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霞云之下
秋高气爽,紫藤飘香。
就是可惜,沙地反光。
我站在廊檐下,试探着拨下蒙眼的布条,立刻被光感炽烈的院子闪了一下,只好认命地把布条蒙回去,准备换个时间再试。
那个青年就是这时候走进蝶屋的。
“喂,小子,”不善的语气和极淡的血腥味同时传来,我闻声抬头,看到一个人形的淡青色光团,还会凶巴巴地说人话,“你就是蝴蝶和主公大人说的需要调|教的新人?”
我开始思考千手扉间上次这么说话被斑哥瞪了几眼。
“问你话呢。”
光团啧了一声,大跨步上前来,薅着领子把我从地板上提溜起来。这么近的距离下血腥味更重,我看到了他大开的衣领下好几根纵横交错的疤痕。
“眼睛不好也想学剑术?蠢货,还是先滚回去喝汤吧。”
是谁说的这家伙像千手扉间啊!虚假宣传差评!就算有同事滤镜,忍小姐的形容也太离谱了吧!
“……血腥味,”我晃了晃脚,心情持续下滑,“面对低等的鬼都不能全身而退,就不要这么自信了吧。”
“哈?”
哇,野兽在呲牙。
我面无表情:“我好害怕吖。”
“你这小鬼!”
“不死川先生?”忍小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一郎君?哎呀这是在做什……”
忽听无一郎一声爆喝:“放开我哥哥!”
风声骤起!我下意识曲腿缩脚,就见一道薄荷绿残影从我跟地面之间的空当中呼啸而过,对准风柱的腿就是一个滑铲!
风柱的表情,一片空白。
——这真是我近一个月里看到的最清晰的表情了。
就好像一个定格了的慢动作,他保持着这个空白的表情把我丢到一边,自己慢慢慢慢地扑倒在地板上,我则撞上侧翻出去的无一郎,本来就没系好的布条都脱落了,我们俩人混着一条带子滚成一团,又滑倒在风柱旁边。
还无意中踹了他一脚。
砰的好大一声。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忍小姐招呼都没打完,我们三个已经一起堆在了还没来得及打扫的走廊上。
忍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还在惯性地说着“……什么”,就只能看到被震起的灰尘微微升腾了。
“……”
后院鎹鸦在嘎嘎嘎,前院我们在对视。三对一,一完胜。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想鲨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往好处想,这说明有一郎的视力恢复了……但这个时候恢复有什么用啊!
我抱紧了无一郎,无一郎抱紧了我,风柱左右看看,自己故作自然地做了个俯卧撑从地上弹起来,故作自然地打招呼:“哟,蝴蝶,最近怎么样?”
我被尬得说不出话,尬得后脖子都发麻,心想要不是手还放在无一郎身上,现在地板都被我抠出好大一条缝来了!
但忍小姐竟然真的没再发火了。
她沉默了一下,那一瞬间笑容似乎有些黯淡,但瞬间后就又跟平时一样了。
“就是那样吧,不好也不坏,”她笑着说,“请进来吧。”
……
是错觉吗,那个一直跟在忍小姐身边的蝴蝶羽织的女孩子,正在看着风柱。
我第一次看清这个名为香奈惠的女孩的脸,只能说不愧是姐妹,她跟忍小姐的笑容几乎一模一样。
一样的温柔。
现在也一样的……悲伤?
……
误会解除后风柱竟然给我道了歉。
“还没弄明白你的身份就呵斥了你,是我的疏忽,”虽然这歉也道得别别扭扭的,又冷又硬,“把你拎起来也是我莽撞了,抱歉。”
我打量着他,他微微低头,很坦诚地任我打量。
他穿着黑色的鬼杀队制服,外面套着利索的白色小褂,三白眼刀疤脸,除了敞得很开的衣领下面,手臂上也有很多长条状的疤痕,有一道甚至还泛着刚刚愈合的粉白色,结着细细的红色的痂。
怎么看都是一副不好惹的凶悍样子。要不是腰带上系着日轮刀,放到街上就是那种会拉帮结派的混混头子……
哦,现在是系着刀的混混头子。
跟千手扉间何止是不像,除了都是白毛,简直毫不相关。但就是这样的人,在自己猝不及防要摔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手上的孩子丢到一边,以免压到。
该用人不可貌相来形容吗?
“原谅你了,”我爽快点头,“还要感谢你,虽然你可能不知情,但你身上的灵力帮了我很大的忙。”
他瞪了一会儿看起来就凶的眼睛:“……哈?”
“你连灵力都不知道吗?”我后知后觉,有点好奇,“那你发现过自己的血肉对非人类的吸引力很大吗?”
灵力越强的人类,一身被灵力浸润日久的血肉就越有营养。当年源赖光受重伤,我作为植物系的萤草闻到味道都差点流口水,就不用说那些本来就吃人的恶妖了。
现在的鬼,放到当年的平安京,也是要归入恶妖之列的。
风柱说:“这叫‘稀血’。”
顾名思义,稀有的血。据说,对鬼来说,吃一个稀血顶得上吃一百个普通人,吸引力不可谓不大。
“我的血在稀血中也是顶级,鬼只是闻到就会失神眩晕,像喝醉酒一样反应迟钝,”他淡淡地说,“对诱鬼现身和杀鬼都有帮助,还算有用。”
他好像不是很想提这些事。
我也不会对别人的私事刨根问底,干脆抛出自己的话题:“这就说明你的灵力天赋很强啦,刚一进来的时候,”我比划了一下,“你在我眼里就是一团灵光,连院子都没你亮。”
旁听的忍小姐神色微妙了一瞬:“你是说……”
“我是说,你想学阴阳术吗?”
我对风柱说:“就当做交易吧,你教无一郎剑术,我教你阴阳术。虽然现在没有妖怪,没有式神了,但阴阳师本身的言灵和阵法还是很有用的……”
等一下。
没有妖怪了。
所以才没有式神。
这是我从白槿和自己的推断里得出来的结论。按理来说是没问题的,但现在,最大的妖怪不就在眼前了吗?
“鬼舞辻无惨先不算,”我慢慢说,“也许我们能收服个下弦?”
第272章 霞云之下
风柱迷惑。
风柱不理解,并大为震撼:“什么东西,收服下弦是什么意思,除妖师吗?除妖师难道不是传说吗?!”
“是阴阳师,”我严肃地纠正他,然后用简练而不失重点的语言介绍了一下这个世界神秘衰落的始末,当然还是选择性的,“所以你要学吗?”
“这个,知道得这么详细,应该是你家传的东西吧,”他反而迟疑起来,“教给我可以吗?事先说好,我是不可能改姓时透的。”
我:“……”
忍小姐:“……”
这不是已经在考虑解决方法了吗?!而且意外地很周全啊!
我想笑,又笑不出来,连原本带着的礼貌性微笑都有些僵硬了。如果是千年前的平安京,那些老家伙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就算要改姓也不是想改就能改的……在成体系的同时,多少家族敝帚自珍,也因此而聚集了一批又一批的所谓门生,天天值完班就是互相攻讦嘲讽扯头花……
那时候的人,怎么都不会想到今天这个场景吧?
“改姓就不必了,”我说,“不必考虑这么多,会追究这个的人,已经不在了。”
要么死了要么去阴界了,确实不在(这个世界)了,我自认为说得很中肯,还很礼貌,要是那些老头子能听见我对他们这么尊敬,恐怕会感动得热泪盈眶吧。
连我自己都被感动到了。
但风柱和忍小姐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眼神还是不一样的脑补内容,都露出了很复杂很微妙的表情……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风柱不知道怎么动作的,唰一下就来到我面前一把握住我的手,用那双看起来超凶的三白眼超凶地瞪*着我,“我会把你们家的灵术传承下去的!你也要好好养伤好好学剑术,活下去,杀鬼给家人报仇!”
听起来是个全家被灭身怀异宝遇到高人的复仇升级流剧本。
忍小姐倒是没靠近,只是轻声说:“这样啊,他们都不在世上了,只留下自己和阴阳术,会觉得寂寞吗?所以才要把阴阳术传承下来,让更多的人看到那个时代……是这样吗?”
听起来是个人妖殊途不可结缘徒增寂寞的文艺清新伤痛本。
我茫然地坐在原地感受着他们鼓励又不失怜惜的眼神,不明白画风是怎么突变成这样的,他们又是怎么从三言两语里脑补出那么多东西的,我又是怎么从气死老古板的野路子人设变成励志流的……
这也太奇怪了吧!!!
……
那天我拉着风……不死川去鬼杀队本部,想跟不死川真正的顶头上司商量一下这件事。
耀哉大喜,因为稀血对鬼的吸引力很大,虽然不多,但鬼口逃生来到鬼杀队的也有几个。如果能学阴阳术的话,对他们和鬼杀队都是件好事。
他询问我可不可以多教几个人。
我很随意地点头了:“当然可以了。说起来,这次还多亏了不死川先生,如果不是他的灵力外泄,这双眼睛也不会好得这么快。”
耀哉欣慰:“你们相处得愉快就好。”
不死川视线飘忽了一下,看起来很是心虚的样子。
我没揭穿,反正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坏心,只是说话不太好听,还是不要在他崇敬的主公面前揭穿他了。
而且耀哉脸上的诅咒好大一块,已经盖住一只眼睛了,身板也单薄虚弱得很,还是不要给他添乱了。
我就在不死川感激的眼神中面不改色地应下了这个“相处愉快”,转而说起别的。比如不死川上课的时候工作该交给谁,又该怎么实验,无一郎要怎么训练和我以后的安排……
“我是一定要跟无一郎待在一起的,”只有这一点必须坚持,“兄弟俩是不能分开的,不管是入队还是离开蝶屋,我都会跟他一起。”
“那,实弥,你可要抓紧了,”耀哉没有反对,只是将温和的眼神投注到不死川身上,微带笑意,“几个月后就是一年一度的入队考核,以无一郎的天赋必然能够赶上。届时有一郎也会一起去,你若需要补课,就要跟刚出师的新人们一起去藤袭山了。”
不死川大声回答:“必不负您所愿!”
这家伙竟然还会用敬语……!
真是吓到我了,蝴蝶小姐说的原来都是真的。不死川这个人整个一行走的人不可貌相……
私人谈话的时候,耀哉也提到了这一点。
“我知道实弥在队里的人际关系,”他笑得一脸无奈,“其实很多人都觉得风柱太凶了,不好相处,就连本该与剑士关系最紧密的隐部队,都有很多人不敢与实弥对话。”
“这是正常的,”我只想吐槽,“就连无一郎那么好的脾气,见到不死川先生的第一反应都是给了他一记滑铲呢。”
“噗。”
“我刚刚就想说了,”只是碍于不死川在场,给这位当主一个面子:“你是不是在笑话他?”
“没有。”
“无一郎一记滑铲把不死川铲倒,不死川都懵了。”
“噗……”
“你明明就在笑他,根本就没停过嘛。”
他一本正经,微笑含蓄:“我只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这样就没意思了,你才二十岁吧,怎么这么像老头子了。”我托着脸歪头看他,“那我就告诉你一件真正值得高兴的好事吧。”
他作势洗耳恭听。
我说:“就算找不到鬼舞辻无惨,你身上的诅咒也是可以祓除的。”
那天我离开产屋敷宅邸的时候,天音夫人和辉利哉把我送到大门口,还想接着往外送,被劝住了也一直站在门口,目送我和不死川回蝶屋。
不死川很迷惑:“你跟主公大人说了什么?”
“一些好笑的事。”
我溜溜达达地往前走,时不时还要让他走慢点,迁就一下这具身体一米四的身量。
“什么好笑的事?”他啧了一声,“你不要用无聊的事打扰主公大人的时间啊。他很忙的,身体也不好,我们平时开会都会长话短说,不让他劳累。”
“唔,那要看你怎么界定‘无聊’了。”我皮笑肉不笑,抬头损他,“比如堂堂风柱竟然不会写字,以后画符可怎么办啊。”
不死川:“……”
第273章 霞云之下
其实不会写字也可以施展阴阳术。
但那是生而知之的大天才才能做到的事,比如晴明那样的。这个时代在这方面天生就比平安时期矮了一头,所以不死川的天赋虽高,但远远高不到晴明那个程度,还得用文字来做灵力运行的导向和媒介。
“至少要会写这几个字吧,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我写了一遍,示意不死川先从描摹开始,“这是基础的九字真言,用来打基础也很简单。”
不死川不说话:“……”
凶巴巴脸苦大仇深,一深就深了好几天。
写出来的东西还是缺胳膊少腿。
我:“……”
相比之下,无一郎一眼就能看清风之呼吸的运行机制,呼吸法已经半入门了,木刀也隐隐可见章法,最近都在早出晚归地给自己加练了。
对比过于惨烈,不死川捂脸,久久不能言语。
我心想毕竟是鬼杀队第二强的柱,被折腾得眼眶都凹陷下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磋磨他了呢。
学习态度和刻苦用功都有,一个十八岁的大好青年,竟然连九个字都不会写,这就不是态度问题了。
天要与之,必先取之。我想起了曾经晴明对我说过的话,深沉地想难道这就是不死川剑术和灵术天赋的代价吗……成为一个文盲?
最后我一咬牙:“算了,不会就不会呗,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不就是熟悉引导灵力的运行嘛,我去找忍小姐借两张人体解剖图……”
“什么图?”
大正时代,西医刚刚传入没多久,忙于杀鬼的剑士不熟悉这个词是正常的。我没多想,随口解释:“就是把人切开看里面构造的图像,忍小姐那里有一张挺清晰的……”
我学幻术的时候倒是跟着小朋友学过生物和人体,但幻术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唯心大于唯物,技能熟练度上来以后,对内脏血管位置之类的精确度要求就降低很多了……反正肯定没有对着图解那样精准。
不死川第不知道多少次大为震撼:“连这种东西都画,学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喂,还是别去了吧,我好像有点感觉了。”
他有些局促:“其实之前描字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点了,跟呼吸法常中的时候一样,有股气随着呼吸在体内循环,若隐若现的,但是比风之呼吸温和一点。是这个吗?”
呼吸法……?
呼吸法吸进去的不就是氧气吗?虽然有点奇幻,但归根到底还是人体潜能、细胞开发之类的生物知识,还是能用科学解释的。灵力则是自身的天赋灵力带着外界的力量在体内运行,必要时甚至可以交换、融合,最终达到森罗万象也就是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完完全全的玄学。
“要检查你现在有没有灵力,其实很简单,”我拿着他的手指往他的刀上抹了一下,血珠停留在指腹,又扯了一张纸带着他画图,“念九字真言,最后加一句急急如律令。”
他照做了。
然后白光大盛!
虽然只是普通的N级召唤的光,但起码有反应了,说明他确实已经有灵力了。我对这种天才蒙尘再峰回路转的戏码着实有些无话可说,也不觉得一个初学者的召唤能成功,就一边说“成了”一边伸手试图将纸折起来——
然后摸到了一个很有触感的东西。
白光里爬出来的马赛克流着涎水抬头看我:“……”
我看着那坨丑到需要打马赛克的东西:“……”
“哇,”我觉得自己又要瞎了,“小别致长得还挺东西的,哈哈。”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哈哈出来的,就,那一瞬间的对视,能彻底摧毁人的审美观。如果说那玩意的原型是人,那人类这个种族,一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发生了许多改变。
达尔文听了都泣不成声。
不死川抓狂暴起:“你在发什么呆啊!”
他连呼吸法都没用,反手抽刀,刀光如青色劲风。风是无法用眼睛捕捉的,于是那阵劲风眨眼间刮了过去,只有淡青色的刀光一如既往。
刀锋之后,是小别致的头,啪嗒一声掉在书桌边上,然后整个身体迅速风化。
不死川手腕微动,刀背是青碧色的日轮刀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回鞘,甚至连一滴血都没沾上。
“没武器就跑啊!傻站在那干嘛?!”他恶声恶气很不满的样子,“别说是被吓到了,你连那什么图都不怕,会怕这种东西?!”
我收回看他刀的视线:“这两个有什么可比性吗?解剖图是医学的结晶好吗?而且我是被丑到了!丑到了!”
“哈!你看我信吗?!”
“那你倒是信啊!”我不由恼火:“明明刀用得这么漂亮,怎么就是长了张嘴呢!”
他突然卡壳了。
然后扭扭捏捏:“别以为说好话就能收买我!下次你要是再发呆,我的刀就不会特地避开你了!”
你这不是完全被收买了吗?!而且还强调了“特地避开”,明明很喜欢听好话吧?!
我忍不住露出险恶的表情:今晚睡前就记小本本,然后下次讲给耀哉听。
小本本就起名叫《不一样的不死川》好了,等以后鬼杀队情况好一点,就印刷成册免费分发人手一本,正好还挽救一下风柱糟糕的风评。
这样想着,我对类似场景的容忍度就明显提高了,继续帮不死川寻找灵力的感觉。通过这次召唤就能看出来了,他是明显的实战派,与其按部就班,不如直接从灵力的运用开始。
召唤、手印、阵法,天文掐算就算了,连字都写不来的不死川明显不是这块料,然后是灵力的巩固、训练、提升……换了方法,他的进步就肉眼可见了,不至于被无一郎对比得那么难看。
“争取能在无一郎刀法有成前,让你能剪出小纸人。”我是这么说的,“以你的天赋,附灵应该不成问题。”
鬼可不是食人鬼的特指,除了那群恶妖,其实还有非人类的存在。
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也许能给某些人一个大惊喜?
第274章 霞云之下
这中间出了一点问题。
鬼杀队目前来说,剑士数百,隐部队更多,但能够与强大的鬼相抗的高级剑士终究还是少数。就像金字塔,最强的柱不满一手之数,数量之稀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说得直白且难听一点,很多低级剑士,完全是用数量和人命去填“杀鬼”这个口子。
没有人愿意看到年轻人牺牲,所以越高级的剑士越是忙碌。柱更是如此,他们每个人甚至都有一片固定的辖区,每日每夜都要巡逻,隐部队的情报有三分之一都是出自于柱。
所以岩柱回本部半个月,风柱就加班到需要休养。
所以耀哉让不死川留在蝶屋学阴阳术,直到下一次的鬼杀队选拔,光从时间上就能看出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了。
但形势永远比人强。
就算岩柱和水柱都很积极地帮忙分担了,连远在关东一带的音柱都送了一位妻子来帮忙——据说音柱夫妻都是忍者出身,妻子尤其擅长探查情报,可以说很大程度上补了两位柱的不足了——但时不时地,不死川还是需要拎起刀出几天门,让同僚们修整几天。
往往这个时候我都在跟无一郎香奈乎小葵一起练习呼吸法……忍小姐用药水处理了好几个巴掌大的小葫芦,让我们练剑途中就吹一吹,什么时候吹爆了,呼吸法就算小有成就了。
众所周知,葫芦越小,皮越厚。
腮帮子越鼓,脸越疼。
我有时候都想用幻术来完成任务了,反正都是激发身体细胞的能量,幻术能一下子就完成的事,为什么要折磨这具身体呢?
但忍小姐私下里微笑着说:“凉君迟早会离开有一郎君的身体吧?有一郎君在幻术上的天赋还不明。到时候身边的人都是厉害的剑士了,只有他自己什么都不会……”
“我练!”
于是我也加入了吹葫芦的队伍。
无一郎吹爆葫芦只需要几天,因为“呼吸的气,可以用”,而有一郎的身体断断续续吹了半个月。双子的天赋差距可见一斑。
然后就换更大一号的葫芦了。
不吹是不可能的,吹完也是不可能的。最大的葫芦比小葵小不了多少,就像不死川学不完的符咒一样,只是想想都让人绝望……
等我吹到第三号葫芦的时候,不死川第四次出门,过了半个多月才回来。
那时候蝶屋已经在准备过新年了,虽然杀鬼艰苦,但过年的时候还是要开开心心的。而且忍小姐前几天终于宰够了五十只鬼,升为虫柱,连带着香奈乎也可以打个报告,登记为正式的继子,修习前花柱的花之呼吸。
是个好年,连忍小姐身边的香奈惠小姐的笑容都比之前更灿烂了。
直到不死川回来。
他臭脸拉得老长,一副要去谁家收债的模样,小臂上最新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连绷带都被染红了。
小葵当时惊得连木刀都差点丢了。
忍小姐帮他包扎,我趁机放下葫芦,跟进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不死川就顶着一张恶人脸说:“富冈那家伙,估计不会再帮忙看顾我的辖区了。”
“富冈先生?”忍小姐似乎很熟悉这个人,无奈地笑了笑,“他又说什么了吗?”
富冈……义勇吗?耀哉跟我商量调班人手的时候说过,这好像是前年刚升上来的水柱,剑术很强,就是人不太会说话,导致能力也被狠狠地往下拉了一大截。
很会说话的我见过最不会说话的人就是无一郎了。
但是无一郎很可爱啊,还很聪明,就算有时候会无意识毒舌,也不会影响什么。
这位富冈义勇能拉到哪去?
不死川烦躁极了:“还不是来来回回那一套……是,他是有天分,剑术很强,我们都不如,行了吧?每次都要强调这一点,傲慢的家伙……嗷!蝴蝶!”
忍小姐扎紧蝴蝶结的手慢条斯理地放松了一些,面上毫无下黑手的迹象:“毕竟是我们的同事,还是好好沟通比较好吧。富冈先生只是不太会说话……”
“我才没你和主公的气量,要我去体贴他?哈!”
“哎呀哎呀。所以是因为你们又吵架了,富冈先生才要走吗?不应该吧,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们几乎每次见面都要吵,上次要不是主公大人拦着还差点打起来,你们竟然还没习惯吗?”
“都说了不知道……嗷!蝴蝶!”
我:“……”
都吃到苦头了,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呢,不死川。
第275章 霞云之下
人与人之间的相性,是很奇怪的东西。
不死川实弥跟我和无一郎的第一次见面就搞得很狼狈,当着忍小姐的面丢人丢大发了,现在一样关系很好;风柱与水柱第一次见面全程无交流,本身也是守望相助的同僚,却总是要爆发冲突。
虽然是不死川单方面的。
“人家可是水呼一脉好久没出的柱级天才,哪会放下身段跟我们这种人吵架啊,”他是这么说的,言谈间阴阳怪气,但并未诋毁,“不过他能力没问题,要是遇到麻烦,周围没有别人,你尽管求助就好。他要是敢挖苦你,等回来了你告诉我,我跟他练练。”
不,这已经到寻衅滋事的程度了吧。
而且——
“你这不是很信任他吗?”
“这是两码事,”不死川烦躁地搓了搓头发,“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他说的“等”,指的是每半年一次的柱合会议。两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我跟耀哉的关系不一般了,平时还经常借着送我的名义去见他的主公大人。新年在即,年后不久又要开会,到时候还活着的柱都会去本部,正好还能让我认认人。
再往前是没可能了。
之前不死川说富冈不会帮他巡视辖区了,其实就是因为北方的雪山区域突然爆发了食人熊的传言,且有记录的失踪人士越来越多。隆冬时节,雪山深处,会进山的人很少,躲藏在其中的鬼因为食物的缺少而变得激进,从而泄露行踪是很正常的。
不过是无记录的鬼,躲藏了多久、吃了多少人、实力如何了都不清楚,再加上雪山的环境过于严苛了,总部收到消息后,就决定调派一位柱级的剑士过去。
正巧离那里最近的就是岩柱和水柱……而高寒的雪山明显更适合水柱的发挥。
所以那位富冈先生就对不死川说:“过几天你自己巡逻吧。我没空做这种事。”
听起来确实嚣张过头了,我还向不死川确认了一下,这真的是原话吗?一个字都没错的那种?
白发的恶人脸炸着毛说是啊是啊不然呢:“我还用在这种事上胡说吗?队里谁不知道富冈这家伙的德性啊!”
那这位水柱确实挺不会说话的……耀哉对他的剑士们是不是有点什么滤镜在眼上,跟我说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有种“这孩子有点憨但是很可爱”的意思。
就跟他说“实弥虽然桀骜但也很温柔”一样。
……这是什么黑色幽默的鬼故事。
但与水柱的见面要比我们设想中的早很多。
不死川回蝶屋的时候,水柱已经动身快十天了。去得早,回来得也快,一回来就直奔蝶屋,还带着几个隐的队员。
那会儿我正跟不死川比划刀术,刚觉得脖子有点疼,停下来休息一下,就看到他们一个队员扛一个孩子、水柱自己还扛着一个目测是孩子母亲的女性,就那么拖家带口、声势浩大地绕过我们,跑进了蝶屋后院。
那些队员们还很有礼貌地给不死川鞠躬,排队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就深深一弯腰,边跑边喊“不死川大人”。
中气十足,很有气势。
配合着一身黑的队服和麻袋一样昏迷不醒的女人孩子,整一个山匪回营,收获颇丰。
不死川都被震住了:“什么东西,富冈这家伙从哪里抢的孩子?还有女人?!喂,不是鬼的话就不用抓了吧!我们鬼杀队可是正经队伍啊!”
我没说话,只觉得脖子更疼了。
他转头跟我强调:“我们鬼杀队可是正经队伍啊!”
“我早知道了!”我没好气地收回目光,瞪了他一眼,“所以你就只看到了女人和孩子?”
“还有富冈?”
“原来领头的那个就是富冈……不是,差点被你带偏了,”我把脑子里那个一闪而过的花里胡哨的背影抹去,踮着脚把住不死川的脸,让他转头,抬头,向后院的方向看,“都学习这么久了,你还不会用啊。”
他意识到什么:“你是说……”
“集中精神,感受眼睛部位的灵力,激活它们,使用它们,”我顿了一下,没忍住,“不是让你做鬼脸!”
“我是在按你说的做!”
“那你别笑得那么变态啊!”
“明明是你把我的脸挤变形了!”
“也别翻白眼!”
“我这是在用力!哎,等等,等一下,看到了,”他翻着白眼捏起左手的拇指食指比比划划,脸还扭曲着,好像下一秒就会“桀桀桀”的笑出声来,真山匪看了都要被吓跑,“一缕一缕的,这么细,像烟雾,黑色的……有点紫,还有点灰……你那是什么表情?”
“很嫌弃的表情。”
“嫌弃谁,我吗?”他不忿道,“不至于吧,不就是学艺不精吗?”
“你还挺自觉的,”我心情复杂,“不过确实不是你,是另一个……算了,都是自己人,我们直接进去看看不就好了吗。”
“不会是你认识的妖怪吧。”
“……”
这人怎么这么多话啊。
……
水柱富冈义勇,是个很不会说话,很憨,但是很可爱——耀哉语——的黑发青年。
穿着左边三色交织龟甲纹、右边水红花色的对半分羽织,里面则是鬼杀队的制服,头发在脑后扎了个辫子,满脸都写着茫然和呆滞。
我看着他的茫然脸:“……”
他没有高光的暗蓝色眼睛呆滞地看着我:“……”
这个人明明就把憨写在了脸上啊!把无一郎摆到他对面表情就跟照镜子一样啊!不死川竟然认为他高傲瞧不起人?啊???
不是耀哉有滤镜,是只有耀哉有眼睛。
原来如此。我悟了。
“我想问一下关于这家人的事,”我示意了一下被放在病床上的女性和四个年龄不一的孩子,“方便吗?”
水柱看着我:“……”
这应该是默认的意思,但一般人都不会觉得双目无神盯着你的人是在默认……比如不死川。
他在给忍小姐打下手,隔着两张床都在生气:“你那是什么态度啊喂!”
声音还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昏迷不醒的病人。
忍小姐:“富冈先生其实很好说话的,有一郎君有什么想法尽管问吧。他们的情况也确实不像是人力能造成的。”
于是我开门见山:“富冈先生能描述一下他们变成这样的详细经过吗?以及,那条蛇在哪里?”
第276章 霞云之下
水柱还没说话,一直竖着耳朵的不死川就好奇道:“什么蛇,就是你刚才说的认识的妖怪吗?”
“……”这么说也可以,但抛开那些先入为主的成见和双方都心知肚明的粉饰,还用是另一句话来形容比较好,“是一个有些交情的工具人,还挺好用。”
“?”
不死川和忍小姐都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只有水柱不为所动,或者说动了我们也看不出来,还是一脸“与我无关”“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听话”的样子,斟酌了半天,才缓缓启唇:“如果你没说谎,灶门一家会变成这样,与你脱不了干系。”
“……”
蝶屋的空气都冷了。
我都能感受到身后不死川的煞气了,回头一看,就连忍小姐也绷不住,带着额头的青筋假笑起来:“请您多费点口舌好吗,富冈先生?蝶屋可以提供茶水,请不要用这么有异义的说法,多说点话,人是不会被渴死的。”
富冈义勇眼神放空,理解片刻,恍然大悟:“谢谢,这样就好。”
不死川一把按住忍小姐:“算了算了!蝴蝶!冷静点!算了!”
水柱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理解片刻,眉毛一撇,眼神放空,露出了我不理解的痴呆表情。
我:“……”
我也不理解。
就是,未来世界有一种名叫人工智能的科技。
富冈义勇真的不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人工智障吗?
我缓缓开口,真诚感叹:“水柱您一定实力很强吧,要么你的同事都是好人,平均道德水平都很高。”
不然的话不死个人很难收场啊!
……
“……然后那只鬼就离开了。”
“灶门炭治郎和灶门祢豆子去狭雾山,找鳞泷老师学剑术了。这些人昏迷不醒,原因不明,我想蝴蝶对这种异常的症状会有了解,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傍晚之前,水柱终于把事情磕磕绊绊但还算完整的讲完了。
彼时忍小姐和不死川已经被气出了抗性,仿佛脑后都闪烁着佛光,只是眼神里浓浓的麻木透露了什么……
水柱很高兴,无神的双眼都睁大了不少:“都这么久了,你们还要问吗?”
不死川平静地问:“怎么,你觉得烦了?”
“让我来翻译一下,”我及时插话,“这句话的意思是,‘很少有人跟我讲这么久的话,我很高兴,所以你们还要听吗?’对吧?”
不死川像个输入正确的密码锁一样,又平静地麻木回去了:“原来是这样啊。”
忍小姐莞尔一笑,麻木复读:“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没有灵魂,但对比之前的火爆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友好的表现了。
义勇抿嘴不说话,只有发亮的眼睛说明了一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是不是变成了Q版?还有脸上那两团粉红色的圆圈是什么?害羞的表现吗?正常人就算脸红也不是这样红的吧?!
这是什么少女漫画的特效啊?!
我大为震惊,但一眨眼,那种奇怪的表情特效就消失了,富冈义勇还是一张冷漠的AI脸。
“……”
一定是我看错了,哈哈。
第277章 霞云之下
灶门家是这个年代很常见的穷苦人家。
男主人前不久因病去世,只剩下一位母亲带着六个孩子,靠卖炭和一些缝补之类的活计维生。好在长子懂事次女勤俭,兄弟姐妹间相互拉扯扶持,日子虽然艰难,却也苦中有乐,过得下去。
富冈这次的任务地点就是灶门家住的那座山附近。因为被不死川误解、恶声恶气地赶走,他比计划原定的早出发了一天,达到北方宿驿以后稍作休整,安排了一下隐部队,就进山探查了。
然后因为探查得太专心,天黑了都没下山,被等待长子卖炭回来的灶门一家捡了回去。
贫穷或富有对人的品行并不起决定性作用。灶门家虽然穷,但都是了不得的好心人,不仅把富冈捡回了家,还给吃喝给取暖,睡觉的时候还把长子的被褥分给他。
这样一夜过去,黎明时有人敲门。
冬季夜长昼短,雪天阴云蔽日,本来就是食人鬼出现的好时机。富冈握紧日轮刀,听到这家的次女笑说一定是哥哥想家,天刚亮就赶回来了,下次一定要教训他别这么着急……咦,请问您是?
然后女孩倒在血泊里。
富冈义勇呼喝灶门家人退后,自己拔刀夺门而出,正面对上那只人模人样的鬼,下一秒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两根长长、长长的“鞭子”抽飞了。
这是偷袭,他没能及时格挡,所幸反应得快,没有被抽成重伤。但救援灶门家人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看着那鬼漠然转头,“鞭子”肆虐进灶门家的单薄木门。
这是绝对的实力差距,强者对弱者的绝对支配。就算身为鬼杀队的柱,也不是这只鬼的一合之敌。
富冈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灶门家的人虽然遭遇无妄之灾,但在这个情景下,早死晚死似乎没什么差别,没有时间去惋惜。
然后有什么东西很清晰很大声的:“呸!”
一个蛇头从门里冒出来,冲着那只鬼就吐了一口紫黑色的口水。
然后是第二三四五个蛇头,光竖立的部分就有一人多高,成人双手环抱粗细,几个头挨挨挤挤,把门都差点撑破。十双灯笼一样的红色大眼*睛对上那只鬼的一双,接着就是——
呸呸呸呸呸呸呸!
一波呸没了那只鬼的大半个身子!
富冈义勇惊呆了,富冈义勇很困惑,富冈义勇举起刀,想跟蛇蛇打配合。
然后那只鬼就惨叫着“鸣女你在干什么啊鸣女!!!”瞬间消失了。
鬼逃走后没多久,巨蛇们也渐渐消散,露出其下昏迷在地的灶门家人们。富冈查看了一下这些人的状态,发现只有次女灶门祢豆子受了伤,呼吸微弱,需要救治。
正好此时,卖炭外出的灶门家长子炭治郎回来了。两人一起安顿好灶门家人之后,炭治郎知道了鬼的存在,决定加入鬼杀队,希望鬼杀队能帮忙安顿家人。
富冈义勇向炭治郎推荐了自己的老师,目送兄妹离去,便召集了隐部队,把灶门家人带来了蝶屋。
——以上,就是富冈义勇的任务经过详细翻译版。
槽点过于密集,漏洞也很明显。但忍小姐和不死川可能是麻木得过头了,都没有及时察觉。
至于富冈义勇的伤,这都好几天过去了,该处理的早就处理过了,以柱的恢复力不成问题。
我就问富冈:“难得回来,你要去拜见耀哉吗?”
富冈默默地看了我好一会儿,不知道又想了什么,一点头:“要的。”
涉及到主公,不死川挣扎着恢复了一点理智:“等等,天都黑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不要打扰主公大人休息……”
富冈:“我送过信了。”
不死川挣扎失败。
我:“……我们走吧。”
“我不跟你一起,”他说,“你明天去。”
翻译一下就是,我有预约你没有,你去会打扰主公,你今晚不要去了,明天再去吧。
经过一个下午的实践,我日译日的技能是越发熟练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感觉有被气到是另一回事,我微笑表示礼貌,并用义勇体表示拒绝:“我不用预约。”
义勇很困惑.jpg
……
去到产屋敷大宅的时候,耀哉已经在广间里等着了。
“很抱歉惊扰您,”富冈进门就行礼,这个时候他的嘴皮子就灵活一点了,但也没灵活到哪儿去,还是一股子义勇味,“我有要事汇报。”
也就是耀哉脾气好,了解他,不然换个主家来,还以为这家伙要犯上呢。
我左右看了看,跟耀哉点头示意过,就坐到天音夫人身边。她把一封信放到我面前。
耀哉和蔼地说:“坐吧,义勇,坐到近前来。”
富冈依言照做,忽然看了我……确切地说是我手上的信一眼,一直在茫然和迷惑中切换的脸终于显露出了些不一样的紧张:“这封信,能给他看吗?”
“凉是不一样的,你尽可以信任他,”耀哉含笑,“下次柱合会议上我也会宣布这件事,以后在鬼杀队,他的话事权仅次于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们要听从他的指派……”
“没有这回事,”我看完了那张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的信件,抖了一下纸张,把它放在旁边,“有我在,就没有不测能找上你。”
“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他柔声说,“只是在说万一。”
像是在哄小孩。
“我不跟你争辩这个,希望以后也不要遇上能让我证明的‘万一’,”我的脾气在经过富冈的洗礼后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所以很是心平气和,还能专注正事,“现在的重点是灶门兄妹,我们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富冈低着头不说话。
灶门兄妹,那位只在故事结尾短暂出现的卖炭出去的长子炭治郎,和那位不幸遭遇开门杀的次女祢豆子。
我在翻译任务经过的时候就知道这位水柱在隐瞒着什么了。前面的叙述虽然也干巴巴的,但好歹逻辑是顺的,从起因到结果都是完整的。只有最后那两段,灶门祢豆子受伤了,伤势如何,包扎如何,救治的结果又如何?既然受了伤,为什么不一起送到蝶屋来,反而灶门炭治郎要带着自己刚刚受了伤的妹妹去拜师?
连医生都不看,只能说明灶门祢豆子的伤是医院医生都治不了的;连蝶屋都不送,富冈也没说派两个隐的人护送年幼的灶门兄妹,只能说明他们的情况不适宜接近鬼杀队。
或者说,不能被鬼杀队发现。
就算是变成蛇没能变回来人,也不至于这样吧?
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是绝对、绝对不能被鬼杀队发现的?
【鬼】
鬼和人的矛盾就在于鬼吃人,祢豆子要得到水柱的认可,不仅没被当场斩杀,还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包庇,只能说明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人,并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什么东西,能在一次攻击中就将人变成鬼?
【鬼王的血】
这个世界所有的食人之鬼都来自于鬼舞辻无惨,但并不是鬼舞辻无惨制造了所有的食人鬼。有些实力强大的鬼——比如十二鬼月——就能够将自己体内的鬼王的血分给别人,把人变成鬼。
这样的鬼,还能够从一个地方突然消失,也不是山里的那种饿到极点才出来捕猎的,又为什么会特地找到灶门家来?
对一直遍寻鬼王和十二鬼月而不得的鬼杀队来说,不管是祢豆子还是灶门家,都是特别重要的线索。
还有那只鬼本身——
“穿着西式的洋装,戴着礼帽,白皮红眼,头发卷曲,”我慢慢重复富冈的描述,“眼里没有字。”
最重要的是眼里没有字。
“不管他是鬼舞辻无惨本身,还是有特殊能力、能把眼里的字遮起来的鬼,”我的记忆往前、往前,不停往前,冷静地跨过一个两个三个世界,最终停留在最初也是最久远的时候,“还是会怕阳光吧。”
那就能确定了。
我对他们说:“这个鬼,我曾见过的。”
第278章 霞云之下
说实话,对那段差点被日光烧死的经历,我一直都以为是……类似于游戏里前情提要,或者新手指导之类的东西。
因为实在是太短了,而且还有突如其来的惨死,可以说是从根本上拔高了我对伤痛的耐受性,还让我的神经也强化到一种“死都体验过了,接下来遇到什么都好”的强壮。
如果这只是游戏,玩家会在乎一段前情提要吗?
当然不会,就连白兰最喜欢玩的RPG游戏,在一些剧情片段上也会有跳过的选项呢。
但我不是玩家。
硬要类比的话,我应该是参演其中的NPC。而且,就算后来经历得再多,多到把生死都看做常事,第一次总是最特殊的嘛。
这就是我还清楚记得那张小镜子里的脸的原因。
不仅是那张脸,就算是那片树林,那片紫藤花,那片日出的云霞,也一样记忆犹新。
……
因为涉及到我的特殊身份,关于附身过那只鬼的话题,是在让富冈回去休息后,我跟耀哉单独谈的。
我还用幻术给他当场建了个模,把那只鬼的长相和我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霞光紫藤给重现了出来。
“唯一能确定的是时间段,”我对耀哉说,毕竟这个世界是我找的“回头路”,所以——“这件事应该发生在从前。”
这个范围就很宽泛了。
耀哉苦笑一下,只是仔细地辨认着画面,然后天音夫人说:“这座开满了紫藤的山,似乎与藤袭山有些相似,只是规模还小些。”
“除了藤袭山,其他地方也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紫藤花了,”耀哉点头,“此处是圈禁鬼来做入队考核的地方,周围并无人烟,食人之鬼来到这里,必然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他说着皱起眉头:“难道是想守在剑士们来回的路上,截杀他们吗?”
“只是截杀的话,不会出现在相对的山头上,”我持相反意见,“而且剑士再新也是奔着加入鬼杀队来的,应该都知道在日光下赶路,以他们的速度,鬼截杀的位置应该选的再远一些才对。”
“而且入了队的剑士不是都会现场发鎹鸦吗?如果真的死在附近,鬼杀队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耀哉你没有印象的话,就说明这个鬼不是冲着剑士来的。”
“那……”天音夫人迟疑了一下,“不是冲着剑士,难道是冲着主持仪式的孩子们吗?想根据他们的行踪,找到本部的地址?”
“除了参加选拔的剑士,应该很少人知道鬼杀队当主的孩子会来主持选拔,”我还是反对,“就算偶尔有剑士会投靠鬼那一边,也不至于……”
不,万一鬼逼问他们鬼杀队总部的线索呢?
变鬼有失去记忆的风险,那还是人的时候,其实很有严刑逼供之类的操作余地吧?这样一想,其实产屋敷的宅邸藏得也不是很严密……
但为什么,鬼就是找不到呢?
不,换个角度,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听说过,是想谋定而后动,找个机会一网打尽吗?
我卡住了,头脑风暴,转进如风,继而改口:“不,很至于,很有可能。”
我沉着脸陷入沉思,开始考虑将计就计利用产屋敷宅邸设陷阱把敢摸进来的鬼一波搞死的方法。
然后耀哉慢慢地说:“虽然不知道凉你已经想到哪里去了,但我觉得,鬼并没有这么高的智慧……”
“。”也、也有道理。
“那就只剩下藤袭山本身了,”排除法虽迟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所以把上位的鬼给吸引过去了?”
气氛太压抑了,我开了个玩笑,试图活跃气氛:“不死川说里面都是高级剑士活捉过去的低级鬼,总不会是把哪只重要的鬼抓错了放进去了吧。”
“……”
“……”
空气都凝固了。
我后知后觉这好像不是玩笑,而是恐怖故事……
鬼见光就死,白天藏得严严实实,见人就吃,连逃跑的念头都很少有。如果说要去检查一番,剑士们要么被围攻受伤还查无所获,要么把鬼灭杀大半,不可能有第三个结果。
也就是说,如果那里面真的有什么异变发生,都是新人的剑士并不了解,外面的人也得不到消息,真的有可能被鬼瞒过去……
那这只卷毛红眼鬼出现在那里就很可疑了,难道鬼与鬼之前有无视时空传递消息的方法吗?还是什么血鬼术的特殊效果?为什么过去的是那只卷毛鬼?他能瞬间消失难道不是跑得快,而是时空类的血鬼术?他们想做什么?
我又开始头脑风暴。
然后耀哉又给出了一条线索:“四年前,义勇入队的那一年选拔,他的同伴以一己之力杀了山上的大部分鬼。那一年队里补充了许多新的鬼进去。”
“富冈先生还有同伴吗?”我先是惊讶,然后了悟,“有这样的天资,如果那个人还活着,肯定早已经成为柱了吧?”
“锖兔的天赋确实很强,”耀哉点头,沉痛道:“只是可能年纪尚幼,气力不足,最后还是没能走出藤袭山。”
是叫锖兔啊。
我想了想,下决定:“这件事暂时搁置吧,不管有什么事,那只鬼被八岐重创,短时间内好不了,应该不会有变故。至于藤袭山,明年选拔的时候我和无一郎探查一下吧。”
到时候让不死川抽点血借我们带上,大不了把山里的鬼再更新换代一次。宁杀错不错过嘛。
当然要是能有会说人话的活口就更好了。
鬼的感官比人的灵敏,也是有好处的。
耀哉不知道我脑子里在想什么惨无人寰的东西,看表情还有些犹豫和担心,但最后还是被天音夫人提醒了几句,答应了下来。
“别真把我当成有一郎这个年纪的小孩啊,”我严肃地下保证,“放心吧,就算没有什么,我也能从鬼脑子里掏出什么的。”
产屋敷夫妇一脸“信,我们当然信”的哄小孩表情,我心想人的眼睛果然很有欺骗性很不可靠……然后决定就不把“掏是物理意义上的动词”这句话说出来了。
搞得好像我在炫耀自己业务熟练一样,做人还是低调点好。
“总之,就这么说定了。”
第279章 霞云之下
年后忍小姐和富冈又去了北方雪山一次。
……因为富冈的任务其实没做完,闹食人熊传言的是灶门家对面的那座山。
忍小姐带了很多伴手礼回来,有点心和洋果子,有给小姑娘们做衣服的漂亮布料,还有给我和无一郎的一对薄荷色发带。
“毕竟是新年嘛。”她笑眯眯地说,自己也穿了一身漂亮的和服,拈着糖果看我和无一郎换上天音夫人送来的新衣服,再互相把长头发扎起来。
双胞胎的好处就在这里,只要看着对方就知道自己打扮成什么样了,连西洋镜都不需要。
“任务中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我有点不习惯地顺着发辫末尾,毕竟之前一直是自然披散的,乍一扎起来感觉怪怪的……
“弟,头皮有点紧,”我摸到了紧绷的发际线处的皮肤,幽幽示意,“能松松吗?”
无一郎抿着嘴笑,讪讪地伸手重新来。忍小姐笑出了声,连忙转移话题:“确实是很有趣的事。”
“之前富冈先生在对面的山下打转,被这次任务地点的村民无意中看到了,然后灶门家就出了事……富冈先生还带着刀,还不会说话,这次露面就被当成了诱拐犯,差点就被扭送到警署去了!”
她笑得过于开怀了,让旁边的香奈惠小姐都露出无奈的神色。我摸起两块仙贝不说话,抬手递到还在跟头发作斗争的无一郎面前。
他不知道是不是根本就没听忍小姐说话,或者是不觉得富冈差点被扭送警署有什么好笑的,总之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偏了偏头,从我手上把仙贝叼走,又仰头塞进嘴里。
“好硬。”他含含糊糊咔嚓咔嚓地说。
“好咸。”我也说。
忍小姐笑着把整个盘子都端走:“特地请草药商进货的时候帮忙从草加当地捎带的点心,竟然还挑三拣四的,别吃了。去前院帮忙。”
我回了个笑脸,拉着无一郎咔嚓咔嚓地去前院了。
鬼当然是不过新年的,但年节的时候在城市做工的人都要回家,往返路程长不说,舍得坐列车的人也不多,大都是三五同乡一起跋涉赶路……失踪个把人可太正常了。
所以虽然它们不过年,却给鬼杀队创造了不少冲年底业绩的“机会”。
所以最近来蝶屋的剑士也越来越多。
之前我跟无一郎休息的时候去帮过忙,被小葵带着做过临时上岗培训,还领到了专属的护理服,现在去就能很自然地融入了。
无一郎瘫着脸:“哥哥,我想去练剑。”
好吧,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融入。
“适当的休息有助于更好的修行,”我张口就来,“就像你的刀一样,一直用不保养的话,很快就变钝了。”
而且他这个不听人讲话的习惯也是时候该改改了,去跟剑士们聊聊天,以防日后变得跟富冈一样……还能熟悉一下鬼杀队的工作。
无一郎还瘫着脸:“好哦,我听哥哥的。”
然后他就去人堆里当背景板了。瘫着脸不做声,眼神放空得比富冈义勇还彻底,确实是很好的“休息”。
我:“……”
我这边刚给一个中分刘海的小哥换完药,回头一看就看到他周围的剑士都绕着他走,差点给气笑了。
中分刘海看看这边看看那边,哎了一声:“你们是双胞胎吗?”
“是啊。”我低头收拾托盘,决定还是得给无一郎布置明确的任务才行。
中分刘海:“哇,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呢,你们的气质一点都不一样。哎对了,之前有传言说蝶屋闹鬼,有多重身的妖怪作乱,你们兄弟没被误伤吧?”
我缓缓打出个问号来。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传言了,”隔壁床位的伤患戴着个脖套也没能阻止他八卦的热情,梗着脖子插话,“闹鬼也不是妖怪作祟,而是很久之前居住于此的怨灵!一家都是被山匪杀的,每到晚上就会发出凄惨的求饶声!据说叫得可惨了,真不知道死的时候有多痛……”
“才不是每天晚上,只是偶尔而已,”隔壁的隔壁也身残志坚地加入进来了,“信我,我在这住了半个月了,就听到过两次,也不是很强大的怨灵,反正喊的时间不长,很快就没有了。”
旁边竖着耳朵的剑士们齐齐发出心满意足的惊叹声:“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
谢谢,这就去告诉忍小姐,把地下室的墙壁天花板都加固一下,再搞两层隔音的材料来。
以及——
“蝶屋建成还不到二十年呢,蝴蝶小姐就是最早的房主,哪里来的山匪和受害人?”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不过不听医嘱的病人会被转移到特殊的病房去,进行特殊的疗法,有时候确实会激动地尖叫呢。”
吃瓜剑士齐齐闭嘴。
脖套还有异议的样子,弱弱举手:“那个,但是求饶……也是太激动了吗?”
我爽朗微笑:“这个就涉及到保密项目了,您想尝试一下吗?”
“没有谢谢对不起打扰了!”
于是这件事就暂时翻篇了。
又过了五六天,也就是一月下旬,最后一位在外地的音柱也带着妻子赶回本部。
包括清晨结伴从辖区回来的岩柱、风柱,在蝶屋修整了一晚的水柱,和最近一直在蝶屋驻守研究新药的虫柱,鬼杀队现有的六位柱中的五位都到齐了。
“没来的是谁?”
我问耀哉。
“是炎柱,”耀哉说,“他的儿子已经提前告过假了,这次应该也不会来了。”
我想起来了。
之前耀哉说过的,那位家里时代都是炎柱、自己也当了多年的柱,后来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消沉至今的炼狱……炼狱什么寿郎来着?
“我知道了,”但是该打的招呼还是要打的,“会后我会登门拜访炎柱的。”
耀哉点了点头,又补充叮嘱:“不要难为炼狱,他也不是刻意如此……不过他的儿子是个热情的人,在剑术上也颇有天赋,你会喜欢那孩子的。”
“好哦。”
第280章 霞云之下
岩柱跟我也算是有些渊源了。
上年我刚来的时候,身份存疑,行事不明,耀哉难免忌惮,将在外的岩柱召回,在产屋敷宅邸硬生生待命了半个月。后来事情解决了,岩柱也没去蝶屋走动,急慌慌地又回辖区去了。
所以虽然早就听说过对方了,但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好高。
我坐在台阶上仰头看,只能看到黑色的队服和棕色的袈裟,手腕间垂下长长的红色佛珠珠串,连脑袋都看不到。
“啊……”连声音也很洪亮,底气十足,只是偏偏要压得很低,像是带着哭腔,“这就是那个孩子吗?如此年幼……”
我有点搞不懂这是什么路数,悲伤得这么真情实感,听起来也不像是找茬,但不管怎么样,别人来打招呼的时候就这么坐着是不好的。
于是我站了起来。
然后沉默一下,默默仰头——踩在台阶上的仰头。
岩柱,真的好高。
都这样了,我也才勉强够到他的胸口。这位和尚打扮的岩柱身高至少两米一,这还是把鞋底和寸头发茬四舍五入减掉后的数值。
而有一郎的身体才刚刚一米四。
他也发现了这个过大的差距,后退半步,微微弯腰,低头俯视——如果那双一看就有眼疾的纯白色眼睛也能算是在‘视’的话——着我:
“在下悲鸣屿行冥,是队中的岩柱。”
耀哉说他对小孩子比较特殊,看起来确实如此。
“你好,悲鸣屿先生,”我说,“我是野凉。”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他跟不死川连夜从辖区赶回来的清晨,风尘仆仆的,总算是在柱合会议正式开始前认识了。
不过也没认识得多深,毕竟不死川还满脑子要面见主公大人,催着岩柱先去更衣洗漱,跟我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样一来,满打满算,柱合会议上即将出场的人里,只有音柱是我从未见过的。而且,在耀哉的描述里,他不仅是有妻子的珍惜人士,还有三位妻子——
我什么人没见过?
三位妻子的真没见过啊!
所以会议开场的时候,我就一直坐在不久前刚遇见了岩柱的台阶上,好奇地打量音柱。
他的个子也是够高的,大概两米左右,不过往岩柱身边一站,这霓虹人中少有的高大也没那么明显了。
跟岩柱比起来,谁都称得上娇小玲珑。
但音柱还是有本事成为人群中第一眼关注的焦点……因为他身上挂了好多亮闪闪的首饰。
钻石,黄金,串链,耳环,手镯,甚至连护额上都镶嵌着好几块大钻石。整个人往太阳底下一站,只脑袋上钻石反射的光都够刺眼的,更别提那些一看就分量十足的金镯子了。
他还戴着护额。
难得看到个熟悉的东西——虽然已经被钻石搞得没那么熟悉了——我总忍不住往上瞄两眼。耀哉说过音柱是忍者出身,只是现在已经改行了,还叛逆地生出了跟忍者完全相反的审美。
我当时还不理解,现在一看确实有够叛逆的。
放在战场上,这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活靶子啊!
我看一眼,再看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幸好这审美是在改行后才有的,不然现在可能都没有音柱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频繁的打量引起了他的注意,本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不死川说话的音柱突然转头看来!
……哇他还画了眼妆!
不死川不明所以:“怎么了,那里有东西吗?”
我用幻术遮掩着身形,气息、心跳和呼吸也降到最低,要说唯一可能泄露端倪的,也只有不加掩饰的目光。
所以我坐着没动,只是默默地垂下眼睛。
音柱说:“没什么,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可是忍者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他两刀交叉挥砍下来!
我原地起跳不退反进,顺着刀光的轨迹向前,从他大开的门户间无声无息地绕过去,绕到他身后。
长得高就是这点不方便,敌人的个子稍微小一点就有很多空子可以钻。
他把地板劈裂了。
不死川先是一愣,而是大怒:“你怎么把地板劈裂了?!这是主公的走廊!”
其他被动静吸引的柱们也看过来,神情比较收敛,但跟不死川也差不了太多。
音柱用两米的身高睥睨左右,同样愤怒:“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回事呢!都被鬼混进来了!还一点反应没有!”
岩柱搓着佛珠:“啊……原来你已经连人和鬼的气息都分辨不清了吗,平日是多么的辛苦啊……”
听起来他发现我了。
幻术欺骗的是五感,有眼疾但能从所谓“心眼”感知世界的人,确实不在针对的行列。
忍小姐干笑:“不,宇髄先生修习音之呼吸,感官确实比我们敏锐,应该不是压力太大的原因……”
不死川若有所思:“不可能有鬼混进来,倒不如说,这个时间的话……”
富冈……富冈他站得太远了,一点参与同僚们话题的意思都没有。
音柱还想说些什么,但被不死川和忍小姐一起按住。他都想拔刀了,广间的门又被从里面拉开。
“主公大人驾到。”
产屋敷家的两位小小姐扶着耀哉走出来,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先打招呼:“日安,我的剑士们。”
五个人也顾不得音柱的事了,首先跪成一排,不死川以风之呼吸的超快速度抢得了对主公的最先问候权,其中内容堪称敬语大全。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了,但总让人觉得……这反差也太大了。
耀哉点头,又问:“凉呢?他很早就来了,你们有见到吗?”
五个人里只有音柱茫然地抬头:“抱歉,‘凉’是?”
“是我。”我解除了幻术,就站在音柱身后不到一步的位置,把他的小辫子都吓得炸起来了。
他缓缓扭头,嘎吱嘎吱的,脸上画风都变了,满脸写着“这竟然有个人”的黑体加粗惊悚大字。
“你好啊,音柱先生,”我对他微笑,“怎么吓成这样,你怕鬼吗?”