有些不自在的表情,稍微调整了下座椅的朝向,侧对着迟故道:“我这里有一份测试题,我来念问题,你给我答案。”
“什么题?”迟故有些警觉地问。
“心理测试。”
迟故咽了下口水,拒绝道:“我,我自己填好么?”
“你的手不方便。”
“”迟故挣扎道,“为什么要做?”
沈书澜原本已经拿起笔,低头准备记录答案了,一听到对方的问题才抬起头,不提还好一提他就又得憋着一股火,但语气还是相当耐心和温和的,“医生说你营养不良,可能是情绪影响到了消化系统,导致很多营养元素吸收不到位。”
迟故舔了下唇,伤口疼了下,但他刚要说话就被沈书澜的质问堵了回去,“所以你是没有按时吃饭吗,这些天在外面都吃什么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他没说,他对迟故偶尔的反常行为有些怀疑,比如经常一个人发呆,偶尔他心里的情绪已经非常强烈了,但迟故的表情却镇定自若,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尤其是今天对方哭时的状态,像是不知道为什么流泪一般,而且他叫了几分钟对方才听到。
“我,偶尔时间紧就没吃。”迟故宁可承认自己饮食不规律,也不愿意做这种测试。
“嗯,那就更需要测试一下,不然你想一直打针么?”
第87章 轻度抑郁 你在害怕什么?
沈书澜刚说完就感觉到自己心口一跳,还真是个小朋友。
之后他也不看迟故的反应,低头看着评估表的问题,要求道:“接下来我问的所有问题,请快速给我答案,我不想等太久。”
迟故侧头望着沈书澜穿着白色运动短袖,露出的胳膊横放在桌子上,腕骨上金色的抑制手环闪着光,柔和的阳光洒进来,衬得人很有精气神。
他闭上眼装死,他就不信沈书澜没有工作要忙,会一直等着他。
“嗯?”
那一声带着催促和压迫感的气音飘过来。
迟故还是抵不住压力缓慢睁开眼,“我有点困”
“做完再睡。”沈书澜不理人的撒娇与闪躲,“以下的问题,一周内这些情况出现的频率,从三个选项中给我答案,从没有,有几天,几乎每天。”
随后他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提问中:“一周内,做事时提不起兴趣或者没有兴趣。”
对方的声音像是连珠炮似的砸向他,迟故很想将耳朵封上,屏蔽掉对方的问题,但对方似乎很执着。
“没听到还是没跟上?需要我再念一遍?”
原本迟故就仰躺在床上,比沈书澜矮了很多,几乎是仰视的视角抬眼望过去,沈书澜的神情严肃了些,那双眼里满是催促与逼问,空气里只有对方的手指富含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的声音。
噔——噔——噔——
像是将空气凝结一般将他锁紧。
迟故转了下眼珠,抵抗不住那威慑的视线道:“没有。”
沈书澜顿住笔尖,并没有立刻在上面打勾,而是装作上面有补充问题似的问道:“举例子说明。”
迟故动了下唇,随后开口道:“我…就是没有,这怎么说明?”
“你如果这么不配合,我不介意之后把你带在身边亲自观察。”
沈书澜的语气极为认真,看起来甚至不像是虚张声势的威胁,那眼神分明就是有想要这么做的意思,像盯着猎物一般盯着他,瞬间堵住迟故的嘴。
迟故咬了咬牙,道:“有,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让我很累,提不起兴趣。”
沉默片刻,沈书澜放缓语气平静地问:“还有呢?”
“没有了。”
“那你想一下有哪件事会让你感兴趣或者开心?”
迟故感觉脑袋空空的,他既没有伤心难过的记忆,也没有开心快乐的事情,他就像是一个游离在身体之外的魂魄,只有大脑在进行精密的计算,通过逻辑判断一件事情的性质和好坏。
所有的愧疚伤心喜欢愤怒,都是基于他的理性判断得出的结论,只有当某个事情对他特别重要时,才会有些生理反应。
对方的问题就像是戳到他的心窝,将他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挑出来摆在面前。
迟故第一次不想和沈书澜维持表面的平和,他想反抗,他不想再装成乖顺的模样,似乎是近乎有些冲动的,像是个被惹到的刺猬一般浑身竖起尖刺,开始反击。
“有,看到您的时候,刚才亲到您的时候,我都很开心。”
“感觉心情低落或者沮丧?”
“有。”
“什么事?”
“您当时离开我,您刚才拒绝我。”
但他还未说完,就听到啪嗒一声,沈书澜将笔放下,侧头望过来,像是对他的回答很不满。
迟故被吓了一跳,对方突然弯下身靠近他,先是扑鼻而来的那故清香包裹着他,接着是眼前那高挺的鼻梁,标准的五官凑近。
“为什么抵触?”沈书澜问,“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测试,你在害怕什么?”
迟故咬了下唇,“我没有,我没怕。”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可能有病,而且病得不轻,正常人谁会在明知道亲人不在的情况下冷漠的什么都感受不到呢,甚至他觉得自己流泪也只是为了安慰自己,为了证明他该伤心而已。
迟故忽地把头埋进被子里,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他更不想让沈书澜知道。
至于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沈书澜只感觉心里一阵难过,望着眼前躲进被子里不出来的人,轻叹口气,刚才那凌厉的气势也消了大半,他坐在床边,帮人把那捂得严实,几乎密不透风的白色被子扒出个小口来通风,怕再把人闷着。
耐心劝道:“是觉得我侵犯了你的隐私?还是什么原因?”
“之后不会问你具体的事情,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待会儿也问我。”
他承认自己让迟故举例子只不过是想多了解对方一点罢了,可迟故这种完全不说实话的态度也真的让他生气。
见人没反应,只有被子偶尔上下微微起伏的动静,他伸手找准迟故被蒙住的头的位置,用手指轻戳了戳那略微鼓起的地方,“嗯?我可以向你道歉,但这个测试必须要做。”
“我自己填。”
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来,沈书澜说:“你先出来。”
那薄薄的被子缓慢被拉开,迟故的那张脸逐渐露了出来,对方的眼神带着打探,谨慎地望着他。
迟故就望着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掀开,随后单手压住被角,他还没来得及控诉这人的卑鄙行为,
就望着人拉开肩膀上的短袖,那宽阔的肩头处染着两排深深的牙印,他隔着不近的距离都望见了凹进去的深红的印子。
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此刻沈书澜站的高,同时也占据了道德上的高地,“看到了么,刚才你咬的。”
迟故没吭声,对方甚至弯下身,抓住那只缠着纱布的手,用他的指腹微微划过沈书澜肩上的皮肤,有些温热的皮肤下,似乎摸到了些坚实的骨骼
他能怎么办,自己咬的也不能赖账,只能重新按照对方的要求赔礼道歉。
“你是否经常感觉到疲惫?”
“没有。”
“食欲不振或者吃太多?”
“偶尔。”
“觉得自己很糟糕,或者让家人失望?”沈书澜读完这句后,明显感觉自己心脏疼了两下,他立刻望向迟故,对方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有。”
这次对方答得明显慢了半秒。
沈书澜也不在扩展问题,只是问完会根据自己的判断来填充表格,对方反应异常的地方就按反话来处理。
迟故将自己的回答控制在正常人的选项中,偶尔真假参半,即使沈书澜偶尔会返回来再问一遍,迟故也能精准的记得刚开始的那个答案。
他已经被问了一身冷汗,中间护士过来拔针,想着终于有了能缓一下的时间,以为结束了,对方又抽出一张新的测试题
沈书澜最后将问题都问完,之后站起身来将纸捏在手里,正常人是不会抗拒做这种心理测试的,迟故这么排斥抗拒,只能说明对方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存在问题,心口蔓延着微小的紧张,持续不断地黏在沈书澜的心尖,他将那桌旁的那盒切好的水果递到迟故面前问:“吃吗?”
迟故摇头,“不想吃。”
虽然他已经按照正常的答案选择,结果应该不会有问题,但视线仍落在对方手里的那张纸上,他很想坐起身,把那张表抢过来撕碎。
“休息会儿吧,我出去一趟。”沈书澜拿着那张调查表转身离开了。
他像是跑了场心里上的马拉松一般疲倦,双眼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很久之后,浑身那紧绷的神经才缓慢舒缓下来。
感受着那手背微热的触感,他抬起手,看见那留下的细小针眼旁边还贴着块儿持续发热的灰色贴纸,他将那椭圆形的贴纸撕掉,有一面还有些粘性,他放在眼前看了很久才扔掉。
窗外夕阳落下,只剩一点暗黄的余晖落进床边,他疲倦地闭上眼。
但就在他快要睡着时,伴随着房门被打开砰地一声,急促的脚步声立马被一惊一乍的声音所掩盖,“你醒了!”
江小渔拎着大包小裹的东西冲过来,一股脑将一堆塑料袋放在桌子上,将那盒切好的水果挤到一边,“饿不饿?我给你买了吃的,快趁热吃点?”
“你最喜欢的那家小笼包啊,我特意跑过去买的,还有皮蛋瘦肉粥。”江小渔明亮的声音开始念叨着,将安静的气氛瞬间点燃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听说生病的人最好吃这些清淡的,昨晚我就说要来医院看看你非不听!”对方一直说没事,他也就真以为都是皮外伤呢。
“昨晚没事,今天严重了。”迟故接过粥喝了起来,就看着江小渔掀开他被子到处查看了番,那只手在他身上乱摸,“你看什么?”
“看看有没有哪里坏了。”江小渔从小腿一路向上摸到胸,甚至想给人翻个面,就被迟故阻止道:“没事。”
江小渔松口气,他大咧咧地坐下,四周环顾一圈,“沈书澜呢?走了?”
“出去了。”
“哦。”江小渔靠近迟故,说悄悄话,“我跟你说,沈书澜下午给我打电话问你在哪,我说不知道,他说你关机了联系不上,问我你会去哪儿,我就说了学校,然后他好像很着急就挂了。”
“然后我上完课发现也联系不上你,问沈书澜才知道你昏迷了,吓得我打车过来了。”江小渔绘声绘色的讲着,盯着对方手里的包子,他随手拿了一个边吃边说:“我一来就看到你躺病床上,都没血色了,想着等你醒呢,但沈书澜也一直坐这儿。”
江小渔用手指了下自己的位置,这是间高级病房,病床两侧放了两把椅子,不远处还有个沙发,整体布局和一个小型公寓差不多。
“他不忙似的一直坐这儿。”
江小渔当时是有些拘谨和尴尬的,他对沈书澜印象不好,但也不算坏。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坐在病床边快半个小时,他偶尔会看会儿手机,但他几乎每次瞥眼沈书澜,都发现对方什么都不干,只是直勾勾盯着迟故,要不是知道沈书澜喜欢迟故,他还以为这人要谋财害命呢。
“然后他突然,就问我这两天你都在哪,和我都做了什么,我都快吓死了。”
迟故就着吸管正喝着粥呢,闻言三两下咽下后问:“你怎么说的?”
“当然是照着你告诉我的说了。”江小渔一脸你放心的表情说道,低头在桌上看到那切好的水果,“你不吃吧。”他都不等迟故回他,就端起那盒精致的果盒吃了起来,“这是谁买的?”
“沈书澜吧。”迟故已经四个包子下肚,正在对那盒粥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就望着江小渔差点把那吃进去的一小丫苹果吐出来,“对啊,我都忘了这茬了。”
“你就说你吃的,我可没碰啊。”
“?”
“你傻啊,给你准备的让我吃了,他看到不得生气啊,虽然”江小渔低头仔细扫视了一圈,“这里除了苹果,好像都不是你爱吃的。”
江小渔随即将盒子放回到原位,作为补偿,从袋子里拿了盒用保鲜膜封好的荔枝,随手划开递过去,“嗯,你不最喜欢吃这个了。”
迟故刚要接过,就被身后一只手拦下夺走。
刚才江小渔进来后没关门,沈书澜走路悄无声息的,将两人都吓了一跳。
江小渔坐在凳子上没动,看着对面的沈书澜开始慢条斯理地拨着荔枝,然后把果肉喂给迟故。
“”迟故想伸手接却被对方躲过去,“嫌我手脏?”
“没有。”迟故只好就着对方的手咬下去。
江小渔在一旁看着有些酸不溜丢的,没想到沈书澜这么会照顾人,不过很快他的小情绪就一扫而空,因为迟故给他递了个他买的放在桌上的薯片。
沈书澜给迟故扒荔枝,还不忘打探江小渔晚上的时间。
那张心里评估表得出的结论,基本确定有轻度抑郁的倾向,只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进行更加专业详细的评估。
“晚上?没事啊。”江小渔回道,他又说:“我在这儿待会儿。”
沈书澜将最后那两粒荔枝拨完,将果肉一起递给迟故,“那麻烦你了,陪他多待会儿。”
江小渔有些不愿意听这话,这种感觉就像是迟故是沈书澜一个人似的,他道:“我乐意的,不麻烦。”
就望着沈书澜冲他礼貌一笑,随后和迟故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他对你还挺好的?”
对他好不好不知道,但迟故只觉得沈书澜多管闲事了些。
他被强迫在医院住了一晚,随后第二天再三请求下,他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然而沈书澜不让他出门,说是这两天好好在家躺着养伤,江小渔没课就过来了,下午三四点才离开。
等晚上沈书澜回来的时候,他就被叫到餐厅,几乎是被人盯着吃了顿丰盛的晚餐,随后被沈书澜拉进房间换药。
迟故坐在沙发上,看着沈书澜坐在身边,低头拿着管白色药膏,挤到棉签上,“这是最新的特效药,平常的药一周能恢复,用这个只需要两天。”而且这种药不仅能使伤处恢复的完好无损,也能很有效的止痛。
“不过就是刚开始上的时候会有点疼。”沈书澜说着站起身,“趴下,把衣服撩起来。”
第88章 上药 您不喜欢我了么?
迟故照做,衣服被卷到肩膀处,露出那一大片光滑白皙的脊背,但几乎右下一整片拳头大的紫红淤痕,肩胛骨处也交错着几道细长的痕迹。
沈书澜没有骗他,确实很疼,几乎是略湿的药液接触到皮肤,像是有细小的针尖儿密密麻麻地扎进去似的疼,他的脸埋进臂弯里,偶尔某处伤得厉害的地方,身体都会抖一下。
涂到某处平常就隐隐发痛的后腰时,脚趾都疼得蜷缩着。
“很疼?”
“有一点。”
对方声音闷闷的,这回倒是不嘴硬了,沈书澜稍微放轻了些动作,“稍微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等他将最后一小块红紫交叠的伤处涂完,松了口气。
每次涂到伤得重的地方,都能感受到迟故的肌肉紧绷,那因为有些瘦而突出的蝴蝶骨微微颤动,。
导致他的动作更加小心。
但这狰狞的伤痕又实在是令他生气,他又不得不硬生生忍下,等人恢复的,他绝对要让人长记性。
迟故缓缓吐出一口气,出了一脑门汗,刚松开牙关,就听人不咸不淡地道:“正好得趴着等药干,把裤子脱了,腿上也帮你一起擦。”
“我等会儿自己可以!”但不等迟故拒绝,他就感觉自己的裤子被快速褪到脚踝,随后彻底消失,认清了现在的处境,他也不再挣扎,闭着眼,手指揪着沙发的软垫,忍着大腿根那又痒又疼的感觉。
过了不到半分钟才终于结束,其实要是只有一小处伤痕还好,迟故也不至于忍得难受,但他受伤的面积过于大了,导致沈书澜几乎用了小半管药膏才都涂上。
迟故感觉后面像是将伤处都重新标记了一遍,将痛感放大,密密麻麻的刺痛争先恐后地在身上燃烧。
啪——
屁股上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让迟故瞬间抬起头望过去,眼里是止不住的怀疑和震惊,嘴唇微张像是没能掩藏住那片刻的惊讶。
“不该说声谢谢么?”
“——谢谢您。”
“不客气,我很乐意。”沈书澜露出淡淡的微笑,伸手给人把那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捋了捋,摸着潮湿的额头,“现在知道疼了,早干嘛去了?”
……迟故又趴了回去,头埋在臂弯里等着药晾干。
听着身边脚步声远去又回来。
随后胳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是一件淡粉的方形毛巾,他刚抬头,沈书澜就已经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开始低头看着手机。
那上面都被细小柔软的绒毛所覆盖,迟故抿着嘴重新埋头,只不过手里捏着那暖乎乎的毛巾。
过了两分钟,沈书澜开口道:“可以了,前面也涂上。”
他这回急忙抢过那个棉签,“我自己来。”
却看着沈书澜也不坚持,甚至那表情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似的,一副你来的样子。
他的前面或许要比后面伤得更重,反正沈书澜已经看过了,他也不扭捏,直接掀起上衣。
胸膛到处是渗出的小血点,偶尔几处还泛着青痕,小腹处最严重,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染上深紫的一大片圆形印记,中间叠加着灰黑色的淤痕。
迟故快速低头擦药,这种感觉就像是在破皮的伤处撒盐似的,凉飕飕的刺痛席卷而来,他几乎是憋着口气一刻不停。
“慢点,那么用力做什么?”沈书澜在一旁指导道,蹙着眉甚至想抢过来自己帮人弄,但看着迟故那倔强的模样还是没动手。
迟故用了不到十秒就全擦完了,忽然眼下一根指头指了过来,“这里还没擦。”
他的唇角抖了抖,那处粉红的乳…晕上,有条不小的血凛子,他咽了口口水,觉得不擦也没事,但现在却像是偷懒被人抓包似的,尤其那双眼睛似乎还十分认真地盯着那看,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想躲开:“擦过了。”
“没有。”沈书澜坚定的语气否认道,像是监考的判官下达指令,甚至催促道:“快点。”
迟故咬了下唇,单手拽着衣服,那只手快速抹了一下,丝丝缕缕的痛楚从那敏感的地方传来,他立刻将手放下,胸膛隐秘地起伏了两下后趋于平静,但沈书澜却注意到对方那逐渐爬上后颈的红晕。
他勾起唇角,目光流连片刻后移开。
等人把腿上那点上也擦完晾干,他又将对方的手拽过来,重新帮人把纱布解开,那一道伤口像是土地干涸后的一道裂缝,沈书澜看着都有些心疼,明显是被利器割伤的,长长一道口子,他将那染着些血迹的纱布扔掉,给人换药,“不是说了,手不能用力,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好?”
迟故忍着刺痛,看着药膏一点点浸入伤口,控制着手抖的幅度,“我已经注意了。”
因为伤的是右手,所以他无论是用手机电脑还是做什么,都不可避免地要半握拳用力,就导致稍微有点压力就有可能使伤口裂开。
他看着自己的手被干净的纱布重新缠住,但这次几乎把四根指头都缠上了,可能连弯曲都困难。
“你很会找借口,我不和你争论,但是,下次要还是这样,就打上石膏固定住。”
“………”
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递给迟故一个小药盒,“这是补充营养的,以后早晚各一片,不要忘了。”
“行了,回去早点睡。”
迟故拿着那个透明的小盒子,他直接道:“我想在这儿睡。”
“不行。”
“为什么?”迟故反问道,“您不喜欢我了么?”
明知道迟故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对方用那双淡漠的眼神望着他,心里酥麻了下,“喜欢,谁说不喜欢?”
他弯下腰,注视着对方如同小扇子的黑色眼睫,“但喜欢就要睡一起吗?”
“是,喜欢就是要睡一起,还要做,爱,才是喜欢。”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这么做,就是不喜欢了?”
迟故不说话,顿了两秒道:“是。”
却望着沈书澜唇角上扬,眉眼弯弯,十分宠溺地摸摸他的发顶,“我当然会想和你睡觉,想亲亲你,想抱着你,但不是现在,等你什么时候真的想要”
柔和的声音缓慢而低沉地飘进脑子里,迟故的思绪不自觉的就跟着对方的话乱飞,心脏慢跳了半拍,指尖发麻,他立刻移开视线。
“我现在就想要。”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沈书澜远去的脚步声,对方转到那边去换了身睡袍,随后说:“好好睡觉,不要熬夜。”
赶客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迟故缓慢站起身,将睡裤重新穿上,他今晚一定要睡在这里。
望着沈书澜已经打开浴室的门,他也同时打开了卧室的门。
两人一同关门。
沈书澜进了浴室,但迟故并没有出去。
等沈书澜擦干头发出来,就看见有人正规整地躺在他的床上,而且是完整的一条躺在大床的边缘,像是怕耽误有人睡觉似的,感觉一个翻身就会滚到地上。
沈书澜走到床边,神色复杂地将人翻个身,那双眼缓慢地盯着他看,无辜又有些理直气壮的感觉,他问:“一定要在这儿睡?”
“嗯。”
沈书澜帮人把额前乱糟糟的头发拨了拨,答应道:“好。”
迟故看着对方又忙活了会儿,随后躺在自己身边,室内的大灯被瞬间按灭,一片漆黑中,只剩下床头旁那带着流苏的小夜灯在盈盈发光。
“身上还疼么?”
“不疼了。”迟故说的是实话,这个药确实很管用,像是身体被麻醉了一般。
昨晚他几乎是疼了半宿才睡着的,尤其是小腹那处有时候呼吸都跟着疼。
“不脱衣服?”沈书澜看着迟故裹紧的被子里还穿着睡衣,虽然精神有些紧张,但还是很。
迟故以为沈书澜终于是要暴露真面目了,心中觉得松了口气,就应该这样的,于是他三两下将自己扒光,正当他要扯下裤头时,就听着那带着笑意的声音问:“干嘛?睡觉要光得这么彻底吗?”
那只手已经碰到内裤边缘,闻言不解地看向沈书澜,对方像是在看热闹似的望着他,“你不会是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吧?”
迟故的眼神明显是承认了这个想法。
“可我这里没有润滑液。”
“我带了。”迟故说着就从睡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管润滑液,递到沈书澜面前。
这幅积极的模样快要把沈书澜弄得又起反应了。
他直接将那东西抢过来,用力掐了下对方的脸,“你给我等着。”
迟故听了感觉莫名其妙的,他就看着人把那东西往地上一扔,难道是不喜欢用?
他在心里纠结了片刻,“不用也行”
沈书澜深吸了口气,发现迟故真的是,总能几句话就让他火气大涨。
“你自己在这里睡吧,我去隔壁。”
迟故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沈书澜已经起身了,他望着对方暗淡的背影,“为什么?”
心里的问题被他不经意的问出口,他立马闭上嘴。
沈书澜转回头,笑着打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晚上睡觉有多不老实?”
迟故知道一点儿的,就从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他抱着的玩偶十有八九都会躺在地上。
“上次一起睡,我都被你打出阴影了。”
“……我——有打到你么?”
“你说呢?”
迟故默默向旁边挪了挪,但他也不是邀请对方一起睡,而是对他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如果对方能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他就不用对沈书澜做些非常规手段令人昏睡过去,这让他的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似乎少了些道德上的愧疚感。
“对不起。”
“靠窗户下面有些杂物,晚上起夜的时候注意点,别被绊到。”
迟故点点头,他甚至都没有看向对方,对方越是这样,就令他越是无地自容,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坏人,被引狼入室的那头‘狼’。
“那个………”
沈书澜握住门把手的动作停下,转头。
“有结果吗?”
“什么?”
“那个……心理测试?”
沈书澜感觉心里紧张的同时又闪过些害怕,“嗯,没有问题。”
刚说完,那些情绪就一扫而空,床上的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他缓声道:“晚安。”
迟故望着那房门被彻底关上,默默收回视线,盯着那空旷的大床发了会儿呆,随后收敛思绪,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布局。
…………
第二天早晨起来,他没看到沈书澜的身影,对方不让他上学,甚至也不能随便出门,说是要躺着静养。
他只能待在屋子里。
他打开电脑,回忆着上一世所记得的所有事情,打开网站寻找未来发展迅猛的小公司进行投资,他要把钱赚回来还给沈书澜。
当手指在键盘上敲击时,他那缠着纱布的右手似乎在提醒他某件事,迟故最后无奈的只能用不太敏捷的左手,外加右手的几根笨拙的手指头缓慢地戳按键。
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处,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他刚想喝口水,就看到书桌上那四脚站立,蓝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的小白狐狸。
他伸手揉了揉,就注意到那雪白绒毛似乎已经脏了。
刚好休息一下,他拿起那只小狐狸,走到洗手间,放进盆里单手揉搓着,等洗的差不多了,弄干,晾在外面的阳台上。
昨晚他仔细搜了圈沈书澜的卧室,并没有找到揽月庭的权限卡,他暂时将这件事放一边,拿出手机给段凌霄发消息,他要先让黎霜退婚。
*
正值五月中旬,鲜花盛开的好时节。
整片几百亩地的花海绵延不绝地遍布在各地,和远处蔚蓝的天空组成一片秀丽的画面,让人心旷神怡。
迟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地方,以前他住的地方只有个不到的小土山,上面长得都是杂草,偶尔有花也是又小又少,没有开得如此饱满的情况。
周围是鲜艳的红色玫瑰,白色杜鹃等等,细看之下,花瓣都是娇嫩的,偶尔花蕊上会停有些昆虫在采蜜。
微风一吹,淡淡的花香柔和地飘过来。
“好看么?”
“嗯。”
“要坐会儿吗?”
“好。”迟故说完,就想席地而坐,但沈书澜却及时拉住了他,把他带到几百米外的一处稍微高一些的地方。
这里像是特意修建的专门用于休息的区域。
有遮阳伞,还有像是在沙滩上的躺椅。
迟故躺上去,小腿都压在那舒适的椅子上,靠坐着,望着不着边际的远方愣神。
沈书澜看了迟故一眼,并没有打扰对方,他们就在花海里休闲地坐着。
许久之后。
迟故是被轻微的震动叫回神儿的,他侧头望过去,一个手机正放在他们中间的小圆桌上,视线上移,沈书澜沉沉的闭眼,好像是睡着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拿起手机接了,屏幕上标注的是‘助理’。
“沈总,这边名胜集团的老总想晚上找您约谈,您看有时间吗?”
迟故侧过头,远离沈书澜的方向,用气音小声说:“他睡着了,等会儿醒了再给你回过去,可以么?”
那边愣了半秒,随即回复道:“好的,好的,麻烦沈总醒的时候转告他。”
“嗯嗯。”迟故挂断电话,转身把手机放回去,对方今天穿的很随意,简单的米白色短袖,露出那紧实的小臂,不愧是alpha,身材就是很健硕。
即使被短袖遮挡,却仍能窥探出那完美的倒三角型身材。
风一吹,树上的一片嫩绿的长叶子掉到对方的脸上。
迟故本来想着装作看不见的,但靠在椅子上不到半分钟,还是悄悄站起身,走到沈书澜身侧,伸手将那片叶子捏起来,然后扔掉。
那张半仰着的睡颜很安静,沈书澜的脸很美,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唇,似乎单拿出来就很标准,组合在一起就更增添了几份魅力,这种一动不动的时候,甚至减少了对方身上难以琢磨的气场,温柔俊朗的面庞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迟故正陷入对那眉形的探究中,感觉对方应该是修过的,很有型。
却没注意到对方握在扶手上的指节微动。
“好看么?”
第89章 做蛋糕 味道不错
迟故僵着身子,注视着对方缓慢睁眼,睡眼惺忪地望着他,“好看。”
“刚才有叶子落在您脸上”
“嗯。”沈书澜随意一笑,就像那朵蓝玫瑰绽放一般明艳动人。
迟故后退半步,缓慢地走回到座椅上坐下,“刚才有电话打进来,说让您回复一下。”
沈书澜拿过手机,甚至还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地嗯了声。
他前晚从卧室出来就又回公司了,连轴转了两天,才终于把工作都赶出来,腾出这一天的时间。
“想去走走吗?还是想再坐会儿?”沈书澜看着手机的通话记录问。
“都行。”就望着沈书澜起身,到一旁打电话低声说了几句后挂断,转身对他说:“走吧,去那边看看。”
两人沿着修好的木质栈桥,弯弯绕绕地在花丛中穿梭着。
迟故偶尔看到特别好看或者特别奇怪的花草会停下来,弯腰仔细观察。
随手抚摸那细嫩脆弱的根茎,似乎带着毛刺,上方的花瓣也是嫩嫩的,小小的,又软软的,似乎重一点就会被碰掉,又似乎怎么拨弄都不耽误那漂亮的生命力。
沈书澜这时就会在一旁像是导游一般介绍花的种类,偶尔还会说一些花的习性花语。
迟故在一旁静静听着,可能是对方的声音总是润物细无声的缓缓而来,一路上伴随着虫鸣鸟叫,倒也不无聊。
树木层叠,溪流作响。
迟故抬眼望着从高处蜿蜒向下的犹如阶梯似的深灰色石阶处,白色的激流飞流而下,汇入平静的小溪。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碧绿的溪水,清澈的能望见池底的鹅卵石,还有那仿佛在空中游动的鱼群。
吸进来的空气都是绿油油的青草味儿,偶尔还会夹杂着像是汽水般的清爽,能让心静下来。
他们漫无目的的逛了会儿。
“这是什么?”迟故指着一旁半人高的植物的叶子上,那灰色的昆虫,其实他也好奇沈书澜是不是全都知道。
对方有点像小时候广告里那点读机似的,哪里不会点哪里。
“黑金虫。”沈书澜拉过迟故的手,“别靠近它。”
“它咬人?”迟故问完就望着沈书澜低声笑得开心,“不是,它会有味道。”
两人就看着那停在叶子旁的两只比拇指稍大一些的昆虫正在□□,但遇到他们后似乎不动了。
迟故才注意到了那两只虫子在干什么,还有些尴尬,刚才他没看清,还以为就是挨在一起呢。
他刚要移开视线,就听着沈书澜在一旁道:“这种虫子很特别,它们一生只会认定一位伴侣,交合后会产生相互吸引的特殊物质在体内,不会变心。”
“是不是很像我们的信息素?”
“不像。”
“为什么?”
“”迟故不知到沈书澜是‘单纯’,还是太过理想化,反驳道:“没有人不会变心。”
沈书澜挑眉,他带着人往回走,快到午饭时间了,得按时吃饭。
“你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迟故没有回答,而是质疑道:“您是怎么知道它们不会变心?万一是调查的样本量不够呢?”
他觉得对方应该是看的什么科普类研究成果,先不论调查的方法是否合理,但这只是概率事件,也就是说肯定存在背叛和变化的情况,他踩在铺满各种树叶的松软的土上,问:“就算是这样,那它们能活多久?”
“两个月。”
迟故说:“那是他们的寿命太短了,长得又小,遇到的同类少才这样,不然它们不会这样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迟故说这么多的话,惊讶之余也能从中窥探出对方的一些观念。
沈书澜帮人拨开前方的枝叶说:“那你怎么知道你所了解的事情,不是因为样本量少而得出的结论呢?”
迟故脑海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他从一开始在心里完全否认到抗拒,直到回到附近的一栋别墅,被沈书澜威胁利诱的给他喂了一顿饭后,他那顽固的信念才有点松动的痕迹。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沈书澜似乎说的很在理。
他对alpha的不信任以及完全的敌对,是一点点累积的结果。
从父亲的背叛,从侵犯他母亲的流氓alpha,从骚扰过他和江小渔的alpha等等,都是他亲身所见所闻。
所有的负面信息组成了他对alpha这个群体的定义。
他所观测的样本量可能是偏颇的,但他认为世界就是这样,没有alpha是正常的,也没有感情是长久不变的。
至少他没见过。
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迟故的手都没抬上到桌面以上的位置,他的左手完好无损,用勺子也能很顺利的吃饭,但沈书澜像是有某种怪癖似的,不嫌累的执着于要喂他,当然,他被塞了很多味道一般的食物。
结束午餐后,沈书澜似乎心情不错,他觉得有点神经。
餐桌对面就是开放式厨房,右侧有个很大的客厅,那边除了有沙发,还有个温馨的小床靠在墙边,透过落地窗的阳光洒在淡黄色的被子上很温暖。
迟故就看着沈书澜在厨房里忙活。
他又不能当着人的面用手机,而且这里他不熟悉,不知道哪个房间可以让他随便进,只能干坐在那里,过了会儿,他晃悠着就凑到沈书澜身边。
“不午睡会儿?”
“我不午睡。”迟故从小就精力充沛,白天宁可学习也不会睡觉,“您在做什么?”
“做甜点,下午回爷爷那,给他送过去。”沈书澜望着已经准备好的材料和厨房用具,回忆着刚才浏览的所有制作步骤,本想着等会儿以不会的理由让迟故过来和他一起的,但没想到对方会自己过来,笑着邀请道:“要一起吗?”
迟故一听是做给沈爷爷的,还是决定伸手参与一下。
但他刚要拿起那工具时,就被沈书澜挡住,“之前说什么了?又忘了?”
他垂下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没有”
迟故就被沈书澜指使着坐在对面,给对方念步骤,偶尔会帮人打下手,简单的递个工具。
刚开始还很和谐,沈书澜偶尔会逗逗迟故,两人相处的很融洽,就像是已经迈入了有点熟悉的朋友的相处阶段。
只不过很快意见就发生了分歧。
“200g,放多了。”迟故盯着那电子秤上的数字道。
“多0.3g而已,不碍事。”
“会影响口感。”迟故说,突然觉得可能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又补充道:“可能做出来会失败。”
实际上迟故并不知道没有严格按照步骤上的指示来,后果是什么样,只是他并不擅长做这种甜品,沈书澜明显也不会,那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出成果,所以保险起见就要按照标准来。
但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所有的奶油酸奶草莓都已经加里了,就差放入方形容器里搅拌好固定成型,放入烤箱就能结束。
沈书澜问:“所以呢,要重做?”
迟故稳坐在椅子上,迟疑片刻还是点头道:“嗯。”
沈书澜原本的心思就不在做甜点上,本就想着让迟故有点事情可做,放松下心情,没想到莫名成了被监督的苦力。
“行。”他点点头,最后妥协地将那草莓慕斯重新来一遍。
迟故站起身,“我可以用左手的。”说着就绕着桌子走到沈书澜身侧帮忙。
这让沈书澜突然就有些兴致大涨,“做个蛋糕吧。”
“有人过生日?”
“四个月后我过生日,提前演练一下。”
迟故没懂对方的意思,但也没多问,对方说要做就做吧,他只是帮着打下手而已。
等有人送过来一大堆做蛋糕的材料时,他们已经做好了四个慕斯蛋糕,一盘曲奇饼干和一盘蛋黄酥。
沈书澜递给迟故一块儿饼干:“尝尝?”
迟故直接咬住对方递过来的饼干,对方却没松手,他只好咬掉一小半在口中,就看着沈书澜很自然地拿过那被咬掉一小口的饼干放进嘴里,“味道不错。”
“………”迟故垂下眼盯着桌上的东西,找话题道:“不是给爷爷做的么?”
“他吃不了这么甜的,留一点就够了。”
沈书澜露出抹浅淡的笑,看着迟故那低头闪躲的动作,就像是假装没看见一般,太可爱了。
几乎自产自销了会儿,两人也没吃多少,基本上就每样吃一点,一是两人都不是喜欢吃甜品的人,二是刚吃完饭,也没有太多胃口。
很快沈书澜就着手准备做蛋糕。
迟故望着那长桌上堆积的专业用具问:“您做过么?”
“没有。”
“”迟故觉得对方很自信,自信的像是已经做过几十遍的老手似的,只不过那停顿的动作,以及偶尔的思考,暴露了对方完全不会的事实。
他离开会儿独自去查了遍教学攻略,开始启动了专业模式的流程,单手拿起桌上的低筋面粉,“这个放50g,搅拌到没有干粉的状态。”
沈书澜十分听话的照做,就看着迟故又说:“这个不能用电动的。”
“?”
“要手动搅拌。”
“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迟故如实说道,他看的教程上就是手动的打蛋器,“我再去看看。”
“不用了。”沈书澜将人叫住,挑了个打蛋器开始用手搅拌,虽然里面的液体不多,但搅拌成固体形态还是要费些时间。
迟故站在一旁,看着沈书澜的一只手顺时针打圈,快速地搅拌着乳白色的液体,胳膊上的肌肉隐约浮现出来,那线条流畅,看起来就很紧实富有力量感。
他看到那液体逐渐变成半凝固状态,砰砰砰碰到玻璃的闷响声在耳旁回想,犹豫会儿他开口道:“这样会不会省力些?”
沈书澜听到对方想法,试着双手合十前后搓动打蛋器的手杆,是挺省力的,就是有点磨手,“你好聪明啊。”
他笑着夸赞道,就突然感觉心里有种淡淡的开心闪过,望着迟故还是那一脸淡定,像是心里开心的不是对方似的。
“好了,接下来要做什么?”沈书澜一步步做下去,很快就将完成的蛋糕胚放到转台上,“该挤奶油了,要试试吗?”
迟故点点头,拿过那装着白色淡奶油的裱花袋,沈书澜帮着旋转着转台,迟故左手用力,从下到上快速挤出奶油,但由于操作生疏,一掌高的蛋糕侧面分布着极其不均匀的白色奶油,有的地方极厚,有的地方甚至露出黄色的蛋糕胚。
迟故抿着嘴,有些不满意,抬眼望向沈书澜,对方似乎很快猜到了他的意思,问他:“要再来一次?”
第90章 舔手指 很喜欢?
思考片刻,迟故还是摇头拒绝了,他拿过那个长条形银色直角抹刀,缓慢地将侧面的奶油刮平。
“做个什么样的,有想法吗?”沈书澜注视着迟故专注地涂奶油,安安静静地,偶尔还会低头仔细检查一遍,很认真。
“没有。”蛋糕胚已经染上一层白色奶油,表面规整细腻,基本上没有坑坑洼洼不均匀的地方。
“那就按我的想法来了。”沈书澜挑了个黑色奶油的裱花袋,开始弯腰在上面作画。
很快那白色的蛋糕表面上就浮现出一只黑色小猫。
对方明显是有点底子的,寥寥几笔简单的线条,却画的栩栩如生。
小猫身子很瘦,脖子细长,前爪踩在地上坐着,尾巴翘成个C形,身姿挺拔,浑身透着股高冷的气质,尤其是那张脸。
眼睛狭长上挑,黑色的眼球不屑地盯过来,鼻尖是红红的倒三角,嘴巴小小的撇着似是有些不悦,似乎将高傲和不可一世都写在脸上。
看起来像是只黑色高贵的小猫。
“怎么样?”
“很像。”
沈书澜笑了,“像什么?”
“像猫”迟故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像猫还能像什么。
“你也来画点东西。”
“我不会。”
“画什么都行。”沈书澜鼓励一般说道,身子往左移了些,给迟故腾出点位置。
“……”迟故只能用左手挤了两颗歪歪扭扭的小草。
正当他想放手时,手却被人从身后抓住,耳后是轻浅的声音,“想画什么?”
不一会儿,那只黑猫旁边出现个很大的黄色蘑菇房,上面精致地填上圆形的窗户,下面还有个灰色的拱门。
周围是嫩绿色草地,远处是蓝色的天空。
迟故被沈书澜的画功给折服了。
圆形的蛋糕表面也不大,而且奶油也不似细小的笔尖好控制,但他能感受到沈书澜握着他的手极其地稳。
他有些痴痴地盯着这温馨的画面。
“很喜欢?”沈书澜望着迟故那专注的侧脸,感觉眼睛都要陷里面了。
“嗯。”
“这是送你的生日蛋糕。”
“可是我,没过生日。”
“这上面不是你想画的么,就是为你做的。”
迟故抿了抿嘴,也不想争辩这强塞给他的蛋糕,“谢谢。”
沈书澜没忍住揉了揉那乖顺的发顶,太乖了,乖得他很想欺负人。
“不客气,9月12号是我的生日,你也做个蛋糕送给我吧。”?
“为什么?”迟故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也不是抗拒或者排斥,只是单纯的疑惑,就像是你给导师完成项目课题的成果,导师突然让你去接他孩子放学顺便辅导作业似的毫无逻辑,太突然了,迟故一时之间没转过弯儿来。
沈书澜掩下想笑的冲动,正儿八经儿地说:“因为我亲手做的蛋糕送你了,所以礼尚往来不是么?”
这是强买强卖。
迟故又瞥了眼蛋糕,还有四个月,120天,太久远了,远到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事情,像是行走在满是迷雾的山崖边,看不清眼下甚至未来的路。
但沈书澜又在眼含期待地等着他的答复,他只能敷衍地给出承诺:“好。”
“还有生日礼物,不要忘了。”沈书澜很直白地直接说道。
“……嗯。”
迟故被挪到那个蛋糕前,旁边的声音喋喋不休地问着,“加点水果,还是要加什么?堆满荔枝?”
他几乎是被沈书澜推着走,脑子里只剩下要装饰眼前的蛋糕,每做完一步,沈书澜就会让他再加点东西,由于他不想破坏上面的画,所以最后蛋糕侧面硬是厚了一层,最底下摆了一圈荔枝,侧面遍布着各种颜色各异的,奇形怪状的花纹和装饰。
沈书澜有时候会帮他,但大部分都是他在动手,对方只会在一旁特别违心地夸他,偶尔会让他觉得似乎比江小渔还要吵。
“不错,等我拍两张照片纪念一下。”沈书澜稍微后退半步,但镜头刚捕捉到迟故和那个蛋糕同框,迟故就立刻远离了些,他心里不仅是厌恶还有些害怕
迟故望着沈书澜拿着手机凑近蛋糕,左右变换着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突然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有点熟悉,他在脑海里搜寻片刻,这里好像是沈书澜屋子里,办公桌上那张相册里的地方。
“要吃吗?”沈书澜问。
“不想吃了。”刚才吃的有点多,现在已经感觉吃不下了。
这个时候沈书澜的唇角勾起了抹坏笑来,他站在迟故身侧,两根手指沿着蛋糕侧面一划,盯着迟故侧面白皙的脸蛋,抹过去。
迟故余光里突然出现一只手,他几乎是下意识躲开,但还是被摸了一脸奶油。
那丝滑黏腻的触感粘到脸上,有点不舒服。
他看过去,沈书澜那双温柔的桃花眼正笑眯眯地望着他,好似刚才使坏的那个人不是对方一般,“这么看我做什么?生气了?可是过生日不都是这样的?”
让人无法忽略那张耀眼却又不张扬的脸。
突然他被沈书澜双手圈着压在桌子旁,身后避无可避,对方含着笑意道:“要不然你来抹我?”
好幼稚……
迟故的一只手向后撑在桌面上,快要坐到身后的长桌上了,对方靠得有些近,很热,他侧头望向不远处的蛋糕,用三根手指胡乱地摸了把奶油,直接抬手就戳到沈书澜锁骨连带着那白色的衣领处,那点淡红色的奶油十分明显地挂在洁白干净的布料上。
他做完立刻转移视线,不知道该做点什么,鬼使神差地将指尖含嘴里,想将奶油舔干净。
入口是绵密甜香的口感,不腻,味道刚刚好。
………沈书澜低头望着自己被弄脏的领口,抬眼就望见迟故半垂着头,额前黑色的碎发遮住对方的神情,几根指头被含在嘴里对方在舔手指。
他的喉结滚了滚,撑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真想直接把人按倒。
但心里莫名紧张,不安,甚至还有些恐惧。
害怕什么,难道是怕他发火?
“不去换衣服吗?”
迟故的语气稍微急切了些,让人很难不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沈书澜双臂收紧,几乎要夹住对方腰身的两侧,身体前倾,越来越近,近到几乎能感受到迟故那有些紊乱的呼吸,对方的双唇紧抿,眼睛似乎不安的眨动着,睫毛轻颤。
内心很紧张,心脏疯狂地乱蹦,沈书澜忍着那有些黏腻的触感道:“没关系,不脏。”
“脏。”迟故以为这样能让沈书澜赶紧离开的。
“我去洗手。”他推开沈书澜连忙离开去找洗手间。
“去哪?”身后的声音吓他一跳,迟故顿住脚步甚至不敢回头,“洗手。”
“这儿不就能洗?”
迟故咬了下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是啊,厨房那里怎么可能没有洗手的地方。
他脚步沉重极其不愿地走回去,低头冲了好半天手才停。
后来他们也没再继续弄那个被破坏的蛋糕,沈书澜去换了衣服,迟故就坐在阳光下的软沙发上等人。
刚刚他心脏咚咚咚跳了几下。
他怎么对沈书澜的靠近有些习惯了?
不应该这样的,也不能这样,迟故攥紧手,他开始刻意的和沈书澜保持距离,坐在车上时一路都闭着眼,闭紧嘴,不听不看不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过了会儿,他的肩膀被轻轻碰了下。
迟故缓慢睁开眼。
“下车了。”
他跟着沈书澜下车,结果眼前却不是沈爷爷住的那栋别墅,而是医院。
“不是去爷爷那么?”迟故问,而后他又想到什么问:“爷爷生病了?”
“没有。”
迟故很快就知道沈书澜带他来这儿的目的了,他们站在一间诊疗室门口,那旁边贴着的医生信息写着‘心理咨询’四个大字。
他的心口猛地抽动片刻,身体僵直地站在门口,就是不肯进去,“来这儿做什么?”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平静的面容已经冷了下来。
沈书澜察觉到迟故那抗拒的神色,停住想要打开门的动作,一瞬间紧张焦虑恐惧愤怒都涌了上来,“因为我的信息素偶尔会出现紊乱的现象,你也知道的对吧?”
看着迟故极不情愿地点头,他用着安抚的语气温柔道:“医生说有可能和我的伴侣有关系,所以,可能有些事情需要找你聊一下。”
他又放缓语气:“你放心,医生很专业,而且就算你说什么都不会透露给第二个人的,包括我,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好么?”
“你也不想我总是信息素失控而影响你吧?”
对方说的话情真意切,像是真的在拜托他一般,然而迟故本就敏感多疑,就算是再诚恳的请求在他这里也是疑点重重,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只能带着极为谨慎的状态走了进去。
沈书澜就站在外面等着,本想着带迟故放松下,趁着情绪稳定的时候带人去看看,他很担心迟故比他想的要严重
过了不到十分钟,迟故出来了,他都没敢直接当着迟故的面进去,而是简单问了两句就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迟故一路上都很安静,包括到爷爷家吃饭,之后又被叫去和爷爷下棋,虽然和平常迟故冷淡的表情没太大区别,但沈书澜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似乎刚才培养的那点融洽气氛被瞬间打得烟消云散。
沈书澜趁迟故下棋的功夫,到隔壁书房给心理医生拨过去。
“沈少?”
“怎么样?”
“他表现的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能感觉出他的神经一直在紧绷着,他始终处于和我敌对的状态。”
“催眠呢?”
“催眠只适用于有着良好服从性的人,以及也需要配合我,信任我,显然您的伴侣没有一条是符合的。”
“那还有什么办法?”
那边沉默片刻道:“我们咨询的核心是助人自助,如果您的伴侣没有一点想改变的意愿,旁人再干预也是无济于事的。”
“刚才我让他做了下测试,在他的潜意识里,似乎隐藏着些痛苦的记忆,但同时也有很重要的想要守护的东西,沈少您可以从他看重的东西入手。”
“对了,那个药需要按时吃,那是可以调节大脑中神经递质的分布,进而调整情绪的,没有副作用所以也不用担心误诊。”
沈书澜仰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房门被敲响,门被打开条缝后探出颗毛茸茸的脑袋出来。
他走过去拉开门,迟故就站在那儿,“爷爷去睡觉了?”
“嗯。”迟故应道,他犹豫片刻开口道:“明天我想出门,可以么?”
“去哪?”
“见朋友。”
上次施秉佳帮他躲开冠家的追捕,昨天就给他发消息,让他明天去剧组客串个角色。
除了这个原因,他还要去见一面段凌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